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强取豪夺“他不可能这么好……
马车出了吴郡,行得飞快,辛宜一刻也不敢耽搁。
连日舟车劳顿,她渐渐有些吃不消。素问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急得唇角起了一圈水泡。
“小姐,我们就这样去并州?”虽暂时逃了出来,但世道并不太安稳,他们两个女子奔波在这世间,素问依旧放心不下。
这话倒是提醒了辛宜,已经过去了数日,季桓虽未发觉安郎和阿澈的存在,可她也不知!
就算要走,也要他们一家人一起走。她一个人去了并州,安郎和阿澈要怎么办?
辛宜捂着唇轻咳着,眸光看向车壁上挂着的弓箭。她如今也算手无缚鸡之力,只有射箭一艺,若出了事,她也能自保。
“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等着我夫君和阿澈一起。”辛宜蹙眉道。
素问没见过韦允安,但和阿澈相处久了,自然知晓她的容貌随了她父亲。
阿澈眼睛圆润乌黑,琼鼻玲珑小巧,面庞白皙,想来她父亲也是如此。
素问握紧辛宜的手,疑惑道:
“那小姐的丈夫,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辛宜没有立即回她,想起韦允安,紧蹙的黛眉终于舒展,眸中若盈盈秋水,“与那人不同,他是朗朗明月,铮铮君子。”
“且性情温和,待我极好。”
“这么说来,和郗大夫倒是很像……”素问小声道。
行得太快,车帘被风吹起,外面的翠绿迅速被落在后面。也正是此时,黑影迅速掠过,辛宜登时握紧了手中的弓箭。
“小姐……”察觉她的异常,素问轻声地唤她。
辛宜面容苦涩,愤愤地盯着那车窗,“我就知道,他永远不会那么好心……”
蓦地想起另外一人,素问面色有些不自然:“会不会是派来保护——”
“不!他向来身居高位,心狠手辣惯了,又怎么可能容忍被我威胁?”辛宜握着弓箭,决然道。
“停车吧!”身子正不舒坦,辛宜蹙眉叫停了车夫。
马车停在了一处积水的洼地,上面零星躺着一块块卵石。洼地积水成潭,倒映着连绵群山。
辛宜盯着那水面,握着弓箭目光沉沉。她一步步朝着那潭中靠近,余光不时留意着四周。
她越靠近潭中,隐在枝叶后得数道身影果然不断靠近。
“小姐!”素问想上前拦她,辛宜回眸,淡淡看着她,“无事,我饿了,想喝口清水。你去林子为我寻些蔷薇茎,切记要剥了皮,用帕子包起来……”
素问颔首,头也不会了走了。
她与小姐一早在车上就曾商量好了,若想隐匿行踪,季桓的那些人,根本留不得。
待看不见素问的身影,辛宜加快了步伐,不过三两步,就已跑近潭岸。蹲在岸旁,大半身子俯看着水面,余光却一直留意着身后两侧。
果然,见那些黑影越来越近,辛宜不再犹豫,当即噗通一声跳下水。
察觉身子不停下坠,辛宜奋起挣扎,拿着弓箭快速向对岸游去。
手腕上曾缠着纱布,纵然是春日,潭中水仍冷得紧。辛宜咬着牙,伸手摸向岸边的枯草,迅速上岸。
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来不及喘息,看着水中挣扎游动的身影,她后退几步,执起弓箭射了去。
接连射了五六箭,清澈的潭面上隐隐混着殷红。见那些人再没上来,辛宜仿佛被抽空了气力,跌坐在地上,死死捏着手中的弓。
正巧此时,素问也归来了,她迅速从马车中拿出大氅,裹在辛宜身上。
“方才有几个很跟着我,我用了银针……”素问抿着唇,面色有些不太自然。
还是从邺城的地牢中,钟栎教给她的防身之术。那些暗卫,是季桓的人,也是钟栎的手下,她这番做也算恩将仇报……
“素问,别难过,等去了并州,我……我们便自由了。”辛宜安慰道。
“再无人能禁锢我们,以后你想嫁谁就嫁谁……咳咳……”
季桓的人死了,辛宜还是不大放心,又让车夫向西走了三十里处,正好此处有处檐崖,能暂时遮风挡雨,二人在此生了火。
……
自那日不欢而散的交谈后,林观果然再也按捺不住,当夜带着韦允安出了书肆。
林观和韦允安佯装成贩夫走卒,在城门处观察了一阵。近来城中戒备愈发森严,想来与绾绾出逃有关。
“这条路怕是不行,我们最好走水下。”韦允安盯着城门,严肃道。
林观没说话,只是眸色复杂不知在思量什么。二人正愣神间,一旁的商贩忽道:
“他们都说墙那头吊了个脑袋,怪渗人的,我小舅子在守城楼,昨夜还是他喝多了说漏了嘴。”
“那此处挂着得脑袋是啥模样?”另一商贩道。
“听闻是吴郡水患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命人绝了震泽的堤坝,修了快十年的堤坝跟纸糊上去的一样,当时洪水可死了好多人呢!”
韦允安拧眉,暗自思忖着。季桓审吴郡水患的犯人是朱泮,可朱泮已死了快十日。春日渐暖,尸身怎么可能不腐烂?还挂于墙头?
若真揪出幕后主使,又恰恰此刻在吴县……韦允安抬眸暗暗观察着林观。
“莫要这番看我,他既命丧于此,也是他的造化。”
说罢,林观拢了拢斗笠,转身就走。
韦允安盯着他漠然的背影,乌黑的眼眸蓦地黯淡。
若猜得不错,此刻被挂在城门上的脑袋,十有八九就是朱轻。
他先一步与林观透漏了朱泮已死的消息。这样,季桓利用鸢行军引乔茂和朱轻内斗的算盘就落了空。
朱轻定然会恼羞成怒,想回去与乔茂他们联兵讨伐吴郡。
但朱轻还未来得及回去,季桓就先发制人,斩杀朱轻,借着吴郡水患一事为此遮掩。
季桓会顺理成章地吞并陆氏和乔氏的产业。
朱轻若死,那阳羡朱氏的宗子就只剩林观。虽只有五成,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这般漠然,倒也说得通了。
世家凉薄,果然名不虚传。韦允安抬眸,叹了口气。眼下他们最重要的是出城,出了城,他不能再跟着林观。
二人最终沿着水路,从震泽逃生。
几乎他们一出吴县,探子就进了郡守府。
出了震泽,林观旋即在附近的镇上买马匹,依旧从容自若。
“等等,你是不是知晓什么?”韦允安盯着起了涟漪的湖面,若有所思。
“季桓杀季朱轻的那一刻,乔茂与齐琼之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再者,季桓已起了疑心,竟未封锁渡口?”
韦允安当即反应过来,心中闷闷。
这时林观才堪堪抬眸看他,不屑笑道:“我阳羡朱氏,并非只有朱轻一人。”
阳羡在吴郡西,吴郡有何风吹草动,阳羡即刻就能收到消息。季桓派出的那些人,早已被他动过手脚。
“莫要再言语,先回阳羡,至于辛宜,我会派人去替你寻她。”林观不耐道。
只是林观未告诉他的是,吴郡只是扬州的一个郡罢了,这偌大的扬州,始终在扬州世家手上。
若吴郡有异,邻近郡县和封国便不会坐以待毙。
一路上,韦允安始终如林观所言,沉默寡言。他也渐渐感受到了周遭的威压氛围。
越往前走,夜幕的下的山峦巍峨起伏,压在人心头。
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若是绾绾从吴县出逃,会不会向西?从吴郡向西,阳羡是必经之地,穿过阳羡,从荆州北上,再穿过豫州和司州便可到达并州。
余光瞥见前当的林观,韦允安暗暗握紧缰绳,当即一拽,调转了方向,向着旁侧的山林而去。
“韦允安!”发觉他要走,林观当即大怒,也调转了方向,前去追他。
扬州世家与季桓的一战不可避免,此时绝不能让韦允安落在季桓手上。
扬州地宫舆图里面的金银珠宝堪比国库,用此做军饷,何止是季桓,就算是覆了天下也不在话下。
“韦允安!”林观面色狰狞,当即从背上去下弓箭,挽起弓,朝着韦允安射去。
察觉威胁,韦允安登时侧身,躲过了破空声的侵袭。他踩着马镫,双腿夹紧马腹,速速疾行。
山林中枯枝太多,划拉过他的脸,留下一道道血痕。行得漫无目的,可心底见到她的念头太过强盛,容不得他停下。
山林尽头是一处崖壁,韦允安迅速转向,来不及思量,沿着崖壁继续疾行。
下山的视野蓦地开阔,前
方隐隐还有火光,韦允安顿时心头一紧。
辛宜和素问正坐在火旁烤着衣物。
林中的动静太大,辛宜当即披起衣衫,藏在了马车后,握着匕首,警惕地看着四周。
“绾绾!”心弦撩动,韦允安收住速度当即下马。
“绾绾,眼下没时间了,快坐上马车,随我离去。”
处理掉季桓的暗卫后,辛宜当即给了银两遣散车夫。
眼下整个山林间只她和素问二人。蓦地看见韦允安,心头又惊又喜。
二人还未温存,身后忽地响起马蹄声。韦允安心中警惕,上了马车,就要驾车前行。
“韦允安,站住,你若敢毁约,我必不会放过你!”林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驾!”韦允安并未理会,扬起马鞭,驾车下山。
道路崎岖,马车在山林中横冲直撞。林观停下马,冷冷看着这一幕,在韦允安快要转向时,挽弓对准那马的脖颈。
“嗖”地一身,长箭穿透马颈,拉车地枣红马发出一声悲鸣,旋即被马车的力道带着向山下而去。
“绾绾,快,快下车!”韦允安回头朝向车窗道。
枣红马已死,车速依旧快地紧,且又道路上乱石交叠,邻近下坡,若不跳车,必会被马车带着滚下山去。
韦允安摔在地上,马车过后,看着另一旁躺在地上的两个女子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绾、绾绾!”韦允安挣扎着身子起身,向她靠近。
恰在此时,皓月下,隔着层层绿荫,韦允安忽地看见,林观坐在马车,挽起的满弓,径直对准了辛宜。
短短一息间,不容得他思量,破空声朝着辛宜的面门隔空而来。韦允安想也不想,当即扑向辛宜。
“安郎!”辛宜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从素问怀中挣扎着起身,也扑向韦允安。
终是辛宜快了一步,半边身子扑倒了韦允安,将他揽向怀中。
箭矢锋利又迅速,横冲直撞,拦截了林观射出的那只箭矢。倏地一声,两只羽箭没于草丛。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冥冥之中,辛宜好似听到了两阵破空声。
“安郎,你没事就好。”辛宜抱着他,一颗心紧张又不安。
隐隐有闷哼声,辛宜担忧,要检查韦允安的伤口。却在抬眸时,忽地看见对面方才那挽弓射箭的林观唇角洇血,心口插着箭。下一瞬,直直从马上坠落。
而他的身后,男人一袭玄黑锦袍,眸中阴鸷,目光凌厉。居高临下地坐于马上,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第92章 第92章:强取豪夺双夫对峙
男人面色阴沉,视线死死锁在前方紧密依偎的两人身上。
方才他看得清楚,她为了韦允安,宁肯不顾及自己的生死,也要替他挡那一箭。
又是因为韦允安!
韦允安还活着,他先前分明已经猜到。可直到他亲眼见到,他的妻不顾生死将另一个男人护在怀中,他才深刻地体会到,何为嫉妒到发疯发狂!
更何况,韦允安根本就算不得一个男人。
“是你?”辛宜看见人,旋即上前,将韦允安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他。
“我就知晓,你不会这般好心!你永远都不可能这般好心。”辛宜怒道,见他那一副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模样,辛宜愈发气恼。
“季桓!你是不是早就知晓,这才一路埋伏,追我至此?好利用我,找出安郎?”
男人阴沉地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晦暗。俊美的容颜隐在月色下,忽明忽暗,愈发冷冽。
朱泮的死讯传出那日,他就知晓了林观和韦允安的藏身之所。
既然计策失算,不如就彻底做绝,杀了朱轻先发制人。自那后,他就派人盯着那林观和韦允安。
他确实有意放了他们出城。韦允安与扬州世家的交易,他大抵也能猜出一二。
只是,暗卫失去联系,他的心彻底慌了。他真得怕辛宜彻底出了吴郡,从此天高海阔,再也不见。
不得已,这才顺着韦允安,一路摸索至此,好在又找到了她。
心中似火烧火燎,可男人的脸色依旧冷沉如霜。他倒是实在没想到,她竟如此想他。
“绾绾,你我是夫妻,你不该如此揣测于我。”点漆般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男人冷声道。
韦允安在他这,连给辛宜提鞋都不配,何至于令他大费周章,追赶至此。
“跟我回去,过往的事,我可既往不咎。”季桓咬着牙,看着二人紧握的手,眸光阴冷,似一条毒蛇,黏腻在二人紧握的双手上。
“既往不咎?”,听到这句话,辛宜当即冷笑出声,单薄的脊背隐隐发颤,“季桓,你还有什么脸面和我提既往不咎?”
韦允安从她身后出来,紧握着她的手,安抚着,而后冷冷看向季桓。
他看得清,若非季桓杀了林观,方才那一箭,就要射到她身上去。
只不过,他早该想到的,为何他与林观从震泽渡口出逃时会没有人拦截,只怕季桓一路跟着他们,为的就是顺藤摸瓜,找到绾绾。
“季令君。”韦允安眼神清冷,沉声道。
二人对上视线,烈火焦灼,季桓紧握弓箭地手顿时又紧了几分。
“季令君既然敢追踪至此,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韦允安依旧握着辛宜的手,当着季桓的面。
“本官在与本官的发妻说话,何来你插嘴的份?”
随着话音落下,“嗖”地一声,一支厉箭直奔二人而来。辛宜骤然惊愕,急忙收回握着韦允安的手。
二人紧握的双手霎时分开,男人的面色顿时和缓许多。
“季桓,你疯了?”辛宜彻底怒了,也顾不得平日的娴静,指着他破口大骂,“你卑鄙!无耻!”
“你为何要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们?”
她口中的“我们”该包括哪些人,季桓心中门清。不悦地看向韦允安的方向,季桓收回视线,冷声道:
“绾绾,我们才是夫妻,跟我回去。”
辛宜还要再骂,韦允安将她拉在身后,挡住了季桓再此抬眸看来的视线。
“季令君。”他抬眸扫视四周,见那些私兵越来越近,盯着季桓的眼睛,眸光微动。
“季令君在怕什么?”
“在下属实未曾想到,在下一个残缺之人,也会令大人惧怕至此。”
霎时,两人交冲的眸光中暗潮涌动。季桓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握着缰绳的指节隐隐作响。
他虽什么都没说,却仿佛什么都说尽了。
方才他刻意忽视他,为的就是堵着韦允安的话,不让他有开口道机会。
他确实忌惮韦允安,畏惧韦允安,忌惮畏惧他在辛宜心中的地位。
一旦他与韦允安发生冲突,毫无疑问,辛宜会头也不回地抛弃他,彻底地离开他。
他怕什么?甚至连那个婢女,他们几人都心知肚明。可此刻忽地被人提起,仿佛已经将他的脊骨打折,败得一塌涂地。
季桓顿时面色铁青,牙槽紧咬。
“惧、怕?”男人顿时冷笑着,“不过逞口舌之快,凭你,也配让本官惧怕?”
视线落在韦允安身后的女人身上,只见她眉心正锁着忧虑,不安地看着韦允安。
他的右眼瞎了,左目视线受阻,视野小得只能看见她一个人。
可她依旧满心满眼都是韦允安,不论韦允安是生是死。
“季桓,你到底想做何?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回去!”辛宜紧挨着韦允安,警惕地环顾四周。
季桓这次并未回她,只淡漠地坐在马上,握着手中的千机弓盯着她目不转睛。
被这视线看得发毛,辛宜咬着下唇,恨恨地瞥了他一眼,低声与韦允安道:“安郎,他不敢真的杀我,待会儿我掩护你,你和素问先逃。”
“小姐,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素问赶忙爬起来,匆匆靠近他们,眸光中满是担忧。
韦允安面色凝重,剑眉紧锁,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安抚道:“绾绾,你忘了,老师带我来见你那次,要我跟着你学射箭。”
辛宜登时回神,眸光忽亮,她怎么忘了,安郎并非不通武艺。
他学得杂,不只会读书作学问,他还学过六艺。
旋即,他低声,用只有二人听得见到声音,继续道:
“绾绾不必担忧,季桓既然彻底与扬州世家撕破脸面。今夜他独自出了吴郡,跑到阳羡,丹阳那边势必不会错此良机。”
“季桓不可能围堵我们太久,只要撑过这一阵,我们就能彻底离开吴郡。”韦允安看着她,悄声道。
二人的低声私语脖颈相缠的模样,全然被不远处的男人尽收眼底。季桓握着千机弓的手骤然发紧,心中似有千万条虫子在疯狂啃食,将他的心钻噬得七零八落。
“走。”韦允安默声对辛宜和素问道。只见瘦削的男人带着女人撒腿就向着那防
卫空虚的林子里跑。
恰在此时,有人在季桓耳畔低语了几句,男人面上旋即划过一丝阴郁。
那些人一早就收到过命令,不能伤及要犯。只是大人没说清是男要犯还是女要犯。真到了缉拿要犯时,他们反而施展不开拳脚。
韦允安见状,当即踢倒了一个侍卫,夺了他的剑,砍杀挥舞。
这些年,辛宜专心学射箭,经年久日的练习射箭,功夫倒差了几分,只足够防身。
几人互相守着后方,试图冲出包围。
素问的银针倒是发挥了作用,她一早就在银针上淬了毒,几乎一出针,那些人当即就失了气力。
此处正是山林下坡,只有一条狭径,四周都是茂绿山林。而那些郡兵虽堵在山坡上,却也很难站稳。
渐渐,素问已杀出一条山坡上的路。
“小姐,此处可下山我们快走。”素问一边掷着针,一边沿着坡下前行,替韦允安和辛宜掩护。
二人也行到此处,韦允安正要带着她下去。辛宜看着那路,树木稀疏,只些许灌从。旋即,她扑向韦允安,迅速抱紧他的腰。
力道径自带着二人向山坡下滚去。
看着这一幕,季桓眸光猛颤,当即打马追去。
素问见状,急忙去追二人。
他到底大意了,看着二人在他的囹圄中挣扎,等辛宜发现撞破脑袋四处碰壁也无出路时,自会回到他身边。
届时他手上又有了韦允安做筹码,他们又可以像当初那样,她依旧会对他百依百顺。
韦允安察觉辛宜的目的,下坠落的那一刹那,也紧紧抱着辛宜。
一路天旋地转,两人竟这般互相抱着顺着山坡滚落。
走到斜坡前,那紧抱得二人依旧在滚落。男人握着千机弓的指节已压得出了血。季桓握紧千机弓,挽满,凤眸微眯,心中计量思忖,对准那二人。
“速速下山围堵,本官要赶在乔茂之前,拿下那二人!”季桓面目狰狞,怒道。
胳膊处传来一阵剧痛,韦允安反应过来时,腰身已撞在了树干上。
身后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周身仿佛散了架,辛宜凝着眉,喘息着。
火光一层围着一层,周遭脚步声马蹄声打杀声此起彼伏。韦允安当即拔了胳膊上的箭,扶起辛宜就要起身。
“疼!”辛宜喘息着,摸着自己腿,心中急切得紧。
“绾绾,我们快走。”今夜此处包括吴郡都不会太平,韦允安顾不得许多,背起辛宜就要走。
小腿一动,登时连着心,痛得辛宜面色紧绷。此时她才蓦地反应过来,她的腿摔折了。
韦允安也好不到哪去,他胳膊上插了一箭,肋骨也断了两根,整个人直起腰身都费劲,更别提背起辛宜。
额角浸出汗,他背起辛宜,还未走两步,二人登时又摔在地上。
“安……安郎!”辛宜喘息着,声音哽咽,“快走,莫管我了!”
“他不会杀我,但会杀你!你快走,带着素问一起……到时我再找机会离开。”
腿上的刺痛一阵接着一阵,不远处的马蹄声仿佛是催命曲,心头疼得发慌,辛宜盯着他的眼眸,怒道:“快走啊!”
“你忘了他借着囚你辱我之事?”
韦允安身形蓦地一僵,肋骨断裂的痛疼得撕心裂肺。他眼眸湿润,沾湿了衣衫,袖中的指节想握却疼得无法握紧。
“绾绾,阿澈在宋峥那里,你不必忧心。”
“别管我了,你快走,快走啊!”辛宜急道。
韦允安目光沉沉,盯着辛宜,不发一言仍要试图去背她。
哪知,破空声隔空而来。地上的女人惊呼出声,使出浑身最后的气力,将韦允安推向斜坡下。
就在方才,又一只羽箭擦过他的衣袖。
山下火光越来越盛,看着他滚落下斜坡,辛宜终是松了一口气。
耳畔想起意料之中的脚步声,辛宜双手撑地,听着眼泪一滴滴打落在枯叶上的啪嗒声响。
“随我回去,绾绾。”男人俯身,粗糙的指腹捻过她的眼泪。随即,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这次,我不可能再放你走……”
第93章 第93章:强取豪夺狗东西!
不远处,乔茂带人围堵上来。马蹄踩过林观的尸体,乔茂居高临下地看着山下的人,冷声道:
“可找到韦允安了?”
“秉家主,人已经带到了军医那,他伤得重,仍昏迷不醒。”侍卫道。
“吊着他的命,切莫让他死了。”
“喏。”
乔茂伸出手,穿过指缝看着山下的火光,目光阴冷。
季桓到底是行事乖张狂妄,竟敢当着他们的面,在扬州杀了朱轻和林观。彻底除了阳羡朱氏的嫡支。
先借着吴郡水患一事,将陆氏拉下水,抄了陆净的家,再借着朱泮一事,拔除了阳羡朱氏。
若他再不动作,恐怕下一刻,扬州就变了天,季桓就要骑到他乔茂头上作威作福。
故而他宁肯发动兵变软禁齐琼之,也要除掉季桓。不管郭晟派季桓来扬州的真实目的是何,最后,他都不能让季桓活着离开扬州。
“先派人将韦允安送到丹阳,其余人留在此地,截杀季桓。”乔茂冷声道。
……
火光的另一侧,季桓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冰冷的长指撵着辛宜压满泪痕的脸,晦暗幽深的眼眸里藏着意味不明的情愫。
“别碰我!”凉凉的指尖游走在脸颊,仿如毒蛇的亲吻。眼眶酸涩,辛宜用力侧过脸。
方才他那一箭实实在在地落在的安郎手臂上。正如他之前朝他们射过来的一箭,将她与安郎分开。
“韦允安没死,那个孩子没有不见,你也未曾有孕。”
被人躲避触碰,男人面色复杂,眸色沉了沉,连串追问,却字字肯定。
“在邺城那次,你也未曾有孕。”
“是又如何!”辛宜当真被他的平静与理直气壮气到,恼怒道:“邺城邺城!你还有何脸面提邺城,更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当年是你给我喝的避子羹,是你将我抛弃,我有没有孕,你会不知?”辛宜愤愤说道,怎料牵动了腿上的伤,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季桓面色依旧阴沉得紧,抱着她一步步走向马车。
耳畔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男人停下脚步,抬眸看向火光那处一眼,温凉的唇贴向辛宜耳畔,幽幽道:
“无妨,阿梧和阿萱,以后都会有。”
辛宜骤然睁大眼眸,纵然腿疼得钻心,依旧在他怀中挣扎,“痴心妄想!”
“我此生只会有阿澈一个孩子!”
这便是要为韦允安守节?季桓冷冷看着她,呼吸仿佛都轻了几分。他这才意识到,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
眼下还要事亟待处理,季桓平复了心神,垂眸看他,面不改色地冷声道。
“绾绾会同意的。”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将辛宜安置在马车上,径直骑马向前。
马车中昏暗得紧,没有灯,也没有旁的人。腿摔断了,辛宜撑着身子一点点移到车窗旁,费力地掀起帘子。
虽是下山,马车行得却是平稳,丝毫未有颠簸。马车外整整齐齐跟着两对士兵,辛宜拧眉,骤然收回了手,杜绝了跳车逃生的念头。
按照安郎所言,今夜扬州世家也来了,若世家将季桓包围,他还有得缠,也就没空顾及她。
可眼下马车行得不紧不慢,丝毫未见仓皇出逃之态。
分别前,她将安郎推下山坡,最好的结果就是安郎被扬州世家的人救下,他和素问一起,互相照应。
辛宜双手合十,忍着腿上的痛意,泪光盈盈,虔诚地默念着。
……
杀了朱轻的那一刻,季桓便早早预料了今日的场面。
朱轻一死,乔茂那老匹夫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虽顺藤摸瓜一路带人跟随韦允安去了阳羡,但也不是毫无准备。
吴郡的郡守府,早已空了。当初他向朱轻要了阳羡朱氏的五成家产,作用便在此。
……
乔茂虽亲自追来,但他拿不准季桓到底会不会出城追人。是以,乔茂手下的大半兵力仍在吴郡围堵,而他也正如季桓那般,带了几千人马来此碰碰运气。
此处靠近阳羡,方便季桓调兵。是以,载着辛宜的马车仍是一路向西,前往阳羡郡。
乔茂此行的目的只是带走韦允安,以防扬州地宫舆图落入季桓之手。
他带人一路截杀季桓,眼见着季桓的人马越来越少,最后一路向吴郡的山涧处逃。
乔茂却犹豫了,最终撤回了追杀的命令。
再如何,季桓也是一统河北三州之人。他不会蠢到穷途末路之际让自己腹背受敌。
……
天明时分,马车赶到了阳羡。朱轻死后,季桓与阳羡城中的暗卫里应外合,先后绑了阳羡郡守和城内的阳羡朱氏余党。
季桓
掸去身上的露水,去马车中将人抱出,进了阳羡城中的一家客栈休整。
辛宜是被腿上的痛疼得醒的,她醒来时,正看见季架着她的小腿,而她的裙衫,已被高高掀起。
辛宜吓得叫出了声,想挣扎,却被季桓制止。
“绾绾莫动,我为你接骨。”季桓淡淡道。
“你?你会接骨?”辛宜仿佛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面色痛苦想继续将腿从他手中挣回了。
男人的手仿佛铁钳,将她牢牢桎梏。
季桓并为回她,接骨一事,是他幼时在郗和那里学到的。
永嘉六年(17年前),他在流民中救下郗和,他的腿也因此脱臼。
郗和将他的腿骨接好,从那以后,他同郗和学了接骨。
但他此时并不想提起郗和。郗和伙同辛宜将他骗得团团转,这一茬,等他回了邺城,再同郗和算账。
看得出辛宜不配合,季桓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抱到怀中,小腿放至床沿。
“若疼,你便抱紧我。”
辛宜未理她,腿是她自己的,疼也是疼在她身上。既然他会接骨,辛宜便不会委屈自己。
季桓握紧她的小腿,看了伤处,又确认了一遍,才知是脱臼。
趁着辛宜不注意,男人一手握紧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攥紧她的大腿,只听得“咔嚓”一声骨节接合声。
辛宜疼得当即咬上了他的肩膀,骨节接合的瞬间,疼得身子都在发颤。
“好了。”他放下手中的白嫩,看着那泛红的指痕忽地眸光晦暗。
辛宜松了口气,视线落在她的膝盖处,眼眶中还有泪水在打转。
待余光看向腿上的那鲜红指痕,辛宜当即一掌甩过,直打得男人侧过脸去。
“狗东西!既然你会接骨,为何将我送上马车时不接,偏偏等我疼了一夜!”
她记得不错,扬州世家的人围堵他,大多数情况下,出逃会仓促不已,而那马车却行得十分平稳。
好似怕颠着她,为她着想。可他偏偏不先给她接骨!
想起这茬,她心中就憋闷得一团火气。他分明就是怕她逃了,这才假惺惺到了客栈才接。
“绾绾骗我时,也不遑多让。”他正过阴沉的脸,白皙的俊脸上一排指痕,依旧泛着痛麻。
男人并不理会,依旧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所以那日,夫人究竟是在茶楼与林观巫山云雨,还是在那书肆与韦允安互诉衷情?”
“我竟忘了,没了那物,倒有许多旁得法子,可让夫人快活。”
话音刚落,辛宜猛地抓紧他的胳膊,垂眸看着落入她裙衫下的玄黑衣袖。
“禽兽!别碰我……啊!”
方才接骨时,衣衫被撩至大腿,正方便了行事。辛宜恨恨得盯着他,却因着腿刚接好,依旧疼得紧,不敢乱动。
“绾绾,莫要离开我了。”他动作依旧,俯身靠近她,去啄她柔软的唇瓣。
辛宜还想抬手,却被他骤然抽出的那只手擒住,辛宜当即身子紧崩。想骂他,唇瓣却张不得口。
季桓握着她的柔荑,穿过她的指缝,指尖黏腻一片。
“放……开我!”辛宜喘着气,避开他的攻伐,却在张口说话,方才的坚守顿时败得一塌涂地。
男人已不满足撷取柔软的花瓣,翘开她的唇齿,攻占她的唇腔,致力于纠缠那抹丁香。
察觉她气息渐弱,男人终于大发慈悲,留给她喘息的时间。
辛宜躺在榻上,盯着帐顶双目放空,乌发凌乱,微肿的唇瓣张合着,重重喘息,似乎还未从方才的窒息中缓过神。
季桓紧紧盯着她,一刻也不舍得移开目光。既然韦允安和那个孩子还活着,那她怎么可能舍得死呢?
只要她不再伤害自己,好好活着,纵然她想逃,他就能把她捉回来。
爱也好,恨也罢,只要她在他身旁,那就够了。
“乔茂今夜尾随我至阳羡,向来夫人也能猜到几分原因。”季桓把玩着指尖的黏腻,尤觉不够,顺着那霜白裙衫又索了几分。
因着动作,榻上的身躯一度紧绷发颤。
指尖的黏腻清澈如水,季桓看得眼热,压抑许久的情欲再次起伏,愈发燥热。
“夫人莫要担忧,还有那个婢女,想来韦兄也能照顾得好她。”
辛宜恨恨地闭上眼睛,咬着唇瓣一言不发。他话里话外都透漏着安郎和素问的消息。
无非是借着另一种方式拿捏她。
泪光溢出眼眶,辛宜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他靠近之际,一口咬上他的脖颈。
疼痛刺激着神经,男人漆黑的眼眸深得紧,异样地兴奋刺激着他,愈发用力地攫取那抹丁香,死死纠缠着。
到底顾及她的伤,季桓并未太过分。趁着她缓神的功夫,长指细细摩挲着她的脸颊,只听见温和的声音迂回在耳畔。
“绾绾,为我生个孩子。”
第94章 第94章:强取豪夺断子绝孙,儿孙满……
“绾绾,为我生个孩子。”
意识回笼,辛宜眸底清明了些许,这才回味过来他方才说何,顿时咬牙切齿。
“做、梦。”
长指依旧在脸上摩挲,温存过后,季桓并未恼。依旧温和地看着她,“你会同意的。”
“当初可是夫人说,腹中有过你和我的孩子。”
长指顺着脸颊一路游走至小腹,传来阵阵痒意。不愿搭理她,辛宜闭上眼,彻底不言不语。
男人收回手,起身走向盆架,掬起清水擦洗长指。
昨日过后,扬州已彻底不会太平。郭晟命他来扬州寻玉玺时,他二人就预料过今日的局面。
此番也好,阳羡朱氏和吴郡陆氏为了一己私利毁坏河堤,羁押归案是理所应当。而乔茂和齐琼之,却公然起兵造反,妄图杀害朝廷命官,只待他解决了乔茂等人,扬州自然可彻底回到朝廷手中。届时,海患边防,可重新布施。
季桓将水换了,拿着棉帕走向辛宜,为她擦洗,同时也擦去了她指上的黏腻。
“夫人今后莫要再动旁的心思,若你想要韦允安和那个孩子的消息,尽可来寻我。不过……”
他顿了顿,为她擦洗得动作愈发温柔,冰冷的帕子擦过大腿,辛宜身子猛地一颤,骤然清醒。
“夫人得用旁的来换。”
二人霎时对上视线,辛宜重重喘息着,死死盯着他面上已经消退了些许的红痕,再想抬手,却被男人拦住。
“无耻!”辛宜恨恨道,有些虚力。
季桓唇角扯出一丝笑,眸光依旧锁在她身上,旁若无人地抚着她的长发,替她掖好被褥,这才出了门。
……
丹阳刺史府。
鎏金博山炉中烟云袅袅,环绕着雕花紫檀木制博古架。
山水屏风后,乔茂端坐于太师椅上,浑浊却依旧镬铄的眼眸落在床榻上披头散发的齐琼之身上。
一身素衣的乔婂亲自端着漆盘,替他上着茶。
“主公——”
“今日洛阳传来消息,郭晟知你造反,已经斩了长公子。”
乔茂短短的一句话,已经让榻上的齐琼之目眦欲裂,身子发颤。但也仅限于此,齐琼之此刻嘴歪眼斜,气得胡须都在颤。
“不过主公莫要担忧,周琰那个女人狡猾得很,听得风声,竟然先一步越过长公子,带着齐小公子逃了。”
“主公猜一猜,她会逃到哪里?”乔茂眯着眼睛笑道。郭晟不过一届儒生,借了季桓的势一统天下。
德不配位,他也没有资格坐拥天下。既然季桓先一步不择手段,他们丹阳乔氏,便也可以。
先前他摸不准郭晟与季桓的真实心思,唯恐率先行动会惹的天下侧目。此番季桓既然敢拿扬州开刀,那就让天下看看,季桓和郭晟的真实面目。
只待杀了季桓,从周琰手中夺过玉玺,再向天下发出檄文,联合雍朝的故吏遗臣讨伐郭晟。
他丹阳乔氏可借着恢复正统之名,大权在握。令天下世家俯首称臣。
“其实主公一开始就错了,过于计较名正言顺,想要着有定昌太子血脉的后人登临大统,怎知,成也周琰,败也周琰。”
“若主公当初听话,又怎会培了儿子又折了孙子?”
齐琼之知晓他说得是自己私下联络季桓的的事。乔茂为了报复他,逼得他将长子送往洛阳。同时,乔婂怀胎不过三月又流产。
这一切都是乔茂算计的!齐琼之气得瞪大眼眸,口水流了满枕,也无人在意。
乔茂淡定地喝着茶,余光瞥见一旁紧张不安唯唯诺诺的乔婂,冷声道:
“那个孽障可有消息了?”
乔婂神情愈发不安,眸光躲避,指节紧紧揪着帕子,因着上身过于丰润,她始终含着腰身,不敢说话。
“兄……兄长……”乔婂怯怯地看着他,“怜儿她只是一时糊涂,她不会背叛您——”
话还未说完,乔茂手中地茶盏登时飞向了她。好在乔茂并未有要伤她的举动,茶盏擦过她的裙摆,碎溅在地。
床榻上的齐琼之仿佛察觉了什么,盯着乔茂和乔婂的目光似淬了冷箭,试图起身,却因用力太大,滚在了地上。
“狗……男……女——”齐琼之重重摔在地上,乔婂想去扶他,却被乔茂以眼神吓住。
乔茂冷冷看着这一幕,先一步出了里间,乔婂紧随其后。
“你这般怯懦之人,怎会生出那个孽障!”乔茂恨恨指着乔婂,瘦弱的身子忽地咳嗽起来。
乔婂面色忧切,当即上前去扶他,却被他制止。
从小到大,她向来怕这个嫡兄。只是她没想到,同样十几载,他已苍老得这般快。
乔婂暗暗握紧掌心,祈祷着怜姜别被找到。
……
季桓入主丹阳后,乔茂后知后觉,弃了围堵吴郡的计划。旋即将扬州各郡的兵力调至阳羡。欲从四面将阳羡围个水泄不通。
季桓倒未在意,阳羡紧挨着荆州,倒比吴郡好施展得多。
白日里,他大多时候在城中部署。钟栎受罚回来,在客栈门口守着辛宜。
将养了四五日,她的腿已经能自由动弹,只是走路还不敢用力。
这日,季桓过来时,还带着程歧。辛宜一看见他,顿时心生警惕。连带着身旁照看她的陈绿香,也蹙着眉。
若非这程歧,她的计划天衣无缝,辛宜实在想不到,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露。
后来,她躺在榻上无事,细细思量时,才发觉她“小产”那日,程歧也在场。
“夫人腕间的伤已好透了,还好当初割得不深,老夫再配些雪肤胶,涂个把月,痕迹就消了。”程歧道。
“夫人的身子可将养好了?”季桓立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却是冷声问着程歧。
“好了,早就好了!夫人当初就没小产,身子虽然之前受过凉,但这段时日将养得不错,再喝些药调理着,就能怀上。”程歧在一旁絮絮叨叨。未曾注意辛宜的脸色越来越黑。
送走程歧,房内顿时只剩季桓和辛宜二人。
不待他开口,辛宜当即将手中的盛着乌黑麻黑汤药的碗砸到他身上,目露嘲讽。
“令我喝避子羹的人是你。如今令我喝着汤药的也是你!”
“季令君不若自己喝了。”
季桓未躲,那碗汤药尽数淋漓到他的玄色衣衫上,浸润湿透。房内泛着浓厚的苦涩药味。
辛宜看着他不躲不闪的模样,分明将那碗砸到了他身上,可她心底依旧憋闷恼怒,恨意一丝也未消下去,反而愈发汹涌。
那时她其实很想有一个与他的孩子。有了孩子,他或许就会在意她,肯回头看她。
季桓走到桌案上,当着她的面喝完其中一碗汤药,又端着瓷碗,不紧不慢走向她。
“绾绾,听话,把药喝了。”他提前命人多煎几份,防得就是此刻。
“我已喝过药。”季桓坐到床榻边,端着药喂她,不容拒绝。
他又是这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过去的那些都与他无关。辛宜实在气急,抓起软枕就要向他掷去。
这次男人迅速侧身,躲了飞来的软枕。见她要掷旁得物什,当即喝了药,迅速将那碗放到夹子床旁的小案上,贴上她的唇,将那药渡进她的口中。
辛宜始终不配合,也不可能配合。挣扎的瞬间,不少褐黑的汤药骤然从红唇中溢出,沿着她的白皙的下颌,滚落进衣襟内。
季桓再没了耐心,任何药,都不如他亲自在这片沃土上耕耘有效。
他擒过辛宜的腕子,盯着她的小腹目光沉沉。只要此处真的有了他们的孩子,辛宜就会留在他的身边,不会再去找那该死的阉人,也不会再惦记阿澈。
季桓如是想,扯开凌乱的霜白裙衫,沿着白皙的膝盖探去熟悉的故地。
“滚!”辛宜死死看着系在架子上的软稠,费力挣着双腕,却依旧挣不开,心中恼怒地紧。
下一瞬,却又见男人从柜子里找来了软枕。
辛宜看着自己渐渐抬高的腰腹,眸光惊惧,在疼痛传来的那一刻,痛哭着:“我恨你!季桓,我恨你!”
痛呼声被击打得稀碎,辛宜的视线逐渐模糊,恍惚中,她好似变成了一缕无根的柳絮,被狂风席卷着,在空中忽快忽慢地飘浮。
“唔……”喉中的轻呓将她惊醒,辛宜抬眸,正对上近在咫尺的正打量着她的凌厉眼眸。
此时房中昏暗,她已分不清白昼黑夜。只有那处的盈胀难受得紧。
情绪逐渐崩溃,她接受不了,自己一次次逃脱,最后仍落得个被他捉回,在他身下苦苦承受的结果。
辛宜侧过脸,偏过视线不,崩溃地落泪,泪水将软枕浸得湿透,同样湿腻地,还有身下的软褥。
怎料此时,渐歇地动作忽地又起,温凉的长指攥过她的脸颊,逼着她与之对视。
“绾绾,看着我。”
“此处,正渐渐孕育我们的孩儿。”带着她的手,摸向平坦腹地的异常轮廓。
“唔……滚!”分明是碰得她的小腹,可辛宜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眸中满是怒火。
“你以为,就算有了,我会留着他?”辛宜费力地推着他,推不开,咬牙切齿道:
“你季桓合该断子绝孙,儿孙满堂!”
第95章 第95章:强取豪夺“与我一同沉沦。……
“断子绝孙,儿孙满堂?”季桓重复着她的话,语气渐重,忽地笑了。愈发奋力耕耘,直到她说不出话。
“我们会有的孩子的。”他依旧执着,眸光晦涩地看着她,强调道:
“是你与我的孩子。”
“……”
酥麻痛痒,直击灵魂,辛宜目光涣散,渐渐失了意识。
见状,季桓动作微顿,将架子床旁的药碗端起,饮了小半碗继续渡给她。
软嫩的嘤咛一声声溢出,男人方才满意,愈发尽兴。他们是夫妻,早该如此。
日日这番下去,阿梧和阿萱,迟早都会有。
可笑的是,那断子绝孙的该是旁人。
季桓深深凝着她微倦的睡容,继续沉身。
辛宜再醒来时,已是次日黄昏。抬眼看向窗外的昏黄,她还当是清晨。
将要坐起身,忽地感受到身下的酸麻,辛宜握着被褥,痛苦地闭上眼眸。
季桓恰在此时回来,男人身上沾染着风霜,黑袍上隐隐还有残留着血腥气。
辛宜不愿与他说话,侧过身去,将后脊留给他。
余光扫过,季桓并未在意,径自去里间沐浴。
一盏茶的功夫,湢室水声渐消,男人重新换了一身宽松的白袍,慵懒走来。
“绾绾睡了许久,该起身用饭了。”
介怀昨夜的事,辛宜低声默泣,仍不愿理他。
季桓倒并未在意,等下人将菜肴上尽,房门彻底关了,男人盯着她,眉间含着复杂,沉声道:
“夫人不想知道丹阳的事?”
丹阳,乔茂,刺史府,安郎,一个个熟悉的字眼不断冲击她的脑海,辛宜渐渐抑了哭泣。
忍着下处的不适,双臂撑在身后坐过身。
“昨日是我失了轻重。”见她动作艰难,良久,季桓望着她,堪堪找补。
他不提还好,提起昨夜的事,辛宜便满心窝火。他的恶劣凶狠强势,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包括现在,见到他,没由来令她厌恶得紧。
“我今早看过,肿——”
“我夫君他怎么样了?”不待他说完,辛宜不耐烦,面色愠怒,当即大声打断他。
季桓略微错愕,反复咀嚼着她话中的“夫君”二字,眸光阴鸷,指节暗暗成拳。
本想关怀温存一番,却又被那该死的韦允安打断,季桓忽地冷笑。
“先前欺我也好,瞒我也罢。既然他还活着,夫人何至于再冷言冷语?”
他直直看着她,声音微沉,“林观和韦允安的事,我并未追究。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介意。”
“绾绾,你可明白?”
“你的话,我一个都不会信,也不想听!”辛宜对望回去,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安郎和阿澈都不在,季桓到底没了什么再能拿捏她。
季桓静静看着他,行至辛宜身旁,“阿梧和阿萱的事,我是真心。放你走,也是真心,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绾绾,你可知,你割腕、自焚,我的心有多痛?”季桓道。
“但——”他话音顿住,看向辛宜。
后面的事如何,他们皆心知肚明,那些难堪也不必再拿到台面上说。
“如今倒质问起我?季桓,你反复无常,不守信用,你能用诡计,我凭何不能?”辛宜道。
季桓没有说话,继续淡然地打量着她。视线落在她松散的襟口,被连片的红痕吸引。
为了得到她,他不得不卑劣,使出浑身解数,各种手段!
好在,那些手段亦有用。眼下辛宜留就在他身旁。不久后,腹中还会有他们的骨肉。
“睡了许久,恐夫人腹中饥饿,先坐下用饭。”季桓有意结束话题,辛宜却盯着他,视线看也没看那桌上的饭菜,执着道:
“我夫君他如何了?”
季桓面上的温笑彻底破裂,看着他,声音顿时刻薄起来,“他很好,此刻怕正在齐琼之府中,同齐琼之的美妾颠鸾倒凤。”
“夫人想不想知晓,没了那等物什的阉人,会不会发了狠,将人折磨地生不如,却飘飘欲仙。”
“住口!”辛宜皱眉,气得黛眉拧紧,“你以为,同样的把戏我会再次上当?”
她与安郎刚去吴县时,有次安郎整整一夜都未归来,后来才知,竟是被季桓算计。为的,就是叫她误会。
“你季桓,卑劣起来也不遑多让!”
辛宜坐到离他最远的一处,径自盛了碗粥,默默喝着。
季桓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给她布得菜,她一道未动。只紧着最近她的那叠笋片吃。
倏地,他忽地想起,那日在吴郡,他才知她喜食青笋这等爽口的时蔬。
他眸光忽顿,心中悲叹。他何尝不想好好与她过日子,如同普通夫妻那般。可叹,上天处处捉弄于他。
他放不下辛宜,也不可能放得下。如此,便僵持成了今日的局面。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她离开他。
“待用过饭后,我再与你上药。”季桓看她垂眸默默喝着粥,缓声道。
“不必这般假惺惺,你碰我,只会令我恶心!”瓷碗“砰”得摔在桌案上,辛宜抬眸,冷声道。
季桓语塞,沉沉看着她,视线反复逡巡于她脖颈的红痕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绾绾,何必非要与我这般夹枪带棒?为何我们夫妻不能平静地相对,剪烛窗下,帘中夜话?”
始作俑者分明是他,现在反而她才成了那个无理取闹,不可理喻之人,辛宜实在气闷。倒也并不想与他争辩,他总是一通歪理,将黑得道成白的。
“既然你已开口问我那个问题,绾绾,你要知晓,更不能再刻意激怒我。”
辛宜放下筷子,忽地笑了。
“季桓,我想明白了,我不会再问你了。当初你用安郎要挟我之时,也是这般。那时我做小伏低换来的是什么呢?”
“你现下最好祈祷,安郎依旧活得好好的。”辛宜眉眼弯笑,却难掩其中的疲倦,“我知你最怕什么。”
二人对上视线,季桓抬眸,目不转睛看向她漆黑的瞳。只见那如水的眼眸中,虽含着笑,却不达眼底,更是带着几分决然。
心尖忽地传来一阵悸动,季桓眸中闪过慌乱。急忙侧过眼眸。
到底是慢了,辛宜将这抹慌乱尽收眼底,心口畅然。
既然他想留住她,那他最怕得,便是她死。她若直接向方才那般同季桓问安郎的消息,想必又会任他拿捏。
而她不问,若安郎真出了何事,只怕季桓比她还慌乱。若安郎死,她也绝不会苟活。
既然季桓最怕她死,那他一定会将安郎的消息透漏给她,这番才能困住她。
能困住她的樊笼,从来都不是季桓。而是她的执念,她所在乎的人。
最后季桓深深打量着她,眸光晦涩复杂,但并未再说什么,只留下一个小瓷瓶,径直出去了。
辛宜总算松开口气,浑身无力地重新躺回榻上。
……
在城外等了三天,宋峥到底拗不过怜姜,带着阿澈和剩余的鸢行军,打算回青泽山。
可怜姜忽地改了主意,非要绕过吴郡,穿过阳羡,似乎要去荆州。
宋峥愈发看不懂她,但他此刻并无人马,过去那些部曲,也是他从齐琼之手下借的。眼下除了乔怜姜,他别无选择。
“你带着乔氏的鸢行军去荆州,不怕乔茂找你秋后算账?”宋峥盯着她,试探道。
乔茂早年也曾有过一子,不过早已逝去,眼下只有一个不过五岁的孙子,和乔怜姜一个女儿。
“他腾不开手。”怜姜瞥了他一眼,继续道:
“当下那老东西正聚集全州兵马对付季桓,我们作壁上观,不好吗?”
宋峥抿着唇,余光瞥见身后的人马。乔怜姜随他去吴郡时,只带了八分之一的人马,他们走时,那女人又暗中抽走青泽山的一半人马,这才敢跑到阳羡郡。
他们带着将近八千人马暗暗靠近荆州扬州交界之处。若是此时同乔茂还有荆州蔡钧,三方形成掎角之势,夹击季桓,那季桓必死无疑……
“想杀季桓?”怜姜玩弄着手上的马鞭,红唇扯出别有意味地笑,乌黑亮丽的眸子打量着宋峥。
“还是,想救你的情妹妹?”怜姜愈发漫不经心。
听她提及辛宜,宋峥心底一惊,登时戒备起来。方才是他大意了,乔怜姜到底姓乔,算是乔茂的独女,她与乔茂的不和说不定用来蒙蔽外人的表象,他险些轻信了她。
“我的事,用不着你费心。有我一人,也可杀季桓,救出她。”
“哈哈哈哈!”怜姜骑在马上,登时笑得花枝乱颤。
旋即,手中马鞭猛掷向宋峥,圈过他的脖颈,染着蔻丹的长指用力一拽,连带宋峥身下的马也迅速靠近。
怜姜攥着他的衣襟,红唇张合着,吐着兰息:“是啊,我们宋大人回回都能靠自己,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听出她话中揶揄,宋峥眉眼间顿时生怒,想用力挣脱,可那缰绳缠得紧。
女人泛着
雾气的眸子眼波流转,下一瞬,她已跨坐在他的马匹上,面对着他。
周遭还有那多人,她竟这般毫不顾及地坐上来,宋峥羞恼气急,想将拽着她的后颈将她撤下去,哪知红唇忽地忽地覆上来。
红裙下的双腿夹紧马腹,宋峥还未反应过来,身下的马已载着二人疾驰飞奔。
“与我一同沉沦罢。”
“你疯了!”宋峥怒道。
怜姜却不管不顾,看着马驰入山谷,红唇上的笑意愈发浓厚。
……
阳羡郡,客栈。
季桓入主阳羡后,将城中的客栈收拾齐整,在辛宜隔壁的那间上房辟出一间用作书房。
他看着手中的邸报,面色阴沉。
乔茂已从各方筹集十万人马,攻打阳羡。洛阳那处也传来消息,北方胡人中的那勒部日渐强盛,先后一统关外,逐渐逼近大周的边界。
新朝初建至今不过三年,朝廷中正休养生息。此刻扬州生乱,那勒来袭,内忧外患再起。郭晟想将他的旧部,还有冀州他的郡兵全都调去防卫那勒。
边患不是不可除,只是郭晟再如何,也得先过问他,而非这等草莽先斩后奏。
季桓闭上眼眸,长指掸着桌案,听着清脆的声响叩击着桌案。
“秉大人,乔茂大军从东西南北四处围城,且阳羡城外邻近窦水,凝水,若乔茂决水攻城,那……”秦都尉道。
秦都尉是他在吴郡的下属,此刻也随他一同来了阳羡。季桓抬眸看他,见他急得唇角生白,赐了凉茶与他。
“大人……”
“莫急。”季桓淡淡道,“不算上阳羡城中郡兵,阳羡还有多少人?”
“阳羡城中还有七万民众。”秦都尉道。
“七万……”季桓道,“那且看,乔茂这个自诩为扬州之主的人,在乎不在乎这七万人了。”
秦都尉犹豫着,终是弱弱退下。现在令君大人手中满打满算,连一万人马都不够,他怎能如此镇定?乔茂手上可是有十万人啊!
且他们又是被围困的一方,这叫他们如何不怕?
在他要走时,季桓忽道:“加派人马,切记看好阳羡城中的那些世家,若他们敢扰乱民心,务必就地斩杀!”
“……喏”
随着天色渐暗,季桓放下邸报,信步走到隔壁房中。
此辛宜早已睡下,房中昏暗得紧。男人迎着黑暗,也不点灯。进湢室前,寻着记忆走到石榴五福白瓷香炉旁,长指顿了顿,落下一粒香丸,
往后愈发行云流水,沿着昔日故地,直入佳境。
辛宜眉心轻皱。困意泛泛袭来,那处的难耐欲使她睁开眼眸,可眼皮沉重的紧。
渐渐,大脑放空,越想聚起思绪,却被一圈圈涟漪碰撞得愈发漫散。
睡梦中,此刻她仿佛看见自己也成了涟漪,一圈圈漫散开来,随着投入水面上的巨石击落,乱得一塌糊涂。
忽地狂风骤起,硕大的巨石撞进涟漪深处,浪花四溅。
一浪接着一浪,疯狂拍击着沿岸,此刻她仿如搁浅许久的鱼儿,竟也分不清是飓风,还是潮汐将她甩身至此,迷了方向。
冥冥中,岸上仿佛出现一抹灰衫瘦影。皎洁的月辉倾洒于水面上,波光粼粼。借着月辉,辛宜试图睁眼,将他看得仔细。
“安郎!”望见熟悉的眉眼,辛宜唇角带笑,试图迎合着感受浪潮迭起的欢愉。
黑暗中,纤细的藕臂环上男人的脖颈,连带红唇也一同送上。
右指上的玉扳指早已碎在掌中,血肉模糊。季桓眸光晦暗,再无所顾及。
第96章 第96章:强取豪夺比之我夫,远不及……
翌日一早,辛宜醒来时候,身侧早已没了人。睡梦惺忪间,她又唤了韦允安的名字。
直到坐起身,环顾四周,体会到身上的不适,她扶着昏沉的额头,这才后知后觉,此处哪有什么安郎。
昨夜她又和季桓做了那事。
辛宜又气又恼,除了身上的痕迹和难以言明的不适,昨夜的事,她竟一点也记不清。
门前的守卫由钟栎换成了旁人,一队队士兵轮番站岗,她逃不掉。
辛宜实在疑惑。就这么蹉跎了大半日,自晨起时不见了的男人,披着夜色,沾着血腥,大喇喇地进了房。
湢室的水声停下,辛宜深深嗅了息,有股松柏的冷香,混着些许甜腻,悄无声息地钻入鼻腔。
顿时,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头脑中如同畜积了一汪水,荡来荡去,令她愈发昏沉。
熟悉的记忆蓦地浮现在脑海,正是她“小产”那时,也是这般昏沉,被他趁虚而入。
长指陷入肉里,趁着季桓还未过来,辛宜摇摇晃晃地起身,摸索至坐屏前的香炉旁,喘息着,将那香炉踢到。
哐当一声巨响,下一瞬,男人已行至她身旁,点燃了灯烛。
“季桓!”辛宜气急,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扶着坐屏,怒道,“你给我下了什么?”
季桓倒是面不改色,抬手去扶她的脸颊,却被辛宜猛地一掌拍落,手背上残留着带着痛麻的红痕。霎时,快感直冲心头。
季桓压抑住心中隐匿的疯狂,慢慢靠近。
“到底是什么?”直起的腰身再一次软下,辛宜又俯身,周身的软绵令她再难站直。
“沉春散。”男人绾绾开口。
“……”
辛宜艰难地抬眸,愠色盈目,却因身上的异样,眸中水光涟涟,仿如含波春水。
“季……桓!”
“绾绾,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隐秘的愉悦再难压抑,有了昨日的如登云霄,季桓再难自持。
当即将人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床榻。
这是他特意令程歧配制的沉春散,可燃在香炉中,他事先服用了解药,故而无事。
放在香中的沉春散,比当年宋雍和辛违给他下在酒中的药性更烈。但不会损伤身子,只会将心中的欲念放大百倍千倍。
与他当年中的沉春散不同,他那时药性每隔七天发作一次,发作七次后自会消退。
而辛宜这次,每晚都会发作,待欢合七日后,也会解。
他此番而为,只想她能尽快怀上他们的孩儿。他粗略算过,在他手中,阳羡最多能再防守十日,他没有时间了。
铺天盖地地吻密密麻麻地落下,药性强烈,辛宜失了理智,转而开始缠着他,尽情供他耕耘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