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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纨绔 枫香 35720 字 3天前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退婚 马场来了

贝家一家上门来的时候, 还搞不清楚状况。

要说过年走亲戚,现在还只是在年底,拜年也得等过大年初一后。

而且哪有走亲戚下帖让他们上门的?

贝夫人拿到赵王氏帖子的时候, 就觉得事情不妙, 眼睛扫向贝向荣:“你是不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了?”

贝向荣眼神闪躲, 支吾着辩解:“确实是去了鲻鱼巷, 就是和友人们吟诗作对。”请了几个花娘……

贝夫人见状, 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吟诗作对?不是去付钱的吗?你爹又给你钱了?”

贝父一个四品官,在地方上已经是个大官, 在京城虽然官位不低,但也没法翘尾巴, 再说他所在的还是个清水衙门,能有多少收入?

偏偏家里老少两个爷们花钱大手大脚, 怎么管也管不听。

小的这个更是从小就被人当冤大头,出门就是给人付钱去的。

她好不容易打听了赵家这么一户钱多又能在官场上帮扶一把的人家。

赵婉蓉是个庶女更好, 她更好拿捏。

贝父打圆场:“好了。儿子知道错了。快, 给你娘认个错。”

贝向荣赶紧过来拉贝夫人的手:“母亲,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去那些地方了。”

贝夫人冷哼:“你知道错了?赵家知道你错了没?现在赵家这个态度,摆明了要算账。你想好了怎么跟赵家解释。”

贝夫人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奈何家里两个拖后腿的。

贝父不以为意:“向荣, 你明天去了态度诚恳一点, 给赵五姑娘准备点小姑娘喜欢的东西送去。多哄哄,转过年就要成亲了,别这个时候闹不愉快。”

还得哄新娘子把嫁妆拿出来呢。

都已经是到嘴边的鸭子了, 可别飞了。

贝家人到赵家来的排场很大,车马长长一溜。

赵淩从新宅出门往对门老宅去的脚步都停住了,下意识问了身边的窦荣一句:“陛下来了?”

窦荣早上起来已经做完了早课, 洗了头洗了澡,梳洗打扮成一个神清气爽的贵公子模样,瞧了一眼车马,说道:“不是,是贝家。”

赵淩一听,顿时就精神起来:“哦。来得还挺早。”

贝向荣原来还坐在马车上,听到车夫说赵淩出来了,赶紧下车。

“四哥……这位是?”贝向荣年纪比赵淩大一岁,但可不敢在赵淩面前叫自己哥哥,看到赵淩身边站着一位一看就来头不小的年轻人,只对了一下眼睛就低下了头,心里面冒凉气。

这人年纪瞧着跟他差不多,怎么这么可怕?

赵淩瞟了他一眼,没给他介绍的意思,冷淡道:“进来吧。”

门槛有些被冻住了,门房拆了一会儿才卸下来。

贝家的马车进入赵家。

赵淩吩咐不让把礼物卸下来。

跟在赵淩身边的贝向荣原本还不以为意,一听,心里面哇凉哇凉的,难道真的是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

可、可大家都不都这样吗?

再说,赵家不怕现在对他这样,将来他在赵婉蓉身上找回来?

赵家女儿还是得吃他们贝家饭的。

贝家父母下车之后,脸色也不好看,但没有说什么,只狠狠瞪了一眼儿子。

感觉赵家这一次应该是想在成亲前,先给贝家一个下马威,好让赵婉蓉进门之后好管家。

不过是去了一趟鲻鱼巷而已,又不是去了花楼,大不了以后不再去那种地方,骂两句得了,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的吗?

贝父觉得窦荣有点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按理说神都这种品貌的青年,不会寂寂无名,难道是外面来的?

对,赵骅有个姐姐是梁州知府的儿媳。说不定这位是那边的亲戚,也是明年参加春闱的吧?

或者是王家那边的亲戚。

王家人就多了。

王家这样的人家,养出这样一看就品貌不凡的才俊很是合理。

贝家为了表现诚意,来得很早。

这会儿赵家人才刚用完早膳。

像赵淩这种晚起的,还没来得及吃。

赵王氏看到赵淩,把人支走:“你快去用早膳,别给抹布它们喂,已经喂过了。”

“哦。”赵淩走到赵王氏身边,小声说道,“娘,不用我给你撑腰?”

赵王氏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小声:“老娘还用得着你?”

赵淩一想也是。

赵王氏看着他就站了一小会儿,脚边就围了一堆猫猫狗狗,人一走,猫猫狗狗也跟着一起跑,觉得还跟个小孩儿似的,怎么一眨眼就定亲了?

她再看看窦荣,心里面叹气:也不知道这算是娶进门还是嫁出去?

相比较赵淩,赵婉蓉的事情倒是不算什么了。

她忍着脾气,算是把贝家人迎进了门,在正堂落座后,叫了葛姨娘、赵婉蓉一起过来。

赵骅早就已经坐好了,见贝家人进门,勉强站起来。

主人家迎接客人,为了表达重视,要在大门口迎接。

像赵骅这样的,显然表达了对客人的不重视。

贝父这会儿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贝向荣去了一趟鲻鱼巷的事情了,否则平日里他和赵骅在外头见到了,赵骅待他都是客客气气,说话间让人如沐春风,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他不由得又瞪了一眼贝向荣,却见贝向荣正对着坐在对面的赵婉蓉瞧。

他跟着看过去一眼,心底也惊讶了一下。

几年前两人定亲的时候,赵婉蓉还是个小丫头,如今已经亭亭玉立,出落得十分漂亮。

葛姨娘气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起来就把赵婉蓉从头到脚细心收拾了一个多时辰,身上的穿戴并不算隆重,甚至还有些家常,但无一处不精细。

瞎了狗眼,她这么好的女儿不知道珍惜,去外头捡那些枯枝败叶。

她得让贝家瞧瞧,自己错过的究竟是什么。

赵婉蓉平日在家读书习武管家算账,和兄弟们的课程差不多。

区别就是她不用科举,学的内容更加实用。

她的大部分课程还是赵骅指导的。

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但其实她的学习内容和如今官家小姐们的课程不太一样。

这样教养出来的姑娘,不谈容貌,光是仪态气质就让人眼前一亮,更别说她本身就长得十分好看。

贝向荣原先还在内心嘀咕自己娶的是个庶女,多少心有不甘,如今一见,顿时移不开眼。

贝夫人看到赵婉蓉,也觉得十分满意,面对赵家今天的态度,也放软了一些:“不知道亲家今天……”

赵王氏打断贝夫人的话,脸上没半点笑:“贝夫人,亲家这件事情往后就不用提了。”她像是没看到愣住的贝家三人,继续说道,“今天让你们过来,我们就是想谈退婚的事情。”

贝父一听,顿时就坐不住了:“亲家母,退婚不是小事。就算我家向荣做了什么错事,您也好好说他,我们也会严加管教。两人眼看着就要成亲,怎么能在这时候退婚?”

贝向荣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只是这种场合,没有他说话的份,只能又坐了回去,眼睛对上赵婉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脸,心里面一遍又一遍想着自己做下的事情,原本觉得“大家都一样”,这会儿后背的冷汗一阵又一阵。

早知道赵婉蓉是这样的相貌人品,他又怎么会贪图外面的女色?

赵王氏冷眼扫过低着头的贝向荣:“令郎做的什么错事,我这个外人不好意思说。今天我们关起门来,把这婚事退了,面上大家都好看。”

至于她瞧不上贝家的人品,还是不说了。

以前贝家多会做人?她只恨自己明明千挑万选,没想到选了这么一户人家。

她都想着是不是学学她爹,挑个有前途的年轻学子给赵婉蓉了。

反正他们赵家又不差钱又不差权,夫家地位低一点,也不敢苛待赵婉蓉。

不不不,贝家如今的地位也不比赵家高。

贝家都这幅模样,再往低了嫁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再说,凭什么贝家子犯的错,倒是让她赵家女受苦?

她偏要把赵婉蓉往高了嫁!

只是神都差不多年纪还没说亲的少年郎……

想到这里,她心里面着急,只想立刻把贝家人打发了,耽误她家姑娘!

贝夫人见赵王氏这么咄咄逼人,心下不悦,语气也生硬起来:“我们家向荣不过是去了一趟鲻鱼巷,也是和友人一起去的。确实是请了伶人唱曲,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赵五姑娘应该不会介意吧?”

赵婉蓉微微一笑:“我介意。”

贝夫人没想到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顿时一口气噎在胸口,说不出话来。

赵婉蓉见状,脸上笑容未减,看向贝向荣:“更何况,我不想人还没出嫁就当娘。”

她也是涨了见识。

昨天上午还只听说贝家准备吃绝户,下午鲻鱼巷那边打探的一拨人,发现贝向荣竟然在鲻鱼巷养了一房花魁外室,如今已经有了身孕。打探的人顺藤摸瓜,在附近的一个坊内还发现了一处宅子,养的是贝向荣的另外一个外室,原先是贝向荣身边的大丫鬟,如今孩子都会走路了。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她要是真嫁进这样的人家,一进门就得儿女双全。

这种“福分”,她要不起。

贝家夫妻一听,顿时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目光看向贝向荣。

贝向荣直接从椅子上跪倒在地:“爹娘,我……”他如今脑子一片空白,竟然病急乱投医地去看赵婉蓉,“婉蓉妹妹,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人来碍你的眼。去母留子……”

“闭嘴!”贝夫人大步上前,一脚把贝向荣踢了个仰倒。

贝父也坐不下去,气得手都在抖:“逆子!”他勉强跟赵骅、赵王氏拱了拱手,“我回去就把婚书、信物送回,改日再登门赔罪。”

他这才注意到正厅内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显然赵家已经给他们家留了脸面。

赵骅这时候倒是不生气了,把婚书和信物交给贝父,又亲自把贝家人送出门,还安慰了一句:“向荣这孩子的才学上佳,只是年纪还轻。贝兄回去好好教导,莫要伤了父子和气。”

贝父只觉得今天的老脸都丢尽了,听到赵骅这番话,感到一丝安慰,语气真诚:“以往是我纵容了,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赵骅和赵王氏教子严厉是出了名的,以前贝父并不当回事。

贝向荣不仅是家中独子,还是他三十多岁才生下的老来子,加上贝向荣读书聪明,他平时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如今……

赵王氏没出来送客,一回头就见赵淩蹲在隔壁偏厅门边,一上一下叠了两个猫猫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出来!像什么样?”

“嘿嘿。”赵淩笑嘻嘻地走出来,跟赵王氏和葛姨娘招呼,“那我去宫里了。蓉蓉要什么?我回来给你带。”

赵婉蓉刚才坐久了,站起来跳了跳:“不用了。你出门别七拐八拐,又被巡街使送回来。”

“切~瞧不起谁呢。”

赵王氏看兄妹俩又要斗嘴,赶紧阻止:“快走。中午回来吃饭吗?”

“应该回来的吧?”赵淩不太确定。

他今天就是去宫里拜早年,衙门都已经关门了,他也放寒假了,应该是没什么事情。

窦荣走了进来,说道:“不回来,中午去我家吃饭。下午我们去一下桃溪巷再回来。”

“哦。”赵淩听他安排,看向赵王氏。

赵王氏挥挥手:“赶紧去。”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晚上记得早点回家。”

“知道了。”

赵王氏就看赵淩脚步带着小跳往外面走,突然脚滑了一下,窦荣直接把人抱了起来,还一下就塞进一旁等着的马车上。

赵王氏摇了摇头,准备回去先列个单子,看看谁家小郎君还没定亲的,正好趁着过年去拜访。

赵骅也已经开始忙这个事情,先把神都比自家条件好的人家写出来,然后再一一筛选。

赵淩坐在马车上,跟窦荣说道:“现在大部分人都定亲了吧,想要找到差不多年纪没定亲的,上哪儿找啊?”

窦荣倒是觉得还真赶上了好时候:“最近不都是学子?找个没定亲的应该不难。家里条件差一点也无妨,主要是家里明事理,将来自己分家出去单过,谁也不碍着谁。”

类似赵骅这种情况,虽说不是明着分家,但妻子跟着丈夫常年在外当官,和老家也就是一点人情往来的关系。

赵骅还不是家中长子,在家中兄长都还在的情况下,父母不可能跟着赵骅居住。

当年两人成亲的时候,王家势大,赵王氏基本就是刚成亲就当家做主,完全没有什么婆媳妯娌之间的问题。

窦荣觉得给赵婉蓉找一个类似赵骅这样的非常不错。

嗯,他找的赵淩也很不错,基本成亲就相当于分家,能够自己当家做主,不用在赵王氏这样强势的婆婆手下讨生活。

赵淩想想觉得有道理:“可是这么一来不是嫁得离家远了?”他大哥要气炸。

窦荣不以为意:“总不能一辈子放在眼前。”

“也是。”他成亲后也想出去走走,首先想去窦荣征战的凉州,看看一望无际的马场,看看新修筑的关隘和城墙。

“回头我多留意一下。如果是外地学子,家里情况不好打听。”赵婉蓉只比他小三个月,今年也已经十六了,在现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可以出嫁的年纪。

他倒是不介意赵婉蓉待在家里,没合适的不成亲也没事,但是想要成亲的话,还是得趁早,不然合适的对象更难找。

他可不想妹妹找个歪瓜裂枣。

两人进了宫,路上还在聊。

窦荣也算是在太后跟前长大的,跟赵淩一起给太后拜年。

太后在琉璃殿里晒太阳,精神很好,问了一嘴他们正在聊的事情。

赵淩也就闲话家常一般跟太后说了两句。

他跟太后之间即是师生,又是祖孙,说话很是随便,完全不过脑子。

窦荣倒是有些计较,不过看太后没表示什么,像是还挺喜欢听这些八卦的,就没放在心上。

给太后拜完年后,两人又去给皇帝皇后拜年。

两人留下了礼物,又带回去更多的礼物。

他们想着去找找青年才俊,原本不太积极的各种诗会文会的也开始积极参与起来,还特意找了祝阳,把经常跟他一起浪迹烟花柳巷的青年才俊的名单要来,直接给列入黑名单。

只是没过两天,大年初一一大早,宫里头的一溜马车就到了赵家。

赵淩耷拉着眼皮,打着哈欠,裹着棉袍,抱着抹布往老宅过去,差点一头撞到人身上:“闻公公?新年好啊。”

“新年好啊,水灵。”闻公公笑眯眯地对他说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淑妃娘娘都来了。”

“嗯?”大年初一,这个组合,来他们家?

他们家祖坟是着火了吗?

赵家大门的门槛卸下,大门敞开。

赵骅和赵王氏,以及赵家一干人都站在大门外面,恭迎帝后一行人进门。

赵淩跟在闻公公身边走进去,被赵王氏瞪了一眼:分得清主客吗?

赵淩赶紧走到赵缙身边站好。

等淑妃娘娘从马车上下来,身边还带着二皇子顾枋的时候,赵淩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家里有马场的来了。

果然,淑妃娘娘过来就是要给顾枋向赵婉蓉提亲的。

他们其实也没见过赵婉蓉,只是见赵家人的品貌都不错,尤其是太后和顾潥对赵淩很喜欢,上次顾潥和皇后在赵家被赵王氏拒绝了婚事,非但没觉得被下了面子,反倒是觉得赵王氏这样一心护犊子的母亲很是不错。

等他们见到盛装打扮后光彩照人又端庄大气的赵婉蓉的时候,就更加满意了。

顾枋今年才十四,看向赵婉蓉的时候像只小奶狗,满眼小星星。

赵淩在边上冷眼瞧着,内心呸了不知道多少下。

装,就装!

平时在文华殿里恨不得横着走的也不知道是谁!

矮冬瓜!

死中二!

赵淩看向赵婉蓉的眼神,发现跟平时看向她那两条狗的眼神差不多。

啧,装可爱卖萌,狗东西!

小时候赵淩在文华殿蹭课,被一干皇亲国戚欺负过后,就平等地讨厌每一个小屁孩。

顾枋年纪比他小,倒是没欺负到他头上,但是他在上课的时候,顾枋在外面撒欢,就很碍眼。

赵淩想着自己怎么能算皮,顾枋才是真正的调皮捣蛋,他爹娘还不会把他撵到屋顶上。

这次顾潥上门提亲,没有被拒绝,双方很顺利地谈妥了,并且商定了大致情况。

后续细节会由一系列官员来负责安排。

赵家人把顾家人送出门的时候,顾枋落在后面,往赵婉蓉手里塞了个东西:“蓉蓉姐姐,有空我能来找你玩吗?我们去跑马打猎。我有个庄子就在福满庄边上,我们还能一起放纸鸢。”

赵婉蓉大方表示:“好啊。”

顾枋顿时就蹦跳着走了两步,意识到不够稳重,马上纠正过来,走到马车上。

赵淩顿时怀疑地看向顾枋。这是,早就打听过了?

等顾家的车马离开,赵淩好奇:“给你什么了?”

赵婉蓉把手摊开:“一串糖葫芦。”

一串红玛瑙雕刻的糖葫芦挂坠,精致小巧,又栩栩如生,在年节还显得红红火火,看得出是很用心的礼物。

赵婉蓉很喜欢,一下就把糖葫芦挂在自己裙子上,蹦跳着去跟人炫耀:“娘!你看这个好可爱!”

赵淩看着赵婉蓉的背影,又看看敞开的大门,慢慢想起来,淑妃娘娘姓崔?

他记得有一年去小庄过暑假,淑妃娘娘的弟弟崔玉书就是住在那边附近的庄子上,天天过来蹭裴先生的课。

所以,那不是崔家的庄子,是二皇子的庄子。

两边庄子离得这么近,说不定什么时候顾枋早就已经认识了赵婉蓉。

可是赵婉蓉去庄上,基本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玩。

骑马是他牵着,放纸鸢的时候是跟一群小孩儿玩,可他就在边上钓鱼,能有什么机会认识二皇子?

顾枋一个皇子,总不能装成佃农家的小孩儿混进来跟着一起玩吧?

“嘶——”赵淩低骂一声,“狗东西。”

别皇子可能不会,顾枋很有可能,简直太有可能了!

他都敢说顾枋会去掏田鼠洞!

果然姓顾的心眼子就是多!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法不责众? 大过年的,……

赵婉蓉的婚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解决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二皇子年纪还小,得等两年。

赵家是一点儿都不介意把赵婉蓉在家留两年。

没了赵婉蓉的婚事后,整个赵家突然陷入到一个非常悠闲的氛围里。

家里最大的炕屋里, 赵王氏她们摆了两桌叶子牌。

赵王氏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要不今年还是把蓉蓉的屋子重新修一遍?”

赵淩不用去给妹妹找对象了, 就开始瘫倒在家里, 看边上同样姿势瘫倒着的赵婉蓉:“说你呢。”

赵婉蓉正在跟她的大黄狗深情对视:“嗯?修屋子的话, 我住哪儿?”

“那么大一只狗趴你身上不沉?”葛姨娘没好气地看她,“跟我住。”

“不沉啊。”赵婉蓉刚给狗子洗了澡, 现在香喷喷的,正是稀罕的时候。

赵淩瘫不下去了, 坐起来挠头:“怎么感觉家里不是买房就是装修的?年年都在捣腾。”

赵王氏看他蓬头垢面的嫌弃极了,打出一张叶子牌:“你不还天天翻屋顶吗?”

赵淩不敢吱声:“我去外面瞧瞧。”

赵婉蓉看赵淩跑出去, 疑惑:“四哥都要考试了,怎么不去爹那儿?”

今天管博澹、魏学海等一干师门的人都来了家里, 赵辰等人全都逮着大佬们问东问西。

赵王氏打出一张牌, 完全不用去想:“你瞧你四哥像是个读书的人么?”

“四哥不就是个读书人,怎么叫像一个读书人?”赵婉蓉不理解。

她很喜欢四哥写的那些小论文,还经常蹭赵淩的实验室捣腾各种小玩意儿。

“他思路不太一样。像你之前不是说要有马场?我们的想法都是让你嫁一个家里有马场的,你四哥的想法是给你弄个马场当嫁妆。”具体到马场这件事情上, 虽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实现了赵婉蓉的愿望, 而且嫁给了顾枋这个二皇子,赵婉蓉将来只需要担心有钱没处花,而不用担心买一匹马都要小心。

同样一件事情, 赵淩的解题思路不太一样。

管博澹等人,全都是很正统,也是相当传统的那一派。

赵淩有点自成一派的样子。

赵王氏猜, 可能跟赵淩经常待在御书房里,被皇帝逮着问策和指点的次数太多造成的。

葛姨娘拍了拍搂着狗的女儿:“你啊,也算是柳暗花明。在家里多当两年小姑娘,不过等过完年应该要学规矩了。你要是进宫学规矩,正好跟你爹你四哥一起。”

赵家自己家里,平时行事是比较随便的。

大部分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

宫里面的规矩,肯定和赵家的不一样。

赵婉蓉嫁给二皇子成为皇子妃,将来二皇子封王之后就是王妃,不仅自己要有规矩,还得给别人立规矩。

这里面的规矩,待人接物仪态等等只是小节,怎么协助一位王爷来管理封地,并且加强忠君思想的教育才是重点。

现在大家都在年假,不过赵淩这个常年在文华殿里上课的人,已经列了一个大致的课程表。

赵婉蓉感觉都是小意思:“宫里头应该会派女官来,平时还得去宫里头上课。到时候我就可以去宫里头跑马啦~”

赵王氏也觉得那些课程,家里面几乎都教过,没教过的学起来也简单:“你的嫁妆得重新准备了。”

原先那些嫁妆是赵家女的,现在赵婉蓉的嫁妆得是皇子妃的。

葛姨娘皱眉:“总共就两年时间,怎么来得及?”

“来不来得及的,宫里头疼去。淑妃娘娘不是说了,她那边来准备。我们这边多给些体己就好了。”赵王氏倒是想得开,“原先那些田宅铺子,以后你也不一定能管得到。现在王爷都得去封地,等你成亲之后,也不知道能在神都待多久。身边多放些钱,以后到了封地再做打算。最好让你哪个兄弟去你们的封地当地方官,相互之间有个照应,递个消息也便利。”

她这么说是完全有可能的。

几个儿子、侄子、外甥,这两年应该都会陆续外放。

只要运作得到,完全有可能和赵婉蓉在一个地方,或者是在相邻的地方当个县令之类的。

葛姨娘是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听赵王氏这么一说,感觉一下子放心了不少。

她总共就赵婉蓉这么一个女儿,对于女儿变成准皇子妃忧虑大于欣喜。

她的想法和赵辰很接近,恨不得女儿嫁得越近越好。

“你以后在封地安顿好了,我得过去看看。”不然没法放心。

赵婉蓉大大咧咧地“哦”了一声:“那我得好好搞个马场和校场。”

赵王氏想说怎么这般没志气,一想以当今陛下的心态和如今顾家宗族的样子,确实当个没志气的闲散王爷最好。

她现在也不指望家里子女个个有出息,能平平安安最好。

外放也好,就封也好,待在外面比待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要自由些。

赵淩出了门,感觉街道上空荡荡的,一时间也不知道往哪儿去。

常威和一个家丁提着个桶出来放在板车上,看到赵淩一个人在门口东张西望,顿时警惕起来:“四郎,你干嘛?”是准备出去迷路吗?

赵淩:“……”这语气是肿么肥四?

算了,大过年的,他不计较。

“你们干嘛呢?”

常威把大木桶的盖子打开给他看:“炖了些热汤,送去给慈幼院。”

“我也一起去。”赵淩想看看慈幼院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年前他脚崴了,都没去过。

常威只要他不乱跑,那就怎么都好:“那你在门房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大氅和手炉过来。”

赵淩去的话,得再套一辆车。

常威、常大力和来福,又带上两名家丁,跟着一起去慈幼院。

赵淩还没下车就听见一阵喧哗和哭闹,掀了帘子跳下车,就见一个壮汉手上拿着几件棉袍从慈幼院出来,对身后啐了一口:“撒手!几个老不死的也配穿这么厚实的棉袄!”

赵淩想都不想,腰间的鞭子解下来就抽了过去。

这是一根真正用来作为武器使用的鞭子,是窦荣给他的新年礼物。

他最近正稀罕着,出门就挂在腰间,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一力降十会,但接受过系统性武术训练的正经练家子,力量、速度、技巧和敏捷性和普通人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赵淩一直说自己是个业余选手,但绝大部分的普通人是连花拳绣腿都没练过的。

鞭子的破空声像是春雷炸响,壮汉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两三下就被抽得跪地求饶。

赵淩让人把壮汉捆成个粽子,看慈幼院里面已经几乎被搬空,一边让来福和家丁去叫里正和金吾卫过来,再去衙门叫人,一边让常威和另外一名家丁给慈幼院的老弱热汤。

他们带来的除了热汤,还有玉米面馒头。

不过热汤到现在已经冷掉了,得放在灶上重新热一热。

常威很快就跑了回来,往壮汉身上狠狠踹了一脚:“什么人啊,连柴火都给搬空了!”

慈幼院内的管事和老弱们,见到赵淩他们过来,心里面已经安定了大半:“不碍事不碍事。”

“我去借点柴火。”

常威赶紧道:“不用借。方才来的时候,见有人在卖柴火,我去买一些来。”

他出门前,见壮汉被捆着趴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去灶房拿了一块黑黢黢的抹布,塞到壮汉嘴里:“省着点口水,一会儿再说。”

金吾卫和大夫来得很快,其次是巡街使,再次是衙役,最后到的是里正。

赵淩就站在慈幼院门口。

他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

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只是赵淩披着大氅穿着锦袍,手上还捂着手炉;其余人可没这么好的保暖措施,等里正来的时候,全都一个个冻得脸色发白。

姗姗来迟的里正原本还想打哈哈,心里面想着大过年的不让人安生,见到一群持刀披甲的衙役、兵卒,顿时腿都软了。

他再看了看几乎被搬空的慈幼院,一下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淩盯着里正看了一眼:“人都到齐了。我学习一下怎么个断案法。”

入室抢劫,这是赵淩亲眼所见,还现场抓获了一个贼人。

贼人并没有把慈幼院的账册抢走。

慈幼院里有多少东西,被抢走了多少东西一目了然。

损失的不只是慈幼院,还有慈幼院隔壁的小学堂。

虽说小学堂几乎和慈幼院连成了一体,也基本是慈幼院在使用,但小学堂正经是赵淩的产业。

过年期间,小学堂关闭没有人,也一同被抢了个精光,桌椅板凳被“打扫”地干干净净。

无论是慈幼院的米面粮油、柴火被褥,还是小学堂里的东西,显然不是一般的小偷进门偷点细软的问题。

抢劫罪是重罪,流放起步。

问题出在是团伙抢劫,还是单人抢劫。

团伙抢劫的话,主犯死刑。

另外就是这么大规模的抢劫,里正在做什么?巡街使在做什么?衙门在做什么?

要是只抢劫了慈幼院的东西,一些米面粮油,多半还是一些粗粮。棉被棉袄值点钱,但也不算特别多。

柴火之类的更是不值多少钱。

可以说,慈幼院丢的东西虽然多,但加起来也不满一百两银子。

负有连带责任的这些人,可以先凑一凑,把钱赔了,稍后再计较。

但其中牵涉到了赵淩,这就难搞了。

赵淩是太子伴读,不入品,按理算不上朝廷官员,但他又拿着俸禄,身上还有举人功名。

抢劫朝廷官员财物的,死刑起步,情节严重的还会株连家族。

不过关于赵淩的身份定位,解释权不在赵淩本人。

赵淩对于律法,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熟悉,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该怎么算。

他瞧着他们很快又聚集了许多差役过来,挨家挨户搜查并且分别审问。

按理来说,慈幼院丢的东西都是一些特别寻常的物件。

譬如说大米,慈幼院的大米和粮店买的大米能有什么不一样,谁能证明这就是慈幼院被抢的大米呢?

这时候就需要人证。

把一堆人的供词搜集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赵淩今天就耗在这儿了。

过了小半天,窦荣骑着马过来,身后还跟着京兆尹。

四十多岁的三品大员在冷冽的寒风中,愣是额头冒汗:“赵四郎,这天寒地冻的,要不你回去等?”

赵淩把自己的手炉递给窦荣,一边给京兆尹行礼,一边像是很好说话地说道:“大过年的,闲着也是闲着。我瞧瞧到底是什么样品种的畜生,会干出抢劫老幼的事情来。长长见识。”

他现在待在小学堂里。

小学堂的课室砌了火墙,这会儿室内的温度已经不算冷。

窦荣捂了捂手炉,又伸手捏了捏赵淩的手,感觉很暖和,坐在赵淩身边,喝着常威倒的热茶,一言不发。

欺软怕硬算是某种人之常情,但欺辱弱小,也会被人看不起。

慈幼院也算是半个朝廷机构,只不过拨款很少。

大部分地区的慈幼院都处于饿不死冻不坏的阶段,今年京城的慈幼院勉强算是能吃饱穿暖。

于是一群红眼病就想着“一群活不长的短命鬼”,凭什么吃饱穿暖,竟然还吃大米,盖棉被。

慈幼院里老的老,小的小,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刚开始是昨天晚上有人过来偷点米,到赵淩来的时候,已经发展成为大白天上门直接抢,甚至连老人小孩儿身上穿着的棉衣都给扒了。

事情发展也就是半个晚上加上一个上午的时间。

偷抢的这些人,还都不是惯犯,主要是四邻。

要说他们偷抢的东西,单论价值并不高。

可性质无疑非常恶劣。

这种寒冬腊月的,把人家吃穿用全都抢走了,不是要让人活活冻死饿死吗?

坊内发生这样的严重的事情,里正是死的吗?

伴随着审问的深入,里正已经完全坐不住,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

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作为里正,他是直接管理坊内事务、包括治安的人,这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他也不能说自己知道。如果知道,他为什么不及时阻止,通知衙门?

有被抓出来的小偷劫匪还不愿意承认,承认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不就是拿了一袋米嘛。能值几个钱?大不了我赔就是了。”

“天可怜见的!我就是捡了一捆柴,那是别人丢在路边不要的,怎么就成偷的抢的了?”

“大家都在拿!里正家的都去拿了,我拿一点怎么了?”

赵淩坐在课室内,听着一句句逆天言论,感觉对生物多样性的了解还是少了。

初步审讯结束后,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谁是第一个抢的,以及谁传话让这场抢劫变成哄抢的。

慈幼院的人都没死,几个年纪小的少年读了一点书,表达能力还不错,条理清晰,很快就指认了偷抢的人,甚至他们还记下了来抢劫的人的先后次序。其中有几个甚至来了好几次。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京兆尹刚想劝赵淩和窦荣先回去,却见来福带着人给他们端来了热汤面。

赵淩说道:“将就吃一口。我们争取今天就把这件事情给审清楚,大家好回去过年。”

热汤面很好吃。

京兆尹却没吃出什么味道来,感觉自己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情,下一次的考课评价不会好了。

要知道赵淩最麻烦的身份哪里是什么太子伴读,更不是什么侍郎家的少爷,而是能够直接进出御书房的特权。

赵淩要是往陛下跟前打个小报告,后果他都不敢想。

更别说窦荣这位小国公,那就是基本在宫里头长大的,跟皇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一个三品的京兆尹,在这两人面前算个什么?

想到这里,他恨恨瞪了一眼里正,也不知道是怎么选出来的,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坊内发生哄抢这样的事情,听说去叫人的时候还在喝酒唱曲。

哦,对。

里正家里也有人参与了。

案件并不复杂,丢失的物品也基本找回。

找不回的损失,各家各户也拿出等价的赔偿。

慈幼院在傍晚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秩序。

具体审案,京兆尹还是下令把所有涉案人员一起押送到京兆府,连夜对于所有涉案人员一一进行判罚。

严格按照律例,该赔偿赔偿,该流放流放,该死刑死刑。

一名师爷小声道:“死刑是不是太过了点?”

窦荣吩咐身边的周东:“把他的棉袄扒了,找个房子,不给柴火、被褥、食水,关到明天午时。要是明天中午还活着,那就不用判死刑。”

师爷一听,不等周东过来,直接跪倒在地:“小人多嘴……”

窦荣冷笑:“说吧,收了谁的钱,收了多少?”

赵淩隐隐感觉能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收了钱,但感觉速度应该没那么快,胆子应该也没那么大。

京兆尹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师爷:“说!”

师爷冷汗涔涔,顿时把自己收的钱说了出来。

东家二十两,西家三十两,收了好几家。

里正一家就拿了五十两出来。

这些人家还答应只要免了死刑,事后还有重谢。

于是这些人家也被带到堂上。

一群平时只敢欺负弱小的怂货,哪里见过这场面,不用上刑就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事情给交代了。

他们中有自己找门路给家人求情的,也有被师爷勒索的。

“师爷说,要是能有一百两,还能帮我们把流放地改一改。”

京兆尹审得脑门上青筋直跳:“怎么改?”

“流三千里,改成流两千里。流放的地方也能改个稍好一点的。”

赵淩说了一句:“师爷很熟练啊。”

这么高的熟练度,肯定不是第一次吧?

京兆尹哪里会听不懂赵淩的意思,吩咐衙役:“把李间家围了,不允许外出。李间,你还不老实交代!”

到这里,赵淩已经觉得有些没完没了了,只是氛围已经烘托到这儿了,他也不好说回去。

还好这时候赵骅来了。

赵骅没有穿官服,轻车简从地过来,一脸诚恳地跟京兆尹招呼:“小儿无状,累陆大人大过年的还要开堂审案。”对赵淩骂道,“还不快跟陆大人道歉?真不让人睡了?”

赵淩“哦”了一声,跟京兆尹道歉,态度很不真诚,又被赵骅骂了几句。

京兆尹看着赵骅提溜着赵淩的耳朵,越往外面走,训斥的声音越大,感慨赵侍郎管教子女严苛的传言一点不假。

其实赵骅完全是做做样子,拧耳朵一点力气都没用,还得赵淩歪斜着姿势配合。

赵淩这种隔三差五都要被赵王氏拧耳朵的,演起这个动作入木三分,连赵骅都怀疑自己力气用大了,到了马车上还检查了一下赵淩的耳朵有没有被自己掐红。

窦荣也不骑马,跟着一起进到马车里:“还得是叔叔来,不然我们真要陪着在京兆府过夜了。”

赵骅听他叫自己叔叔,内心有些复杂:“没事就好。”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忍不住冷笑,“我估摸着过完年弹劾的折子就要过来。”

赵淩不理解,感觉那群言官弹劾自己的角度,比自己解题的思路还刁钻:“他们要弹劾我什么?能弹劾我什么?”

“弹劾你借题发挥,牵连过巨,有伤人和。”不用赵骅解释,窦荣就给他提供了角度,“火没烧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痛。在有些人看来,不过是总案值不到一百两的小案子,为此却要判下起码三条人命,以及二十多人流放……法不责众。”

“懂了。他们要是敢这么告,我就拉上一群人把他们家给抢了,看看怎么法不责众。”赵淩注意到自己老爹还在,立马保证,“我就是这么一说,不会这么做……顶多就是把他们家给围了,绝对不动手。”

赵骅还没表示什么,窦荣就说道:“人手够不够?我这儿有人。不够找我姨父借点儿。”

赵骅不愧是官场老油条,等过完年衙门开始上班,弹劾赵淩的折子就递到了御案上。

皇帝直接把折子给赵淩看:“水灵啊,你怎么说?”

赵淩想着皇帝肯定早就知道慈幼院遭抢劫的事情了,看着折子上弹劾自己的内容和他老爹料想的分毫不差,就按照之前想好的方案回答:“既然法不责众,学生准备带人把这位方御史家围了。学生人手不够,陛下能借学生一些人吗?”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捅破屋顶 会试结束

顾潥当然不会和赵淩一样瞎胡闹。

他只是派了田公公带着人去了一趟方御史家。

至于赵淩要跟着, 那就跟着,毕竟大路上没说不让赵淩走。

田公公还是第一次出门带孩子……带石狮子,对赵淩有些不放心, 路上叮嘱:“水灵啊, 咱们就别……”

一句话还没说完, 骑着马的赵淩就虚空拉了拉田公公的袖子:“公公, 那边在卖烧饼。”

田公公对上赵淩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 顿时觉得心里面软成一片:“喜欢就去买。”说着,他还把自己的荷包递给赵淩。

赵淩摆摆手没接, 得到同意后,下马飞快跑入烧饼队伍。

没人敢让他排队, 任由赵淩买了两摞烧饼,一摞肉的, 一摞梅干菜的。

然后田公公就在马背上眼睁睁看着赵淩抱着烧饼转去了反方向。

一名早有准备的侍卫把赵淩提溜回来。

他还有些不明白:“水灵是看到别的什么了?”

赵淩把手上的烧饼给其他人分了分,翻身上马, 还没来得及回答。

刚才提溜他的侍卫就说道:“不是, 是迷路了。田公公和水灵出门,千万不要放他一个人乱跑,尤其是这种人多的地方。”

倒不是说赵淩找不回来,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回来。

赵淩咬着薄薄的香香脆脆的梅干菜烧饼, 不跟他们计较。

哪有那么夸张?

他只是看看边上一个没见过的小摊, 不知道人家在卖什么东西。

烧饼看上去不小,却很薄,刚出炉的香香脆脆, 几口就没了。

一行人拍拍烧饼碎,又是一副气势汹汹准备上门找茬的样子。

方御史听到消息赶回家里,看到门口围着的一群人高马壮的侍卫, 再看看蹲在门槛上一副痞子样的赵淩,顿时脸色煞白:“赵淩!你想干什么?”

赵淩桀桀桀怪笑:“不是法不责众嘛。跟你学的啊。”

方御史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半晌憋出来一句:“你等着,我明天就弹劾赵侍郎教子无方!”

田公公从院子里出来,皮笑肉不笑:“哦,方御史要怎么弹劾?您说着,也不用写折子了,咱家给您把话带到陛下跟前。”

方御史刚才就见一群人围着他们家,侍卫们也没有穿宫中的装束,还以为是赵家的恶奴。

田公公一出来,他顿时觉得事情闹大了。

虽说干他们言官这一行的,内心都暗搓搓想着要骂一骂狗皇帝,最高成就无疑是狗皇帝不当人,他们死谏撞死在大殿上。

但如今海晏河清,百姓丰衣足食,他没事敢骂皇帝一个试试?

田公公见方御史不说话,笑道:“正好方御史有空,跟咱家走一趟。”

方御史哆哆嗦嗦跟着田公公走,被其中一名侍卫拉到马上坐下,稀里糊涂地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田公公带他到了慈幼院。

过年时候闹了那一出之后,金吾卫直接在慈幼院这里设了个岗哨。

也不用额外的设置,直接在小学堂原本的门房里添两把椅子就行。

里正换掉了,坊里以前常见的一些流里流气的混混也不见了踪影。

周围的人家也清净了不少,还搬走了好几户,有牙人带着人过来看房子。

赵淩让方御史自己去看:“你自己看。看完你再跟我说法不责众,不该杀。”

田公公让侍卫守着,自己跟上赵淩:“水灵去哪儿?”

赵淩说道:“喏,看看牙人卖房子。上次我来的时候,有人还想五贯钱一个月租我们一间小屋。”

田公公惊呆了,迟疑地问:“这儿一个院子?”

“不是,这一间。”赵淩指了指。

田公公不可思议,看看赵淩:“你瞧着好骗。”

“噫——公公你可太不会说话了,我瞧着就精明。”他哪里瞧着人傻钱多?

“哈哈哈。”田公公笑完,问他,“你想买这儿的宅子?”

“不。”他矜持地抬了抬下巴,“我现在宅子可多了,不用买新的。”

陛下赏赐给他两栋宅子,未来丈母娘给了他一个院子办了小学堂,他自己买了一个院子当员工宿舍,老家府城还有一个学区房,另外还有东市两个澡堂子,京郊一个庄子。

哦,小河村还有两个院子两个山头。

他这种京城阔少,宅子多到住不过来。

两人在坊内逛了一圈,转回来的时候,方御史也已经看完了慈幼院,对着赵淩嘴唇动了两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慈幼院里的老弱被照顾得很不错,但真的只是维持生活。

这种脆弱的生存状态,需要外界的支持来维系。

慈幼院里接收的老人孩童,已经远远超出了朝廷规定的标准。

但是没有办法,总有人把老人孩子丢在慈幼院门口……

现在老人孩子们能够吃饱穿暖,生了病给治,小孩还能上小学堂。

他看过他们学的教材,和他以前学的三百千四书五经很不一样,但都是日常能够用到的。

他能看得出其中耗费的心力。

孩子们在小学堂上两年学,认了基本的字,会了基本的算数,就会被安排进田庄铺子当学徒。

当上学徒就会有收入,往后就能慢慢把日子过起来。

这样向好的生活,差点被一场卑劣的哄抢摧毁殆尽。

而他,轻飘飘地说法不责众。

那些哄抢的人,拿走的是一把米一捆柴,也是拿走了这些老弱的性命。

死刑和流刑的判罚重吗?

比起慈幼院的这百来条人命重吗?

他觉得食肉者鄙,把视线盯在这些人身上,却忘记了去看看那些勉强过活的人,忘记了自己也是食肉者中的一员。

而被他弹劾的赵淩,这个才不到二十的少年,却是在踏踏实实真真正正在做事情。

在他和其他人十年如一日的帮助下,慈幼院的这些老弱能够活下来。

他有什么脸去弹劾别人?

双方没什么交流,方御史径自回家,赵淩也和田公公等人道别。

田公公把他送到了元庆坊的门口,特意交代:“直接进去,别乱跑。”

“知道了。”

田公公走了一段路,回头就见赵淩压根没进坊门,反而走了出来:“水灵!”

赵淩被叫得肩膀一耸:“我看看我外甥女就回去!”

沈家的门房已经听到了赵淩的声音,开门就把人迎进去,虽然不认识田公公,但看着这样的马队,一看就是什么大人物,赶紧笑道:“一会儿小人送赵四郎家去。”

田公公这才带着侍卫们回宫交差。

沈大壮小朋友正在努力从四足动物往直立行走进化,在铺了厚实地毯的房间里连滚带爬,不负她爹的期望,长得明显比其他小朋友壮实,见人就笑:“啊啊~”

“哎~”赵淩把敦实的小朋友抱起来抛了抛,“飞飞~”

“嘎嘎嘎!”

赵婉清头疼地看女儿笑得像只小鸭子:“好了好了,你们真的是……大壮前两天还在搬我的石锁,我真的是……”

赵淩惊讶:“搬得动?”

沈兰刚回来,听见两人的对话,就说道:“等着。”

没一会儿,他就把赵婉清的几个大大小小的石锁拿了进来。

沈大壮飞快爬向石锁,看得出非常喜欢,坐在地上开始搬最大的那个。

赵婉清的陪嫁石锁是用玉石做的。

玉质很普通,但打磨得十分光滑。

赵淩就看着沈大壮把最大的石锁真的举起来一点点,在她脱力的时候,赶紧接手,小心放在边上,然后给小朋友鼓掌:“大壮真棒!”

沈大壮也开心地拍手:“嘿嘿嘿。”

大胖小胖过来,把小朋友蹭倒。

赵淩看着两只已经被他二姐彻底养熟的叛徒,伸手逆着毛捋了好几遍。

两只猫只能放弃小朋友,各找了个没人打扰的角落,开始疯狂舔毛。

玩了一会儿,沈兰把赵淩送回去,顺手提溜着一个常娘子刚烤好的蛋糕回家。

赵淩那边已经把自己今天干的事情老实交代了。

赵骅觉得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提醒:“你现在还没官职在身,行事张扬一些无伤大雅,不过也该注意起来了。”又叮嘱家里其他人,“这几天多锻炼,别乱跑,下个月就要考试了,别生病。”

“好。”

赵骅和赵王氏对除了赵淩以外的儿子、外甥还是有点担心的。

二月份神都可不暖和。

考试进门得脱衣服检查,还得在贡院里待上九天七夜。

赵王氏让常娘子和常禾给他们突击了一波厨艺。

窦荣果然没回凉州,跟在赵淩身边帮忙备考。

二月初九的时候把人送进考场,他自己也差点跟进去。

九天考完出来,赵淩一拖三出了考场。

赵淩和赵缙扶着赵辰,另外一边是田学智,身后背着的是祝阳。

早就等在外面的几家人一看,赶紧上前。

沈家人见沈兰只是脸色白了一点,瞧着倒是还好,放下心来。

窦荣直接把祝阳从赵淩身后转到自己背上,一边招呼祝家人,一边快步把人送到祝家的马车上。

祝家人见自家大郎竟然是被人背出来的,心慌得腿都软了,跑起来跌跌撞撞的:“大郎怎么了?”

“快,回家!家里大夫等着。”

赵淩说道:“没事,就是有点虚。”七分还是装的。

他们这些太子伴读,说起来都是文武均衡发展,但并不是均衡到五五开。

譬如窦荣,武科方面能有十二分,文科方面就是八分。

祝阳和米希文科方面差不多都能顶格,但武科方面米希能有七分,祝阳只有六分,勉强及格。

但再怎么样,祝阳的身体其实没那么差,会让赵淩背出来,属于演员的自我修养,不放过任何一个演的机会。

在号舍里待了九天,中间还下了三天的雨,赵淩有羽绒被也没觉得多暖和。

赵骅今天压根没心情上班,告了假来接他们。

只是贡院门口乱哄哄的一堆人,他只能等在马车上。

好不容易等着人全都接到,马车赶紧往家里赶。

太医早就等在了家里,说是太后让给赵淩看看的,但既然来了,肯定顺带着把其他几兄弟都挨个号了个脉,开了调理的汤药。

赵淩洗了个澡,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嗷嗷乱叫:“老子再也不用写诗了!”

赵王氏头疼地看着站在屋顶上叉腰指天的赵淩:“跟谁老子呢?下来!”

赵淩感觉高考(殿试)还没结束,自己还是家里的珍稀动物,梗着脖子不下来:“我不!”

周围人家已经熟练地架梯子看戏了。

“不下来是吧?”赵王氏想着自己跟着余姝学了点提气轻身的法门,只是没用过,提起裙摆,助跑两下,往墙上蹬了两下就飞身上了屋顶,感觉自己轻盈得不可思议,“呵!”

赵淩已经呆住了。

这剧本不对!

趴在墙头看戏的邻居们纷纷鼓掌叫好。

几个姑娘叫得尤为大声,还往赵家院子里扔花扔手绢:“赵夫人真棒!”

“王姐姐太漂亮了!”

“王姐姐像仙女!”

赵王氏第一次……不,是第二次上屋顶,突然找到了十来岁时爬屋顶看元宵灯会的感觉,整张脸都在放光,手上拿着小竹竿跟拿着仙女的飘带一样往赵淩身上抽过去。

只是她毕竟第一次上屋顶打人,屋顶上现在倒是没有积雪,只是长了一点青苔,还没打到人就滑了一下。

赵淩一直紧盯着赵王氏,有些犹豫到底是该逃还是该逃,见赵王氏一滑,也顾不上别的,把人抓住了想站稳,没想到直接踩断了瓦片,直接坠到了屋里。

赵骅下班回家,就见赵淩和窦荣在修屋顶:“怎么了这是?”终于把屋顶掀了?

赵王氏有些心虚:“你别管他们。考试结果出了没?”

“哪有这么快?都关起门来批卷子呢,现在陛下都不知道考得怎么样。”赵骅进门换下官袍,换上棉袍,把家里几个明显蔫蔫的儿子和外甥看了一眼,又去隔壁坊看了看女婿,也不是很精神的样子,再回来看到已经能捅破屋顶的赵淩。

怎么说呢?还是精力旺盛好一些,至少不用担心生病。

赵淩总算是注意到赵骅了:“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骅对他们招招手:“已经回来一会儿了。弄好了没?弄好了下来喝甜汤。”

“马上就好。”窦荣回答,看了看糊好的大块天窗,“琉璃作坊现在的琉璃窗越烧越大了。”

“技术总归是在进步的嘛,以后琉璃窗不那么贵,家家户户都能住在亮堂堂的屋子里。”赵淩把剩余的材料和垃圾分别归到一起,跟窦荣一人一包,长长的梯子踩了两下就到了地上。

赵骅看到脸色发白:“有梯子不好好走。”怎么就直接往下跳?

赵淩和窦荣都不明白他在紧张什么。

他们踩梯子了啊?

赵骅看他们的样子,气都气不起来:“算了。厨房煮了莲子羹,还做了杏仁豆腐。一会儿你要不要出去走走?要的话就给你师公送一些去。不出去的话,让别人送去。”

“我去吧。”赵淩感觉自己得好好补补体育课。

莲子羹里的莲子炖得粉粉酥酥,杏仁豆腐滑滑嫩嫩,都是赵淩喜欢的淡淡的甜味。

赵家人原先喜欢吃特别甜的,这两年也被他带的喜欢吃不甜的甜品。

送去管博澹家的,得额外再捎上一瓶蜂蜜。

窦荣顺势就跟他一起去送。

两人骑马慢行。

赵淩骑的慢慢,速度就更慢了:“名字起得不好。”

慢慢今年刚开始训练载人,对赵淩勉强接受,只不过不能长时间骑,不然老想回头咬人,骑完还得要好吃好喝。

窦荣看着像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慢慢,满眼赞赏:“慢慢长得可真好。水灵真会养马。”

“嘿嘿~”赵淩像所有被外人夸了自家小孩儿的家长一样,心里面得意,嘴上却说道,“慢慢就是脾气差了点。”别的方面都很满意。

两人到了管家,进去把食盒放到堂屋。

管家人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家里就管思源在。

赵淩倒是跟管思源郑重介绍了窦荣:“这是镇国公府的六郎,我未婚夫。”跟窦荣介绍,“跟我叫大师伯。”

窦荣对管思源行礼:“大师伯好。”

管思源觉得自己脑子糊涂了:“哦,好好。”

“时间不早了,大师伯我们先回去了。”赵淩拉着窦荣一起骑着马,很快就走了。

管思源傻呆呆站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管家人回来了:“有人来了?怎么站门口?”

管思源这才回过神来,关了门进屋:“淩儿送甜汤过来,带着他……未婚夫?”

“啊?”

窦荣跟着赵淩回去,没舍得走,住在赵家。

接着,他又跟赵淩一起送了好几次甜汤,认识了所有管家人,认识了赵骅的一群师兄,认识了赵淩的三位先生。

嗯,裴先生他都认识,不过新身份必须得重新认识一下。

晚上用过晚膳洗漱完,他习惯性靠在炕上,看赵淩摆着手指算日子:“会试成绩出来得等几天,再过半个月殿试,殿试结果出来很快。你下个月就要走啊?”

“嗯。凉州那边城墙我得盯着。那边化冻晚,等你殿试结果出来,我回去差不多刚好能开土动工。”窦荣都是算好了日子的。

赵淩想着这次窦荣一走,大概又要等到过年才能见面,叹了口气,靠到窦荣肩头。

窦荣问他:“后天有没有空?跟我一起给我娘送行。”

“必须有空。”赵淩想着还不太明白两人成亲要准备什么东西,趁着窦荣也在,让人找赵王氏拿了赵家的嫁妆单子和聘礼单子一起过来参考。

这是正事。

窦荣一下认真起来:“我抄一份,明天回去问问我娘。我娘已经给我准备好了聘礼,不过我们俩往后单独住,嫁妆的那些应该也要准备。宫里头应该也会给一些贴补。我明天再去宫里问问姨母,看看剩下多少是需要我们自己准备的。”

赵淩“嗯”了一声:“人我看着添置吧。等桃溪巷那边的下房收拾好,就可以先选了人开始教规矩了。”

“嗯。估计宫里头会送一些人过来。不知道是明着送还是暗着送。”他姨父那个性子,肯定不会对他们很放心,明里暗里的监视少不了。

他们还不能拒绝。

赵淩倒是无所谓:“只要不听墙角都好说。”

听、听墙角!

窦荣一下脸色涨红,脑子不受控制地想到听墙角的内容,再看着歪倒在自己怀里的赵淩,感觉像是抱着个滚烫的汤婆子,又烫手又舍不得丢开,结结巴巴地警告:“你别总是乱说话。我们还没成亲呢。”说着,他的情绪又低落起来,“你又不肯跟我早点成亲。”

赵淩一下就把他推倒在炕上,摁住了亲:“可以亲亲~”

亲了没两下,窦荣就七手八脚把赵淩推开,红着脸跑去隔壁卧室睡觉。

赵淩问他:“过来一起睡啊!”

回答他的是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哼哼。”赵淩拉上被子睡觉,没有吹蜡烛。

果然没一会儿,窦荣又走了进来,吹灭了蜡烛,睡到赵淩边上,悄悄把手伸到赵淩的被窝里。

赵淩把手给他,窦荣握住,睡得很安心。

在赵淩以前的想象中,会试结束就是高考结束,可以过上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是完全不存在的。

赵淩把自己在会试时候的答题默出来给先生和家长们看了之后,进入了一轮更加惨无人道的策论超强补习里。

为了防止顾潥给石狮子透题,户部的罗侍郎“建议”,不让赵淩进御书房。

赵淩感觉罗侍郎特别无理取闹。

切,不去就不去。

他真要看奏折,难道还能看不到?

陛下是他先生,他真要让自己先生指点,罗侍郎能拿他怎么样?

他只是不屑于不公平竞争而已。

不去御书房,他还空下来时间做作业呢!

年后跟着赵淩一起在文华殿上课的赵婉蓉,每次经过赵淩的课室,浅浅听一下都觉得头皮发麻。

一天天的,竟然要做这么多作业?

她以前只看见四哥在家里做作业,没想到四哥在宫里也做作业。

一天得写秃好几支笔吧?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作业已经够多了。

有个年纪和赵婉蓉差不多的郡主走过来,冷哼一声:“听得懂吗?趋炎附势的小人,兄妹俩都一个样。”

赵婉蓉回头看向来人,问身边的顾枋:“能揍吗?”

顾枋露出一个乖巧可爱的笑容:“能。不乖,就该揍。”

赵婉蓉抬手就捂住了郡主的嘴巴,反手扣住了她的双手,拖着把人带走:“走远点,免得打扰到我四哥读书。没我四哥这样的‘小人’,大虞怎么养得活你这种不事生产的废物?”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一生之敌 松弛感

赵婉清这种从小就习武的人, 打人完全不是扯头花扇耳光,而是很有分寸地拿捏着人的痛处,保管让人痛, 却不会打坏。

顾枋拦着不让其他人上前, 在边上用崇拜的小眼神看向赵婉蓉。

他突然想到赵婉蓉刚才骂人的话, 反省了一下自己似乎也是个不事生产的废物。

可他将来注定是个闲散王爷, 能生产什么呢?

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的郡主哭哭啼啼地走了, 顾枋拉着赵婉蓉的手,低头让宫人拿药膏来给打红的骨节处上药:“下次留点力, 别伤到自己。”

赵婉蓉活动了一下手腕:“留了力气,不然她还能跑?”

她没拒绝顾枋的好意, 听他疑问自己将来能干什么。

“能干很多啊。我们将来会有很大的封地,封地上的百姓靠我们生活, 我们也靠他们生活。怎么让他们过好日子,从而让我们过好日子?我们要学会的和地方官需要做的是一样的。你现在所学, 能够治理好一个县了吗?”

顾枋困惑:“可是我们只是拿取封地上的部分税赋, 并不负责实际治理。”治理由地方官来。

“流水的官员,铁打的王府。我们自己的封地自己不上心,能指望好坏不一定、能力不一定的官员?”作为王府,他们能够做的事情是很多的。

赵婉蓉已经学着打理自己的和母亲的私产有两年了, 建议顾枋:“要不你试试打理个庄子?”

“好, 我听蓉蓉姐的。”

两人在这儿两小无猜,赵骅因为女儿上学殴打同学被叫了家长。

赵淩就在文华殿,赵骅赶过来还要时间, 于是就变成赵淩听王妃一通骂。

赵淩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问赵婉蓉。

赵婉蓉把前因后果说了。

赵淩立刻就站起来给王妃拱手道歉:“我五妹妹不应该打人,打人的事情是我们不对。”他对赵婉蓉招招手, “来,给郡主道歉。”

赵婉蓉听话道歉。

王妃听得觉得不太对:“那骂人呢?骂人就不该道歉吗?”

赵淩一脸疑惑:“五妹妹没骂人啊。说实话也是骂人吗?”他突然更加疑惑,“王妃怎么没在封地?有圣旨宣您进京了吗?”

以前神都有很多王侯赖着不去封地,现在已经没有了。

别管什么王爷侯爷,全都去了封地,按道理来讲,没有圣旨是不能离开自己封地的。

王妃,按照夫妻一体的话,那也是必须待在封地的,可没有明文规定。

于是王妃的行动自由就跟赵淩这个太子伴读究竟算不算官员一样,处于一个灰色地带。

没人吱声,那就没人管。

可赵淩对此产生质疑,也理所应当。

王妃顿时就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顾潥走过来正好听到,说道:“不想在文华殿读书,就回封地去。”

作为爹,顾潥肯定是帮着自己的儿子和准儿媳的。

作为父亲曾经被父兄背刺过的皇帝,顾潥对自己的这些亲族比对大臣的防备要多得多。

王妃带着哭哭啼啼的郡主告退了,都不等会试成绩出来,王妃就自己回了封地,留下郡主在神都。

赵婉蓉跟赵淩吐槽:“她怎么就不跟着一起回去?在封地上当郡主多开心,在神都还要受气。”

赵骅坐在马车上,一边坐着儿子一边坐着女儿,感觉头疼加倍:“你打了人还要给人气受,差不多得了,人家毕竟是郡主。”解释,“人家来文华殿的目的不是读书,是拿封号。”

有没有封号,差距是很大的。

并不是每一个姓顾的,都有封号。

甚至连皇子、皇女,都未必会被封王、封公主,更何况是郡主。

可以说,现在这位“郡主”,也只是自己叫得开心。

赵婉蓉“哦~”了一声:“那她还天天拽得跟什么似的。几个小公主都没怎么样呢。”

赵骅看赵淩把折叠桌展开,趴在上面准备睡,从暗格里拿了两个软枕出来,一个狸奴形状的递给儿子,一个大黄狗形状的递给女儿:“趴着睡一会儿。”

天气开始暖和,下午尤其困顿。

赵婉蓉看到软枕就趴了上去,还会关心一下老爹:“爹,你不睡吗?”

“爹不困。”赵骅看着儿子女儿睡下,给他们披上两条薄被。

他低头看看座椅,以前赵淩还能在座椅上躺着睡,后来赵淩长高了一点,就会把脚蹬在他官服上。

现在做了更加宽敞的轿厢,儿子女儿都已经长大了,这窄窄的座椅上是躺不下了。

赵骅把一边车帘挂起来,看路上有小孩儿在卖桃花枝,叫车夫停下来,把小孩儿手上的花都买了下来。

回到家里,赵淩和赵婉蓉看到桃花枝:“哪儿来的桃花?”

“路上看到就买了。”赵骅分了一把给赵婉蓉,“喏,拿回房里插起来。”又问儿子,“淩儿要不要?”

赵淩的表情有些微妙:“不用。那个……应该是小湖村的。”

“嗯?”赵骅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起来,“你这孩子,真会做生意。”

小湖村里两个山头的桃树,每年春季都要进行修剪。

剪下来的大量带花苞的枝条,与其丢弃,还不如拿来卖掉。

小湖村距离神都不远,剪下来的枝条分拣之后,让福满庄的牛车送来神都,让慈幼院里的大孩子走街串巷卖,能赚个零花钱。

“哪有倒贴钱做生意的啊。”福满庄上的车虽然每天都会来神都送新鲜的蔬菜和蛋肉,但福满庄和小湖村可不顺路,得多走上半个时辰。

虽说他是东家,随便吩咐一句就行,但他还是给额外增加了补贴。

卖桃花枝的钱,也不在他手上,慈幼院和小湖村里修枝分拣的工人一半一半。

以赵淩的财富,当然可以直接给他们发钱,但赵家人一向都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通过自己劳动所得,不仅更加踏实,也是一种对自我的认同。

像赵家的几位姨娘和米家的几位女眷,当老师比当官家太太的热情高多了,整个人都活力满满。

赵骅觉得儿子做得很对,很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踏踏实实做好眼前的小事,很不错。”

要说赵淩做的很多事情,都不算大,但就是这种一点一点的改变,切切实实影响到一部分人,让他们改善生活。

真不愧是他的儿子!

赵淩不明白赵骅在得意什么,招呼了一声就拿了一枝已经开了花的:“豆豆在哪儿?”

“在新宅那边厨房。”

赵淩就飞奔了过去。

赵骅摇摇头,看着手头所剩无几的桃花枝,拿去送给赵王氏。

过了两天,会试放榜。

赵淩懒得去看,趁着天气好,待在家里洗猫洗狗洗驴洗马。

窦荣倒是想去看看赵淩的成绩,被赵淩扣住了不让跑。

“你就不好奇自己考了第几名?”

赵淩把自己浴室弄得热热的,穿着小褂子中裤,完全没有好奇心:“前十吧。要考写诗,我的成绩肯定高不了。老祝肯定是第一名。哦,三哥和学智表哥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今年考生人数得有两千多人,只取一百,难度还是很大的。

“赵辰和沈兰呢?”

“跟我差不多吧。”毕竟他们都会写诗。他偏科太严重了。

窦荣好奇:“罗侍郎的侄子不知道能考第几?”

他老丈人为了和同僚争高低,在家里是一点儿都不装,勒令几个儿子外甥,输谁都不能输给姓罗的。

祝阳没办法。

祝阳的才学,哪怕米希来了也未必能赢得了。

也就是殿试只考策论,赵淩占便宜才能拼一拼。

会试就不用想了。

赵淩再读三年也赢不了。

贴诗题——赵淩的一生之敌!

赵淩把抹布冲干净泡沫,一边拿干布巾吸水,一边认真想了想:“他要是正常发挥的话,前五不是问题。”

他说的都比较保守。

他搜罗了本科考试的一些热门人选的文章,能够看出他们的大致水平。

但谁也不能保证临场发挥究竟怎么样,可能会有杀出来的黑马,也有可能存在各种意外。

这次会试被抬出考场的不是一个两个。

赵淩想到考试时候的阴雨连绵,“啧”了一声:“怎么忘了给号房装上琉璃窗门?”

为了保证采光和防止作弊,考试号房是敞开式的。

下雨的时候还得打伞,防止试卷被雨水打湿。

要是装上琉璃窗门,既不影响采光和监考,也能给考生一个相对温暖的环境。

虽说作为朝廷官员,身体素质这一块有需求,但也没必要没苦硬吃,不然考试直接跑个一千米、骑马射箭什么的不就行了?

窦荣一拍狗腿:“我怎么也没想到?”

被莫名其妙拍了一下的大黄狗看了一眼窦荣,敢怒不敢言,最后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

洗好的猫狗被送到隔壁炕屋里烘毛。

又有暖炕,又有从琉璃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还有人给伺候梳毛,没多久就干了。

都是洗惯了的小动物,偶尔有一两只抗拒的,在窦荣的威慑力下,也都不敢造次。

赵淩只觉得今天洗起来特别顺利,家里也没什么长毛动物,洗起来飞快。

听到来福敲门叫他出去,赵淩还喊了一声:“等会儿,我把三毛洗完就好了。”

来福干脆开了一条门缝:“四郎,报喜的人来了。”

赵淩还在想究竟报什么喜,窦荣已经站了起来:“应该是报考试成绩的。”

“三毛你等等啊。”赵淩手上拿着刷子,穿着短打,脚上踩着夹脚木屐就直接走了出去。

隔壁家小孩儿趴在墙头笑嘻嘻:“赵四哥!快发糖!我要吃蛋糕!”

另外一家的小孩儿哈哈大笑:“赵四哥考了个第五,要被赵伯伯打手板!没糖吃。”

赵骅和赵王氏今天就钉在了门口发糖发红包,笑得脸都酸了,招呼邻居家的孩子们过来吃糖,给报喜官发红包,对赵淩的打扮也视而不见,招呼着赵淩过来走流程。

报喜官干了那么多年报喜的事情,还头一回见考生……松弛成这样的。

不过他今天已经在赵家跑了好几次……嗯,其他考生都很正常。

考第五都要被打手板?

这邻居家的小孩儿是自己没考过试,不知道会试第五有多难。

赵淩手头什么都没有,总不能把刷子给报喜官。

还好窦荣晚一步出来,拿了来福递过来的红包换下了赵淩的刷子,让赵淩把红包给了报喜官。

报喜官今天从赵家拿的银钱都坠得胸口沉,笑得比赵淩还开心,一连串的好话张口就来。

赵淩感觉这位简直是写颂词的人才。

不过他没在外面多待,窦荣怕他受风寒,很快就把人拽回去了。

外面有赵骅和赵王氏在呢,用不着他们,红包其实赵骅他们也已经给过了。

不过这会儿赵家不在乎多给钱。

等他们把三毛洗完,又把自己洗干净,午时都已经快过了。

今天赵家喜气洋洋,赵淩考了第五,赵辰第七,田学智第八十七,赵缙竟然考了个九十六,全都考上了。

“姐夫呢?”洗了一上午小动物,赵淩累死了,午膳多吃了一碗饭。

赵骅说道:“你姐夫比你厉害,考了第三。”

赵淩拍拍手:“那大哥发挥不行啊,他平时不是和姐夫水平差不多嘛。”

赵辰原本呲着口牙,听到赵淩的话,就扑过来要咬人:“你一个考第五的,逼逼什么呢?”

赵淩怎么可能会被赵辰逮到?

他一边跑,一边嚷嚷:“那我也比你强!哈哈哈哈!再也不用写诗了!”

他一跑,坊里的一群小孩儿跟着一起跑,手上兜兜里揣满了糖果,嗷嗷嗷地叫得像一群小野兽。

赵辰在后面装模作样追,赵缙从小就哪里热闹往哪里钻,也跟在后头跑。

只有田学智摇头晃脑,想着给未婚妻买什么礼物。

隔壁坊里也热热闹闹。

沈家看到赵家兄弟带着一群小孩儿过来,往他们身上又是塞糖又是塞红包。

赵家兄弟没办法,带着一群孩子回去,又带上窦荣一起过来,手上拿着篮子装了糖果糕点和红包,给隔壁坊的邻里发。

红包没什么人去领,全都是哄闹着要糖果饼干小蛋糕的。

不过这会儿还不好摆谢师宴,毕竟还有个殿试。

会试的成绩出来之后,对于第一名的祝阳,大家都不意外。

对第五名的赵淩,各有各的意外。

“他不是不会写诗?还能考第五?”

“难道他不会写诗是骗人的?”

“他今年十六?还是十七?会试第五已经很厉害了。”

“不是说要考一甲吗?会试前三,哪个是善茬,他能挤掉哪一个?”

户部的罗侍郎最近抖起来了,他侄子考了个第二,虽然输给了祝阳,但赢过了赵骅的几个儿子啊。

“赵侍郎果然虎父无犬子,当年你是探花,你三个儿子的成绩也不遑多让……你女婿是第三。”

赵骅嘴角抽抽,还不如直接说他一代不如一代。

呵呵。

他不生气。

赵淩这个第五纯粹是被作诗拖累的,等殿试见分晓。

“罗侍郎说的是,吾儿驽钝,平时再怎么管教,不开窍就是不开窍,还天天调皮捣蛋的,前不久还把屋顶捅了个窟窿。我瞧他还是个小孩儿呢,怎么一眨眼就要踏上仕途了?唉……”也不瞧瞧自己侄子都快三十的人了,他儿子才十六!岁数都活到狗肚子里了,还跟他炫耀?

有什么好炫耀的?

他家连儿子带外甥带女婿,参考的全都中了,他骄傲了吗?

田学智和赵缙的成绩虽然差了点,等殿试过后估计就是个同进士出身,那也无所谓。

他给两人谋个好职缺,也能过上舒舒服服的小日子。

别的不说,他家出去的人,算账的能力绝对没的说。

罗侍郎被赵骅一番明贬暗褒的话气得胸口憋气。

学问差了就是差了,不服也等到三十再来考啊。

哼!等着!

殿试见真章。

到时候别说是赵淩,就是祝阳,也得斩于马下!

罗翰池听到了他叔叔的命令,讷讷:“斩于马下……”又不是两军对垒,叔叔怎么杀性这么重?

罗侍郎在家对侄子耳提面命:“你一定要好好发挥,不可懈怠!你又不是自己愿意到这个年纪考的。”还不是他那个大哥没福气,去得早。

跟着没两年,他大嫂也跟着去了。

累的他侄子在家守孝了好几年,这才耽误了。

赵淩对在神都求学的学子都不熟悉,更别说罗翰池这种在老家待了好几年的了。

殿试的时候,学子们根据会试成绩依次入座,赵淩才算是看到第二名的罗翰池。

嗯,没他爹帅,没法靠脸当探花。

顾潥过来布置了题目就走了,走之前小声吩咐李公公:“李伴伴,瞧着点别让狸奴进去了。”

上次赵淩蹭殿试的时候,就有狸奴摸到了他腿上,还好那会儿赵淩坐在角落,也没影响到旁人。

这次正式殿试,万一狸奴把他卷子污了什么的,就不好了。

赵淩可是他的学生,可不能比旁人考得差。

顾潥有些焦虑。

李公公躬身应是:“是,老奴一定看好了。”

顾潥在御书房里办了一会儿公,去洛城殿里转了一圈,看了看一群学子形态各异的表情,把神态比较从容的记下来。

中午的时候,宫里头准备了简单的饭食。

有些学子担心上厕所的问题,不敢吃喝。

赵淩早上出门吃了两个白煮蛋两块羊排完全不虚,稍微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就唰唰写。

今天的题目还没平时在御书房里被突然问及的难。

不能掉以轻心!

万一成绩没考好(第一),他都不敢想有多少人要打他手板。

下午考完,许多学子们中午没吃加上精神紧张、考试消耗大,脸色都不太好看。

等卷子收上去后,李公公带着宫人给他们送来一些点心和水。

送到赵淩手上的时候,李公公向他挤挤眼。

赵淩顿时就明白了,可惜现在不好闲聊,只笑眯了眼睛,简单垫吧了一口,跟着学子们一起鱼贯而出。

等出了宫门,一群学子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宫门外已经等了许多人,窦荣个子最高,一下就看到了赵淩,快步走到他跟前:“累了吧?”

“还好。”赵淩一下就扑到窦荣背上,让背着,“怎么在外面等?等多久了?”

“没多久。去我家?家里都准备好了。”

“好~”赵淩趴在窦荣背上,对赵辰说道,“大哥,我去豆豆家,晚上不回去了。”

赵辰管不住赵淩,只能无奈:“去叭去叭。”

祝阳在边上凑热闹,学着赵淩的语气:“我也要去豆豆家~”

窦荣一记眼刀扫过去:“叫我什么?”

“……窦六郎。”怎么比小时候还凶?

其他学子就看着窦荣把人背走,身边也没跟个下人,更没马车,倒是羡慕说话的这些人竟然是一家的?

别人家能有一个进殿试的,都算是祖坟冒青烟,这家起码有兄弟俩同科。

镇国公府距离皇宫近,赵淩不用坐很久的车,很快就躺平了,有些睡不着,拉着窦荣说话。

窦荣就跟他东拉西扯,没两句,人就睡着了。

他们这些学子交了卷之后,考官们在大殿内立刻批改。

顾潥因为自己的学生参与其中,自觉要避嫌,没多过问,心态却跟自己儿子参加了考试似的。

好在考官们批改和确定名次的速度很快。

到了殿试这一步,基本不存在筛下,除非学子有突发恶疾之类的情况没有参加殿试,不然只要答题完整,基本一个同进士保底跑不了。

名次确实会有所改变,主要在于学子心态,以及临场发挥。

不过这种变化通常不会过大。

像是后五十名,再怎么临场发挥,也不太可能会考到前三。

这一届前十的名次,没什么争议。

“赵淩第一,祝阳第二。”这是考官们定下的前两名。

第三名按照惯例留给皇帝来点:“那就沈兰吧。他堂哥沈羡也是探花,沈家人的相貌长得好。”

沈兰是第三,那第四就是罗翰池。

有一说一,罗翰池和沈兰的水平不一定谁高谁低,但沈兰毕竟年纪更轻一些,臣子们都会更偏向于用年轻些的官员,倒还真不是因为相貌问题。

前三的名次确定好之后,剩下的就很容易排出来了。

把全部的名次定好之后,属于这些考官们的工作基本就结束了,剩下的是传胪大典,他们这些人就是走个过场,今天总算是能回去好好睡个觉了。

考官们轻松下来,开起了玩笑:“琼林宴的时候,不知道咱们的新科状元会做什么诗来答谢皇恩?”

“哈哈哈!”

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有暗器 石狮子争夺战……

传胪大典十分隆重。

隆重到什么程度呢?

差不多就是把石狮子摆在大殿正中央的程度。

大会办小事, 小会办大事是传统。

赵淩也不是没参加过大朝会,不过他以前都是站在边边角角长个见识,长完见识后, 觉得不怎么长见识, 就没怎么去了。

有这时间天不亮就起床参加大朝会, 还不如在家多睡一会儿。

只是今天必须得参加。

名次是在传胪大典上公布的。

赵淩虽然对自己有信心, 但也不能说有百分百的把握。

昨天晚上明明想着早点睡, 今天的精神面貌好一些,但精神得不行, 压根睡不着,导致他今天的眼神比较死, 瞧着倒是很严肃的样子。

身为兄弟的赵辰一看就知道这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他也差不多。

他感觉自己殿试表现不错,不知道名次能不能往上提一提。

他们这种还能想东想西的, 在新科进士中还是少数。

前面是皇帝,两旁是文武百官, 气场惊人。

新科进士们一边心怀忐忑, 一边畅享未来,脑子里乱哄哄的。

连赵淩这种老油条听到自己考中状元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激动。

太好了,不用被打手板了!

顾潥看他听到名次后, 左手抖了抖, 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名次宣读完毕,按惯例赐下冠带袍服。

一众新科进士拜谢皇恩, 然后换上衣服,在众人的簇拥下准备开始骑马游街。

马匹是宫里面的,牵马过来的宫人给赵淩牵了两匹马过来, 笑问:“小状元,你是骑点点还是慢慢?”

点点性格稳定,但慢慢的卖相更好。

“点点吧。”瞧慢慢这会儿瞅着别的不认识的马,就想上去干架的样子,哪能跟别的马待在一起?

祝阳见慢慢神俊,心痒痒:“你的马?你不骑,给我骑。”

赵淩赶紧把祝阳拉开:“慢慢脾气不好,小心它打你。”

慢慢已经做好准备,呲牙想咬人了。

宫人只能把慢慢拉开。

新科进士里有人不会骑马,得临时教。

好在宫里头的马都很温驯,性格稳定。

骑马游街也就是骑着马慢慢走,新科进士们只要坐到马背上别乱动就行。

赵辰的名次往前提了一名,心情愉快,这会儿也放松了下来,过来笑道:“祝兄别想了。我跟慢慢这么熟了,它都不让我骑。”

还是点点和雪莹脾气好,他能骑着小跑。

祝阳原先在文华殿里也有马,但他的马岁数大了,离开京城的时候没带上,如今已经不在了。

有人不知道情况,以为慢慢也是给新科进士们随便骑的马,见赵淩他们都没去选,就上来询问能不能骑。

慢慢差点一口把新科进士的发髻给咬了。

赵淩赶紧道歉。

一番兵荒马乱,新科进士们终于整肃好队伍,开始游街。

赵辰在后面一排,叮嘱骑在赵淩身边的沈兰和祝阳:“你们帮我看着点赵淩,别让他乱走。”

让一个路痴带路,心里头慌啊。

赵淩打了个哈欠,回头看向赵辰,很不满:“瞧不起谁呢?我就沿着大街笔直走!”

赵辰不相信他,吐槽:“你就不该骑点点,应该骑大毛。”

旁边的罗翰池好奇,小声询问:“大毛是?”

“大毛是我家的驴子,特别会认路。”赵辰解释,又小声补充,“我四弟特别不认路。你看着吧,他一会儿就会走歪。”

罗翰池不太相信,但:“神都的路都横平竖直的,能走歪到哪里去?”

赵辰用一种“你还太年轻”的眼神看着罗翰池,虚空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快,罗翰池就见识了神都还有那么多犄角旮旯弯弯绕绕的地方。

所以,他们明明不是在大街上走着的吗?

怎么到的这里?

他现在在哪里?

赵辰也不知道,不过今天这阵仗,总不能找不回家。

一些住在小巷弄里的人家也没想到会迎来新科进士们游街的队伍,推开窗户或者走出门来,不管男女老少,都往他们身上扔东西。

手头有什么就扔什么,热情得很。

赵淩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护住自己,还要护住点点,接住了手帕荷包发簪,被一个核桃砸中了脑门:“哎哟!”

沈兰忍着笑:“砸疼了?”

赵淩放下捂住脑门的手,露出一点红痕,开始不高兴了:“刚才就是躲这些暗器才拐进的小巷子,怎么这里也有暗器?”

赵辰看过几次游街,作为围观的人还觉得很开心,但实际自己挨扔的时候,感觉不是太好。

祝阳在边上笑:“你们还是跟着我走。”

于是他调转方向,把一干新科进士引到了花街柳巷。

姑娘们扔下的全是没什么杀伤力的帕子香囊荷包,全都香喷喷的。

祝阳又带着他们往热闹的街市逛了一圈,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再把人带回宫里:“怎么样?还是得跟着哥哥走吧?”

赵淩不以为意,把手上的香囊帕子什么的全都塞给祝阳:“不怎么样。”

带着那么多脂粉味回家,他都不敢想会被豆豆怎么制裁。

咦?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赵淩小脸通黄,翻身下马,活动了一下四肢,准备去参加琼林宴。

宫人领着新科进士们进入琼林苑,文武百官全都在列。

祝阳刚才还跟赵淩勾肩搭背呢,这会儿就想把自己胖胖的身躯往赵淩身后藏。

老油条赵淩随便他,一点都不拘束,像是参加家宴似的,先拜谢了陛下,然后挨个跟大臣们招呼。

祝阳顺势躲到自己祖父背后装鹌鹑。

其余进士们也分别往自己看好的大臣身边靠拢示好。

赵骅对赵淩招招手:“过来我看看,你脑门怎么了?”

“爹。”赵淩不明所以摸了摸,“被核桃砸了。瞧得出?”

“明天得青一块。”赵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祝尚书走过来,拍了拍赵淩的肩膀:“水灵上一科被你溜了,这一科可算是考完了,明天来户部报道,给你爹分分忧。”

工部尚书跟他前后脚,直接把赵淩拉到自己身边:“水灵肯定是来我们工部。之前你考试不打扰你,你现在跟我说说水库的事情。”

顾潥本来还坐在高台上,笑呵呵地沉浸在自己学生考中了状元的喜悦中,见两个尚书围在赵淩身边,顿觉不妙,吩咐李公公:“李伴伴,给朕把水灵叫来。”

李公公倒是把赵淩叫了过去,只是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拖油瓶。

顾潥不太理解地看着兵部和刑部的两个尚书:“你们也来抢人?”

兵部尚书很耿直:“是的,陛下。水灵编写的兵书很好。”

刑部尚书保持微笑:“水灵对律法很熟悉,在此一途上大有可为。”

顾潥更加不理解:“水灵是状元,要待在朕的御书房里。”

工部尚书不给皇帝面子:“陛下此言差矣。水灵已经在御书房待了好几年了,如今又有功名在身,原先的功绩应该算上,哪能真从七品开始做起?”不等顾潥回答,他把已经走过来的吏部侍郎叫过来,“景侍郎,你说说是这个道理吗?”

景侍郎刚才就在周围晃荡,也想着把赵淩挖到他们吏部,只是别人家都是尚书,他这个侍郎感觉没多少分量,现在被工部尚书一说,立刻附和:“是。赵水灵现在领的就是五品的俸禄。如今既然考上了状元,品级也该名正言顺。”

景侍郎也是少年成名,一向瞧不上那些熬资历的。

他跟赵骅不对付,也是因为觉得明明可以恃才傲物,赵骅却总有些奴颜谄媚的样子,不成体统,绝对不是因为赵骅比自己帅。

他对赵淩倒是不会有什么看法,毕竟差了一辈。

再说赵淩把棉花搅机弄了出来,极大降低了棉花的加工难度,让更多的百姓能够穿暖;推广了玉米的种植,让更多的百姓能够吃饱。

只这两样,但凡脑子正常的官员都不会对赵淩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更别说赵淩还弄出了琉璃,极大的缓解了朝廷的财政压力;更有水泥那种逆天的东西,不仅能够加固城防,后续还能降低大量维护的人力物力。

他感觉赵淩这样的全方位人才,就该在他们吏部。

他们吏部才是最厉害的。

五品,他还是看在赵淩年纪小,往少了算的。

顾朻在边上说道:“水灵是我伴读,应该来我太子府。”

没人理他。

顾朻去看亦步亦趋跟在户部尚书背后的祝阳。

没关系,他还有一个伴读。

祝阳看天看地不去看他。

他已经想好了,要在翰林院编书编到天荒地老。

顾朻:“……”

他看看跟他父皇据理力争的一众大臣,心态就平衡了。

这些大臣连他父皇的面子都不给,更别说他这个太子了,正常。

赵淩感觉眼下这个场面,自己应付不来,见边上工部侍郎在,想到他准备搞蒸馏酒精的实验器材,过去跟人说话。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酒精的作用。

赵淩见工部侍郎不信酒精能祛除外邪,就拉着他去找太医令:“我才不是为了喝酒。你不信,找赵太医问问。”

“你小小年纪就酿酒,还说不是为了喝酒?你家柿子酒还有没有,给我匀两瓶。”

“应该还有,我回去问问我娘。真不是为了喝酒,那我还磨豆腐呢。”

“你不是为了吃豆腐?”

“哦,这么说也是。”豆制品好吃,还是普通百姓能够用相对比较低廉的价格补充蛋白质的手段。

植物蛋白也是蛋白。

以前豆制品价格一点都不便宜,现在普通百姓也能买得起一点了。

而且豆制品花样繁多,做成腐乳方便长时间保存,还能补充盐分。

豆腐衣这种产品搁他上辈子属于减肥之敌的热量炸弹,搁现在是补充热量的好帮手。

他很粗糙地计算过热量摄入。

他自己大概是一天两千左右大卡,家里的下人一天大概只有一千大卡,再底层的譬如他之前学农的孟家,不是农忙时期,一天大概就七百大卡左右,接近轻断食。

就这,孟家这样的普通农户,盐分摄入不足,更别说是其它微量元素了。

食物品种多样化更是无从谈起。

有些真正穷苦的人家,还在用陶锅做饭,家里连口铁锅都用不上。

赵淩说着说着,又说起晒盐的事情。

工部侍郎扒拉他一下:“先把酒精说完了。”

“盐……”

“先说酒!”

“噫!您这么凶,我告诉我爹。”

“告诉你爹也没用。”工部侍郎让宫人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喏,快画,你要什么东西,自己画出来。不然你明天跟我去作坊自己做。”

琼林宴上,新科进士们写诗是一项重头戏。

别人看到赵淩在这儿挥笔泼墨,还以为已经开始写诗了,就凑过来看,结果是一堆看不明白的图画。

祝阳感觉跟着他爷爷“围攻”皇帝有点危险,凑到赵淩身边,倒是看出几分来:“加热蒸馏之后就能提高酒液的浓度?你要多少原料酒?原料酒是用粮食酒还是果酒,还是都行?加热用柴火还是别的?要是用在战场上的话,数量不小,烧柴火恐怕不行。可不可以用煤炭?你以前研究过的速生林,我在老家这两年种了一些树种做记录,忘了给你看。哦,我还做了一些别的记录,你明天来我家……”

赵淩乱七八糟的研究很多,并不是每一样都会写成小论文,挖坑不填的更多。

比起枯燥的四书五经,赵淩的那些小实验更有趣,而且能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祝阳、米希他们都很感兴趣。

工部尚书忍不住敲敲桌子:“酒精!”别又拐话题。

这群小子是怎么回事?

状元榜眼就了不起?谁还不是个状元了?

哦,他不是。

他以前也是二甲靠前的排名,没差好嘛,尊重点好嘛!

“哦。您别生气。”赵淩敷衍地拍拍工部侍郎的后背,像是在安抚暴躁的慢慢,对祝阳说道,“先在实验室里把酒精搓出来再考虑别的。等等再试试酒精和烈酒对祛除外邪的效果哪个更好。后续再考虑量产的工艺和消耗。”

祝阳表示赞同:“主要还是粮食消耗的问题。”

“梁州那边玉米一年三熟,还产甘蔗。不过那边山地多平地少,大规模种植还得看海州。不过我海州没去过,不知道那里究竟怎么样。”

“要是梁州、海州的话,酒精生产出来,还得考虑长途运输的问题。太子殿下在梁州修了一条水泥路,能把水泥路直接从梁州海州修到西面和北面的边境吗?现在水泥产量够不够?能增设作坊吗?”

“海州还是更适合种植水稻。缺粮的话,海州边上其实不错。”说话的是顾朻,他说着,还拿过笔,扯了一张空白的纸,画上一段大虞南部的简略舆图。

赵淩看他蘸完墨水,就把砚台放到另外一边,怕他碰翻了,顺着顾朻的舆图看过去,和祝阳一起沉默了。

海州西面是儋州,但顾朻画的图是海州的南面,是一个叫宁吴的国家,不是他们大虞的地盘。

一名武将凑过来:“打下来吗?”

赵淩抬头一看,叫了一声:“程伯伯。”

来人是程德本,金吾卫中郎将,太子妃余姝的大舅。

顾朻拱手行礼。

程德本赶紧还礼。

顾朻先前清理过梁州边境,但是对海州所知也不多,想了想吩咐身边的燕公公:“燕伴伴,去请吏部的韦郎中和礼部的黄侍郎过来。”

两位出身海州的官员被叫了过来。

赵淩觉得能不打仗还是不用打仗得好:“在那边开个互市,交易就好。”

韦郎中表示赞同,提了个建议:“除了互市之外,我们还可以派人过去指点。宁吴虽然水热条件好,粮食一年三熟,但是当地人对耕种不太擅长,缺乏铁器农具。我们不仅可以派人过去指点,也可以购买租赁他们的土地……”

至于租着租着,变成谁家的了,就不一定了。

黄侍郎也很赞同:“宁吴少教化,直接打下来,后续恐要花费大精力。如韦郎中所说,宁吴人对我大虞倾慕已久……”

赵淩劝他们:“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顾朻把他往外面一扒拉:“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一边玩去。”

太子殿下手劲贼大,赵淩一下就被推到了一边,越听越头皮发麻,完全不敢直视这些一脸正直的官员,小声问祝阳:“我们不是在说酒精吗?”

祝阳也是莫名其妙:“对啊。我还跟你说速生林。哦,我还种了一些果树,试了一些技术,只不过年份还浅……”

两人悄咪咪钻出包围圈,被顾潥一招手又到了跟前。

顾潥问他们:“你们那一圈这么热闹,是在说什么呢?”

赵淩说:“在吹牛皮呢。”口嗨而已。

他就不信了,这一群人还真能搞个可行性报告出来。

朝廷哪里来那么多人才和精力搞那些事情?

别说是宁吴了,海州都没人愿意去。

“哈哈哈。”顾潥就喜欢赵淩跟他一点都不生分的样子。

祥瑞当然是跟他越亲近越好。

赵淩怕皇帝想起来要他作诗,赶紧主动表示:“学生给陛下作一副画吧?”

顾潥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指着他跟身边的臣子们笑道:“瞧瞧,为了不作诗,也是拼了。画吧画吧。”

主持这次科举的是礼部尚书,笑道:“水灵要是作诗能稍微好一些,本届会元也是非他莫属。可惜啊……”贴诗题太拖后腿了。

赵骅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挽尊:“下官和夫人已经尽力了。”拼尽全力,只能让赵淩作诗工整,连灵光一闪的灵性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那硬邦邦的水泥块和通透到没一点杂质的琉璃脑子。

赵淩就看着一群人当着他的面蛐蛐他,把他们全都画下来!

都是坏人!

祝阳这一下没能跑掉,被摁在边上作诗。

沈兰倒是悠闲,抱着太子的花花坐在边上:“长毛的也太好看了,不知道能不能跟大胖小胖生一窝?”

赵淩戳破他的幻想:“它们都是公的,生不出崽。大胖小胖不是有媳妇吗?”

沈兰提起这个就不太高兴:“别提了,生的一只都不给我。”那几家压根不认是大胖小胖的崽。

“大胖小胖也是我的。”无耻小贼!

沈兰坚决不承认:“你问大胖小胖,看它们答应不?”

“你等着,我回去告诉我姐。让我姐打你。”

“你姐才不会打我。”

“那我让大壮打你。”

两人的斗嘴没维持多久,赵骅这个老丈人把女婿带走,去给他介绍礼部的官员。

赵淩很会抓人物动态,寥寥数笔,琼林宴上的人物形象就跃然纸上。

刚开始祝阳还在边上给他递笔,没一会儿就换成窦荣。

窦荣直接提笔和他一起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