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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纨绔 枫香 32554 字 3天前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大伊万× 搞个大的

在京城的赵家人收到赵淩寄回去的一堆东西, 都很高兴。

尤其是米氏,知道祖父、父兄都还好,心下安定。

信里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只是随便提了一笔, 具体情况得等赵淩回来了再说。

赵王氏倒是不怎么高兴:“一去这么久都不回信, 信也不知道写长一点。”

抹布抓两只活老鼠给他倒是写了好几行字, 自己具体什么情况只有一句套话。

她见赵骅不吱声, 抬手就给了他一下:“你怎么不吭声?儿子不是你生的?”

赵骅正拿着赵淩的种玉米小论文在看, 冷不丁被她打了一下,感觉胳膊上都青了一块, 撸起袖子看着上面的红手印,敢怒不敢言:“我生的有什么用?几时见他听过我的话?”

赵王氏这么一听, 心气倒是顺了点。

对,赵骅没什么用。

赵淩待她这个嫡母, 比待赵骅这个亲爹要好得多。

许娘子敲门进来,笑道:“四郎寄回来的东西, 都打开来重新晒了一遍。食谱方子, 大郎、二郎都抄好了。”

赵王氏和赵骅一听,立刻起身:“走,备好马车,我们去送礼。”

现在天气温暖晴朗, 正适合穿上颜色鲜亮的衣服出去走走。

神都还是一片春日暖融, 梁州早就已经是盛夏。

赵淩在玉米地里看到了爆米花,觉得自己都热出幻觉来了。

他下意识就先把图给画了下来,然后看着炸开的玉米穗发呆。

“赵四郎?”玉米地外面传来人的呼唤。

赵淩学着小毛驴的叫声应了一声:“昂!”

外面的人也不进来, 也不多说话,只是确定赵淩人还在。

赵淩太能跑了。

十几岁的少年个子虽然已经不算矮,但瘦瘦的一个, 别说是玉米地里,就是高一点的草都能把人给淹了,随便一猫就不见人影。

找赵淩那只花里胡哨的猫,都比找赵淩容易。

喏,大肥猫在田边玩老鼠呢。

咦?这老鼠怎么有点大?

老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走近了一点,才惊呼一声:“赵四郎!你家猫er逮了只兔子!”

赵淩立刻跑了出来,从抹布爪子下拿出来了一只大肥兔子,掂了掂:“得有四五斤。抹布真棒!抹布你怎么这么厉害!”

抹布尾巴竖得笔直,一副嘚瑟又大方的样子,冲着赵淩叫了一声:“喵~”厉害吧,给你吃。

赵淩没心思研究爆米花了,让抹布带着去抓兔子。

他这会儿手头没弓,还好随身带着小刀和匕首,虽然只有两把,但他准头不错,小赵飞刀一个下午连着抹布逮到的,一共收获了八只兔子,个头都不小。

他想分几只兔子给一起下地的老农,想想有点舍不得战利品,拿了两枚银裸子给几名老农:“叔叔伯伯拿去买点肉,打点酒喝。”

说着,他就用草绳把兔子困成两串,绑在扁担的两头,开始招摇过市。

抹布就骑着大毛,看赵淩走路。

嗯,走了没一会儿,赵淩就老实了,骑着大毛去城里,在顾朻那儿炫耀了四只,又去赵英娘家炫耀了四只。

赵英娘最近喜欢麻辣口,把兔子全都做成了麻辣。

一家子吃得满头大汗,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狼狈不堪,却没一个人舍得撒手。

赵英娘自己也是,辣得脸都红了,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才说道:“这次辣椒放多了,下次少放点。”她又对赵淩说道,“我卤了一大锅麻辣的鸭货,你一会儿回去带上,晚上饿了吃。”

梁州的同知家在梁州更南的海州,是当地的大家族、大地主,从赵淩这里搞到了怎么制作奶粉的方子后,赵淩就开始有了牛奶。

经过顾朻的同意,赵淩还给了同知一些牧草种子,让他在炎热湿润的海州试种。

赵淩吃完,拿着一堆东西,懒得绕路,直接翻墙去探望了一下米尚书。

老头不愧是曾经一人之下的大佬,心理素质杠杠的,这会儿喝着小酒吃着卤味,自己还摇头晃脑地跟两个伺候的仆役说戏。

见赵淩过来,老头对赵淩招招手:“水灵,来,正好你听听我这段戏。”

没错,老头现在开始在家写起了戏,还是那种情情爱爱的戏。

赵淩思想超前,对于现在颂扬的某些所谓美德嗤之以鼻。

别看老头对赵淩这会儿和颜悦色,过了没一会儿,老头就开始拔高了嗓门:“这是赞扬女子勤俭贤惠!”

赵淩小声逼逼:“那你愿意自家锦衣玉食养大的姑娘,嫁了人之后连戴个首饰穿件漂亮衣服,都要被叨叨?小姑婆婆穿不上好衣服,戴不上好首饰,那不是男人不够努力,没本事?凭什么让妻子陪着一起过苦日子?美德难道就是让人过苦日子?”

米尚书是思想观念相当传统的文人,就是那种对男子的道德、仪容要求非常高,但是对女子的要求比较低,觉得女子有才最好,没有才,品德高尚也非常好,再不然,能够贤惠持家也是极佳。

当然,要求是要求,和能不能够做到是两码事。

听赵淩这么说,他下意识骂了一句:“市侩!”

赵淩不以为意,直接往老头肺管子上戳:“您不市侩,您家的良田千顷哪儿来的?”

这可是状告米家的重要证据之一。

别的东西都好处理,罪证也不怎么好找,但米家的田地可是实打实的。

这些田地怎么来的,米老头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清楚?

除了青州老家的那些地,他大嫂嫁妆里的田宅铺子呢?

不市侩,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真的不市侩,就该跟他师公管博澹那样。

米家被扳倒,真的不那么无辜。

他都还没说米家的一众娇妻美妾呢。

米家成了亲的男丁总共就五个,米尚书一个,他的三个儿子,以及孙辈年纪最大的米希。

福满庄上米家的女眷有三十多个。

米家姑娘可没几个,都是妾室。

大儿子米诏在朝为官,也就是个从五品。

下面两个儿子在老家开书院,书院可不怎么赚钱。

真的靠着老头子的俸禄,能养得活这么一大家子,还都一个个使奴唤婢的?开什么玩笑。

当然,在朝为官的,不敢说全都这样,但半数以上私底下都差不多,只不过经济问题最好查。

还勤俭呢?

哪个家里勤俭了?

他赵淩爱财就是爱财,老头子自己贪财还逼逼叨别人,不要脸!

米尚书一口气被堵在胸口,气得抄起手头的册子卷起来追着赵淩打:“臭小子,老夫打死你!”

赵淩当然不会被打到,带着老头前前后后遛了好几圈,感觉完成了一天的运动量,才翻墙跑走:“米爷爷我回去了哦,下次再来看你。”

老头在院墙下大吼:“滚!”并把手头的册子直接丢过了墙。

赵淩顺手接下册子,轻轻抛到三姑父手里:“喏,老头的墨宝。”

还真别说,米老头的书法造诣绝对能称为当世大家,难得能白送一卷册子。

这要是放上千八百年,不得在拍卖会上喊个九位数?

周毅接过册子,直接就揣怀里,看赵淩从墙上跳下来,笑道:“老先生中气十足,身体很好。”

“嗯。跑得比我爹快多了。”他爹果然是个菜鸡。

不过还是他爹娘为人更加坦率可爱。

于是赵淩回去就写了一封信,主题就一个:娘,我不在家,您帮我管着私房,想花就花,不要给爹哦。

赵骅看到,气得摔了镇纸,不巧砸在自己最脆弱的小脚趾上,脚指头肿了,拄了好几天拐杖,更气了,写了一封信把赵淩大骂一顿。

赵淩不痛不痒,盖起了种香菇的大棚,时不时去看一眼大虞第一条水泥路的建造过程。

为了方便修筑新边境的关隘,在顾朻的主持和米希的规划下,他们准备修建一条从梁州府城外的水泥作坊,到关隘的水泥路,方便运输各种物资。

顾朻在工部待的时间很久,还亲自现场督造皇陵建造,后来被从皇陵叫了回来,他也一直参与工部的一些重大工程,对水泥的方方面面其实比赵淩还清楚。

米希这种“我的眼睛就是尺”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但凡工程中有什么问题搞不定的,找他们两个人都可以搞定。

赵淩郁郁不得志:谁才是土木老哥?

他为什么放着专业的事情不做,偏跑来做跨专业的事情?

赵水灵的胜负欲起来了,准备搞个大的。

正好顾朻他们最近忙得很,连巩盛都被叫去干活了。

米家这群人也别管犯官不犯官的,抓起来就用。

赵水灵没人管着,就开始管起别人来了。

他让人去刮茅房墙壁上的白屑屑,去温泉附近找臭鸡蛋味的硫磺,买了大量的木炭和白糖。

哦,梁州产糖,但没有制作白糖的技术,于是赵水灵又开始自己搞白糖。

几个当初刁难赵淩的看门士卒,毁得肠子都青了。

万万没想到,一个京城的富家公子,折腾人的手段竟然这么多。

不打不骂的,就是能够让他们难受到不行。

军中人多,很多人都不讲究。

但是为了赵水灵的命令,他们只能通过各种关系,重新挖了好几个茅坑,又规定人必须到茅坑上厕所。

他们还得天天在各个茅坑之间转悠,还得去附近村寨和城里的茅房。

搞得他们浑身臭烘烘的也就算了,现在别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以为他们有什么特殊癖好。

前后捣腾了快两个月,赵淩才把原材料给准备好。

配比都知道的——一硝二硫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

嗯,白糖得加多少?

得试。

“大伊万”的动静肯定小不了,他琢磨了一下,还是找到余将军、周知府和顾朻报备了一下。

顾朻是正好回来,才被赵淩顺口告知了一下,伸手把人拽住:“别跑,说清楚,什么叫搞个大动静?多大动静?”

周知府也追着赵淩过来,手上拿着一张《爆破作业申请书》:“水灵别跑,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爆破?”

赵淩歪歪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抬起右手指尖对拢,再张开手掌,配音:“轰!”

梁州荒山多的是,采石场更不少。

尤其是伴随着水泥作坊的正式投产,周知府特意向朝廷申请了许多罪囚过来采石。

现在采石使用的技术还是传统的热胀冷缩,以及更加传统的人力。

采石场每年死掉的人非常多。

赵淩觉得这么多人死在采石场,还不如去种地。

嗯,等他的“大伊万”轰轰烈烈,说不定还真有一群人给他种地。

赵淩心情愉悦,拿了一堆原材料,现场分装调配好,做好记录,往差不多大小的岩石上挖了个小洞,挨个装填好,埋上简陋的引信点燃。

“噗”,引信灭了。

“呲~”,引信又灭了。

正当余将军以为自己是陪着小孩儿瞎胡闹的时候,赵淩干脆点了一枝火箭,拿出一把弩,一下射进装填了火药的坑里。

“嘭”地一声炸响,大石头炸裂出许多细小的石头。

两排身强力壮的刀盾手,竖起半人高的盾牌,把可能飞溅过来的碎石挡得严严实实。

等动静消失后,刀盾手放下盾牌,众人才看清楚,原本的巨大石块已经四分五裂。

他们观看的地方,竟然真有少许碎石飞过来。

观看的所有人里,只有赵淩对火药的采石功能表示满意:“怎么样怎么样?有了这个,是不是以后开山采石方便多了?”

来,把修路修关隘的工程交给他!

去特喵的作业,他要去工作!

顾朻缓缓看向赵淩,伸手过去掐着他咯吱窝把人给举了起来,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抬手晃了晃。

赵淩被晃得一愣,随即扭了扭:“放我下来!”

他早就已经不是几岁的小娃娃了,干嘛老是动不动把他举高高?

影响他高大的形象!

顾朻慢慢把人放下:“是不是还有别的要试?”

“嗯。”赵淩觉得顾朻奇奇怪怪的,别人看他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的。

难道这就是第一次看到火器的震撼?

不至于吧?

现在烟花爆竹花样已经有一些了。

放起来的动静不是差不多嘛。

赵淩不去管他们,继续试验了不同配比、不同引信、不同装药量的炸弹。

效果总体没他想象中那么强,但也不算弱。

开山什么的或许勉强了点,采石是完全没问题的。

他现在又搞不出□□,这种炸药应该够用了。

他把两团棉花从耳朵里掏出来,甩了甩脑袋,让听力重新回归身体,然后回去的路上小声叨咕着实验数据。

其他人不敢打扰他。

顾朻和他同坐一辆马车,重新思考起赵淩的定位。

或许,赵淩不仅可以是未来的户部大臣,也可以是未来的兵部大臣?

可是这么厉害的东西,赵淩的脑子里竟然只是想着用来修路?

按说赵淩平时的学习,军队相关的课程其实比其它课程还要多。

他自己也在整理兵书,武艺方面也就是受限于年龄,其实学得很不错。

只是赵家是文官,赵淩要是从戎,难道让他除族?

赵淩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直接一路到了军营。

下车之后,他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离院子有一段距离的另外一个小院。

顾朻跟着他下车,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意外会看到一个新盖的小院,而且这个小院实际上一点都不小。

侍卫长跟随顾朻左右,神情严肃,看向赵淩的眼神,像是前面的少年郎会随时变成什么洪荒巨兽一样。

说不定洪荒巨兽都没赵淩可怕。

他手上拿着赵淩刚才用来点火的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沉,甚至于称得上轻巧,但从刚才试验看来,射程和准头一点都不弱于弓箭。

但是,弩可比弓节省力气多了!

陷入研究中的赵淩心无旁骛,拿着一支鹅毛笔,在纸上飞快地写写画画。

侍卫长看着赵淩屋子里的一堆瓶瓶罐罐,感觉哪一样都会爆炸,直接一手拉住顾朻的胳膊,阻止他摔倒或者是伸手触碰上面的任何一样东西。

顾朻扭头:干嘛?

侍卫长直接对着门外做了个请的动作,出了门之后,才小声说道:“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赵淩的这个墙,极危!

太子殿下本身就已经够危了,完全没必要危上加危。

顾朻想了想,觉得侍卫长说的有道理,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侍卫长不赞同,正好看到在墙根下躲阴凉的抹布,抱起来往顾朻手上一塞:“虎子。”四舍五入,抹布就是赵淩的子。

顾朻:“……”

抹布:“喵?”

顾朻把“虎子”放下,上了马车去余将军所在的主帐。

抹布觉得莫名其妙,觉睡得好好的,突然把猫抱起来,连块肉都不给,骂骂咧咧地跑进屋里,找赵淩要了一根空间玉米,趴在廊下啃了起来。

它一只猫一次吃不了一根,吃剩下的叼着丢去了鸡圈。

一只母鸡领着一群小鸡过来几下就叨完了,玉米芯都叨得细碎。

赵淩又花了一季玉米的时间,总算是研究出了一□□的成果,整理成了小论文。

顾朻这段时间一直让人盯着赵淩的动向,连闻公公都被派到了赵淩身边服侍/监视。

闻公公给赵淩把重新誊写的小论文装订成册。

赵淩双手撑在桌面上做眼保健操,一边说道:“公公一会儿帮我把这个寄去给我爹。”

闻公公以为自己听错了:“寄给赵侍郎?不寄给陛下吗?”

赵淩惊讶,悄咪咪睁开一点点眼睛:“这种小事,没必要给陛下吧?”

经由他试验下来,这火药倒也算是火药,通过预埋这样的手段来炸固定的石头还是比较好用的;但是用来炸移动靶……他都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做壳子。

金属的完全不用去想,现在的冶炼技术不提也罢。

用陶罐作为容器看着不错,但实际怎么解决运输安全是个问题。

当地雷来使用,看似是个可行的办法,但怎么解决防潮的问题?

他可不想到时候有个万一,敌人面还没见着呢,己方先真·暴雷了,不能给自己埋雷啊。

赵淩几次试验都是直接现场配比,装竹管。

赵淩觉得就现在的技术水平,发展热武器比较不靠谱,火铳都造不出来,还不如让老爹拿着去跟工部要好处。

闻公公不理解,还以为赵淩脑子里就没打仗这根筋,试探着问道:“要不还是问问太子殿下的意见?”

赵淩继续闭上眼睛做眼保健操:“您看着办吧,给我寄回去就成。我爹要知道的。”

闻公公可不敢打包票,这种大杀器一定能让赵侍郎知道,没再多说什么,拿着一摞好几本册子一起送去顾朻那儿。

顾朻拿到手先翻了一遍,发现其中的记录比他预想中还要更加详细。

包含了主要原材料的采集和提炼;储存运输的注意要点;安全操作手册;使用的要点和各种配比,开山取石的各种布置炸药的方法和用量等等。

顾朻把整套册子交给闻公公:“劳烦闻公公亲自跑一趟,一定要直接交到父皇手里。”

闻公公躬身:“是,殿下。”随即道,“那赵四郎交代的事情?”

顾朻说道:“交给父皇定夺吧。”

“是。奴婢现在就出发。”闻公公领命而去。

赵淩终于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开始捣腾以玉米为主的小鸡饲料。

只是还没研究多久,赵淩就被通知要回神都了。

“啊?不是年底再回去吗?”他还想看看玉米能不能一年三熟呢,自己养的鸡都还没吃几只呢,水泥路都还没修好呢。

“现在都十月底了,回去差不多过年啊。”巩盛瞧瞧赵淩的一大堆东西,“你赶紧收拾,没法收拾的留给米大哥。”

“哦,几时出发?”

“五天后。”

那时间倒不是很赶。

赵淩搞这么多东西,本来就是给米希一家的。

他出发前,大嫂特意给了银票,让他看着置办。

只是因为军营守卫的骚操作,导致他没花多少钱。

亲兄弟明算账。

赵淩找来福过来对账,把账目算了算,总共在米家人身上的开销五百两多一点。

昂贵的部分在于米希弃文从戎之后,买的马匹和武器、盔甲。

盔甲尤其贵!

剩下的开销大的部分就是笔墨纸砚这些。

吃穿住用对比看来,完全不算什么。

这方面来福没单独记账,全都算在赵淩的头上,这是赵淩跟他一早说过的。

赵淩看了看,就去找到米诏和米希,给他们塞了二百两银票,一小箱子铜钱和碎银,再有一把金叶子:“出门的时候大嫂给了我一些钱,这些是剩下的。我走的时候会给米爷爷那儿也留这么一份。”

米希接过钱:“费心了。”

他知道赵淩肯定自己贴了不少,只是他现在这个处境,也没法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那个种玉米的文章,我继续写着。鸡……我也替你养着,再替你吃了吧。”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知行合一 去当个父母官吧……

赵淩回到神都的时候, 神都已经银装素裹。

赵淩被压在文华殿里补了三天作业,才被放回家。

然后他就包袱一收,直接去了福满庄。

赵骅早上还等着赵淩一起去上班呢, 结果就见赵淩人影一晃, 骑着马跑了, 赶紧追出去喊:“干嘛去?”

赵淩回头喊了一声:“养鸡!”

赵骅摇摇头:“也是到年纪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 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赵骅自己经历过, 赵淩上头的三个哥哥姐姐也都经历过,赵缙的症状到现在还没好, 也是轮到赵淩了。

赵淩骑着点点,牵着已经一岁多的小马赵·暗夜·征服者·傲慢, 往福满庄而去。

“慢慢,你慢慢跑, 不急嗷。”

枣红马点点生出来的小马驹,不知道为什么是一匹纯黑马。

配种的公马也不是纯黑的, 难道是绿了?

赵淩想不通, 干脆不想。

但慢慢确实一匹非常漂亮的小公马。

一身油光发亮的毛,跑起来的时候,鬃毛摆动,有一种近乎水墨画的仙气。

唯一的缺点就是慢慢的眼神, 看谁都一副瞧不起的样子。

慢慢昂着脑袋, 对赵淩不屑一顾,只顾着紧紧黏在妈妈身边。

赵淩一人双骑到了福满庄,先去了小庄, 一路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地叫过去,到了被改成村委会的大宅面前下来,找了管事的:“秋慧姑姑, 大力叔一会儿运年货过来,你帮着安排一下。”

秋慧笑弯了眼睛:“好~过来姑姑看看。这一走就是快一年,个头比去年高了那么多啊。”

“嘻嘻!”这话赵淩爱听,“姑姑帮我收拾个屋子出来,我住几天。”

本来他的盘算是小庄的宅子做村委会,大庄的宅子住人。

但现在大庄那边住着米家女眷,虽说房子大,院子之间都隔着,但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好,那你先去忙。姑姑给你去煮热汤。”

秋慧以前在宫里头并不是清瑶那样的大宫女,但也是个小管事,做事妥帖。

赵淩今天出门的时候才想到的事情,秋慧其实早就考虑过了。

小庄这里的宅子本来就不小,赵淩弄个什么村委会的,又不需要那么大地方。

秋慧进城找了一趟赵王氏,就把后宅那边又加建了几间屋子,隔了三套一点都不小的院子出来。

这样赵家一大家子过来,也有地方住。

赵淩过来门都没进,还不知道改动,去大庄说了一声年货的事情,倒是在大庄坐了坐,主要是跟米家女眷们说米家男人们的近况,另外就是把米家男人们的家书亲自交给她们,其中还包括了米尚书写的戏。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还是余大特意跑了一趟过来叫人:“四郎,家去吃饭。秋慧姑姑的饭都准备好了。”

米奶奶这才发现天色不早了:“倒是耽误了午膳。”

她亲自把赵淩送到了庄子外头的路口。

赵淩骑着点点,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小黑马顿时一骨碌跳起来,一脸“你要带我妈妈去哪儿”的表情,又把身子贴到点点身边,还试图去咬赵淩。

它没敢用力,用牙齿在他裤腿上轻轻砸吧,涂上一滩口水。

余大已经从一个黝黑的少年长成了黝黑的青年,骑着一头大青驴子:“走吧。大灰、大黄和宝宝从山上回来了。下午要不要上山?”

赵淩有点想,但还是算了:“不去了,我看看鸡鸭鹅。”

庄上地方大,人力也没那么多,养家禽也很粗放,圈了几个小山头和两个小湖,散养。

平时做好消毒和卫生,家禽们都很健壮,就是太过健壮,炖了一个时辰还咬不动。

赵淩把鸡肉撕下来喂狗。

秋慧姑姑看得发笑:“晚上炖久一点。”

常禾笑道:“这只鸡估计有两年了,肉肯定老。下午我去山上挑两只嫩嫩的小公鸡,炒着吃。”

常娘子过来收碗,听到小儿子的话,无奈笑笑。

她本来想着儿子好好读书,将来不说能当官,能考上个秀才就已经很满足了,可眼见着常禾在厨艺的路上越走越远。

赵淩吃完,就去养鸡场挑蛋,接着开始着手人工孵蛋。

等他把人工孵蛋的那套东西搞完,又开始调配饲料,裴先生、汪先生和殷先生就到了。

三位先生都还没吃饭,来了二话不说,先吃了一顿。

常娘子和常禾亲自下厨,让三位先生吃得饱饱的,想要教训赵淩都没精神,先躺下睡了个午觉。

赵淩感觉自己给判了个缓刑,又跟常威小声逼逼:“瞧瞧几位先生,追年礼都追到这儿来了。”

常威并不接他这茬,问:“你打算住到几时?要不要问问先生们,是不是把家眷也接过来住几天?”

赵淩想着自己确实打算住上一段时间:“那去问问吧。”

两人正说着,来福敲门进来:“四郎,年货都发下去了。你瞧瞧还有没有交代的,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他这次就不留在庄上,得回去陪媳妇。

梓萱身体素质是很好,但是孕期长途颠簸,肯定是要好好养一养的。

赵淩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吩咐的,反正来福做事情很自觉,就让他快些回去:“问问许妈妈,找个有经验一点的婆子伺候着。”

小夫妻俩平时自己住着,又都是勤快人,距离家又近,没什么事情。

但是这会儿来福要出门工作,梓萱一个人在家养胎,万一有个事情,连个跑腿喊话的人都没有。

来福回来这几天也忙得很,一时半会儿还来不及,赶紧应下:“我知道的。”

他娘、大嫂、二嫂都是指望不上的,还不如从外头请个婆子。

本来他们夫妻俩是打算等生了孩子,再请婆子来照顾月子,事实证明是他们俩想简单了。

反正他们这两年也攒了不少钱,请个婆子是请得起的。

来福走了,赵淩突然看向常威:“你什么时候成亲?说好亲事了没?”眼瞅着都快二十了,怎么还没动静?

常威是他家的长工,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赵淩是没有权力给安排婚事的,还是得父母之命。

屋里没别人,常威就说起自己的情况。

常家就是普通村民,只不过常大力会一点木匠,常娘子做菜好吃,十里八乡的有个婚丧喜事都会找常娘子去掌勺,多少收点好处。

“我家原先在村里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我爹娘早早给我定下了邻村的一位姑娘。只不过后来我小叔叔生病,我爷爷做主把家里的田宅都给卖了,好不容易把小叔叔给救回来,只不过小叔叔以后要一直吃药。家里没了田,我爹娘就只能带着我出来找活。我小叔叔的药钱贵,还不能断。姑娘家听到了这消息,就直接退了亲事。”

赵淩听着也是觉得无奈:“那现在你小叔叔怎么样了?”

现在生活艰难,光靠着自身或者一个小家庭的力量,很难应对风险。

只有一大家子报团取暖,才能勉强把日子过下去。

常家这样,除非做爹娘的放弃小儿子的命,否则肯定得治。

当年常威刚来赵家的时候,也不过才五岁,常娘子给赵淩当奶娘,自己小儿子常禾都喂不饱,得混着米汤。

常威笑道:“小叔叔吃了几年药,现在已经不用吃药了,就是没法干重活,好在他以前认了点字,会打算盘,在我们那边镇上给人做账房。最近才刚把欠的债给还完,只是我家没积蓄,也不知道能不能说上亲事。”

他们家现在这样吃住在赵家,一家四口每个月都有月钱拿,赵淩还给留了他们结婚生孩子的员工宿舍,瞧着倒是不错,但说亲的时候说是给人当下人的,可不好听。

赵淩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适合常威,问了一下常威对姑娘的要求,常威只是憨笑:“身子骨壮实一点的就好。”

这要求还真的不算高。

赵淩记下来,又去问了问常禾,再偷摸着问了问常娘子和常大力意见。

夫妻俩背地里为了两个儿子的婚事早就愁了许久。

有件事常威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夫妻俩还给常威说过一门亲事:“宿舍那边坊里一家的远房亲戚,说是姑娘勤快麻利,就是家中日子贫苦,若是和常威成了亲,就想着进家里做活。那会儿新宅那边要添人,我们就想先看看姑娘人到底怎么样。见了两次,姑娘人倒是真不错,就请了媒人去提亲,没成想咱们刚坐下去,姑娘爹娘张口就是给姑娘的哥嫂安排进家里当管家,还要一家人都住到宿舍那边去。”

常大力皱眉:“这样的人家,不行。”

常家夫妻当下站起来就走,茶水都一口没喝。

常娘子叹息:“只是后来听说,那姑娘被她那狠心的爹娘卖了。这事情虽然不怪咱们,但我总觉得老大的婚事不顺。”

赵淩听得内心摇头:“我知道了。”

他也没啥人可以介绍的,还得问问别人。

一圈下来,三位先生休息好了,就逮着赵淩开始上课。

“明年就要春闱了,你去年一年都没怎么上课,还想不想考试了?还是打算再等三年?再过三年,你岁数大了,哪怕考上了也给咱们丢脸!”

关起门来,先生们没一点温文儒雅,把手上的戒尺都挥出破空声。

赵淩小声逼逼:“不是后年春闱吗?”

他还有一年时间能好好准备呢。难道是他记错时间了?

再说他去年又不是没上课,身边也是大佬环绕,只是作业没怎么做。

那他又不是没做事,不是忙着写小论文嘛,都交上去了啊,难道先生们没看到?

“后年什么后年?转眼就要过年,这一年就过了。”先生们的紧迫感很强。

赵淩一点都不紧迫,还问他们:“那先生们要不要接家人来这边庄上住一阵?”

先生们断然拒绝:“不!我们回家过年!”

“你好好上课!”

“把抹布……抹布留着吧。”狸奴实在可爱。

抹布走到课桌边角,嗅了嗅转了个圈。

赵淩心领神会,拿了个草编的猫窝过来。

抹布进去团好,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汪先生伸手在猫窝的垫子上按了按:“里头是棉花?”

赵淩“嗯”了一声:“这垫子也是棉布做的。棉花是庄上种的。”

猫窝是他五妹妹编的,棉布是赵王氏纺的线织的布,垫子是他爹缝的。

汪先生轻轻叹息,想着城里城外还有许多百姓都穿不上一件厚实的衣服,偏偏富贵人家的狸奴都用上了如此厚实的棉垫。

他当然知道赵家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更有许多权贵家庭,比赵家更加豪奢,但还是有些难受。

赵淩看出来了,但就当没看见。

他每年做善事,只能做到自己能够做到的。

脱贫都是他这辈子看不到的事情,更别说是均贫富了。

赵淩专心上课。

大庄那边,米家女眷们还等着赵淩过去,半天没见人,问了人,才知道宫里头派了先生来给赵淩上课。

赵淩这天没上多久的课,倒是裴先生对他最近在研究的事情比较感兴趣,下课后听他讲了许多养鸡养鸭的事情,还跟着去山上捡了许多鸡蛋,乐得不行:“这辈子我还是头一回捡鸡蛋。”

赵淩就问他:“裴先生要不要自己做鸡蛋?”

裴先生不会做饭,家里有厨娘,没有必要自己动手,听到赵淩这么说,就很感兴趣:“怎么做?”

厨艺的开始,就是蛋炒一切。

裴先生在常禾的指导下,很快就学会了蛋炒饭和水蒸蛋。

书房里,殷先生对汪先生说道:“赵淩今年不过十五,已经做了那么多功在千秋的事情了。单一个玉米,就能让我大虞百姓少饿死多少人。他还年年给慈幼院送钱送物。总不能让他把家里的钱财全都散给贫苦百姓,才叫心善。”

汪先生叹气:“道理我都懂。我教导那么多年学生,从没见过像赵淩这么好的,要是权贵个个都像赵淩这般……只是我年幼时家境贫寒,见了一些事情,难免有些感触。”

同僚多年,殷先生也知道一些汪先生的情况。

汪先生生父早逝,族人吃绝户,将他们母子赶出去。

为了活命,汪先生的母亲进汪家做下人,后来被汪家的老爷纳做妾室,汪先生才能读书,一直到现在。

殷先生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你说你,为难一只十几岁的狸奴做什么,都不知道有几年活头了。”

“十几岁?”汪先生在文华殿执教的时间短,还真不清楚抹布的事情。

“对啊。赵淩小时候进宫,身边就带着抹布了。”殷先生见汪先生不在郁结,带着他出了书房,问了赵淩的位置,就去厨房,见赵淩正在给抹布剥鸡蛋壳。

鸡蛋、鸡肝、鱼肉、羊肉一起放进一个碗里。

赵淩又试了一下羊奶的温度,倒进另外一个碗里:“先生们饿了?可以吃了。抹布,来,吃饭饭。”

“喵嗷嗷~”抹布立刻一溜小跑跟在赵淩腿边。

汪先生立刻抚了抚胸口,对同僚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事,我能理解。”

那只溜光水滑的狸奴,实在是一点老态都没有,怎么瞧都像是能活到变成妖怪的样子。

赵淩回头看了一眼:“抹布抓老鼠,哄我高兴,我给它饭吃,有什么不对?汪先生担心百姓没饭吃,不如去试着当一当百姓的父母官?”

说句现实点的话,别人又没给他干活,凭什么成为他的责任呢?

他现在就一个举人,又不是当官的,怎么算都轮不到他。

像今天常威说起他们家的事情,明明之前常家欠了很多债,也就是最近还清了,还是他问起相关的事情,他才知道。

常家的债务不是赵淩造成的,自然和赵淩没有关系。

当然,作为赵淩的奶娘,常娘子完全可以寻求赵淩的帮助,但她没有这么做,这叫有分寸。

而汪先生这种看似悲天悯人,认知和行为并不能一致的人,学问研究得再透彻,研究的又怎么能够称得上是学问?

汪先生被赵淩这么说,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赵淩郑重行了一礼:“赵四郎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汪先生第二天一早就走了,回去请求外放去地方任职,想要亲自试一试,如何让百姓吃饱穿暖。

然后第三天,汪先生又被送了过来。

赵淩:“……怎么了?”朻朻爹没允许汪先生外放吗?应该不至于吧?

汪先生老脸微红:“陛下让我先了解一下种地养殖,知道百姓具体怎么过日子的再说。”

他年幼的时候,确实过过一段苦日子,印象十分深刻;但他那时候年纪小,并不需要如何劳作,印象中就是挨饿受冻。

但具体为什么挨饿受冻,又能做什么能避免挨饿受冻,他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的。

赵淩说得对。

他不能只顾着让别人去帮助百姓解决温饱,尤其是指着赵淩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去干这个事情。

这种事情本来就该是他这样当官的人去干的。

为官十余载,他感觉自己以前的学问是白学了。

这才是真正治世的大学问!

汪先生当年科举的时候是榜眼,自然是庶吉士,之后一直在神都为官,干的都是清贵的研究学问的工作,在文华殿给皇子皇女们教书,只是他日常工作中的一部分。

嗯,本来是这样的。

但自从被指派给赵淩当专职先生之后,他几乎就是全职给赵淩服务了。

现在,他得向自己这个学生来学习。

不得不说,汪先生这种大佬的学习效率是相当可怕的。

他白天学习农活,学习农具的结构,跟着赵淩学怎么画图纸,怎么安排工程施工等等一系列的实务操作;晚上还挑灯抄书,把赵淩这些年自己研究的、结合他人经验总结的许多小论文全都抄了下来。

最可怕的是,这么忙碌,还一点不耽误他给赵淩上课和布置作业。

赵淩就眼睁睁看着汪先生用十几天时间,扒拉走了他十几年的积累,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说是过完年就外放去地方。

殷先生和裴先生也走了。

赵淩倒是没走,在庄上等来了自己家人还有管博澹一家子。

“师公!”赵淩往管博澹面前跑,然后脚一拐就到了管老夫人面前,“师母,我帮你拿东西。”

管家没雇几个仆人,平日里许多事情都亲力亲为。

这次来福满庄上过年,他们本来就简从,现在更加简从。

管博澹一看他这样子,顿时假作生气道:“过来,师公考校你功课。听说你这一年都没好好读书?”

赵淩立马否认:“哪能啊?我想不读书也没办法,太子殿下还有其他人都盯着呢。”

其他人是谁?

当然指的是米家一大家子。

管博澹一想也是。

米家老头毕竟当官当到了那个份上,不管是学问还是官场上的事情,稍微指点一下赵淩,就能让他受益匪浅。

他一点都不怀疑米老头会不指点赵淩,现在米家的一众女眷都还在庄上住着呢。

至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不是主持修筑关隘,试种玉米?有空盯你功课?”

赵淩想着太子殿下还去打仗了呢,玉米几乎都是他和周知府在做。

他这么一个小卡拉米的功课,太子殿下哪会没时间?

他觉得有些奇怪:“师公,您是不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学识水平?”

管博澹被问得一愣:“还真不知道,但应该大差不差?”

作为未来的大虞皇帝,顾朻学习的内容和作为臣子学习的内容是完全不一样的。

哪怕顾朻学富五车,和赵淩的五车也不是相同的五车。

五车橘子怎么能够指导五车桃子呢?

赵淩告诉他师公,顾朻学富十车,还是理论实践啥都懂的那种。

顾朻唯一的缺点,就是走路可能会平地摔,但问题不大。

皇帝平时见臣子都是坐在龙椅上的,不会有损威严。

就因为常年身边都是一群学神,他才对自己的学识水平缺乏正确的判断力。

之前考了个解元,他稍微有了一点自信心,但大环境太恶劣了,自信不了一点。

不过他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师公也像是不知道他搞出火药的事情?

师公不应该是皇帝的心腹重臣吗?

哦,对了,他爹好像也不知道?

门口的马车许许多多,人和物也都围着堆着。

赵淩看不见赵骅在那儿,扯着嗓子就喊:“爹!”

赵骅正踩着凳子从马车上下来呢,被这一嗓子吼的,一脚踩空,直接崴了一下,摔倒在地:“嘶——”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小火苗 宝宝抱抱【一更】……

赵骅在户部左侍郎的位置上待得时间越久, 权力愈发大。

尤其现在户部右侍郎不怎么管事,户部尚书本来就不怎么管具体事务,事情都是赵骅在做。

更别说是顾潥手头的无论是暗中养的军队还是赚钱的琉璃作坊, 以及后头自己搞的水泥作坊, 账目都是赵骅在打理。

看得清楚形势的, 自然就想往赵骅跟前凑。

只是赵骅早两年还愿意纳个妾什么的, 这几年已经修身养性。

外人别说是想跟赵骅递话, 就是想套近乎都不能。

于是过年拜年就显得格外重要起来。

只有在拜年的时候,什么人都能上门。

赵骅觉得这么不行, 也麻烦,干脆带着全家躲到福满庄上。

本来家里也有庄子, 可赵淩不是在福满庄上孵小鸡嘛。

管博澹倒是没这方面的烦恼,纯粹就是在家憋屈。

物理意义上的憋屈。

伴随着家中子孙渐渐长大, 又一个个结婚生子,家中原本两进的宅子早就住不下了。

他们家的两进, 本来就小, 并没有跨院。

平时家中男人们白天出去上班的上班读书的读书,女人们也偶尔出去串串门逛个街,白天待在家里的时间不算多。

晚上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热热闹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过年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一大家子全都待在家里, 还有客人不断上门, 连个像样的招待客人的地方都挤不出来,实在难受。

赵王氏是最细心不过的人,跟赵骅商量之后, 上门一邀请,管老夫人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反正学生是自家人。

过年跟自己家人一起,有什么不好的?

庄上地方大, 他们也能好好松散松散。

除了赵骅。

他的骨头快松散完了!

赵淩拿出一根老藤拐杖,不敢往赵骅跟前凑,怕赵骅接过拐杖就往他身上抽,把拐杖递给亲哥。

赵辰原本乐呵呵地看戏,见赵淩这怂样,再看看他爹吃人一样的眼神,不敢耽搁,偷感很重地凑到赵骅面前,把拐杖递过去:“爹。”

赵骅冷冷扫了两个儿子一眼,接过非常漂亮的拐杖,问:“哪儿来的?”

赵淩老老实实回答:“从梁州带回来的。”本来早就想给他爹的,但感觉老爹收到这样的礼物会不高兴,就没拿出来。

看吧,明明很实用。

赵骅看看躲在赵王氏身后的赵淩,再看看把脖子扭得跟落枕似的赵缙,感觉额头上突突地跳。

都是讨债鬼!

还是女儿……

他那漂亮可爱的女儿正在试图骑狗。

骑马不够,还要骑狗?

那狗看到一次就让他惊讶一次,忒大!

赵淩也注意到了,把赵婉蓉拉下来,抱起宝宝:“你别闹了,宝宝才多大一点。”

赵婉蓉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大姑娘,后年就要出嫁了。

宝宝也已经是一条八岁的老狗了。

大型犬普遍寿命短,还容易髋关节出问题,已经得好好养着了。

大黄大灰也差不多。

赵淩这些天看它们的时候脸都白了。

现在它们还能在山上跑跑,但行动力已经明显没有以前那么敏捷。

赵婉蓉朝着大狗伸手:“那把宝宝给我抱。”

赵骅刚想说一百多斤的大狗,又不是十几斤的小宝宝,哪能随便抱,就见赵王氏过去,伸手把宝宝接了过来。

“宝宝来,娘抱抱。宝宝真香,洗澡澡啦?”宝宝的毛真厚,整张脸都能埋进去,也太可爱了!

赵淩回答:“嗯,昨天洗的。”

管家人安顿好过来,就见赵家人轮流抱着一个特别大的玩具,毛绒绒的看上去很好抱的样子。

跟赵淩差不多岁数的管文耀就上前说道:“能不能也给我抱抱?”

宝宝扭过头,看向陌生人,把脑袋枕在赵王氏的肩窝:“唔嗯!”

管文耀吓了一跳:“活、活的!”

赵王氏把狗放下,笑道:“这是宝宝,你们出门玩可以带着它。最好不要进山,这边山里面有狼群。”

几个管家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被吓了一跳:“狼群?”

“没事,狼群不会下山。”

管博澹一听,看向宝宝的眼神都不对了:“我怎么瞧着宝宝的面相有点不那么狗?”

赵淩解释:“宝宝的妈妈是狼。宝宝也是只吃肉的。”

宝宝的性格偏狗,食性还是偏狼。

这性格怎么说呢?

个体差异很大。

狼这种动物很难驯好。

他上辈子一个客户家里养一只捷克狼犬都非常头大,请了好几个职业训犬师都没多大长进,但宝宝就是很可爱,脾气特别好。

就说这辈子大黄和大灰跟狼群生了那么多崽,除了宝宝之外,没有一只下山来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的。

中午吃饭,明明赵淩是福满庄的主人,却敬陪末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不是一个人吃饭,身边还有几只猫几条狗,门外还有马脑袋和驴脑袋探头探脑。

大胖小胖已经彻底被赵婉清驯服了,过年跟着姐姐,不要赵淩这个哥哥了。

赵淩身边这会儿有四只猫,除了抹布、半蝉和小花之外,还有沈羡家的那只金被银床。

赵淩就看着小花的大肚子,说道:“小花这窝,我得留几只。”

赵王氏不反对:“都留下吧。庄上缺呢。今年秋收过后,庄上的老鼠多的,半蝉都抓不过来。”

赵淩摸摸小花。

小花贴着赵淩,仰起脑袋,跟低下头的赵淩碰了碰脑门。

“来,饭后走一走。”

赵淩吃完,带着一群小动物出门去遛弯,像一支军队。

其他孩子们跟在他身后。

遛过弯,一群小孩儿就要跟着赵婉蓉去放纸鸢,赵淩完全不理解,回屋见葛姨娘问起,就说道:“说是带了纸鸢来,妹妹要。”

葛姨娘笑着让人去拿纸鸢:“蓉蓉就是喜欢。淩儿一会儿干嘛去?”

“我去钓鱼!”赵淩把怕冷选手猫猫们放上炕,就带上纸鸢和钓鱼竿出发了。

常禾在后头给他拿其它渔具和饵料。

常威在后头拿着另外一部分渔具和凳子。

管老夫人看得惊讶:“钓鱼要那么多东西?”

“别理他,就他讲究多。”不过也是真能钓得起鱼,不像赵骅那样天天跟人泛舟,泛不回一点浪花。

赵王氏正想着,就见赵骅带着管博澹和一群大小男人往河边走。

赵骅看到赵王氏,拄着拐杖说了一声:“我们去泛舟!”

赵王氏想说他瘸着腿还泛个什么舟,想想还是不说他了:“那你自己小心着点,冷了就回来。”也是不嫌冷。

赵王氏带着管家女眷们在庄上溜达了一圈,还是回屋去炕上暖和。

赵淩没钓多久的鱼,一次下了十根钓鱼竿,在打窝的玉米粒中混入空间玉米,鱼情凶猛到差点来不及拉杆。

等他手忙脚乱把鱼全都拉上来,突然就被人掐着咯吱窝举了起来:“咦?”

谁啊?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三只狗狗护卫也不吱声,完全失职。

扣鸡腿!

他扭头往身后看,突然就被举高了架在脖子上,双手让人脑袋上一拍:“豆豆?!”

窦荣扶着赵淩的两条腿,脸颊微红:“我回来过年了。”

赵淩被他这么架着有点不好意思:“放我下来,我都多大了。”又不是三岁。

“你还小呢。”窦荣架着他不放,看常威他们在河边搬鱼,赶紧带着赵淩往远了走,头发被轻轻扯了扯,才把人放下来,拉着手腕走。

赵淩觉得他的手有点抖,伸手放到手心里:“冷?”挺暖和的啊,“你手怎么糙了那么多?”

窦荣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和赵淩一对比,确实有了些茧子:“是该好好养养。”

作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精通十八般兵器的人,对于手的灵活度是有要求的,太粗糙没法掌握一些兵器和动作。

赵淩拉着他往自己院里走:“吃过了没?怎么突然就回京了,也不跟我说?”

窦荣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掌上,觉得耳朵尖都快蹿出小火苗了:“吃过了。姨母说想我了,就让我回来。”

赵淩最近在托人给常威常禾说亲,想到窦荣的年纪,突然会意:“是不是皇后娘娘给你说亲?”

窦荣一听,耳朵尖的小火苗顿时就熄灭了,连心尖尖上的小火苗都颤巍巍的,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是、是这么个事。不过我没答应。”

赵淩有些奇怪,想追问,但瞧见路过的人,想着这里还是外面,不方便问这么私密的事情,就拉着他进到屋里炕上,等小厮把茶水点心摆上关上了门,才问:“你是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不喜欢皇后娘娘介绍的对象,还是想晚两年再成亲?”

“晚、晚两年。”去年匆匆回来见了赵淩一面之后,他回去就一直做一些不太好的梦,感觉就很对不起兄弟。

本来以为只是赵淩长得太漂亮了,但姨母给自己介绍的千金一个个也是姿容艳丽,却不会让他有多余的想法。

他还想着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出了皇宫急匆匆就往赵家去,听到赵家门房说赵淩在福满庄上,想也不想就直接一路过来。

一直到赵淩问他说亲之前,他的脑子里其实压根没想别的,全都是高兴。

马上就要和赵水灵见面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他的耳朵里现在还有些嗡嗡的,全都是那句“有喜欢的人了”。

怎么办?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赵水灵。

现在这种情况,他要上门提亲,是让姨父姨母出面,还是让他大哥出面?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催婚 三十六床被【二更】……

赵淩完全不知道窦荣在想什么, 就见他说了没两句突然就扭捏起来,顿时像是看到了他爹拿绣花针。

不不不,比他爹拿绣花针还要违和!

简直是鲁智深葬花!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对方年纪太小, 才想着等两年?”这样子, 完全不是不想结婚。

窦荣以前还和赵淩交换日记, 对赵淩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听他这么问, 耳朵已经通红一片,小小声:“嗯。”

赵淩顿时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欣慰中又有点小小的失落:“谁家的姑娘?你看中了就得去提亲,不然被别人家捷足先登怎么办?”

窦荣刚才还垂着的脑袋顿时就抬了起来:“你说得对!我让我姨母……还是哥哥上门提亲?”又小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是姑娘。”

赵淩没听清楚他的嘀咕,也不在意, 对这方面的流程不清楚:“是不是得先请媒人上门?”

窦荣迷茫:“我去问问。”突然越过炕桌,拉住赵淩的手, “你还没说亲吧?”

“没啊。”赵淩想着自己这取向, 跟姑娘说亲那是害人家。

跟小伙说亲?

好像没这种说法。

再说,他想要八块腹肌宽肩窄腰的小哥哥,总不能挨个摸小哥哥的肚皮。

他转头去撸抹布摊开的肚皮:“我要跟抹布相亲相爱到永久~”

抹布睡得好好的,被突然揉乱了肚皮上的毛毛, 一躬身就抱住赵淩的手咬住, 后腿蹬踹。

窦荣看他这样子,果然是还小,不过确实得先定下来。

一想到这儿, 窦荣坐不住,直接就要回城,拉着赵淩的手嘱咐:“我这就回家商量提亲的事情, 你等着。”

赵淩看他骑着马就跑了,心想窦荣去提亲,为什么让他等着?

他等着窦荣跟他讲少年心事吗?

赵王氏倒是走了过来:“窦六郎来了是不是?怎么不过来见见?”

赵淩自己还一头雾水呢,也不好说窦荣去提亲的事情,就含糊道:“嗯,他过来见见我。有事就先回去了。娘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

“屋里头太热了。今天的炕烧得特别烫,坐不住。”赵王氏对身边的丫鬟摆摆手,让她们走远一点,自己拉着赵淩走到一个角落,还没开口就先翻了个白眼,“你师公家里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日子过不明白,饭也吃不明白。你大师伯家的小姑娘眼瞅着要出嫁了,压箱底的嫁妆钱不知道怎么就被翻了出来,买了块墨。”

“啊?”赵淩听着都感觉炸裂,“多少钱?绮兰姐姐什么时候出嫁?”

管博澹毕竟是正三品的官,俸禄和各种各样的福利待遇是不低的。

尤其这些年风调雨顺,顾潥对底下的这些臣子也大方,尤其是京官,各种赏赐不少。

另外玉米、棉花的试种,都是从这些高级官员开始的。

没办法,一是新作物的种粮不够多,二是高级官员基本都是大地主,有足够的地,抗风险能力也高。

管博澹的长子管思源读书确实很厉害,只不过是个书呆子,当年科举的名次不低,官场上干了两年之后不适应环境,最后离了官场,如今在书院教书。

他这种水平的先生,在京城的书院也是少见的,不少学子慕名而来,每年的束脩,给先生的节礼这些都不少。

但这位大少爷就是存不下钱,理由就和这次一样。

平时吃穿都俭省,偏偏在看到喜欢的文房和书本的时候管不住手。

赵王氏对管家这种过日子的样子本来就看不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更看不上了:“我就不明白了,都活不起了,还敢拿两百两去买一块墨!”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她赶紧压低嗓音,“自己家什么条件自己不清楚?你杨伯娘都不知道存了多久,才攒下的这两百两。绮兰那姑娘三月就要出嫁,他们家本来嫁妆就少……”

赵王氏一个外人说着都气得心梗。

赵淩上辈子不知道见了多少幺蛾子,已经不会因为外人的事情情绪上头。

出了事情,解决事情。

生气什么的,得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我给绮兰姐姐把这两百两补上,让管大伯给我签个欠条。”

赵王氏没好气地拍他一下:“你一个小孩子,用得着你插手?要借也是我跟你爹借。”

“不不不,得我借。晚点我去他们家,把管大伯的什么值钱的文房都拿来抵押,不信他不还。”他对赵王氏挤挤眼,“我是小孩儿,可以耍无赖。”

两百两对赵家来说不算什么,但管大伯这性子肯定不能再纵容,得给他一个教训。

看他借出去两百两,搞个一千两的“押金”。

这种事情他来做无伤大雅,赵王氏和赵骅来做就不太妥当。

赵王氏一听他这主意,觉得可以,又没好气地拍他一下:“你还小孩儿呢,都可以说亲了。说实在的,你怎么想的?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你的面子,喜欢的就算是公主,陛下和皇后娘娘应该也会同意,就是尚了公主,将来仕途就不太容易有实权。我看你对当官也没什么兴趣,当个驸马天天去作坊捣腾倒也可以。再不然你师公、几个师伯家的姑娘也都不错,知书达礼的。娘帮你教上两年,将来当管家娘子也没问题。你几个师公师伯家都是清流,将来说出去也好听,在官场上也能给你助力。你给我个章程,我好给你相看起来。”

赵淩万万没想到会轮到自己被催婚。

他一个初中生,怎么就要结婚了?

他这个年纪谈恋爱,不是还要被老师请家长吗?

“你们娘俩又躲一边,说什么小话呢?”赵骅带着一身寒气回来,“外面多冷啊,怎么不进屋说?”

赵王氏抬手摸了摸他冰冷的手:“你还知道冷啊?还泛舟呢。我瞧着河边上都结冰了。”

赵骅就是被冻回来的。

什么诗情画意,全都被冻僵在脑子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赵王氏看他回来了,干脆带着他往赵淩屋里走:“正好跟你商量个事情。”

赵骅的脚扭伤不是很严重,拐杖已经不知道被他放哪儿去了。

母子俩嫌他走路慢,一人一边架着他快步进了屋。

赵骅坐到炕上,小厮进来给他端了热水洗手洗脸,过了一会儿才脱掉外衣,感觉整个人渐渐融化,让小厮退下去关上门,他才一脸八卦地说道:“你管大伯闯大祸了知道不?”

赵王氏和赵淩异口同声:“知道。”

“咦?你们知道了?”赵骅很意外,不过他还是很八卦,眉飞色舞的,“知道那老小子不靠谱,没想到那么不靠谱。刚在船上,他找我借钱,我还想着他是不是又看中什么东西了,追问了两句,他才说把女儿的嫁妆银子给花了。先生原本不知道这事儿,一听就气得把那老小子打了一顿。”

管博澹再怎么不会过日子,京城一栋两进的宅子也攒了出来,还养活了几个子女,又贴补儿孙,已经够可以了。

管思源都四十几岁的人了,自己赚多少银子都没个数,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还自以为节俭。

平时老爷子贴补一点也就算了,这次实在是不像样,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赵骅捋捋袖子:“我就把我拐杖递给先生了。等先生打完那老小子,正好给他拄着。”

大过年的,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受伤?

赵王氏就把赵淩的打算说了。

赵骅一听,很是赞同:“行,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就该淩儿……咳,交给你了,爹相信你。”

赵淩默默从炕柜里拿出另外一把老藤拐杖,递到赵王氏手里。

赵骅:这拐杖是非拄不可吗?

赵骅:“你买那么多拐杖做什么?”

“看到有人卖,直接就包圆了。反正这种形状的正好捆一起放轿厢的一个长格子。”赵淩是回到家里,才觉得买多了,拿过来是想着庄上老人多,可能用得着,已经送了几根。

赵王氏打断他们,把自己关于赵淩的亲事打算说了说。

赵骅本来觉得不需要担心赵淩,听赵王氏一说,也觉得有道理:“确实该相看起来了。要是合适,就先定下来。等过个两三年再成亲,那时候你也应该当官有两年了,差不多可以外放,正好带着妻子一起去地方。”

赵淩眨巴着眼睛不说话。

夫妻俩看他这样子:“傻了?”

赵淩迟疑:“我……会试都还没考呢?”怎么突然就要外放了?

“事情总得先准备起来,不然事到临头来不及。”赵王氏已经筹备了两场子女的婚事,很有经验,“转过年,你三哥要成亲。来年你五妹妹要出嫁。娘陆续给你攒了一些家具木料,还有好一些的料子。你弄的那个棉花搅机很好,现在庄上自己可以种一点棉花,蚕丝找你外祖父要。羊绒、羽绒难攒,到时候给你们得弄三十六床被子。四季碗碟,你爹已经去信给你三姑姑三姑父,让他们给你们画图样,要去瓷窑烧制……”

赵淩听得头昏:“三十六床被子?盖得完吗?”

“你多生几个,到时候可能还不够呢。棉花、蚕丝的各十二床,羊绒、羽绒的各六床。这些家里的孩子们不管婚嫁都是一样的。”

赵淩想着自己这几天看着规模还不小的鸭群鹅群,感觉它们都秃秃的。

赵王氏继续给他算:“你二姐的婚服,二十几个绣娘,绣了四年呢。”

赵淩听得……“大哥的呢?”

赵王氏:“……男人的没那么考究。”

“所以是多久?”

赵骅会一点刺绣,管过这一摊的业务,不用赵王氏说,就估算了一下:“十来个绣娘,七八个月吧。”

赵淩:不能说不考究,但差距有亿点大。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可爱漂……

闻公公过来小庄带走赵淩的时候, 赵淩想的还很简单,手上拿着热乎乎的糖年糕,琢磨着正好去一趟师公家里, 把管大伯的“兴趣爱好”收一收。

他把嘴里最后一口糖年糕吃下, 用帕子擦了擦嘴, 才把围脖拉了起来挡住脸, 瓮声瓮气地问:“公公, 这会儿叫我进宫,什么事儿啊?”

闻公公神情复杂, 瞧着少年郎堪称漂亮的外表,只能在内心叹息, 反正他这次是一个人来的,路边也没什么人, 就放缓了一会儿速度,靠到赵淩身边说道:“窦小国公进宫找皇后娘娘。咱家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皇后娘娘发了火, 拿鞭子打了窦小国公一顿。”

“啊?打到了吗?”窦荣必不可能乖乖挨打。

闻公公心想:你倒是知道窦荣会跑。

“刚开始没打着。后来陛下来了,把窦小国公抓住了,摁着打了一顿。”

赵淩一想,很合理。

皇后娘娘和陛下两个人, 不仅都是练家子, 还都是带兵打过仗的,哪怕窦荣再怎么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窦荣也不能真跟自己的姨父姨母动手。

赵淩又想不通, 不是说回去找皇后娘娘说亲去的吗?

皇后娘娘应该高兴才是啊。

怎么会动起手来呢?还是帝后一起动手。

赵淩不好多问其中的缘由,闻公公也不一定知道,就问他:“那豆豆现在怎么样了?被打得严重吗?”

“不严重, 没破皮,太医已经给上过药了。”以窦荣的体质,这点伤应该不算什么。臭小子就是装着严重,趴床上起不来身。

他看出来了,陛下和皇后娘娘肯定也看出来了。

只是装的又怎么样?

自己养大的孩子,还能打死了不成?

“哦。”赵淩还是不理解,窦荣喜欢的对象究竟有多逆天,才会引来帝后的震怒。

不管怎么说,怎么能打孩子呢?

赵淩想着是不是窦荣挨了揍,闹别扭让他进宫,才来叫的他。

但听闻公公的意思,窦荣既然伤得不重,事情也没那么急,跟他也没多大关系,为什么要叫他进宫呢?

或许帝后是被自家熊孩子气狠了,想看看他这个乖小孩来顺顺气?

哎呀,早知道他带条鱼进宫了。

赵淩见帝后的频率,比宫中一些不怎么受宠的皇子皇女都要高。

他又是骑着点点,身边还跟着闻公公,进宫的检查就是很随便走了个过场,还能直接在宫里头骑马,很快就到了窦荣这会儿所在的东宫。

赵淩被带着穿过长长的连廊,走过一级级台阶,才算是来到了窦荣所在的客院?宫殿?

进了殿门,顾潥、皇后和顾朻都在外间,围着一张圆桌坐着,见赵淩进来,全都一脸神色复杂。

赵淩要行礼,被顾潥拦住了:“别管那些虚的。朕问你……”

赵淩等了等,没等到下文,就问:“陛下想问什么?”

顾潥像是头一次看清赵淩的长相,仔细打量了一番,嗯,确实漂亮,但他身边的绝色美人多了去了。

别人不说,就他的皇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还是那种英姿飒爽的类型。

窦荣从小看到大,也不见他的对漂亮的姑娘有哪里上心,应该不至于因为容貌喜欢上了赵淩?

顾潥觉得自己处理朝廷那么多事情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

两个孩子,窦荣几乎就是在他身边长大的,赵淩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要说一起在文华殿上课,青梅竹马什么的,也该是和他的几个女儿,怎么是他们两个看对眼了呢?

哦,还不一定。

窦荣是说要上赵淩家提亲,但赵淩的意思呢?

顾潥想清楚,问:“水灵的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朕给你保媒?”

啊?就这?

赵淩还以为顾潥想问他什么奇怪的问题,才半天没开口呢,就一脸真诚又坚毅地回答:“没有,学生和抹布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

“胡闹!抹布都已经是一只老狸奴了,怎么能陪你一辈子?”顾潥还想说什么,就见赵淩眼圈一红,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丸辣!

小孩儿怎么说哭就哭?

顾潥不由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皇后。

皇后娘娘和赵淩最不熟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顾潥。

知道人家小孩儿和抹布从小一起长大的,竟然当着人家的面说抹布不能陪着他,不是存心欺负人嘛!

顾朻倒是赶紧上前,拉了他一起坐在圆桌旁,就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上,拿了帕子给他擦眼泪:“水灵不哭,抹布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顾朻绊了椅子踹了桌腿。

他自己已经习惯了,浑然不觉。

顾潥看着还是想揉额头,尤其是他觉得桌腿有点晃。

他的嫡长子!

明明那么好的天赋!

明明天生神力!

明明脑子那么聪明!

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腿脚呢?

每次走路的时候,看着好像四平八稳的,稍微走快一点,就像是左右腿各长了个脑子,各有各的想法。

皇后还怪他不把顾朻放在心上,到现在亲事都还没定下,可就他这力气这“本事”,怎么定亲?

别娇娇弱弱的太子妃刚过门,就被这没轻没重的小子给折腾坏了。

想要找个跟他家皇后一样的将门女子倒也不难,难就难在好像没有长相特别漂亮的。

本来窦家的几个姑娘倒是长得不差,但他们顾家和窦家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至少顾朻这一辈不用再联姻。

若是窦家出一个皇后,对窦家不一定是件好事。

同样的道理,皇后所在的姜家也是。

顾潥看着面前的一个两个,屋里头躺着的第三个,感觉头痛无比。

现在的孩子们怎么一个比一个问题多。

里头躺着哼哼唧唧的那个不喜欢姑娘,喜欢男人。

外头这个哭唧唧的喜欢的连人都不是,喜欢狸奴?!

这么看下来,还是他儿子好,至少他儿子喜欢姑娘。

顾潥突然觉得,窦荣给他的问题已经不算什么了。

比起想和狸奴过一辈子的赵淩,两个男人搭伙过日子好像也还成?

顾潥轻轻拍了拍赵淩的头:“水灵今晚就住在东宫,明天再回去。”

赵淩吸了吸鼻子:“是,陛下。”

顾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带着显然也是忧心忡忡的皇后回去了。

两人前脚刚走,窦荣就摸了出来:“姨母、姨父走了?”说着,他就揽住赵淩给他擦眼泪,“我姨父那个人说话……咳,你别哭。”

顾朻伸手把窦荣扒拉开:“你不是伤得下不来床?回去躺着。”以前只知道窦荣和赵淩玩得好,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他更加不知道窦荣喜欢赵淩就算了,赵淩竟然还喜欢抹布?

难道他表弟竟然还比不过抹布?

抹布确实很可爱很漂亮很毛绒绒,但他表弟……确实没抹布可爱漂亮毛绒绒。

他的花花也很可爱漂亮毛绒绒,超级毛绒绒!

他突然有一点理解赵淩,吩咐宫人:“客院收拾好了没?带水灵去休息。”

窦荣被顾朻拦着,还企图争取一下:“不用给水灵另外安排房间了,让他跟我住。以前我们不都住一起?”

顾朻狠狠一把推开窦荣,哥哥的威压光环在这一刻达到最高,对弟弟进行强悍的血脉压制:“让你回去躺着。”

他的声音没有提高半分,窦荣却不敢再造次,扁着嘴看向赵淩,还试图用自己被顾朻扒拉红的手给赵淩看,引起赵淩的注意。

他想多了。

哪怕是在东宫,这会儿天刚黑下来,宫人们才陆续开始点灯,也并没有把光线照得很亮。

他自己也早就不再是以前在宫中的那个白脸小国公,而是一个见天儿在外头巡逻,偶尔要肃清一下边境的小将军,不能说浑身黑黢黢的,但肯定也不白。

这么黑灯瞎火的,能让人看清楚他手上的一丁点红痕才怪了。

赵淩还在装哭。

他一哭就刹不住,到现在眼眶里还全是泪水,瞧出去近视又散光,得有人扶着才能跟着走路。

他倒是还关心窦荣的伤势,只是看窦荣这幅活蹦乱跳的样子,显然和闻公公说的一样,没怎么受伤。

但肯定是挨了揍的。

他要是和窦荣一起睡,晚上要是不小心弄到窦荣的伤口就不好了。

“豆豆,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别处休息。”

窦荣看着赵淩抹着眼泪,跟着宫人离开,才倒抽着气甩手。

表哥的力气真的是太大了!

赵淩不会写颂词是装的,表哥的四肢不协调会不会也是装的?

不不不,装哪能装那么多年?

再说这也不是一般二般能够装出来的。

表哥也没理由装。

窦荣眼巴巴看着赵淩消失地背影,施施然回房,心想自己不应该觉得姨父姨母是大人懂得多,就来问他们。

大哥虽然还没成亲,但是自家大哥肯定更好商量。

姨父姨母虽然是大人,但他们也没办过一个孩子的婚事呢。他们懂什么?

他应该先跟大哥说的。

窦荣觉得自己想通了。

顾朻转回到他屋里,看他闷闷不乐趴在床上,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到他后背,虽然自己的膝盖磕到了床沿,但实打实的大力气,把装死的窦荣给打“活”了。

窦荣疼得一下跳起来,顾不得是自己表哥了,横眉怒目:“你干嘛?我伤着呢!”

顾朻摸了摸自己膝盖,放慢动作,在床沿坐下,一脸严肃:“我干嘛?你干嘛!坐下,跟你说话。”

面对生气的顾朻,窦荣慢慢盘腿坐下:“你说。”

顾朻看他坐在距离自己胳膊够不到的位置,冷哼一声,倒是没跟他计较,摆摆手先让身边的宫人们退下:“你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大咧咧让母后去给你向水灵提亲?”

窦荣显然有些困惑,又有些委屈:“我知道水灵将来是文臣,跟我这种武将得离得远一些。可我仔细想过了,我跟水灵在一起,不会有子嗣,不会变成将来尾大不掉的局面。我和水灵现在年纪还小,就算在一起也不成气候。到时候我跟水灵不待在凉州,换个地方给姨父和表哥开疆拓土。”

剩下没说的是,等将来他们成了气候,皇位上的人也变成了顾朻。

顾朻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肯定不会像现在的顾潥这么多疑又爱猜忌。

顾朻听着头疼。

要说这小子没想过吧,连往后几十年的事情都想到了。

可要说这小子认真想过,他想过个X!

“那你就没想过,赵淩不喜欢你,不想跟你在一起?”

窦荣一脸理所当然:“水灵怎么会不喜欢我?他最喜欢……第二喜欢我。我问他了啊,他自己说的,要是有喜欢的人,就先订下来,免得被别人捷足先登。”

顾朻知道自己这个表弟心眼又多又黑,平时的直来直去都是装出来的,可现在这副没脑子的样子,他都有些怀疑窦荣是不是真傻:“那你有没有想过,男人和男人不能成亲?”

“咦?怎么不能?军中好多……”窦荣看着顾朻一脸严肃的表情,“真的不能?”

“嗯,不能。”顾朻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窦荣皱起了眉头:“律例里没有规定同性不能成婚,只规定了同姓不婚。我姓窦,他姓赵,能有什么不行的?法无禁止皆可为,明明天底下多得是一起过日子的男男和女女。映阳郡主不是找了个好几个女……”

顾朻赶紧抬手制止他说起皇亲国戚里那些生冷不忌的风流韵事:“有些事情可做不可说。你看,不管是映阳郡主还是洛王,都是成了亲之后……”

窦荣黑着脸打断:“那不行。水灵的娘子只能是我!”

顾朻看着身高八尺黑脸健壮的表弟,斩钉截铁地要当别人家的娘子……嗯,娘子?

他突然目光复杂。

原来,他表弟是……嗯,这……竟然还喜欢的是赵水灵那样漂亮的少年郎?

这……他有些想象不出来。

窦荣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他和赵淩都是男的,谁是谁的娘子相公根本不重要。

就跟打仗一样,过程中是用的正面对抗还是迂回出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能赢,重要的是他和赵淩能够成亲。

顾朻慢吞吞站起来,走下脚榻的时候差点摔了下去。

窦荣赶紧把他扶住,慢慢把他送到门口,等侍卫过来,才转身回屋关了房门。

他往床上一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得也不踏实,只觉得背上痛,屁股痛,腿肚子也痛。

赵淩哭唧唧地躺在床上,床头放着一盘黄瓜片,弄了两枚贴在眼睛上,抽噎着对宫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这儿不用人。”

四名宫人应了一声,悄声退下,给赵淩带上房门。

两名工人睡在外间,两名睡在外面的值房里。

赵淩听着周围没了动静,自己就闭着眼睛沉思,到现在他还不明白,为什么窦荣挨揍,要把他叫到宫里来,还叫得这么急。

朻朻爹虽然问了他喜欢什么人,那样子却不像是要给他说亲。

怪怪的。

明天出了宫,悄悄问豆豆。

顾家人天天打哑谜,真受不了,跟他一个初中生还玩心眼,不愧是坐江山的人,心真脏。

竟敢说他的抹布老?

哼!

抹布风情万种大美喵,喵喵教主万万岁!

赵淩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还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要不是看到伺候自己的是宫人,在家里的话,他还想再赖一会儿床,直接起来用午膳才是过节的正确打开方式。

刚到巳时就得起来,啧。

赵淩用正常节奏洗漱完。

宫人拿了一盒粉过来,另外一个宫人递过来一面镜子:“赵四郎要不要用粉遮一遮眼睛?”

赵淩连连摆手:“不用了。”让他就这么丢人吧。

时间比较晚了,宫人们直接把早膳端了过来。

赵淩用完了早膳,不方便直接问顾朻的下落,问窦荣:“窦六郎呢?”

“窦六郎还在客院里。”

“带我去看看。”

“是。”

赵淩跟在宫人身后,倒想看看窦荣到底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才引来帝后震怒。

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

难道是有夫之妇?

看窦荣说起时候的样子,不像啊。

他想和抹布在一起,帝后都没生气。

哦,也有可能因为他是外人。

窦荣不一样,窦荣是他们的外甥。

外人干出啥逆天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到自己,都可以理性客观公正。

自己人就不一样了——爱之深责之切。

窦荣被责得很切,发烧了。

这是赵淩印象中唯一一次窦荣生病。

“晚上没盖好被子?”手掌下的温度不算特别烫,只是比他的微微热一点。

窦荣吃完了药,整个人不是很精神,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越看赵淩越喜欢:“没,是被打坏了。”

顾朻坐在窗边看书,听他这么说就冷笑:“太医说了是风寒。这小子一路骑马回来的,估计是路上挨了冻。”

窦荣脑子还算清醒,不去辩驳顾朻的话,拉着赵淩的手抱怨:“你给我的羽绒帐篷钻绒了,薄了好多,没以前保暖了。”

“怎么不住驿站?”赵淩不理解,这又不是上次他偷偷跑回来的时候得风餐露宿的。

窦荣委屈:“我跑太快了,又不一定能遇到驿站。时间浪费在路上多没意思,我想回来跟你玩。”

赵淩顿时感动到了。

多好的豆豆啊,不愧是他的小伙伴!

“我跟豆豆天下第一好!”赵淩大声宣布。

坐在窗边看书的顾朻,闻言回头看那个傻孩子。

还天下第一好呢?

知不知道坏豆豆整颗都是黑的?

顾朻在,赵淩也不好多问什么,想着既然这样,他还不如干脆回去,就告辞离开了。

窦荣目瞪口呆。

不是,他还生着病呢,怎么赵水灵就这么走了?

不应该抱抱他哄哄他的吗?

抹布那几只狸奴,平时不生病都被赵水灵抱着哄着。

他差哪儿了?

他也会蹭腿贴脸碰脑门,甚至还会抓兔子。

抹布这种弱小的狸奴,顶多只能抓个老鼠。

顾朻看窦荣坐起来半天没动,命令:“躺回去。”

窦荣躺下。

“把被子盖好。”

窦荣把被子盖好,片刻后问:“我想跟水灵一起过年。”

顾朻都懒得看他:“不,你不想。”

窦荣坚定:“我想!”

“你跟水灵一起过年,那你哥一个人过年?好不容易过年有个人回来,你把你哥一个人丢在镇国公府?”臭小子对赵淩心思不纯,怎么可能放任他死皮赖脸去人家家里?

虽然他觉得窦荣不是个坏人,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血气方刚的,要是过年再喝一点酒,壮了窦荣本来就很大的熊心豹子胆,万一对赵淩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怎么办?

窦荣一想也对。

正好他这几天把自己收拾妥帖了,再去赵家拜年。

像昨天那样急匆匆上门,连点东西都没拿,实在失礼。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等你热退了。”顾朻警告他,“父皇和母后都没答应,你见了赵水灵别乱说话知道吗?”

怎么叫乱说话呢?窦荣内心不服,脸上全是老实,连声音都低落几分:“知道了。”

他本来以为姨父姨母反对他和赵淩在一起,会是因为文武官员过从甚密的原因,没想到会是因为他们都是男的?

都是男的有什么要紧的?

军中两三个好几个男的在一起过日子的多了去了。

嗯,他和赵淩可不会搞那么多人。

他也想象不出那么多人在一起怎么生活。

在窦家,他的祖父也好,父亲和叔伯他们都有许多妾室,不过那些妾室都是为了生孩子,平时话都不一定多说一句,看到父亲他们是很畏惧的。

他和赵淩又不需要生孩子,自然就不需要什么妾室。

他们两个在一起就足够有意思的了。

他打仗,赵淩后勤。

他打猎,赵淩钓鱼。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们俩个都是绝配啊。

姨父和姨母一定是嫉妒。

表哥还没定下亲事呢,他就先有了意中人。

咦?

“表哥。”

“什么事?”顾朻觉得自己还没翻几页书,怎么又有事情?

生病的人不应该好好闭嘴躺着睡觉吗?

窦荣催他:“你赶紧找个太子妃。你在梁州的时候,不是和余将军家的侄女聊得挺好的?”

“你怎么知道?赵淩跟你说的?”

“没。巩盛说的。”他跟赵淩才见面,都没说上几句话。

顾朻叹气:“别乱说,人家姑娘早就已经说好了亲事。”再说人家也嫌弃他笨手笨脚。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天赐良缘 紧张

有些人经不起念叨, 窦荣才跟顾朻说起余将军家的侄女,人家侄女就来京城了,还直接找到了福满庄上。

姑娘一身绮罗满头珠翠, 从精致的马车上扶着丫鬟的手慢慢拾级而下。

赵淩愣了愣才认出人。

“丽娘姐姐?”赵淩的语气不太肯定。

他认识的余姝, 确实是个长相很漂亮的姐姐, 但人姑娘平时爽朗大方, 日常在军中校场一打三、一打五、甚至一打十。

她的力气不算特别大, 但是身姿灵巧,技巧高超。

穿梭在人群中的时候, 她像是一只灵巧的鹰隼。

赵淩这样的,余姝能打五个。

余姝太强了, 反倒是容易让人忽略她的长相。

倒是余姝见状掩嘴一笑,眨眨眼:“是不是被我唬住了, 不敢认了?”

瞧见那眨眼,赵淩一下就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引着人进门:“你怎么这样打扮?不冷吗?快进屋。”

余姝立刻就不装了:“这都是我最厚的衣服了, 没想到京城这么冷。”

赵淩笑得嘎嘎的,直接把她带去赵王氏她们白天待的炕屋:“你先过来跟我娘说说话,我让秋慧姑姑找人给你赶几身厚衣服。嗯,我先找五妹妹拿几身, 她那儿应该有新的。对了, 你这次待多久?”是来神都置办嫁妆?日期是不是太赶了点?

他看余姝披的大氅有些老气,显然不是她自己的。

余姝原本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还不知道呢。我未婚夫婿死了,那边家里一边传我克夫, 一边又要把我接过去。”

“啊?”信息量太大,赵淩一时间难以理解。

小庄这里服侍的仆役不算多,周围没什么外人, 只有什么都听不懂的抹布被赵淩抱在怀里,还有同样听不懂的大灰大黄和宝宝跟在身后。

剩下余姝的丫鬟是全程知情的。

余姝撇了撇嘴:“说是我们定了亲,就是他们家的人了,让我去跟他们儿子拜堂,然后守寡。”

世间对女子的要求确实比较多,但并不包括上层社会的女子。

别说是让贵族女子守寡,就是夫君还在,养面首的也是常有的事情。

梁州地方上对这方面的要求更加没有,别说是贵族女子,就是平民女子夫婿死后改嫁的也比比皆是,甚至会有官媒上门说和,这是政绩。

已婚夫妇都是如此,更别说是未婚夫妇了。

再说余姝先前说的也是军中的一名军官。

军队中人,对于这种情况更是司空见惯。

未婚夫死了,就另外再找一个,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以前不知道那家这么能折腾,定亲的东西都退了还不认,我叔叔都被烦得不行,就让我干脆到神都来避避。”余姝天性乐观,只是觉得事情有些烦人,倒是不会因此自怨自艾,“米大托我给他家里人带信。她们是在这儿吧?”

“在隔壁大庄上呢。你先进屋暖暖,一会儿换一身厚衣裳再过去。”赵淩问,“那你现在住哪儿?”

余姝皱皱鼻子:“我昨天刚到的,现在住我外祖父那儿。神都的房子又贵又小,现在只能跟我表妹挤一个屋。我想自己买个宅子住。刚才一路过来,瞧着这边的庄子不错,不知道能不能买个庄子。骑马练箭都方便。”

京郊的庄子,比城内的宅子更难买。

赵淩跟她简单解释了一下。

余姝失望:“我让牙行问问吧,万一碰巧了呢。”

“嗯。”说着,赵淩就推门进了屋,叫了一声,“娘,我进来了。”

赵王氏听到,问:“淩儿,谁来了?”要是赵淩自己,绝对不会这么规矩地招呼。

“我跟您说过的丽娘姐姐。”赵淩领着余姝进到内室,温度一下就上来了。

本来这是一个大间,盖了火炕之后,为了保暖效果更好一点,中间砌了一道墙。

赵王氏正和管家女眷们一边打着叶子牌,一边聊家常,见赵淩领了个特别漂亮的陌生姑娘进门,顿时眼前一亮:“是梁州余将军家的千金?早就听淩儿说起过丽娘姐姐如何厉害,倒是一次没提过竟然这么漂亮。快过来坐。”

余姝的长相是偏向于艳丽的,但她的眼神明亮清正,举手投足端庄大方,赵王氏一看就非常喜欢。

尤其是她之前听赵淩说起过这位将门女子,本就很有好感。

葛姨娘伸手拍拍身边的女儿:“蓉蓉,快起来瞧瞧,你丽娘姐姐来了。”

赵婉蓉小小一只躺在母亲身后,脑袋枕在半蝉身上,迷迷糊糊坐起来:“嗯?”

半蝉见身上的泰山没了,赶紧走到葛姨娘身上,团了下来。

一直默默跟在余姝身后的丫鬟见赵家人这幅模样,内心很是惊讶,本来以为文官大员家里的女眷应该都是话本里的那种大家闺秀,没想到竟然也这么家常。

赵淩也不坐下,对赵婉蓉说道:“快给你丽娘姐姐拿几身厚衣裳。”

余姝身材高挑,看着瘦,其实全是肌肉。

表妹的衣服?小表妹才五岁!

几个表嫂看着不乐意把新年的新衣裳借给她穿,她出门的大氅拿的都是外祖母的。

大过年的,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裁缝做衣服。

赵婉蓉的身量倒是和余姝差不多,平日里练武,衣服应该能穿得对。

她这会儿已经看清楚了余姝,飞快地从炕上站起来,往炕下一跳,就拉住余姝的手:“哎呀!竟然是丽娘姐姐!你等着,我给你拿衣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