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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纨绔 枫香 36424 字 3天前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另眼相待 烤包子

顾潥愈发相信赵淩是个祥瑞。

瞧, 把祥瑞往御书房一摆,奏折上的事情没一点不顺的。

想想自从赵淩进宫以来,大虞也是年年风调雨顺。

不是说没发生过灾害, 只是规模都不大, 没造成太坏的影响。

赵淩觉得莫名其妙, 感觉自己也没怎么当佞臣……哄皇帝, 怎么就突然对他另眼相看了?

他其实不太喜欢顾潥来着, 感觉自己没有足够的智慧和一个猜忌心那么重的老板相处,还是一个随时能要他命的老板。

他现在还能仗着年纪小, 说一些讨喜的话,过个几年呢?

所以趁着现在为所欲为!

算了, 小命要紧。

顾潥见赵淩这几天兴致明显不高,倒也没在意。

小孩子嘛, 被莫名其妙弹劾,加上别的小孩都放假了, 心里面不高兴才是正常的。

为了让自己的祥瑞高兴点, 顾潥没再给赵淩多布置作业。

先生们看出顾潥的态度,也对赵淩的作业减少了一些。

本来嘛,他们只是不忿赵淩考试名次低,但其实他们的学生基础并没有不牢固。

至于文辞不够优美, 这真的是天生的, 以后入朝为官,文采如何,无伤大雅。

温侍中……哼!

大概是临近过年, 大家的上班热情完全没有。

递上来的折子都少了很多,一路平平顺顺到了过年。

过年还是老一套,只除了今年宫中给赵淩的赏赐格外多。

朝廷方面竟然也给了赵淩一份年礼。

赵骅点了点:“照着五品给的。”

他儿子弄出了望远镜和水泥这样的利器, 现在不给官职,只给些这样的年礼算是轻的。

当然,凡事不能这么计较,尤其不能跟朝廷算得那么清楚。

赵淩的赏赐一多,自己小院里的小库房就放不下了,把新宅那边的小库房用了起来。

新宅那边的正房一直空着。

堂表兄弟们借住,也不可能借住到人家正房去。

大冬天的,来福板着脸,两颊却冒着热气,眼睛里闪烁着金钱的光芒,指挥着一众仆役:“把东西放到廊下。对,放廊下就好了。”

想当初,赵淩的小库房里空得连只耗子都养不活。

谁能想到呢?

短短几年,赵淩已经发达成这样了。

他不仅不担心往后分家出去日子不好过,现在反倒该担心分家之后日子太好过,被亲戚们上门打秋风。

等帮忙抬东西的仆役们一走,来福就亲自动手把箱子打开,一样样清点之后搬进去库房,再登记入册。

赵淩看他身边就带着个常威:“怎么不多叫几个人帮忙?”

来福赶紧说道:“不了不了。都是一些布匹之类,瞧着多,实际没多少。”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有一些银钱,不好让人知道。”

赵淩看着茫茫多的布匹:“今年的布是不是比去年的多?”

来福立马回答:“是。过年这一次,就比去年一整年的都多了三成。今年可以给你多做几身衣裳。”

“我能穿的完?”

来福认真算了算:“能。前几年你人小,料子用得少,就能余一些,不过不多。你现在每个月都在长高,衣服每个月都要裁新的。衣服过一遍水,颜色就不鲜亮了,总不能让你穿着旧衣裳进宫。”

赵淩知道自己挺费料子的,没想到那么费料子,满脸困惑地转回老宅去,往赵王氏冬日里处理家务的炕边一趴。

赵王氏就看着他一进门,啥话也不说,把自己像块布料一样折在炕沿,不由得好笑:“怎么了这是?在家里躲懒,还不高兴了?”

在炕上睡觉的半蝉见赵淩过来,扭动着坐起来,猛地往赵淩背上一跳。

“嗷!”

赵淩被踩了个猝不及防,人倒是没踩坏,就是吓了一跳,爬上炕把半蝉抱怀里打得猫毛乱飞。

好不容易消停了,赵王氏才知道赵淩是闹哪一出,听完都无奈了:“家里就你最费料子。别人没你那么多。”瞧着赵淩吃惊的眼神,“家里就你要骑马、要练武,衣服多点正常。”

赵淩觉得不正常:“我一个男孩子,怎么可能比姐姐和妹妹的衣服多呢?”

小姑娘的小裙子应该才是最多的。

尤其是他二姐,转过年就十六岁,订好了要出嫁,不该好好打扮吗?

这下,葛姨娘她们也笑出了声:“按老规矩,定亲之后应该在家绣嫁衣,不能出门的。神都不讲究这些倒是还好,衣服方面日常够穿就行了。”

一季做八身衣服,要是有不够的再做。

礼服之类的另算。

赵婉清刚才在清点年礼,进来听到绣嫁衣的话,脸微微一红,嗔怪地看了一眼赵淩:“四弟又怎么了?”

赵淩平时忙,只觉得姐姐妹妹都挺好看的,今天一打眼瞧着赵婉清头上簪子都没几根,顿时觉得不对:“二姐穿得也太素了。”

赵婉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渐变桃红的新裙子,刚刚进屋脱下来拿在手上的大红羊绒披肩,不明白:“哪里素了?”

说着,她把披肩随手往炕上一扔,伸手把赵淩掐着咯吱窝举起来:“你小子,又想搞什么事情?”

赵淩平时被窦荣举,被顾朻举,偶尔被顾潥举,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被姐姐举高高。

他知道家里的大姑娘小姑娘都跟着梓萱在习武,平时就只注意到妹妹喜欢,没想到他姐力气这么大?

赵婉清看他的样子,噗嗤一笑,放下来:“眼睛都溜圆了,瞧着跟抹布似的。对了,跟你商量个事。”

赵淩一听就警惕起来:“什么事情?”

“我出嫁的时候,你这个做兄弟的,给点添妆。”

赵淩想着这也能算个事?再一想,他二姐越是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肯定越不简单:“你要什么?”

赵婉清见他没一口答应下来,眼睛微微一眯,笑道:“哎呀,你先答应下来。姐姐还能害你不成?”

赵淩一听,更加警惕了:“不行,你先说。”

赵婉清见他不上当,只能老实说道:“你把小胖给我陪嫁。”

“不给!”赵淩顿时跳脚,断然拒绝,并且试图讨价还价,“我给你一套头面当添妆,小胖是我的!”

“你还有头面?”赵婉清有些惊讶,又马上转入正题,“你有头面也是给你未来娘子,给我做什么?我又不缺那些。你有五只狸奴,抹布它们将来还能再生,给我一只怎么了?”

“那将来生了再给你。”

这个社会真是坏透了,到处都是坏人。

上到御书房,下到自己家,谁谁都觊觎他的猫猫。

“你回老家的时候,小胖都是跟我睡的。你明年还得回老家赶考,一走起码三四个月。小胖不还是跟我?”赵婉清又把赵淩举起来,“快点,你早点给了名分,咱们还是好姐弟。”

赵淩扭身下地,怔怔看着赵婉清,突然嘴一扁,嗷一嗓子哭……干嚎着跑了出去。

赵婉清被他吓了一跳,刚想追出去,就被赵王氏叫住。

“让他去,眼泪都没一滴的,就是装样子。”

葛姨娘摸了摸重新睡到她身边的半蝉,笑道:“你也真是的,就嫁在隔壁广安坊,几步路的事情,小胖遛个弯就到了,还非得跟四郎说。”

赵婉清坐上炕:“哎呀,就瞧他好玩,逗逗他。平时瞧着一本正经,跟个小大人似的,天天在家里装老大。”别说是她这个姐姐了,就是爹娘,赵淩都想管一管。

赵王氏笑道:“那小子就是个窝里横。”她伸手把刚放在炕上的披肩拿在手里,亲自叠好了放到边上柜子里,免得一会儿沾到猫毛,“今年的羊绒线,颜色染得好。”

葛姨娘接话:“质量也好。我捏着比去年的软和些。”

炕屋里很快就变得其乐融融。

赵淩干嚎了两嗓子,旁边没观众就不嚎了,跑回小院,从常娘子手上拿了一篮子刚出炉的烤包子,骑上马出门。

常娘子在后头追着叮嘱:“慢一点,让个人跟着!”

赵淩不搭理:“我去师公家,一会儿跟爹他们一起回来。”

今天赵骅带着子侄们出去拜年,上午去的书院那边的先生那儿,赵淩不是书院的学生,就不一起去了。

赵淩自己的先生们,年前的礼已经在文华殿给过了。

等过年的时候,再上门去送一份礼就齐活。

赵骅不会在书院先生们那儿待多久,待久了,人家要招待饭食。

他直接带着子侄们去管博澹家蹭饭,借着蹭饭的名头送上多一些的年礼。

今年的赵骅依旧为了给先生送礼而不挨骂在绞尽脑汁。

赵淩到管家的时候,大概过年来拜访的人多,大门敞开着,他就直接下马进门:“师公,我来辣!”

点点不用招呼,自己去马厩待好。

赵淩借着背包,给它从空间里掏出大把新鲜牧草,顺手给管家的老马也投喂了一把,还给了一把碎糖块。

老马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低头咔咔一顿炫。

管家老仆出门来瞧的时候,马槽里已经不剩什么了。

老仆也没注意:“哎呀,我就说是听到了赵四郎的声音。到了赶紧进屋,在外头也不怕冻。”

赵淩笑嘻嘻地提着篮子走过来,顺手就给老仆递了个小荷包,说了声新年好:“那我先进去了。”

管家炕屋里一堆的人,赵辰他们炕上坐不下,全都坐在旁边凳子上。

赵淩一边叫人,一边把篮子递到管博澹手上:“师公,快吃,刚出炉,还热乎着。”见他爹伸手,还假意拦了拦,“都是给师公的,不是给你的。”

赵骅故意瞪眼:“逆子!我尝一个还不行?你这弄的什么新鲜吃食?”

瞧着四四方方一小个,外皮像是烤出来的,一看就脆脆香香的。

“烤包子,里头是羊肉。”烤包子不大一个,一篮子哪怕外面垫了保温的小棉被和油纸,里头也着实能装不少。

管博澹当然不可能真的自己一个人吃,笑道:“都吃。”

赵骅拿了一个,还故意在赵淩面前扬了扬:“看,你师公给我的。”给屋子里的人都分了一个,又故意差遣赵淩:“去,给你师母送去。”

“哪要淩儿去?”管博澹叫了跟进来的老仆,吩咐他去给女眷那边送过去,转身在炕上让出一个空位,拍了拍,“淩儿过来,坐师公这儿。”

烤包子没有刚出炉的时候那么烫,温热刚好入口。

一口咬下去,果然表皮香脆,里面的羊肉并不是赵骅想的那种剁细的肉糜,而是比骰子更大一圈的肉块。

羊肉软嫩多汁,管博澹一口下去,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捂着嘴“唔”了一声。

赵淩给他倒了一杯微凉的菊花茶。

象州产的白菊,泡水清甜,往里头放一点冰糖,放得凉凉的,格外适合暖和又干燥的室内饮用。

管博澹吃了烤包子,又喝了菊花茶,就拉着赵淩开始考校。

他刚才已经把所有小辈,包括赵骅在内全都考校过了,这会儿考校起赵淩来,倒是和考校赵骅差不多。

不是考校功课如何,而是问一些具体的朝中的事务该怎么处理。

赵辰他们听得头皮发麻,有几个问题甚至都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完全不理解赵淩小小年纪,怎么能够对答如流,且很快就变成探讨。

其实他们不理解也正常。

如今信息闭塞,别说是他们这些学子,就是赵骅和管博澹知道的信息,都未必有天天在御书房里可以随便翻看奏折的赵淩知道得全面。

聊了一会儿,时间也不早。

管博澹坚持送他们到门口,拍拍赵淩的肩膀:“淩儿不用在意院试的名次,小三/元没有确实有些可惜,咱们还有大三/元等着。那些弹劾也不用在意,几个小人,国家大事不关心,关心你养不养狸奴。哼!”

他不知道陛下对赵淩格外的恩宠是因为什么原因,就如同不知道太后为什么对赵淩的格外偏爱一样。

但他清楚自己曾经担心过赵骅将来会在仕途上行差踏错,也一样担心赵淩在这样一个不适合他的成长环境里长歪。

现在看来,赵骅总体还是不错的,赵淩除了贪嘴一点儿,别的没什么不好的。

嗯,贪嘴不是什么问题。

他自己也贪嘴。

烤包子真好吃。

他得赶紧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再吃一个。

管家人并没有给老爷子留一个,把剩下的全都吃完了。

小老头气哼哼的:“你们就没一个想到给我留?还不如淩儿惦记着我!”

小老太太佯装生气:“对,淩儿惦记你,给你送肉来,你还骂他。”

“我哪儿骂他了?我只骂他爹!”他的学生,爱怎么骂怎么骂。他乐意!

“他爹送来的肉,不是淩儿的?德行!”

“他一个当爹的,拿儿子的东西来送人情,不该骂?还是淩儿好,我也算是享到徒孙的福了。”小老头双标得明明白白。

赵淩带着赵游骑了一会儿马,赵游很快就被冻得受不了,缩回马车里。

等回到家,赵游看到赵淩下马,还一脸佩服:“你都不冷的?”

赵淩给他展示自己的一身骑马的装备:“我穿得厚,这么点路不冷。”

赵游不理解,一路跟他到小院,看他脱下瞧着平平无奇,也不怎么厚实的从头到脚的东西,摸了摸手套:“皮的?”

“对,小羊皮的。”还是一体绒的。

皮靴皮裤皮衣,外头裹着的大氅还是狐狸皮。

“主要是皮子防风。”他里头还穿了两件羊绒。

来福等他把衣服脱了,就拿准备好的织锦袍子给他换上,给赵游解释:“八郎平时出入马车,用不着穿这些厚重衣服。”

不管皮裘的选材多么好,制作工艺多么精细,到底不如少穿两件来得轻松。

来福叫赵游八郎,是按着赵家这一辈的排名来叫的。

按这么算,赵淩应该是赵十三。

只不过他们家里叫四郎习惯了,反正也知道是叫的是赵淩,就没改。

赵游有一床整张羊皮的毯子,晚上睡觉压在被子上沉沉的,非常暖和。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把那么厚实的毯子披在身上当衣服穿是什么样。

他摇摇头,等赵淩换好衣服,一起去餐厅用晚膳。

赵家头一回过年这么热闹。

家里人多就是不一样。

田学仁他们也是难得有几天放松,被长辈和兄弟姐妹们带着到处串门凑热闹。

可惜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快,一眨眼连上元节都过了,他们重新收心去书院学习。

等天气变得炎热,就到了他们出发回乡的时候。

依旧是葛家的商队。

赵骅和赵王氏把一众子侄送到码头,叮嘱:“考完了就赶紧回来,别太耽搁。”

“知道,二妹妹大婚,我们肯定要回来的。”赵辰表情很严肃。

赵淩那边,米希他们也都过来送行,逮着小朋友叮嘱:“认真考,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对,考上就行。”

“你上次院试那个第四就不错。”

“乡试比院试会难一点,考个四十……四十名能录上吗?”

赵淩大怒:“瞧不起谁呢?”

祝阳故意逗他:“要是考得不好,就别报先生们的名字。”

大概是感受到了赵淩的情绪,抹布从背篼里钻了出来,前爪搭在赵淩的肩膀上,冲着祝阳:“喵呜!”

“你还带着狸奴?”这是回乡去考试,不是回乡去探亲对吧?

赵淩抬手拍拍抹布的脑袋:“就带了抹布。”

别的学子回乡背着书箱,赵淩背着猫包,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学子。

大哥哥们更加忧心忡忡:“考不上也没关系。”

这孩子的文章确实写的还过得去,但科举又不是只考策论,还要写诗。

赵淩写个颂词都无比纠结,写诗更是连先生都恨不得抽他鞭子。

他们给他压了一些题目,加上一些常见题,提前让赵淩分别做了三首诗,改了又改,也就是个中流水平。

乡试不比院试,写得不仅要不出错,还得出彩。

幸亏这时候船老大催着他们上船,不然赵淩……赵淩越想越气,趁着跳板还没抽走,他快步跑回岸上,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只有巩盛身手矫健,没给踩中,剩下米希和祝阳都疼得表情扭曲,偏偏他们还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忍着没去捂脚,于是表情就更加扭曲了。

巩盛这种老实孩子都不敢看,对着飞快跑回船上的赵淩挥挥手。

赵淩抓着抹布的爪子挥挥。

留在岸上的赵骅和赵王氏,只能替暴躁的儿子给两名受害者道歉,尤其其中一位还是他们未来长媳的亲哥哥。

赵淩到了船上,就拿出钓鱼竿来,只要船停下来,就开始钓鱼,搞得没见过赵淩的商队里的伙计都觉得赵淩是跟着兄长们一起回乡去的。

这次回去的只有田学仁、赵辰和赵淩,剩下的几个要在京城再多读一年,把基础打得更牢固,再回去试试县试。

田学仁觉得自己的希望不大,不过他这次回去的目的是把妻儿接去京城,顺便把赵厦夫妻也一并带走。

“厦表弟应该这次中举问题不大。他的学问在书院里向来不错。”

赵辰这时候很膨胀:“哦,那他可以考个第三。毕竟第一第二有我和四弟了。”他见赵淩竟然没第一时间反驳,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赵淩有些焦虑:“没。你说我姐会不会趁着我不在家,把我小胖给偷了?”

赵辰想都不用想:“那肯定会啊。说不定会连大胖都一起偷了。二妹就喜欢金丝虎。”

赵淩顿时觉得天都塌了:“我就说我该把小胖它们都带着!”

“别闹了。我们这次回去就考试,你带着小胖它们吃苦受罪干嘛?也就抹布非得跟着你。”

抹布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抬头对着赵辰叫了一声:“喵~”

赵辰在它身边蹲下,摸摸头挠挠下巴:“抹布真可爱。”他撸着抹布,突然感慨,“抹布要是个姑娘,那真的是对你不离不弃。”

赵淩“嗯”了一声,抱起抹布亲了一口。

赵辰又补了一句:“就是它跟别人生孩子。”

赵淩:“……”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一点爱了,他给豆豆写信去。

赵辰故意招惹赵淩,本来还防着他生气揍他,没想到竟然自己跑回船舱了。

田学仁在边上没好气地拍他一下:“悠着点。真把淩儿惹毛了,小心他把你丢河里。”

“我会游水。”赵辰说完,对比了一下自己学游水的平静小湖,和眼前宽阔的白茫茫一片的河面,“我还是去船舱待着。”突然觉得甲板很危险。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香料 伟大的交易

旅途很顺利, 还因为不用回赵家村,直接在象州府城落脚,兄弟几个都没那么疲惫。

赵辰赵淩休息了一晚后, 还是先去拜访了王延, 送去了“情意重”的礼物。

王延表面跟个慈祥老头一样招待了他们, 等回过头去看到礼单, 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他们就送这些东西?赵侍郎的日子是穷到过不下去了吗?”

老妻王林氏手上拿着一块剔透的两个巴掌大的琉璃片, 下意识拿帕子擦了擦,又对着面前看了看, 小心翼翼放回用丝绸和棉花层层包裹的红木盒子里:“他们是回来考试的,能带多少东西?瞧这个, 京城的达官显贵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老头子就是口是心非。

上回赵淩送的琉璃茶具,老头子逮着机会就跟人炫耀。

王延看着这透明的琉璃着实喜欢, 拿起盒子里用上好纸笺书写的天窗安装说明,先注意到上面的字:“字不错。”配图也十分清晰详细。

他心里有些满意, 语气稍微放松了一些, 出口依旧没什么好话:“他们家都安上了一整间屋子的琉璃窗,给我这个外祖父就这么一块?”

王林氏听得差点翻白眼:“你就说你要不要安吧?你不安在书房,我拿去给安在孙女绣房里。”

王延赶紧制止:“没说不要。明天……不,现在就去找工匠过来, 把这琉璃天窗给安上。”

这块琉璃是当初赵家新宅改书房的时候多出来的。

但非得要说多, 现在琉璃窗哪能有多的?

家里那么多间屋子,还能没有装这么一块琉璃窗的地方?

也就赵淩觉得琉璃窗是寻常东西,并不在意。

他在府城的宅子里, 反倒是没装天窗。

宅子这大半年一直由赵厦和小曹氏打理,井井有条。

他们回来不用特意收拾,来了就能用。

小曹氏已经显怀, 身边多了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伺候,是赵家村的一个寡妇。

赵淩跟着赵厦叫六姑姑。

过了几日,田德耀和赵金娘带着大儿媳和大孙子也来了州府和他们团聚:“绣娘和小童等出发去京城的时候再过来。”

绣娘是田学义的妻子,有个女儿叫田筱童。

田学仁的儿子田嘉玉已经快三岁了,半年多没见到爹,有些不认识,藏在母亲颜氏背后,不过很快被田学仁用抹布勾引抓住,在自己爹怀里嘎嘎笑。

赵金娘他们没有多待,给他们留下一房爽利的下人,就带上赵王氏准备好待给老家亲戚们的礼物,回去泸阳县了。

田嘉玉每天被曹家的孩子们带着天亮出门,吃饭才知道回来。

乡试的一切事宜,曹先生已经安排妥当。

王延也难得没把两个外孙当空气,隔几天就把人叫到跟前指点一番。

不得不说,王延虽然当官的水平不怎么样,学问是真的不错。

王延指点了他们两次,也对两人的知识水平有了比较整体的认识,表面上对两人更加严厉,没一句好话,私底下跟王林氏感慨:“赵辰倒是有点像他爹,虽然没他爹那么聪明,学问倒是踏实。”

王林氏就问他:“那赵淩呢?”

“哼!那小子除了文章写得好,别的都不知道学的什么?还是文华殿里的先生教出来的,写的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薇薇写的小诗都比他强一百倍!”他想到自己那个以前在家里并不怎么起眼的庶女,想着赵淩给他看的文章诗词,有些五味杂陈。

这个庶女他并不怎么关心。

家里确实请了教习娘子,但只是给开蒙识字,教一些管家的知识,甚至教了寻一个美人通房来笼络相公。

就跟普普通通的小女子一样,王延对这个出嫁多年的庶女,连长得怎么样都记不太清了。

可谁能想到,他的女婿竟然会教他这个庶女正经读书,他到手的文章诗词……

王林氏看不懂,问:“薇薇写的很好?”

“非常好。”王延有些感慨,“薇薇要是男儿身,中个进士问题不大。”

王林氏没料到王延对赵王氏的评价这么高。

赵辰也没料到:“你什么时候攒的娘的文章诗词?还把东西都带来了?”

赵淩被王延把东西没收了,还在生气,说话都龇牙咧嘴:“我一直带在身边!”这是他的学习参考资料,“娘特意给我写的。”

那些花团锦簇的文章诗词他实在伤脑筋,赵王氏特意写了些不至于过分考究华丽,但瞧着文辞简洁优美的文章给他当范文。

赵辰瞬间嫉妒了,嗓音拔高,面容扭曲:“娘特意给你写的?!娘怎么没给我写!”

谁是亲儿子,啊!

赵淩仰头:“知道谁才是娘最爱的儿子了吧?”

兄弟俩从马车上下来,大门一关就开始打架。

这俩隔三差五就要打一回,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

正好学习累了,还能看一会儿热闹,站起来走走。

常娘子听到声音,过来问了一句:“你们晚膳吃过了没?”

赵淩抽空回答:“没!老头子小气,不留饭!”

其实这会儿时间还早,根本不到晚膳的时间。

赵辰被赵淩压在地上,还能说话:“我们刚吃了小馄饨。”

常娘子回了一句:“行,我知道了。”转身去厨房准备晚膳。

这年纪的小伙子,一点小馄饨,吃了跟没吃没什么区别。晚膳还是要多准备一些,倒是可以再包一些馄饨,留着晚上饿了吃。

她回到厨房,六姑姑正在帮忙择菜。

常娘子笑道:“六阿姐,来,我教你包馄饨。和前几天做的饺子差不多,不过皮子要更薄一点……”

六姑姑跟着她学,不由得感慨:“还是你们神都吃食讲究,就这皮子包馅儿,都给玩出花来了。”

大的小的,水煮的蒸的烤的,发面的不发面的,更别提还有各种馅料,花样多得很。

常娘子微微扬了扬下巴:“这可跟神都没关系,都是四郎想出来的。要是没有四郎,外头还在吃扯面片汤呢。”

这会儿天气还有些热,晚上桌子摆在院子里,等田学仁把田嘉玉逮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简简单单四菜一汤一个果子和一份甜品。

今天常娘子做的是烤布丁。

田嘉玉第一次吃,瞬间眼睛都睁大了一圈:“这个好好吃!”

奶香浓郁,口感丝滑,焦糖烤得恰到好处。

赵淩也觉得还不错,但看着赵辰给布丁上又舀了一勺蜂蜜,顿时觉得齁得慌:“你还觉得不够甜?”

赵辰吃得一脸幸福:“甜一点更好吃。”

常娘子的服务对象只有赵淩,其他人都是顺带的,主要跟着赵淩的口味走。

赵淩就喜欢不甜的甜品。

常娘子说道:“明日我再试试蛋挞。”根据赵淩的描述,也就是比布丁多一层酥皮。

赵淩“嗯”了一声:“多烤一些,到时候我送去给外祖父。”

他的考试资料还在老头子手里,得去拿回来。

“好。”

结果一直到考试,赵淩都没能把资料要回来,只能自己重新抄了一份。

因为要抄书,他只能天天去王延跟前报道,看着老头子吃他的各种小零食。

好气!

恨不得在试卷上对老头子口诛笔伐!

算了,忍忍。

考棚真小,真臭!

幸亏他现在人小,还能躺平了睡觉,要是再长高一点,睡觉都得蜷着。

乡试分三场,每场都是考三天两夜。

赵淩就看着好几个考生被抬出去的。

每一场考试都比前一场要少几个人。

象州八月份的天气不冷不热,如果是在贡院外面,大街上会飘着桂花香。

在贡院里面,飘着富有层次感的臭味。

最后一场的时候,天上飘起了绵绵细雨。

雨不大,天气却着实凉了不少。

赵淩很快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默默给自己煮了一壶姜糖水。

不是赵家点心铺子里卖的那种块状的姜红茶,而是散碎的红糖,加上晒干的姜片。

赵淩往里头还滚了两个鸡蛋。

雨水让空气变得清新了一点,这么来上一碗舒服了很多。

巡考的考官有些奇怪地多看了一眼赵淩。

几岁十几岁参加童试的不少,但参加乡试的,一般年纪都在二十上下,三十的也不算年长,四五十的也大有人在。

赵淩在其中实在有些显眼,偏偏还一副情绪稳定,身体也很稳定的样子。

赵淩到底是参加过军训,也参加了学农的人,甚至改良琉璃配方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他有好几次都是直接和匠人们一起睡在作坊里,环境比考棚也好不了多少。

考棚至少还有个独立房间呢。

气味什么的,忍忍也就过了。

赵淩考完试,面色如常,赵辰也还好。

赵厦的脚步有些虚浮。

不过在赵淩这样的业余习武选手看来,赵厦一直挺虚浮的,只不过现在虚得更加明显一点。

田学仁的状态比赵厦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第一场出来的时候,田学仁就知道这一次考试他没戏了,剩下两场就是体验一下,身体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

赵厦身体差了点,对自己三场考试的发挥还是满意的,精神还不错。

等一起出了贡院,四个人被家人簇拥着回了家一顿洗洗涮涮。

田德耀和赵金娘特意从泸阳县带了大夫过来,给他们一通把脉熬药。

“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三斤!”赵淩舒服地晃着脚丫子,吃着撇干净油的鸡汤面。

赵辰嫌弃极了,吩咐来俊:“给我另外摆一桌。”

这边房子小,他们吃饭一般都是分餐不分桌。

不过堂屋里确实不止一张桌子,他想分就分。

“切~”赵淩又晃了一下脚,细嚼慢咽。

来福拿着一双袜子在边上,一脸无奈地想给赵淩穿上。

兄弟俩吃完饭,等了一会儿没见赵厦和田学仁,问:“大堂哥和大表哥呢?”

“他们洗完直接睡了,说吃不下东西。”常娘子特意准备的好消化的两份汤面,只能给其他人,反正不会浪费,“我一会儿熬上一锅粥,等他们什么时候醒了就吃。”

赵淩的饭量还算正常,赵辰的饭量也比平时小了不少。

赵辰吃不了,下筷子前,特意挑了一半出来,分给了来俊。

自从体验过真实的农家生活后,赵家吃饭可以顿顿鸡鸭鱼肉,但不浪费。

赵淩吃完,踩着蔺草编的拖鞋直接就回房睡觉了。

赵辰身为长子,到底不能真的两手一谈不管不顾,把接下来回乡的事情交代了一下,核对了已经置办的各种采购东西的清单,又问不见人影的田德耀和赵金娘。

常威说道:“带着大夫去泸阳县学子住的客栈了,怕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请不到大夫。”

赵辰一听,心想不愧人家能富这么多代呢。

什么叫雪中送炭啊。

他还得多学学。

赵辰重新看了一下采购的单子,只觉得上面的东西只能说中规中矩。

几位先生的谢礼、给泸阳县的亲戚们的礼物,另外还有回神都需要带的礼物。

林林总总的,来福和来俊采购了好几天,差不多都置办完了。

赵辰琢磨着自己还是亲自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有新意的东西,总不能在府城明明住了那么长时间,结果连城里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他和本地的学子之间还有一些应酬,交给了来俊去安排。

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处理完,赵辰也撑不住了,赶紧回屋去躺平,刚躺下就听到隔壁屋的呼噜声。

他皱着眉头掀起被子,跑到隔壁屋一看,人和猫一起张开着四肢,呼噜声一个比一个大,倒是很有节奏感。

赵辰张了张嘴,无声骂骂咧咧,关上房门才小声交代常威:“看着点,别让他踢被子,小心着凉。”

“知道的,大郎放心。”常威就搬着张竹椅坐在廊下挑拣桂花,仔细去掉细小的梗和少许的杂物,确保只剩下小小的花瓣部分。

廊下架子上还有好几个团箕里都晾晒着桂花。

赵辰找来俊弄了两团棉花,塞进耳朵里,才算是睡了个好觉。

赵淩是唯一一个第二天早上起的。

睡了一觉,他已经满血复活,拿着一根逗猫竿和抹布在院子里疯跑。

剩下三个被吵得做梦都在上战场英勇杀敌,或者英勇就义,醒过来的时候一身冷汗。

三个人一脸颓废地坐在堂屋,两眼还迷瞪着,问:“赵淩人呢?”

来俊说道:“四郎跟着一个叫雷奥那多的夷人走了,说是去买东西。来福和梓萱跟着。”

其他人一听,顿时放下心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仅来福和梓萱跟着,王延也跟着。

老头子到底还是比较关心两个外孙的考试情况,昨天没去贡院接人,今天天还没亮就醒了过来,掐着一个半早不早的时间点过来,既能显出自己的从容不迫,又能表现出他身为外祖父对外孙的关心,想看看几个小子到底怎么样了,没想到刚到坊门口,就见到了赵淩。

一老一小狭路相逢,没什么好话的相互怼了几句。

王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着赵淩走了。

看着赵淩和雷奥那多叽里呱啦的说不清楚,王延没忍住,给他们做了一下翻译。

赵淩和雷奥那多同时看向王延。

王延:“……看我干嘛?”怎么觉得后背毛毛的?

他好歹也在象州为官多年,对这些夷人有些了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赵淩突然像个顶顶可爱乖巧的孙子一样,夹着嗓子扯了扯王延的袖子摇一摇:“外公~你帮我跟他说,我需要让他找红色的尖尖的,也有可能是圆圆的植物……”

王延一阵恶寒:“好好说话!”

“哦。”

赵淩和雷奥那多在王延的帮助下,完成了一笔不错的交易。

虽然时隔一年,雷奥那多并没有给他带回一些番茄、辣椒、玉米之类的神奇小作物,但也带来诸如胡椒、茴香、孜然这样的香料。

关键是,这些香料是种子,是可以种植的种子!

商人可不蠢。

他们以往用香料,交换大虞的丝绸、茶叶和瓷器。

为了让香料保持高昂的价格,他们都是磨成粉或者通过煮熟晒干的方式,来确保交易过来的香料无法在大虞种植。

赵淩交易来的这些种子,付出的代价只是一套琉璃茶具。

红色的花朵栩栩如生地绽放在晶莹剔透的茶壶茶杯上,在赵淩拿出来的时候,别说是雷奥那多了,就是王延都目不转睛,翻译前就先对赵淩说道:“这个给蛮夷不是暴殄天物?你给外公,外公有一副珍藏的陆大家的字帖!”

雷奥那多这时候瞬间大虞话精通,飞快连笔带画地和赵淩完成了交易,并且一再叮嘱绝对不能说是从他这里交易出去的香料种子。

他很清楚他这么做是在断绝一大部分香料商人的路,但这么一套鬼斧神工的精美琉璃茶具只要带回国,他都不敢想自己能够获得多么惊人的财富和地位。

不不不,如果可以,他愿意留在大虞。

他喜欢大虞整洁的街道,而不是家乡那种污水和秽物堆积的道路,尤其是下过雨后,根本没法出门。

在象州,现在这个季节的绵绵细雨,打着油纸伞走在街道上,就是一副美丽的画。

想到这里,雷奥那多像是下定了决心:“赵四郎,我知道你喜欢一些奇特的植物,也愿意为您寻找。您可以先试着把这些种子种出来,看到我的诚信。我下次来到大虞的时候,不需要您支付剩下的一套琉璃器,能不能请您允许我跟随您到神都去看一看?”

象州府城专门设立了一个管理夷人的机构。

夷人只能允许在这里登陆,在别的地方登陆,一经发现会被驱逐,如果反抗的话会被格杀。

夷人的活动区域也仅限于象州府城,甚至不允许离开城墙的范围。

府城内确实繁华,但对于雷奥那多这样多次来到大虞的商人来说,他知道大虞有更加繁华的地方,对这么一个王朝的政治经济中心充满了向往。

他想去看看。

赵淩就回答他:“我相信你的诚信。只要我成功培育出这些植物,一定会支付给你剩下的尾款。这是早就谈好的,我不会出尔反尔。至于你想去神都的事情,只要你能够给大虞找来足够有用的植物,我可以禀明我们仁慈睿智的陛下,请求他答应你的愿望。”

雷奥那多显然非常激动,但看向赵淩的眼神略微有些怀疑:“尊敬的赵四郎,您当然是一位尊贵的阁下,但您能直接见到皇帝吗?”

“能的。”赵淩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我是太子伴读。”是御书房的石狮子。

王延这次翻译的时候,多花了一点时间解释什么是太子伴读。

雷奥那多显然没想到自己去年在夜市上随便遇到的一位小少爷,竟然会是这么尊贵的大人物,心情异常激动地拍胸脯保证一定完成赵淩的愿望,还隐晦的表达自己想要定居,最好是移民大虞的愿望。

这个赵淩没一口答应下来。

谁都知道他们国家的移民局是最屌的。

雷奥那多的官话水平说不定连四级都没到,顶多给一张工作签证。

雷奥那多怀揣着要学好大虞官话,以期将来移民的美好愿望,送走了赵淩他们。

上马车的时候,王延特意开口:“你,过来我这儿。”

赵淩瞧着脸臭臭的小老头,踩着凳子走进轿厢,等车子动起来,才问:“想说啥?”突然他脸色一变,捂住装了种子的背包,“这个不给你!”

他得带回去,直接给皇庄种植,自己顶多留一丁点。

王延还真没想到这一茬,但看他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藏什么?好东西不给我,想给谁?胳膊肘尽往外拐,我是你外祖父!”

隔了一层的外祖父,也是外祖父!

这小子只要叫他女儿一声娘,他就是外祖父!

赵淩的回应是把背包抱在胸前。

王延深呼吸一口气,拿出那么多年在官场练出来的养气功夫,才能勉强心平气和:“我问你话!”

“昂!你问。”赵淩还是很警惕。

就现在市场上的香料价格,这一包种子的价值,他都不敢想。

虽说香料的品种非常多,他手头的只有少少几种,但这和一包会下金蛋的母鸡有什么区别?

王延告诉自己不生气:“你真的能见到陛下?”

“能啊。”赵淩奇怪地看着王延,“你有什么话想跟陛下说?”

“不不不。”王延连连摆手,表情突然有些纠结,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陛下长什么样?真龙天子,头上是不是有角?”

赵淩:“……您少听些说书。算起来,陛下跟你还是表亲,什么头上角不角的?”

王延好像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事情,眼睛都瞪大了:“嘶……我跟陛下是表亲?”

“对啊。姑外祖母……太后娘娘算起来应该是你族妹。”

王延扎扎实实地倒抽一口冷气:“嘶——四舍五入,我也是个皇亲国戚?”缓了好一会儿,“不对,你叫太后娘娘什么?”

“姑外祖母啊。”赵淩眨巴眼。

王延想起庶女写的遥远的家书,似乎是提过那么一件事情,只是他没怎么在意。

他脑子里难得一片空白。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赵淩的住处,他跟着赵淩下车,小声问他:“再问你个事儿。”

赵淩配合地压低声音:“啥?”

“你见过陛下,是不是也见过武将?”

“见过。我还去过军营呢。”他超厉害的。

王延就很好奇:“那些武将是不是真的能够胳膊上跑马,力能千钧?”

赵淩想想窦荣,很肯定地告诉王延:“真的!”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平替 琉璃宫

赵淩没能回泸阳县, 连知府宴请新出炉的举子的烧尾宴都没参加,就被闻公公带着人直接提溜回了神都。

坚信赵淩是瑞兽的皇帝,觉得御书房里少了个石狮子镇着, 着实让人不安。

赵淩到了神都, 连家都没回, 背着自己的小背包就踩着夕阳进了御书房。

然后把他的小背包交给了顾潥。

顾潥兴奋地走下御案, 把脏兮兮只洗了一把脸的石狮子高高举起:“赵水灵!”

赵淩想了想, 犹犹豫豫地开口:“喵?”不是,“陛下, 这些种子还不确定能不能种出来,得先试试。”

“试!种!朕在宫中命人造了一座琉璃宫, 底下可以加热,不虞季节更替。这就让人试!”

赵淩没想到, 他不在宫中的短短几个月,顾潥竟然悄咪咪地连玻璃暖棚都搞出来了。

顾潥突然感觉脚边软乎乎的, 低头一看, 是抹布在绕着他的腿边呼噜呼噜地转圈圈。

他现在很高兴,看什么都欢喜,把抹布也高高举起,抱在怀里:“走, 朕带你们去瞧瞧。”

这会儿他的奏折已经批完了, 还让人去叫了顾朻。

大虞的皇宫比赵淩熟知的紫禁城要大得多。

建筑面积可能没有紫禁城那么大,但占地面积极大,得有好几个泸阳县城。

琉璃宫说是建在宫中, 实际上距离皇帝、皇后、太后、太子等重要成员居住的宫殿群很远。

他们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过去,花了大概小半个时辰。

眼前的琉璃宫, 大小不比一座正式的宫殿小。

当然不可能真的像后世的玻璃暖棚那样,现在的琉璃片做不了太大,但中间的粘合采用了水泥,承重部分是钢筋混凝土,看墙体的厚度,用的还是双层琉璃。

琉璃宫不是一座单独的建筑,还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周围还在盖新的。

赵淩进去的最大的一个,得有两亩地大小。

怪不得达官显贵们都买不到琉璃窗呢,全都用在这儿了。

赵淩感觉照着这样式,琉璃窗的价格起码得好几年居高不下,可能得十年后才能有小富之家能装的上一扇小天窗。

不过对于普通百姓,琉璃窗什么的都是浮云,最重要的还是吃饱穿暖,有能够应对突发状况的存款。

琉璃窗完全可以作为奢侈品。

得来的钱,取之于富,用之于穷。

赵淩在琉璃宫里转了一圈,和顾朻、顾潥一起在圈起来的农田里跟几个老农一起头碰头聊了几句,然后天就黑了。

顾潥安排他留宿宫中,跟未成年的小皇子们住一起。

赵王氏在家里听到消息,客客气气送走来报信的公公,一转身,直接一巴掌把桌子给拍裂了:“什么意思?以前跟我抢儿子,好歹还知道把人送回家来睡个觉。现在是怎么?连家里也不让待了?大老远的刚回来,家门都没进……”

原本想说什么的赵骅认真看了看桌上的裂缝,眼神在自己妻子和裂缝之间反反复复好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

赵王氏骂了好一阵,没听见回应,问赵骅:“你什么意思?怎么不说话?”

赵骅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我……”

他就说赵淩的怪力气像谁,原来是像赵王氏。

不不不,赵王氏又不是赵淩的亲妈。

可碧荷的样子,也不是有什么大力气的。

赵王氏看赵骅像个柱子一样杵在面前就来气,伸手一推,把他推倒在椅子上,自己迈步出去。

没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棍棒破空的呜呜声。

跌坐在椅子上的赵骅默默把双脚抬起,抱紧弱小的自己。

赵淩第二天跟着赵骅回家,像之前跟老爹一起下班的时候一样。

坐进自家马车,他就瘫软下来,在座椅上躺得横七竖八。

赵骅本来还想跟他说点话,见他这幅样子,只能闭上嘴,倒是觉得座椅不够宽,伸手拦着点,免得把儿子颠到地上去。

“抹布,过来,坐到爹爹这边来。”

窄窄的座椅坐个石狮子已经有些不够了,干嘛还非得趴赵淩胸口,还把屁股对着赵淩的脑袋?

抹布看了看赵骅:“喵?”

赵骅看着油光水滑的滚地锦,有些感慨:“抹布啊,你也是一只老猫了。”

嗯,瞧着还很新。

赵淩下了自家马车,进家门跟梦游似的,眼睛都没张开,就先告状:“娘!外祖父欺负我!把你给我写的文章都抢走了!”

赵王氏本来想把赵淩好好数落一顿的,但看他这幅样子又心疼了:“怎么累成这样?你外祖父那就是个老古板,坏得很。咱们别理他。你想要什么文章,娘再给你写。”

赵淩委委屈屈地挨在赵王氏身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来福他们回来了没?有没有把礼物拿出来。”

赵王氏从昨天知道赵淩回来就气到现在,压根没见来福:“你这么着急回来,还带礼物了?”

“带了一点儿。大头在大哥那儿。”赵淩急急吃完饭,就跳起来去小院,没一会儿就拿了一个小藤箱过来,“嘻嘻。娘,你分!”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赵王氏伸手想接过来,见赵淩让开,奇怪了一下。

赵淩说:“沉。去偏厅。”

赵王氏就摆摆手,叫了人一起移步去偏厅。

赵淩打开普普通通的藤箱,从里面拿出两个做工还算精巧的皮箱,打开,露出里面亮闪闪的东西。

赵王氏看得下意识把皮箱重新合上。

赵骅倒是还算淡定,把皮箱重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红宝石,拿去外面对着天光看了看,又踅回来:“哪儿来的?”

“拿琉璃跟夷人换的。”

赵淩认识的夷人除了雷奥那多,还有好几个,分别从他们手上换了一些东西。

眼前的两个皮箱,一个箱子里是宝石,另外一个箱子是金币。

宝石的切割工艺不够好,金币的纯度也不高,但问题不大,东西都是好东西。

“也就你能拿琉璃出去。”

赵王氏觉得这些宝石还不如琉璃好看:“这买卖总觉得不划算。”

“划算的。”赵淩笑眯眯,“琉璃的原材料就那么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宝石和金子矿可是别人家的。咱们拿自家的破石头换人家的好石头,怎么都是赚的。”

矿,当然是自己家的留着,能用别人家的就用别人家的。

可惜现在远洋贸易还没到可以运输大宗商品的地步。

“这些娘你拿着打首饰。”顿了顿,“我还买了些香料,带回来就一点儿……”他刚说完,突然警惕地看向赵骅。

赵骅被他瞪得莫名其妙:“看我干嘛?”

赵淩一脸严肃地叮嘱赵王氏:“娘,你看着点爹,别让他把我的香料放茶里,我要做菜吃的。”

现在的这群人,啥东西都敢往茶里面加。

越贵的东西加得越很,像是味觉完全麻痹了一样。

能好喝?

赵骅和赵淩持完全相反的态度:“你这个不懂风雅的蠢驴!好好的香料,放在茶里才能品出人生五味,谁家拿来做菜的?”

赵淩反问:“卤味不好吃吗?”

“……好吃。”

赵淩说道:“让大厨房卤上一大锅,明天你送去给师公下酒。”说完,他就不管其他人,“我回去睡觉了!”

赵骅无能狂怒:“逆子!一回来就气我,还支使起老子来了!”

赵王氏都懒得搭理他:“装一装就行了。”再装就浮夸了。

她把箱子摊开,招呼其他人过来选:“你们有什么喜欢的花样,自己画了图样过来。要是没有,我就直接打一些时新花样,等过年的时候刚好戴。”

其余姨娘和姑娘们都很高兴。

她们都不差首饰,但谁会嫌首饰少呢?

赵王氏特意叮嘱赵婉清:“娘用你弟弟给的这些宝石和金子,给你打一套头面当添妆。你就别打大胖小胖的主意了。”转头又对赵婉蓉说道,“蓉儿也有。”

赵婉蓉虽是庶出,但葛家巨富。

葛姨娘作为维系赵家和葛家的纽带,另外有收入供给。甚至要不是顾忌着一些嫡庶的讲究,赵婉蓉完全可以换着花样穿金戴银。

只不过赵婉蓉完全没心思在这上面,见嫡母跟她说话,她就顺势贴过去:“娘~蓉儿不要头面,蓉儿想要一杆长枪!”

“这我可没办法,你得找你四哥去。”

外头的铁匠铺只能凑合着打把菜刀、柴刀。

武器一类的打造得是工部记录在册的工匠,还不能随便给人打。

赵淩说是练武,但他现在除了弓箭之外,也就是练练一些短兵器,毕竟年龄身高在这儿。

他那儿也没长枪。

赵婉蓉晃了晃嫡母,并没有掉落想要的礼物,只能回来晃自己母亲。

葛姨娘笑道:“你晃我也没用。等你四哥休息好了,找你四哥想想办法。你四哥那儿要是没办法,你就歇了心思。不然娘找人给你用别的打个枪头的样子?”

“不要!我想要梓萱师傅那样的!”她还想要一匹马,只是不敢说。

她偶尔可以骑一会儿点点,但距离自己拥有一匹像点点这样的马……大哥、二哥都没有呢。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关于家里有钱但不能露富的事情是知道的。

赵婉蓉惦记着自己的长枪,生怕赵淩早起就进宫,一大早就守在赵淩的小院门口。

来福在那儿劝:“五姑娘,你进屋去等吧?”

“不,我在这里蹲四哥。”

来福没办法,只能去把赵淩叫起来。

赵淩披着衣服出来,把自己这个妹妹请进了屋:“蹲什么蹲?”蹲草呢?“有屋子不进,小心受寒。”

赵婉蓉拍胸:“我可壮实了,才不会受寒。”

来福提着壶过来,给兄妹俩一人冲了一杯微温的蜂蜜水。

赵淩把跳上桌企图喝他水的抹布一家扒拉走,自己一口气把水喝完,问:“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嘿嘿。哥,你帮我搞一杆长枪呗?”

“你棍子练好了?”

习武得一步一步来。

一般来说先练空操,就是赤手空拳。

拳法过关后,才开始练棍。

棍练好了,再开始练枪。

到枪这一级别的武器,其实已经脱离日常打个小贼的范畴,属于真正的战争兵器。

不过赵淩不在意,妹妹舞刀弄枪锻炼身体,总好过绣花什么的伤眼睛。

反正他家这条件,也不需要姑娘靠绣活养家糊口。

“嗯!”赵婉蓉认真脸。

赵淩就说:“那我去给你弄把枪。不过拿回家之后你去新宅那边练,那里有空地,不要在这边练,小心砸坏东西打到人。”

赵婉蓉没想到赵淩答应地这么痛快,愣了一会儿,才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四哥真好!”

说着,她就要蹦跳着跑出去。

赵淩赶紧叫住她:“你是改天上马市买一匹马,还是等点点生小马?”练枪怎么能没有马?

“那个等会儿再说!”她得问问她娘,能不能让她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

赵淩今天在家休息,太后特意发的话,皇帝也不得不听。

然后赵王氏就问他了:“你乡试考了第几名?你大哥呢?”

赵淩一听,歪了一下脑袋,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向赵王氏。

赵王氏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没考上?”

“考上了。”赵淩回答得很肯定,“知府还通知我们去参加烧尾宴了,大哥和大堂哥也都考上了。大表哥没考上。”

赵王氏继续看着他不说话。

赵淩被看得一点一点低下头,把抹布抱到腿上,问猫猫:“抹布,我考了第几名来着?”

抹布也不知道啊:“喵?”

赵王氏把抹布抱过来自己抱着:“成绩不好?”

赵淩是真想不起来,心虚狡辩:“我这不是找夷人买东西嘛,没去看放榜,反正有大哥在。”

哥哥是干嘛用的?不就是老爹不在的时候,当爹的平替,给他遮风挡雨搞定一切事情的嘛。

后来闻公公带着人来,直接在集市上就把他给带走了。要不是来福和梓萱跟他在一起,他差点就这么光杆回来。

赵王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颇有些无奈:“那你谢师宴怎么摆?等你先生们问起来,都不知道考了第几名。你那几个先生,但凡你没考上第一,都得罚你。”

赵淩顿时唉声叹气,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整个人瘫在那儿:“娘去考,就考第一了。”

赵王氏以前对自己的学问究竟怎么样,并没有明确的认知,毕竟她只是跟赵骅学习,也没个同窗什么的,连个书童都没有。

在成亲前,她只能说是勉强认全了字。

赵骅自己就是个学神,按照自己的学习进度教赵王氏,看赵王氏一教就会,觉得很正常,毕竟他自己也是这么学的。

两个人是接手了几个孩子的辅助教育工作,才认识到孩子们真笨……不是,是他们俩可能真的比一般人要聪明很多。

赵骅的聪明是经过全国统考(科举)官方认证的,赵王氏没有。

但她能够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水平起码比起几个儿子要强。

单说策论,她毕竟囿于后宅,见识方面不如赵淩,别的就强出太多了。

赵王氏知道赵淩说她考第一不是恭维,倒也没可惜自己不能参加科考:“还是算账更有意思。”

她读书刚开始是为了和赵骅夫唱妇随,后来是为了几个孩子。

然后孩子还没学会,她先学会了。

她以前学会的,跟着孩子们又巩固了一遍。

就她的个人兴趣,还是更喜欢钱。

赵淩就跟她聊了一会儿家里的各种收入和开支。

“养羊的那点,这几年应该就这样了。点心铺子添了一间门脸,来买的人实在太多了,每天不到中午就卖完。东市的门脸是真的贵。”她想起那个价格心还抽抽。

赵淩斗胆问了一下价格,得到一个让他倒抽一口冷气的数字:“很大的一间吗?”都够买下他买的三套员工宿舍了。

“没。跟我们原来点心铺子的那一间一般大。”赵王氏比划了一个宽度,“就那么点。”

赵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大哥成亲不买宅子了?”

“先在他那个院子住着吧,反正他那个院子是最大的。”赵王氏提起这个也是一脸无奈,她心心念念想买下左邻右舍的房子,奈何人家压根不想卖。

对门那间她都没听到风声,没想到被朝廷买了下来,赏赐给了赵淩。

赵淩就提议:“要不我搬去新宅住。让二哥搬到我原先的小院里来。等大哥成亲了,就住东面两个跨院。”

等赵缙成亲的时候,把赵茂也赶……搬出去,他住西面两个跨院。

这样两个嫡子也算是一碗水端平,地方差不多也够了。

赵王氏感觉这么打算也行,但:“不着急。你未来嫂子还小呢,得再等两年,说不定隔壁房子就卖了。”她还是不死心,“回头把你隔壁那套房子也买下来,正好给茂儿。”

赵淩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下站到椅子上,高举拳头:“占领广庆坊!把广庆坊改名赵家坊!”整个小区都是他们家的!

赵王氏一棍子抽了上去:“昨天就想说你,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还给我站椅子上去了?”

赵淩猝不及防,被抽得“嗷”一嗓子,跳下椅子就往外面跑:“娘,你哪儿来的棍子?”

“逗猫竿!”就那么一截还没胳膊长的细竹竿,抽着能有多疼?

赵王氏觉得赵淩有演的成分,占比还很高。

赵淩平时躲赵骅,两三下就能轻松躲开,结果躲赵王氏,一不小心差点被抓住,七手八脚蹿上屋顶,扒拉下去两片瓦。

他回头看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瓦片,满脸绝望。

丸辣,这下真要被打死了。

赵王氏平时在家就举一下石锁,耍一下棍子这样,还真没怎么练过提气纵身,对上了屋顶的赵淩无可奈何,举着逗猫竿:“你给老娘下来!”

赵淩假装自己是一尊屋脊兽,突然注意到有马车进门,像是看到了救星:“娘,有客人来了!”

“你少忽悠老娘!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都得下来挨这顿打!”真是三日不打上房揭瓦,今天非得狠狠教训一顿不可。臭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话刚落,许娘子急匆匆过来通报:“夫人,米夫人来了。”

“真有人来了?”赵王氏意识到是未来亲家母,赶紧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扮,扬起逗猫竿指了指赵淩,“快下来,你米伯母来了,出去见礼。”

长辈来了,孩子们都得去晃悠一圈。

现在家里除了两个姑娘,就赵淩在家。

赵辰在老家还没回来,赵缙还在书院。

赵淩只能跳下屋顶,跟赵王氏隔得远远的,才敢去跟米夫人行礼。

米夫人倒是有些意外能见到赵淩:“水灵这么快就回来了?考了第几名?”怎么不见赵辰?难道兄弟俩没一起回来?

赵淩说道:“有点急事,就先回来了。大哥还得回一趟老家,得晚一阵才能到。”

米夫人见他没提自己考了第几名,还以为没考中,想着儿子偶尔会担心赵淩的课业,也不意外,反正孩子还小,考不中是正常的。

赵淩知情识趣,当完了大哥的平替,赶紧跑去新宅了。

他还是去书房学习吧,真的是……假期就一天,明天都不敢进文华殿。

赵淩本来以为今天米夫人过来,就是两亲家串个门。

虽然没提前递拜帖有些奇怪,但说不定人家就是逛街刚好经过呢?

结果到了傍晚,赵骅是和米希的父亲刑部郎中米诏一起回来的。

赵淩这时候还是觉得,两亲家相互走动嘛,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他二姐赵婉清的公婆家那边,两边确实没怎么上门吃饭之类的,但两家住这么近,平时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得很。

只是等用过晚膳,赵骅赵王氏和米诏夫妇一起关到书房,待了好半天才出来,他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尤其四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赵骅夫妻把米家夫妇送出了门,回来先看到几只大圆脸狸奴,再注意到叠在一起的小圆脸赵淩。

夫妻俩这时候很默契地同时摸了摸腰侧,一个没摸到马鞭,另一个没摸到逗猫竿,又同时对赵淩招招手:“过来。”

赵淩往后退了一步:“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赵骅板着一张脸:“别耍宝,进来跟你说正事。”

赵淩瞧着两人的脸色,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乖乖跟进书房,暗自揣测,难道是赵辰的婚事要黄?

本来嘛,女儿哪有下嫁的?

说不定人家越想越舍不得,反正这桩婚事也没宣扬过,私下取消了也没什么影响。

然后赵骅很郑重地告诉他:“咱们家要多办一场婚事了。先给你大哥娶媳妇,你二姐再出嫁。长幼有序。”

“嗯?”赵淩迷茫,未来大嫂今年不是才十四?不是说的要多留两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两场婚事 打工是不可能打……

赵淩几乎天天都在御前晃, 知道轻重,赵骅和赵王氏没瞒着他。

赵骅叹气:“米尚书家可能要不好了。”

“嗯?”赵淩听到他爹的这话,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赵辰的婚事要提前, “为的什么?有补救的法子吗?”

米希的祖父可是吏部尚书, 两朝老臣, 朝中门生故吏不知道多少……是因为势力太大?

“现在还没具体的风声, 只是能看出一点苗头。”赵骅摇摇头, “米尚书的长子就是你同窗米希的爹,入朝为官, 剩下的两个儿子在老家青州开设书院。”

听到书院两个字,赵淩大概就明白了:“不会是也教了些不该教的, 骂了些不该骂的?”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昨天他在御书房里玩耍……上班的时候翻到了一张折子, 是关于西州的某个书院结党营私的后续处置情况。

看发生时间,应该是他回象州考试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权力不会真空。

自古以来, 皇权一直都在和地方势力做斗争。

各种地方势力也不会坐以待毙, 一直都在积极争取获得更大的权力。

上有率土之滨莫非皇土,下有皇权不下乡,甚至严重的时候到皇权不出宫门。

皇帝为了分散瓦解旧贵族,开了科举, 从更广大的阶层获取协助自己统治的官员。

而这些表面上应该是只忠于皇帝的官员, 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经营成新贵族,产生和皇帝相冲突的利益诉求。

没有了九品中正制, 就有同乡、同族、同窗、同科。

像赵淩他们在泸阳县的时候借读的唐举人,他就自己一个人当先生,算上他们借读的两个人, 拢共就十个学生。

真正在他那里读书的,就八个人,已经是泸阳县学子你的佼佼者。

这八个学生里,能够真正入朝为官的,可能也就一两个,甚至一个都没有。

吏部也不傻,安排官员就任地方的时候,会刻意打散这些同乡,避免他们勾连。

但书院就不一样了。

像赵辰他们读书的书院,先生得有十几名,学生上百。

学生都是非富即贵,入学得经过考试,保证学生的水平都在平均线以上。

这些学生入朝为官的比例是很高的,会形成一个天然的利益集团。

他们的影响范围也很大,不仅仅是同窗的相互关系,等踏上仕途,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同一个书院出来的,同窗的长辈,先生们的旧友等等,能够攀扯的关系多了去了。

只要善于经营,“蜘蛛丝”可以不断加强。

长此以往,就会演变成党争。

作为皇帝,绝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以皇帝的权势,对付单个的臣子,绝对是碾压。

但皇帝要对付一群团结起来的臣子,胜负真的不好说。

赵骅摇摇头:“米家的家风是可以的,应该不会乱教一些东西。可保不齐有些人……你也知道的,总有那些读了两本书,就觉得自己拥有经天纬地之才,针砭时弊到脑子都坏掉的。”顿了顿,“泰川书院的山长,是米尚书的妻家的族人。”

这关系,肯定说不上近,但非要攀扯起来,倒也算不上远。

同一辈的学子之间,交流是很多的。

说不定米尚书的婚事,还是因为这位族人的牵线搭桥。

具体能不能牵扯上,得看陛下的意思。

赵王氏向来看不惯官场上的这些事情,私底下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不就是觉得米家这棵树太大了,挡了光,找个由头剪掉点枝条?”

赵骅到底在官场上浸淫多年:“没那么简单。现在米尚书上书致仕,陛下没答应。陛下要是答应了,那这件事情就算是过了。米尚书的年纪毕竟也差不多了,回老家还能过几年清闲日子。”

换做别的皇帝,不答应老臣退休,可能是真不在意。但顾潥这种疑心病很重的皇帝,没这种可能性。

所以,皇帝的意思不是修剪枝条,而是想要砍树。

要他说,米尚书已经很小心了。

他亲家公米诏,现在还是个从五品,都是米尚书压着的结果,就是担心树大招风。

现在看来,真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当然有可能朝中事务多,或者再来一些别的大事情,顾潥说不定就顾不上针对米家了。

赵骅特意叮嘱赵淩:“陛下面前,对米家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说,知道吗?”

多说多错。

现在的一切不过只是他们的猜想。

包括让两个孩子提前完婚,也只是防患未然。

万一米家真的有什么不好,米姑娘已经出嫁,那就是赵家人,可以免受牵连。

至于赵家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多少会有一点,但不多。

刚好这几年赵骅一直想压一压,甚至想找借口回老家待几年。

以他对陛下的了解,这位的疑心病时好时坏的,他手头又给陛下经手了太多不好说的银钱和物资,掌握的秘密太多,就怕什么时候陛下疑心病发作,直接把他给咔嚓了。

像这样因为儿女亲事受到点连累,程度刚刚好。

“知道。”赵淩就问,“那我是不是把小院让给三哥?我搬去新宅?”

赵王氏没好气:“搬搬搬!你搬去对面还是归我管!”又说,“你这几天早点回家,家里两场婚事,我怎么忙得过来?”

赵骅这时候很机灵:“我也早点回家帮忙。儿子娶妻,女儿出嫁,都是大事。”

赵王氏从孩子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各种成亲的东西了。

现在赵辰成亲的时间虽然提前了两年,但大件的东西都有,就是要把院子重新修一修。

赵淩说是帮忙,也就是帮着赵王氏写请帖之类。

搬家压根用不着他。

他早上在小院里醒过来收拾出门,晚上自己的小院就换了人。

赵缙已经在小院里晃悠了:“有个小厨房就是方便,晚上喝个热水也用不着上大厨房那边去。你说我要不要把羊圈拆了?还是留着?”

赵淩看着空荡荡连一根草都没剩下的羊圈,无所谓:“看你自己的生活习惯。想要敞亮点,就把羊圈拆了。”

本来小院就不大,还加盖了这么一个羊圈,确实影响到了采光通风。

赵缙身边的书童来财,也是来福的二哥提议道:“拆了可惜,改一改当值房,正好下房那边住不下。”

赵缙身边的下人比赵淩的要多。

赵缙一听觉得可以:“正好大哥那边院子在改,顺道一起收拾了,问问小弟有什么要改的没?”

重点是赵辰的院子。

不过房子平时都维护得很好,工匠们过来基本就是重新刷一遍墙,上一遍漆,再略微改一下格局就行。

好歹是自家的兄姐,赵淩去扯了皇帝的袖子,又把抹布给顾潥抱抱,死皮赖脸地从琉璃作坊扒拉了两车琉璃窗,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搬回家,刚好遇上风尘仆仆到家的赵辰一行人。

赵辰门还没进呢,见赵淩和常大力一人驾了一辆驴车回来:“今天休沐吗?又买了什么东西?小心娘又说你乱花钱。”

赵淩用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慈爱眼神看着赵辰,指了指新宅:“家里没你的地方住,你先去新宅那儿苟着。”

赵辰以为自己没听清:“啥?”

他就出门考了个试,怎么回来就变天了?

赵辰晕晕乎乎地回了家,发现自己马上就要成亲了,更加晕晕乎乎地在新宅先落脚。

赵王氏又赶紧安排这一次举家搬过来的田学仁、田学义和赵厦。

小曹氏已经有了六个月身孕,赵王氏立马请了大夫和稳婆过来先看了看情况,隔了几天就订下了奶娘,让人一起养在新宅那边。

三个女眷都没想到赵王氏是个这么爽利的人,和她们刻板印象中的官夫人很不一样,感觉一点隔阂都没有。

尤其是田学仁的媳妇颜氏,本就是长子长媳,管家的这一套跟在婆婆赵金娘身边学了不少。

让她独当一面,在神都人生地不熟的或许不太行,但给赵王氏打下手游刃有余。

小曹氏也差不多,缓过劲之后,就过来帮忙。

赵王氏顿时觉得要相公儿子何用?

赵家男人们最近都跟鹌鹑似的苟活。

连赵婉蓉都不在家练武了,天天到新宅的演武场里练拳,就怕动静太大,吵到忙得脾气很暴躁的嫡母和亲娘她们。

在赵淩看来,这个演武场就是个小操场,大概也就篮球场大小。不过没办法,这边宅子就那么点大。

赵淩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左邻右舍,琢磨着隔壁什么时候卖。

紧锣密鼓中,赵辰大婚的日子到了。

赵淩作为兄弟,前去捣乱……不是,是去帮忙迎亲,然后像个废物一样被米家一群学神考校得体无完肤。

十付对子十首诗过后,赵淩感觉自己都快哭了:“你们不应该为难我哥吗?尽给我出考题算是怎么回事?”

米希笑呵呵地安抚跳脚的小同窗:“这不是和咱们的解元交流交流嘛。没想到咱们水灵平时读书不怎么用功,考试倒是不错。”将来应该不用太子殿下给开后门了。

没错,这次赵淩乡试考了第一,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成绩。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这个第一竟然没参加烧尾宴。

可人是被陛下派人接走的,知府也说不出什么来,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老天爷,他是真不知道这一届的考生中,竟然藏着这么一位。

虽说考试从出题到批阅到定名次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但这可是在他的地盘他的任上。

要是这么一位在陛下那儿挂了名的学子名落孙山,他肯定讨不到好。

幸亏这次第一的文章无可争议,写得比他们这些当官多年的都不差什么,和其他学子的差距明显,果然还是陛下慧眼识珠。

这位明年春闱肯定榜上有名,也算是他有教化之功。

有人六七十了,连个童生都没考出来,有人十几岁就已经踏上仕途。

米希还没参加科考,连个童生都不是,但他这是打算沉淀一下学问,将来争取高中状元,最好能够连中六元,创造一个神话。

他来考校赵淩的功课,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赵淩跳脚完,突然听到外面响起的鼓乐声,狡黠一笑:“哎嘿!大嫂我们接走啦!”

他一个人吸引全部火力,他哥带领主力部队,悄咪咪偷走了新娘子。

这叫调虎离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米希哪会不知道?

这是结亲,难不成真的把男方难倒了,不让人把新娘子接走?

但该闹还是得闹!

尤其不能让赵水灵太嚣张。

米希立刻就指挥着米家的一众兄弟,把赵淩给围起来。

等赵淩挣扎出米家大门的时候,赵家的迎亲队伍已经走出了很远。

他从满满当当的口袋里,摸出一块糖塞进嘴巴,迷茫地看着整条都红彤彤的街道,歪头:“我是从哪儿过来的?”

他悄咪咪爬上屋顶,登高了看,结果今天成亲的队伍好几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房子都长得一个样。

嫁妆和迎亲的队伍都很长,分不清哪家是哪家。

好在米希百忙之中还记得赵淩是个路痴,出门没看到赵淩还吓了一跳,见他从屋顶上下来,就往赵家的反方向走,赶紧叫住,让他跟着送亲的人一起回去。

米希作为大舅子,当然也在送亲的队伍中,到了赵家把赵辰住的院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站在装了琉璃窗的小书房里走不动了。

小书房不过一丈见方,一面墙摆着书橱和博古架,靠窗摆着一张不算大的书桌,旁边是一张琴案,另一边支着一张绣棚。

花架上插着一瓶……“柿子?”

“嗯,柿柿如意。”赵淩特意从自己山头让人选了送过来的。

米希小心摸了摸透亮的琉璃窗,心里面不知道该酸连自己书房就一扇琉璃天窗,还是该为自己妹妹得到重视庆幸。

他家现在这情况,得亏赵家并没有嫌弃,不然以现在的光景,被退婚也在情理之中。

他和赵家其他人都不熟,赵骅作为户部侍郎,在官场上其实风评并不怎么好,但他和赵淩熟悉,觉得这门亲事应该不错。

当初他其实是看中了赵淩,只是赵淩的性子太过跳脱,考察下来还是赵辰更加稳重,觉得哪怕赵辰的天赋差了点,有他们家扶持,将来不说位极人臣,肯定也仕途平顺。

没想到,才过了两年,情势已经变得不一样。

其余来送亲的米家人,也对新房这边装了琉璃窗的书房艳羡不已。

虽说这边的小书房不大,其实也就是装了四扇琉璃窗,在赵淩看来其实也就那样,环境没有新宅那边的大书房好。

但是这书房明显是给米家姑娘布置的,赵家的这份用心,让米家人更加熨帖,尤其是知道米家现在状况的几个人,赵家不仅不落井下石,还这样表现,让他们都铭记于心。

双方热热闹闹地走完了婚礼流程。

不到半个月,赵家又把赵婉清嫁出门。

这回轮到赵淩去为难男方家人了。

让他们做对子,做催妆诗,给红封!

男方家阵容强大,其中还有沈羡这么一位探花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赵淩带着赵缙、赵茂一起上蹿下跳,文的不行,就来武的,什么投壶、射铜钱,把男方家堵在门口不让人进来。

最后眼看就要误了吉时,赵婉清自己出门,一手一个把赵缙、赵茂两个弟弟提溜开,再一伸手把赵淩举起来。

石狮子被举高高,瞬间就老实了:“二姐~嘻嘻。”一不小心玩得太高兴了。

赵婉清原谅了三个皮猴子,拜别了父母,跟长得很像高中校草的沈兰走了。

赵淩跟着去送亲。

沈羡对自己这个小同僚感觉很好玩,特意过来招呼:“赵水灵明年参加春闱,争取跟我换一下?”

他这意思是让赵淩考个前三,当庶吉士。

嗯,平时在御书房里就见皇帝和太子把小孩儿举着玩儿,今天可给他逮着机会了,抱一下。

赵淩感觉自己似乎是离地一寸(?),没怎么在意,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换不了。”嘴上不肯吃亏,“我长得没姐夫好看。探花郎得长得好看的。”

噫——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仔细一看沈家都是什么神仙颜值?一个个都花枝招展的?

沈羡看着赵淩,觉得就是个细长溜的十几岁小少年,个头也不算高,怎么就抱不动呢?

平时他看顾潥和顾朻抱起来,跟抱一只狸奴没什么区别?

他试着再抱了抱,撸起袖子,下蹲,“嘿”一声!

这次赵淩低头看了看:“沈大人,你干嘛?”

他那过气探花爹都已经放弃抱他起来了,新鲜探花果然太年轻。

沈羡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疑惑地看了一眼赵淩,想着刚才在赵家的时候,新娘子还把赵淩举起来了,瞧着轻轻松松。

怎么回事?

他的力气比不过陛下和太子,难道还能比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走,带你去认识一下我们沈家和你差不多岁数的兄弟。”

赵淩这才有空问他:“沈大人,你和我姐夫是什么关系?”

“我是沈兰的堂兄啊。”

赵淩瞧了瞧花枝招展的沈羡,有些期待自己以后会有漂漂亮亮的外甥和外甥女,于是就高兴起来,被沈羡带着,很快和原本就脸熟的沈家兄弟们混熟了。

赵家因为两场接连的婚事,热闹了整整一个月,等平静下来的时候,赵淩开始在屋檐下挂柿子做柿饼。

巩盛过来找他玩,看他这幅样子,很是惊讶:“现在才做柿饼?”接过赵淩递过来的一串柿子,帮忙挂起来。

“试着种了些硬的品种,稍微有点晚熟,这会儿削皮做柿饼刚好。前面晒的柿饼太干了,我想吃不太干的流心的那种。”赵淩把巩盛请进屋,“怎么今天有空来找我玩?”

书房里隔了个小角落,已经有些冷意的天气里,在屋里晒着太阳特别舒服。

巩盛看书房里一个人都没,跟着在躺椅上坐下,喝了一口下人端上来的热糖水,才说道:“这不是没事做嘛。祝阳回老家了,米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就只能来找你玩了。”

“你什么时候考武举?”

“我爹说不急。你呢?真的参加明年春闱?明年春闱的话,倒是和米希、祝阳错开,说不定真能考个一甲。”

赵淩把自己躺椅上的抹布抱起来,自己躺了上去,听他这么说也不跳脚:“明年还是不考了,晚几年再考试吧。”

“为什么?”

“不想这么早干活。”他才几岁?

他一个京城富少,为什么要想不开当童工?

“哈哈哈!你说得对!”

巩盛的笑声把抹布吓了一跳。

它跳起来冲着巩盛横了一眼,巩盛顿时收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放低了声音问:“你家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赵淩说道:“都出去交际了。要参加明年春闱的学子们,许多都过来了。这些天一直在诗社、茶会什么的。”

“你不去?”

赵淩兴致缺缺:“我又不考,不去。”

他一个天天杵在御书房里的,跟一群学子走得近,不妥当。

老家山高皇帝远的,连外祖父都不知道他在大虞官场上的地位。

在京城就不一样了。

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

他跟朝中的那些重臣都脸熟,明年会试的主考官肯定是其中之一。

甚至他和殿试的主考官——皇帝,也很熟悉。

他的那点学识,乡试拿个第一都算是运气,会试压根别想拿什么好名次。

除非主考官偏袒。

万一他超常发挥,真考得很好,说不定会被怀疑是主考官透题。

哪怕他知道肯定不会有人给他透题,但肯定有人会这么想。

那些学子们读书那么多年,不管是酸他还是恭维他,他都不想去体验那种阴阳怪气的氛围,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

巩盛听他的说了一通,嘀咕了一句:“小妖怪。”

这小子也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

米希和祝阳他们还担心赵水灵笨,可谁有他看得通透?

“你说啥?”赵淩不高兴了。

巩盛嘿嘿一笑:“我是在想,等你踏入官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坑哈哈……”一不小心笑得太大声,他赶紧压低声音,“嘿嘿嘿。”

赵淩更不高兴了:“我怎么会坑人?你看我现在都还没当官呢,就被弹劾。真当官了,不知道会被弹劾成啥样。”

两人聊了一会儿,巩盛突然注意到书房里一堆散乱的纸张:“这是什么?”

赵淩一看,随口说道:“哦,我在整理姑外祖母的兵书。”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脑补要不得 地主老财……

巩盛并没有听过太后的课, 但他偶尔能够听到他爹对太后的推崇。

对于太后的兵书,他非常好奇:“我能看看吗?”

“行。不过现在还有些乱,有些资料我还得找各个年份的具体数字。我想结合大虞的实际情况, 综合做一个军事后勤方面的参考。现在数据缺了很多, 有些资料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查。”整理这些东西的时候, 他都会想要是豆豆在就好了。

巩盛?

巩盛可以做豆豆的平替。

巩盛和窦荣毕竟是差不多几位师傅教出来的。

而且比较反常识的是, 巩家作为驻扎京畿拱卫京师的一支军队, 其实是非常善于进攻的。

巩盛对各地军仓,甚至包括其它官仓、乃至于主要地区的粮食作物分布、收成等等都非常了解。

各地可以行军的道路更是如数家珍。

太后也清楚, 但巩家和太后侧重的点不太一样。

“整个京畿周围一圈其实都有险可守,发动内乱都是在外。我们要做的更多的是出去平叛。而不是守在京畿, 等着叛军打过来。”

说到叛军,两个人下意识对视一眼, 默契地没提先帝发动政变,杀了先太子长兄, 逼退老皇帝的事情。

巩家这一支, 当年就是追随先帝南征北战的嫡系部队,后来更是一路跟随先帝打进京城,确实是一支进攻性很强的军队。

常禾在边上给他们添茶倒水,听着他们说的东西, 感觉每个字都听清楚了, 连一起都听不明白。

果然,读书读少了。

他得好好努力。

四郎说了,只要他读好书, 就让他去考科举。

哪怕他只考中个秀才,将来置办上一些田地,不说家中开销能宽松多少, 至少吃饭能多吃几顿细粮。

他不是抱怨现在的饭食不好,就是他想多吃点好吃的。

想到好吃的,再看看赵淩和巩盛正在做的,自己在边上没多大事情,干脆就开始写起菜谱。

他跟在常娘子身边,对食谱记得非常牢,也是想到什么记什么,有什么不清楚的,决定等会儿娘有空了再去问。

笔墨纸砚这种东西,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价格昂贵,是一道阻止大量平民百姓识字的门槛。

但是在赵淩这里,常禾只要不浪费,可以敞开了用。

中午,赵王氏久等不到人过来吃饭,想着没什么事情,就自己过来叫人。

一进书房,她就直皱眉:“你们这铺天盖地的都在搞什么?肚子不饿?到了时间都不知道吃饭的?”

“哦!”赵淩头也不抬,“等等,我这行字写完。”

巩盛倒是马上就停下了手,快步走到赵王氏身边,眼睛里发着光:“婶婶,午膳吃什么?”

赵王氏看着这个壮得跟小牛犊子一样的小子就欢喜:“炖了鹿肉,还卤了一大锅肉,什么都有。你一会儿陪你叔叔喝一盅。”

可能是现在习惯清淡饮食,加上巩盛练武消耗大,他对卤味格外喜欢。

卤味方子他也有。

香料的价格对巩家也不是什么负担。

但自己家做出来,总觉得没赵家的好吃。

平时赵淩会给他带一些,可惜都是冷的,得带回去重新热过了再吃。

运气好一点,会被娘分走一些;运气不好遇到他爹,那就直接没收拿去下酒,一点儿都不给他留。

“好!”巩盛回答得格外大声。

赵王氏就喜欢他这样的精神小伙,要是自家孩子也能像巩盛这样健壮就好了。

现在天气稍微有点变化,她都担心孩子们会生病。

米家的小姑娘也是体弱,现在跟着梓萱先练起来。

赵王氏没有骗巩盛,卤味真的一大锅,里面什么都有。

窦荣通过葛家商队,送来了好几头肉牛,活着赶过来,直接运到庄上宰杀了再送进城里。

牛肉本身已经很好吃了,卤出来的各种牛的部位,更是香得不行。

常娘子还在卤味里放了几大块猪五花。

带着肥膘的肉,经过长时间的卤煮,油脂融入汤汁中,让牛肉也变得嫩而多汁,不容易发柴。

不管是猪,还是牛,不同的部位需要不同的火候,其中讲究都是常娘子经年累月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像是牛腱子,卤完之后得放凉切薄片;牛筋整根卤,别切太小,以及赵淩喜欢整根牛筋嗦。

巩盛吃什么都好吃,恨不得直接端着碗守在厨房的大锅边上。

鹿肉什么的都懒得碰。

吃到后来,赵骅都有些心惊,也不顾什么,像对待自家孩子那样,伸手去摸了摸巩盛的肚子,感觉都突出来了,赶紧叫停:“停停停,叔给你盛一大锅,你回去晚上再吃。”

这孩子也不像是亏了肉啊,怎么吃这么急?

巩盛开心极了,然后喝了一下午的山楂水消食,到了晚膳的时候还想留下来一起吃:“唉,我真不能在你家吃饭吗?回去我分不到两口。”又不死心,“你家的猪是怎么养的?怎么吃着一点膻味都没有?”

“拿米糠醪糟什么的好好喂,长膘。”赵淩随口一说。

现在养猪的不少,但对于猪的饲料……拿泔水喂已经算是好伙食了,更别说还有更加难以想象的东西。

这么喂出来的猪,除了猪板油值钱一点,别的部位的肉都卖不上价。

赵家自己在庄上养的猪喂得干净,这次要不是因为要吃牛,猪还得等过年的时候再宰杀。

赵淩看着来福和常威一起把一个巨大的木盘放到板车上,一盘盘切好的肉堆得冒尖。外面再盖上一个竹编的罩子。边上还有一个跟养碗莲的缸差不多的大瓷缸子,里面显然装的是卤汤。

赵淩说着,拿手朝巩盛下面比划了一下,“关键是骟掉。”

赵淩的养殖小论文格外详细,巩盛以前翻阅的时候,只觉得新鲜,现在看他这么比划,只觉得凉飕飕的,眼睛不由得看向板车上整只的蹄髈。

这都是为了好吃,必须付出的代价!

赵淩不太理解突然眼神坚毅的巩盛,催促:“路上慢点走,小心别把汤洒了。”

装着这么些东西确实走不快,巩盛还想着回去再大吃一顿,马上就走了。

赵淩重新回转,还没进门,就见许娘子提着食盒出门:“许妈妈是去二姐那儿?”

许娘子笑道:“是。四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转一圈?”

“去。”赵淩感觉中午吃的猪和牛都没下去多少,得好好走走。

这时候就体现出嫁得近的好处了。

两人过去完全不用大张旗鼓,直接遛个弯就到了。

沈家人客客气气地把两人迎进门,回来的时候食盒里塞满了沈家的回礼。

赵淩倒是很快就被顾潥问起春闱的事情,得知他并不打算参加这一次的会试,有些惊讶:“怎的这次不考?”又取笑,“明年不考,下一科碰上米希和祝阳,你想要进一甲就难咯~”

赵淩听顾潥话里面的意思,一点都不像是对米家有意见的样子,也当不知道,跟着打趣:“臣学问不行,等过几年,争取长得俊一点儿,倒时候靠脸让陛下点臣当个探花郎。”

顾潥忍不住笑:“你个小不点,怎么学会臣不臣的那套了?”话是这么说,他倒是也没反对。

太子伴读虽然没有俸禄,但也算是记录在册的官员,对着皇帝自称臣是对的。

不过他觉得君臣这样的关系,让他和自家祥瑞显得不够亲近,说道,“朕教你那么多,往后还得殿试,你就是朕的学生。你还想当探花,那可不光是长得好看就成的,还得多努力。等你哪天的学问跟你爹一样了,才能当探花。”

赵淩立刻躬身行礼:“学生谨遵教诲。”切,他考不过米希,难不成还比不过他爹?

放学到了自家马车上,他就暗自腹诽,皇帝敢教,他敢学吗?

皇帝的那套东西,是能教给他一个打工仔学的吗?

他要是真学会了,真不怕他去创业啊?

临近年底,赵骅累得够呛,回家路上还得对着个时不时斜眼瞅他的逆子,血压一路攀升。

于是经过赵家马车的几个官员,隔着轿厢都能听见赵骅训斥自己儿子的声音,不禁摇头叹息,回去跟家人说:“赵家四郎秋闱中了解元,赵侍郎还对他如此严厉。看来是我们家对孩子们的要求太宽松了,以后也得跟上才行。”总不能被比下去。

神都攀比之风极盛。

他们比官职、比豪奢、比诗词歌赋、甚至比胡子好不好看。

孩子,当然不能不比。

赵家没什么根底,家世什么的,比起大部分经营数代的官员简直不值一提。

没道理赵家的孩子能考个满分,他们家的孩子做不到。

文华殿上课的又怎么样?

赵骅也不是状元出身。

他们家孩子差什么了?都得考满分,拿第一!

等赵骅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闲,跟友人们吟诗作对的时候,竟然被人劝了一句,对孩子要求不要太严格之类的。

赵骅听得莫名其妙。

他对孩子们还怎么放松?

没见一个个的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恨不得全都上房排成排当屋脊兽?

可对孩子们放松不是什么好话,如今风气都是夸人家治家严格,子女才好说亲。

他也只能认下这口锅。

两个大的嫁娶已经完事,接下来的赵缙的婚事,虽说不那么着急,但也可以相看起来了。

赵缙毕竟不是长子,最好还是考个功名在身,才更好说亲。

赵淩倒是不着急。

臭小子主意大得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自己相中了谁家的姑娘。

他甚至暗戳戳想,赵淩会不会喜欢哪位公主?

毕竟赵淩和公主们同窗多年,相处时间久,又得太后和陛下青眼,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尚公主。

嗯……尚公主还是算了。

他们家当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就好,真要尚公主成了外戚,要被陛下猜忌,也于仕途有碍。

他还指望着赵淩有机会名垂青史呢。

赵婉蓉的婚事倒是可以考虑起来,早早相看起来,有什么好苗子先定下,免得过几年都是别人家挑剩下的。

赵骅回去跟赵王氏商量几个子女的婚事自是不提,顾潥倒是隔了几天又问了一遍赵淩:“明年会试真的不考?你只要参加,朕就封你个官当当,还有俸禄拿。”

赵淩还是拒绝:“不考。学生得多跟着您学习几年,免得成绩考差了,给您丢脸。”关键是先生们和太后打手板真的超级疼!

一甲前三名看缘分,二甲前十名他要是考不进,怕不是要被打死。

顾潥看他搓手的小动作,只觉得祥瑞做什么都可爱,对他说道:“好了,去太后那儿吧。她有东西要给你。”

赵淩有些意外,告退后,就跟着太监去了长乐宫。

按理来说,他这个年纪的外男,早就不能进后宫了。

七岁后,太后给他上课,都是在文华殿另外加建的小殿里。

这一次,他却直接被带进了宫中。

事情太反常了。

他越走越心慌,表情也就越来越严肃。

不至于吧。

他就两天没见太后,难道太后身体突然不好了?

太后娘娘确实没那么年富力强,也早就不像年轻时候那样被先帝评价为弓马娴熟武艺超群,但身体素质怎么也应该比跳广场舞的大妈强健吧?

他感觉这一路怎么那么长。

明明他小时候走的时候,感觉都没那么长,今天却像是怎么都走不完似的。

等到了长乐宫,又等待通传,再等见到太后,他脑子都空白了。

太后娘娘没事人一样坐在琉璃房中,身边跟着清瑶和桃嬷嬷以及几位随侍的宫女。

她见赵淩来了也不行李,只傻呆呆站着,也惊讶了一下:“哟,怎么眼圈都红了?被欺负了?”

赵淩都没听清楚太后在说什么,见她依旧脸色红润,完全没一点病容,一看就是能活很久的样子,心神一松,嗷一嗓子就哭了出来。

这次不像以前做戏那样干嚎,是真哭,眼泪鼻涕一大把的。

几个人都被他哭傻了。

清瑶赶紧掏出帕子,一边嫌弃一边给他擦脸:“脏死了。那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

情绪来得凶猛,赵淩自己也控制不住,抽抽噎噎了好一会儿,才就着宫女端过来的热水洗了一把脸,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只是鼻子还感觉酸酸的。

太后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瞧着跟个小可怜似的,是不是皇儿欺负你了?”这宫里头,难道还有人敢欺负赵淩?

“不是。”赵淩小声把自己的瞎脑补说了。

其他人都没想到。

太后看向赵淩的眼神更加慈爱:“就知道水灵孝顺。我只是懒得动弹,顺便想让你瞧瞧我这刚造好的小琉璃宫,没想到倒是让你误会了。”

赵淩不好意思,又嘴犟:“陛下说您要给我东西呢,您跟我扯小琉璃宫。是舍不得了,不想给我吗?”

不就是个阳光房,还小琉璃宫呢,切。

清瑶已经把地契放他面前:“喏,娘娘可不像你,今年连条咸鱼都没送过来。”

“这不是忙嘛。我下次休沐就去钓鱼,亲手腌好了送过来。”赵淩看着面前的纸,仔细确认了一下地址,“这不是小庄那儿?”

“是。”太后娘娘有些感慨,“小庄那边的都是些老奴,你替我多看顾着点。庄上的那些孩子们,也都是些可怜人。”

赵淩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把小庄给他了,倒也没推辞,感觉地契的厚度不对,又往下翻看,果然后面还有好几张地契:“这是……惠王家的庄子?”

这次回答的是清瑶:“王爷离京,这边的庄子顾不上了。”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是皇后娘娘给你的。”

赵淩不理解:“为啥啊?”

太后娘娘笑道:“给你你就拿着。不明白就回去好好想想。”

“哦。”赵淩拿着一沓地契回了家,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

自己搞不定想不明白的事情,当然是找妈妈。

“娘!”

赵王氏难得有兴致,铺了纸在院子里画图,被他这一嗓子,差点把整幅画都给毁了。

幸亏她手稳,慢慢放下笔,才怒斥:“又怎么了?叫魂呢!”

赵淩循声跑去,赵王氏一看他红红的眼睛立马吓了一跳,不等他说话,立刻让其他人都出去,对米氏说道:“去叫赵辰过来。”

米氏应了一声,赶紧小跑着去了。

赵淩不解:“娘,我找你有事,你叫大哥干嘛?”

赵王氏认真打量着赵淩逐渐显现出的出色的容貌,心里面不好的想法越来越甚。

赵骅的长相是极好的。

哪怕时隔多年,赵探花的风采,依旧有人津津乐道。

但,单纯容貌的话,赵淩的生母才是真正的国色。

可惜那是个苦命的姑娘,生母早逝,生父后母不慈,还因为她长得好看,差点把人卖去青楼。

赵淩的长相越发像他母亲。

一些她原本忽略的事情,今天看到他一双红红的眼睛,瞬间提了起来。

赵王氏面色严肃,不顾上没完成的画作,拉着赵淩进屋:“你爹不在,娘问你,你要跟娘说实话。”

“……哦。”赵淩不明所以。

赵辰刚下学没多久,急匆匆被叫过来,见这边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有些奇怪,再一看赵淩的一双兔子眼,瞬间吓了一跳,突然有了个不太好的想法:“你不是在宫中?还是又出去乱晃,遇到坏人了?”

“没啊。我出宫就直接上了大力叔的车回来了。”自从走丢过一次之后,他现在哪怕早放学,也得先回家。

尤其是像现在这种时候,赵骅下班时间会比较晚,常大力就会早早守在宫门等他回家。

母子俩对视一眼,不是在外面遇到的坏人,难不成是在宫里面?

宫里面能对赵淩……

赵王氏和赵辰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赵辰更是直接把房门关上,伸手就去扒赵淩的衣服,小声咒骂:“我就说非亲非故的,干嘛独独把你留在御书房里。娘希匹……”

赵淩赶紧捂住自己的裤腰带:“干嘛干嘛干嘛?”

他满脑子都是地契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眼睛红得很明显。

不就是哭了一小会儿嘛,他都洗过脸抹过香膏了,难道还能看得出来?

“拦什么?哥还能害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赵辰毕竟年纪在这儿,加上明年就要会试,学子之间的交流非常频繁。

这种时候除非是像赵淩这样无心科考,又确实年纪太小的,不然活动非常多。

大部分活动中少不了妓子。

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弹琴跳舞红袖添香,等几杯黄汤下肚,一些表面正经的学子都不知道如何放浪形骸。

赵辰原先不知道,等参加过几次聚会后,就大致明白了一些人的品行,以后就多避着点那些人。

那些学子们也有好男风的,尤其喜欢十来岁的少年郎。

那些少年郎一个个涂脂抹粉,穿得桃红柳绿,难辨雌雄。

赵辰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但从来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

怎么敢的?

但真要是陛下,那是真敢。

他们还真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赵淩还傻愣愣的不知道赵王氏和赵辰在生气什么,一时不察真就被两人联合制住,扒干净检查了一遍,确实没被怎么样,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用一种更加生气的语气问他:“既然没事,你眼睛怎么红成这样?”

“阿嚏!”赵淩七手八脚地赶紧把衣服穿上,“我眼睛很红吗?这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吓的……”

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了,认真解释了一遍自己为什么哭。

赵王氏和赵辰刚受了惊吓,这会儿也没空管他突然变成了个地主老财,逮着他开始教育。

赵淩听得满脸震惊:“你们还怀疑皇……人后宫又没男的。”

赵辰掐他脸:“别人又没你会哄人。”

权势地位到了皇帝这种程度,后宫添几个男宠压根不算个事儿。

有些不要脸的老色批还觉得这是一件风雅的事情,把漂亮男孩子认作养子,教他们琴棋书画,等这些男孩子年长了,就给一笔钱送出去。

赵王氏帮赵淩把衣服穿戴妥帖,提醒:“陛下没这心思,你小心着点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婚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定下,说不定就是因为有……隐疾。

自家儿子跟太子走得近,走得也太近了。

赵王氏和赵辰都满心忧虑地看着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赵淩,眉头皱得死紧。

其实啥都懂的赵淩,把刚才放在茶几上的地契拿过来:“娘,你帮我看看?”

赵王氏现在哪有心思看这些:“看什么看!你自己看!自己去让你常妈妈煮两个鸡蛋去滚滚眼睛!”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福满庄 巡视产业

来福进到赵淩的卧室, 先把厚重的窗帘拉开,挂到一旁的挂钩上,才隔着猫和被子, 轻轻拍了拍:“四郎, 起来了。”

赵淩眼睛有些睁不开, 手先放在抹布背上顺毛:“今天不去上学了, 去跟我爹说一声, 让他给我请个假。我们晚点去小庄上住几天,让常妈妈帮我收拾好东西。”

赵淩想着自己大小也是个地主了, 肯定要巡视自己的产业,绝对不是因为眼睛肿了, 太难看了不想进宫丢脸才逃课。

嗯,先睡个懒觉。

来福作为赵淩的管家, 昨天就知道了家里又添了进项,听赵淩这么说, 整张脸都在放光:“那你先躺着, 我这就去跟老爷说。”

赵骅一大早去上班,特意拐过来看赵淩,把儿子又从被窝里把脑袋挖出来,见他两只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 觉得好笑极了, 努力保持严肃,问:“不是让你滚鸡蛋?没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