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能治得了赵小四的人!
倒是窦荣有些不好意思。
大过年的,他空着手上门,还让人家长辈来见自己,还欺负人家儿子。
赵骅倒是不在意。
虽说文武之间不好太过亲近,免得引起陛下忌讳,但窦荣和赵淩现在都是小孩子,将来还都是太子的心腹,关系好一点也没什么。
镇国公府的大管家元武,跟在赵骅身后,后头还跟着好几个小厮,肩扛手提的拿了一堆东西:“四郎,我们家六郎这几天麻烦你多照顾了。”
“好啊。”赵淩答应地爽快,等半夜的时候,他把窦荣偷偷绑起来,挠死他!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交换日记 在朋友家过年……
赵淩想着要挠窦荣, 去厨房要鹅毛,没要到鹅毛,倒是拿到了不少特意留的鸡毛, 回小院就让常娘子做了毽子。
“这东西怎么玩儿?”窦荣把毽子放手心里掂了掂。
赵淩给他示范:“你没玩过?”
毽子不是很常见的玩具吗?
“没。”
赵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年纪小, 还是因为经常锻炼, 身体非常灵活, 上辈子做不到的一些踢毽子动作, 这辈子耍起来有模有样。
窦荣学起来很快,不过感觉哪怕换着花样踢也有些无聊。
赵淩就拉着他到堂屋前头最大的院里, 用板子像打羽毛球一样来回抽。
窦荣果然喜欢这种对抗性质的游戏,瞬间来了兴致。
他们玩得火热, 很快吸引了家里的其他孩子。
赵王氏自从吃了糖葫芦之后,想法有了一些转变, 没再拘着赵婉蓉、赵婉清两姐妹,让她们也去玩。
左邻右舍也被吸引了过来。
刚开始还是孩子们一起玩闹, 很快大人们也参与了进来。
邻居们见到窦荣一个生面孔也不奇怪, 以为是赵家的什么亲戚。
小孩子们跟着赵淩,叫豆豆哥。
岁数比窦荣大的也得叫哥。
窦荣长得高,还打不过。
赵淩在边上瞧着一点都不羡慕。
切,他是要给所有人当爸爸的人, 怎么会羡慕一个哥?
玩了一阵, 自觉已经和窦荣混熟的赵辰赵缙,想去找窦荣玩,踏进小院就见窦荣和赵淩竟然在炕上看书, 顿时飞快撤退。
大过年的,干什么不好,非得看书?
平时看得还不够吗?
窦荣被兄弟俩一进一出搞得莫名其妙:“你俩哥哥怎么回事?”
赵淩已经习惯了:“别放在心上, 就当两只成精的半蝉。”
无非就是多两只成精的奶牛猫。
唔……哥哥们没有猫猫可爱。
窦荣刚想说半蝉怎么了,就见刚才躺得好好的奶牛猫,“唰”一下跳起来,弓着身子全身的毛炸开,对着空气:“猫呜猫呜猫呜~”
他很警惕地看着空气,甚至随手把赵淩挂墙上的马鞭拿了一根下来:“怎么了?”有、有鬼?
马鞭并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大胖小胖扑过去,就二打一把半蝉给碾压了。
赵淩任由它们玩耍,毛都不掉一根,明显是打着玩,很淡定地继续看手上的“书”:“你别管它们。哇!你有那么多马可以骑?”
“对啊。凉州军中有超过万匹战马。得亏你没去,不然马得把你挤死。”
两人看的不是什么书,而是他们这段时间的日记。
窦荣过来赵家,衣服都没带,日记倒是随身带着。
他的日记还写得很有诚意,许多还配了图。
赵淩看着线条简单表达却很清晰的画,羡慕得都快哭了:“我也想去看真正的万马奔腾。京畿这边的军营没那么多马。”
窦荣找赵淩拿了写的战马小论文,先扫了一眼目录:“你还给马接生了?”
“嗯。我感觉自己已经能算个马匹方面的半吊子兽医了。”京畿的战马数量没有凉州多,但也有超过五千匹,每天都能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
窦荣认真翻看:“赵水灵,要不你以后别当文官了,来军队里给我当手下吧。你看你是想管马,还是管钱?”
“不去。我都还拉不开弓呢。”当个富家翁多好,他才不要去战场拼杀。
窦荣就去掐他小肚子:“你多练练力气,一天天在家里琢磨吃的。”
“你就说你吃不吃吧?”
“吃!”
元武每天都过来待一会儿,这天窦荣和赵淩各领了一支队伍比赛蹴鞠。
院子里踢球的和围观的一样热情高涨。
他瞧着自家小国公活泼的样子,深感欣慰,对赵骅说道:“我们家六郎一个人待在家里冷冷清清的,还是赵侍郎家里热闹。”
赵骅哪里敢接这个话,他是敢跟镇国公府比,还是跟皇宫比热闹?
他把跟半蝉打了又要去打大胖的虎先锋抓到自己怀里:“家里孩子多,闹腾。”伸手给元武递过去一碟蜜汁肉脯和小香肠,“你试试这个。淩儿琢磨出来的新吃食,非得要把肉做成甜的。”
糖和肉都是好东西,但结合在一起的口味,元武不太能接受。
赵骅又给他推销起各种卤制的下脚料,什么翅尖鸭脖鸡爪鸭肠。
这些东西元武非常喜欢,试探着问了怎么做的。
得知需要许多香料,他只能在内心摇摇头,看来以后想要自己做是别想了。
其实香料虽然昂贵,但下的量不算多,一次还能卤上一大锅,整体算下来成本不高。
赵骅偶尔喜欢喝点小酒,卤菜用来下酒是一绝。
这几天赵王氏带着孩子们成天玩闹,他就天天窝在炕头撸猫喝小酒会友,惬意极了。
要说平时也没那么多下水和下脚料给他卤,正巧过年,家里宰杀的牲畜多,硬攒出来的许多。
他自己吃是许多,分出去就没多少了。
他这次就没分。
不是他小气,本来应该起码给他师傅送去的,但上次摔碎的面子还没捡回来,反正拜年去过了,暂时还不想去。
让几个儿子去,儿子们一个比一个叫不动。
元武陪赵骅喝了一杯小酒就走了,临走给打包走了一些卤味。
元武刚走,赵骅心里面想着的管博澹就来了。
赵骅本来还坐着,叫了今年家中新纳的小妾给他弹琵琶,一听管博澹来了,赶紧让小妾回房,自己趿拉着鞋子就出门相迎:“怎敢劳烦先生亲自上门,该是学生去拜见先生。”
换做平时,管博澹见他这不修边幅的样子,肯定得一阵好骂,但大过年的,老爷子心里头轻快,脸上带着红光,似乎还长了点肉:“这不是刚去了冯校书家,顺道就过来你这儿转转。”
赵骅让侍女撤了面前的酒菜,重新换了新的上来,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来一杯?”
管博澹挥挥手:“来!”
等新的酒菜上来,各色卤味零零总总摆了一炕桌。
管博澹一尝,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这味道不错。”
老先生生活简朴,平时哪怕喝两盅,也是一盘花生喝一天。
他本来是打算顺道来学生家转一圈,没想到这一喝就到了用过晚膳,才醉醺醺地被送回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窦荣瞧着装了老先生的马车离开,才拉着赵淩往外面跑:“走走走,我们看灯去!”
赵淩跟不上他的速度,直接跳他背上:“走!先去占个好位置!”又说道,“你怎么怕我师公?”
窦荣提起管博澹,声音都放轻了三分:“你不怕?忘了管侍中参了我们的事情了?”
他说的是太子和伴读们有一次在宫中追逐嬉戏,被管博澹看到,不仅当场制止,回头还真的参了他们一本。
稍微能让他们挽回一点颜面的是,奏折没当众念出来,只是他们后续都领到了禁足三日的处罚。
“哦~你们不带我玩那次!”虽说大家都是太子伴读,但他的年纪和别人都相差太大了,课业也不一样,平时不太能玩到一起。
“嘿!”窦荣往前跑的速度都慢了点,“赵水灵就是小心眼。哪是不带你玩?你不是要跟着太后娘娘上课嘛。”
赵淩也不是很想和其他太子伴读玩耍:“一群小屁孩,我还不想跟他们玩呢。”
“哈哈哈!”窦荣被他给逗乐了,“你一个小屁孩,还说他们是小屁孩。等着过几日开学,小心他们找你麻烦。”
“你不说,他们怎么知道?”赵淩拍拍他的肩膀,“我自己走。”
窦荣就把他放下来,牵着小孩儿的手慢慢走。
周东、周南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今天是上元,全城取消宵禁。
赵家距离东西两市都近。
他们直接去了西市。
天还没暗,但西市已经非常热闹。
各式杂耍表演的圈子,能凑齐一个奥运五环。
搭台的戏班子更是好几个。
街道两边的店铺前,已经开始点灯挂花灯。
平时不怎么在街上巡查的卫兵,全都腰挎长刀在街道上巡逻,陪同有巡街使检查店家的消防和安保措施。
现在都是土木建筑,今天还都是明火,万一发生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另外就是平时一些不怎么上街的姑娘小孩儿都会出来凑热闹,给了拍花子许多机会。
小偷小摸就更别提了。
哪怕京城治安一次又一次加强,还是架不住贼人贼心不死。
一名巡街使认出赵淩,还上前打了一声招呼:“赵四郎,这位是?”
赵淩在西市还算有名。
小小的孩子时不时带着仆从过来遛弯,有时候在别的街上,也能看到他自己骑着马往来。
经常在街面上走动的,都知道他是户部赵侍郎家的孩子,格外多关照一些。
赵淩笑眯眯地介绍:“这是我同窗。”
巡街使瞧着比赵淩高出一大截,但面相确实很小的窦荣,再看看人家背后跟着的护卫,没再继续追问,笑着又是一拱手:“那你们玩好,有事招呼一声就是,我们今晚就在这附近。”
“好~”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上元节 定下一个小目标……
京城主要的商业区分为东西两市。
可以简单粗暴地理解为东市属于高端消费, 西市是平民消费。
西市更加热闹,新鲜的小玩意儿更多。
赵淩平时更喜欢往西市跑。
只是他平时忙,能好好逛街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对西市更熟悉, 也只是对比东市。
他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放眼望去全是腿的西市。
窦荣见他小小一个, 很快就被人群淹没, 怕他被挤丢了, 直接一伸手就把人架在自己肩膀上:“扶好啊。”
“昂!”赵淩一下就觉得视野开阔起来。
跟在两人身边的周东周南见状也不阻止。
自家小国公跟赵水灵要好,平时两个人玩闹很正常。
他们倒是可以把赵淩架在自己肩膀上, 但这样会影响他们警戒周围。
当护卫的嘛,第一要务是保卫小国公的安全, 而不是干涉小国公的行动。
小国公真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大不了他们写报告给国公爷。
嘶——他们字还没怎么认全。
本来他们作为护卫, 认识一些基础的字就行,关键还是专业能力过硬。
打从小国公和赵淩混熟, 看赵淩小院里人人都认字之后, 对他们的文化课也有了要求。
唉,读书可比练武难多了。
他们出来的早,赵家其他人略收拾了一下,也都出来了。
没多久, 两拨人就汇合在一起。
赵骅见自己儿子被人家一个小孩儿架在肩上, 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想要把儿子接过来,但自己一个文人的肩膀实在是扛不起一个石狮子, 顿时欲言又止。
他感觉到自己的袍子被扯了扯,低头对上小儿子渴望的小眼神。
赵茂对他伸出手:“爹,抱!”
赵骅瞧着敦实的小石狮子, 断然拒绝:“爹牵着你走。”
开玩笑,他连一只狸奴抱着都吃力,怎么能抱得动一只小石狮子!
咦?
他家的狸奴是不是都太胖了?
他瞅着别人家的狸奴也就那么点大。
他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注意力很快就被亮起来的花灯吸引走,一手拉着小儿子,一手拉着妻子:“走,薇薇喜欢哪只花灯,我去给你赢来。”
薇薇?
赵淩扭头看向脸颊微红的赵王氏,再瞅瞅他老爹,“切”了一声,对窦荣指了一个方向:“豆豆,那边那只兔子灯好大,我去给你赢来!”
猜灯谜嘛,他可以的!
“好。”窦荣没多想,扛着赵淩就往他指的方向走。
背后赵王氏听见儿子的话,嗔怪地看了一眼赵骅:“你先给孩子们赢几个花灯。”
猜灯谜不只是猜灯谜,还有对对子、作诗之类的各种要求。
店家制作各种精巧繁复的花灯,就是为了招揽客人,把那些题目都出得尽可能刁钻困难。
可惜店家的这些小把戏在赵骅这种级别的大佬面前,全是班门弄斧。
他倒也只是图个热闹,给家里的小朋友和妻子赢了喜欢的花灯,又在店家消费了不少银钱,买了面具,又去看杂耍。
赵淩和窦荣没赢到最大号的兔子灯,一人赢了一个小的,这会儿坐在街市中间的两层小楼的屋顶上,指挥巡街使:“小偷往东了!”
“对!那个穿蓝衣服的!”
“他换了一身黑衣服!”
“快,他想翻墙!”
巡街使抓小偷从来没这么迅速过。
小偷从来没这么快被逮到过!
大过节的,不好好看花灯,看抓小偷是不是有病!
小偷刚才只顾着逃跑,等被抓住了,才有空抬头去看屋顶上究竟“何方神圣”,可惜往上看不真切。
巡街使和护卫们阴沉着脸用刀鞘顶了他们脑袋一下,怒斥:“看什么看!”
这一下力气不小,小偷脑袋瓜子嗡嗡的,一下就老实了。
几个小偷捆一堆,一起被带着关去衙门里,路上看着摩肩接踵的人群,还在心里面嘀咕。
什么人啊,这么多人怎么能看清楚他们偷东西了?
赵淩对出力最大的窦荣大力马屁:“豆豆火眼金睛!豆豆明察秋毫!豆豆千里眼!”
窦荣骄傲地抬起小下巴:“你太夸张了,抓几个小蟊贼而已。”
“那~是,我们家豆豆将来是要指挥千军打穿敌国的!”
这话窦荣爱听,挥拳:“打穿!”
底下酒楼老板站在楼下冲上面喊:“两位小祖宗,你们快下来吧!”
啥打穿不打穿的,可别把他屋顶给打穿了!
“哈哈哈!”赵淩和窦荣笑着就灵活地往下跳。
酒楼老板被他们这么轻松的样子吓了一跳:“哎哟!两位小祖宗哟,怎么就这么跳下来了?边上架着梯子呢。”可别摔坏了。
赵淩摆摆手:“没事没事。老板,让你准备的酒都准备好了没?”
“好了好了。”酒楼老板一听生意,顿时眼睛就笑眯了起来,“您瞧着什么时候给您送府上去?”
赵淩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说道:“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好嘞!”酒楼老板立刻叫了两名小厮,把装满了酒坛的板车拉上,跟在赵淩他们的身后。
板车拉到赵家门口,门卫叫了家丁们过来,没几下就把酒坛子都搬到了小院里。
窦荣看赵淩回到屋里,嘀嘀咕咕哪一坛酒做什么用,就指了指院墙:“你在这儿开一扇角门嘛。这样进出方便多了,也省得我翻墙。”
赵淩这个小院属于西边套,最西面的院墙其实就是外墙,完全可以开一扇小门单独进出。
赵淩认真想了想:“等过完年我问问我娘。”
以前小院里就额外买点柴火之类的小东西倒是还好说,现在他折腾的东西多,经常走前门和后门确实有点打眼。
两人在小院里待了一会儿,赵骅他们就回来了,全都一个个肩扛手提的,后槽牙都笑出来。
别说是赵婉蓉和赵婉清两姐妹,就是赵辰、赵缙平时也难得有这么可以肆意玩乐的时候,走路都像是脚底板装着弹簧一样。
可惜,快乐的日子是短暂的。
过完上元节之后,年算是全都过完了。
孩子们重新开始上学,窦荣也没再继续住在小院里,收拾齐整之后,前往城外驿站和姗姗来迟的太子队伍汇合,再一起进城销假汇报任务。
隔了一天,赵淩跟久违的太子和伴读们窝在小殿温暖的炕上,牺牲自己的午睡时间,跟他们聊天:“你们不就是比豆豆晚走了一天吗?怎么迟了这么长时间?”
顾朻和伴读们全都蔫了吧唧,这一路显然是累惨了。
顾朻摆摆手:“嗐,别提了。是就晚了一天,谁知道中间下大雪,根本走不了。过年都差点没赶到驿站。”
季松岁数大一点,性格更加沉稳,昨天休息了一天,显然已经缓过来不少:“风雪天路上交通都断了,驿站不知道我们这么多人要过去,还好我们自己带的干粮足够。”顿了顿说道,“我们走的时候留了不少细粮,不然驿站里的人没法出去买东西吃。”
他见赵淩不明白,解释,“驿站的钱粮都是有数的。大雪天粮价上涨,驿站的钱粮得先紧着马,他们就算能冒着雪出去,也采买不到足够的粮食。我们那几天跟着驿站的人一起吃饭。他们怕我们吃不惯粗粮,用石磨把粗粮都磨细了,掺着细粮烙饼子吃。”
赵淩听着微微皱眉:“就吃那个?菜呢?”
这年头的粗粮,可不比后世的粗粮。
后世讲究粗粮细作,哪怕是磨粉,也是磨得细细的。
粗粮也经过不断优选,口感跟现在的真·粗粮完全不能比。
现在的粗粮,那是真的连着壳一起磨成面。石磨也没法磨得那么细,做成饼子百分百拉嗓子。
这种粗粮饼子,他见常大力他们吃过,闻着挺香,好奇分过一角,实在难以下咽。
米希笑道:“这还多亏了你。驿站除了白菜萝卜,豆子倒是不缺。我们用你的法子发了豆芽,做了豆腐,队伍里还带了羊肉,炖着一大锅吃。”
伴读中,赵淩喜欢折腾一些小玩意儿,还喜欢写小论文。
岁数大的伴读们虽然不怎么跟赵淩玩,但对他的这些小论文都看过,觉得挺有意思的。
像米希这种动手能力强的,还会试着自己动手做一做。
平时在家里,这样的事情只是玩闹,但这次在驿站被风雪困住,却是派上了用场。
顾朻也微微一笑:“粗粮饼子拿汤泡着吃,还是不错的。”只是他的笑容不达眼底,“我们觉得难以下咽的东西,别人已经觉得是珍馐美味。天下连这种粗粮都吃不起的人家,还不知凡几。什么时候能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吃饱饭?”
未来的君臣们听着都沉默下来。
他们从小都锦衣玉食,头一回近距离接触普通人家的生活,感觉非常震撼。
驿站里能有点职位的,小日子其实过得也还成。
但那些困守在驿站里的徭役……他们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难受。
真正见识过扶贫有多难的赵淩,听着也沉默良久:“那我们先定下一个小目标,让全天下的人都吃饱穿暖!”
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他们争取往前多走几步,将来的人就能往前走得更远。
首先,口号要喊得响亮!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二十万 拿出来分……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 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向队伍中岁数最小的孩子。
他们其实都觉得赵淩还是个小娃娃,来文华殿读书,更像是每天来玩, 与其说是太子伴读, 倒不如说是哄太后娘娘开心的小玩意儿, 也就窦荣这个岁数小的愿意陪孩子玩。
但被风雪困了几天, 他们的锦绣文章全无用处, 还得是赵淩那些没什么文采的文章派上了用场。
像他们现在待的火炕,要是被困的时候他们能有火炕, 还能过得更加舒坦一些。
米希语重心长地拍拍小人儿的肩膀:“赵水灵,你得好好读书啊。”
赵淩:“咦?”怎么又扯到读书上了?
季松补刀:“听裴先生说, 你颂词学了大半年了,还没学会怎么写呢?”
赵淩:不提颂词, 咱们还是好朋友。
连最沉默寡言的祝阳都说道:“万一你将来要是考不上进士可怎么办?”
赵淩大怒,从炕上一下跳起来, 一脚踩在祝阳腿上:“你个乌鸦嘴!我爹是探花, 虎父无犬子!我像我爹!”他那个菜鸡爹,呸!“我青出于蓝!”
隔着被子踩一脚不痛不痒,祝阳却“哎哟”一声痛得面目狰狞,冲着窦荣呲牙:“窦荣!”
窦荣见自己使坏被戳穿, 不装了, 明目张胆地给米希、季松都补了一脚,连着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巩盛都没放过。
巩盛被踹得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见是窦荣,顿时假装无事发生,扯好被子缩进角落, 一副“我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顾朻看了一眼表弟。
窦荣看了一眼太子表哥,犹豫了一下,没下脚。
于是顾朻温和地安抚赵淩:“水灵乖,就算你以后考不上,我也提拔你。”
话刚落地,他就被石狮子一下扑进怀中,倒下。
个子抽条很快,却有些肢体不协调导致武课从来没及格过的太子殿下,一下就被撞翻。
外头守着的清瑶掀了门帘看了一眼,见几个小子滚成一团:“睡不着就……”
话还没说完,几个小子动作一致地钻进被窝:“睡着了!”
清瑶笑了一声,重新把门帘放下。
几个小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都齐齐笑出了声。
小殿的火炕天寒之后,就拿来给赵淩上课用,偶尔要摆弄沙盘,地方很大。
太后不太放心,过来掀了帘子看了一眼,小声对清瑶笑道:“我还担心他们睡不下。”问,“一点儿都不闹腾?”
清瑶小声道:“刚还闹着呢。”
太后笑着摇了摇头,想着自己两个儿子要是能一起长大,估计也是这幅模样。
午休过后,太子殿下及其伴读团队向太后汇报此次“军训”中遇到的各种问题。
太子殿下身份贵重,这次还是代表陛下前去劳军,跟随的队伍配备相当豪华,往返相当于一次简单的行军。
确实是简单的行军,没有明确的时间要求,也不需要打仗,就连带去劳军的物资,也有经验丰富的老手负责。
像赵淩以为的他们能捞到和外族的小规模摩擦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边境那么多将士,压根轮不到他们上前线去。
哪怕镇国公威名赫赫,也只是带着他们四处转了一圈,顶多算是领略了一下战争部署和风土人情,剩下的就是在部队里轮岗——从出操锻炼到后勤调度。
以前书本上学过的没学过的知识,全都具现化涌现,给他们好好上了一课,让他们有一个军队的概念。
没去成的赵淩在边上听得心潮澎湃,满脸写着“好想去”。
窦荣想着赵淩这小子就是叶公好龙,在京畿的军营待了一阵就觉得哪儿的兵营都一样。
太后认真听着他们一路遇到的各种问题,等他们全都说完了,才给他们一一解答,该如何正确应对,最后严肃批评了窦荣:“你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真的打仗的时候绝对不能发生!”
窦荣一脸严肃:“是!保证不再犯!”
太后话题一转,又给他们讲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分兵,分兵之后该怎么行动和联络。
一群连行军都磕磕绊绊的少年郎,听得记下许多笔记。
若是以前,听别人说这些,他们都会觉得“这还能不知道?”,或者是“这还用人说?”。
经历过这一次,他们才知道经验的宝贵。
等同窗们都告辞离开,留下赵淩一个人跟着太后继续上课,他认真提议:“姑外祖母,您应该把您这些东西好好整理,出一本兵书。”
太后听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又没真的打过什么仗,出什么兵书?”
说是上过战场,她做的多数是在后方,遇到过几次战斗,但规模都不大;就连营救先帝那次,也是取了巧,并没有正面对抗。
赵淩还是很认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保障很重要的。您要是自己不出,我给您整理了,到时候给您出。”
听出赵淩话中的认真,太后些微怔忪:“哀家一个女子,也能著书立传了?”
这年头能够出书是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
多少文人一辈子下来,要是能够整理出一本文集、诗集什么的,那得是文坛巨佬。
兵书更是多少年来,就那么两三本。
“您掌握了别人没有的实践经验和知识积累,跟女子男子有什么关系?”这个年代对女子并没有那么严格要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相对男子,还是有些苛刻的。
太后已经是贵族女子中的翘楚,竟然也会觉得因为是女子,所以不能出书?
太后微微一笑:“小孩子话。”
她的心微微发烫,不禁想着,要是她真的能够出书流传后世,不比她身为皇后身为太后留在史书上更加浓墨重彩?
赵淩也没继续,反正他现在年龄摆在这里,在亲近的人跟前,什么话都可以说,但说什么都很难被人当真。
哼,走着瞧!
上了一天的课,他回家路上还得听他爹给他开小灶。
简单来说,太后和赵王氏教的是微观经济学,他爹教的除了极少数怎么管自己钱袋子的微观经济学之外,还有治理国家的宏观经济学。
赵骅自从亲自盯几个孩子课业后,就觉得赵淩还有潜力可以挖,好好培养起来,将来早点科举入仕,早点来户部给他干活,这样他可以省力一点。或者将来去太子府,帮着太子打理私库,也是一个不错的起点。
反正他们赵家没什么能量,能给天家管钱袋子是一条很不错的出路,自家也能奉旨贪……中饱私囊?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反正就这么个意思。
赵淩每天听得都对钱失去了正常的价值观,小声问他爹家里的账目:“七姨娘说的二十万贯是什么钱?”
上次他在书房找猫猫,谁知道能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容。
国库一年的税收收入也就一千万贯出头一点,他家一个刚进门的姨娘,张口就是二十万。
他听到的时候,感觉世界疯了。
车厢里没别人,赵骅还是做贼心虚地掀了掀帘子,瞧了瞧周围,确定没什么人,才更小声说道:“陛下修皇陵的钱里头省下来的,能拿出来分的部分。”
赵淩把脑袋凑到他爹耳边,小小声问:“我能分多少?”
赵骅立马抬起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凭什么给你?”
“这不是见者有份嘛。”赵淩捂脑袋,“说了不许打脑袋,万一被你打笨了怎么办?”
赵骅一听,顿时声音就大了起来:“你还怎么笨?一篇颂词学了一年都写不像样,还能怎么笨?!你弟写颂词都比你好!”
“噫!不至于吧,弟弟字还没认全呢!”
车厢被人敲了两下,一名衣着潇洒的文官等他们掀起车窗的帘子,笑着劝道:“赵侍郎教子太过严格啦。谁不知道赵四郎天资聪颖,深受太后娘娘喜爱?”
这话说的。
赵淩凑到车厢狭小的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谁啊?
嗯,不认识。
赵骅把儿子扒拉走:“不冷吗?小心冻着了。”他把儿子摁头撵走,转而对边上的骑士露出一个标准的办公笑,“景侍郎怎么今天走这条路?你家不是在望林坊吗?”
赵淩一听。
哦,同样是侍郎,但是人家住二环的,总不会特意跟过来阴阳怪气他们住三环吧?
景侍郎笑道:“家中小女嘴馋,让我带西市的零嘴回去呢。”
正好前面一个岔口就不同路了,两边道别后分道扬镳。
赵淩问他爹:“哪个侍郎啊?那么跩,连你一个户部侍郎的面子都不给,不怕你给他们放钱的时候使绊子?”
赵骅抬了抬手,又想敲他脑瓜崩,忍了忍才把手放下:“人家是吏部侍郎。我敢在钱上面给他们使绊子,你猜猜他敢不敢在考评的时候给我使绊子?”
掌握了官员任命、考评、升迁贬谪等等事务的吏部,是毫无疑问的六部之首。
吏部尚书也被成为天官。
赵骅瞅瞅人家远去的背影,再瞅瞅他爹:“爹,你努努力,转去吏部。”
“这是我努力就成的吗?上头一个萝卜一个坑,拔了大萝卜,还有一串小萝卜在后头排队,哪儿轮得上我?”赵骅不想努力,“我在这个位置上挺好的,陛下还用得着我呢。”
赵淩就比划出两根手指头:“二十万里,陛下分多少?”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田间美食 春游
赵骅没告诉赵淩, 陛下分多少,但随便想也知道,陛下分的肯定最多。
赵骅对赵淩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有点后怕。
这种事情能做不能说。
得亏今天知道的是赵淩, 换做什么“有心人”, 甚至是家里剩下的几个小子, 万一出去说秃噜了嘴, 后果不堪设想。
天知道他到手的钱真的不多。
肥肉在他手上过一遍, 能留在手上的不过是一点油水而已。
自从赵淩的牧草发挥作用后,陛下那边的军队显然开始以骑兵为主, 虽说养马培养骑兵也都格外费钱,但至少人员的数量应该保持在一个不算太大的规模, 开支和往年持平,没再继续上涨。
他看过赵淩没交上去的小论文的草稿, 里头有培养各种士兵的大致消耗,结合着他这边的开支, 估摸着陛下偷偷培养的军队规模应该在五千人左右, 其中骑兵比例应该在一半甚至以上,算上剩下的配套人员,总人数不会超过一万人。
再多,这么多人就没地方藏了。
唉, 希望这支队伍备而不用吧。
真要动用这支队伍, 只可能是在非常危险的关头。
以现在大虞的情势,他想象不出有什么必要动。
最好是陛下手头的这支军队平平安安地交接给太子。
他手头的账本,也平平安安地交接给儿子。
难得的休沐日, 赵骅去敲打一下不谨慎的七姨娘,出了七姨娘的院门,就见赵淩牵着马往外面走, 赶紧叫住:“干嘛去?作业写完了没?”
作业难道有写完的时候?
赵淩回头看向自己老爹:“出去踏青!”假装没听到作业。
“外头天寒地冻的,踏什么青?”踏青也得等下个月。
“点点说它想出去。”说着,他怀里钻出一只猫脑袋,“抹布也说想出去。”
“抹布不在家带孩子,出去玩什么?”赵骅说着,就想伸手把抹布抱走。
抹布“猫嗷”一声,把脑袋往赵淩的大氅里一缩。
赵淩微微掀开大氅,给老爹看自己胸口背着的大口袋皮包:“半蝉说它们带弟弟妹妹。”
抹布这一次怀的特别不显山不露水,过完年悄咪咪就在炕上生了一窝。
赵王氏听到动静过来,听着赵淩一会儿马说一会儿狸奴说的,忍不住笑出声,拉住横眉竖目的赵骅:“行了行了,别让小国公他们久等了,吃喝都带好了没?”
“带好了。”赵淩把大氅拢好,拍拍马背上挂着的马包。
“去吧。城里面慢慢走,出城了不要踩到农田。”
“好!”
赵骅看着赵淩骑着马哒哒哒跑了个没影,回头看向赵王氏:“你就惯着他吧。”小声嘀咕,“老大、老三还是你亲生的呢,怎么不像老四这么惯着?”
赵王氏白了他一眼:“赵辰、赵缙读书要是能有赵淩那么省心,我也一样惯着。”
原本躲在后头悄咪咪羡慕嫉妒恨的两兄弟,顿时把脑袋缩回去,抓住懵懵懂懂的赵茂,偷摸着重新回到书房去写作业。
赵淩骑着马出了坊门,就见到了等在那儿的窦荣和一干伴读,以及被伴读们围在中间的顾朻。
他们今天的打扮都很低调,就是普通的骑装,护卫也没带几个,只不过这么一支马队,马匹还都特别漂亮,显然非常引人注目。
好在出了城之后,人少了,别人的眼光自然也少了。
这会儿确实还没到莺飞草长的时节,但地上已经没有了积雪,远远看着有一层毛绒绒的绿色。
城外凭栏湖上,船只往来穿梭。
码头自然形成集市,有渔民卖新鲜的渔获,也有附近农户拿出一些自家的东西来卖。
赵淩他们也过去买了几条鱼,又买了两只鸡。
一群人找了一块湖边没什么人的地方,架起棚子挡风,铺好了席子,摆出各式各样的甜咸糕点。
护卫们在赵淩的指挥下做窑鸡,其他小伙伴们已经摆好了烧烤架。
春游的精髓在于吃!
一群半大小子,都是能吃的年纪。
窑鸡的鸡是赵淩提前在家里腌制好的,集市上买的鸡洗干净了放瓦罐里炖着。
护卫们不仅要保卫他们的安全,还得制止他们的各种不靠谱的操作,好在也不是白忙活,能跟着一起大口吃肉。
酒是别想了,小甜水的味道也不错。
一群人吃吃喝喝,天南地北地聊天做游戏,一点都不无聊,还打赌抹布能抓到多少田鼠。
经历过一个冬天后,田鼠们重新开始出来活动。
这些比起家鼠来不够灵活的小家伙,对抹布来说,简直就是送到嘴边的猎物。
当然,它抓了,但不吃。
赵淩两辈子第一次见田鼠,有些好奇:“都说田鼠洞里藏粮食,不知道能藏多少粮食?”
窦荣瞅瞅不大一点的田鼠:“能藏多少?”
其他人看着队伍里两个最小的头碰头,没一会儿就开始挖地。
季松赶紧制止:“你们可别坏了农田!”
真要坏了田地,那群神出鬼没无处不在的言官,肯定立马就把弹劾的奏折递到陛下跟前。
窦荣拔高了声音回道:“现在地里没东西!我们挖田鼠洞!”
“田鼠洞有什么好挖的?”一群人嘀嘀咕咕,但忍不住好奇,没一会儿就开始跟着一起挖。
“这田鼠洞怎么那么大?”
“我挖到粮食了!”
本地主要种植的粮食作物是小麦和小米,田鼠洞里主要也是这两样粮食。
几个小伙伴凑过来,刚开始只是旁观,看他们洞越挖越大,忍不住跟着一起动手,三个纵横交错的田鼠洞里,挖出来了五六斤粮食。
要知道现在一亩地的粮食产量也就是两三百斤,还得是风调雨顺。
南方水暖环境好一点的地方,才能有少数达到亩产四百斤。
五六斤粮食,在现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时节,说不定就是佃农家庭好几天的口粮。
这五六斤粮食还是经过了田鼠一个冬天的消耗后剩下的,可见田鼠对粮食生产的危害性。
他们在这儿的动静太大,不远处三个孩子对他们探头探脑,有点想靠近,又有些害怕他们身边的护卫。
赵淩注意到,跟小伙伴们说了一声,和窦荣一起过去,用三块糖骗……哄人家最大十三岁最小八岁的孩子叫自己哥。
“这是你们家的田吗?”
“是啊,是我们家佃的。”
“小赵哥,你们在干嘛啊?”
“掏田鼠洞。”
赵淩很快就把小朋友们带到小伙伴们一起,给他们看抹布和他们的战绩。
“哇!小赵哥家的狸奴好厉害!”
“它不吃吗?”
“不吃。”抹布从小就被赵淩养叼了嘴,自己扒皮剔骨的事情是不可能干的。
最大的孩子盯着地上一溜田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可以给我们吃吗?”
小伙伴们顿时震惊了:“啊?你们……吃?”田鼠吗?
一名护卫反应最快,上前一步说道:“我去寻个筐子装起来。”
他们带来的食物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空下来的筐子有很多。
护卫很快就拿了个筐子过来,把一溜田鼠装了进去,还用一个布袋子,把挖到的粮食也装了进去,递给三个小孩儿。
三个小孩儿道过谢,高高兴兴拿着筐子走了。
一群小伙伴们还在那儿久久无法回神。
赵淩倒是知道田鼠可以吃,不过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一般也不会特意去吃这个。
可这不是没什么选择嘛。
刚才最积极的护卫笑着解释:“殿下别小看了这些田鼠,对这些孩子们来说,是难得的荤菜,收拾干净了一样很好吃。”
顾朻问道:“你吃过?”
“吃过。以前打弹弓,就是拿这些田鼠和野兔练手。”护卫说着,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他百步穿杨的本事,就是从那会儿奠定的基础。
窦荣吃过两次自己打的野兔子,对野味已经失去了兴致,拉着赵淩:“走,去洗洗手。看窑鸡好了没?”
“嗷!窑鸡!”赵淩不忘记叫上自家猫,“抹布,走,给你洗爪子。”
抹布竖着尾巴贴着他脚边走:“喵?”
“洗干净了才能抱抱。”
巩盛凑过来:“抹布,给我抱抱,我不嫌弃你。”
抹布立刻绕开到赵淩另外一边,尾巴都耷拉下去一点,表达自己对巩盛的嫌弃。
其他人看得哈哈大笑。
一群人重新回到湖边,对刚才的小插曲像是完全没发生过,继续吃喝玩乐,弹琴奏乐跳舞唱歌,热热闹闹玩了一天。
等回城的时候,顾朻回头看了一眼三个小孩儿消失的方向,提议:“下次休沐我们再过来,过来这边村子看看。”
其他人都收敛了笑容,郑重点头。
赵淩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感觉军训过后,学农也快了,过一阵是不是还得去学工,自己敲把锤子什么的。
窦荣牵着马靠近赵淩:“困了?要不我带着你?”
“不困。我就是在想,窑鸡怎么就没熟呢?”明明他上辈子短视频里刷的感觉没什么难度,怎么他就翻车了?
他不信邪,并邀请窦荣,“豆豆,你来我家,我让常妈妈做给你吃,肯定好吃!”
窦荣想到常娘子的手艺,欣然答应邀请:“好!”
第40章 第四十章 小胖子 昂贵的棉花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一旬的休沐日。
小伙伴们都做足了准备, 在文华殿里各种讨论。
窦荣这样拿不定主意的还特意跑到赵淩这里一起参谋。
其实就是找个借口和小伙伴一起玩耍。
不用他说,赵淩就知道他有这一出,拿出一件瞧着半新不旧的里衣给他:“喏, 新的, 下水洗了两遍。”
常大力原先就是佃农, 按照他以前的衣服式样照着给窦荣做了一身。
这年头的料子也没什么化纤, 染色也是纯天然植物染料, 过水洗两遍就看上去旧旧的了。
窦荣换上身,看了看手肘和膝盖处的补丁:“咦?这补丁有讲究。”
外面瞧着就是一块布, 实际穿上之后,就会明显感觉到内衬的不一样。
赵淩把自己的一身衣服翻出来给他看:“喏, 内里缝的小羊皮,蓄了棉花。”
除了手肘膝盖这样容易磨损的地方之外, 胸背和脚踝的内里也是同样操作。
佃农衣服单薄,赵淩怕穿着着凉, 特意做了夹棉的设计, 棉薄薄一层,外头再穿一件粗布衣服,一点都看不出内里乾坤。
他又拿出一件老羊皮袄,一副瞧着十分笨拙的老羊皮手套:“到时候冷了就穿这个。”
小羊皮经过鞣制之后非常柔软, 穿着舒适保暖。
老羊皮偏硬, 一般有钱人家不会穿老羊皮做的衣服。
不过普通人家要是冬天有那么一件老羊皮的袄子,也是非常体面的。
赵家养羊,老羊皮袄子成本价不高。
像常大力这样需要经常出门办事的, 几乎人手一件。
手套也差不多。
外头瞧着粗糙,内里是柔软的羊毛手套,外面那层老羊皮主要起到防风的作用。
窦荣作为习武之人, 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强很多,穿着特制的衣服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更觉得:“这衣服好!可以在军中推广。”
“啊?”赵淩不解,“这?”这不是春装吗?
“对。”窦荣拿着赵淩的衣服反复看,“现在军中过冬的袄子很单薄,袄子里有些是芦花,要是冬日严寒,晚上站城头放哨的,到天亮能被冻死。”
赵淩这辈子有记忆以来,哪怕家里的仆役,冬天一身棉衣棉裤棉鞋都是有的,以为棉花种植很普及,起码军队中应该是不缺防寒措施的。
他之前去的京畿的军营里就不缺。
他以为凉州靠近棉花主产地,应该更加不缺棉花才对。
赵淩还在发愣,外头来福敲门喊了一声:“四郎、窦六郎,用晚膳了。”
“好,这就来。”赵淩下了炕,“我去问我娘棉花多少钱。”
窦荣过年的时候在赵家住了好几天,这会儿再来,家里其他兄弟姐妹都不怎么生分,起码表面上就跟自家兄弟似的。
用过晚膳后,赵淩就问赵王氏各种防寒保暖物品的物价。
赵王氏都不用翻账本,随口把近几年的价格说了一下:“这两年价格下来了一点,一斤棉花大概两三百钱。早两年贵的时候,好一些的棉花得四五百钱。今冬烧炕,被子薄一些,一条被子四五斤。往年睡床,四五斤一条的被子得盖两条,还有褥子。”
她伸手扯过赵骅身上穿着的道袍式样的棉袄,“这么一身,里头的棉花得一斤多。”
孩子们纷纷围到赵骅身边,伸手去捏捏棉袄的厚度。
赵淩眨巴眼睛:“这也不厚啊。”
“对。厚的穿着走不动道。”赵骅把自己的袖子衣摆从孩子们手上抢回来,笑话赵茂。
今冬赵茂做了一件特别厚实的棉袄,从头武装到脚后,走路像个木头人,门槛都跨不过,后来只能把衣服拆了重新做。
赵茂这个年纪还不知道害羞,跟在赵缙身后嘻嘻哈哈。
现在京城居住,一个普通的小家庭月开销大概在五到十两银子左右。
像来福和梓萱这样刚成亲,家里就小两口,还不用付房租,也没什么高消费的,每个月开销要少很多。
单纯一个过冬,家里两条棉被的开销都得二三两银子,还得加上必要的棉衣棉裤之类,对于普通家庭确实是一大笔开支。
虽说被子棉衣之类的不是今年用了明年就不能用,但棉絮时间久了,保暖效果就会大大降低。衣服也会磨损。
普通一大家子三代人,每年冬天肯定得添置一些。
除了棉花之外,相应的布料也是一大笔支出。
在更加严寒的地区,棉袄外面还得穿上皮裘,才能防风保暖。
哪怕是一身老羊皮的袄子,也价格不菲。
赵王氏大概能猜到赵淩和窦荣询问她的意图:“棉花问题不只是价格贵,主要是产量少,难买。在我们老家象州,买一床棉花被,还不如买一床蚕丝被容易。”
象州不算是大虞最重要的蚕丝产地,不过很多农户会种植几棵桑树养蚕。
赵王氏娘家的主要收入就是收蚕茧进行缫丝贩卖。
赵家现在用的绝大部分的丝织品,都来自于赵王氏娘家。
赵淩听得云里雾里:“象州不种棉花吗?”
“应该可以种。”赵王氏也不太确定,“不过没地方,有那么点空地不是种粮食就是种桑树,哪还有多余的地方种棉花?听说种棉花不容易。”
赵王氏没管理过棉田,只是合理推断。
如果棉花非常容易种植,那么产量就不会这么一点,价格也不会那么贵。
窦荣听着赵王氏讲的这些东西,大概心里面有了个底,回到赵淩小院,就写信去问家里,在凉州能够买到多少棉花,价格几何。
赵淩看他唰唰写信,自己在边上挨个给猫梳毛。
天气还没明显转暖,猫毛已经明显开始换起来了。
家里五只猫,掉下来的毛还是很可观的。
窦荣一回头就见赵淩手上一大袋子毛,惊呆了:“这……都是它们掉的?”
“嗯。等攒多一点,就拿去纺线,给它们做窝织毛衣。”取之于猫,用之于猫。
窦荣看着溜光水滑一只更比一只胖的猫,再想想自家精壮的虎先锋:“它们是不是吃太多了?”
赵淩还没吱声,常威就端了一个大托盘进来。
几只大猫小猫顿时就活泛了,舍得下炕,啪嗒啪嗒舔羊奶喝。
等常威再端着给赵淩和窦荣的羊奶进来的时候,猫已经喝完了奶。
勤劳的大猫伸了伸懒腰准备出门上班。
懒惰的大猫伸了伸懒腰,重新跳到炕上睡觉。
窦荣看赵淩咕嘟几下就干掉一碗羊奶,伸手摸摸赵淩的肚子,又伸手摸摸大胖的肚子:“嗯。”
赵淩放下碗,吸了吸肚子:“你‘嗯’什么?”
他一个人类小孩,有个小肚腩怎么了?
“没!”窦荣看着炸毛的小伙伴,赶紧一仰头,把自己的一碗羊奶喝了,“甜甜的。你还加了蜂蜜?”
“嗯,好喝。”他现在是高速生长期,需要大量的营养。
这样他才能长得高高壮壮,增强抵抗力,免得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一不小心就死了。
年前那段时间,坊内好几家的老人去世,纸钱撒得他心慌。
什么老人?也就五六十岁的年纪,搁后世还在称霸职场、纵横股市,都没到退休年龄呢。
平时瞧着还挺精神的,一下说没就没了。
窦荣心里面琢磨着小伙伴是不是要长成小胖子,等一觉醒来之后,想法就全变了,趁着早上穿衣服的空当,伸手拍拍赵淩的肚皮:“软乎乎的,抱着挺舒服的。”
赵淩吸了吸肚子,低头看看似乎没什么变化,不怎么在意:“过几年,我就能长成硬邦邦的男子汉啦~”
窦荣看看软乎乎矮墩墩的小伙伴,表示不太能想象。
因为要出城,两人的早膳比家里其他人要早,就没去餐厅吃饭,是常娘子直接在小厨房做的。
没什么花样,就是简简单单的拉面。
比起切面,拉面更加筋道。
面浇头是朴实无华的大块红烧羊肉和嫩嫩的白菜苗。
窦荣很喜欢,炫了两大碗。
吃完,带上常娘子给准备的食物,他们就坐上常大力驾的驴车,出门跟小伙伴们汇合。
小伙伴们全都穿着粗布衣服,不是坐着驴车骡车,就干脆是骑着驴子或者骡子,只是放着一对比,顾朻顿时说道:“豆豆、水灵,你们过来坐我边上。”
顾朻没穿粗布,穿着一身蓝灰色的薄袄子,坐在一辆简朴的驴车上,见表弟和水灵过来,对护卫摆摆手,示意和窦荣换个位置。
家丁模样打扮的护卫,就让窦荣驾车。
顾朻让赵淩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拍他小肚子:“你这小胖子,穿一身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也不像个苦孩子,就当我弟弟吧。”
伴读里,窦荣和巩盛都是正经习武之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一身皮肤白不到哪里去。
米希、季松和祝阳练得不如他们两人勤快,但少年人正在发育期,猛猛抽条,显得整个人都瘦巴巴的。
他们皮肤确实白皙,但他们会化妆啊,把露出来的手脸涂成黑黄,再加上一身单薄的衣服,以及冻得瑟瑟发抖的身躯,不需要演技就是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少年。
赵淩看着他们连脚脖子露出来了,感觉他们也太拼了:“你们里头不加一件棉衣?”
米希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不了,我们走走就热了。”
“做戏做全套,我们走着去。”
“啊?”赵淩惊呆了。
顾朻已经对着常大力摆手:“你先回家去吧。你家驴子太惹眼了。”
大青驴子扭头就瞪了顾朻一眼。
顾朻:“……”
赵淩:丸辣,他家大青驴子冒犯太子殿下,要变成驴肉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