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二次跟闻寂之说愿意嫁给魏循,夜空闪耀,她眼眸如星,心头不知为何,有点热,不太明,轻轻皱眉之际,脑中忽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阿爹放心,魏循说了,会永远站在我身边的,如果他做不到,我就回镇国将军府,皆时,阿爹可别不管我啊。”
“好。”
父女二人的笑声响彻整个望月阁。
*
二月八,锣鼓喧天。
镇国将军府三小姐与忠义侯府的璟嘉世子大婚,十里红妆,繁华又热闹。
闻祁一路背着闻瑶出府,将她送至花轿,璟嘉世子一身红色长袍,坐于马背之上,笑意盈盈,却在瞥见镇国将军府内的闻昭时,愣住了,她今日身着一袭淡粉色的衣裙,除了大婚那日,还是头一次见她穿的如此艳。
有一瞬的失神,却在回神时心口一沉,怎么会想到和她大婚了,那一日,其实并不算大婚,闻昭发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抬眸看去,微愣,移开目光,见她如此,璟嘉世子忙收回了目光,顿觉自己刚才无礼。
第86章 第86章又打架
夜里,宾客散去,几人聚集在墨华阁,一桌美酒佳肴,除却何氏,该在的人都在了。
闻寂之面色不太好看,目光在闻溪和闻祁身上来回看,白日里二人身上的衣裳华贵而美丽,可此时却黯然下去,甚至墨发都有些凌乱。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怒道:“你们二人闹什么?今日是阿瑶大婚,身为阿兄和阿姐却在府中后花园打架?”
真是白瞎了他让人特意备下的这一桌美酒佳肴,家中忽而少了个人,虽说他常年在军中,没那么细心,可每个儿女都是他放在手心里疼的,是以,今日有些感伤,想一家人好好吃顿饭,说些话。
入夜,他让人去唤兄妹三人来,结果,被人告知,闻祁和闻溪在后花园打起来了。
差点没把他气死。
他怒气冲冲去到后花园,婢女小厮围了一圈,兄妹二人拳脚相向,谁也不让谁,尤其是闻溪,明明武功在他之上,早就可以将人打趴下,却因知道闻祁的性子,故意以武捉弄他,让他气急,生怒,步步错,步步落下风,丢了好大的一个面子。
“他骂我。”闻溪抱臂:“也是他先动手的。”
“……”
“我动手?”闻祁怒拍桌子,“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每说一个字便扯动脸上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气冷气,冷漠的双眸全是怒气,闻溪竟然打他!他居然会输给闻溪!还被那么多人瞧见了!
“说我两句?”闻溪冷笑:“你那是说我吗?你说的是你阿娘,说的是因为我,阿爹才如此待你阿娘,说我心狠,说我自私,让阿爹把你阿娘送去庄子。”
闻寂之将何氏送去了庄子,闻瑶和闻祁求过情,他都没改变这想法,也不知哪里传出的疯言疯语,今日,是暮色时分,闻祁就来找她麻烦了。
闻溪道:“你阿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还没跟阿爹说呢,那日,还诬陷我打她,那么大一把年纪了,我真是不想说,还有你,眼睛无用便剜了!”
那日,何氏诬陷她,闻祁可是在场的。
闻祁胸口上下起伏,着实气的不轻,他是看见了,他也知道何氏有不对的地方,可他也私下里打听了,那日闻寂之是因为白音跟他说了什么才去皎月阁的,之后闻寂之便说要送何氏去庄子,这其中若是没有闻溪做了什么,闻寂之怎么可能会这般?
闻寂之与何氏的感情一向很好的。
而再怎么说,何氏也是他的阿娘,即便阿娘有时会责打他,即便……
他也不能让阿娘去庄子受苦,这是不孝。
“是你先对她不敬的。”闻祁冷冷道:“即便因此,阿娘也会在你每年的的生辰时,为你准备各式各样的生辰礼,阿爹在时你倒是会装模作样的收下,阿爹不在,那些东西便全送给下人或是扔了,如此践踏阿娘心血,阿娘又怎会喜欢你!”
这是让闻祁最生气的地方,他们身为小辈,理应尊长,即便不喜欢那些东西,也不该如此糟蹋,偏偏,闻寂之在时又没有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是闻溪才对!
“心血?”闻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那我可真的要谢谢她了,明知我不能用什么送什么,明知我不喜什么送什么,偶尔还会送点闻瑶用过或是丢掉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闻祁皱眉。
每次闻溪生辰时,何氏都在给她认真准备生辰礼,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闻寂之也愣住了,他看向闻溪,这些,闻溪可是从没跟他提起过。
闻溪对上闻寂之的视线,也没有闪躲,是从她被找回来的那一年开始,她就发觉何氏与之前不太一样了,后来,又因闻昭一事,她就特别不想再与何氏有任何的接触,顶多,在闻寂之在时装装样子。
没想什么,只想着府中和睦,闻寂之能够安心,不会那么累,她也不想让闻寂之不开心。
可因何氏陷害她一事,闻寂之心头本就有了怒气,此次直接将人送去了庄子,显然是已经忍无可忍,看他如此果决,闻溪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反正,从闻昭口中,他也知道了不少。
“我是不是胡说,你问阿姐。”
闻祁看向闻昭,见她颔首,闻祁神色更冷了,“不可能。”
“信不信随你。”闻昭淡淡道:“不管如何,你身为兄长,也不该同小溪动手,待阿兄回来,你自己跟他交代。”
“……”
闻淮每次出征不带闻祁的时候只会给他交代一句话,照顾好妹妹们,此次,他敢同闻溪动手,闻淮知道了不会放过他的,毕竟,他可是闻淮的兵。
闻祁面色微变。
一顿饭吃的不咸不淡,从墨华阁出来已经夜深了。
“夜这么黑,但也不必怕,你身后身前都是人。”
闻溪才抬脚准备往望月阁去,闻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脸一黑,怎么会听不出闻祁这话什么意思?他口中的人真的是人吗?这是知道她怕故意如此吓唬她!
闻溪冷哼,可他算错一步,今生的她不怕了!
闻昭眉间尽是无奈,冲着闻祁背影道:“你多大了?如此吓唬妹妹,一点没有兄长的样子。”
“……”
“我才不是她阿兄。”闻祁头也不回,闻溪从没这样唤过他,不就是没把他当兄长?
“……”
“阿姐送你回去。”闻昭偏眸看闻溪,温声道:“今夜,阿姐陪你睡。”
“……”
回去的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闻昭跟她说起当年璟嘉世子退她婚事和再与闻瑶结亲之事。
当年,她本也没那么喜欢璟嘉世子,只是在大婚当日被退婚,这还是让她感觉羞耻,尤其璟嘉世子说出那句话时,她不明白为何不在前一日说?又为何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
那一日,她只觉浑身火辣辣的,真是讨厌极了璟嘉世子,甚至是闻瑶,她不明白,她对闻瑶一直不错的,为何闻瑶喜欢璟嘉世子不告诉她?若是她知道她便不会嫁。
但是后来,她知道一件事,璟嘉世子之所以登门求娶,是因为把她认成了幼时与他游玩的人,而很小的时候,闻瑶的性子的确有些温和,甚至有点乖又静,多年不见,镇国将军府的三个姑娘,除了闻昭,其她两个,一个比一个能闹腾,认错也是正常。
是以,自从知道认错人后,璟嘉世子便常常来寻闻瑶,让她嫁给他,并承诺会与闻昭退婚,但闻瑶并没有应,可何氏不知怎么知道了,私下里与忠义侯的夫人见了面,再后来,便是大婚当日被当众退婚。
闻昭知道,那是何氏故意为之。
“此事,你跟阿爹说了。”闻溪道。
当年,闻寂之因此责罚闻瑶,恼怒忠义侯府,忠义侯府却日日登门,说是要求娶闻瑶,何氏也假模假样的说情,闻寂之依旧不不见忠义侯府的人,是闻昭大概与他说了前
因,省去何氏那一部分,并说自己并不喜欢璟嘉世子,闻瑶与璟嘉世子才是互相喜欢。
至此,闻寂之怒气才散了些,也是无奈松了口应下,又在其他方面补偿闻昭。
“自然要说了。”闻昭道:“我若是不说,阿瑶嫁过去也不会安心,若是心中总压着事,又怎么会开心呢。”
她知道,闻瑶其实一直都在介意当年之事,她心中有愧,很怕她,有时不过嘴欠,年纪小嘛,闻昭也不与她计较,毕竟,她们是血缘至亲,而她是长姐,理应让着妹妹的。
“你倒是在意她。”闻溪哼笑。
“你不也是吗?”闻昭轻笑:“明明是你先察觉出她不开心的。”
“那是她脸上的巴掌印明显。”
“……”
“这些年,我其实撞见很多次极为狼狈的阿瑶,她身上都有很多伤。”闻昭说着,皱了皱眉:“何氏也真够狠心的,竟然如此打骂阿瑶,也不知道阿瑶是犯了什么错。”
“能有什么?”闻溪嗤笑:“每次争吵时,她都吵不过我,打架也打不过我。”
所以,每次回去后,闻瑶都会被打,这些,她是在重生回来的第二天晚上知道的,本想出府去看看,却远远的就看见闻瑶一瘸一拐的回皎月阁,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白天才打了一架,见她副样子,她还是选择跟上去看看。
大约两个时辰。
她坐在屋顶上,听着她哭,听着她自言自语,回去时,在窗边给她留了一瓶伤药,小的时候闻溪容易受伤,身上总是习惯性的带着药。
闻昭愣了一瞬,心下又开始担忧闻瑶来,“现在嫁去了忠义侯府,但愿能过得好些,听说那忠义侯府的夫人脾性很是温和良善。”
“她若当真温和良善,就不会看着你被当众退婚,一桩婚事,又不是没机会退。”
只怕,与何氏是一路人,外面的人不也在说何氏温和良善吗?
“璟嘉世子呢?应该会护着她的。”闻昭道:“我看得出他很喜欢阿瑶。”
“但愿吧。”闻溪心头轻叹:“就是她那个窝里横的毛病得改改,你改日见到她的时候跟她说说。”
“你怎么不说?”
“我不想跟她说话。”闻溪说着,不知想到什么,淡淡道:“不改也行,如果她能在忠义侯府横行霸道的话。”
“……”
第87章 第87章“认不认识呀?本王?”……
翌日,闻溪起了个大早。
城外的百姓现如今只有帐篷蔽身,闻寂之下了朝后便去城外施粥,府中白日里也唯有她和闻祁能够帮得上门,是以,便早早的出了城为百姓施粥。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沐浴出来,看了看天色,她问白音:“阿姐回来了吗?”
“没有。”
回来时她便问过一次,眼下又问,还是一样的没回来,闻溪不禁有些担忧。
白音瞧着闻溪担忧的神色,安抚道:“才刚入夜,二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忧,说不定大小姐是去东南街了。”
闻昭时常在出了皇浦司准备回府之时,转道去往东南街,那里有闻溪喜欢吃的一家凤梨酥小铺子。
“是呀。”一旁白芷也道:“或者是大小姐今日案件忙碌,毕竟,大小姐每次回府的时间都不太准确的,眼下才刚入夜,二小姐不必担忧。”
闻溪眸间担忧不减,她知道,但不知为何,她心下总有不好的预感。
“二小姐不妨看看这个。”白芷将手中托盘递到她眼前,笑道:“这是永亲王身边的那个小太监送来的。”
闻溪看过去,是一枚香囊,已经连续两日,魏循让人给她送香囊了,正打算拿起来看,帘子便被一个婢女掀起,“二小姐,门房的人说,长公主还在府外。”
闻言,闻溪眉头紧紧皱起,早就听门房的小厮说,魏绾音这几日一直都在镇国将军府外徘徊,却只是远远的,并未靠近,小厮面面相觑,人不到跟前来,他们便也假装看不见,只禀报了闻溪。
毕竟,府中人谁不知道长公主一向与闻溪不对付,谁知道,她日日在府外徘徊是干什么,说不定又想什么坏招,来欺负他们的二小姐了。
“还在?”闻溪眉头皱的越发紧,自从那日开始,魏绾音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她到底想做什么?莫非,要为谢观清报仇?
“是的,二小姐。”婢女道。
闻溪站起身来,出去时落下一句话:“先将这荷包收起来。”
然后抬脚出了院落。
闻溪站在府门内,抬眸看去,魏绾音站在不远去,看着镇国将军府,不知是因月色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此刻,她的眼眸似是有一层忧伤,闻溪不解,只觉此人莫名其妙又惹人厌恶,念在她的皇家身份,往日她对她所做,她都一一还了,并不想与其再有过多牵扯。
魏绾音看见了她,上前两步,抿了抿唇,开口唤她:“闻溪。”
嗓音平静,没有往日的狂妄冷漠又或是嘲讽厌恶。
闻溪抬脚出去,上下打量她,“听闻公主殿下近几日都在我镇国将军府外徘徊,不知公主殿下想要做什么?”
面对闻溪的不耐之语,魏绾音身侧拳头紧了又紧,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夜夜睡不着,想见一个人,问一句话。
是以,她道:“你知不知道你阿兄什么时候回来?”
闻淮?魏绾音到底要做什么?
闻溪面色越发冷了,“公主,谢观清的死是他咎由自取,若公主想要为他报仇,那便尽情恨臣女,不要牵连无辜,谢观清死时臣女的阿兄都未在京中!”
“我……”魏绾音唇角轻颤,却没办法解释什么,该怎么说呢?闻溪信她吗?整个汴京谁不知道,她最讨厌闻溪了,闻溪也最不喜欢她,不止闻溪,镇国将军府的人都不喜欢她,只是碍于她的身份。
闻溪不想与她多说什么,算了算时辰,还是打算去皇浦司看看闻昭,哪知,才抬眼,便见一人,月色下,她身影单薄,扶着墙壁,还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吐出,然后晕倒在地。
是闻昭!
“阿姐!”闻溪心下一惊,赶忙朝她跑去,与白音一同将她扶起,速速入府,去了最近的明月阁。
明月阁一众婢女见闻昭被闻溪扶着进来,面色大变,“大小姐!”
“去打点热水来。”闻溪冷声吩咐。
“是。”
进了屋,闻溪将闻昭放在床上,此刻,闻溪才看清,闻昭的身上都是血迹,面色也白的吓人,她忙伸手为她把脉又吩咐白音去把她的医药箱拿来。
不过一会儿,白音便回来了,闻溪拿过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瓷瓶,取出一粒药味进闻昭口中,然后开始给闻昭处理伤口。
待所有伤口都处理好的时候已经子时。
“都下去休息,这里有我。”闻溪清洗了手上的血迹,吩咐屋中婢女。
“是。”婢女齐齐应声退出去。
闻溪瞧着闻昭苍白的面色,又为她把了脉。
“小溪。”耳畔,忽然传来闻昭的声音。
“阿姐。”闻溪眉间一松,收了手。
闻昭看着她,笑出声。
“受伤了,我看你还很开心?”
“是开心的。”
“……”
闻昭道:“从没想过有一天,我受伤之时,是小溪在侧,温柔而平静的为我处理伤口,阿爹阿兄之前还跟我打赌,说你学医,最多半月就坚持不下去了,看来,是我赢了。”
“好啊。”闻溪轻哼:“你们三个竟然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
“哪有,阿姐可是赌了你赢的。”
“看你这样子,还有心情说笑,看来是没那么疼了,既如此,说来听听,怎么受的伤,案子棘手?还是遇见刺客了?”
今早,闻昭出府前就跟她说,今日要去查一个案子,闻溪也知道是什么案子,大理寺卿在昨夜死了,没有任何征兆,也从未听说他生前有何疾病,就是无端死了。
闻昭查案多年,除了两年前被土匪挟持过一次,便再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那次挟持也是毫发无伤,此次,却伤的如此重。
“大理寺卿是被人杀害的,凶手便藏于大理寺卿府中,我在追逐他时,被人从后偷袭了,那人武功在我之上。”闻昭说着,有点惭愧,“我没打过。”
闻溪眼眸冷冷眯起,“两个人?”
“嗯。”
“好。”闻溪站起身来,“你先好好休息,我回望月阁了。”
“……”
“小溪。”闻昭如何不了解闻溪的性子,她这话的意思,才不是真的回望月阁。
“你不要插手皇浦司的案子。”闻昭道:“此事,我明日会与霍瑄说的。”
“我不插手。”
她只是去看看什么人伤的闻昭。
*
此时宫中。
魏安面色已然比前几日好了些,问了霍瑄有关大理寺卿案件一事后,才将目光看向魏循,“你与闻溪大婚在即,前几日事多,朕未来得及为你准备,但母后已经为你备了不少,你抽个时间,让人去镇国将军府下聘吧,镇国将军府三小姐出嫁,忠义侯府的礼单母后看了,是以,她准备了两倍之多,你觉如何?”
“这就是你说的有关闻溪的重要之事?”魏循神色冷淡。
“这还不重要?”魏安面色一沉,他自己来找他求的圣旨,若非重要,魏循绝对不会跟他开这个口,现在又说不重要了,魏循到底想干什么?
“是重要,但用不着她费心。”
“你这话何意,再怎么样,母后也是你的母后,你要娶妻,她怎会不上心?”想到什么,魏安又道:“先前,朕给你送婢女你不要,如今,要成婚了,若府中没有婢女,实在说不过去,人母后也给你挑好了,明日就送到你府中。”
这话,魏循倒是没反驳。
闻溪喜欢热闹一点地方,太冷清了,她的确住不惯。
见状,魏安面色缓和了几分,“那明日朕送人过去,你可莫要发脾气。”
“……”
魏循与霍瑄一道出宫,霍瑄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明日别忘了,陛下命你跟我查这个案子。”
“滚。”
“……”
“你什么意思?”
“区区一个案子,你查不明白?”
霍瑄脸一黑,“你以为我想要你吗,若不是陛下的意思,我才不想让你杵在那,你是真没听明白还是假没听明白,陛下的意思明显是想要借此事让人服你,是我在为你做嫁衣好不好?你还不乐意了?”
“……”
“没兴趣。”丢下一句话,魏循便上了马车。
将要到西街的时候,不经意瞥见窗外一抹身影。
“停车。”
魏循下了马车,抬脚往反方向走,元墨疑惑,正打算问,魏循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不必跟着。”
“……”
今夜繁星璀璨。
闻溪并未带白芷和白音,只带了两个善于隐在暗处的影卫,去往大理寺卿府。
忽而察觉身后有脚步声,闻溪神色一凌,掌风凌空而出,抬眼,却是一张熟悉笑颜,赶忙收了手。
“你怎么在这?”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魏循上下打量她,“这么晚了,要去哪?永亲王王府可不是这个方向。”
“……”
“我又不是去找你。”
“那你去找谁?”
“我去大理寺卿府。”闻溪简单解释了一下。
魏循皱眉:“就你一个人?闻溪,你的确聪明,武功在这汴京也是数一数二的,但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一个人受伤怎么办?”
“谁跟你说我一个人了。”闻溪道:“我带着两个影卫的。”
“影卫有什么用。”
“影卫没用的话谁有用?”她身边的影卫武功也不弱的好吗。
“我啊。”魏循手指了指自己,扬眉笑道:“我一个人可以给你解决所有人。”
“……”
“所以,你要找我。”
“……”
闻溪食指蜷起来揉了揉眉心,“这话我感觉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好像还有一个人跟我这样说过。”
“……”
魏循笑意一沉,面色顿时就不好了,“谁啊。”
“嗯……”闻溪似是想了想,食指轻敲眉间,“那一天吧,有个人说,你的事,本王不感兴趣,还说,闻溪,劝你不要在本王面前晃,好像还让我滚。”
闻溪说着,还模仿了起来,那神态语气与当时一般无二,魏循瞧着,石化一瞬,回神再看,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弄死闻溪。
“你认识吗这个人?”闻溪笑了声,才抬眼去看魏循,“嗯?认不认识呀?本王?”
“……”
第88章 第88章“我在这里,谁敢让你死……
第二天一早,闻昭出府的时候就见到了闻溪,愣了一瞬,只见,闻溪褪下往日裙装,竟是穿了一身男装,淡紫色的长袍衬得她面容越发艳丽,眼尾微扬着,傲气漾满眸中,活脱脱一副贵气小公子的模样。
“阿姐。”她唤。
闻昭回神,走向她,挑眉道:“穿这么漂亮,要去何处?”
“没什么事,想跟着阿姐去查案。”闻溪道。
昨夜,她去大理寺卿府绕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也没看到伤了闻昭的人,知道闻昭今日还要去大理寺卿府,怕闻昭又受伤,是以,今日,她要跟着她,保护她。
“查案?”闻昭笑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没事的,昨日,是我出了大理寺卿府后,发觉不对劲,孤身折返,因此,才受了伤,今日我会小心些的,皇浦司的人也都在,不会有事的,你在府中做你的事,等我破了这案子给你弄好吃的。”
“你身上还有伤。”闻溪道:“而旁人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但我可以。”
“……”
闻昭听着心头暖意直流,也没再拒绝,二人先去了趟皇浦司,才到皇浦司门口便遇上霍瑄与皇浦司众人,闻昭将昨夜所遇之事跟霍瑄说了,隐去自己受伤一事。
闻此,霍瑄冷冷皱眉,昨日大理寺卿的夫人前来报案,皇浦司的人前去,让仵作验了尸,知晓怎么死的,死于什么时候,但对凶手并没线索,不想,闻昭孤身折返的时候,竟是遇见了凶手,还不止一个。
这怕不是简单的谋杀。
“大人!”正想着,一个捕快速速而来,道:“大理寺卿夫人死了。”
霍瑄眼眸微眯,径直往大理寺卿府去。
大理寺卿死了不过一日,其夫人也死了,闻溪眸色微深,不知在想什么。
大理寺卿府邸,比昨日更为冷清,诺大的府邸只剩下几个婢女小厮还有一个老管家,府中连着死人,实在诡异,已经有不少人跑了,若非霍瑄提前让人来了这,恐怕此刻,府中早已空无一人。
“城门已经封锁。”霍瑄下令,“跑了的,抓回来,若反抗,杀。”
凶手未抓到,任何人都
有可能是凶手。
“是。”一队皇浦司捕快速速去往城中各处,其余的在大理寺卿府邸四处查看。
霍瑄闻昭闻溪三人则是在管家的带领下去看大理寺卿夫人的尸体,让仵作验了尸,死法与大理寺卿是一样的,一枚银针埋入眉间。
多年习惯,他伸手探了探大理寺卿夫人的脖颈处,手指来回摸索,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寻常,收回手,淡淡打量四周,“今早死的。”
“半个时辰前。”仵作道:“手心还尚存余温。”
霍瑄这是在看大理寺卿的夫人是否易了容?闻溪眯了眯眼,目光从霍瑄身上移开,又落在仵作手中的银针之上,银针泛着暗暗幽光,这不禁让她想起那夜在国师府外与她交手的翎国杀手,也是如此银针直逼命门,她抬脚向前,朝四处看去,似是在找什么。
“小溪。”闻昭见状,轻声问:“你怀疑什么?”
“阿姐也有怀疑。”闻溪看向她,若是没有,闻昭不会这样问。
闻昭眉头轻皱,没有立即开口,早在昨日见到这样的银针时她就怀疑了,因为,她见过这样的银针,那夜闻溪从国师府回来时带回来的。
“可翎国人都被除尽了的。”
她是亲眼看着谢观清死的,而他的尸身还是霍瑄挂到城门之上的,至于其他的翎国人也都被抓住了,全部斩首,国师府内的人,不论婢女又或是小厮,魏安也下令斩首了,眼下,国师府已经被锁住,不允任何人进。
“大理寺卿的尸体在哪?”闻溪道:“带我去看看。”
“好。”
二人去了前厅奠堂。
闻溪推开棺椁,大理寺卿的面容已经变紫,身体也变得冷硬,从头到脚看着,并没有什么问题,她眼眸微垂,目光定格在大理寺卿的面容之上一会儿,然后伸手去探大理寺卿面颊,闻昭看着,微愣,“你怀疑这个人并非大理寺卿?”
闻溪不语,手指来回摸索,耳后一处凸起,她手指一顿,攥紧,然后用力撕开,一张人皮面具落在手中,而眼前,俨然是另一张陌生的面孔。
闻昭大惊失色,这人真的不是大理寺卿!
“可是不对!”闻昭道:“昨日我和霍瑄都看过,完全没有易容的痕迹。”
闻昭话音刚落,霍瑄便进来了,当瞧见棺椁里的人时,神色微愣,冷气蔓延眉间,“这人还真是有趣,夫人是真的,他却是假的。”
凶手是谁已经明了。
昨日没有,今日却有,闻溪垂眸打量着这人皮面具,这大理寺卿做这一出戏,还杀了自己的夫人,是为什么?
“都说大理寺卿爱妻如命,不想,竟是能狠下心杀了自己的妻子。”
闻溪淡淡道:“他的嫡子死前是谢观清身后的幕僚。”
谢观清死后,平日里与谢观清往来的,都被杀了,可却很少有人知道,大理寺卿之子是谢观清身后的幕僚,而表面上,大理寺卿行事低调,从不与任何朝臣为伍,没有姬妾,唯有一个妻子,一个嫡子,汴京盛传,他爱妻如命,为妻亲手种下一院的樱桃树。
此事,闻昭知道,联想近日所发生的事,她皱眉:“莫非,大理寺卿也是翎国人?”
“不无可能。”虽如此说,闻溪心头此刻却是有了另一个想法,她手心缓缓收紧,不确定,可这想法却越来越强烈。
“谢观清在汴京这么多年,在陛下与安王之间徘徊,意为乱南越,此次,皇浦司拔除了那么多的翎国人,大理寺卿做了这么一出戏,莫不是也是为此?”
“是与不是,将人抓到了就知道了。”闻溪道:“如果猜的不错,他现在定然还在府中,说不定就在这附近。”
“大人。”话落,外头便有捕快的声音传来:“永亲王来了。”
霍瑄眉头一挑,下意识的看了闻溪一眼,然后抬脚出去,一眼就见到院中的魏循,黑色的锦袍,袍面上的龙纹张扬而霸道,如其人,他眸光冷冽又有不耐。
除却魏安,他是头一个能穿戴有龙纹服饰的人,霍瑄愣了一瞬,才朝他走去。
“不是不来吗?”霍瑄抱臂看他,言语之间竟是含笑打趣,“莫不是……”
“本王做事需要向你汇报?”魏循斜眼睨着他,“案子进展如何了?”
“……”
霍瑄气急,这人说话可真令人讨厌,半点不念着彼此相处情分。
魏循没再搭理他,缓缓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闻溪,有一瞬的愣神,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闻溪如此装扮。
一身男装,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飘动,迷了人的眼,唇角轻轻扯动,未开口,魏循却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昨夜,二人搜查了一圈大理寺卿府,分别的时候,魏循从闻溪口中得知,明日她要陪着闻昭去查案,魏循道:“挺巧。”
“巧什么?”
“这案子魏安交给我了。”
“?”闻溪看着他:“这案子不是皇浦司在查吗?”
“嗯。”魏循道:“我来监督他们是否偷懒的。”
“……”
“皇浦司查案,哪里需要监督。”
“……”
昨夜只以为魏循是骗她的,现在听着他与霍瑄对话,闻溪心头讶异一瞬,魏安竟然真的让魏循来监督皇浦司办案?这可是先前从未有过的,她心下猜测,魏安恐怕是在为魏循铺路,不然,她想不到第二个理由,但魏安若是真的待魏循如此好,怎么会让他顶替那并非他所为的罪行?
这皇家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大人!”远处,有捕快惊呼。
几人忙往声音源处去,假山内,一个婢女浑身鲜血淋漓的躺在那,闻昭蹲身检查,血还是热的,刚死,凶手果真就在这附近!
闻溪瞧着那婢女身上的匕首,心头那想法更加强烈了,身侧拳头攥紧。
“阿姐。”闻溪低声问:“你可能确定,掩藏在汴京的翎国人都被除尽了?”
“小溪怀疑什么?”
闻溪看向她,四目相对,她缓声说了三个字:“谢观清。”
闻昭眉心狠狠一跳,谢观清的尸身还在城门之上挂着呢!
“你怀疑谢观清没死?”霍瑄皱眉看向闻溪。
魏循也看向她。
“你这怀疑也不无可能。”霍瑄说着,话锋一转,“但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入皇浦司的不是谢观清,不然,没有人能从皇浦司的牢狱里逃出去。”
闻溪轻轻摇头,在问神台上与她对立的就是谢观清,死的人也是谢观清,可不知为何,她心下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而那婢女身上的匕首,她也是识得的,那是谢观清二十岁生辰时,她送给谢观清的。
是以,她不认为这两日种种,是有人意图乱南越,她倒是觉得有人在跟她说什么,是冲她而来。
到底是不是,试探一番就知道了。
是以,她道:“阿姐,我忽而想起一件事,先回府一趟,一会儿,我再来寻你。”
闻昭身上还有伤,不便跟着她,若真是冲她而来,她倒是想看看这些人想做什么,若不是,她再回来也就是了。
出了大理寺卿府,一道脚步声跟随着她,闻溪回眸看身后的魏循,“你不是要监督皇浦司办案?”
“查案还需要人监督,那霍瑄这个位置也坐到头了。”
“……”
闻溪轻笑,望着前路,也不隐瞒魏循,直言道:“我眼下走的这条路可不是回家的路,或许是条死路,你跟着我,可是会有危险的。”
她让白音白芷都留在闻昭身边了,是以,此刻的她是孤身一人。
“我在这里。”魏循偏眸看向闻溪:“谁敢让你死。”
“……”
“况且,死有何惧?”
不都是跟闻溪走在一条路吗。
第89章 第89章“我也要。”
“不怕死?那你怕什么?”
正午阳光落在二人头顶,闻溪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飘扬,与魏循的发丝纠缠在一处,她撇了一眼,向后退了一步,发丝却仍旧交缠,愣了一瞬,没在退,只偏眸避开魏循幽深黑眸,瞧着周围景。
魏循不答反问:“那你在等谁?”
他们已经在城外,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倒是闻溪,目光时不时落在周围,似是在找人,魏循知道她在看什么,但还是故意问。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为什么一定是他呢?”魏循不说名字,他一直都很讨厌谢观清,尤其不喜欢听别人把谢观清和闻溪的名字放在一起,提一个他杀一个。
没等闻溪回答,魏循又道:“你的怀疑来源于你心里的感觉,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世上
之人千千万,为什么偏偏就怀疑他了?”
“……”
闻溪莫名其妙看了魏循一眼,淡淡道:“你也说是感觉了,感觉怎么解释?而那婢女身上的匕首我认识,曾经是我的。”
“你的?”
“嗯。”闻溪点头:“是谢观清二十岁那年,我送给他的生辰礼。”
“……”
魏循眸光暗了暗,然后朝闻溪伸手。
“做什么?”闻溪不解。
“我也要。”
“……”
“我说你那会儿,怎么一直盯着那把匕首看,原来竟是这样的,那匕首上还特意镶了钻石。”魏循面色不太好看,语气带了点指责的意味,“我生辰的时候你就送了我一袋凤梨酥。”
“……”
她哪有一直看?魏循不说,她都忘了那匕首上还有钻,一直看的是他吧,观察那么仔细。
而面对魏循的指责,闻溪脸一黑,“你自己说你不喜欢过生辰的,你也从未告诉我,你的生辰何时。”
她知道魏循生辰,还是魏安上一次办生辰宴的时候,他们二人一母同胞,生辰自然也是一天。
“我是不喜欢过生辰,但我又没说不喜欢你给我过生辰。”
“……”
“那你以前怎么不说?”闻溪抱臂,在江南的时候,她告诉魏循自己生辰几时后,也问过魏循,魏循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我画了一天的画已经够烦了,你再说句话试试?”
“……”
当时年纪小,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里还敢再问,此后,关系近些了,她又问了一次,魏循却说,他不喜欢过生辰,也不记得自己生辰什么时候,现在,反倒是怪起她来了。
魏循只看了眼闻溪,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垂眸想了想,他能不烦吗?忙了一天回到家中,还没坐下,有一人就在等着他,没问他今日如何,只说,“后日我的生辰,我想要昨日看上的那对手钏。”
“……”
那个时候,是他和闻溪才认识一个月。
闻溪真把他当摇钱树了,说话也是如此的坦然,魏循都惊呆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为了来养闻溪的。
那几个月,他每天晚上都很晚才睡,画完画,瞧着闻溪的睡颜,一度气得想要将人丢出去。
有一天夜里,闻溪忽然醒来,四目相对,魏循愣住了。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你害怕吗?还是不舒服?”
闻溪一连串的问,魏循喉头轻轻翻滚,鬼使神差的答了句:“不舒服,睡不着。”
闻言,闻溪赶忙坐起身来,“哪不舒服?”
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床,穿鞋来回走动,“你别怕,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来,我阿娘在世时便常与我说,大病小病,喝点热水就会好了。”
“……”
魏循听笑了:“那是骗小孩的。”
“那我骗到你了吗?”闻溪将手中热水递给他,魏循坐下,热气缭绕,闻溪的面容就在眼前,她双手杵着下巴,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笑,笑声清脆:“嗯?小孩。”
“……”
魏循眼睫颤抖不停,移开视线看向外面。
算了,原谅她了,他可是魏循诶,江南顶厉害的画师,跟一个小孩较什么劲,区区几对手钏和几件衣裙罢了,这都买不了,那他也太无能了些。
……
“明年吧。”闻溪道:“想要什么你跟我说,我这个人吧,挺靠谱的,绝不食言。”
不食言?骗他几次了?魏循真是不想说,也真是想弄死闻溪,这世上敢骗他一次又一次,利用他一次又一次的人,也只有闻溪了!
眼前风景不错,也没什么碍眼的人,看着闻溪,缓了口气,好心情就这么来了,他们拥有江南的回忆,并且,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她与那个谁算什么,所有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半点都比不上他们在江南的时候。
“不用了。”魏循笑了笑:“我想要的,很快就能得到了。”
“?”闻溪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魏循,你真是莫名其妙!简直浪费我的神情。”
“我说认真的。”魏循道。
“……”
闻溪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想要转身离开,他们已经出了城,她还特意挑了偏僻的地方走,若真的冲她而来,不可能不出现的,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大概是她想错了,不过一把匕首,谢观清又不喜欢她,更不会喜欢她送的东西,送人了也不一定。
才转身,神色微凝,似是发现什么。
闻溪抬眸看向魏循,魏循也刚好朝她看来,四目相对,二人同时勾唇,闻溪拍了拍手,那样子,似是在拍除灰尘,上前走了一步,笑问面前人:“来的是一群,我猜,他们是想要我的命,你可怕?”
魏循道:“你站我身后。”
闻溪挑眉:“你一个人?”
话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矢速速而来,魏循将闻溪拉至身后,轻巧躲开。
空中静默一瞬,便有黑衣人现身至眼前,也未废话,径直朝闻溪和魏循走来,闻溪大概数了几个人,想要抽出腰间的剑,与之交手,手腕却被人按住。
耳畔,是魏循的声音:“急什么?不是说了,我在你便不需要动手?”
“……”
闻溪皱眉,魏循莫不是还真的想一个人打这将近二十个人?
没等她问,魏循的声音再次落下,“有劳诸位了,不远万里赶来送人头,本王心善,不忍见血腥,是以……”
顿了顿,他忽而扬声道:“那便赐一个全尸。”
他话音刚落,林中便有一片喊杀声传来,见到身穿铠甲的士兵速速而来,闻溪讶异一瞬:“禁卫军?”
禁卫军与一众黑衣人交手,人之众多,黑衣人自然落了下风,不过一瞬,黑衣人便尽数倒地。
“禁卫军何时在这林中深处的?”
他们刚刚过来时,闻溪并未察觉,显然,并不是与他们一路的,那禁卫军何故这么早的埋藏在林中,莫非……
“你在查翎国人?”她看向魏循。
“早些年,魏安身子不是很好。”魏循道:“很多事都是交给谢观清或霍瑄处理的,霍瑄忙于皇浦司中,大多时候,朝堂之上便只有他。”
汴京城中各大酒楼茶楼,都有列国前来探南越之人,翎国更不必说,一个谢观清埋藏十年,还如此得魏安信任,既是要卷土重来,又能悄无声息的夺下东夷,那这汴京城中,又怎么会只有一个谢观清。
闻溪颔首,魏循的意思她明白,就是明白,才略无奈,竟是让他国人混进来如此多,这魏安……不止魏安了,这朝臣也是如此。
“而今日这些人,近日蠢蠢欲动已久。”魏循淡淡道:“除了才是干净。”
闻溪瞧着禁卫军将黑衣人的尸体拖下去,一切发生的太快,若非地方的鲜血,她都要怀疑,刚刚是否真的看见过一场厮杀,而身旁的人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他早就知道的,也有在查这些人,可却显少有人知道,旁人知道最多的不过是,他目中无人,不敬魏安。
闻溪眉眼微垂,轻声道:“你还是在意你皇兄的。”
“……”
“他身子不好,被人欺骗,欺负,你其实就
嘴巴上讨厌他,但实则,你在为他守江山,对吧?”
“……”
“从何处看出来的?”魏循冷嗤,“他那样的人,自私冷漠,怕死又胆小,不负责,如此之人,实在惹人生厌。”
“是吗。”闻溪抬脚向前走,往城中的方向走去,“你手中有玉玺,若你真的讨厌他,何不登基?你本就是南越太子,即便消失多年,玉玺在手,你也依然是先帝立的太子,当年,藩王之乱,是你站出来,保护了他和整个南越百姓。”
二人慢慢走着,面色平静,嘴上说的却是大逆不道之语。
魏循垂眸,并不开口,他没那么伟大,他也不想要那个位置,从一开始回汴京,他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后来,见她似乎很开心,所以,他不忍心去打破,虽然生气,但闻溪看他一眼,他所有的气也就消了,最多闲来无事,揍揍谢观清。
没听到魏循答,闻溪看了他一眼,又接着说出自己心中所猜测的,“你把玉玺给了魏长烨,不就是引他谋反吗?”
“虽然他早有这个心思,可玉玺在手,他的这个心思只会放大,是以,他很快的起兵,以为胜券在握,但其实,一切都在你掌握中,你帮你皇兄快速的除去魏长烨,不就是想让他安稳坐皇位吗?”
这些,闻溪早就猜透了,所以,她更加清楚的知道,魏循不会反魏安,也不会让别人动南越江山。
魏循还是没开口,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闻溪,她嘴巴一张一合的,每一句话都落在他的心口处,风迎面而来,有些冷,但他却觉得很暖和。
他真的很永远和闻溪走在一条路。
瞧着此刻的魏循,闻溪心头不禁轻叹,似乎,在为他鸣不平。
明明,他本该也是鲜衣怒马的,会有很多朋友,却因一次叛乱而流落江南至久,而魏安因此,疑心病深重,独信二人,导致如今局面,而在背后收拾的人却是魏循。
回到城中,二人先去了大理寺卿府邸,凶手已经抓到了,却是具尸体,是大理寺卿不假。
“还未来得及审问便死了。”闻昭道。
闻溪看过去,是七窍流血而死,而手上还握着那把匕首,她眉心微皱,那才被压下去的感觉又来了,这让她极为不舒服,手腕忽而一热,是魏循。
“即便怀疑是真,也不要惧前路。”魏循道:“你不会死,镇国将军府的任何人也不会因他而死。”
“我不是怕。”闻溪道:“我是恨。”
“……”
第90章 第90章“我不疼,只是喜欢你。……
忽而听见院中婢女讨论今日是二月十三,闻溪目光从医书上移开,落到院中,满院的红色绸缎与耀眼灯笼,似乎都会说话,在告诉她,还有两天,就是她与魏循的大婚了。
有一瞬的恍惚,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二小姐。”白芷从院外走来,面上全是笑意,“永亲王府的人来将军府下聘了。”
没等闻溪开口,一旁朝颜便冷哼道:“他半点也不重视阿姐,哪有人下聘礼在成婚前两日的?这也太草率,匆忙了些!”
“就是。”白音也皱眉道:“三小姐与璟嘉世子订下婚约之时,忠义侯府便来下了聘礼,而在成婚前半月,又来一次,大婚当日的十里红妆,汴京好多人都在说。”
听了这两人的话,白芷笑意也消失了,“那这永亲王也太过分了!”
面对几人的指责,闻溪觉得好笑,“有什么可生气的,日子是自己过的,旁人的谈论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我若开心,便与他待着,若是不开心,走也就是了。”
届时,魏安和太后的目光应当也没有落到闻昭身上了。
“走?”白芷被这话惊到了,“南越可从未有过和离的夫妻啊。”
镇国将军府的姑娘身份如此尊贵,本该有不少人求娶的,可就是因着闻溪闻昭二人都曾被退了婚事,是以,无人愿意登门,前段时间,还一直有人在背后嘲讽着二人,更是有人觉得闻溪乃是走了狗屎运,高攀魏循,更甚者造谣闻溪,引诱魏循,心机深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直到问神台一事出,所有谣言都散了,闻溪可在一盏茶的时间使暴雨变晴,护住所有人,而闻寂之还冒险出城去护百姓平安,无论城外或是城内之人,提起闻溪或是镇国将军府都是敬之,仰之。
“没有吗?”闻溪扬眉:“如果我不开心的话,我可以试试做第一个的。”
“……”
“要做什么?要做第一个?”闻昭才进望月阁便听到闻溪这般张扬的话,好奇问。
“阿姐。”闻溪笑了笑,“没什么,你忙完了吗?”
这几日皇浦司的一直都在城中各处排查,非南越人的,一律都抓了起来。
闻昭道:“我和霍瑄告了假,这两日陪你。”
话落,一个婢女便走了进来,恭敬道:“二小姐,将军请二小姐去前厅。”
“走吧。”闻昭拉起她,“我陪你去看看。”
“好。”
前厅。
一众婢女在侧,笑看着她而来,淡淡花香弥漫鼻尖,闻溪看过去,两天没出院子,今日才发现,这里竟是被一盆一盆的花朵包围着,花朵红艳而张扬,被太阳暴晒也从未折腰。
与往日严肃的府邸完全不同,此时,俨然被布置成了花厅。
“是你吩咐的还是阿爹?”闻溪笑问。
“我起的主意,阿爹监督。”闻昭得意道:“漂亮吧?这花可是我亲自修剪的。”
“你?”闻溪意外,“你近日不都是早出晚归吗?”
“若想做,便可以。”即便再晚回来,也可以,她不累,反而很开心。
“这花我好像还没见过,叫什么名字?”
“我给它取了一个新名字,宁安。”
闻昭是真的开心,上一次,闻溪的大婚,她心下不安,十分愧疚,也没送她出嫁,反而常在祠堂或是院中。
而这一次,她满心满眼的都只是闻溪,她想要闻溪风光大嫁,想要闻溪开开心心,平平安安,永远幸福,所以,她给这花取名叫宁安。
“我们小溪可一定要开心,要平安。”
闻溪眼睫轻颤,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天空,她在心里感谢上苍,能让她重生回来,护住家人。
她的阿姐这样好,才不该被人欺骗至此,她也应该明媚,有自己的生活,然后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阿姐如此喜欢查案,更不该被困在那小小宫中院落,她就该如一只雄鹰般,展翅高飞。
她的阿爹阿兄妹妹们亦是要如此,闻溪忽然感觉到满足,她也很开心啊,家人都在。
“谢谢阿姐,阿姐也要完成心中所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对任何人低头,前面有我,我会护着阿姐的。”
“阿姐亦是会护着小溪。”
“……”
再往前走,便见满地的箱子,红色的,抬眸,还有太监抬着箱子进来,来来往往,不知几趟,终于搬完了,而那人也出现在镇国将军府门口,蓝衣少年,含笑而来,笑容实在太过温和了。
闻溪觉得怪怪的,好像有点热,偏偏这个人还只盯着她看。
耳畔,是管家的惊呼声:“共一百八十八箱。”
闻昭眼皮跳了跳,一百八十八,这大概是南越以来,最高的聘礼,魏安和太后昨日还送来不少的东西,加上今日的,大概是二百多箱了,闻瑶成婚,忠义侯府前后送来也不过三十八箱。
“臣见过永亲王。”闻寂之垂眸,恭敬道。
魏循虚扶他,二人抬脚入厅中,闻溪闻昭则在外面,他二人有话说,她们不该听,也无法听,闻溪盯着魏循目光看,还是觉得怪怪的。
“看什么呢。”闻昭笑着推了推他。
“他也才十八岁。”闻溪却是道了句。
闻昭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也看向魏循的背影,其实,以魏循的身份不必来镇国将军府的,随便派个人送来也就是了,也没人敢说什么,甚至都是正常的,可魏循来了,不仅来了,看他刚刚对闻寂之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他好亲近。
而瞧着他背影,略显单薄,独自一人前来,与闻寂之谈话,不知说的什么,但会让人有一瞬的忘记,他其实也正值年少,不过十八岁,与闻溪是一样的。
这样的魏循,倒是让闻昭心下安了几分,想来,他会对闻溪极好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闻寂之和魏循才从厅内出来,面上神情没怎
么变,让人无法猜测二人说了什么。
闻溪上前,轻拍魏循肩头,挑眉问:“说什么了?我能听吗?”
“……”
“小溪!”闻寂之瞪了她一眼,哪能这样去拍魏循,还直言问,他与魏循的谈话,相当于两个“长辈”在相谈两个小辈之事。
谁知,他的话才起,便听魏循道:“可以啊。”
“……”
“说什么了?”
“你就那么想知道?”魏循低眉笑了笑。
“嗯,有点好奇。”魏循跟她一样大,顶多算个小大人,他会跟闻寂之说什么呢?
“就不告诉你。”魏循瞧着她的神色,故意逗她。
“……”
“魏循!”闻溪双手叉腰,瞪着他,“你不告诉我?那你就别来找我玩了!”
这几日,魏循夜里老来找她,她都烦死了!今夜,说什么,她也不出望月阁了,不去后院见魏循了!
“……”
看着她气的叉腰,魏循笑出声来,他还真挺喜欢闻溪生气的样子,与平日里的她完全不一样,太好玩了也好可爱。
“你还好意思笑。”闻溪骂道:“你赶紧回永亲王府,我要回我院子了。”
“诶,你跟我回永亲王府,今日,你得把我那只白虎的名字取了,然后我再跟你说行不行?”
“行。”
二人转身离开。
“……”
闻寂之看着面色变了又变,直至声音远了,心头的惊才渐渐散去,与闻昭对视一眼,道:“小溪果真没骗我,她是愿意嫁给永亲王的。”
闻昭颔首,心头却是有些失落,“她在府中一副性子,外面一副性子,而今,本该只会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模样,竟然也在旁人面前展现了,不知为何,我还挺难过的。”
“她开心就好了。”闻寂之笑着揉揉闻昭脑袋:“镇国将军府一直在,她想回来随时都可以,但阿爹还是希望他能够与永亲王在一起,玩到老吧。”
“玩?”闻寂之竟然用了这样的词。
“嗯。”闻寂之示意她看闻溪与魏循打闹的身影,“性子相似,同样幼稚,除了一起玩还能做什么?”
也是此处只有他二人了,若是再多一个人,闻寂之都不会说这样的话,臣子说王爷幼稚,哪能啊,这是不敬,但回想刚才厅内的魏循,并不是这样的,稳重而坚定,可现在……
闻寂之不禁摇头失笑,或许是碰上了闻溪。
“……”
永亲王府。
二人进去的时候,闻溪都惊了一惊,前几次来,这里都极为冷清,今日,却是如此热闹,婢女小厮来往,有点不像魏循会住的地方。
他一向不喜生人靠近。
二人去了后花园的凉亭,红色绸缎随风摇曳,落到面颊之上,有些痒,闻溪摸了摸脸颊,然后抬脚进去。
魏循才坐下,那只白虎便爬上了他的双腿,懒懒的躺着,看上去毛茸茸的一团,倒是有些可爱。
闻溪伸手摸了摸,性子也算是温顺,竟然任由她摸,扫了魏循一眼,她轻笑道:“它就像此时的你,不如赐一个循字?也是亲兄弟了。”
“……”
闻溪这是故意的。
魏循被气笑了,“今日阳光不错,不若你与它结拜?取一个阿溪?算是姐妹了。”
“……”
“姐妹?母的?”
魏循愣了一瞬,“不知道,我没注意。”
这个,他还真没注意。
“……”
“你看看啊。”若是公的得取一个霸气点的,母的话温柔一点的。
“?”魏循没动,“看?怎么看?”
“用眼睛啊。”见魏循还是不动,闻溪便打算去看看,哪知,还没碰上,就被魏循躲开,魏循盯着她,“你做什么?”
“我看看公的还是母的。”
“……”
“不行。”魏循毫不犹豫拒绝,“哪能随意看,太不尊重人了。”
说完,他便朝外唤道:“元墨。”
“奴才在。”元墨赶忙应声,小跑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看看。”魏循将白虎递给他,“公的母的。”
“……”
闻溪在一旁坐下,“你不也让人看?”
还说她不尊重人?
“……”
元墨面色一僵,伸手接过,魏循不在的时候,白虎都是他看着,不必看,他都知道,目光在魏循和闻溪身上来回看了会,虽感到莫名,但还是道:“母的。”
“嗯。”魏循嗯了声,让他下去。
之后,二人讨论半天,最终取了个都还算满意的名字,白云,洁白如云,自由随性。
“说吧。”名字搞定了,当然要听听魏循与闻寂之说了些什么,就是很好奇,这个人会说点什么。
魏循笑道:“我一个人前去,便是想说我只有一个人,你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更不必管太后和魏安,只管开心,若是哪一天,魏安或是太后容不下我,我还有其他地方,反正,大概就是不会让你受苦,也不会让你不开心。”
“我得罪了不少人,自然也会有人来寻仇,但是,我会保护你。”
“你放心。”闻溪扬唇一笑:“我自然也会护着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要滥杀无辜,不要杀害百姓。”
闻言,魏循站起身来,走至闻溪身侧,低头看着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脑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开心,也在讨厌很多人,但你和你的家人却只能护着他们,甚至是必须,有些话,你或许也没办法跟你的家人说,但我会听,也懂你,也想告诉你,不要怕,有我呢。”
闻溪心头似是被针扎了一个口子,有些涩,又有点疼,她仰头去看魏循,魏循却单膝跪在她脚边,平视她,听她说。
“那你会理解或者明白我的一些想法吗?”
“我或许不明白不理解。”魏循道:“但我信你,也只会站在你身边。”
“你这是盲目站队。”闻溪笑出声。
“那有什么。”魏循凝着她双眸:“我从不看这条路什么样,如果你在前方,我便跟着你,你不在,我便等等你。”
“……”
闻溪看着魏循瞳孔里的自己,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偏眸,视线落到魏循面颊,她突然想起那一夜,打了魏循一巴掌,是以,伸出一只手,鬼使神差的想摸摸他的面颊,又问他是否疼。
哪知,还没等她开口,手心便忽然一热。
闻溪瞳孔微缩,耳垂渐热。
是魏循,他面颊凑近了她的手心,静静地靠着,躺着,然后看着她,眼底都是笑,知道她的愣神,与回过神来的羞涩,也知道她急的要收回手,是以,赶在这之前,拉住她,没让她缩回去。
四目相对,魏循一字一句道:“我不疼,只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