祝阳反倒是让到了一边:“你们这画得瞧不出是两个人。”难道这就是夫妻一体?
其实窦荣画的都是一些静态的,赵淩在那儿画人物。
祝阳最后凑了一手,把赵淩和窦荣也给画了进去,在把自己刚才作的诗写上去。
最后赵淩画上花花,多了一只猫,整幅画都显得不那么严肃,活泼可爱起来。
这会儿已经画了很长时间。
画稍微晾了晾,就呈到顾潥跟前。
顾潥看完之后,让群臣传阅,点评赵淩:“你就画狸奴最用心。”
赵淩的画技也不算最好,但画出来的画有一种活泛劲,透着灵性,和他作的死板板的诗完全不像一个人。
赵淩很认真地敷衍了顾潥几句,就跟窦荣一起吃饭去了。
真是的,说是宴会,尽聊天,不给人饭吃。
虽然饭菜都是冷的,但好歹能看看跳舞,听听乐曲。
窦荣坐在他身边,看他靠过来,故作嫌弃地把人推开:“老实交代,你游街去了哪儿?”
赵淩一听,顿时精神了,两眼放光地拉着窦荣:“我错了,你罚我吧!”意识到自己好像太亢奋,赶紧放软了声音,“怎么罚都行。”
窦荣忍不住多想,经过一个冬天养白了的脸通红一片。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回老家 炸哪儿?
按惯例, 石狮子……不是,科举前三名的去处都是没有争议的。
他们的成绩就决定了,他们会留在翰林院, 做庶吉士, 研究学问, 给陛下讲课等一系列职责, 并且很可能在将来成为真正的天子近臣, 类似走赵骅当年的路子,直接管理皇帝小金库这样的职位。
可是, 赵淩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立的功劳太大,以前没给官职, 不过是觉得他的年纪太小,加上没有经过考试得来的官, 将来没啥前途。
再加上赵淩在御书房混日子的时间,比很多人当官的时间都长, 实在没必要再在皇帝面前刷脸, 还不如直接干实事去。
可是皇帝不放人。
大臣们都觉得皇帝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赵淩这个当事人反倒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给窦荣送行之后,又和祝阳一起捣鼓出了酒精,就把写小论文的责任交给了祝阳, 自己去找皇帝要了假, 回老家。
在大虞,新科进士们一般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在神都做完官员培训后, 再回老家然后就任;一种是先回老家探望之后,再回来神都进行官员培训。
前者一般是老家比较远且将来不太可能留在神都当官的进士。
譬如海州的官员,来一趟神都得三个月, 要是回去探亲,再回来培训,培训完了再给安排外放到一个什么地方,直接一两年就过去了。
赵家倒是无所谓先后次序,只是赵淩考了个状元,加上兄弟几个这次考试成果非常好,回去得让老家人好好开心开心。
葛家商队专门给他们安排了一艘客船,住宿条件比以前住在商船上要好得多。
赵辰、赵缙和田学智,趁着这个机会,也带着自己的妻子回老家看看。
赵淩带着抹布。
傍晚船只泊好,赵辰见赵淩坐在船头钓鱼,感觉还挺孤单的。
作为大哥,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关心一下弟弟,于是走过去安慰:“四弟……”
赵淩和抹布同时偏头看过来,两双圆眼睛中闪烁着同样的疑惑。
不过赵淩很快就转为嘚瑟:“是不是要当官了,有点忐忑不安啊?需不需要哥哥我来开解开解?”
赵辰抬手就给了他后背一下:“滚一边去!跟谁哥哥呢?”他盘腿在赵淩身边坐下,看周围没人,小声问道,“你真的要跟窦荣成亲,不是权宜之计?”
“真的。”原先是有点顺水推舟,现在是真心喜欢,“唉,可惜豆豆要去凉州,不然这次带他回老家。”
赵辰一想也是:“回去问问爷爷,窦荣应该也得上族谱。”
这次他们回去肯定是要开祠堂的,趁着老长辈都在,有些他们小辈不确定的事情可以问。
赵淩不太有宗族观念,上辈子是肯定没有,这辈子虽然有家族,但他们家一直是单独生活在异地。
听赵辰这么说,赵淩不觉得有什么好问的:“那肯定要上族谱的,等成亲后的。”
说话间,赵淩看浮漂一动,赶紧拉杆,扯起来两条小白条。
赵辰很意外:“怎么钓这么小的鱼?”
赵淩把白条取下来放进边上的水桶:“给抹布钓的。我还钓了几条昂刺鱼,一会儿我们吃。”
“放点咸菜蒸着吃。”赵辰很喜欢吃昂刺鱼,去看水桶,又去看赵淩,“你的不放咸菜。真是的,你咸鱼都吃了,怎么就不爱吃咸菜?”
“给你吃,话还这么多。”赵淩觉得赵辰就是个熊孩子。
米氏提着钓鱼竿走过来,看水桶里许许多多的鱼,羡慕:“四弟钓鱼跟在集市买鱼似的,我怎么就钓不到?”
赵淩知道自己钓鱼纯属开挂,饵料里用了空间里的各种牧草,但不妨碍他吹自己有技术。
赵淩对自己的钓鱼技术,比对自己的学问还有信心。
船家也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有那么多钓鱼竿。
他们回家在船上大半个月,赵淩就钓了大半个月的鱼,很是过了一把瘾。
赵辰、赵缙和田学智把几条大鱼给他腌起了咸鱼,不是吃不完,而是赵淩要带回老家炫耀。
米氏她们在边上看着,很是稀奇:“你们还会腌咸鱼?”
赵辰让她们站远点:“腥,小心别被甩到水。”顿了顿才解释,“这又不难。我们考试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
腌咸鱼就是用粗盐白酒涂在宰杀好新鲜的鱼身上,再晾干即可,没什么技术含量。
米氏想到之前常娘子给他们做的考试做饭培训内容:“你们考试做饭不就是一锅乱炖吗?”
为了防止作弊,带进考场的食物都不能藏东西。
饼子都得掰成碎末。
赵辰考篮里的东西米氏是看着准备的,也就是大米小米加上一些豆子鸡蛋,另外就是一些咸菜肉干之类的东西,咸菜切得碎碎的,肉干也是碎碎的。另外还有一些生姜和糖,防止晚上受风寒。
赵淩进考场的时候带了两盆豆芽都被没收了,后来他自己试图在号房里发豆芽,但是没有遮盖的布,温度又低,失败了。
“考试没法讲究。”赵辰觉得自己得露一手,才能更具说服力,“等着,一会儿晚饭我给你做蒸鱼。”
他不敢说自己做饭的手艺有多好,但那么多年看都看会了。
至于为什么会看会,根子还在赵淩身上。
就像赵淩小时候觉得家里条件不太好一样,赵辰的小日子能比赵淩好一点,也就一点。
尤其是在神都的冬天,食物匮乏,哪怕家里有金山银山,也变不出一颗新鲜青菜来。
兄弟姐妹几个人之间,赵辰的口味是最偏向于象州的,喜欢甜的,糯叽叽的,爱吃蔬菜爱吃鱼。
以前赵淩不折腾的时候还好,自从赵淩自己有了小金库开始就折腾各种新鲜食物,并且把这些新鲜食物教给大厨房后,赵辰就喜欢往大厨房跑,最喜欢盯着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食物,也自己上手做过一些简单的。
只不过平时课业繁忙,能够让他上手的次数不多。
赵淩觉得赵辰不行:“别不是人家给你处理好,你就往锅里一放吧?”
“瞧不起谁呢。我会杀鱼。等着,我去拿刀子。”
他们这里聊得热闹,赵缙也提着钓鱼竿过来:“杀什么鱼?我也来帮忙。”然后他低头一看一桶不足巴掌大的小鱼,顿时了没兴致,“都是给抹布吃的?给抹布吃的也得杀吗?”
赵辰说是去拿刀子,其实就是对船家喊了一声,回头见赵缙在探头探脑:“你一边去,里面有好几条昂刺鱼。”他伸手把赵缙要伸进桶里面的手给抓出来,“别乱抓,小心又要被鱼刺扎到。”
赵缙小时候有一次在桶里面和大鱼搏斗,浑身湿透也就算了,主要是手指被鱼刺扎到,本来不以为意,结果发起了高烧,还是请了太医给看好的。
赵缙至今对那次的事情记忆深刻,但对鱼的仇恨值(美味值)更加深刻。
“哪儿有昂刺鱼?”赵缙差点要把脑袋探到水桶里。
抹布觉得赵缙是在觊觎它的食物,不满:“喵呜~”
赵缙抬手摸摸抹布的脑袋:“不吃你的,我看看。”
抹布不相信他,继续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赵淩觉得自己两个哥哥都幼稚极了:“你们还是别杀鱼了,对人对鱼都不好。”
赵辰和赵缙都不听他的,还叫了田学智过来一起杀鱼。
田学智的新婚妻子魏氏脸皮比较薄,跟在田学智身后一起过来。
不过大家岁数都差不多,倒是比在家里跟一群长辈在一起要更放得开一些。
田学智捋起袖子,二话不说就是干:“都学着点。”他杀鱼动作不能说很利索,但也看得出来是熟手,“等回去了,来我家烧烤啊。”
赵淩觉得不一定有空:“时间上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总共就三个月的假,路上来回就得两个月。
瞧着还有一个月假期,但他这次中了状元,家里兄弟们也都考中了,各方面人情往来少不了。
他们还得去给王延拉出去炫耀一番。
田学智觉得能有什么来不及的:“说的好像咱们两家住很远似的,应该还没你每天上学远。”
这次他去了皇宫,才算是见识到了皇宫有多大。
他原来把皇宫想象成一个大号的赵家,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皇宫非常非常大。
表弟每天上学,从家里到皇宫就要好长一段路,进了宫门之后,到文华殿还得走很远。
赵淩想了想:“那我们中间隔了座小山。”
“你翻山过来更近。”田学智下意识说了一声,赶紧摆摆手,“算了,千万别从山里面走。里面沟沟壑壑的,难走的很。我小时候不懂,一个人想翻山去外婆家,差点摔死了。”
魏氏很乐意听他讲小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一个人去?”
田学智也有些想不起来,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好像是有一次我爹娘带着哥哥们去外婆家,没带我。”
等船到了象州府城外面的码头,看到赵金娘和田德耀,田学智又说起小时候的事情。
赵金娘也顾不上新儿媳在,要给儿子留面子,一巴掌就拍他背上:“还说呢!你刚退烧躺着,怎么带你去?让你乖乖在家跟奶娘待着,谁知道你奶娘只是去给你倒杯水,回来你人就不见了。要不是你四舅舅刚好看到,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
田德耀舍不得教训小儿子,笑道:“好了,先回家。咱们别堵在码头这儿。”交代儿子,“学智,扶着点你媳妇,小心地上滑。”
说是回家,其实是先进府城歇脚,去的自然是赵淩的宅子。
这宅子位置好,赵淩不住,平时就是曹家人过来帮忙打理。
就像他在小湖村后来盖的房子那样,他们家人不去,魏家人就过去读书。
赵金娘做事妥帖,已经提前过去把房子重新收拾了一遍:“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辰儿去你们外祖父那儿一趟。学智你带着娇娇在府城好好逛逛。”
魏娇在路上已经知道这房子是赵淩的,听婆母这么说,眼睛就先带了三分笑:“谢谢娘。娘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做。”
赵金娘赶紧把这个有些拘谨的新儿媳拉住:“说的什么话。咱们田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也用不着儿媳来做这些。你休息好了,自己想做什么新鲜吃食做一做也就罢了,平时家里又不是没厨子。”
魏娇感觉自己在娘家学到的怎么做儿媳的那一套,被一遍又一遍刷新。
之前住在赵家的时候,还能说赵王氏是小舅妈不是婆母,现在亲婆母竟然也是如此慈祥和蔼。
赵淩下了车伸了个懒腰:“别在家里做了,出去吃吧。我请客。”
赵金娘顿时就笑道:“行行行,咱们状元郎要请客,肯定得吃好的。状元郎过来,让姑姑好好稀罕稀罕。”
“也给姑父稀罕稀罕。”
赵辰就看赵淩没两句就把二姑姑和二姑父哄得喜笑颜开,沉稳地摇摇头,问:“咱们先去一趟曹家,不知道曹先生在不在家?”
曹家毕竟是他们大堂哥的岳家,他们来了,作为晚辈肯定得先上门拜访。
不能让曹家先过来,失了礼数。
赵缙先前来考试的时候,受到了曹家的不少帮助,也整理了一下衣冠:“咱们先过去,总不是错的。”
“等等,我也一起去!”赵淩把抹布放到屋里,出来的时候来福直接推了一辆车。
田德耀作为长辈,也跟着一起过去。
赵金娘就带着米氏她们先把家里门前屋后熟悉了一下,又说道:“已经在酒楼订了席面,一会儿那边送过来。这边地方小,住起来将就一些,不过离贡院和书院都很近,咱们算是占了淩儿的便宜。等回了县城,地方就宽敞了。”又说道,“茂儿他们都在县城。”
魏娇是魏学海的族亲,父亲是个举人,家里一套传下来的院子,日子倒是不算拮据,但在京城居住生活,平日里也不算富裕。
在她看来,赵淩的这个院子已经不算小了。
她有些好奇婆母说的宽敞究竟怎么个宽敞法。
好在赵辰他们在府城没多待,隔天拜访了一下王家,晚上又去逛了一下夜市,就回去泸阳县。
哪怕早就有心理准备,没来过的米氏等人还是被颠地有些猝不及防。
赵淩更是在车上抱怨:“回头把这段路修成水泥路!”
赵辰吐槽:“你哪儿来的本事搞那么多水泥?”
瞧瞧家里那么多琉璃窗,却连个水泥地坪都没有,就知道水泥有多紧俏了。
亏得赵淩是把水泥搞出来的,赵骅还管着水泥作坊的账。
赵淩对现在的生产效率非常无奈。
可能怎么办呢?
凡事不都得一步一步来的吗?
赵淩琢磨着是不是干脆把山给炸了。
哦,不行。
皇帝对炸药看得太紧,他可不能私自再瞎折腾,不然把他摆进火药堆里搞研究,几个石狮子都不够炸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从山间穿梭过的河上面。
这条河跟府城的水系相通,但河床太浅,没法通船。
要不,把河给炸了?
赵辰看赵淩不说话,就觉得他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别想了。回老家总共就那么点时间,哪有空给你搞事情?”
“也对。”赵淩就心安理得地躺平了。
车马到了泸阳县城,田家和赵家就分开了两路。
其后赵家和田家各有各的流程要走,无非就是开宗祠,摆酒席宴请先生、亲戚乡里,和当地乡绅县令等交往。
赵家的根在泸阳县,赵骅再怎么厉害,也不在当地,有什么事情还得当地官府照拂。
虽说一般情况也用不着县令出面,但能够有个好交情,总不会错。
县令也不傻,甚至摆出谦逊的态度,请教赵淩一些实务方面的问题,又没有吝啬自己的经验,带着赵家和田家子弟们学习怎么当个县令,尤其是指点了一些实际工作中会遇到的坑。
这些事情别人可不会说。
所有人都对县令非常感激。
赵淩详细了解了一下泸阳县的水系,发现当地的水文记录很少。
地方志里只有很粗略的某年月日暴雨数日,涨水如何如何这样的描述。
他现在只知道水系相通,但对于河流的径流量之类的数据完全没概念。
泸阳县令跟着赵淩沿着河边跑,拿起一根树枝指着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想过挖河。怎么没想过挖河?不过这里的河道里都是石块,非常难挖。”
赵淩在边上绘制地图又记录数据,忙得都没空给爷爷和大伯锻炼血压。
拿着厚厚一沓资料,他又拜托泸阳县令帮忙记录,才赶着回神都。
这一次他们回去的时候除了赵茂之外,还带上了赵游,以及赵大伯死活非得让带着的赵静、赵学两人。
赵复还不放心,自己也跟着。
本来他还想着这一趟自己作为大家长,能够好好差遣一下状元侄子和进士侄子们,没想到在码头看到了王延和林氏。
王延致仕了,准备去京城过退休生活。
赵辰他们刚到府城去拜访王延的时候,王延就说过了,早有准备。
他们又一路坐船到了神都。
王延辈分高,气场强,赵复和赵静、赵学一路倒是都没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是到了赵家,赵静看到赵家的宅子,嘀咕了一句:“怎么那么小?”
赵淩就当没听见,他还想找他爹商量能不能炸河。
他们回来的这天不是休沐日,赵骅还没下班。
赵王氏对儿子们回来还有些想,但对同行的爹娘和大伯完全没什么期待,更别说是赵静和赵学两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她操心自家的孩子还不够,还得去操心别人家的孩子?
这俩孩子瞧着又不是能够给他们家有助力的。
要不是家里真的有地方住,她都想给他们另外租房子住,租远一些!
只是她再嫌弃也没办法,扯着笑脸把一大群人安排好。
赵淩刚准备洗澡呢,来福过来叫人:“四郎,你赶紧出去看看,十一郎和十二郎闹了起来。”
赵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十一郎是赵静,十二郎是赵学,拿了根发绳把披散下来的头发随便绑了一下,就跟着来福出去:“他们闹什么?”
来福快速说道:“说是要住单独的院子。他们看别人都是住单独的院子,就他们是父子三个住一个院子。”
赵淩嘴角抽了抽,回身把自己鞭子拿上,嘟囔了一句:“下次让豆豆再给我做一根。”鞭子可太实用了。
新宅这个两进的院子算是偏大的,但赵淩空出了一块校场,又盖了个大书房,剩下住人的建筑就不算多了。
赵厦和田学智他们住的时候,在没有女眷前,也不是每人一个院子。
赵家的住房一直挺紧张的。
如同曹家在府城的宅子,能在贡院边上有个房子住就很不错了。
赵家也是一样的,能够在京城有个房子住就很不错了。
以前赵厦和田家兄弟们都觉得很好,可惜赵复父子三人不这么想,觉得是兄弟怠慢了,是看不起他们父子。
正嚷嚷着呢,赵淩一鞭子抽了过去:“对,就是看不起,怎么了?想让人看得起,你倒是做点让人看得起的事情来啊?”
鞭子的破空声像是在眼前炸开的爆竹。
赵复顿时就想起自己被赵淩怎么用鞭子抽得下不来床的记忆,脸色煞白:“你想干嘛?我可是你大伯!”
“那你先有个大伯的样子!”这年头长途旅行本来就很遭罪,赵淩又累又困,只想好好洗个热水澡再吃上一碗热汤面躺床上好好睡一觉,被他们闹这么一出,心情简直糟糕透了,“爱住住,不爱住滚!你也别想着去找我爹。这宅子是御赐的,是陛下赏赐给我的,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不想让谁住就不让谁住,你找谁都没用。”
他眼神冷厉,模样竟然有几分窦荣的样子。
别说是赵静赵学两个少年郎,就是赵复都吓得不轻。
赵淩吼了两句,感觉自己没控制好情绪,心情更差了,缓缓吐出一口气:“明日我会去宫里请两位公公过来,教你们规矩。神都不比泸阳县,我爹这个三品官不算什么……”
赵学小声问:“你不是太子伴读吗?还是状元呢!”
“太子伴读没有品级。状元?状元在神都算得了什么?朝中那些文武百官,状元还少吗?”赵淩本来还想在家里多休息两天,现在想着明天还是直接去吏部销假得了,在家里要面对这么几个玩意儿,闹心。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退休小老头 硝石矿……
赵淩没去请宫里面的公公来教三个糟心玩意儿规矩, 王延直接接手了这份工作。
退休老头穿着一身轻软的香云纱袍子,年迈之后因为眼皮耷拉显小的眼睛里满是精光:“捎带手的事情。孩子们不是要读书嘛,我正好教教。”
赵家兄弟都是领教过王延教学的恐怖程度的。
老头子学问是真的高, 但教育起来那都不能叫严厉, 应该叫魔鬼。
别说赵家兄弟了, 就是王家自己的子孙都不愿意让他来教。
可赵复不知道啊。
赵复只知道王延是六品官, 还是当了许多年的官, 王延还有钱。
当年赵骅娶妻的时候,赵王氏带来的嫁妆, 那叫一个十里红妆,更别提县城里的大宅子——两人成亲之后又造了两年才造好。
老爷子要是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给他两个儿子, 无论是知识还是财富,都能让两个儿子受用无穷。
他答应得很痛快, 连赵淩那凶神恶煞的态度都抛到了一边。
赵王氏对此的评价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她看着儿子们齐齐翻白眼,赶紧把人赶着出门, “行了行了, 家里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赶紧去吏部销假报道。出去规规矩矩的,踏实点做事,多看少说话。”
赵骅一张脸表情严肃, 招招手让儿子女儿和外甥一起上车。
赵婉蓉今天和女官单独坐一辆车。
赵骅带着赵辰、赵缙和田学智, 还是坐他的马车。
剩下赵淩骑着大毛。
赵辰在车上坐好,掀了窗帘问:“怎么不骑马?”
赵淩晃晃脑袋:“马在宫里头。”感觉昨天被赵复他们气了一顿,晚上都没睡好觉,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瞪了一眼赵骅。
赵骅最后一个坐上车,车门帘子还没放下, 就见赵淩这么一瞪,知子莫若父,顿时气坏了:“你什么眼神?那是我大哥,又不是我生出来的,我还能管?”
赵淩双腿一夹驴腹,大毛就哒哒哒往前走:“那你现在不管不行了。你总不能把什么事情都推给娘。”
赵骅赶紧挥手让马车走:“我什么时候把事情都推给你娘了?”
话落的时候,小毛驴已经走远了两丈,显然赵淩压根不想听赵骅的话。
和他同坐一辆车的赵辰和赵缙附和:“你啥时候管过家里的事情?空下来不是去泛舟就是去喝酒。”
“那我不是还辅导你们功课?”赵骅觉得自己承担了一个家庭中最不利于健康的一项工作,“算了,不跟你们扯这些有的没的。跟你们讲一会儿到吏部的事情。”
这是正事,三个人都认真听讲。
出门的时候赵淩走在最前面,到吏部的时候赵淩跟在自家马车后面。
赵婉蓉的马车已经进宫去了,不跟他们一块儿。
因为今天赵骅要带自家孩子们上班,特意早一些出门,到的时候人还不算多,不过门口已经出现轻微拥堵的情况。
有坐轿的,有骑马的,也有坐马车的,当然也有骑驴的,还有少数走路的,都差不多时间到达。
不少人都是类似赵骅这样,到了之后,就有车夫或者轿夫把车马轿子拉回去,等下午下班的时候再过来接的。
赵淩还是第一次来吏部,先找停车(驴)位。
吏部外面的墙上有带孔的砖,还有拴马桩,都是临时停车位。
他们到的早,空间倒是很充足。
赵淩把大毛系好,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折叠食盆,往里头放了两把草料、一个玉米棒子和一个小糖块:“你慢慢吃,我一会儿就出来找你。不可以跟别人跑啊。”
大毛“昂”了一声,弯弯的眼睛里写着“你不稳重,我还不稳重吗”的疑惑。
在赵淩后头过来拴马的官员,本来想吐槽一句“周围都是马,谁会看中你驴子”,定睛一看人家的小毛驴。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小兄弟,你家这驴子长得可真漂亮!”
“那是!”赵淩一点都不谦虚,跟这位官员一路吹嘘怎么养驴的一直到了吏部衙门的门口。
然后赵淩进去了,官员坐在外面冷板凳上。
没办法,这位是来吏部办事的,身边也没有像赵骅这样的高官带着,只能“排队叫号”。
赵骅正在门内跟吏部相熟的官员聊天,见赵淩过来,赶紧招手:“怎么拴个驴子这么久?快过来,跟着柳员外郎去办销假。”
柳员外郎是个四十多快五十岁的白面书生,笑容和蔼地说道:“赵侍郎尽管放心,我这边一定照顾好几位。”
这位柳员外郎也是赵骅日常吟诗作对的文人朋友之一,有着日常打下来的交情,非常好说话。
他给赵家的几位子侄办理了销假之后,亲自带着他们去早就空下来的衙门学习,小声说道:“你们都擅长算数,哪个衙门都需要,去了之后细心一点,争取留在神都。”
先在神都干上几年再外放去地方,和先外放去地方再回到神都,能一样嘛。
直接外放出去的,有几个能再回来神都的?
虽说外放有外放的好,可得先去个富庶的地方才行,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都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哪怕赵骅这样的官员,都未必能安排得上。
还不如在京城当个小官,慢慢积攒经验和人脉,等有了机会再外放。
这些话赵骅在家里也说过许多遍,这回一个外人这么叮嘱,他们也没不耐烦,知道这是自己能否留在神都的倚仗。
柳员外郎见他们一点都没有少年得志的轻狂,心想不愧是赵家的儿郎。
最后赵辰留在吏部,赵缙去了司农寺,田学智则去了工部。
赵淩早就办完了销假手续,自己去了翰林院。
出门的时候,那个跟他一起拴马的官员还在等。
赵淩跟吏部的人也不熟悉,只能不痛不痒地招呼了一声。
他到了翰林院之后,找院使报道:“下官赵淩,拜见聂院使。”
聂院使看到赵淩,神思还恍惚了一下:“哎呀,水灵回来了啊。你这个……”
赵淩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我的职位还没安排好吧?”
“嘿嘿。”聂院使干笑两声,“要不你自己找陛下问问?”
赵淩:“……那我去问问。”
翰林院和别的衙门在宫外不一样,作为实际上担任皇帝机要秘书职责的部门,翰林院的位置在宫内,位置距离御书房很近。
当然,也不是说翰林院里随便一个人就能见皇帝,但这不是御书房石狮子嘛。
赵淩还真的就溜达了过去,一路上的侍卫见了他也不阻拦。
倒是他自己在门口等了等,没等一会儿就被田公公亲自过来请了进去。
里头小朝会正开着,今天负责记录的庶吉士是祝阳,赵淩就坐到祝阳边上。
他的小桌子已经摆在了庶吉士的桌案边上,也只能坐那儿了。
噫~他想要独立办公室。
好像有点难,他爹都是跟好多人在一个厢房里办公。
小朝会里说的是奉州、西州、景州等地有出现旱情的征兆,朝廷是否要进行提前干预,干预到什么程度,以及如何兴修水利等问题。
赵淩也不用记录,就在那儿认真听着,发现还跟自己有点关系。
他弄出来的温度计、量杯、试管等一系列实验工具,让很多数据记录变得精细化。
虽然满打满算到今年为止才精确记录了三年时间,但从各地搜集到的资料来看,今年奉州等三州由于冬季降雪量比以往减少了将近三成,春季降水也没有增加,很有可能会发生干旱的情况。
这种能够提前预知未来变化的感觉,让君臣们应对起来更加从容。
粮食调拨,勘探水井,以及如果可能话,建造能够蓄水的水库等等。
工部尚书看到赵淩,就笑眯眯道:“水灵来说说水库怎么修。”
赵淩只能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先向顾潥行了一礼,才说道:“我就是设想,要能够解决农业和民生问题的水库规模不能小,只是混凝土的强度肯定不够,得使用大量的钢筋。”只是靠手工打造的螺纹钢,他感觉得百年计划,“西州等三州的降水量本来就偏少,就算修建了水库,也很难蓄到充足的水,还不如南引大江的水……”
工部侍郎打断他的话:“大江的水怎么引?”
一旁的户部尚书也说道:“修筑运河的话,绝非人力可为。”
赵淩跟顾潥比划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大江常年水患,西川、景川本就连接着大江,只是水道淤塞。”他先前编写兵书的时候,对整个大虞的地理环境都有所了解,虚空比划了一下两边的距离,又画了一个圈,“黑龙泽的水太多了,放掉一些到奉州、景州。”
黑龙泽是大虞版图内一个大到夸张的湖泊,由西川、景川等多条大支流汇集到大江中形成的一个泽国,面积甚至比一些州还要大。
为什么叫黑龙泽呢?
据说是因为里面生活着许多恶蛟恶龙。
赵淩怀疑是鳄鱼,可能会是体型比较庞大的品种。
从黑龙泽放水,势必会影响当地自然生态,但生态保护的目的是为了让人类更好生存,不能本末倒置。
他也不是想要把整个黑龙泽放干,也不可能放干。
“空出来地可以开垦水田,种植水稻。规划好水陆交通,不必绕行黑龙泽后,对南方数州的……交通能有很大改善。”他只说了交通啊,可没说别的,别乱想。
有句话叫天高皇帝远,皇权不下县。
交通的便利程度几乎是朝廷统治力的辐射范围。
譬如黑龙泽以南的南龙州,已经连续几科没有人来考取进士了。
当然可以说是当地教化不行,没有能力培养出学识过硬的学子,但一是受阻于现实的交通问题,二是在当地想要过体面的生活和是不是进士关系不大。
可以说多年以来,因为闭塞的交通,南龙州已经形成了一套相对比较完善且独立于大虞朝廷体系之外的治理体系。
赵淩没去过南龙州,对南龙州的消息也没什么了解,但想也知道这样的环境会滋生出什么问题。
原本觉得赵淩的提议异想天开的大臣们,顿时两眼放光。
坐在龙椅上的顾潥更是目光灼灼,有些坐不住,吩咐田公公:“去取舆图来!”
“是。”田公公很快去取来了舆图。
几个侍卫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的。
舆图没地方铺,赵淩不想趴在地上看,把自己的桌子贡献出来,搬到御书房中间。
祝阳赶紧把自己的东西一收,看着赵淩把他的桌子搬走。
两张桌子并排摆在一起。
顾潥从龙椅上走下来,跟着一群大臣开始研究怎么搞好这项大工程。
是的,他已经不去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
伴随着铺开的舆图越来越多,他愈发觉得这个事情不难实现。
大臣们却没有顾潥的兴奋和激动,因为按照赵淩的设想,工程量大到难以想象。
大虞经过十几年大致安稳的发展,人口确实有显著增加,但也不能这么劳民伤财。
这么大的工程开展起来,到时候死的人何止百万?
几名大臣“有伤天和”四个字在嘴边,还没说出来,就见赵淩很大不敬地去扯了扯龙爪……不是,是扯了扯顾潥的袖子,小声问:“学生让您找的……找到了没?”茅厕搞硝石还是少,想要真正运用起来,还得要硝石矿。
“找到了。开采稍微有点麻烦。”
赵淩不解。
正好舆图摊开着,顾潥就指了指池州、凉州以西,再以西。
赵淩顺着看过去。
哦,在别人家的地盘里,也不能完全说是别人家的。现在国境线划分不太明确。
这一大片地区以沙漠为主。
以往没法种地的地,大虞不稀得要,隔壁邻居也不稀得要,基本作为两国的战略缓冲地带。
现在,有用。
赵淩下意识问了一句:“能圈起来吗?”
田公公又去搬了两箱舆图进来。
顾潥的手指在西面画了一道线,又在黑龙泽上点了点,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先皇三十九岁就英年早逝,他一直有一种紧迫感。
万幸的是,大虞这些年在他的统治下,恢复了先皇当年征战带来的创伤,如今可以算是国泰民安;但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现在他看着大虞的版图,明白了。
他要做的不只是守成,还有开拓!
这一天,赵淩的午饭都是在御书房吃的,到家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赵骅正站在坊门口等他,好不容易看到了赵淩骑着驴子的身影,往前迎了两步,伸手去牵驴子的缰绳:“怎么这么晚回来?第一天上班这么忙?”
赵淩赶紧下来。
开玩笑,平时再怎么没大没小,他做儿子也不能让他爹牵驴子。
“没。我的官职还没定,聂院使让我去问问陛下,然后就在御书房待到现在。”赵淩打了个哈欠,“大哥他们被分到哪儿了?”
他到吏部销假完就走了,没跟着赵辰他们。
赵骅跟他说了一下,又问他:“那你现在是什么官?还挂在翰林院吗?”
赵淩的脚步停住,神情略微有些茫然:“我明天再去问问陛下。”
家里人都已经用过了晚膳,赵家好些人都等着赵淩回来。
来福看到来人,一路小跑着去牵驴。
赵辰抬手就拍了赵淩胳膊一下:“得亏今天是骑着大毛出去的,不然爹娘又要差人去找你。”
大毛像是听懂了,抬头“昂”了一声。
他们正说着,赵缙从外面跑了过来:“可算是回来了,我刚去问姐夫,姐夫都说没见过你。你以后要不跟着姐夫一起回来吧?”
赵淩只能把刚才跟赵骅说的,再重复了一遍,解释了自己一天都不在翰林院里,以及自己还没确定职位。
赵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道:“算了,先吃饭。饿了吧?”
赵淩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还好。下午吃了点心,出门的时候田公公又给我拿了一些。”说着,他把背包拿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不小的点心盒子,“宫里头的点心太甜了,吃不惯。”
赵辰和赵缙都爱吃甜的,立马把点心盒子接了下来,并且赶他去吃饭。
厨子给赵淩炒了一盘蛋炒饭,又现炒了两盘素菜,盛了一碗鱼头豆腐汤,还有焖着的一碗红烧肉。
赵淩吃完之后,厨子问他:“明天要给你准备午膳吗?”
赵淩感觉按照今天的架势,他明天估计午膳还得在御书房吃:“备着吧。”万一要是御书房没有,那他不是要没饭吃?
翰林院虽然距离御书房近,但离外面远啊。
他可不想出去吃饭,也叫不到外卖。
“今天家里给我送饭了?”
大厨说道:“送了。”
赵淩好奇:“送给谁了?”
“说是姑爷拿的。”厨子听他的意思,“四郎没吃到?”
“没。”
厨子觉得奇怪:“还回来的空盘子……要不明天给姑爷也准备一份午膳吧。”
沈兰虽然住在隔壁坊,但不跟他们一起上下班,他们也不知道沈家怎么安排的。
“行。”赵淩应下,出门问了一下,家里人都在新宅那儿乘凉聊天。
赵淩溜达回去,看大书房里灯火通明,就知道他们在哪儿,回去先洗澡洗头,然后才穿着一身短打溜达到大书房里,果然开门就是一股凉气。
王延抬了抬头:“快把门关上,冷气都跑了。”
赵淩叫了一声外公,又把大书房里的人挨个叫了一遍,懒散地往自己的椅子上一坐,先把团在课桌上的几只猫团子挨个撸了一遍,瞧着四个角落里的盆子,往自己身边的那个打开往里面瞧了瞧:“哪儿搞来的那么多硝石?”
神都夏天有卖冰的,价格很贵。
硝石取冰的法子早有记载,但硝石更难搞。
以前有方士拿来炼丹,也只是一点点。
这东西要是好搞,他也不至于为了搓个火药盯上茅厕。
咦?
赵淩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瞧着大书房四个角落放着的大盆子,应该是四个冰鉴,只是样子不算精美,上面还摆放了一些水果和饮料。
王延得意:“别吃得太冰,小心闹肚子。”叮嘱了一句,才说道硝石的来历,“一群红毛夷,拿硝石冒充水晶来骗我。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能被他们给骗了?他们还以为我不懂他们的话,当着我的面说要狠狠骗我一大笔钱,哼哼。”
老头的语言天赋比做学问还厉害。
要不是现在鸿胪寺不受重视,赵淩感觉王延更应该去鸿胪寺的。
林氏在边上笑了笑,任由他吹嘘,并不戳穿他刚开始真当什么西洋水晶买了一大块回来,是后来拿去银楼才发现自己被骗的。
至于当着他的面说骗人,那是王延第二次过去假装说要买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赵淩问:“那些红毛夷呢?”
“关在象州大牢里,怎么了?”
赵骅和赵王氏在听到硝石的时候,心里面就咯噔一声,本来以为冰鉴里放的就是冰,没想到却是硝石。
冰虽然昂贵,但王延有钱,又从小养尊处优的,买一些冰来倒是不奇怪。
也是家里一下来了那么多人,昨天今天都有些忙乱,没顾上。
赵淩看了看退休小老头:“外公,你致仕早了点,不然还能再官升一级。”
王延有些咂摸出味来:“硝石,有大用?”
“嗯。”赵淩看着便宜外公,“外公啊,你还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因为王延打算常住,他和林氏两人的行李可没少带。
赵淩也不可能真的去翻两人的行李,本来以为无非是一些喜欢的日用品,再带点金银细软一类,没想到啊没想到。
王延感觉有点可惜,想了想又觉得便宜外孙在骗他,跟那几个红毛夷一样不是个好人,就爱骗他小老头。
怎么可能因为几块破石头就能升官的?
升官能有那么容易?
他的视线瞟向在大书房里低头认真写字的赵复父子三人。
瞧瞧,他替他女儿女婿管教这三个糟心玩意儿,女儿给他的晚膳里也没多放一块红烧肉。
升官还能比吃红烧肉简单?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抓壮丁 回不了的过去……
关在象州牢房里的红毛夷被放了出来, 让带着船队去找海外的硝石矿。
王延带来的硝石矿统统上交了,没带来的放在象州家里的硝石矿也要上缴。
赵家夏天的冷气房倒是还在,换成了宫里头赐下来的冰。
赵王氏又借机买了一些, 每天往管博澹家送一点。
王延带着老妻, 跟着女儿去了一趟管家, 夏季感觉尤为闷热, 劝:“管老弟, 你就跟我住一块儿得了,夜里还有冰块, 凉快些。”
反正他现在住的院子就他和老妻两个人,两边厢房都空着。
“这不妥当吧?”管博澹以前倒是跟着赵家去福满庄过年, 但住到学生家里?
王延越想越觉得合适,接着劝:“咱们俩平时说说话也方便, 你早上还能跟着我女婿一起上班,我老妻在这儿也没什么事情干, 正好弟媳带着一起出门转转。”
嗯, 他自己是很喜欢出门逛街的。
要他说,女婿家的位置虽然距离上班远一点,但是逛街是真方便。
管博澹岁数上来之后,人也没那么古板了。
神都今年夏天格外闷热, 家里狭小逼仄, 愈发难过。
管博澹心动了:“那我跟淩儿说一声。淩儿今天在家吗?”
“跟他说什么。我是他外祖父,你是他师公,我们说话, 他听着就是了。”王延也是知道赵淩的脾气,知道他不在乎,才会这么说, 又说道,“那小子忙得很,今天一早就进宫了。这都一旬了,连个官职都没确定,真是的。”
王延抱怨了一句,立马叫林氏,吩咐跟来的丫鬟小厮帮忙给管博澹老两口收拾东西:“带两身换洗衣服就行,别的家里都有。”
管博澹看他说是风就是雨的,忍不住笑骂:“我瞧着赵辰、赵缙、赵淩那急吼吼的样子,根子就出在你身上。也就赵茂性子稳一些。”
王延摇摇头:“赵淩最稳。”做事情最是踏实。
管博澹很是吃惊:“你没瞧见你家薇薇把淩儿打到屋顶上去?”
王延:“……那、那是他们娘俩交流感情。”
他还见过他女儿上屋顶呢。
只是现在女儿大了,都是快当奶奶的人了,他不能再管教了。
反正赵骅不介意,家里几个孩子都教养得很好,家宅也太平,他虽然觉得有些不成体统,但想管也管不动。
他姑娘那棍子耍的鞭子舞的,他都害怕。
王延把管博澹老夫妻俩拐回家,赵家绝大部分人都觉得很高兴。
赵骅和赵王氏肯定是高兴的。
他们俩当初在神都,虽说赵骅受到重用,赵王氏也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但两个年轻人在神都称得上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对神都官场上的道道更是两眼一抹黑。
管博澹夫妻俩是十数年如一日把两人当子女来关照的。
现在他们有能力了,当然想多帮衬着一点。
只是管家几个儿子都在,轮不到赵骅和赵王氏来照顾生活起居。
现在王延出面就不一样了,再说只是过夏,又不是常住。
等过完夏,还可以有秋游,有猫冬。
唯三不高兴的,就是赵复父子。
家里王延、管博澹两尊大神,赵静赵学都不用去书院,两人随口教教就得了。
至于赵复这个不用考科举的,也被压着教导,不教什么学问,先教着怎么“懂事”,懂事学不会,就先学听话。
赵复之前哭着喊着一定要跟来神都,那是心里面一肚子花花肠子,现在这情况,真恨不得回去掐死那个一定要跟着来的自己。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一点。
在神都,官员真的非常常见。
街坊邻居家里几乎都有当官的。
出门买个饼子,排队的里面都能见着两三个官吏。
他去皇宫门外,一路过去那么多高门大户,多得是比赵家在泸阳县城里更大的宅子。
那围墙那么高,一眼看过去都看不到底。
赵淩一开始跟他说赵骅这个三品官不算什么他还不信,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仗着弟弟是三品大员就作威作福横行霸道什么的,不存在的。
现在家里又来了个三品大员,还是弟弟的先生。
先生很严厉。
那俩老头的小眼睛里全是青龙偃月刀!
他埋头抄着书,回头见两个儿子抓耳挠腮,再看看赵游规规矩矩地坐着。
学问怎么样,他是不知道,但坐一起就能看出好赖。
他原先不承认最受自己宠爱的两个儿子不好,现在放一起对比,差距就特别明显。
差不多的年纪,人家赵淩岁数更小的都已经当官了,他这两个儿子连县试都没考过。
他自己肯定是没问题的,他大儿子现在是七品县令,大女儿更了不得,是五品县君。
他自己没问题,那问题肯定是出在赵静赵学的娘身上。
卢姨娘明明瞧着聪明,怎么……
他觉得自己找出了问题的症结,于是晚上找上加班回来的赵骅:“小弟,你给我找个书香门第的小姐。”
赵骅一听,下意识以为要给赵静赵学说亲,还没回答,就听他大哥继续说道:“我得纳个妾,生两个聪明儿子。”
赵骅这几天在御书房里当人形计算机,劳心劳力地脑浆都快榨干了,听到他大哥的话,整个脑子都放空了一下,转而似乎听到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完全没什么印象,手上就多了一根马鞭,兜头往赵复身上抽过去:“你一天天的想什么呢?你五十了,不是十五!还书香门第家的小姐给你当妾,你想得美!”
当爷爷的人了,还想着娶书香门第家的小姐当妾?
当自己是谁?
皇帝吗?
皇帝都养生了,好几年没小皇子小公主出生了。
别说是赵复,就是赵静赵学都未必能有书香门第家的小姐愿意下嫁。
赵复到底不是赵淩,被赵骅在书房里摁着抽了一顿,悲痛(物理)万分:“赵淩这样,你也这样。我是你大哥!”
赵骅想着先前听说赵淩把赵复抽了一顿,他还觉得赵淩脾气太坏,现在他不觉得了。
他这个大哥该抽!
“你要不是我大哥,我早把你扔出去了。”连日劳累,赵骅气得头晕,感觉比教几个孩子功课都让人生气。
他坐到椅子上,突然觉得扔出去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他让人叫了赵淩过来。
赵复一听那小魔星要来,顾不得疼,赶紧跑了。
赵淩进来还差点被撞到,疑惑地走进来:“大伯怎么了?”
赵骅气得脑仁疼,看儿子披着一件宽松的道袍,头发披散在脑后显然是刚洗漱完:“没什么。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赵淩打了个哈欠坐到椅子上,双脚就缩到上面:“啥事?”
他想回到一旬前,把那个提议南水北调的自己给掐死。
炸药有什么好玩的?
现在皇帝把炸药的小秘密给几名近臣公开了,现在都全力支持皇帝的工作。
哪怕有炸药,他现在连个挖掘机都没有,工程量还是很大。
现在都还不是工程不工程的,前期预算调研都快让人想死了。
偏偏由于炸药的存在,现阶段还得保密。
虽说现在文理不分家,只分文武,但朝中这些大臣擅长算数的真不多。
工部、户部的几个挑了大梁,连赵淩和祝阳都被抓了壮丁。
不,他们两个是最壮的壮丁,承担了大量的计算工作。
祝阳原本偏胖的身材,一旬下来肉眼可见地小了一圈。
赵骅现在也没心思说他坐没坐相:“你大伯不像样子,我想着让他住到庄上去养猪。”
“养猪不是在家里庄上吗?”福满庄上没几头猪,都是养着自己庄上过年吃的。
哦,家里庄上的猪,差不多也是自己吃。
家里隔三差五就宰一头,到过年还能不能吃上?
“不是,养猪就是个意思。让他养猪,我放心,猪还不放心呢。”赵骅笑得阴恻恻的,“你小庄那儿不都是宫里出来的嘛。我觉着你大伯那个人给他讲道理是讲不明白了,还是先让人给他教教规矩。”
“哦~这可以。”赵淩确定没什么事情了,就回去睡觉,出门还差点被门槛绊一下。
赵骅看到说了一声:“走路看着点。”
然后他自己走出去的时候,也被门槛绊了一下。
是换了新门槛吗?
赵淩因为自己“嘴贱”,连着上了快一个月的班,感觉人都快废了,好悬今天中午出御书房门的时候脑子总算是管用了一回,重新折回去叫住皇帝:“陛下!”
顾潥被他叫得一激灵:“干嘛?说了让你叫先生!”
“是,先生!”赵淩问他,“学生的官职还没定。”
顾潥愣住了,身边的李公公都愣住了。
顾潥想了想,给了他两个选择:“你是想挖河,还是造船?”
“造船!”
红毛夷运来的硝石矿有,但数量不多。
大虞的君臣一致决定得两手抓,一边去把西面的沙漠“拿回来”,一边去把海外的硝石矿也“拿回来”。
赵淩还想去找找橡胶树。
“行,你去造船,让祝阳去挖河。”他看赵淩眨了一下眼睛,冷哼一声,“祝阳那小子见了朕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朕都懒得收拾他,看了心烦。”
“嘿嘿。”赵淩也不替祝阳说好话,出去挖河虽然辛苦,但对祝阳来说肯定比在翰林院里修书修到老要强得多。
再说挖河也不是马上就挖,前期工作一大堆,考察计算个三五年都算是快的。
赵淩想到个事情:“我去造船的话,把盐场给我。”他搞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盐价那么贵,他得把盐价打下来。
顾潥突然大步朝赵淩走过来,曲起手指一个毛栗子敲到他脑门上。
赵淩躲了,没躲开。
他这个业余选手果然比不过专业的,“嗷呜”一声抱着脑门惨叫蹲地。
这什么毛栗子,简直是铁板栗。
赵骅站在御书房门口等儿子还没走呢,听到动静站不住了,重新迈进去,把儿子拉起来瞧瞧脑门上一块红,心疼坏了:“陛下……”不能骂。有气教训自己儿子去,干嘛打他儿子出气?
顾潥这个假家长突然看到人家真家长,把手背到身后,三分心虚:“朕……你听听刚才这小子说什么话?张口就要盐场,盐场是能随便给的吗?”
虽然琉璃的出现,帮助顾潥把钱从一群权贵手里掏出来了不少,但是盐铁才是朝廷的主要进项。
赵骅到底是亲爹,更了解自己儿子,解释:“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说的是想管理盐场?您赏赐给他的钱就已经多到花不完了,还要盐场来干嘛?”
赵淩藏在赵骅身后,透过老爹的肩膀偷偷瞪顾潥。
就是,他一个京城阔少,要工作给皇帝分忧,还分出错了?
切,还先生呢?
一点默契都没有。
顾潥犯了错,但坚决不认:“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朕?”
“哪敢?您是先生。”赵淩快速回答。
“哼!小油条。”顾潥想了想,觉得放赵淩这小子去造船不妥当,“你这两年还是待在翰林院里,该熬的资历得熬,再给你在工部挂个职,有什么想法也方便。”
一次打两份工?“拿两份俸禄?”
“对,两份。满意了?满意了赶紧去用膳!下午早点过来!”
“是,陛下!”
赵淩开心了,跟赵骅一起告退出了御书房。
顾潥见父子俩走了没几步,赵淩就把赵骅背了起来,跑得飞快。
“爹!你快跟我走,一会儿你午膳给姐夫吃了!”
这几天赵骅一直在御书房商量事情,家里的午膳就一并送到了翰林院。
赵骅嘴上说着:“你姐夫多大胃口,能一口气吃下三个人的饭?”心里面美滋滋,儿子大了,能背得动老子了。
嗯,就是有点颠簸。
赵淩直接把赵骅背到翰林院里,沈兰刚去隔壁中书省给管博澹送完饭过来。
聂院使背着手溜达过来,问赵淩:“怎么样?”
赵淩把赵骅放下来:“跟陛下说过了,让我待在翰林院。”
聂院使听明白了,然后盯着他们把食盒打开,一直放在背后的手上抄着的筷子像是最精准的鱼叉,瞬间出击,夹了一个烤鸭腿,飞快跑走了。
沈兰和赵淩已经习以为常,赵骅目瞪口呆:“那是聂院使?”
他实在是不敢置信,刚才那个抢鸭腿的是儒雅谦逊随和的聂院使。
“嗯。”
赵淩无所谓:“早就知道了,特意让厨房多准备了一份烤鸭。我端过去给他。”
赵淩不爱吃自己养的肥嘟嘟的鸭子,太肥了,吃着腻得慌。
但周围所有人包括太后都很喜欢吃大肥鸭,尤其是烤得滋滋冒油的烤鸭。
赵淩想把鸭子养瘦一点,竟然还被他太后先生、皇帝先生和娘亲先生一起点名批评了。
啧。
赵淩把一盘烤鸭端给聂院使,又端了一盘烤鸭给同一个厢房里办公的同僚们。
翰林院里两袖清风的清流们无比羡慕沈兰能够娶到赵家女。
赵家女管家怎么样的他们外人是不知道,但沈兰的伙食是真真切切能看到的,能够蹭到赵家的午膳!
乍一看,其实没什么出彩的。
样数不多,菜瞧着也寻常,并不怎么精致,甚至有一种特别家常的感觉,但怎么闻着就这么香呢?
每天两荤两素一碗汤一份点心一种饮料一个水果,这都上班大半个月了,他们就没见重样的。
就连主食的花样也多,白米饭黄米饭小米饭,白糯米饭紫糯米饭,馒头花卷包子饼子面条馄饨等等等等,他们都不知道吃个饭还能有那么多花样。
可惜,赵侍郎总共就两个姑娘,一个嫁人了,一个是未来的二皇子妃。
咦?
赵侍郎不是还有两个儿子没定亲吗?
眼前这个赵淩……
赵淩吃过饭没休息就去御书房干活了,见顾潥还没来,拿匕首在自己的桌案上刻了个猫猫玩球。
守在御书房门外的侍卫装作没看到。
别人当然不能在宫里面带刀子,但赵淩是个例外。
他桌案上的那些狸奴刻了又不是一只两只了。
别说,刻得特别好玩。
宫人给他打扫了刻下来的木屑,得到了一张点心券。
凭券可以在赵家的点心铺子领到一盒漂亮的点心。
这是宫人们提议的,比起赏钱,他们更想要点心。
只不过他们不一定什么时候出宫,所以赵淩就搞了一些点心券。
赵淩觉得他要是有心,都能把点心券搞成上辈子的月饼票。
赵淩的任命很快就下来了,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兼五品的工部郎中。
吏部的任命文书还很贴心,把赵淩过去的功绩都写了上去,明明白白地告诉一些新晋的官员,赵淩这个五品的郎中是实实在在靠功绩得来的。
新科和上一科的几个留在神都的官员,对同科比较关注,尤其赵淩还是状元,在有心人的散布之下,不消一天就都知道了任命文书的具体内容,想到上面的一桩桩功绩,感觉人都麻了。
怎么可能?
那么多事情,竟然都和赵淩有关?
赵淩才几岁?
他们自诩也是学有所成,能够称得上一句人中龙凤,将来也必是国之栋梁,但……怎么比?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吗?
短暂的沮丧之后,这群还很青春年少的官员们都振奋了起来。
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们只要做出功绩来,就能升官,不必熬资历!
一群在官场混了很长时间的老油条们,对这些打鸡血的年轻人们笑而不语。
功绩,哪那么简单?
多少官员二三十岁考中进士,从九品八品开始做起,熬到头能有个六品就不错了。
能够留在神都的五品以上的官员能有多少?
哪一个不是有长才的?
赵淩有了官职之后,觉得新官上任得搞出一些名堂来,于是抓着祝阳研究晒盐法。
其实晒盐法古已有之,现在也是主要制盐的手段,只不过晒盐法得来的盐中杂质过多。
想要得到高品质的盐,还得靠煮和过滤。
这么一来,效率就高不了。
高品质盐的价格也便宜不了。
而所谓的高品质盐,在赵淩看来也不过如此。
祝阳陪着他搞了半天,烦了:“搞半天又回到烧开水上面。你自己玩吧,我还得研究滑轮呢。你小子悄悄摸摸搞出这么好玩的东西不带我。”
赵淩听得满头黑线:“你可别乱搞啊。注意材料的承受力和平时的磨损,注意施工安全。”
“知道的,我这么贪生怕死的人。”在赵淩的实验室里,反正就他们两个人,祝阳一点都不遮掩,“有这东西和火药,感觉有生之年真能把西川和奉浦挖通,把黑龙泽排干。”
“还有生之年呢,要不了二十年你就得混上工部侍郎。”赵淩觉得要不是再往上的职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加上顾潥再活个二十年没什么问题,以祝阳的本事,给他二十年时间,工部尚书也不在话下。
祝阳脸一皱:“我还是在外面挖河吧。”又目光炯炯地看向赵淩,“你不干工部?”赵淩这小子现在就已经是工部郎中了。
赵淩突然从椅子上站直,对着一面墙眺望远方:“不,我志向高远!”他要当吏部尚书!
吏部景侍郎面对他爹时候那副高傲的姿态,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他也想跩得二五八万!
祝阳以为他是想干户部。
想想也是,虽说六部级别上都一样,但户部比工部肯定更受重视。
祝阳撂挑子了,赵淩只能把无所事事的太子抓壮丁。
顾朻:“你什么时候觉得我无所事事了?”
赵淩把太子抓过来就丢给他一支笔一张纸:“殿下你记录数据就好。丽娘姐姐,你帮我打下手。”
赵淩觉得把顾朻放在实验室里过分危险,想把顾朻丢出去。
侍卫长往顾朻跟前一站,挡住赵淩的视线。
嗯,侍卫长还是可靠的。
赵淩收回视线,继续捣腾自己让葛家商队运回来的海水。
葛家商队这一趟赚得不少,但从来没想过海水都能成为商品,头一回赚钱赚得莫名其妙。
装满海水的大缸堆满了新宅的小校场。
等这些大缸差不多都空了的时候,赵淩也算是在实验室里改进了现在晒盐法的工艺,剩下就是把方法运用到实际。
这就不能是搞几个海水大缸的事情,得去海边。
本来赵淩是想着自己一边造船,一边去盐场,反正晒盐仰赖太阳公公,盐场那边也不用天天去。
他还可以回去老家待两年。
现在自己去不成了,派谁去呢?
皇帝把太子派了过去,理由很正当。
作为太子,需要做出一些政绩,多去看看大虞的江山。
顾潥:“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带孩子 掌握一项技能……
要不是赵淩的小论文看多了, 顾朻还真当是把实验室结果搬到实际生产上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关键吧,他爹还不把赵淩给他。
搞清楚,赵淩是他的伴读好不好?
啥糟心爹!
偏偏还没法吐槽。
顾朻只能拿上赵淩的小论文, 又去赵淩的实验室里把整个流程都熟悉了一遍。
赵淩全程胆战心惊, 抢他一作就算了, 可别把他的实验室给拆了。
他这一屋子的琉璃器材可不容易。
熟练的工匠和官员们都小心翼翼, 在赵淩的指点下完成一个个步骤。
实验室条件有限, 赵淩用烧开水代替了阳光晒,大大减少了整个实验时间, 很快就送走了太子等一行人,想着自己坐在家里换个二作好像也不算亏。
晒盐的事情交给了太子, 造船的事情自然也是太子的。
挖河的事情预定给了祝阳。
赵淩突然一下子没啥事情干了,就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挂名翰林院编修和挂名工部侍中。
反正他这个工部侍中是额外的名额。
该干的活也干了, 总得留一点给别人。
他一个编修,也不用去当庶吉士在御书房里轮值, 修书的活……哦, 修书的活!
赵王氏的小学生教材现在只有到二年级,他可以编写一些职业技能培训教材。
正好他也是工部郎中。
他先从自己熟悉的琉璃和水泥开始,编写了初中高级的职业技能手册。
然后又找赵王氏询问丝织、棉纺等方面的技艺。
赵王氏说道:“这个倒是不错,可以按照这套教材给人培训。回头我把刺绣、织锦之类的职业手册也给写了。接下来的什么职业技能你也别忙了, 人家匠人指着这个吃饭, 敝帚自珍,可不会拿出来公开。”
她把赵淩编好的书册放在手边,准备找人先抄几份, 回头看需要是不是进行删改还是印刷。
“啧,阻碍技术进步……”赵淩也就是嘀咕一句,倒也不会逼迫别人把技术交出来。
赵王氏看他趴在课桌上撸猫, 问他:“你怎么这么闲?”家里其他人还没下班呢。
赵淩疑惑:“我都自己找活干,现在不是活都干完了吗?”
翰林院里院使不给他安排工作,工部那边他只是挂个名方便他多领一份工资……不是,是方便他用作坊和匠人。
他现在找不到活干,不就可以休息了吗?
再说他前面加了那么多班,休息两天很合理啊。
滚地锦坐起来,抬起前爪摁住他的脑门,阻止他把脸埋在自己肚皮上。
赵王氏分清楚了:“是小花啊。”
抹布的话随便赵淩怎么折腾都无所谓。
小花跳下课桌,发出“嗯咪”一声,甩了甩脑袋,自己开门出去了。
“抹布在我炕上呢。”
赵王氏有些惊讶:“你晚上都开始睡炕了?”
“没。隔三差五烧一烧,去去湿气。”现在还没冷到那个地步,“抹布它们已经开始冷了。”
正好课桌空了出来,赵淩开始自己研墨,摊开信纸写信。
赵王氏扫了一眼,吩咐:“顺便给你舅舅写一封信,报个平安。”
“哦。”赵淩就埋头唰唰写信。
赵王氏也不去管他,埋头忙自己的事情。
中间有大小管事过来说各种事情,赵王氏都忘记了身边还有个儿子。
过了一会儿,一天的工作结束,赵茂、赵游、常禾从书院回来,赵王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回头看到赵淩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今天赵淩提早回来了,见他还在写信:“你要写多少信?怎么还没写完?”
“嗯?”赵淩抬头,“舅舅的、三姑姑的、大堂哥的,老家爷爷奶奶和嫁出门的堂姐的、汪先生的、米希的……快写完了。”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豆豆的。
给豆豆的信写得细一点,半旬一封。
剩下的差不多一个月一封。
除了信之外,还要随信寄一些东西去,先草拟一张物品清单。
赵王氏过去看他写的好几张纸的信,上面是王延夫妻在神都的日常生活,还抄录了王延最近比较得意的一首诗和一篇文章,和她平时写不满半页纸的家书完全不一样。
常禾刚放下书包,洗了个手就过来给赵淩糊信封。
赵王氏对她摆摆手:“刚回来歇口气。”
常禾这次考过了县试和府试,院试没考过。
赵王氏觉得是他分心的事情太多,尽量不让他干别的事情,让他起码考个秀才功名出来。
常禾说是给赵淩当书童,但文华殿他又跟不进去,刚开始是赵淩在家里教一些,后来岁数到了就送去学堂跟着先生上课,除了各种用度比家里的赵淩他们略微差一些,但该有的都有,钱还是公中出的。
有时候赵王氏也会指点一下他的功课。
常禾本来觉得自己读书那么多年,赵淩都已经当官了,自己却连个院试都还没考出来,实在是太笨了,等他回乡考试见了别的考生,最近又见了赵静、赵学两个人,顿时觉得自己的读书水平还算是比较正常的。
赵淩也对常禾说道:“炉子边温着奶茶,薄饼是下午刚烤好的。”
他回来的时候还秋高气爽的,这会儿日头没了,风声都吹得乌拉拉的。
他写完了信,把信纸挂在面前的细绳上晾起来,想起自己提前回来还有个事:“娘,我打算把书房扩一扩。您帮我看看。”
赵王氏就跟着赵淩出去,听他比划怎么扩建。
现在家里人多了,原本还算宽敞的大书房又加了两张桌子,变得有些拥挤。
别的不说,书童都没法进去伺候。
“我的意思是再加盖两间。”赵淩比划着书房边上原本规划的荷花池,当初心思很活络地还想着荷叶田田莲子羹,接天连碧糯米鸡,上面还像模像样地搞了个小桥。
他甚至还想着架个水车,连接水流搞个水循环,用于夏天降温。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别说水循环了,就这一滩死水他也没法搞定。
为了避免变成臭水沟,里面的水已经排干了,还填上了土,常娘子在上面种了点小葱什么的。
赵王氏比划了一下长度,盖两间的地方是有的:“你能搞来多少琉璃窗?”
“两间屋的琉璃窗不是问题。”赵淩一拍胸脯,“我可以假公济私。”
赵王氏没好气地作势打他。
赵骅刚好回来,进门就见这情形,两边劝。
对赵王氏说:“孩子大了,不能打了。”
又对赵淩说,“你那么大个人了,少惹你娘生气。”
娘俩都不理他。
赵辰、赵缙和田学智跟进来,听他们说建房的事情。
家里连着几年因为子女嫁娶的事情,一直在修房子,赵王氏估算了一下时间:“盖两间房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两天就动工,淩儿把琉璃弄来。咱们弄简单点的,一个月就能完工。再晚天气冷下来就没法盖,得等来年开春了。”
“那我抓紧。”
家里人对加盖书房的事情都很高兴。
动作很快,一个月时间就把两间书房盖了起来。
其中一间变成了赵王氏的办公室,方便她日常处理家事。
赵王氏对自己的办公室很满意,对办公室自带的地下室也很满意。
地下室就是原来的荷花池,当初为了这个池子,特意做了防水,材料都是很好的。
施工的时候,祝阳过来实验自己的滑轮组,把里面填进去的土又都挖了出来,计算工程时间。
一来二去的,书房下面多了一个不算小的地下室。
王延在地下室里转了又转:“这地方好,万一有什么天灾人祸的,能够躲在里面。”
无论是王氏老家的武州,还是象州,都是膏腴之地。
但水网密布导致水匪横行。
偏偏如王家这样经营缫丝的家族,已经算得上一个季节性工厂,大量的货物进出依赖水运,通常临河而居,非常容易受到水匪的袭扰。
只是象州武州那样的自然环境,铲子随便往下面挖就是水,很难挖地下室,所以都是想尽办法修建密室,譬如说隔墙,或者是借用假山等。
赵淩认真听了,画上图纸,琢磨着用混凝土砌个隔墙出来。
荷花池本来就比新盖的书房大一圈。
他把地下室修成和上面书房一样大小,应该看不出来。
虽说现在看不出神都会有乱起来的一天,但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赵家的年轻人们就把修建密室当个游戏来做,天天你一把石子我一把沙子地往地下室带东西。
王延忽悠完几个小子就不去管了,又去管家把管博澹老夫妻俩请过来住。
管家几个儿子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管博澹注意到王延打量的眼神,等上了马车才说道:“我家那几个儿子天天活得跟神仙似的,不会去管这些。赵骅小夫妻俩来京城的时候才多大?说起来赵辰小时候还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日。赵骅就跟他们自己兄弟似的,不会多想。倒是他们听说家里的大书房盖好了,肯定会经常来叨扰。”
赵骅坐在车厢里就跟个透明人似的,一声不吭,生怕被先生逮着了什么错处一顿好骂。
他自己爹娘就是寻常人脾气,对他这个幺儿疼爱是有的,但比较散养。
岳父岳母就不说了,也就最近这段时间才相处多一些。
他是到了管博澹手里,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严父慈母。
王延说道:“都来。思源他们几个的学问没的说,让我几个外孙都好好学学。我自己就是眼馋这大书房,尤其是天气一冷,待在里头都不愿意出来。”
新盖的两间书房,琉璃窗不仅大,按照赵淩原本的设计得用双层。
只不过在施工的时候,他还是根据实际需求,把外面的走廊用琉璃窗给封了起来,算是搞了个阳光房。
这样进出的时候可以避免温差,冬天还方便晒太阳。
书房没一点雕梁画栋的东西,瞧着很符合王延不露富的想法。
当然,王延的不露富,不是真的不露富,得叫低调奢华。
像是小老头今天身上穿的一件蓝布袄子,料子和染色都不打眼,但上面的刺绣都是顶好的。
类似的袄子,他做了好几件,每件的刺绣都不一样,一件穿不了几回。
他最近还在跟女儿、女婿和外孙、外孙女们一起琢磨怎么改进棉纺织工艺。
新盖的其中一间书房里,现在没放什么桌椅板凳,全放着织机之类的东西。
神都是重要的消费市场,但纺织业相对武州、象州要落后不少。
棉花又是比较新的纺织材料,虽说棉线、丝线听上去差不多,但实际差别巨大,不能直接套用丝织工艺。
赵淩今天休沐,特意跑了一趟宫里,去见了太后,从尚衣局请了四名大师傅。
本来挺顺利的,他都快溜出宫了,没想到被皇帝给逮住了,于是他就带着无所事事的皇帝皇后和二皇子一起回家,和王延一行人前后脚。
赵婉蓉正在里头摆弄几个纺锤,织机七零八落,完全看不出形状。
靠着墙壁有一排柜子桌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
顾枋一进门就先冲着赵婉蓉笑,然后跟着她一起摆弄东西。
顾潥见儿子和准儿媳在机器背后嘀嘀咕咕,压根没看见自己,倒也不生气,问赵淩各种问题。
赵淩还真不知道现在的进度到底怎么样了。
他是有一些机械知识,也大概知道纺织机应该是什么样,但他知道的是工业化的织机,还是从早年的影像资料里知道的纺织工厂的那种大型织机,跟现在的织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赵婉蓉听到声音,赶紧从地上站起来,跟皇帝皇后行礼。
她今天未施粉黛,头发也是简单梳着一个低马尾,身上穿着耐脏耐磨的工装,还系着一个满是口袋的围裙,里面塞了各种小工具。
不过小姑娘是真好看,这样打扮也是一副朝气蓬勃活力满满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尤其是顾潥,想到水泥就是赵淩和他一个堂姐一起弄出来的,觉得赵婉蓉这个儿媳也是可造之材,说不定将来做出什么厉害的东西来呢?
不管是什么,是谁弄出来的,他作为大虞的皇帝,肯定是获益的一方。
嗯,这些工具怎么摆得比他的御书房还整齐?
嗯?
这个钳子是这么摆的吧?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瞧着真有意思。
顾潥一觉得有意思,在赵家逗留的时间就长了点,顺势就留在赵家用了晚膳。
天气冷下来之后,赵家庄上的猪就更加留不住了。
赵淩深刻怀疑过年的时候还有没有猪肉吃。
用过晚膳,皇帝皇后和二皇子回宫了。
二皇子还脸皮厚厚的打包走了好多咸鸭蛋。
赵淩站在门口,见马车不见了影子,马上就跳起来往厨房跑:“是不是把我咸鸭蛋全拿走了?我要寄给豆豆的!”
赵婉蓉跟在他后面跑:“哪有这么夸张?他就带了二十个!他自己吃的。”
“那一大筐,怎么可能只有二十个?他手黑得很,上次他把我的猪肉脯都给带走了!”
“你就留下那一点点……”
“还没出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吃你两口东西,那么多话,小气鬼!”
兄妹俩的吵闹声逐渐远去,王延的身子晃了晃。
赵王氏赶紧扶住老爹:“怎么了?赶紧去叫大夫!”
糟老头子虽然坏得很,但到底是自己亲爹,岁数确实大了。
“不用不用。”王延让女儿……赵辰直接把王延背回房,在床上躺下之后,才感慨道,“原来皇帝真就长着个普通人的样子,没什么三头六臂胳膊跑马。”又说道,“我还见着皇后和二皇子了。”
他打量了一下赵王氏,小声嘀咕,“我瞧着皇后还没有薇薇好看。”
赵王氏听得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行了。您好好睡一觉,别瞎想。”
赵王氏他们从王延的卧室出来,看到赵淩和赵婉蓉还在打打闹闹,训斥了一句:“你们外公身体不舒服,小声点!”
两人立马噤声,跑去看了看王延,又出来继续去实验室里改织机。
机械这块虽然科举不考,但赵家人都算得上是理科生,转工科也比较顺溜。
文科生管博澹在边上看着这一家子,跟自己老妻笑道:“以前赵骅和薇薇就喜欢摆弄些小物件。”视线一扫,注意到在窗户外面探头探脑的赵游和赵茂,开门出去训斥,“你们功课都做好了?走,给我瞧瞧。”
两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书房里。
赵静、赵学悄咪咪把愤怒的小眼神投向堂兄弟:怎么把大恶魔引来了?!
管博澹视线一扫,问:“常禾呢?”
赵静立马告状:“常禾做点心去了!”那小子最奸猾,看着在做功课,实际在写菜谱。
管博澹没被转移注意力,训斥赵静:“常禾好歹有一技之长,你呢?你从三岁开始启蒙,到现在十几年了,连个县试都考不过!还好意思说别人。我看你爹养猪的本事都比你读书的大,再这样下去,你还不如去庄上学怎么养猪养羊。”
赵静想着干干净净的猪圈,干干净净的猪,以及为此付出极大劳动力的爹,不由的眼睛里蓄起泪水,一张嘴就嚎啕大哭:“我爹从小到大都有人伺候着,现在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还去伺候猪!我爹都没给我洗过澡,现在给猪洗澡!呜呜呜,我想吃我爹养出来的猪,我爹说轮不到我吃!”
管博澹:这小子到底在伤心什么?
隔音不怎么好,从隔壁过来探头的赵家人又悄悄缩回去。
赵骅感慨:“我大哥到底没白疼这两小子。脑子是笨了点,孝心还是有的。”
神都远比泸阳县繁华。
赵静赵学本来就是贪玩爱闹的年纪,又不是坐得住的性子,但自从赵复被发配到庄上去养猪后,两个人只要一有空,就往庄上跑,吃的用的全都亲自往庄上送。
也许是哥哥哭得太伤心,赵学也被感染哭了起来,从呜呜咽咽,很快也变成嚎啕大哭。
赵游和赵茂对视一眼,继续做功课。
读书就要心无旁骛。
考场中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两人把吵闹的堂兄弟当做一场抗干扰演习。
他们要是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写出漂亮的文章,那考试就不用愁了。
赵淩的织机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也不能让别人看出他上班偷懒,就奏请皇帝,给有条件的贡院安琉璃窗。
就目前的运输条件,有条件的贡院特指神都的贡院。
神都的贡院规模很大,考试时间又是比较寒冷的二月份,来参加考试的学子都是整个大虞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很多还和朝中官员沾亲带故。
这项看似需要花费极大的提案,竟然一点都没有遭到阻拦就通过了。
受限于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到三年后的下一次科举,贡院的琉璃窗也不知道能不能安装完。
赵淩手上捏着这个项目,感觉这三年都可以正大光明地摸鱼。
哪怕是待在贡院里给豆豆写情书,只要上班时间不待在办公室里,在哪儿都开心,还能顺手搞点水泥。
可能是老天爷见不得他日子过得太惬意,梁州地龙翻身,整个梁州的消息都断了。
赵淩在御书房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主动请缨:“陛下,臣请去主持救灾工作。”
他三姑姑一家,还有米希他们都在梁州。
与其在后方等待消息,还不如直接过去掌握确切的一手资料。
地龙翻身就是地震。
在大虞,会发生这种大型灾难会被认为是上天在对皇帝表达不满。
严重的话,皇帝是要下罪己诏的。
这显然有违顾潥想当一代圣明君主的意愿。
听到赵淩的话,顾潥想老天爷发怒,朕就让自己的祥瑞去镇住。
他没多想,就同意了赵淩的请求:“朕命你为钦差……”
沈兰在边上拟圣旨,看向赵淩的目光中含着忧虑,心想家里赵婉清不知道该怎么担心,想了想又觉得老丈人应该是最担心的。
赵淩领了圣旨,就出门去准备,要协调带的人手和物资,三天时间非常紧。
他出了御书房的门就开始跑。
临到出发的时候,皇帝还给他塞了个顾枋在队伍里。
赵淩:带孩子出去玩呢?
顾潥拍拍他肩膀:“所有人都得听你的,顾枋要是做得不对,你是他大舅子,尽管教训。”
队伍中真正的副手,户部郎中阎旭在内心翻了个白眼:真成带孩子了。
司天监监丞张元一微笑不语。
赵骅非常担心,却不好说什么,等顾潥说完,才上前拍了拍赵淩的肩膀:“照顾好自己。”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走地鸡 左宇树右大疆……
赵淩这次去梁州, 队伍行进的速度比上次跟着太子去要慢。
上次他们全程骑行,虽说速度比不上小电驴,但并没有押运辎重。
这次他们从神都出发的时候, 带的辎重确实也不多, 主要还是带的人手。
但一些比较稀缺的, 譬如草药之类的物资, 是他们必须从神都带过去的。
神都虽然不怎么产草药, 但天下的好东西都会汇集过来,除了价格贵之外, 没有别的缺点。
另外还有大卸八块的各种工程器械。
哪怕现在的器械结构不算复杂,受限于大都采用木材, 体积小不了,一路得用牛车拉。
当然, 现在的情况并不怎么讲究速度,从消息传递过来, 到他们出发,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赵淩这个钦差,最大的作用并不真的是救灾,而是代表皇帝代表朝廷安抚民心,让受灾群众知道大虞没有放弃他们, 虽然经历了灾祸, 但大家可以在朝廷的帮助下把日子重新过起来。
灾区会免税三年,朝廷会发放救济的粮食和基础的民生物资。
这其中可以操作的空间很大,因此朝廷也需要派遣钦差去监督赈灾银落到实处。
以万两计的钱货, 实际到灾区还能剩下多少,真不好说。
别说是到灾区了,按照以往惯例, 到赵淩手里就得先被刮掉一层油皮。
不过这次朝廷中没谁准备往赈灾银伸手。
没人敢。
赵淩这小子别看官不大,但不是一般的皇帝心腹。
他自己也不缺钱,年纪小,行事作风还颇有些愣头青的耿直,真要和他掰扯计较,怕是自己会先心梗。
这次事件又那么紧,根本没可能慢慢沟通。
本来赈灾银就比较敏感,一群连军饷都敢贪墨的人,对赈灾银还是比较克制的。
国库里拨出来的是多少钱,到赵淩手上就是多少钱。
采购物资的时候各种物品成本价多少钱,赵淩就花多少钱。
阎旭看着账本上明显比市场价低许多的各种数字,内心叹了一口气。
眼下救灾是一回事,回去神都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想了想,还是揣上账本,去驿站敲响赵淩的房门。
常威打开门:“阎郎中请进。”
阎旭看到赵淩的烛台外面围着个琉璃围挡。
在这四面漏风的驿站房间里,烛火也非常稳定。
赵淩注意到他的眼神,笑道:“喜欢等回了神都,给您送两个。”从小火炉上提起茶壶烫了个新杯子,给阎旭倒了一杯菊花茶,“阎郎中请坐,不知道来找我有什么事?”
“那敢情好。”阎旭在常威搬过来的凳子上坐下,喝了一口茶,发现甜滋滋的,“还加了糖?”
“嗯,加了点冰糖。”真就一点点。
阎旭放下茶杯,说出自己的忧虑:“赵郎中不知道是否清楚朝廷以往采购物资的价格?”
“知道。”赵淩没跟他绕弯子,“放心吧,我还能跟我爹过不去?”
真当陛下傻,啥事都不知道呢?
这次这么干,也是因为一些人做得越来越过分。
市场价十文钱的东西,采购价能离谱到十五文。
十五文还不是底线,正在不断往高了走,眼瞅着都快到二十文了。
什么时候集采价格能高出市场价一倍的?
真的别太离谱。
他这次的采购价是市场价的八成,实际只有六成半,剩下的一成半是另外的账本,留出来作为备而不用的小金库,等到了梁州再看具体哪里需要钱。
这都是他正经上了折子,在皇帝那儿有备案的。
嗯,折子他不通过翰林院,直接放到陛下手里。
陛下肯定有借此敲打一批人的意思,具体是谁不好说,看谁冒头,冒多高的头吧。
阎郎中一听赵淩的话,感觉为了这种事情担心了一路的自己简直傻透了。
对啊。
谁不知道现在户部里办事最多的就是赵骅?
户部真出了什么事情,赵骅的责任是怎么都开脱不了的。
赵骅和赵淩是亲父子,两人的父子感情又没什么问题,赵淩坑谁都不可能坑亲爹。
阎郎中解决了困扰许久的问题,开始有闲心了。
赵淩这个人呢,就见不得别人比他闲,把他抓了壮丁给自己记账,自己去忙别的案牍工作。
段侍卫长敲门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放了奶壶的托盘。
阎旭和赵淩赶紧站起来。
“段师傅,怎么是您亲自过来?”
段侍卫长笑笑,找了张凳子坐下:“我闲着也是闲着,来你这儿蹭一杯牛奶。”
赵淩给他们都各自倒了一杯,又倒了一碗放在边上晾着。
段侍卫长还真是过来蹭牛奶喝的,喝完热牛奶之后,熟练地从赵淩房间的一个箱笼里拿了一盒饼干,招呼了一声就出去了。
阎旭看着赵淩手上的两本账,又喝了一杯热牛奶:“您还真是一点都不避着我。”
“避着您干嘛?我们不都是陛下指派的?这笔钱最后也揣不到我们自己口袋里,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得知道。”反正他是搞不懂贪墨那么多钱干嘛用。
像他爹,有钱不敢花,连买一匹马都得计算半天。
他爹那还是奉旨贪墨。
那些贪了钱还那么高调的,他也是不明白是觉得自己的命不宝贵吗?当陛下提不动刀了吗?
真不知道天下最厉害的“将门”,其实是顾家吗?
阎旭放下笔,拿起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赵淩,突然问了一句:“赵郎中今年几岁?”
“十七。”他八月份的生日,马上过年就虚岁十八了。
嗨呀,成亲就在眼前了呀~
阎旭看着喝出一圈奶胡子,突然开心起来的赵淩,怎么看都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想着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在干嘛?
算了,他现在三十四岁,刚好是赵淩岁数的一倍,看事情还没赵淩通透。
他笑问:“赵郎中定亲了没?”
“定了。”赵淩回答得半点没犹豫。
阎旭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说:“不知道是哪家千金?”
赵淩没瞒着:“镇国公府,窦荣。”
阎旭下意识想镇国公府的哪位姑娘,又想赵淩一个文官怎么会娶镇国公府的女子?
镇国公府也不知道家中有多少姑娘,都在凉州,也不知道怎么不把姑娘养在神都?
窦蓉这个名字听着倒是耳熟。
嗯?
窦蓉?
窦荣?!
赵淩就看着阎旭平时一双散发着精光微微眯起的眼睛一点一点瞪圆。
“窦荣是窦六郎?”
“对。”赵淩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放下杯子擦嘴,试了试碗里牛奶的温度,把碗放到地上,对一直安静待在房间里的大黄狗下令,“吃。”
大黄狗立刻站起来啪塔啪塔舔牛奶喝。
阎旭的脑子被赵淩和窦荣定亲的事情震惊到,听到命令下意识跟着喝了一口牛奶,发现杯子已经空了,尴尬地放下杯子,随便扯了个话题:“一直知道赵郎中养狸奴,还第一次知道您养狗。”
赵淩拿了一条布巾给喝完牛奶凑过来的大黄狗擦嘴:“对,它叫宇树,警觉性很高,带它在队伍里放哨。”
阎旭觉得队伍里那么多官兵,应该不会有人不长眼来找麻烦,见那条精壮的大黄狗擦完嘴扭头就叼了个毛绒绒的东西拖到自己窝里,还给盖上了被子:“那是……鸡?”不,鸡没那么大,“鹅?”不,鹅的脖子应该很长。
那什么东西?
难道赵淩出门赈灾不仅带狗,还给狗带了玩具?
“不是,是一只金雕。”这只金雕是窦荣从凉州托了葛家商队带给他的亚成体,受了伤,给他养着玩的。
他看着那只学着大黄狗四脚朝天睡觉的金雕,有些尴尬:“好像被我养太胖了,飞不起来。”原先还以为翅膀受伤的金雕,大概率就是只能当走地鸡了,没想到翅膀养好了,还是会飞不起来。
其实还真不是他喂太多,是家里人都不知道除了制定好的食谱外,家里的猫和狗也会投喂它。
狗就算了,投喂的大骨头金雕也叨不开,就是拿来磨磨爪子和喙。
家里的猫太多,平时抓的老鼠不怎么吃,全都进金雕的肚子。
他原先忙着挖河和晒盐的事情,对金雕疏于照顾,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胖成球,天天在家里当走地鸡,还会在厨房“捕猎”。
反正他见过的金雕离地最高飞行距离,是从地上到灶台。
他这次带出来,希望能给金雕减减肥。
好歹作为一只鸟,还是他给起名叫大疆的鸟,该有的荣誉感得有。
这次梁州交通信息阻断,他还指望着大疆发挥点作用,起码能两边带个信……两边叫一声。
别的鸟他也没有。
王延倒是最近养了一只画眉,但他总不能指望一只小画眉鸟干什么。
信鸽属于单线程鸟。
他要是想通过信鸽和梁州通信,首先起码得有一只从梁州带出来的信鸽,这样给信鸽绑上信之后,信鸽才会飞回梁州。
他显然是没有的。
大疆至少他能叫回来,可能是跟宇树学的。
带上大疆也不麻烦,一只鸟也不占多大地方,狗男妈妈宇树会照顾它。
阎旭神思恍惚地走了,见张元一走了过来,问:“张监丞这时候找赵郎中?”
张元一笑笑:“是,明日午后会连着下两天的雨,提前问问赵郎中的打算。”
赵淩一点都不怀疑这位大佬:“明日卯时出发,争取中午赶到下一个驿站。车上都盖好雨布……”
司天监主要干的就是计算历法,是一群天文地理学家。
因为赵淩搞出来的温度计等一系列简单的测量仪器,作为司天监一员的张元一对赵淩很有好感。
要不是这一趟任务比较紧急,张元一很想和赵淩交流一下一路过来的山川地理。
赵淩也很感兴趣。
他现在学习的地理知识和军事强相关,甚至和民生都关系不大。
他很想补充另外一个角度的知识,可惜没什么时间。
倒是这次因为下雨,队伍在驿站停留,和张元一有了一些交流。
张元一拿出了一些石头和土壤的样本,都是他每天在队伍停下来的间隙去采集的。
赵淩跟他请教着问题,驿丞过来询问:“赵郎中,外面有一支商队,想要进驿站休息,不知道能否通融?”
商队?这个时候?
赵淩心里有些猜测,立刻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张元一看赵淩这个反应,知道来的商队可能不简单。
他脚步一顿,心想,这个时候这个时间,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商队怎么可能简单?
能够跑长途的商队,本来就没一个简单的。
消息可能比很多朝廷官员都要灵通一些。
现在这个位置已经距离进入梁州的道路已经不到一百里,什么商队会在这种时候往梁州跑?
赵淩跟着驿丞走得很快,到了驿站门口,哪怕早有预料还是有些错愕:“十二叔?!怎么是你来了?”说着,赶紧招呼人,“快进来。厨房煮了姜汤。常威,你去看看商队的情况。”
常威应了一声,打着伞飞快跑远。
驿丞很有眼色,说了一声:“我去帮忙安排。”
赵淩拱了拱手:“多谢。”
驿丞连说不敢,快步跟在常威后面。
葛十二看到赵淩,疲惫的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赶上了。我们家老三陷进去了,现在生死不知。我们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姐姐通知说你要去赈灾,家里就组织了一些人手和物资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他口中的姐姐,就是赵家的葛姨娘。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一份厚厚的物资和人手清单,递给赵淩:“主要带了一些药材和工具,带了一些力士和匠人。可惜能跟着走的大夫不多,只有三个。”
赵淩赶紧吩咐人准备热水:“先别忙,泡个热水澡再说。张监丞说这场雨要下两天。”
春熙驿扼守了从奉州进入梁州的交通要道,说是驿站,已经渐渐发展成为一个城池,拥有一定数量的驻军。
不过春熙驿再大也只是一个驿站,并不具备城池的很多功能。
葛家商队带了那么多辎重,想要进入驿站进行修整,主要是想蹭安保。
赵淩带领的队伍中,各种粮食辎重更多。
两支大队伍进入,城内已经有些拥挤。
城外还有一些被这场意外的地震阻断了交通的商队和旅人,只能在外面搭建棚子暂住。
他们大部分要不家就在梁州,要不就是亲人在梁州,全都想着第一时间获知亲人的消息。
赵淩派遣他们一行人中卖相最好的一名官员跟这些担忧的百姓们解释。
他自己不去。
他这个年纪,完全不具备说服力。
他要是出面说明自己是钦差,恐怕百姓会更加恐慌。
葛家商队的人并不能分到足够的住处,一时间走廊里也坐满了人。
这种时候没人会嫌弃任何一片遮风挡雨的瓦。
段侍卫长、张元一、阎旭带着他们的随从都一起搬进赵淩的房间,葛十二也在其中架了个行军床。
除了二皇子顾枋还能住得还算宽敞外,其余房间几乎全都成了通铺。
雨停后,又过了半日,等地面不那么湿滑,队伍重新上路。
长长的队伍在狭窄的山道上蜿蜒出几里地。
赵淩走在队伍的前中段,骑着的是慢慢。
漂亮的黑马哪怕身上甩了泥点子,依旧帅得离奇,就像是绝世大帅哥,穿一个麻袋都是大帅哥。
张元一看着队伍中的赵淩,小声感慨:“真是神仙中人。”
葛十二想跟张元一学习怎么预测天气,凭借着赵淩的关系,此刻骑马行走在张元一身边,只听见他说了一句神仙什么的,顺口问了一句:“淩儿是神仙转世?”
张元一笑笑:“在下一介凡夫俗子,怎能窥得天机呢?”
什么神仙不神仙的,他是没看到。
神仙厉害,也没见神仙来拯救世人。
赈灾队伍很快就看到了堵塞的道路。
奉州进入梁州的道路有两条,一条是他们现在走的芙蓉道,官道从奉州的芙蓉山起,耗费了历朝历代数百年才修成。
另外还有一条在芙蓉道以东的古道,叫断魂沟,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善茬。
这条断魂沟是一条季节性道路。
只要下雨,这就是一条河沟,无法行走。
得旱季露出河床,才能勉强通行。
芙蓉道口有一座曾经的关城,芙蓉关。
伴随着梁州纳入大虞的版图,芙蓉关不能说年久失修,而是已经从一个军事重镇,演变为一个大型驿站。
现在这座驿站有将近一小半的建筑被掩盖在山石泥土之下,还是在驻守芙蓉关的军民已经抢险了将近两个月的前提下。
当地主事是一位姓马的七品校尉。
他一眼就认出了赵淩,得知他是这次朝廷派来的钦差的时候,他……不是很高兴。
得知队伍中还有二皇子的时候,他……也不是很高兴。
两个加起来瞧着还没三十岁的小破孩子,别的地方凑凑热闹得了,现在这种时候还来,不是添乱吗?
不过好歹也当了许多年的官,马校尉只在刚开始的时候面上有些错愕,接下来的接待完全没问题。
赵淩就开始主持工作。
由于能够施工的位置有限,他们先把带过来的中小型工程器械组装起来。
同时组织匠人们用现有的工具和材料,开始修复芙蓉关。
医疗组进行卫生消杀工作。
派遣人员前往相邻的西州、池州和奉州调度粮草……
所有的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效率更是出乎芙蓉关所有人的意料。
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
道路就那么窄,哪怕再多的人,能够施展的空间也有限。
这一群人来了之后,也就是第一天速度慢了点,主要还是因为时间都浪费在组装那些看不懂的器械上。
后续每天都以将近二十里地的速度往前推进。
按照现在的速度,总长六百里的芙蓉道,一个月的时间就能修通。
其实赵淩现在让人做的只是清理掉道路上的障碍,一部分路面都没了,得重新规划修建,事情复杂得很,完全不是他在神都的实验室里捣鼓两个东西就能搞定的,很多情况都得在现场才能见到。
而一旦进入到赈灾的节奏中,队伍中原本对赵淩的专业能力有所怀疑的人,全都迅速闭嘴。
没办法,赵淩实在是太好用了。
队伍中无论发生什么问题,只要去问赵淩,都能迅速找到解决办法。
原本拥堵在春熙驿的商队和旅人看到了进入梁州的希望,也纷纷加入进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总共耗时比赵淩预想中要快几天,因为在他往这边清理道路的时候,对面也在双向奔赴。
只不过对面的效率比他们低得多,也是人手不足,纯下死力气搬运滚落的几吨重的山石。
赵淩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听到对面动静的时候,大疆终于像一只鸟了,连蹦跶带扑腾翻过一段滑坡的山体,站在上面很神气地咋呼了两声。
赵淩在下面喊:“你上去干嘛?下来!”
对面大概是听到了声音,大喊:“对面是不是有人?”
声音通过山壁反射,乱七八糟地传到赵淩这边,其实压根听不到具体在说什么。
顾枋心里神会,长啸一声。
别说,还真别说,顾枋叫得比大疆好听。
这是一段将近两里地的塌方。
赵淩试图在大疆的腿上绑上信,给对面传递过去,没成功,最后是宇树仗着灵活轻盈的身体,以及聪明的脑袋,把信带到了对面。
信上能承载的信息很多,对面得知是朝廷赈灾的队伍,还有钦差和皇子,很快就把梁州现在的情况简单写了信过来。
赵淩这边看到信松了一口气:“梁州几城只有少量房屋坍塌,受灾严重的是东部和南部一些山村。”
山村如果面临这种大面积的山体滑坡和塌方,可能整个村子都掩埋在下面。
顾枋把信拿过来看了一遍,询问:“是不是我们需要救灾的地方少了很多?”
赵淩的脸色不太好看,让人保持现在的工程速度,转身示意顾枋跟着他走,叫了马校尉、阎旭等人到自己的临时营帐内,说道:“我们现在需要担心的是匪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