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傻憨憨 按作业含量排序……
书房里, 炭火烧得屋里非常暖和。
祖孙三人围坐在小茶炉前煮茶,还得推开一角窗,正好能够看到外头的一树红梅。
梅花幽香, 茶香……嗯, 茶香中掺着一点胡椒味。
王延开口说要看看熊皮, 自然不是只看看, 而是直接找赵淩要, 并且坚信这种好东西,赵淩肯定会带来送给他。
赵淩一时间没有回答, 而是先看向赵辰。
怎么他就去上个厕所,回来就闹这事?
本来以为他这个大哥比起小时候长了点脑子, 看来就算长了,也长得不多。
他就奇怪, 明明赵骅和赵王氏都是聪明人,怎么赵辰就是有点傻憨憨的?原来是隔代遗传, 像赵辰他外公。
赵辰听不出王延的意思, 还傻憨憨地跟王延说:“外祖父,我们没把熊皮带来。”
这话,赵辰能直白地说,赵淩不能。
论起来, 赵淩和王延可没什么血缘关系。
赵淩想打着武州王氏的名头行事, 讲真一张熊皮的代价还算小的。
但,他干嘛要打着武州王氏的名头?
世家大族确实势力大,但难道太后不是王氏女?
太后打着武州王氏的名头行事了吗?
他身为太后的学生, 只需要打着太后的名头就行了。
再说,太后出自王家嫡支,王延跟太后都是出了五服的, 就算是要算和王家的关系,那也是他更亲近。
王延听着亲外孙的话,笑笑拍了拍他的手,又看向赵淩。
赵淩低头给王延倒了一杯茶:“那张熊皮我已经定好了用处,外祖父想要,我写信给窦六郎,让他再猎一张。”
赵王氏知道太后赏赐的东西,他们不能用,这个王延却傻憨憨的,啥都敢伸手。
当官这么多年,还就是个六品,看来不是没道理。
王延听他这话的意思,是拿镇国公府压他,顿时气得胸闷。
偏他还真没办法。
赵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突然觉得外祖父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亲切随和。
兄弟俩勉强在王家用了晚膳,就回到客栈。
路上赵淩都懒得说话,回来了才说道:“明天去大堂哥家拜个早年,接着去城里买点东西,后天一早就回去。”
“啊?不多逛几天?”赵辰下意识问。
赵淩本来都不想搭理他,想了想这蠢货毕竟是自己大哥,还是把人拉到自己屋里,小声跟他掰扯道理:“外祖父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
“不就是跟爷爷差不多?”一个是爹的爹,一个是娘的爹,不都一样吗?
赵辰还是一根筋的觉得,自家长辈都是慈祥和蔼的,就连赵复这个大伯,关起门来被他弟弟抽了一顿,出门不都一样是一家人?
赵淩问他:“你平时跟娘相处得多,娘没跟你说过自己在娘家怎么过的?”
元宵灯会,还得偷偷架梯子爬屋顶,才能看到街道上的模样。
现在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约束并没有那么大。
普通人家的女子不必说,在农村下地,在城里做工张罗买卖的比比皆是。
上层家族的女子,譬如王太后,能跟着先帝出征,并且没有跟在先帝左右,而是独自承担战争中的重要一环。
皇后娘娘出身将门,未出阁前跟着父母兄长戍守边疆。
京城里有点身份的年轻姑娘们,平日里经常蹴鞠、马球,结伴逛街、游湖更是理所当然。
赵王氏以前被约束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是因为王延是个老古板。
这种长期形成的习惯,后来也带到了他们的姐妹们身上。
赵王氏是一点点改变的,到现在他们的姐妹们才算是自由了一些,想出门逛逛,只要报备一声,带上仆从,就能很愉快地出门玩耍。
王延却还是老思想。
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想着大不了被冷落一点,没想到赵辰给他来了这一手。
难道是他带来送给王延的礼物不够珍贵吗?
并不是。
礼物中有一套精美的琉璃茶具。
虽说现在因为琉璃烧制技术的改良,琉璃并没有那么的稀罕了,但不代表不贵。
只是说,同样的价钱,原来只能买一串色泽浑浊不够透明的琉璃手串,现在能够买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子,依旧价比黄金。
即便如此,琉璃依旧供不应求,压根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王延会向他讨要熊皮,不过是一种服从性测试。
他不服从,甚至都不愿意编一个熊皮已经给了爷爷奶奶之类的小故事。
赵辰听着赵淩给他掰碎了分析,到底不是真的没脑子,恍然大悟之余,三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我、我没想到外祖父是……”
赵王氏很少提起她在娘家时候的事情,但不是真的一点不说。
他完全是抱着听娘讲故事的心态,并没有想过别的。
来福过来敲门,听到里面说了一声“进”,才推门进去:“大郎、四郎,文庙有夜市,去不去逛逛?”
“去!”兄弟俩顿时什么情绪都忘了,动作一致地从凳子上跳起来。
赵辰走出客栈,才疑惑:“这里没宵禁吗?”
“有。不过没京城那么严。”
其实现在普遍一日两餐,上午巳时前后吃一顿,下午申时前后吃一顿。
尤其是下午这一顿,普遍比较早,主要是节约照明。
大部分人家照明都是依靠自然光,所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象州府城内的所谓夜市,其实也就是营业到酉时左右,算上人们回家的时间,哪怕超出了酉时末,当地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住的客栈距离文庙不远,直接走路过去就行。
夜市最重要的就是各种食物。
幸亏今天在王家他们晚饭吃得不多,兄弟俩又都是能吃的年纪,一路从街头吃到巷尾。
赵淩觉得还行,主要是夜市规模不算大。
外国人也见了一些,有红头发的,也有黑头发的。
黄头发的倒是没见着。
赵淩在一个卖小圆子的小摊上,跟一个名字叫雷奥那多的黑卷毛聊天。
赵辰也很感兴趣。
兄弟俩很快跟着雷奥那多学了一些外国话。
常威他们听着三个人用双方都不习惯的语言夹杂着聊得热闹,听得眉头紧皱,再看看来福、来俊和梓萱也听得认真,只觉得面前的小圆子更加好吃了。
小圆子和他在赵家吃的那种拳头大的汤圆不太一样,龙眼大小一个,里头有包了馅儿的,有实心的,实心的更小,都是用糯米做的。
大圆子里包的馅儿甜咸都有,小圆子里只有甜的馅儿,芝麻、豆沙、红枣,还有干脆就是糖馅儿。
馅料的精髓除了原材料精心挑选之外,和所有的甜品一样,要多糖多油。
煮熟的小圆子,糯米皮薄薄的,小心咬开,里头烫热的糖和油就混着馅料流出来。
常威头一回吃没什么经验,被烫得惊呼一声,又捂着嘴不敢吐掉香甜的味道。
店家显然已经很习惯,给他盛了一碗微凉的圆子汤:“小哥是外地人?头一回吃?”
常威点点头,喝了一口汤,把嘴里的小圆子吃下去,才说道:“多谢店家。”
过了一会儿,从别处买了许多糕点的常娘子夫妻过来,把几个孩子一起打包回家。
第二天的行程很满。
赵辰赵淩早起,一大早就赶去了赵厦居住的曹家。
曹家是个小院子,距离贡院不远不近,地方还算清净,给赵辰赵淩相当的熟悉感。
赵辰已经说了:“这地方跟师伯他们住的地方真像。”
基本都是一群扎堆的读书人,经济条件不够宽裕,或者是买,但大部分是租。
赵淩“嗯”了一声,抬头寻找大伯娘口中的家里有一棵橘子树的。
现在的地址没那么精确。
住在村里就是精确到村。
住在城里的话,就是精确到住在哪个坊。
至于具体住哪一间,问一声就是了。
临近过年,这个向来比较清静的坊内也相当热闹。
到处都是小孩儿跑来跑去。
赵淩用一根棒棒糖,问到了曹家的地址。
赵辰斜眼看他:“你就是想送出去你的棒棒糖。你说你直接吃不行,非得把东西串起来吃?”
糖葫芦也就算了,烧烤也得弄串串,吃暖锅也得串串,现在吃个糖也得串串。
也就是常叔叔脾气好,一天到晚啥事都不干,净给他削签子。
赵淩同样斜眼看他:“不爱吃就别吃。”
赵辰现在不想吃,于是就很硬气,刚想教训弟弟,就已经到了曹家门口。
来俊上前去敲门。
其他人整理了一下衣衫。
大门没一会儿就打开了,出来一个和赵淩差不多大的小孩儿,问:“你们是谁啊?”
赵辰说道:“我是赵厦的堂弟赵辰,这是我四弟赵淩,过来给曹先生拜个早年,不知道方不方便?”
他们昨天已经递了拜帖,小孩儿显然知道,立刻把门打开了,把人让进去:“原来是小姑父的堂弟,快进来吧。我去叫小姑父。”
曹家的小院就跟赵淩买的那个小院差不多大,占地大概就百来平米,只是已经没什么正经的院子了。
院子里除了一棵不算大的橘子树,周围都搭了棚子。
棚子里是厨房,还晾晒着衣物,堆放着柴火和杂物。虽说收拾得很齐整,但是极其逼仄。
现在京城的权贵们都还没全都换上琉璃窗,想在这里搭一个琉璃阳光房显然是不可能的。
棚子就是用油布和木条子搭起来的,瞧着还不一定有赵淩做着玩的帐篷坚固。
风一吹,油布的接口处钻进来一丝一丝的小风,跟冰冰凉凉的手指头似的,往人脖子里钻。
赵辰要不是已经有些习惯了象州的湿冷,加上上门做客的面子撑着,都得缩脖子,觉得手炉都不太暖和了。
外面院子里已经没什么光线,他们跟着那小孩儿进了门,屋里面更是又阴暗又湿冷。
赵辰长这么大,头一回知道屋子里头比外面还冷的,差点打了个哆嗦。
知道有客人来,曹家人全都出来寒暄。
曹家就这么大,也不需要怎么叫人,吼一声就全家都知道了。
赵厦看到赵辰赵淩尤为高兴:“家里早就来信说了你们要下场考试,等考举人的时候就住我们这儿。家里离贡院近,考试的时候客栈都不好租。”
赵淩理解。
学区房嘛,不管哪个时代的学区房基本都狭小逼仄,还房价高起。
曹家的房子是买下来的,已经很厉害了。
赵辰很怀疑曹家还能住得进什么人。
别说住个人了,就是住只狸奴,都觉得插不进脚。
但赵厦这么说,显然在曹家并没有受到什么压制,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赵辰没说什么,高高兴兴地跟大堂哥聊天。
由于他们是平辈,拿的礼物并没有太重,就是一些读书人用的笔墨纸砚,还有一些通用的布料和糕点。另外有一副精巧的头面,特意多说了一句:“这是母亲给大堂嫂的。你们成亲的时候赶不及,现在才送到,还请大堂嫂见谅。”
小曹氏显然没想到还能收到这样的礼物,赶紧说道:“弟弟太客气了,谢谢五婶婶惦记。”
赵厦替自己妻子接过。
赵辰又把给曹家老两口的礼物送上,同样不算贵重,只是因为过年、又是长辈、又是第一次上门,肯定是要准备礼物的。曹家的其他人也每人都有一份礼物,都不算贵重。
只是曹家显然不是不会过日子的人家,看到这么多礼物,粗略算了一下,就知道兄弟俩花费了不少,暗暗咋舌。
小曹氏是曹先生的幺女,曹先生偏疼一些,本就有些爱屋及乌,又见赵家兄弟那么会做人,就想着指点一下两人的功课,说不到几句,就发现他们年纪轻轻,学识竟然相当不错,问什么问题都对答如流。
他自己就是个举人,想再问更深一点的问题,就不是考校,而是探讨。
他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书有些白读了,学识竟然跟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差不多,说不定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懂得多,不由得有些羞赧。
其实这种题目,赵辰和赵淩早就习惯了,啥师长见面都会问类似的问题,师长之间讨论起学问来,更是没什么顾忌。
反正他们有时候就在边上听着,听得懂听不懂的另说,感兴趣的可以事后问赵骅。
很多知识就是这么日积月累下来的。
曹先生的这些问题还算简单。
两人倒是询问起曹先生各种考试注意事项。
曹先生教书育人多年,带的学生不知凡几,对考试流程相当熟悉,给他们一一讲解其中的要点和诀窍,譬如衣服要穿单的,不要穿有夹层的;食物准备散碎一点的,不要拿什么馒头饼子之类。
由于学生对于作弊的想象力永无止境,检查的时候也都巨细靡遗。
赵辰赵淩听得极其认真。
曹先生很喜欢他们这样的态度,可惜两人没久待,约好了明天出发的时间就走了。
曹先生把他们送到门口,拍拍自己小女婿的肩膀:“你这两个堂弟很好,学得那么好,还踏实,一点都不持才傲物。”
他想着书院里的那些学生,但凡学得不错的,一个个都恨不得把下巴抬到天上去,不由得摇了摇头。
在曹家的时间比预料中久,兄弟俩赶紧采买年货。
府城繁华,买东西比泸阳县城齐全得多。
大伯娘怕他们乱买,给了他们一个单子,不是告诉他们都要买什么,而是什么值得买,单子上头还标了一下大致价格,免得他们被坑了。
即便如此,兄弟俩还是买了许多花里胡哨用不着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时候,赵厦和小曹氏都惊呆了:“这些都是你们买的?”
赵辰让他们赶紧上车,没好气地指了指赵淩:“喏,都是他买的。”
赵淩解惑:“大哥想买,没钱。他把零花钱都花完了。”
赵辰手上拿着一本淘来的书,脸上倒还挺高兴:“大堂哥,你看我买的书。”
赵厦很感兴趣,接过来跟小曹氏一起看。
只不过没看几页,马车开始前进,他们就放下了书。
赵厦跟他们讲起自己考试时候事情,赵辰和赵淩也说起自己读书的情况。
赵辰读书倒是很正常,赵淩的画风就格外不一样。
赵淩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体育课是多了……亿点?
还好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赵厦他们还不解:“怎么在这儿停下了?是不是车坏了?”
现在道路情况差,车轮用的都是木头,减震也少,车辆行驶过程中很容易损坏。
城里还好,出了城之后,经常能够看到各种车坏在路边。
车夫都必须熟练掌握修车技能。
赵淩已经跳下了车:“不是,到驿站了,我去拿一下作业!”
赵厦和小曹氏就看着赵淩在驿站里飞快进出,没一会儿就抱了一个沉沉的匣子回来。
他也不避着人,坐上车之后就打开匣子,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各种纸,上头是好几封书信。
赵淩看了看,拿出两封递给赵辰:“喏,爹的。”一封给赵辰,一封给赵爷爷。
想也知道里面的内容,前者是交代兄弟俩事情,后者是写给赵家一大家子的。
他自己则拿出下面三封信,一封是太后的,一封是太子的,一封是裴先生的。
他把三封信的次序整理了一下,把太子的放在最上面,接着是太后的,最后是裴先生的。
太子的信,作业占比0%;
太后的信,作业占比50%;
裴先生的信,作业占比100%。
匣子最底下是一本本装订好的书册样式的……习题册。
匣子最底下,摆着一根细竹管,乍一眼瞧着像毛笔,等赵淩打开,他们才发现里面装着一个琉璃……
“这是个琉璃管子?”
“嗯,温度计。”不愧是工部的大师傅,有条件的话肯定能手搓核弹。
他没想到的是,光是做出一根细细的管子就废了许多功夫,往里头灌水银,又是一番折腾,更别说还有抽真空和密封,让本就紧张的琉璃窗的出货更加雪上加霜。
但是在琉璃作坊这一块,赵淩享有最高优先级。
不光是他改良了琉璃配方让朝廷和天家赚得盆满钵满,主要是他把望远镜的原理写了个小论文给他爹,让他爹转交给了皇帝。
望远镜的军事价值,哪怕赵骅这个文人也十分清楚,收到信的当天都不顾不上宵禁,直接去面见了陛下,又把随信寄过来的一个很粗糙的望远镜呈了上去。
皇帝陛下很高兴,看着特别粗糙很不好用,不碰都要散架的望远镜也不生气,这东西一看就是刚琢磨出来一点意思,后续还需要工部拿去改良了才能用。
就是赏赐什么的,还得等赵淩回来了才给。
鉴于望远镜的优秀表现,陛下觉得起码琉璃这一块,赵淩整出来的都是好东西。
有了陛下的支持,赵淩可以在琉璃作坊为所欲为。
至于权贵们家的琉璃窗,还得再往后捎捎。
温度计的作用,更多的是运用在农业上,还得建立数据库,才能指导各个地方的农业生产,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效用。
嗯,短时间内,赵淩看出:“现在我们车厢内是十八度,外头是三度。”
赵淩指给他们看温度计上细细的刻度。
他们四个人乘坐的轿厢比较大,但再怎么大,空间也就这么点,别说还点了个小火炉子,就算不点,光靠着四个人的体温,也能升上来不少温度。
等他们回到泸阳县的时候,车厢内已经是二十三度。
在县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们再把城里的家人全都带上,一起回到赵家村过年。
赵辰赵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堂弟赵静和赵学。
赵复的妻子田氏生了一子一女;后来纳了阮姨娘,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儿;后头又纳了一个卢姨娘,生了两个儿子。
长子赵厦看赵复不顺眼,赵复就格外偏疼两个小儿子。
十二岁的赵静和十岁的赵学长得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壮,光看外表就是那种长辈们会喜欢的虎头虎脑的孩子。
赵复现在是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帅小伙。
卢姨娘更不用说,是个哪怕讨厌她的人都得承认的大美人。
两个孩子像谁都长得不会差。
尤其现在过年,两个孩子被卢姨娘拾掇一新,怎么看都很喜庆。
只是今年瞧见赵淩和他们站一起,感觉就很不对味。
前者是精修建模脸小少爷,后者是潦草生图地主家傻儿子。
赵奶奶都忍不住嘀咕:“老头子,以前我看赵静赵学一脸聪明相,怎么现在瞧着傻乎乎的?”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活泼 这就是长子嫡孙!……
有句话叫相由心生, 还有一句话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气质这种东西,说起来虚无缥缈,又能切实让人感受到。
赵静赵学长得确实容貌不俗, 和赵辰赵淩两个人比起来差距不大, 但加上气质这一块, 瞬间就被比了下去。
早上一大家子, 又是人又是货的赶着上车, 他们倒是没怎么注意到赵辰赵淩,现在看到人, 顿时感觉复杂。
他们倒不是气别人长得比自己英俊,他们还没这方面的意识, 只是觉得原来就是这两个人,让自己家原本的好日子没了。
赵静赵学本就被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赵复带他们过来认人,也不好好回答, 直接一个冷哼。
赵辰岁数稍大一点, 很想摆出一副兄长的样子,大方一点不跟小堂弟计较,但:“切!”
他脾气只是收敛了,又不是没脾气了。
大伯家的庶弟, 跟他都隔了两层了, 敢给他脸色?
赵复见两个小儿子这幅样子,顿时板起脸,呵斥:“谁叫你们这么对堂兄弟的?”
赵静本就被惯坏了, 又是懂了一点事情的年纪,顿时就嚷嚷开了:“堂兄弟就可以抢我娘舅家的产业了?就可以抢我们家宅子了?”
赵学也跟着嚷嚷:“就是~仗势欺人!”
赵淩听着简直槽多无口,看向赵复, 见他涨红了脸呼哧喘气,血压肯定飚高,又看了看在边上赶紧拉住两个儿子的卢姨娘。
卢姨娘用一种小声但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胡说什么!还不跟你堂哥堂弟道歉!”
她的脸色煞白,是真的害怕。
平日里关起门来过日子,怎么样都行,可是在外面……当着这么多赵家人的面,先是说娘舅,接着说产业,还说赵骅家的宅子,原本已经翻过篇的事情,不是又要再翻过来?
她现在还能住在赵家宅子里,哪怕是客院,出门依旧是“赵夫人”,没了里子,至少面子还在。
可真要是惹得赵辰赵淩兄弟俩彻底翻脸,那她只能被赶回来住在赵家村里。
别说村里的条件对比城里差了不知道多少,就是在正妻面前伺候这一件事,她就不想。
赵淩把腰间的马鞭一甩,吓唬:“唷~这就算是仗势欺人了?你们要不要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仗势欺人?”
小屁孩真讨人厌。
这年头,虽说妾什么的,都是帮助主母分担生孩子风险的工具人。
只是道理是道理,实际上真有几个主母愿意自己的男人流连在别的女人那儿的,还把别人生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养?
对庶子庶女的打压,都未必是因为主母对男人的感情如何深厚。
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和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能一样吗?
庶出就是庶出,他在赵家获得的资源哪怕明面上是一样的,实际上能一样吗?
赵王氏已经算是一碗水端平的了,别家当家主母厉害点的,庶出的子女就是专门给嫡子嫡女的工具人。
说起来庶出子女只要有出息,自己能立起来,也能混得不错,但别小看了当家主母对后宅的掌控力。
明面上可以一样请先生教导指点,但实际上多的是办法可以把人养废。
白纸一张的孩子,从小就被灌输别人需要他/她拥有的思想,长大之后就会变成懦弱愚蠢的模样。
庶女拿去联姻,庶子就给家里当管事,将来辅佐嫡子。
赵王氏自己就是。
王延把她嫁给赵骅,是看好赵骅的前程。
当年赵骅确实名气很大,但也就是在举人圈子里名气大,能不能进一步还未可知。
如果赵骅就此折戟沉沙,王延牺牲的也就是一个庶女的婚姻。
如果赵骅能够平步青云,他这个老丈人自然能够得到好处。
可惜,赵骅并没有提携他。
王延显然对赵骅很有意见,连带着对赵辰赵淩的态度也就带了出来。
赵淩知道这些,还是因为赵王氏给赵辰、赵婉清他们开始相看人家。
做儿女亲家,肯定是要打听别人家的家教。
其中的弯弯绕绕,赵淩听得目瞪口呆。
回到赵复这儿,就属于典型的男人插手后宅,把事情搅乱,搞得妾不像妾的。
赵复看着赵淩手上的马鞭就心头一颤,生怕他把鞭子抽到自己两个小儿子身上。
还是赵厦看不过眼:“赵静、赵学,去跪祠堂,只准喝水,不准吃饭。”
赵静赵学和赵厦这个亲大哥接触不多,并不害怕,梗着脖子嚷嚷:“你凭什么让我们去跪祠堂?”
“就是!还不准我们吃饭!你算老几?”
赵厦对自己这个脑子不清不楚的父亲就不喜欢,对两个脑子更加不清不楚的弟弟更加不喜欢,微微笑了笑:“哦,我算是赵家的长子嫡孙。你们算是我们赵家长房的庶子。你们在这个家里,就必须听我的。不过听你们的意思是不想当赵家的子孙,想认姓卢的当娘舅,那是最好不过。正好过年要开祠堂,直接除族,省得将来惹出祸事连累家族。”
赵辰和赵淩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他们温文尔雅的爽朗大堂哥,竟然是个狼灭!
长子嫡孙的家族地位是非常高的。
在赵家,赵复身为长子烂泥扶不上墙,赵爷爷又是甩手掌柜,赵厦还是个秀才,赵厦说话比他爹和爷爷还管用。
卢姨娘刚才害怕,只是担心被赶回村子里,现在则是脑子一片空白,直接拉着两个儿子跪在赵厦面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静赵学还去扯他们娘:“娘,你别跪!”
“娘,你起来!”
赵复的声音都在发抖:“这……这小孩子不懂事,不用除族这么严重吧?”
赵厦笑着看了看自己父亲:“他们是十二岁和十岁,不是两岁三岁。五岁送去学堂,到今年已经读了好几年,不懂事?他们还小不懂事,大人还不懂事?谁教他们管姓卢的叫娘舅的?”他对车行的领队招呼了一声,“项领队,劳烦把他们母子三个送回卢家。”
原本缩在边上努力装透明人的车马行领队,只能领命站起来。
赵家村的距离,勉强够一天一个来回。
他们本来就不准备休息,放下东西就得走,不然晚出发一点,回去赶不上进城问题不大,主要是晚上走山路危险。
眼看着赵家刚下车就闹了这么一出,他们更加不敢耽搁,见卢姨娘母子三人被人“请”上车,直接就驾着车马走了。
赵复往前追了几步,就听他大儿子说道:“爹要是舍不得,就去当卢家女婿。”
赵复又气又怒,转身看向依旧笑眯眯的大儿子,突然间有些害怕,训斥的话到了嘴边,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厦心情很好,对母亲赵田氏说道:“母亲在家受委屈了。”又对小曹氏说道,“除旧迎新。”
他又招呼众人:“来,都先进屋吃点东西,外面好冷啊。”
赵淩下意识看了看温度计:“零下三度了。”
一群大人小孩都好奇围过来看他手上的新鲜玩具,卢姨娘母子三人的离开,像是一点都没影响到别人的心情。
事实上,小孩子们确实没有,大人就算有也没几个有。
毕竟那母子三人平时住县城,一年难得回来一两次。
他们刚说的话,谁听了都不高兴。
要是赵爷爷在,还能拦一拦;但老爷子在新盘的炕上生根,跟村里的其他几个族老侃大山,压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等往日住在县城和府城的孙辈们一起回来,赵爷爷顿时眉开眼笑,只顾拉着大孙子的手说话。
盘炕的屋子为了有更好的保暖效果,并不大。
屋里面一窝蜂地涌进来一群孙辈,葫芦娃一样叫着“爷爷爷爷”。
赵爷爷眉开眼笑,压根没注意到少了两个孙子。
等到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仔细把人数了数,转头问自家老太太:“静儿和学儿呢?”
赵奶奶在族长家打了一天的叶子牌,刚回来,看了看满屋子的子子孙孙,喜得眉开眼笑,不以为意道:“估计又是想在城里多玩几天。”
尽管村里条件不差,但也是相对其他村户而言,到底比不得县城热闹。
以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赵爷爷听了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坐得近的赵复听到,想说却被一旁的赵厦扫了一眼:“爹,大过年的,别说晦气话。”
赵复感觉一口气又要提不上来。
臭小子竟然说自己弟弟是晦气?!
逆子!
可恨他读书少,竟然找不到话来骂儿子!
吃完饭,赵复回房就开始背课文,他得多学些知识,不然都教训不了儿子!
赵厦还特意跟进去看了看,一脸不可思议地退出来,转回头去跟他妹妹赵婉瑜蛐蛐:“爹……脑子不正常了?”
终于被他气疯了?
赵婉瑜一点都没顾忌,站在门外就哈哈哈大笑起来:“爹现在在族学上课,今天的书还没背完,明天要是背不出,会被打手板的。”
族学的先生是赵家的一位老童生,科考水平肯定不行,但给孩童们启蒙不成问题。
老童生辈分比赵复高,张口就骂抬手就打,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赵复怒气冲冲推开窗户:“逆子!逆女!”
赵厦趁势叮嘱:“认真背书,不要分心。”
“嘭”一声,窗户被重重关上。
赵家村在山间,虽然山不算高,也就两三百米的高度,但气温比起平原泸阳县城要低不少。
尤其到了夜间,温度更冷了。
兄妹俩没在外面久待,闻着喧闹声去一间大厨房边上新盖的炕屋里。
比起赵爷爷奶奶的炕屋,这个炕屋的炕很大,就是给人白天活动用的。
赵家村的气温到底不比神都,晚上睡觉床上放个汤婆子就行,倒不用非得睡硬邦邦的火炕。
赵淩正带着人用围棋玩五子棋。
围棋上手有些难度,五子棋人人都能玩,而且一局棋要不了多久。
赵辰盘腿坐在角落,拿着毛衣针和钩针,教别人神都的新花样。
小曹氏在边上认真学钩针。
她看中了赵辰手上戴的露指手套,打算做出来家里每人一副。
三只猫一只比一只睡得姿势扭曲,难为它们在这么吵的地方也能睡着。
赵淩见赵厦和赵婉瑜进来,看向大堂哥的眼神充满敬畏,抬手戳了戳赵辰的腰眼。
赵辰猝不及防,被戳得整个人一弯:“你干嘛!”
赵淩说:“你瞧瞧人家大哥,再看看你?”
这才是大哥,一出手就是绝杀,绝对的狼人,不,狼灭!
赵辰愤怒地看向赵淩:“你能让我管?”
羡慕人家哥哥威严,怎么不想想自己就是头一个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的人?
赵淩无辜眨眼:“我那么乖,肯定是你不听话。”
赵辰把手上的钩针往赵淩面前一指:“走,出去单挑!矮子!”
正常十岁男孩子,并没有窦荣那种逆天生长速度的赵淩,放下手上的棋子,从炕上站起来:“你叫我‘矮子’?”
兄弟俩瞬间翻脸,下炕打架。
赵厦和赵婉瑜趁机占据了他们空出来的位置,看着赵淩花式把赵辰摔倒。
地上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压根摔不坏。
本来这块地毯送回来,赵家没人舍得用,还是过年才拿出来铺在新屋子地上的。
赵辰被摔了个头昏眼花,没一会儿其他人也纷纷下场。
赵田氏他们本来在隔壁厨房安排明天的饭食,听到声音走过来,看到一屋子的滚地葫芦,顿时笑骂:“闹什么闹!赶紧回屋睡觉去!一个个皮猴子,炕上不待,滚在地上。”
“哦~”
孩子们全都一窝蜂去洗漱上床。
这种时候,哪怕是成了亲的赵厦和小曹氏都是孩子。
又过了几天,赵爷爷一大早就去村口转悠了两回,想要再出去的时候,被赵厦拉住:“今天零下七度,路上都结冰了,爷爷你不好好待在炕上暖和着,跑外面干嘛?”
有了温度计,他对温度高低的认知更加直观。
赵爷爷说道:“我看着今天都大年三十了,静儿和学儿也该回来了。”
赵厦把赵爷爷扶进屋里,语气轻快地说道:“哦,他们认了卢家当娘舅,我就把他们赶回卢家去了。正好过年要开祠堂,顺便在族谱上把他们名字划了。”
赵爷爷顿时一惊,被扶着坐到炕上,下意识把腿盘起来,摸了边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啊?”
赵厦以为爷爷年纪大了耳背,提高了一点音量,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
十分耳聪目明的赵爷爷差点被震聋,各种意义上脑袋瓜子嗡嗡的:“你说你把你两个弟弟赶出去了?还要除族?”
“对啊。”赵厦满脸真诚的笑容,“人家既然想当卢家人,那就让他们去嘛。强扭的瓜不甜,再说我看那两个小废物只会惹祸,留在家里做什么?送出去给人当上门女婿都没人要。”
说完,他认真想了想,“上门女婿说不定还真行。毕竟那两个小废物长得还不错,就是没长脑子。”
赵爷爷恨不得自己聋了!
赵爷爷不仅耳聪目明,还身强体健,并没有被气晕,只被气得活蹦乱跳。
赵淩和赵辰跟一群堂兄弟姐妹一起蹲在屋檐下,看着赵爷爷举着一根拐杖撵着赵厦跑。
“爷爷身体健康,一定能长命百岁。”
“平时也没见爷爷用拐杖,他哪儿来的?”
“哦,瑜姐姐刚学木工的时候做的,当初爷爷还嫌老气来着。”
“我瞧着他用的很顺手啊。”
“大哥不行,快被爷爷追上了。”
小曹氏赞同:“厦哥哪儿都好,就是不爱锻炼。”
“我爹和我哥也一样,废物点心。”赵淩吐槽。
赵继的大女儿赵婉雅骄傲起来:“我爹最棒,能一口气爬几个山头。”
刚吃到溅射伤害的赵辰,羡慕地看向堂姐:“我看四伯经常抱着妹妹出去玩。”
在家的这几个里,八岁的赵婉蝶是最小的,赵继最喜欢小女儿,只要一有空,就喜欢抱着出去绕村炫耀一周。
家里几个大点的姑娘都爱把赵婉蝶当娃娃打扮。
赵辰已经订好了亲事,想起年画娃娃一样的小堂妹,就捧着脸想象:“要是我女儿也能像妹妹一样可爱就好了。”
赵婉蝶长得可爱,说话甜甜的,符合赵辰一切对女儿的想象。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成亲?姑娘家是哪儿的?”
赵辰一张脸顿时涨红:“还早呢。姑娘才十三,是淩儿同窗的妹妹。”
这个年纪,倒确实还得等几年才能成亲。
赵淩是太子伴读,在文华殿读书。
赵淩的同窗,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身份。
赵家其他人没在官场待过,在地方上,赵骅一个三品的实权官员确实已经算是顶了天了。
其他赵家人一听,只觉得赵辰订了一门好亲事。
小曹氏对官场了解更多。
她父亲是个举人,科考受阻后,跟随一名官员做师爷,后来才回到书院执教。
她能看出赵淩这个太子伴读的身份是不太合理的。
太子伴读,肯定是从大臣的子嗣中间挑选优秀的人才,聪明只是最基本的条件,一般都是长子长孙的身份,这个身份最能代表家族下一代的权力;其次就是年龄最好和太子相仿。
如果赵骅家要被选一个作为太子伴读,怎么说也应该是赵辰,而不是赵淩。
所以说,赵骅的身份应该是不够的。
既然如此,那赵辰的未来岳家身份肯定比赵家高。
赵辰不说,应该也是有这层顾忌。
毕竟赵家虽然大部分人都长了脑子,但也有她公爹这样没脑子的。
以前拿着赵骅这个弟弟的名头当“赵老爷”,以后说不定拿着侄媳家的名头再怎么样。
她公爹顶多就是窝里横,可身边还有满肚子坏水的卢家。
卢家有点脑子,但不多。
最怕的就是这种自作聪明的。
赵淩是到现在都想不通,米希怎么会把妹妹许配给他大哥。
他都说了,他大哥就是个废废。
哦,这个废废定了亲之后倒是认真了很多,说是不能让未来娘子看走眼,起码得在成亲的时候有个举人的功名。
赵淩感觉自己就是个陪考的,像哥哥成亲时候的伴郎。
赵辰很努力,看了一会儿大堂哥和爷爷的晨跑,被自己的讨债鬼弟弟逼着打了一套五禽戏,才被放去读书。
赵淩对考试不那么上心。
考呗。
他才十岁,过年也才十一,考得上就考上,考不上岁数也还小。
但是他也没办法休息,他寒假作业多。
他们兄弟俩这样,搞得家里其他读书的孩子们一起卷了起来。
赵厦无奈地捧着书看,叹气:“还想着过年回家休息两天,没想到……”
小曹氏待在边上慢悠悠勾露指手套:“认真些,别弟弟们都考举人了,你还是个秀才。”
赵厦刚想说那不能够,但想到两个堂弟前几日跟他岳父的对话,顿时觉得妻子说的情况不是不可能。
不行!
他是大哥!
他是赵家唯一的大哥!
不能被弟弟们比下去!
绝!对!不!能!
赵淩正在做最后的挣扎,先拆信看,都还没看清楚信件内容呢,就感觉到后脖颈凉飕飕的,还以为是抹布又要伏击他,扭头看过去,发现三只猫都四脚朝天横着,别人都忙着各自的事情,摸了摸后脖颈,奇怪地回过头去看信。
唉,故意不去看作业,作业也不会不存在。
他前几天玩的时候,心里面都悬着。
太子的信很简单,就是新年问好,说了年礼送到了京城赵家,说了一下京城中的小伙伴们都好。
赵淩面无表情,把信重新塞回信封里,显然大家虽然没怎么被为难,但也都不太好过。
帝王的猜忌心太重,小伙伴们如履薄冰。
太后的信也很简单,同样说了年礼送到了京城赵家,特意说了一句送了一头羊一头鹿给管博澹。
赵淩一下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赵辰抬头:“怎么了?”看作业本还能看得笑出声?疯了吧这是?
“太后娘娘说给师公送了一头羊一头鹿。”
赵辰一下也笑了出来:“哈哈哈!你猜爹今年会不会被骂?”
其他人不明白其中关窍,赵辰就解释给他们听,尤其是他们师公管博澹的别扭性子:“我爹每年送年礼都战战兢兢的,送礼搞得跟做贼似的,有一年跑快了还摔了一跤。”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赵厦十分惊讶:“我还以为京城中的老大人们都是高坐庙堂,不苟言笑……”原来都这么活泼的吗?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赶作业 十六岁高龄考生……
赵厦经常觉得自己太爱笑, 不够严肃,一直努力纠正,可惜没什么效果。
赵淩心说, 老大人们还在御书房把他轮流举高高玩儿呢。
商量正事的时候肯定很严肃, 但也没真到随时随地不苟言笑的地步。
他接着把太后的信往下看去, 后面是指责他不在京城, 今年过年没人帮忙打理庶务, 接着就给他布置了作业。
出乎意料,作业并不算多。
最后, 他深呼吸一口气,打开裴先生的信。
嗯, 连个新年好,展信佳都没有, 上来就是布置的各种作业。
匣子里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裴先生和其他几位先生出的作业题目。
题目都这么多了, 他都想不出来毛笔得写秃多少枝。
正当赵淩准备开始奋笔疾书的时候, 外面有喧闹声传来。
他立刻放下习题,跳下炕就往外面冲出去。
干什么不比做作业强啊,更何况是看热闹?
赵辰赶紧追出去:“披件衣服!”
外头卢姨娘和赵静赵学正站在一个小老头背后。
小老头身边还有赵家原来的卢账房,全都一脸讨好赔笑, 对着赵田氏点头哈腰。
赵田氏让人守着大门, 不让人进,倒也没关上门。
她的目光落在赵静赵学身上,脸上笑意盈盈, 像是面对普通过来拜年的客人一般:“这大过年的,客人们大老远的过来不容易。”
卢姨娘直接拉着两个儿子直接跪倒在地,给赵田氏磕头:“姐……夫人, 妾知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静儿和学儿到底是赵家子,是您的儿子,往后还得请您严加管教。妾见识浅薄,实在无法教导。”
不过两三天时间,赵静赵学明显瘦了一圈。
他们的动作僵硬,却还是给赵田氏磕了个头:“请母亲教导。”
赵田氏见赵厦跟在几个孩子后面出来,干脆把事情丢给儿子:“老大,过来。你说。”
赵厦慢悠悠走过来,瞧着跪在地上的母子三人,突然笑了一声:“这么冷的天,跪着干嘛?快起来。”
赵静赵学一听,立马就要站起来,被卢姨娘一拽,重新跪了下去。
膝盖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咚”地一声,两人疼得呲牙咧嘴。
卢姨娘低声训斥:“还不跟你们大哥认错!”
赵静赵学这几天算是尝尽了人情冷暖。
他们平时住在卢家,卢家靠着赵家起家,自然把他们捧得高高的,一口一个表少爷 、小公子。
可自从他们的两个堂兄弟回来,卢家的铺子没了,钱也没了。
别说原本屋里各种精巧讲究的布置,就是距离学堂很近的大宅都在引了人来看,准备卖掉还钱。
年前房子卖了出去,一家搬去了一座堪称简陋的小房子里,位置也不好,伺候的仆役基本都清退,吃饭都抠抠搜搜,更别说别的日常用度。
原本对他们温和慈祥的长辈,也都变了脸色,尤其当他们被赶出赵家村后,卢家人甚至在悄悄商量着把他们卖掉。
他们想回到赵家大宅,门房拦着不让他们进去。
卢家的生活已经让他们很煎熬了,卖掉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根本不敢想。
想到那样的情景,他们把头贴到地上,伤心地哭了出来:“大哥,我们错了呜呜呜呜。”
赵厦看着他们,觉得挺有意思,忍不住嘴角高高扬起:“过两天苦日子受不了了?你们回赵家,就只能住村里,日子还比不得你们娘舅家。”
他可太清楚这两个弟弟的想法了,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是不可能的,无非就是受不得苦日子。
狗不嫌家贫,这两个小子还不如狗。
再说,卢家就算退了“贼赃”,现在也还住在城里,一栋两进的宅院,比一般人家可要好不知道多少。
这两个小子把以前不该他们享受的生活当成了理所当然,现在不过是让他们稍微认清一点现实,回到原本所在的位置上。
赵静赵学一听,顿时愣住了,抬起一张被鼻涕眼泪糊满的脸。
难道不是只要他们道个歉,就能回到从前的生活吗?
卢姨娘赶紧说道:“我们错了!请大郎允我们母子回来!”
赵静赵学一听,也跟着又认了一遍错。
也对,怎么也好过被卖掉。
赵爷爷和在家里摆龙门阵的族老们也走了出来。
赵厦一看,“啧”了一声,遗憾今天没法把事情做绝了。
他跟赵爷爷和几个族老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把卢姨娘母子三人……嗯,留校察看。
赵静赵学去跪祠堂,以后就住在赵家村,上族学。
“族学一月考一次,连续三次考试不合格,就别上学了,趁早去学一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
赵厦其实并没有庶子一定要分出去单过的想法,但赵静赵学实在不像样,还是分出去,免得碍眼。
族学早就放假了。
这会儿祠堂里也没什么人。
两个人跪在里面,又冷又怕,吃年夜饭的时候瑟缩地像两只小老鼠。
其实在祠堂没跪多久,今天到底是年三十,只是走个过场让他们知道犯了错是要受到惩罚的。
赵复看得心疼,很想把两个小儿子抱过来好好安慰,可惜形势比人强,完全不敢做多余的动作。
卢姨娘把头埋得低低的,一点小动作都不敢搞。
她是真的害怕。
要是她被赶回了娘家,她的父兄是真的会把她卖掉的。
她这个年纪,能有什么好去处?
大年夜要守岁。
赵淩荒废了几天,把刻意遗忘的作业拿出来。
赵静赵学吃过饭后,身边又没有大人在,关键大哥赵厦去族老家了,他们活泛了一点,凑到赵淩身边,伸手就想扯他的纸:“你做什么呢?”
“就是,大过年的,做什么样子?”
赵淩二话不说,给了兄弟俩一人一脚,把他们踹到一边,马鞭一甩:“大过年的,别逼我抽你们。”
他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愉快生活,赶作业争分夺秒,谁敢搞他作业,直接弄死!
赵淩眼神狠厉,赵静赵学表示敬畏,嘀嘀咕咕退到一边:“切,搞得跟真的一样。”
“就是,书都不知道有没有背出来,就会做给长辈们看。”
赵游在边上嗤笑:“你们自己学什么都不会,就别说别人了。”
他比赵淩还大三岁,赵淩的作业完全看不懂。
他这会儿在炕上摆了一张小桌子,奋笔疾书抄写赵淩的作业题。
他希望自己能够有用到这些作业的一天,现在是看着赵淩的答案,都觉得不太看得明白。
嗯,他抄作业还没赵淩写作业快。
赵辰本来有自己的功课,但他也拿着赵淩的作业看一看,不写出来,放脑子里想破题思路,手上毛衣针打得飞快。
“咦?小四,你先生让你什么时候交?”有必要这么赶吗?
赵淩头也不抬:“没说。不过要是不赶快写完,下一波的作业就会寄过来,到时候作业会越来越多。”就像源源不断涌入后院的僵尸。
太后娘娘和几位先生是真的打手板,超痛的。
赵辰是会把作业安排到每天,然后每天定时定量写完的人,不理解赵淩这种想要一个晚上创造一个奇迹的人:“你平时在家也没那么多作业。”
“那不是爹盯着?”臭老爹已经从他那儿扒拉走起码五根马鞭了,恨不得天天把他撵上屋顶。
写作业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没人盯着,他哪儿来的动力?
几个姑娘跟着赵婉瑜和赵婉雅两个姐姐在学着算账,手上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
小小的赵婉蝶倚在赵辰身边,怀里抱着大胖,看向赵辰面前的习题册:“哥哥,这个字怎么念?”
“哥哥,这句话什么意思?”
赵辰听得心都化了,耐心地给她讲解。
小朋友听不明白,就耐心地从头到尾,用浅显的语言,加入许多比喻来讲解。
明明是枯燥严肃的策论题目,被赵辰讲得跟说故事似的。
不仅赵婉蝶听得认真,其他人也都跟着听了进去。
赵静赵学更像是头一天上课一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辰哥这么说就听明白了。”
“先生非得之乎者也的,根本听不明白。”
谁正经上课会天天讲小故事?
家长交了束脩,是想着儿子科举当官去的,搁这儿天天讲小故事,家长头一个不答应。
赵辰讲故事确实有一套,虽然是即兴发挥,一个个寓言小故事都讲得非常吸引人,把孩子们都搞得一惊一乍的。
赵淩没人打扰,只需要制服两只捣乱的猫,就能专心做作业。
等赵厦溜达完一圈回来,就看到赵辰身边围了一堆人。
赵淩搬了一张桌子放到地上,坐在椅子上奋笔疾书,桌子左右两边各趴了一只滚地锦,时不时要挠一挠毛笔。
赵厦凑过去看赵淩做作业:“瞧瞧你做的什么功课。”
赵淩的作业本是他亲眼看着从驿站取回来的,当时赵淩没怎么看,只把温度计拿出来玩耍。
赵淩指了指赵游:“在游哥那儿。”
赵厦摸了摸他的左手,确认是暖和的,才去看坐在炕上抄书的赵游。
赵游大概是在炕上坐久了,两条腿一眨眼换一个姿势。
赵厦就着赵游翻开的页面看,没一会儿也摆出笔墨来抄写。
他写字的速度比赵游快,即便如此,一个晚上也没能抄完赵淩的所有作业。
来福在边上仔细盯着,生怕缺了或者污了。
赵淩一个晚上写了好几篇文章,右手写累了换左手,左手写累了换右手。
别说是赵家孩子们了,就是赵家长辈们都过来看稀奇。
子时,赵田氏过来叫人:“吃小汤圆了。你们是出来吃,还是在这屋里吃?”
赵厦看着屋里全是笔墨纸砚和毛线、算盘,说道:“出去吃吧。”
赵淩正好休息一会儿,往赵辰背上一跳:“大哥!”
赵辰差点被他扑倒,幸亏面前是一堵墙,勉强把他背起来:“现在知道我是你大哥了?”
臭弟弟重得跟石狮子似的。
他想背小蝶妹妹。
“你当然是我大哥!亲的!”累死了,完全不想走。
赵辰想着臭弟弟的那一堆功课,还是忍了,反正这间炕屋就在厨房隔壁,距离餐厅就那么几步路。
餐厅里,这次没有再分桌。
一张张八仙桌前,赵复等人已经坐着开始吃了。
小指头大小的实心小汤圆在酒酿中漂浮。
小孩子们在赵厦的带领下,排队到厨房自己端碗,赵田氏和赵杨氏拿着勺子给他们盛。
“娘,给我多点年糕。”
“桂花蜜自己加。”
“有没有芝麻汤圆?”
“我要多一点枸杞。”
“别!我不要枸杞!”
“赵游!你一个人挖了半碗桂花蜜!齁不死你!”
“娘,我要红糖,不要桂花蜜!”
“红糖在那边。”
“今年的桂花蜜怎么是金桂,去年的不是丹桂?”
“味道又没区别?”
“丹桂好看。”
孩子多了,一下就吵闹起来。
赵淩也在里面吵吵:“给我,我自己盛!”
赵田氏拒绝:“不行,小孩子碰什么饭勺?”
“这不是饭勺,这是汤勺。我要大碗!”
赵辰跟在后面:“大伯娘,我也要大碗。”
赵田氏还是断然拒绝:“先吃完了再来盛。甜的吃不了多少,想吃咸的,一会儿给你们炒年糕吃。”
象州过年必吃年糕。
年糕的制作非常耗费人力,需要把大米磨成粉后蒸熟,再把蒸熟的米糕进行反复捶打,最后定型成条状。
刚制作好的年糕口感黏糯,纯纯的米香;放凉之后,就是坚硬的棒槌。
很多人家都没这个力气去做,选择买。
赵家村以前是村里统一号召请壮劳力一起制作,做完之后挨家挨户分一些。
今年因为水磨坊的成功,赵婉瑜后续还在边上架了一座小水车。
虽然增加了水流的高低落差,但是因为赵家村的小河水流量太小,能够带动的生产效率着实不高。
但是这两样东西确实能够帮到忙,起码今年赵家村的年糕制作没那么费力,家家户户还都比往年更多了一些。
赵淩看到好几个木盆里泡着年糕:“大伯娘,我要吃排骨年糕!”
“好好好。”
“娘,我也要吃炒年糕。肉吃多了,给我多放点菜。”
“好~”
大伯娘笑眯眯地都应下。
赵复瞧着刚才说话的五女儿赵婉荷,轻轻哼了一声:“还肉吃多了,肉还能吃多了?”
作为家中长子,他享受过家中最好的待遇,也经历过家中最拮据的时刻。
赵家就一个小地主,要同时供三个儿子读书,连两个女儿都得送去教习娘子家读书,开销十分紧巴。
赵家三个儿子一起读书的时候,正是赵复开始长身体的时候。
赵家再怎么样,饭是能够吃饱的,但鸡鸭鱼肉就只能几天吃一次。
其实在当地,这个条件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可赵复那时候肚子里没油水,一天恨不得吃五顿。
他就是爱吃东西,在人体最需要食物的阶段落下的病根,到现在还在往里头填食物。
他看向胃口最好的赵辰和赵淩,觉得突然顺眼起来,对两个小儿子说道:“看到没有?多吃才能有个好脑子。”
兄弟俩以前对自己父亲的这种说法不以为然,现在却觉得是这个道理,加上他们这几天内心忧虑和切实的伙食下降,根本没怎么好好吃饭,一下还真就比平时多吃了不少。
卢姨娘看着皱眉,有心想劝,却不敢,跟在赵田氏身边打下手。
赵爷爷和赵奶奶年纪大撑不住,已经去睡了。
其他人全都在守夜。
今天仆役们也尽量少干活,另外摆了桌子,也在喝酒玩乐。
过年除了某个补寒假作业的倒霉蛋之外,剩下的人都很开心。
倒霉蛋愤愤不平,积攒了无数信件,就等着化冻路通了之后给好友寄出去。
赵家其他人还以为他写的全是功课呢,等赵厦和小曹氏回去府城的时候,见赵淩去驿站投递也没觉得异常。
赵淩生无可恋地又取回一堆功课,送赵厦和小曹氏回家后,并没有在曹家暂住,而是住在客栈。
他休息了一晚,把来福和梓萱留下,自己带着常威回家。
赵辰见出去四个人,回来两个人,问:“怎么丢了两个?”
赵淩对赵辰也没什么隐瞒的:“我让他们去买个贡院附近的小院子,回头我们考试的时候用得上。”
赵辰对考个秀才有自信,但对考举人,却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万一要考个几次呢?
虽说他住客栈的钱掏得起,但住在客栈,怎么跟住在家里比?
反正四弟掏钱,他这个纯占便宜的有什么好多嘴的?
“你钱多哦?”前几年在家隔壁坊买了个小院子,这会儿又在象州府城打算买院子。
象州经济发达,府城南来北往的客商一年四季不断,府城的房价比起京城来只是稍稍便宜点。
贡院附近的院子尤为昂贵。
赵淩眨眼:“对啊。”
他把烧琉璃的技术改进,又把望远镜整出来之后,琉璃作坊里就有了他的半成利。
听起来很少,实际他拿着已经有些烫手了。
这可是全国独家!
甚至是全球独家!
他上次认识的那个叫雷奥那多的西方贵族,会出很多金子来换他的一套琉璃茶具,价格足够他在府城买个大宅子了,只是没必要。
他就是买个方便自己考试的小院子,又不打算久住。
等考完了,卖掉也不亏。
再说赵家许多读书人,将来谁到府城考试都方便。不说赵家族人,他们家还有赵缙和赵茂呢。
退一步,给赵厦和小曹氏暂住也不算浪费。
他们住着,还省了他再专门请人看房子。
其实除了这个半成琉璃作坊的分红外,太后和皇后娘娘都给他攒了一些私房。
他跟皇后娘娘不熟,不过他姑外祖母对他说话就很直接:“这些我都帮你存着,等你分家单过之后再给你。”反正每年过年的时候,他都会收到一笔算是分红的钱。
皇帝那儿据说也给他存了些,只不过更像画大饼。
他现在巨有钱!
就是学区房是真的贵!
死贵死贵!
他有钱也花得手抖。
来福买房子已经驾轻就熟,往来也就半个月时间,买下了和曹家同一个坊内的一处院子:“地方比曹家的要大,一排五间屋子,前后院。我让人把他们搭的那些棚子拆了,再搭两个杂物房和马厩,到时候停放车马。前院建个门房,后院盖两间下房。”
他们家没那么多人,不需要把地方弄得那么逼仄。
光线那么暗,看书都要坏眼睛。
赵淩看着来福摊开来的一堆房契和上面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图纸:“花了多少钱?”
来福说道:“房子六百两,收拾出来还得两百。”
“嗯。”赵淩表示还能接受,到底比京城的房价还是要便宜的,便宜一点也是便宜。
过完年之后,时间仿佛一下就踩了油门,唰一下就到了二月县试的时间。
赵淩、赵辰去参加县试,赵家其他还没考过的孩子也闹着要去凑热闹。
赵家不差这点钱,就给赵游和田家的三个表兄弟一并报名参加。
到了贡院门口,他们发现来参加县试的小朋友不算少。
赵淩这个十岁的在里面一点都不显眼。
他长得还高,最小的一个瞧着只到他肩膀。
他两眼放光地看着小孩儿,跟赵辰小声蛐蛐:“哥,你看。那小孩哥有五岁了没?已经能下场考试了,一定是大佬!”
赵辰看过去,也是满脸敬畏之色,环绕着周围一圈的小朋友,感觉自己已经十六岁高龄,显得格格不入:“我是不是太菜了?到现在才来参加县试?”
赵淩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你本来就菜,第一天知道?”
“去你的!”赵辰反手就要揍赵淩,被赵淩躲开。
在前面检查的考官看到,板着脸训斥:“肃静!”
赵辰赵淩顿时老实了。
前面那小孩哥倒是回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向赵淩:“我叫戴凤,今年八岁了!”才不是五岁。
他最讨厌被人叫小孩儿了,但是这个人叫他哥。
又是小孩又是哥,让他有些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高兴。
赵淩笑嘻嘻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赵淩,今年十岁。这是我大哥赵辰,今年十六岁。”
赵辰对戴凤笑笑,下意识从考篮里拿出一块糖递过去,刚伸出去又觉得不妥:“等考完了,再请戴兄弟一叙。”
古往今来,多少人自己不行就暗搓搓搞事情的,在别人的食物和饮水中下药更是屡见不鲜。
戴凤确实没接陌生人的糖,对赵辰称呼自己为戴兄弟很高兴:“好,一言为定!”
赵辰和赵淩都见他一个小大人的模样觉得很喜欢。
“你看看人家小孩儿,再看看你?多学学。”
赵淩斜眼看他:“你怎么不看看人家哥哥,再看看你自己?”
赵辰瞧他这模样就来气,刚想伸手教训,就听见前面学官催促:“就你们两个!快点过来检查!别人都安安静静,就你们话多!”
见过考试不紧张的,没见过这么不紧张的,瞧着是生面孔,也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小学毕业 钓鱼佬
县试直接在县里面考, 连着考五天,每天早上进贡院,晚上放出来。
泸阳县人口不多, 学子的数量也不多, 今年参加县试的就……几百来号人。
赵淩感觉每天的时间都花在排队和检查上了。
五天考完, 放榜还要过三天。
赵家人全跟第一次陪着赵骅考试一样, 这几天全都待在县城里。
考试成绩还没出来, 就可以从众人的表情上看出端倪。
赵游第一天考完出来就已经心无杂念,显然已经凉凉。
赵辰赵淩两兄弟还有闲心打架。
田学义、田学礼、田学智三兄弟住在田家, 也就是考完了,赵复和赵继才过去看看。
这会儿老兄弟俩刚迈进门, 赵田氏和赵杨氏就赶紧过来,问:“考得怎么样?”
赵复和赵继都摇摇头:“还睡着没起呢。回头再说吧。”
赵杨氏拍了赵继的胳膊一下, 没好气道:“没起就没起,摇头做什么?”她还以为考得不好呢。
赵田氏也松了一口气:“家里几个也都还没起呢, 我就说去早了, 晚点再去问问。”
常娘子端了刚做好的点心过来,笑道:“四郎早就起来了,让常威和抹布它们跟着钓鱼去了。”
赵田氏听着她这么说就笑:“抹布它们跟着有什么用?”
“还真别说,抹布出去, 从来不会走错门。”赵淩出去就不一定了。
赵复和赵继的中老年钓鱼之魂熊熊燃烧:“淩儿去哪儿钓?我们去看着他。”
常娘子说道:“倒是不清楚, 应该不远。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城里城外到处都是河流湖泊,很容易找到钓鱼的地方。
常娘子说的一点没错,他们刚吃完点心, 赵辰和赵游还没起床呢,赵淩就拉着鱼回来了。
没错,是拉回来的。
鱼之大, 一车拉不下。
大青鱼被草绳扎在独轮车上,头和尾巴还往下垂。
三只油光水滑的大猫稳稳当当地趴在鱼边上。
常威想推车,赵淩还不让,非得自己推着走,走一段总要拐个莫名其妙的弯,引来诸多乡邻围观。
赵家人是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才出来的。
赵家人说:“嚯!这么大的鱼!”
乡邻们说:“嚯!这么大的狸奴!”
“比淩儿个头都大了!”
“真是淩儿钓起来的?不是大胖抓的?”
赵淩把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基本操作。”大胖只会吃鱼,哪里会抓鱼?
一群男女老少围着,把赵淩夸了一遍又一遍。
常威手上提着个木桶,里头的鱼也活蹦乱跳,拍打出响亮的水花声。
人群围着好一会儿才散去。
赵淩一蹦三跳,带着满身鱼腥味,把刚迷迷瞪瞪坐起来的赵辰拽下床,炫耀:“看!我钓的鱼!”
赵辰就穿着一件睡觉时候的里衣,被一路扯到厨房,冻得人都快傻了,偏偏挣脱不开石狮子的蛮力:“撒手!我要回去穿衣服!”
来俊追在后面跑,都来不及拿大氅,直接一条被子披在赵辰背上:“大郎,快裹上!”
赵辰赶紧扯住被子,把自己裹紧,才缩着脖子看刚从独轮车上卸下来的鱼:“你钓鱼不叫我!”
“叫了,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去你的!这鱼怎么吃?叫姑姑他们过来一起吃吧?”
“好!做鱼头锅吃,再买一头羊。”
赵辰看赵淩又要蹦跶着走开,赶紧说道:“你快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又嘱咐厨房的人,“把鱼看看好,抹布它们会偷鱼。”
他话刚落,就见大胖从木桶里叼了一条鲫鱼就跑。
“大胖!”
大胖停下来扭头看他,想了想,走过来低头把鱼放在他面前,然后回过头又去扒拉了一条鱼,叼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辰:“……”
这是担心他饿死,分给了他一条猎物吗?
真是谢谢啊……
鱼头锅很好吃。
一群考生和一群比考生更加紧张的家长们,围坐在一起大吃一顿后,精气神全都回来了。
田德耀笑道:“行了行了,过几天等放榜就行。这几天都在家好好休息。”
他定下了基调,其他人也都不好多说什么。
饭后,一起参加考试的几个人围坐在炕上闲聊。
没聊考试内容,而是聊几个年龄很小的考生。
“戴凤我知道的,他爹听说是在胶州当官的,这次专门回老家参加考试。”
赵辰顿时就摇头:“孩子那么小一点儿,他们家里人也放心他出远门,真是心大。回头赵缙要回来考试,我估计还得一起回来陪着。”
赵淩把小花捞过来放在自己肚皮上,奇怪地看他:“你跟着有什么用?你回来考试,还得我跟着。”
田家兄弟和赵家兄弟全都看着他。
话说反了吧?
赵辰对其他兄弟摊摊手:“看吧。一天天的就把自己当老大,我这个大哥在家一点威严都没有。”
休息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放榜的时间。
赵淩不想去人挤人,一手拿着钓鱼竿,一手提着桶,跟其他人说道:“我在家看书做作业,你们去吧。”
不趁着学生开学去游乐园,还等什么时候?
象州渔业资源丰富,同种的鱼都比神都那边大,钓点争抢激烈。
这会儿城里人都去看放榜了,他去钓鱼,肯定没人。
钓点随便选,一次摆上十根钓鱼竿!
赵辰看得想翻白眼:“谢谢你还愿意费心编个谎话。”
说谎也真诚一点好嘛!
可惜赵淩这个时候不去不行,唐举人直接上门,利用先生的血脉压制,提溜着所有学生一起去看放榜。
一群人很快就坐到了贡院对面的茶楼二楼包厢里,除了赵家和田家人之外,还有唐举人乙班的学生。
考试的时候需要五人结保,就是五个人相互证明对方的身份。
像唐举人这样开私塾的先生们,起码表面上关系都不错,方便学生们参加考试的时候相互结保。
往远了说,将来学生们入朝为官,也是同乡,情分和别人不一样,是一条重要的人脉。
唐举人这样虽然不在朝为官,也没认识多少官场朋友,但在泸阳县教书多年,本地和府城的资源都不缺,对这一届参加县试的学生的情况多少都有些了解,跟学生们讲几个值得注意的竞争对手的情况。
赵淩兴致不高:“我上次发现了一个很好的钓点,今天肯定没人,要是去的话,一定能够钓到大鱼。”
能考中就好了,第几名有什么重要的?
赵辰丢给他一本作业本:“常威,你给他磨墨。”逼逼赖赖的,“不想看,就待这儿写作业,别到时候又点灯熬蜡。”
赵淩一看就眉头紧皱:“你偷拿我作业!”
“偷拿什么?我光明正大拿的。快做!”裴先生他们布置的作业相当有水平,他多看看可以增长见识。
唐举人他们也好奇地拿过赵淩的作业看起来,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具体内容,就觉得字写得是真漂亮,等看清楚后,连唐举人都正襟危坐起来。
赵淩的作业基本都是策论。
题目都是目前朝廷上遇到的各种问题,从大政方针,到某地的具体事件,内容涵盖范围极广。
这哪里是什么作业本,分明就是一次朝会。
读书科考,不就是为了当官?
一群人下意识摆出严肃的表情,讨论起各种议题。
只是他们远在象州,对别处的事情缺乏了解,作业题上会给出一些简略的背景介绍,但也就是寥寥几句前因后果,或者是一些具体的数据。
这些作业不能说和科考没关系,但也不能说特别有关系。
科举虽然有策论题,但这种级别的策论,起码得到会试的时候才能见到,也只是一道题目。
当然,针砭时弊高谈阔论不用学历。
他们几个人坐在包厢越聊越上头,想问问赵淩的意见,却见他低头奋笔疾书,几乎没花太多思考的时间。
唐举人问赵辰:“赵四郎的先生都教的这些?不教四书五经吗?”
这些不都应该是入朝为官之后,才慢慢接触的事情吗?
赵辰回答得很简短: “教的。”学完了才更多接触现在这种类型的作业。反正平时师长们都会逮着考校,题目只会比科考题更加刁钻,绝对不会更简单。
要是连基础都掌握不牢,赵淩哪能被破格任命为太子伴读?
真当太后、皇帝和太子都是傻的?
赵淩没点真本事,哪怕可以继续在文华殿读书,太子伴读这个身份是绝对不会有的。
再说,他要是连这些基础都掌握不牢,谁会放他一会儿战马一会儿琉璃的?
他还有空去钓鱼,到处送人咸鱼。
对于赵辰来说有些困难需要刻苦学习的课业,对赵淩来说确实只是基础。
赵淩平时接触得到的群体,绝大部分都是全大虞最会读书的一群人。
师长们平时考校的时候态度随意又严厉,给了赵淩很大的错觉。
到现在,赵淩还觉得县试就是小学毕业考试,是个人都能考得过,有什么好激动的?
写完一道题目之后,他放下笔,甩甩手腕,还在嘀嘀咕咕:“我今天错过了好多大鱼。现在天气开始转暖了,口多。我想再钓两条大青鱼。常妈妈说给我炸熏鱼吃。”
赵辰给他把笔蘸好墨,塞到他左手:“做你的作业去。”
“啧。”
过了一会儿,有差役出来张贴榜单。
人群一下就沸腾起来。
赵淩立刻丢下笔,站在茶馆二楼,下意识想把望远镜掏出来去看,一摸空荡荡的怀里,才意识到自己把东西寄回家里给皇帝了。
啥臭皇帝,拿了他的简装版,也不知道寄个精装版回来。
其实现在榜单面前人头攒动,拿着望远镜也看不到榜单。
赵淩趴在二楼栏杆上看了一会儿,就重新走了回来:“考试的时候都没这么多人。”
赵辰本来很想下楼去看,看着这样的情景,也打了退堂鼓:“我去叫来俊他们回来,咱们晚点去看也一样。”
他话是这么说,脖子伸得长长的,显然很想知道自己的成绩。
赵淩就泼他冷水:“反正你肯定考得上,也肯定考不到第一名,有啥好看的?”肯定考不过他。
赵辰大怒,顾不上在外面,随手抄起……桌椅板凳抄不动,杯盘碗盏砸碎了容易误伤,只能撸起袖子撵着赵淩跑。
包厢里人太多,赵淩没地方躲,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揍自己大哥,干脆翻身上了屋顶,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平时没少干。
“你下来!”在家里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嫌丢人!
赵淩挑衅:“你上来啊!”
赵辰气得宛如赵骅附体,可恨他手上连一条马鞭都没有:“你等着!我回去告诉娘!”
“你那么大个人了,还当告状精!告诉娘,娘也不会帮你。”他新年给赵王氏寄了一大捧棒棒糖,哪个小姑娘不迷糊?
赵王氏虽然不是小姑娘,但人人内心都住着一个小姑娘。
他大哥还给自己勾粉红耳套呢。
兄弟俩正吵吵着,报喜的差役跑了进来。
田学义、田学智考上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报喜,赵辰考了个第二。
赵辰嘴角抽搐地让来俊给了赏钱,冲着楼顶的屋脊兽喊:“快下来!你第一!”臭弟弟肯定考得比他好。
“我不!你骗我!”
田学义也探出栏杆去喊人:“淩儿,下来,刚才你哥考了第二,你肯定是第一,快下来!报喜的人马上就来了!”
赵淩很久没上屋顶了,蹲在屋顶上俯瞰整个泸阳县城,对田学义喊:“义表哥,你家茶楼的屋顶破了两片瓦,你让人拿新瓦上来,我给你换了。”
这座开在贡院前面的茶楼就是田家的,每年趁着放榜的这一波,就能赚许多钱,平时还是县城里文人聚会的必选地之一,生意极好。
田学义一听,下意识就想去叫掌柜拿新瓦片来,突然看到楼下跑来报喜的差役,马上回神:“快下来!”
他们这般样子,周围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加上县试报喜已经接近尾声,人群的注意力逐渐分散,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纷纷仰头看向屋顶。
茶楼两层楼高,屋顶更高。
十岁的小孩儿蹲在那儿,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屋顶上有个人,只以为是个大号的屋脊兽。
报喜的差役一边嚷嚷着:“赵淩!县试第一名!”一边蹬蹬蹬跑上楼,没成想所有人都看向屋顶,下意识也跟着探出头去,勉强看到有个小孩儿趴屋顶上,看得后背一阵冷汗,“小孩儿,快下来!”
这小孩儿是怎么上的屋顶?
怎么家长也不管管?
屋顶是能随便上的吗?多危险啊!
赵淩突然注意到许多人都对他看着,老脸一红,轻飘飘地翻身进了二楼窗户,被早就等在下面的差役一把接住,抬手就打了一下屁股。
“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许上屋顶了!”说完,差役还轻轻拉着赵淩的胳膊,显然是生怕他再继续上屋顶,对着周围询问,“赵淩赵公子是不是在这儿?”
一群人脸色古怪地看着他。
差役觉得奇怪,感觉自己的手被扯了扯,低头看去,是被他拉住的小孩儿。
小孩儿看着他,指指自己:“在。”
“我知道你在。”这小孩儿胆子也太大了,可得好好看住,刚才那一下显然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你爹娘呢?一会儿我可得好好跟他们说说,怎么可以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最怕的就是这种有点本事的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错眼没看住,都不知道能捅出多大的娄子来。
打赏的荷包放在来福来俊身上,不过这会儿来福来俊还没从人群里挤出来。
赵辰身上也放了几个。
刚才赵辰的赏钱都是自己掏的。
赵辰可以看赵淩的笑话,但不好看别人的笑话,赶紧上前递出打赏的荷包,解释:“你抓的这家伙……这位,就是赵淩。”
差役下意识接过荷包,捏了捏,揣进怀里,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都不耽误他和赵淩四目相对:“赵淩?”
“嗯。”
“县试第一名?”
“嗯!嗯?”赵淩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我第一?”
他这水平还能考第一?
哦,也对。
考小学试卷,满分很正常。
差役也是满脸不可思议:“我刚才打……咳。恭喜赵公子!赵公子真是少年英才!”
来福和来俊这时候也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挤过人群,赶紧给报喜的差役塞了两个荷包。
差役的手不带一丝烟火气地把荷包收下。
他一个报喜讨红封的,见到县案首,先打了一下县案首的屁股……?
赵淩倒是不介意,见气氛到这儿了,就报销了茶楼里人的消费,又让人买了米面粮油,送去慈幼院。
赵辰考了个第二,完全不觉得高兴,见赵淩回了家又提溜着钓鱼竿和水桶,骑着驴子跑了,训斥的话到了嘴边,一个字都没吐出来,把自己气得胸闷,还得赶紧叫人:“常威!去跟着四郎!”
“是!”常威赶紧牵了另外一头驴子,骑着追了上去。
赵爷爷赵奶奶听见两个孙子两个外孙考过了县试,开心地话都要说不出来。
赵田氏倒还算淡定:“早上就让人去采买东西,辰儿快和你大伯一起去请唐举人和他家人过来一起用一顿家常便饭。”
县试只是第一场考试,严格来说还不算科举。
县试、府试、院试全都通过之后,学子才算是拥有了参加科举的入场券。
再过两个月,他们还得参加府试。
府试根据各地条件不同,有些在府城考,有些在县城考。
象州是在县城考,不过考题是统一由当地知府命题。
县试过了之后,学子们身份上并没有什么改变,这时候不能隆重地举行谢师宴,但谢还是要谢的,于是赵田氏只说是家常便饭。
唐举人欣然答应。
赵辰、赵淩只是在他这儿借读,算不得他的学生,但与有荣焉。
赵淩没抢到钓点,很快就回来了,看着家里还特意请了酒楼的厨子上门来做宴席,抱着三只猫坐在角落,看着厨房忙忙碌碌,很不理解。
不就是小学毕业考试通过,有必要这么隆重?
赵杨氏快步过来,大声问:“有没有看到淩儿?”
一名丫鬟指了指:“在那儿呢。”
赵杨氏一看,赶紧过来,伸手就把他拉起来:“快来,你先生一家都来了,你还在这儿蹲着干嘛?”
赵淩努力把三只猫一起抱起来:“厨房里烧得太香了,我担心抹布它们去偷吃。”
赵杨氏分不清哪只是抹布,哪只是小花,现在看爬赵淩头顶上的那只一定是抹布……不是,她不是来辨认狸奴的。
她把小花抱在怀里:“走了,快去跟唐举人说说话。再过两月就要府试了,你快去跟唐举人讨教一下经验,别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赵淩考过一场之后,觉得已经摸到了一点底,感觉府试的难度可能就是中考。
府试结束,相当于完成九年教育,得到一个童生的资格,相当于一个初中毕业证书。
院试差不多就是高中毕业水平,通过考试的童生就是秀才。
有了秀才身份就是有了功名,可以享受各种优待和特权。
譬如见官不跪,一定数额的田地免税,免除徭役,都非常实用。
赵淩觉得自己理解得很对,等宴会过后,就问赵辰:“我们是等乡试过了再回家吗?”
院试过后就是乡试,乡试考过之后就是举人。
举人已经能补选当官了,虽然官职低没前途,但可以到县学当个教谕之类,过上小县城公务员的躺平生活。
院试、乡试都是在府城考。
剩下的会试和殿试自然是在京城。
赵淩的意思就是回老家太远了,考都考了,一次考完得了。
赵辰刷新了对弟弟无知的认识:“四月考完府试,八月去府城考院试。明年八月才能考乡试。你是打算在府城住一年?还是在老家这儿住一年?要是在老家这儿的话,还跟着唐举人读书?”他感觉唐举人的水平差了点。
要是去府城的话,去府学读书应该也不算难。
赵淩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考试时间,毕竟在文华殿里读书的,基本都不用参加科考。
需要参加科考的几个,年纪比他大很多,都不会跟他讲这些。
毕竟太子伴读中,只有他可能考不上,其他人只担心名次不好看,可能会拿不到一甲丢脸。
他有点想家,但想想京城中的氛围,觉得还是待在老家舒坦一点。
读书什么的,他倒是不在意,像现在这样接受函授教育也挺好的,还没那么多人考考他,老家的水里鱼又大又多。
不是,他不是想留在老家钓鱼。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晴天霹雳 没有糯叽叽
府试在即, 赵辰赵淩读书还是很用功的。
他们热情邀请了八岁的戴凤一起读书玩耍。
戴凤从小就居住在胶州。
和赵家是本乡本土的泸阳人不一样,戴家是从戴凤祖父那一辈迁过来,虽说戴凤籍贯在这儿, 但本地并没有多少亲友。
戴凤年纪小, 跟一群文人出去也玩不到一起, 连泸阳话都不会说, 难得有赵淩这样的朋友, 非常高兴。
他这次考了个第四,在他前面的第三是个二十多岁的, 在本地学生圈子里小有才名的“才子”。
休沐日,田学仁作为老大, 带着孩子们出门玩耍,听他们提起那个第三, 并不在意:“他跟你们不一样,不用在意。”
泸阳县的读书人不多, 第三的这位叫朱承望的学子跟他年岁差不多, 他有过接触。
赵淩给三只猫面前架好钓鱼竿,好奇转头过来问:“怎么不一样?”
田学仁本人对朱承望没什么意见,但:“朱承望这个人怎么说呢?哪里都差了一点。”
比起钓鱼,戴凤更喜欢放风筝, 摆弄着自己的纸鸢, 听到田学仁八卦,也凑了过来,大眼睛看着田学仁。
田学仁只能继续说道:“家世差了点, 先生差了点,资质也差了点。”他笑着摸了摸戴凤的脑袋,“没有说他比你聪明的意思。”
八岁的第四名, 和二十五岁的第三名,谁跟聪明,不言而喻。
“嗯。”戴凤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田学仁继续说道:“他们家不算穷,但要供他读书比较辛苦,请的先生也普通,一直是一个老童生在教。”
虽说会读书的人,不一定会教书,譬如赵骅,教孩子方面简直了;但先生的认知和眼界,也局限了学生的水平。
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信息极度闭塞的年代,朱承望想靠着自己的努力改换门庭基本不太可能。
别说是朱承望,就说唐举人,也是通过赵淩的作业本,才能了解最新的国家局势。
而这些对赵淩来说,真的就是普通作业,是他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耳濡目染的东西。
朱承望的资质绝对不能说差,但也绝对算不上特别好。
资质特别好的,得是赵骅这样的。
赵骅当年读书的条件和朱承望差不多。
赵家确实比朱家有钱一点,但赵家读书的人多,而且前面两个哥哥已经耗费了太多资源,还没学出什么名堂。
到赵骅这里,要是不够优秀,可能连参加县试的机会都不一定有,但他靠着自己的天赋,愣是能从泸阳县一路考到京城。
对朱承望来说,三十岁以前能够考上一个秀才,就算是极大的成功。
但是对赵辰、赵淩和戴凤来说,考秀才不过是他们必经之路上无足轻重的一环。
所以,田学仁让他们不要在意朱承望。
戴家的仆役们听着田学仁的话,也觉得有道理。
他们自己是觉得自家小少爷天资聪颖,天上有地下无,百年难得一见,这次回老家考试小三元是稳的,没想到第一场县试不仅没拿到第一,连前三都没有,第一名还是一个年纪和戴凤差不多的小孩儿。
看到成绩的当时,戴凤的心态其实还好,但他们的心态完全崩了。
今天戴凤应邀出来玩耍,他们这些仆役还心存戒备,觉得赵家人不怀好意,看出他们家小少爷是个有力的竞争者,想要通过下作手段来清除,没想到人家压根没……不不不,不能掉以轻心!
瞧瞧,他家小少爷摸上了人家狸奴!
三只狸奴那么大个儿,他们就没见过那么大的狸奴,一定是成了精的,要诱惑他们家小少爷撸猫丧志!
戴家没狸奴,对抹布、小花和大胖还存在一点敬畏之心,只敢小心翼翼摸一摸。
大胖专心致志盯着钓鱼竿,对落在自己身上的小爪子完全不搭理。
戴凤见大胖没攻击他,顿时眼睛一亮,小声惊呼:“它让摸!”
“嗯,大胖脾气好。”赵淩骄傲,“我家里还有两只,一只金丝虎叫小胖,一只乌云盖雪叫半蝉。”
戴凤羡慕极了:“你有五只狸奴!”
赵淩更加骄傲:“对!你什么时候来京城,到我家来。”
戴凤痛快答应:“好!下次我爹去京城述职,我跟他一起去。你家在哪儿?”
赵淩说道:“我家在广庆坊,你到了坊内报我的名字,一打听就知道了。”
跟着去过几次京城的戴家仆役不知道广庆坊具体在哪里,但肯定不是自己熟知的达官显贵居住的几个坊,大概判断赵家应该就是在京城当个小官。
不过再怎么小官,也是个京官。
要是人家真没什么坏心眼,那搞好关系肯定错不了。
“好!”
戴凤很愉快地玩了一天,接着就去府城读书了。
戴家嫌泸阳县的教育资源太差,给戴凤请的先生在府城。
赵辰、赵淩则继续在唐举人那儿参加考前培训班。
一晃眼到了四月份,他们又一窝蜂去参加了府试。
府试考三天,期间不能出考场。
常娘子给他们开了个厨艺突击班,起码教会他们怎么生火烧水,把饭煮熟。
吃的东西准备的都很简单,藕粉、芝麻糊、菜干,大米和切成薄片的咸肉、咸鱼和香肠,另外就是鸡蛋和咸鸭蛋。
别人还有咸菜,赵淩因为嫌弃咸菜就没有。
“淩儿你吃鱼小心些骨头。”
“知道。”
本地考生们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也就是精致一点粗糙一点的区别。
四月的天气不冷不热,加上只是考三天,需要带的食物不多。
这时候进去脱衣服检查,只要身体不是太弱,都不会感冒。
不像二月份县试的时候,当时好几个考生都感冒了,有些五场都没考完,有些勉强坚持考完就进了医馆。
府试的人数一点都不比县试少,除了泸阳县的人,还有附近几个没条件在本县考试的附近几个县的学子。
年龄层明显更大了一些。
赵淩感觉自己周围的视线明显受阻,进了考棚之后一下就感觉明亮了很多。
但他的好心情也就维持了不到半天。
几百号人吃喝拉撒在一个空间里整整三天。
茅厕的味道,只是单纯的臭;学子们准备的各种食物的味道交织其中;另外有讲究的学子准备了熏香,每个人的熏香的味道不同,让气味呈现一种具有层次感的……臭。
三天下来,别说是本就文弱的书生,就是赵淩这种热衷体育课的石狮子都有些头晕眼花。
出考场的时候,他手上扶着赵辰,背上背着戴凤。
田学智也是靠在田学义的身上,只是见赵淩这样,赶紧站直了,要把戴凤接过来:“怎么了这是?”
戴凤的眼睛里有些泪水:“没事,饿的。”
气味实在太感人,他忍着没怎么吃东西,硬生生把自己饿软了。
等到了时间,贡院开门。
外面等的人比里面考试的学子还多,全都着急忙慌的先把人接回家再说。
大夫在这个时候是最抢手的。
田家已经请好了大夫,家里四位考生,连带着戴凤一起被送到了田家。
田家距离贡院就几步路。
一群人这个门出,那个门进,一眨眼就到了。
五个人一起被大夫号了脉,身体都没什么问题,被提溜去洗澡,换了衣服,出来吃饭,再喝上一碗安神养生的药,又被塞进被子里,全都立马躺平。
戴家的仆役们十分感激:“多谢田夫人,要不是您,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完全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些仆役们被安排照顾戴凤,各方面都值得信赖。
但要说他们多有照顾小孩子参加科考的经验?
那没有。
戴凤天资聪颖,身体也算不错。
上头的两个哥哥年岁相差不大,还没参加科考。
戴凤算是戴家这一辈第一个参加考试的。
这些仆役中,也有老仆曾经参与过戴家老爷当年的科考,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一来记不清楚,二来像在这种时候想要请个大夫这样的事情,还真不是他们这种人生地不熟的能搞定的。
这种事情都不是多付钱的事情,得攀关系。
再加上田家的地理位置,几乎就在贡院边上。
他们戴家在泸阳县倒是有老宅,只是已经破败得没法住。
他们回来之前还想着要修葺一下老宅,等实际看到的时候,还是决定直接住客栈。
赵金娘的这番安排,哪里是在客栈能够享受到的?
戴家仆役们着实感激。
他们处理起来,绝对没赵金娘这么干脆利索。
五名考生浑浑噩噩睡了一整天,第二天又被大夫把脉,开了一副药,再休息了一天,才算好。
赵淩到底是石狮子,一大早就背着猫出门钓鱼。
赵婉荷给他缝了个小(?)猫背包,挤一挤可以装两只猫,不过大胖和小花都不想出门,只有抹布日常黏糊赵淩。
赵辰他们一觉睡到中午醒来,赵淩已经背着抹布回来了。
赵辰下意识去看他身后,问:“你鱼呢?”
赵淩兴致不高:“没。”
赵辰意外:“你也有钓不到鱼的时候?没抢到钓点?”
“嗯……出门晚了。近一点的好位置都没了。”赵淩有些郁闷。
常威跟在他后面进来,肩上扛着一个袋子:“大郎起了?”
赵辰“嗯”了一声:“买的什么?”
常威把肩上的袋子放地上,说道:“糯米。粮店的糯米就剩下这些了。”
赵辰知道糯米产量低,但没想到才四月份呢,粮店的糯米已经卖光了?“他们什么时候进新货?”
常威见拉下脸来的赵辰,再看依旧脸色难看的赵淩,控制住自己向上扬的嘴角:“得等今年新糯米下来了才有。”
至于为什么没有,赵辰倒是想到一点原因,等常威走后,他拉着赵淩小声问:“打仗了?”
赵淩含糊地说道:“也不一定,就是修墙。”
现在最厉害的粘合剂就是糯米砂浆。
糯米本身的产量就那么点,还得拿去做建筑材料。
平时类似象州这样的产地还能落两口吃的,但局势要是紧张起来,糯米全都作为战略物资征走。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几个月里,他们吃不上一口糯叽叽。
晴天霹雳!
田家兄弟和戴凤收拾完出来,就见赵家兄弟一左一右坐在堂屋门槛上,一副失去梦想的样子。
“没考好?”
“没。”
“那这是怎么了?”
赵辰赵淩都不说。
赵继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看着挤在正堂门槛上的五个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屋子里是没椅子坐?干嘛非得坐门槛上?快,收拾收拾,回家了。桃桃,你跟着一起过来。我让你家下人把客栈退了。”
说着,赵继就把小名桃桃的戴凤抱了起来:“桃桃真聪明,让伯伯抱抱沾点才气。”
戴凤被长辈抱着还是很害羞的:“我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自己走。”
赵继不放:“哎呀,那得等你当了官,才能叫大人。现在桃桃大人给伯伯抱一会儿。”
外面马车已经等好。
一群人被转移到了赵家。
戴凤住了没两天,等考试成绩一出,就去了府城。
没什么意外。
考试前十名没什么变化,赵淩赵辰依旧是第一第二。
田学智勉勉强强过了府试。
田学义没考上。
对这个结果,田家人倒是不意外。田学智虽然是老四,但脑子确实比上头两个哥哥要聪明点。
赵辰和赵淩依旧在唐举人那儿读书,就是兄弟俩的状态明显不对。
赵辰开始看起了兵书,写起策论也是满篇杀气。
赵淩叫了赵婉瑜过来,两个人天天捣鼓这个捣腾那个,又跑了几次赵家村,围着水磨坊和水车转圈。
赵辰跟过去看了几次,啥都没看出来。
五月刚过,象州的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赵骅突然带着一群人轻车简从回来了。
赵辰放学回到家,看到自己大半年没见的老爹,嗷一嗓子就扑了上去:“爹!”
赵骅被扑得往后踉跄了一下,鼻子也跟着有些酸酸的,拍了拍大儿子的后背:“好了好了,长得都跟爹一般高了,还这么黏黏糊糊的,像什么样子?”
他说完,看向跟着后面一脸跃跃欲试的赵淩,脸色一变,“冷静!别扑!”
赵淩“切”了一声:“没劲。”弯腰把扑过来迎接他的抹布抱起来,转了个圈,看向他爹,一脸“你行吗”的表情。
赵骅抚胸,感觉到熟悉的胸闷。
没错,亲儿子。
赵辰见状,哈哈一笑:“爹!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爹我跟你说,赵淩那小子县试第一名考出来的时候还在姑父家茶楼屋顶上,跳下来被报喜的差役打了屁股!”
赵骅对两个儿子县试和府试都考了第一第二,表面很平静,内心早就已经乐开了花,只不过他在京城已经高兴过了,这会儿就很稳重,还能好好勉励两个儿子保持状态参加院试,不能掉以轻心等等。
赵辰也不单独坐在一个椅子上,就这么挨着赵骅坐在扶手上:“爹,你不会是过来负责院试的主考官吧?”
“瞎说什么?你们考试,我还能当主考官?得避嫌的。”赵骅没好气地拍他一下。
赵淩倒是淡定:“这会儿主考官应该还没定下来吧。”八月份考试,这会儿还早呢,“爹,你不会是一个人回来的吧?”
赵辰下意识要往里屋冲:“娘也回来了?”
赵骅显然心情很不错:“没,这次是公务。我领头,还有兵部、工部的几位大人,他们现在都住在驿站,明天得跟我回赵家村去。淩儿,你也一起。”
“哦。”
赵辰疑惑:“我不用去吗?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赵小四,你又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搞了什么东西?”
赵骅比他更疑惑:“你不是天天和你四弟在一起,怎么他搞了个叫水泥的东西,你不知道?”
赵辰还是一脸茫然:“就那个架高水磨坊,固定水车的跟芝麻糊一样的东西?值得你们三个部一起过来?”
赵骅早就觉得自己大儿子脑子不太行,但不知道这么不行:“你全程盯着,就没一点别的想法?譬如说水泥的作用?”
赵辰本来就见赵淩和赵婉瑜一起捣腾,也被抓着记录各种数据过几次,只不过他觉得这东西十分枯燥,同样是记录数字,还是记账更让人身心愉悦,譬如说他现在总算不月光了,攒了一丁点小钱钱,准备给未婚妻买个小礼物寄回去。
现在听赵骅这么问,他只能把脑子放上去思考,突然想到一个时间节点,赵淩认真捣鼓的时间,猜测:“芝麻糊能代替糯米?”呸,“水泥?”
赵淩一脸严肃地握拳高举:“世界上不能没有糯叽叽!为了保卫糯叽叽而战!”
“噗。不愧是你,赵水灵。”一道笑声从大门口传来,一身书生打扮的俊朗少年跟着下人进来,见到赵淩就把人掐着咯吱窝举起来,“我就说你怎么弄了这么个东西,原来是为了吃糯米。唉哟,大半年没见,胖了好多。”
“我是长高了,才不是胖!”赵淩看他一身常服,身边就带着个长随打扮的眼熟护卫,小声叫,“朻朻哥哥?”
“嗯。我这次就跟过来看看。水泥事关重大,先一切从简,不要声张。”顾朻抬手就拍他小肚子,发出西瓜成熟的咚咚声,“还不胖?”
“哼!”赵淩觉得顾朻也成为了讨人厌的大人,跑到自己老爹背后。
赵骅这会儿当然不可能还坐着。
顾朻再怎么不声张,那也是太子。
太子殿下来了,他还坐着像什么话?
顾朻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看看自己未来的户部大臣,对于未来大臣的搞钱能力充满了信心,看从赵骅背后抱起抹布的赵淩:“你还折腾了点别的什么东西了没?”
“没。读书呢。”
顾朻还不知道他?想吐槽,突然意识到人家父兄都在,还是收敛了一点,把抹布接过来抱着摸摸头:“看来读书成果不错,县试、府试都考了第一啊。”
赵淩想说自己还是有一点聪明的,但当着顾朻的面说不出来。
比不上,完全比不上。
好歹一起上过几节课,顾朻什么水平,他还是有点数的。
按理来说,顾朻不管是像爹还是像娘,甚至是像祖父母或者外祖父母,都应该身手矫健,偏偏他就是一副走路快两步都有可能平地摔的样子。
损失的肌肉量像是完全给了脑子。
那脑子真不是一般的好使,过目不忘、举一反三什么的都属于基操。
硬要说的话,肌肉量其实也不缺。顾朻的力气还是很大的,就是肢体不协调。
顾朻想着自己家的小朋友虽然脑子不够聪明,但也考了个第一,应该给点奖赏,一想他这一趟为了隐藏身份,别说平时身上带的玉佩,就是衣服都没带几身:“等回京了再给你奖励。”说完,他直接拉着赵淩往外走,一边还对赵骅说道,“赵侍郎,水灵借我当个向导。”
“好。”赵骅当然不反对。
赵辰见三个人出门,小声跳脚:“这什么人啊!那是我弟弟,怎么搞得像是他弟弟一样?”
赵骅就告诉他:“那是太子殿下。”
“哦,太……”赵辰瞪大眼睛,过了一会儿,小声问,“太子殿下这么随和?”跟赵淩的关系这么好?
“是啊。”虽然年纪只比他大儿子大一岁,但他大儿子还是咋咋呼呼的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似的,稳重什么的也就是当着外人的面装装样子。
那边已经出了门的赵淩,就带着顾朻去逛晚市。
“现在天气热,城里晚上每天都会有人过来摆摊卖东西。”这会儿正好是晚市的时间。
县城小,走没几步就能看到街道两旁有人摆摊,和顾朻印象中的集市差不多,都是一些蔬菜、鸡蛋鸭蛋和鱼,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竹制品之类的。
妇人们挽着篮子过来买菜。
顾朻看着一些自己不认识的蔬菜,问这问那。
赵淩干脆就买了两个竹篮,自己一个,顾朻一个,见他不懂的就买:“回去让常妈妈给我们做。”
“这个蛋怎么那么大?”得多大的鸡?
“这是鹅蛋。”赵淩把鹅蛋买了,又在别的摊子上看到有人卖大鹅,买了一只,揪着大鹅的脖子就要回去,“走吧,回去我们炖大鹅吃。”
顾朻把他拽住:“回去是往这个方向。”
赵淩不信:“我自己家还能走错?我都住了大半年了,不会错的。”他才是向导!
顾朻驳回他的不信:“你听我的。”
赵淩歪头看他:“行叭。”切,太子了不起啊,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