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乍闻何萍儿看了一眼身边丫鬟,确……
何萍儿看了一眼身边丫鬟,确定谢承志真的在嫌弃自己,当场就怒了。
“谢承志,我是你的妻子,你那是什么语气?你看不上我就是看不起你自己,因为你只配与我这样的人成亲!”
谢承志看她恼了,伸手去抓她,强势地将人揽入了怀中,温柔道:“我就是说说而已,哪里嫌弃你了?大夫说要少生气,许多病都是从生气开始的。”
两人正值新婚,才将将圆房,何萍儿还不习惯如此亲密,当即就羞红了脸,这一害羞,脑子里变成了浆糊,完全不记得要怎么和他理论了。
*
沈宝惜发现,裴清策最近接连四天都去了富商高家,还都是早出晚归,似乎挺忙。
她自己也忙,临近年关,除了生意上的事,还有家里要备年货。
胡氏自从摔伤后,身子虚弱不少,沈宝惜便将后宅之事接了过来。胡氏不舍得女儿那样辛苦,但又想让女儿历练一番,如今在娘家不管事,出嫁以后还得管家里的宅子。
沈宝惜想的是等到裴清策要去往京城时两人就分开,而在沈家夫妻眼中,女婿若是上京赶考,考中后不管是外放做官还是留京,女儿肯定都要陪着一起。
夫妻俩也想过跟着女儿女婿走,但那会儿他们不可能管女婿的后宅,而且,裴清策做官后,家中女眷也得与人相交,这些事,胡氏永远都替不了女儿。
过完年后,城里初五有灯会。
灯会的头两日,裴清策就亲自上门相邀,约她灯会那天游街。
彼时胡氏也在,沈宝惜瞅了一眼母亲:“我要陪我娘。”
胡氏:“……”
这不识相的,就没想过做长辈的也要单独相处?
“我有你爹陪着,你若是非要跟着,不太方便呢。”
沈宝惜愕然。
裴清策唇角微翘:“沈姑娘,灯会那日我来接你,到时,我有礼物送你。”
听说有礼物,沈宝惜心下倒有些好奇,除了第一次送了百两银子,后来再拿银票给他,他都不肯收。
若是没记错,那百两银子他还拿来给裴家的二弟定亲了,且这段时间还有花销,剩下的应该不多了。
这送给沈家独女的礼物……即便她不在乎礼物贵重与否,可于裴清策而言,太便宜了应该拿不出手。
胡氏看着一双年轻人相处,眼神里都是笑意。
很快到了灯会那日,刚刚过午,裴清策的马车就到了。
沈宝惜今日穿着鹅黄衣裙,配同色的披风,首饰也是特制的,往那儿一站,整个人熠熠生辉,裴清策看到她的瞬间都呆了呆。
“沈姑娘,我来迟了。”
沈宝惜带着春风出门:“不迟。”
春风搬了踏脚蹬,沈宝惜踩上去,身子刚刚探进马车,裴清策手扶了她一把的同时,另一只手送了个巴掌大的小匣子过来。
沈宝惜看着那精致的匣子,微微一愣,下意识伸手接过。
“送你的礼物。”裴清策伸手握起腰间玉佩,“我有并蒂莲,这是同心佩,玉质不错,我感觉很配你。”
沈宝惜坐下后打开,匣子里放着一枚温玉,玉质上乘。
其实沈府的库房之中有许多玉,沈宝惜伸手拿起,瞅一眼玉,又瞅一眼裴清策。
裴清策笑着问:“我知道这东西对你而言不算稀奇,但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你戴着玩儿。”
沈宝惜想问他是从哪里得来的银子,光这一枚玉佩,至少要百两左右。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两人没有熟到那份上,她送了他一块玉佩,这算是回礼。
“多谢。不过,虽然扫兴,我还是要说,你可以把银子留着参加科举。”
她一边说,一边解下腰间一枚香囊,将那同心佩挂上。
裴清策看着她的动作,笑容愈发温柔,冷俊的眉眼都柔和下来:“有你在,我会缺银子花?”
沈宝惜不太好意思与他对视,掀开帘子看外头:“今天晚上人很多,我让人留了一个雅间,若是怕挤,我们就去雅间里,恰巧清欢姑娘今儿要在那间茶楼登台唱戏。”
“都听你安排。”裴清策语气中满满都是纵容。
两人到了茶楼,看了一台戏后,天渐渐暗了,街上行人越来越多,整条街上的各种花灯也亮了起来。
天越黑,街越亮,亮如白昼。
“要不要下去走走?”裴清策相邀。
沈宝惜还在看底下的戏,唱完了一轮,又来一轮,还是有不少客人捧场,大堂中叫好声不断。
“你不喜欢听戏吗?清欢姑娘的嗓子可不多见。”
裴清策摇头:“不喜欢。”
沈宝惜瞅他一眼:“我这么喜欢看,你说不喜,不怕我生气?”
“我觉得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与我生气。”裴清策笑容温柔。
沈宝惜笑了:“你今日好像特别喜欢笑。”
“心情好啊,沈姑娘的出现,解了我目前的困境。”裴清策起身,“去吗?”
“走吧。”沈宝惜起身,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她在前,他在后,二人有说有笑。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他们是感情不错的未婚夫妻。
可到了大街上,一前一后就不成了,街上的行人很多,道路两边都是花灯,挤挤攘攘,裴清策将她护在身前,春风站在另一边。两人相护,沈宝惜并未被人唐突。
而就在这时,大街上传来一声惊呼。
原来是有一个妙龄女子朝着
裴清策摔了过来。
裴清策当机立断,上前一步将沈宝惜揽入怀中,也避开了那女子摔过来的身子。原本只要他伸手一扶,那女子就可以免于摔倒在地,可他没扶,那女子摔了个结结实实。
有人摔倒,周围瞬间空出了一大片。
女子用手揉着肩,她穿一身粉色衣裙,摔倒在地时,露出纤秾合度的身形,引得不少男人侧目。
裴清策皱了皱眉,护着沈宝惜继续走。
那女子泫然欲泣:“裴秀才,你不道歉吗?”
裴清策只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我推的你,我道什么歉?你这人,好生没理!”
女子振振有词:“如果不是你躲开,我也不会摔到地上,这会儿我的腿不能动弹,你必须要送我去医馆。”
今儿是一年一度的灯会,大好的日子,沈宝惜不想因为这个女子影响了自己的心情,看了一眼春风。
春风上前去扶那女子:“奴婢送您去医馆。”
女子不乐意:“又不是你害我摔倒的,我不要你。”
竟然打算胡搅蛮缠,继续赖上裴清策。
裴清策目光在人群里一扫,忽然看到了路旁茶楼雅间之中的高青俊,他猛然扑了过去,揪住了窗户后面的高青俊,将人从窗户狠狠拖了出来扔到地上。
沈宝惜都惊了惊。
看着裴清策斯斯文文,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力气。
高青俊摔倒在地,似乎碰到了鼻子,当场鼻血横流,他一把挥开了要来帮他捂鼻子的随从,粗鲁地抓过帕子自己捂住,恨恨道:“你这个疯子,我又没招惹你。别以为你是秀才就可以平白无故打人!这天底下是讲王法的,我去衙门告你,到时你的功名就保不住了,你必须给我道歉。”
裴清策冷笑:“我在你身边看到过这个女人,当时她梳的是妇人的发髻,今日揪着我不放,绝对是受你指使,你去告一个试试?”
众人闻言,目光在高青俊和那粉衣女子两人之间流转。
粉衣女子接触到高青俊的眼神后,转身很快就钻入了人群之中。
裴清策没有去抓。
这种事,即便真的送上公堂,证明了高青俊和那个女子相熟,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毕竟,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不过,他不打算放过高青俊。
经历了这个插曲,原本打算多看看花灯的沈宝惜很快就打道回府。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条街可以猜灯谜,每拆一条灯谜要付十文到三十两银子不等。
先付银子,再猜灯谜,若是猜中,不光退还银子,还可以把灯带走。若是猜不中,银子就属于东家。
今年的灯王是足有半层楼那么高的一盏兔子花灯,谢承志正在那处猜,好像还猜中了。不过,最开始想要猜灯谜的是白紫烟,猜中了以后,何萍儿要把灯带回去。
何萍儿不肯相让,白紫烟认为那盏花灯该属于自己,两人在大街上就吵了起来。
沈宝惜没有凑过去看热闹。
回到了茶楼中,此时几条街上特别热闹,往回走的路上反而没几个人。
“沈姑娘,我送你回吧。”
沈宝惜每年都来,也不觉得今年有稀奇的事发生,于是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裴清策和她同行。
过年这几天,沈宝惜又忙又累,回去时竟然在马车里睡着了。
等她醒来,马车已经入了沈府,而她的身上盖着一件深蓝色的披风,披风上还有淡淡的墨香。
这味道,她在裴清策身上闻见过。
沈宝惜微微皱眉:“我又不冷。”
春风解释:“裴秀才怕您着凉,特意盖上的,奴婢……奴婢不好阻止啊。”
再说,一件披风而已,两人是未婚夫妻,这事儿不算出格。
沈宝惜又不好说两人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将披风递过:“洗干净,送回去!”
灯会在府城内一年一次,算是有名的盛会。
今年的灯会出了一些事。
比如何萍儿和夫君吵架,被气回了娘家。
又比如高青俊在回城的路上被人拦住,然后被抢出马车挨了一顿揍。据说动手的有五六个大男人,全部身着黑衣,黑布蒙面,他被打得半死,右腿都瘸了,却没能留住凶手,也没看到他们的容貌。
“活该!”胡欢喜知道姓高的挨打后,只觉大快人心。
她最近三天两头相看,看得生无可恋,总觉得都不合适。
“居然相看到了吴家。”胡欢喜叹气,“我娘还想让我去见他,我拒绝了。为此,娘很不高兴!”
沈宝惜哑然:“还是别去了吧。”
吴夫人到现在还看她不顺眼,归根结底是吴明知心里还有她。
胡欢喜点点头:“我娘再不高兴,也还是依我的意思回绝了,结果吴明知的堂兄……好像只是本家堂兄,提出要和我相看,那也是个读书人,去年考中了童生,准备今年再考县试。”
她说到这里,满脸的痛苦。
沈宝惜倒也能感同身受,她就是受不了一次次的相看,所以才找上了裴清策做未婚夫。
“你答应了?”
胡欢喜叹气:“由不得我不答应。吴夫人那边我娘一口就回绝了,又没有相看过,如今跟吴秀才那个本家堂兄相看也不算出格。就在后天……”
她想请表妹一起,但又怕耽误表妹的时间。主要这不是相看一两次就能定得下来的。
“到时我来陪你。”
胡欢喜一乐:“我怕耽误你的正事。”
赚银子是要紧,但人一辈子也不是只有赚银子这一件事可以做。
*
到了相看那日,沈宝惜和胡欢喜一起去了雅间,吴明知那个本家堂兄叫吴明行,气质儒雅随和,见人先笑,他对于和胡欢喜相看之事很是热络,先是让姐妹俩坐下,又要了茶水,还问了两人的口味,选了几盘点心。
胡欢喜有些羞涩,偷偷瞄他。
胡母看到这情形,和吴明行的母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沈宝惜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主动提出告辞。
紧接着,她就听说吴明行送了胡家母女回府。
愿意让吴明行相送,这门婚事就成了一半。
在当下,两家两家相看亲事之前,就会将自己的条件和要求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来。若是不成,就当是在酒楼见了一面,回头大家都不会再提。
如今吴明行相送,等于是将两家正在谈婚论嫁之事摆到了明面上。
等到正月二十,胡欢喜的婚事就定下来了。
两家下了小定,聘礼要等到县试之后,也是这时候,沈宝惜才得知未来表姐夫去年参加县试时闹了肚子,不然,也有望榜上有名。
去年出了意外,今年若是没意外,吴明行绝对榜上有名。
二十岁不到的年纪考中秀才,在这城内真的不算差,谢承志名声远扬,就是因为他年轻。
事实上,这城里年轻有才的不止谢承志一人,至少沈宝惜知道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裴清策和吴家兄弟。
“我就知道舅母不会胡乱将你定给别人。”
胡欢喜听到这话,满脸的羞涩:“娘也这样说。”
吴明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秀才,胡家不愿意相看,转头却相看了只是童生的吴明行……怎么看,胡欢喜都亏了。
别看童生和秀才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实则两者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一般,许多人终此一生,都跨不过这道坎。
沈宝惜玩笑道:“如今婚事定了,可算是不用相看了,以后不愁了吧?”
“你少说两句。”胡欢喜瞪她,“我可从来没愁过。”
沈宝惜哈哈大笑。
胡欢喜婚事一定,就开始担忧二月初的县试,这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即便是吴明行自己和他双亲都对这一次的县试信心十足,胡欢喜还是忍不住担忧。最近她又在帮他做护膝。
“二月还很冷,听说前些年有的人冻到长冻疮,冻到拿不住笔。”
沈宝惜以前没有在意过科举之事,即便是看谢承志去考,她也没多打听。
她从来都对谢承志很有信心,不觉得他会考不中,果不其然,第一次就榜上有名。
胡欢喜也想到了表妹之前的伤心事,住了嘴,转而说起胡氏即将到来的生辰。
*
关于胡氏生辰,沈宝惜早就有所准备,不光她自己要给胡氏准备礼物,还打算帮裴清策也备一份。
裴清策拒绝了。
“你帮了我那么多,礼物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肯定能办好,绝对不丢你的人。”
沈宝惜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不耽误啊。”裴清策同样无奈,“你帮了我那么多,一份礼物而已,本就是分内之事。”
他有些心不在焉,人坐在这里,却似乎在想事。
沈宝惜没有多问,若是裴清策愿意告诉她,自己就会说。若是不愿意说,她还跑去问,就有点不知分寸。
当沈宝惜接到了知府夫人的邀约时,有种头上悬着的刀终于落下了的感觉。
她心里并没有多害怕,如果知府夫人不喜欢裴清策的存在,要因为裴清策而针对沈府……大不了就把这婚事给退了。
知府夫人不来找一趟,沈家人始终放不下心。
沈宝惜接到了邀约,并未瞒着沈家夫妻。
沈大海和她的想法一样,如今他们与裴清策还没有结亲,虽然迈了一脚出去,但随时都可以收回来。
“到了日子,我们一起去吧。”
沈宝惜想了想:“可是来报信的丫鬟说让我一个人去,要不,你们在隔壁等着?”
夫妻俩也觉得合适。
反正,他们不可能放任女儿独自一个人和知府夫人相谈。
知府夫人是个厉害人物,在这府城内的身份,就和京城里的皇后娘娘差不多,谁要是得罪了她,那就是找死。
沈宝惜在赴约前,还将这件事情告知了裴清策。
裴清策脸色阴沉:“我陪你一起。”
也行。
到了约定好的那日,沈宝惜掐着约定的时间入了雅间。
知府夫人还没来,但伙计已经开始上点心。
等了不到一刻钟,知府夫人就到了,进门看见裴清策也在,她脸上并未露出异样。
沈宝惜起身行礼……不看知府夫人和裴清策的关系,只知府夫人本身也受得起她的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沈宝惜并没有不情不愿:“不知夫人找晚辈来是为了何事。”
知府夫人站在门口,半晌才走进了雅间,又挥挥手,守在门口的丫鬟立即关上了门。
知府夫人坐在了主位:“我约的是沈姑娘,怎么你也来了?”
她目光冷淡地看着裴清策,眸中没有厌恶,只剩下冷淡,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只是一个陌生人。
裴清策起身:“沈姑娘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但凡她可能遇上危险,我都会守在旁边。”
知府夫人嗤笑一声:“就凭你?”
“就凭我!”裴清策上前一步,“知府夫人应该不乐意看我天天在你面前转悠吧?大家互相不招惹不好么?你找沈姑娘想说什么?”
知府夫人叹口气:“就是说几句话而已,瞧瞧你这紧张的模样,好像我要把人吃了似的。我可吃不下去。”
她目光落到沈宝惜身上,“你胆子也忒小了,单独赴约又能怎地?咱们女人家坐在一起,有些话好说,但多了个男人……没法谈了。”
沈宝惜一脸无辜:“我可做不到躲躲藏藏的背着未婚夫去见别的人,万一生了误会怎么办?夫人,您有话直说,这里又没外人,而且我挺忙的,今日前来赴约,下一次可不一定有空赴你的邀约。”
她故意在知府夫人面前提及自己做生意的事,也有试探的意思。
果然,知府夫人一听这话就皱眉:“女人该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裴清策率先道:“我就乐意让妻子做生意。”
知府夫人:“……”
“你就不怕丢人?”
裴清策呵呵:“花妻子赚的银子丢人,去街上行乞就不丢人?我这是个文弱书生,赚不到银子,妻子再不赚钱,我们夫妻就只能捆在一起饿死。”
知府夫人噎了下。
“你爹不会看着你饿死的。”
但裴清策并不愿意去找父亲低头。
父亲那么多年都没管过他,直到他考中了秀才,才愿意悄悄让人给他送些料子……他过往十几年见识了人情冷暖,寄人篱下的日子也让他看懂了人性。
与其说父亲是突然想起来他这个儿子需要照顾,不如说是看他读书有天分,又想和他父子相认。
当然了,裴清策若是认了亲爹,不管是科举还是以后入仕,都能从父亲那里得到不少助力。但话说回来,他已经过了要爹要娘的年纪,长到这么大,完全可以想法养活自己,不与父亲相认,不过是走得慢点。而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从别人那里得到助力。
“夫人若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知府夫人微微蹙眉:“我这确实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没什么好说的。”裴清策粗暴地打断她,“夫人有闲心,多管管自己的儿女吧。总之,别惦记我!”
两人都下楼了,还能感觉到知府夫人看过来的目光。
沈宝惜心下好奇:“她到底想说什么?”
裴清策看着她的眼神复杂难辨:“若是我认祖归宗,你还愿意做我未婚妻么?”
闻言,沈宝惜一脸惊讶:“认祖归宗?为何?”
第32章 滴血验亲沈宝惜心里有点乱。……
沈宝惜心里有点乱。
她即便是与裴清策定亲了,也从来没想过自家与官家扯上关系。
和官家做亲戚,能得许多便利,走出去也得人尊重,但相应的,会多出不少束缚和规矩。
“可能……不了吧。怎么,你要认祖归宗?”
裴清策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眼中神情:“就是想到这里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
沈宝惜觉得没这么简单。
在两人定亲后,沈宝惜在其中几场红白喜事上也见过知府夫人,当时她有见礼,知府夫人随口敷衍……并未表露出对她的不同。
“裴秀才,咱们是未婚夫妻,外人眼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事关身家性命或者是你的身世这种大事,我希望你能提前告知我一声,别等到船沉了才告诉我真相。”
裴清策嗯了一声:“如果有一天因为我的身世会给你带去麻烦,我会主动提出退亲。”他眼神克制,里面似乎有团火在烧,“放心,你帮了我大忙,我不会恩将仇报。”
提及帮忙,沈宝惜有些心虚。
裴清策抬手就能送她价值百两银子的玉佩,想来即便当时窘迫,应该也能很快走出困境。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确实有帮了他的忙,但应该算不上“大忙”。
“你太客气了,哪有帮上大忙,你凭自己也能赚到银子。”沈宝惜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去高家的那几日,是为高家的老爷画像。
当下的人想要留存自己的样貌,只能靠画。
至于画得好不好,全看画师的功底。
裴清策扬眉:“你知道了?”
沈宝惜反问:“怎么,还想瞒着我啊?”
“不是!”裴清策用手遮挡了一下阳光,“等到桃花开的时候,我去桃花林里给你画一幅画像吧。”
沈宝惜欣然答应:“好啊。”
*
知府夫人上了马车后,装出来的威严瞬间消失,满脸的疲惫,她用手揉着眉头:“回吧!”
往回走的一路上,知府夫人眼睛一直未睁开,眉头微微蹙着,心里一直在想事。
回到后衙才过午不久,没想到知府大人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大堂用膳。
顾家人每天的晚膳一起用,平时都是各吃各的。顾大人难得中
午在家,这会儿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吃。
看见顾大人在,知府夫人心头咯噔一声,很快又挤出一抹笑,温婉地上前询问:“大人,前衙不忙吗?”
顾胜打量她:“我得到消息,你去见清策的未婚妻了。”
知府夫人赵氏笑容不变,在发现顾大人出现在他不应该出现的时辰时,她就猜到了自己的行踪可能被他发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说府里的下人随时可能背刺,就是外头的那些人……这整个府城之中想要讨好顾胜的人多了去,说不得她的行踪就被有心人看去后告知了顾胜。
“是!”赵氏直言,“虽说那孩子没在我们身边长大,以后可能也不会回来,但到底是你的亲生儿子,该管还是得管,婚姻大事关乎往后一辈子,他是个聪明的,那么会读书,若是娶的妻子不懂事拖了后腿,您也心疼不是?”
顾胜盯着她的眉眼,似乎想要看进她的心里,半晌才道:“清策拒绝我的亲近,年轻人嘛,有几分傲骨,总觉得凭借自己就能青云直上,他也就那点儿出息,缺银子了就娶个富商之女,呵呵,随他去吧。”
赵氏微微蹙眉:“大人,妾身还是觉得这门婚事不太妥当,今日见了沈家姑娘,我还没问几句呢,她就说平日里很忙……那丫头也是个聪明的,话里话外的意思,估计是想说她成亲以后也要抛头露面做生意,别说清策是官家子,即便真的出身普通人家,但能科举入仕,就不能有一个抛头露面的妻子。”
顾胜不愿意多谈论这个儿子:“你也说了沈家姑娘是个聪明的,如今清策只是秀才,等到他入仕,她自然就会知道怎样做对清策最好。”
言下之意,他不打算插手儿子的亲事。
赵氏不好再劝,只道:“沈家姑娘除了想抛头露面做生意,对我们似乎没有好感。本来清策就不愿意亲近您,以后再娶一个不肯在我们和他之间周旋调和的媳妇,你们父子感情怕是……”
“我都没养他,哪里来的父子情分?”顾胜上下打量妻子,“是不是出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往常你可不喜欢提起他,恨不能当他没来到这个世上过,今儿这是怎么了?先是操心他的婚事,又害怕我们父子不够亲密,当年你非要把孩子送走就注定了会有今日,现在才想起来维系父子情分,不觉得太迟了吗?”
赵氏叹气:“那时候我太年轻,心高气傲,不想让人知道我嫁了一个……”
说到这里,她及时住了口。
当年顾胜和裴清策的娘定下了婚约,两家换了小定,是因为顾胜要进京参加会试才没有继续走六礼,只不过顾胜让未婚妻有了孩子,也算是私定了终身。
官员的道德品行很要紧,顾胜所作所为往重了说是抛弃糟糠之妻,抛妻弃子攀强附势,往轻了说也是骗婚。
时隔多年,裴清策母亲已经不在人世,提起这件事情的人很少,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改变不了,顾胜对不起裴清策母子是事实。
此事若是被翻出来,让有心人告上一状,顾胜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裴清策出生在顾胜和赵氏成亲那段时间……顾胜从来就没想过要认下这个儿子。
怎么认呢?
他未定亲前可是在尚书大人面前说自己没有定过亲,更没有庶子出生!当然了,如果真的想为自己扯一层遮羞布,倒也容易,只说是被女子算计,或者说是裴清策母亲出生花楼……想要把他摘出来,就只能将错处往女子身上推。无论哪种说法,对眼瞅着前途无量的裴清策来说都不是好事。
与其让裴清策认祖归宗以后让人攻奸他不光彩的身世,还不如就让他做裴家子。至少,在裴家他是长子,是婚生子!
顾胜没有迁怒妻子:“当年我确实有错,你如此作为,固然有你自尊作祟,却也是为了护住我的名声。让清策认祖归宗之事不必再提,至于沈家姑娘,他自己选的未婚妻,只要他不悔就行。”
他没能与心爱的女子携手白头,还害了两人的儿子见不得光,心中已然很歉疚,只希望儿子不要再被他拖累。
赵氏面色复杂。
*
沈宝惜不知道顾胜夫妻俩的这番谈话。
眼瞅着知府大人那边没了下文,裴清策也没有再说认祖归宗的话,她便将这件事情给放下了。
吴明知定亲了。
他也烦透了母亲安排的一次次相看,他确实心里有人不想定亲,可母亲安排的那些女子着实让他不喜。
亲事一定下,那就要过一辈子,吴明知在娶不到心上人以后打算凑合,可再凑合,也得找个顺眼的吧?
听说要与胡欢喜相看,吴明知倒也答应了,一转头得知胡家拒绝相看,他无所谓,但吴夫人却气得够呛,认为是胡家不识抬举。
后来吴夫人不知道怎么想的,约了何萍儿的妹妹相看,他不讨厌何瑶儿,见过两次后,亲事就定下了。
也就是说,谢承志和吴明知以后是连襟,而吴明行和谢承志也有了些关系,兜兜转转一圈,大家还是成了亲戚。
府城很大,却又很小。
何三太太最近春风得意,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年轻有为的秀才,以后她多半会成为官员的岳母。
就在这一番热闹里,吴明行参加了今年县试。
而另一边,翠芳母子三人总想着偷跑出来,沈大海为了管住他们,多安排了一些人手盯着。
前去翠芳家乡打探的人还没有消息传来,沈大海是越想越烦。他和翠芳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翠芳母女毒害胡氏前,他对母女俩很是信任。
也就是说,他对翠花母女的性子并非一无所知。
沈大海希望自己在外还有其他的孩子,可看翠芳的所作所为,这种可能性不大。
这一日,他带上了妻女,去郊外的庄子上挖野菜。
春光正好,地里不少野菜都冒了头,刚刚冒头时特别鲜嫩。
往年沈大海但凡得空,都会带母女俩来郊外的庄子上踏青,只不过今年的庄子上住了几个让他讨厌的人。
讨厌归讨厌,沈大海却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他打算引蛇出洞。
于是,沈大海到了庄子上,没有先去地里挖野菜,而是去了翠芳三人所在的院落。
三人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有人送一日三餐,但却没人帮他们洗衣打扫整理屋子。
后来胡氏更是直接让人给他们送粮食来……想要饱肚,就只能自己动手。
翠芳会做饭,兄妹俩不太会。这些日子里,一直都是翠芳在照顾俩孩子。
看见沈大海,翠芳满腹的委屈,未语泪先流,她笃定了是胡氏在为难她……在她看来,沈大海是做大事的人,即便是怀疑她,也不会让她自己做饭洗衣。
“您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们母子三人都要死在这个院子里了。我死不要紧,可孩子是无辜的!沈府的孩子那么金贵,您这些年只得一个女儿,明里暗里受了那么多的嘲笑,奴婢是心疼您。”
沈大海面色淡淡:“别哭了,忒晦气,有点福气都被你给哭没了。收拾一下,我带你们母子三人去挖野菜。”
翠芳:“……”
最近送进来的菜多是素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各种绿叶菜,母子三人吃得脸都是绿的。
那野菜对于沈大海来说是个稀奇菜色,于她们而言……又苦又涩,没什么吃头。
她想要拒绝,但又实在想和沈大海单独相处。
见面三分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后来还同床共枕如同夫妻一般亲密过,只是分开了十几年,再见时特别生疏。
对方很不满意沈大海看到她以后的冷淡。
“行!奴婢还记得多年前跟你一起来挖野菜时的事。”翠芳一脸追忆。
胡氏不太想挖,头上戴着帷帽,遮了阳光,身边带着两个小丫鬟去地里转悠,看到哪里有野菜,只需伸手一指。
沈宝惜喜欢挖,拎了一个小锄头,春风帮她拿篮子,她弯腰挖了,春风会捡。
而翠芳母子三人各自有锄头和
篮子。
沈宝惜挖着挖着,发现身边多了个人,正是龙凤胎里的姑娘张明蕙。
算起来,张明朗这对兄妹要比沈宝惜年纪大,如果他们真的是沈大海的儿女,沈宝惜还得叫她一声姐姐。
“你们以前有挖过吗?”
张明蕙凑过来,确实是想要和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说上几句话,但看妹妹性情开朗,眉眼却严肃,她有些不太敢开口。得了妹妹主动问话,她有些受宠若惊:“挖过。”
沈宝惜好奇:“那你们都挖些什么野菜?”
“跟这里的差不多。”张明蕙苦笑,“我不喜欢吃,就是挖过两次而已,挖回来都是给别人吃的。”
沈宝惜点点头:“确实不太好吃,偶尔吃上一顿,吃个新鲜而已。对了,你住在庄子上还习惯吗?你会做饭吗?”
张明蕙迟疑了下:“不会做饭,我没做过。”
沈宝惜心中一动:“那这些日子都是你娘做饭?”
真正普通人家的姑娘,还没有灶台高就要搭着板凳做饭了。张明蕙如果真的出身一般,不可能什么都不会,也绝对不可能等着翠芳做好了以后吃现成的。
张明蕙嗯了一声:“娘总说我们的身份不同,不能干厨房里的那些事,会被人笑话。”
沈宝惜一乐:“这么多年,苦了你们了。”
“娘做错了事,这些都是我们该受的。”张明蕙低着头:“妹妹,我真的很怕你不喜欢我。”
沈宝惜扬眉:“家里又不是我当家,爹喜欢你就行。还有,你们的身份还未明朗,别叫我妹妹。”
张明蕙抿了抿唇:“我又说错话了,我是不是很笨?”
沈宝惜反问:“有人说你笨吗?”
“有啊。”张明蕙张口就来,“我爹就经常骂我。”
沈宝惜停下手里的动作:“你爹?”
张明蕙面色微变,勉强笑道:“我只是叫他爹,娘说他不是我亲爹。”
沈宝惜点点头:“是挺苦的。你娘就没再生其他的孩子?”
张明蕙摇头:“她生双胎伤了身子,再也生不出了。因为此,爹对我们兄妹很不满,三天两头地骂人,偏偏娘又不能说我们真正的身世……我们兄妹这些年真的吃了很多的苦。沈姑娘,你能不能跟沈东家说一说,早点滴血认亲……”
沈宝惜忽然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张明蕙手指白皙,掌心一个老茧都没。
因为沈宝惜这突然的动作,张明蕙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沈宝惜顺势松手,顿时就乐了:“他们都是女子,我又不是占你便宜,你怕什么?”
张明蕙尴尬地笑了笑:“我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亲近,沈姑娘方才动作突然,我……我不是有意的。”
沈宝惜上下打量她:“要说这幕后之人也挺用心,你和我爹的眉眼之间还真有几分相似,说你们是亲生父女,不知情的外人兴许还真就信了。”
“你这话是何意?”张明蕙有些紧张,还往后退了两步。
两人站在此处说话,似乎还起了争执。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胡氏怕女儿吃亏,当场就赶了过来。
“说什么?”
沈大海一直注意着妻子,就怕她的腿受不了,这会儿也围拢过来:“惜儿,怎么了?”
夫妻俩面露担忧,沈宝惜伸手一指张明蕙的手:“张姑娘想要尽快滴血验亲呢,今日难得聚在一起,要不就验一验?”
张明蕙低下头,遮住眼中的喜色。
沈大海不明白女儿为何会有此提议。
滴血验亲很简单,请个大夫过来,用一碗水就验了。
只不过沈大海想要查清翠芳这些年的经历,也是不想打草惊蛇,再加上他平时也忙,所以一直没验。
沈宝惜笑吟吟道:“爹,恭喜你要多出一双龙凤胎了。”
“别胡说!”沈大海一脸严肃,他膝下儿女稀少,确实想多要两个孩子。
可再想要孩子,他也没有帮别人养孩子的癖好。孩子还是亲生的好,哪怕只是闺女,那也比别人生的儿子好多了。
沈宝惜凑近了几分,小声说了两句。
沈大海听完后,面色复杂地让随从去准备清水和针。
滴血验亲,说验就验。
翠芳再一次见识到了沈大海对唯一的女儿有多纵容。
那么久都不肯滴血验亲,甚至不来见他们母子三人,沈宝惜一提议,这还是山上呢,沈大海就答应了……也不嫌麻烦。
不过,对于翠芳而言,肯验就是好事,确定了兄妹两人的身世,她也能跟着搬进府里过好日子。
“啊这,会不会太突然了?”
沈宝惜眼神意味深长:“你不是早就等着这一日了吗?”
翠芳从这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她抬起头,想要从面前妙龄女子脸上看出端倪,却什么也看不出。
半刻钟不到,随从抱了一摞碗,边上还有人拎了一桶水,另一个人搬了桌子。
随从先是盛半碗水放在桌上,又恭恭敬敬递上了针。
沈大海看着面前的针,没有伸手去接,看了一眼亲生女儿后,道:“让他们兄妹俩先戳。”
翠芳提议:“兄妹俩确确实实是龙凤胎,长相也如此相似,不如就让明朗挤一滴血?”
沈大海随意地点点头。
张明朗上前,取过了针,咬牙戳了指尖,挤了一滴血到碗中。
那滴血落到碗底,并未散开,但有消散的趋势。
张明朗挤完血后,又将手中的针递到沈大海面前。
自从沈大海答应了要滴血验亲,母子三人都一脸亢奋,此时张明朗更是满脸的笃定。
“沈东家?”
沈大海退后一步,没有去接那根针,而是看了一眼随从。
随从早已得了吩咐,主动上前一步取针。
对于随从的动作,张明朗并未多想,身为主子,凡事都有人代劳,他以为是沈大海不愿意自己戳自己的手指,想要让随从帮忙,便顺手将针递出。
随从接过针,却没有转身去戳主子,而是对着自己的食指狠狠一扎,鲜血冒出,他将那滴血滴入了碗中。
张明朗呆了呆,反应过来后,扑上前去一把将桌上的碗捡了扔出去。
“你什么东西?我是沈东家的儿子,跟你没有关系,你来凑什么热闹?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一脸的凶狠,眼神里几乎喷出火来。
胡氏看向女儿,眼睛眨了眨。沈大海没说话,拎着扔远了的碗。
“翠芳,你还有什么话说?”
翠芳母子三人都没出声。
其实在场众人都清楚,张明朗突然发脾气,并不是因为随从擅作主张,而是滴血认亲这件事上,张明朗使了诈。
如今还没春耕,地里有不少杂草,风吹得杂草沙沙作响,除此外,再无其他声音。
沈大海忽然就怒了:“翠芳,说话!”
翠芳心中慌乱无比,却也有几分急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明朗是您的亲生儿子,您却让个随从和他验血……你把奴婢当什么人了?奴婢此生只有两个男人,就是您和奴婢现在的夫君!您如此作为,实在太让人寒心,若不是奴婢心中还念及当年情分,不忍心让您断子绝孙,绝不会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您……太气人了,奴婢这就带着两个孩子走!从今往后,您就是请我们回,我们也不回了。”
说着说着,翠芳委屈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转身就要下山。
刚走两步,就被随从带着护卫拦住。
翠芳心头咯噔一声,想要绕开随从,可他往左一步随从就跟着往左,往右一步,随从又跟着往右。
“让开!”她声音尖利,眼神喷火。
随从不让。
沈大海冷笑:“拿本东家当傻子玩弄,翠芳,你好大的胆子!当年本东家就不该手下留情!”
翠芳吓得差点跪倒在地里。
她对上沈大海洞察一切的眼神后,脸色白如金纸:“两个孩子跟您那么像,不用滴血验亲,也能看出他们是您的血脉……”
沈大海一挥手:“把这两人带下去拷问一番,用点心思,务必让他们说实话。”
张明朗得知要被拷问,面色大变:“普通百姓不可以动用私刑,你这是要知法犯法!”
沈宝惜笑吟吟出声:“大不了就将你们兄妹挂到沈家的族谱上。这做父亲的教训儿女,打死了都是儿女活该,怎么会犯法呢?”
张明朗:“……”
第33章 真相,沈大海的怒火在当下,……
在当下,亲爹教训儿子不犯法。
即便是把人打死了,那也是儿女倒霉。
兄妹俩脸色惨白,忍不住靠在了一起,翠芳又急又气,却无计可施。
“奴婢就不该回!”
沈大海早在看到张明朗将碗扔出去时,就知道兄妹俩的身世有异,他挥手道:“摁着他们滴血认亲!”
当下摆出了两碗水,兄妹俩被摁在地上强行取了血,沈大海没有戳自己手指,而是让春风他们滴血。
这一回没有人再将碗扔出去。
春风和张明朗的血能相融,和张明蕙的血也能融。
而所有人都知道,春风是沈府的家生子,双亲现如今还在府里干活呢。
不只是春风,沈大海的随从和兄妹俩的血也相融,甚至边上的护卫来了俩,但凡是和兄妹俩的血单独放在一起,都能融在一起。
但反过来,碗中不放兄妹俩的血,大家又融不了。
很明显,兄妹俩的血有问题。
翠芳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浑身都在发抖。
沈宝惜缓步上前:“你们很聪明,随时都在准备着滴血验亲,指甲中带着药,手也被那药腌入味了,我闻到了她身上的药味……对了,我让人问过,龙凤胎最近有在养身子,他们喝的那些药,也是时刻准备滴血认亲,对吗?”
无人回答。
母子三人眼神闪躲,不敢与一家三口对视。
沈宝惜弯腰抓起张明蕙的手:“说吧,你们到底哪儿来的?谁让你们来的?”
张明蕙狠狠瞪着她,眼神里都是不甘和愤恨,然后又低下头,抿紧了嘴唇不打算出声。
“不说?”沈宝惜扭头看向沈大海,“爹啊,要不您还是做个打死一双儿女的严父吧。”
沈大海颔首:“来人,剁了张明朗的手!”
“不要!”张明朗尖叫:“我还要读书呢,不能没有手。”
“那就剁脚。”沈宝惜笑吟吟,“我们家是不是很好说话?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左脚还是右脚,你自己选。”
随着他话音落下,还真有护卫取来了砍柴的刀,站在边上跃跃欲试,只等着主子一声令下,就冲上来剁手剁脚。
张明朗吓到魂飞魄散,扭头瞪着翠芳:“你不是说只要你出马,事情一定能成么?”
“拖下去剁,太血腥了,再吓着姑娘。”沈大海沉着脸吩咐,他一年才能带着妻儿出来踏青这一回,好好的日子遇上这晦气事。
他心底里也期盼过自己真的有一双龙凤胎孩子,得知自己被骗,此时是怒火冲天。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龙凤胎出现在眼前,沈大海真的期望过……这会儿他满腹都是被愚弄了的愤怒。
张明朗要被拖走,哭着喊着表示他要招认。
沈大海背对三人,一副不愿意听真相的模样,实则耳朵支了起来。
他总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他。
只看龙凤胎的长相,他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儿女,不知道是谁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找来了和他相似的孩子。
不怕贼偷,就怕贼一直惦记着,总要把幕后之人找出来才行。
翠芳和龙凤胎不是亲生的母子。
当年她并没能有孕。
那会儿胡氏还未有孕,沈大海又不是那宠妾灭妻的,更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受伤以至于不能生,彼时妻子未生下嫡出的孩子,所有的通房都有喝避子汤。
翠芳被撵出门,确实回了山城,只是她嫁的男人身子有病,这么多年,她从未传出过喜信。
山城的亲戚友人都知道母女俩是从大户人家回来,翠芳的婆家也未替她隐瞒,翠芳不是清白之身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于是,众人都说是翠芳在大户人家喝多了避子汤,所以才不能有孕。
而翠芳看过大夫,不能有孕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男人跪在她面前自扇耳光,各种哭求,希望翠芳不要说出真相。
两人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翠芳的名声已经毁了,若是男人不能生的消息传出,那他们夫妻都会被人看不起。男人承诺,只要她顶了这名头,一辈子都会对她好……对外他是一家之主,对内她才是一家之主,他会把她当祖宗供起来。
那会儿翠芳才查出不能生的不是自己,只觉扬眉吐气,她对男人还有期待,以为自己拿捏了男人的把柄。
她默认了她不能生的话。
可惜,她小看了流言,也太相信男人的良心。
十多年过去,翠芳不堪忍受流言蜚语,常常回家发脾气,男人一开始还哄着,后来也不耐烦了。翠芳认为自己受了委屈该被他包容,男人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卑微了,夫妻俩渐行渐远,后来更是闹到分开的地步。
翠芳回了娘家,没有想过要再嫁,主要是无人娶她。
即便她跟媒人说了自己能生,也无人相信。都觉得她是想要骗婚。
就在这时,幕后主使找上门来,让她带着一双孩子来找沈大海认亲。
翠芳对此有诸多顾虑,沈大海并不是傻子,山城到此千里之遥,事情不成,那就是白折腾一场,说不定还要被沈大海记恨。
但是幕后主使给得太多了。
在她看到了龙凤胎的长相后,心中的那点顾虑瞬间烟消云散,若是事情能成,以后她能留在沈府,就是未来沈家主的娘,不愁下半辈子过不上好日子。
双胎是从隔壁府城而来,听说过沈大海的名声,两人确实是外室子,不过不是沈大海的外室子,而是沈大河的。
兄妹俩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沈大河每年有给他们送银子,还把他们安排到了隔壁府城长住,不让他们来认祖归宗。
因为不缺银子,兄妹俩字小读书认字,琴棋书画都有学过。
沈大海在听到兄妹俩说起自己的身世时,心中是又恨又妒。他没想到堂哥都四子一女了,竟然还有一双龙凤胎在外头。
又气堂哥不要脸,居然将孩子送到他的府上。
他更生气的是自己居然还真对这兄妹俩生出了期待。
“剁掉他的手指!”
沈大海怒极:“剁完了送去沈大河府上。”
张明朗被两个护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又有一个护卫抓出了他的右手,拎着刀的那个更是眼神凶狠,仿佛只当他是待宰的猪羊一般。
他吓得魂飞魄散。
“不不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二叔……,您是我二叔啊,原谅我一回……我爹对我寄予厚望,您不能这样对我,您不能……他会恨您的……”
沈大海置若罔闻。
沈大河那几个儿子私底下有不少小动作,沈大海看在堂兄弟的份上都忍了,生意人以和为贵嘛。但这一回,沈大海不打算再原谅。
随着护卫手起刀落,张明朗的手指掉了四个,他痛叫一声,晕了过去。
张明蕙吓得连连惨叫,同样晕了。
翠芳浑身哆嗦,一股尿骚味在山坡上弥漫开来。
“晦气!”
沈大海也没心思挖野菜了,带着妻女回了府城。
母女俩坐一架马车,胡氏低声道:“你爹心里失望着呢,让他静一静。”
沈宝惜若有所思:“您不难过?”
胡氏一乐,又叹气:“惜儿,这人活得越久,看事就越通透,你爹想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人之常情。我心里再难过,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还不如高兴些,大夫都说,多思多虑容易生病,更有人将自己憋到抑郁而亡,我才没那么傻……”
沈宝惜提醒:“现在城内所有人都觉得是您不能生。”
胡氏此举,与翠芳一力担下那些关于他们夫妻俩的流言是同样的做法。
胡氏明白女儿的意思:“你爹厚道,他心里亏欠于我,是真的有在弥补。
我除了担个名声,日子过得随心所欲,他从来不朝我发脾气。”
当然了,也是因为胡氏从不做出格之事。
马车进城后不久,沈大海的马车一跃走到了前面,拦下了母女俩。
然后,沈宝惜被撵走了。
夫妻俩明显是有话要说,再次启程,沈宝惜和亲爹换了马车。
沈大海握住妻子的手,苦笑着道歉:“我不该生出龙凤胎是我血脉的期望,你失望了吧?”
胡氏摇摇头:“我只是失望孩子不是你的。若惜儿有个兄弟,她会轻松许多。”
沈大海感动,将妻子揽入怀中:“你总是如此善解人意,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经此一事,我也想通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十全十美,惜儿很好,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
*
沈大河得知一双儿女被抬回府上,尤其龙凤胎中的儿子手指被斩了四个时,当场又惊又怒,气得差点站不稳。
他一边往回赶,一边厉声吩咐:“把老四给我叫回来。”
关于让龙凤胎被翠芳带着去沈大海府上认祖归宗一事,沈大河是在龙凤胎都登了门才得知消息。
他确实念着堂弟的家产,却没想过让龙凤胎去认亲,这件事情不是他安排的……从头到尾,他想的都是让堂弟过继自己的儿子,光明正大得到堂弟的家产。
他贪归贪,却不至于龌龊到去谋算堂弟的家产,或者说,他不敢!事情成了还好,若是不成,被人鄙视谩骂不说,甚至会有牢狱之灾。
龙凤胎登门,他细查之下,才知道是老四的手笔。
那龙凤胎和堂弟确实有几分相似,沈大河当时存了侥幸之意……他确实贪图沈大海的那一堆家产,三个儿女平分,龙凤胎也能得六七成。
他想着事情不成,自己就上门将龙凤胎带回来,沈大海做人做事,从来都不把人往死里得罪,大不了道歉时诚恳一些嘛。
当他看见半身是血的张明朗时,心疼得直抽抽:“快快快,去请大夫!”
第34章 深挖幕后黑手龙凤胎身份拿不……
龙凤胎身份拿不出手,因为背靠着沈大河,从小到大却没受什么罪。
张明朗从小读书,身边有丫鬟伺候,长到这么大,没有受过伤。
他根本就承受不住断指之痛。
张明蕙长到现在,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惊吓,回到了沈家还在瑟瑟发抖。丫鬟一碰,她就尖叫连连。
沈大河看着这样的儿女,心疼得无以复加,对着赶回来的沈正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没良心的东西,那么想要你二叔的家产,你自己上啊,使唤别人做什么?把你弟弟妹妹害成这样,你心里就没点歉意?”
沈正信忙磕头:“爹,儿子不知道会弄成这般……弟弟和二叔长相那样相似,我以为……”
“你以为个屁呀!”沈大河怒火冲天,“你二叔凭一己之力把生意做得那么大,岂是你这个黄口小儿能糊弄的主儿?没脑子的东西,蠢货!”
他越说越怒,对着四子就是一个窝心脚。
沈正信被踹得摔倒在地,胸口剧痛,张嘴就吐了一口血。
他没有辩解,更没有提及曾经父亲知道他的那些算计以后还夸他聪明的话。
这一吐血,又让沈大河心疼起来。
家里的这些儿女他都疼,手心手背都是肉。尤其疼爱沈正信和双胎,因为他们不是正室所出,平日里就要受不少委屈。
大夫急匆匆赶来,看了张明朗的伤势,叹气:“血止住了,性命无忧,但是这手……古籍上有记载,三百年前,一位老大夫能够将断了的手指接回去,可那也只是记载,据老夫所知,当下似乎没有这种能人。当然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老爷可以打听一番,看能不能寻到高明大夫。”
话是这么说,大夫却对将手指接回去的可能不报希望。
手指上的血都干了,分明就是一块死肉,即便是接回了手上,也不过是在手上慢慢烂掉罢了。
沈大河就没想过这手指能痊愈:“劳烦大夫配点止痛的药。”
送走了大夫,张明蕙回过神来,颤声问:“就这么算了吗?沈大海这是动用私刑,如果告到衙门,他一定会被入罪!”
“闭嘴!”沈大河气得跳脚,“蠢货,跟你哥哥一样蠢,长得这么相似都能被发现,要你们有何用?”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状告沈大海。
但凡他敢告沈大海,那沈大海也不是吃素的,绝对要告他一个谋夺家财的罪名。
这件事情,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要怪,只怪他没有管好四子。
翠芳到沈大河府上,那就只是一个外人,从一开始,她就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在山城之中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也有余,原本不想掺和这些隐私,是沈正信给的酬劳丰厚,又再三保证了不会暴露,她才冒险走了这一趟。
结果,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还被人给戳穿了。如今回山城……她都没脸见亲戚友人。
越想越窝火,翠芳忍不住出声质问:“沈四公子不是说已经找人去山城那边帮我们圆谎么?还保证说安排好了,不会让我们被查出来……还有,你说让他们兄妹俩在手上抹药,喝下那些药汁,即便是滴血认亲也不怕,可是他们滴出来的血跟狗都能相融,这么大的漏洞,四公子从哪里来的底气认为事情一定能成?”
沈正信对于事情败露也窝火得很:“我连滴血认亲这么大的漏洞都帮你们补足了。结果事情还是没成,分明就是你们蠢,连何时漏了马脚都不知……”
两人互相指责,沈大河听得烦躁,大喝一声:“不要再吵了!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
所有人都闭了嘴。
沈大河闭了闭眼,带上沈正信去了库房,亲自挑选了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父子俩一起去了沈大海府上。
沈大海确定双胎不是自己的血脉以后,就将事情给抛开了。这些日子惦记着这事儿,吃不好,睡不好,生意上的事情都落下了,与妻子好生交谈了一番,他又出门去忙生意。
等到沈大河登门,府里只剩下了母女俩。
胡氏想要看看沈大河的脸皮有多厚,做了这种事,居然还好意思找上门来。
沈宝惜得了消息,赶去正房,刚好在正院门口碰到沈大河。
沈大河特别尴尬,以前他从来没将沈宝惜这个侄女看在眼中,不过,随着风华楼生意越做越好,他再也不能漠视这个侄女,说句不好听的,他几个儿子捆一起都不如这侄女能干。
对于厉害的人,众人下意识都会多几分敬意,加上此时沈大河自觉理亏,于是笑道:“惜儿,女大十八变,你是越长越好看了。”
沈宝惜一脸漠然:“你来做什么?”
连大伯都不愿意喊了。
沈大河打了个哈哈:“我才知道你四哥干了糊涂事,特意带他来道歉……”
沈宝惜冷笑一声:“那张家龙凤胎是你的血脉吧?应该一直都是由你养着,自己的亲儿女喊了别人做爹,如今你来说自己不知道,张口就把所有的事情往沈正信身上推,我们一家三口在你的眼里,竟然蠢到了这种地步吗?”
沈大河:“……”
他早就听说沈大海的独女嘴皮子利落,今儿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侄女的刻薄。
他也知道自己的说法站不住脚。
可他总不可能承认自己算计堂弟的家财吧?
好歹扯上一层遮羞布,不管外人信不信,不至于无颜见人。
胡氏出现在屋檐下:“孩子她爹不在,府中招待不了客人,二位请回吧。”
沈大河心头咯噔一声,往常这夫妻俩虽然待他不冷不热,却也不至于这般冷淡。
“这是我送的赔礼,此次的事,我是真的不知情,否则肯定早就拦住了正信。这孩子……我一直拿他当孩子,没想到他已经长大了,还走上了歪路。弟妹,是我对不住你们,你们
怪我是应该的……”
胡氏觉得有些无趣:“撵走吧!”
立刻有好几个护卫出现,一副要强行送客的架势。
如果父子俩真的被护卫撵出门,那才是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沈大河忙不迭告辞。
那天之后,沈大河好几次登门找堂弟,试图求和,却再也没能进沈大海的门,甚至在外头偶遇上,沈大海也不再搭理他。
*
沈宝惜最近在琢磨着做胰子的事。
当下有香胰子,但做工粗糙,一看就知道是怎么来的。不够精致,价钱也卖不上去。
她往里添了些香料,又改了方子,打算做出细腻一些又香味十足的胰子。
改方子有点难,费了沈宝惜不少的精力。
这天从工坊里出来,天已近黄昏,正准备往马车上爬,就看到了等在路旁的沈正礼。
自从翠芳母子真正的身份暴露以后,沈宝惜再也没有和沈正礼好好说过话。
沈正礼来找过她好几次,都悻悻而归。
“惜妹妹,我刚得了一些消息想告诉你,是关于张家兄妹的。”
沈宝惜微微蹙眉:“他们和我没关系。”
“是,但是指使他们的并非四弟一人。”沈正礼忙道:“四弟也是受了有些人的点拨才干下了这糊涂事。”
沈宝惜扬眉:“怎么?你是想说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不是不是,确实是沈正信那没脑子的主导了此事。但这里面还有其他人的手笔,而且那人对你没安好心,哥哥觉得有必要告诉你真相。”沈正礼一边说,一边靠近,在沈宝惜两步远处站定,小声道:“是那个高青俊。他那母亲是个喜欢说长道短的,尤其喜欢打听别人家的阴私密事,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我爹有一双龙凤胎养在隔壁府城,他特意跑去给我弟弟出了主意,为的就是给你添堵。”
沈宝惜一脸惊讶:“高青俊?”
她在胡欢喜退亲一事上确实得罪了高青俊,可她只是助力了一把,退亲的缘由还是高青俊有错在先,他怎么有脸来报复?
想到此,沈宝惜都气笑了。
她目光一转:“我要带着那双胎上门去与他当面对质!”
沈正信:“……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沈宝惜反问,“也就是我机灵,识破了张家兄妹手指上带着药的事,不然,我爹就要被算计到替别人养儿女,还要将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产分给张家兄妹俩,这是谋夺家产。说不定还会让张家兄妹俩谋害我们一家三口的性命,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来跟我说不合适?刀子没砍到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轻飘飘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