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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81章“莫怕。”

今日是二月三日,立于南越百年之久的问神台坍塌了。

因一场大火,熊熊大火燃烧,万人救火却依然没能救回来,天朗晴空,无风,可火却越燃越快,怎么扑也扑不灭,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问神台一点一点的坍塌,化为灰烬。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天神果真生怒,果真不在护我们!”

众人心头慌乱又迷茫,一直以来都受天神庇护

,他们也信奉天神,敬重天神,如今,问神台的坍塌,已然表明天神的决心。

“天神护不住你们,我可以。”闻溪瞧着面色苍白,神色慌乱的众人,缓缓开口:“镇国将军府亦可以。”

“说得好听,城外死去的百姓该怎么办?天神此次生怒,死了那么多人,那下一次呢!”

“我说了,城外无一人伤亡。”

“妖言惑众!我看就是因为你问神台才突起大火!”

闻溪看向说这话的人,一身百姓服饰,看上去再普通不过,可从他发出来的声音来看,此人并非普通百姓,定然是会功夫的,仔细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对上那人的双眸,冷漠又具杀意,脑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闻溪微眯的眼睛涌上一抹极淡的笑意。

原来是他,谢观清身后的那个人,他面上做了伪装,并不能一眼认出,可那双眼,闻溪却记得,曾故意引她入国师府,当时,那浓重的杀气她就感受到了。

裴南。

今日的百姓便是由他引导的。

谢观清还真是好计谋,利用百姓来保全自己,将自己捧至更高的位置,让百姓依赖信任于他,让任何人不敢轻易动他。

“有刺客!”忽然,谁高喊了一句,紧接着便有打斗声响起。

闻溪抬眸看去,谢观清已经被人救了下来,满身的狼狈,而他身旁是十个黑衣人,闻溪眉头轻挑,朝一人看去,那人似乎也在看着她,眼底泛着恨意,与曾经见到时那双美丽爱笑的眼睛不太一样。

禾步微。

她果真还是来救谢观清了。

皇浦司人数众多,却也只是捕快,功夫自然比不上正经影卫,是以,唯有霍瑄和闻昭能与几人交得上手。

“阿音阿芷,去帮忙。”闻溪道。

“是。”

正在此时,宫中的内卫赶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十个黑衣影卫全部被拿下,面上黑巾被无情扯下,禾步微的面容暴露出来,闻溪唇角轻扯,如此,便不用费力抓了。

闻昭扬声道:“经皇浦司查证,谢观清的确为翎国人,还是翎国忠义猴之后,埋伏在陛下身边十年,就为了乱我南越,复兴翎国的!”

翎国忠义侯?

这个人在十年前可谓出名,带兵的好手,闻寂之在他手上都难以胜出,十年前,忠义侯全府死于战场之上,不向,还有人存活?

“诸位,可莫要再为他国贼寇,而逼迫我国陛下,即便他并非翎国人,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怎可因身份而免死罪?若如此,那南越的有权者,是不是都可任意杀人?”

闻昭道:“十起杀人案,乃谢观清所为,陷害镇国将军府的亦是谢观清,那封信便是他亲笔,帝师已被斩首,诸位若还说谢观清无罪,皇浦司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逆贼!”

众人不语,只看着闻昭。

顿了顿,闻昭又道:“陛下因他中毒,若非神医朝颜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诸位还因此人而逼迫陛下,是否生了叛国之心?”

众人闻言,面色变了又变,魏安中毒了?毒是谢观清下的?纷纷看向谢观清。

谢观清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回过神来,闻昭的话他已经听见了,而看眼下,他知道今日是不成了,但他也没有闭嘴,还是咬牙反驳:“我从未下毒,是被人陷害的。”

“因,我曾占卜出镇国将军府乃灾星环绕,陛下因此忌惮,对镇国将军府动了杀心,是以,镇国将军府的人便觉是我从中捣鬼,时常与我过不去,陷害于我。”

“你与我大婚当日,你便对我下毒,此事你忘了?”闻溪冷笑:“到底,是谁在陷害谁?”

听闻溪这话,众人才想起谢观清与闻溪的大婚当日,闻溪的确是中了毒,是谢观清命人下的,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闻溪的笑总是那么冷,而这语态神情,也不知是刺激到谢观清的哪根神经,他突然疯了似的朝闻溪奔去,双眸充血,头发散乱,当真如了那鬼魅。

只是,人还未靠近闻溪,便被魏循一脚踹开了。

“脏东西!”

“……”

谢观清重重摔在地面,他像是感受不到疼,死死盯着闻溪,一瞬后,仰头大笑起来,再无往日的温文尔雅。

闻溪皱眉瞧着他,这是发什么疯!

“阿清哥哥!”魏绾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她昨夜跪了一整夜,今早撑不住了才昏迷过去,刚刚清醒过来,便听闻这边的事,赶忙就跑来了,一瘸一拐的,跑了很久。

当看到这般狼狈的谢观清,心疼的直掉眼泪。

“阿清哥哥。”她唤着他,不顾任何人的目光抱着他,“你还好吗?我带你回公主府。”

“如此罪人,恐怕不妥。”闻溪开口。

魏绾音死死攥着拳头,回眸,怒骂道:“闻溪!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拦本宫?”

“……”

“那臣呢?”霍瑄道:“谢观清是陛下命臣处以绞刑的。”

“本宫是南越唯一的长公主,本宫命令你放了他,谢观清无罪!”

“……”

听着魏绾音这跋扈的话语,闻溪眉头皱的越发紧,有些好奇了,魏绾音就这么喜欢谢观清?转而一想,又觉正常,这两人心思歹毒,视人命如草芥,阴沟里的老鼠,互相取暖也实属正常。

“没有圣旨便不能放人。”

魏绾音冷笑:“好得很!”

她站起身来,看向一众百姓与前来的朝臣,“闻溪压根不会什么占卜,你们不要被她骗了,她不过是信口雌黄,城外的百姓死了上百人,她如此,不过是因为痛恨谢观清,所以处处陷害谢观清!”

“公主殿下,说话可要讲究证据。”闻溪冷冷道:“谢观清的每件事臣女都有证据,公主殿下说臣女陷害他,可有证据?”

“如何没有?”魏绾音道:“城外那上百的尸体便是。”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便有马蹄声传来,众人下意识的看过去,是禁卫军和闻寂之!

闻寂之身着铠甲,坐于马背之上,面色冷然,最终,在人群外的一辆马车边停下,他翻身下马,双手抱拳,恭敬道:“陛下,城外百姓臣已经妥善安置好,无一人受伤,由于村庄被淹没,是以,近几日,百姓只能住在帐篷内,眼下,还需陛下让人为百姓送吃食,保证百姓不挨饿。”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魏绾音当即瞪大了眼睛,她震惊闻寂之的话,更震惊魏安竟然在这。

那马车,是永亲王府的,众人只以为那是魏循的,不想,魏安竟然也在。

马车内,魏安攥着茶杯,良久,才开口,却是唤:“霍瑄。”

“谢观清,即刻行刑。”

“是。”霍瑄道:“这些刺客呢?”

“杀。”

“是。”霍瑄招了招手:“带走。”

眼看谢观清被人带走,魏绾音急了,赶忙站起身来,朝魏安所在的马车跑去:“皇兄!您放了谢观清吧。”

“你也要反朕?”魏安语气带了怒。

“臣妹不敢。”

“不敢?谁告诉你的魏循要谋反?魏长烨还是谢观清?”

魏绾音眼睫一颤,那日,他和魏安说了后,魏安没有说话,她以为魏安信了,会有所防备,不想,真正谋反的是魏长烨,魏循甚至是平了反。

而魏长烨一向与谢观清交好,他们二人私底下的有些关系,行事,魏绾音不是不知道,所以后来,她回想了下,心头有了一个怀疑,谢观清在利用她,想借他的口告诉魏安,让魏安防备魏循。

但后来,听闻,魏长烨在大殿所说之话,还有谢观清被关入皇浦司的消息被传来,所有阴霾一扫而空,她的阿清哥哥才不会利用她呢,她也不会让谢观清死的,该死的是闻溪,老是陷害谢观清。

“皇兄,臣妹求您了。”她上了马车,此时,里面只有他们二人,她跪在魏安脚边,哭的不能自己,也是头一次,在魏安面前主动承认坦白:“臣妹喜欢他,

很久之前就喜欢了,皇兄能不能为了臣妹……”

“不可以。”魏安面色阴沉:“他是翎国人!他给朕下毒,欺骗朕!哪一件都是死罪,朕若赦免他,那朕这个皇帝还有必要再做下去吗?”

“起来,朕会给你挑一门你满意的婚事。”

“皇兄!”魏绾音拽着他手臂:“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魏循不在的时候,都是臣妹在您与母后身边,就这一次,臣妹就只求您这一次好吗。”

若非魏循“死了”,她没有机会到太后身边,更不会有如今的长公主的身份,太后宠她,魏安宠她,她知道,不过是因为魏循的不在,让他们打击太大了,而有她陪在身边,太后会笑,所以,她才是南越唯一的长公主,否则,此时的她,恐怕还在冷宫中,守着阿娘的尸骨。

所以,她想以这些年的情来换一个谢观清,哪怕再回到冷宫里,不做长公主了也可以。

魏绾音这话,令魏安十分讶异,对魏绾音,他还是有些亲情的,他问:“你究竟为何这般喜欢谢观清?”

喜欢到要放弃她最珍视,最在乎的长公主身份。

“那一年,他救了臣妹,从此,臣妹心里便只有他了。”

“何时?你何时遇到了险境?朕怎么不知?”

“皇兄忘了。”魏绾音道:“那年,臣妹才刚到母后身边不久,南越还陷入战火之中,列国都想要来分一杯羹,为求生机,无奈之下,皇兄让臣妹前去和了亲,一路上,臣妹很害怕,后来,遇上雪崩,死了好多人,正当臣妹以为臣妹也要死在那里之时,谢观清出现了。”

“他说,不要怕,他会带臣妹回南越。”魏绾音哽咽道:“我们走了很多天,是靠着一袋凤梨酥活下来的,如果没有他,臣妹就死在那里了。”

魏安皱眉:“你是否记错了,救你的人并非谢观清啊。”

“不可能。”魏绾音摇头:“就是他!”

“那个时候谢观清在宫中。”魏安道:“你出了南越再回来,是闻淮护送你入宫的,当时你高烧昏迷,整整一月才醒来。”

闻言,魏绾音泪水凝在眼眶。

眼前好似又是那年。

她绝望之际,一个少年凭空出现。

少年语气认真又温柔:“公主殿下莫怕,臣带你回南越。”

“莫哭,有臣在,南越女子绝不会前去和亲,这次是个意外,让公主出了城,遇了险,还让公主殿下受了惊,是臣该死,日后,不会了。”

“莫怕莫怕,臣背公主殿下过去,无论如何,臣都会带着公主殿下回南越,南越的公主自当属于南越,哪能他国人欺负?”

“饿了?我这有凤梨酥,我妹妹很喜欢吃,公主殿下应当也喜欢的。”

“啊。”火星子落在她裙摆,她吓的大叫,少年赶忙起身扑灭,魏绾音瞪大眼:“你就用手?烫伤了怎么办?”

少年笑道:“臣常年习武,这点痛算不得什么,倒是公主殿下,可有事?”

魏绾音摇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臣身上有一袋凤梨酥,公主殿下不嫌弃的话先垫垫肚子。”

“那你呢。”

“臣不饿。”

“……”

第82章 第82章“闻溪是不会错的。”……

谢观清与刺客都被皇浦司的人带了下去,去往菜市口的刑场。

“小溪,你与阿爹先回府中。”闻昭在闻溪身前停下。

闻溪目光落在渐渐散开的人群,她道:“裴南跑了。”

“放心。”闻昭道:“这些翎国贼寇一个都跑不了的,我在城外放了人看着的,你先回府中休息,有我在,该死的一个都逃不脱。”

“嗯。”闻溪偏眸,又看向那永亲王府的马车,微微眯了眯眼,“你皇兄和你一起来的?”

她问一旁魏循。

“他从来只信自己的眼睛。”

“……”

“那你呢?”闻溪又问:“你真当就如此信我?”

闻溪回想了下,自从重生一开始故意接近魏循后,好像她做什么魏循都没说什么,除了偶尔发点疯以外,其余的,她做什么他就帮什么。

“嗯,认真的。”魏循道。

闻溪对上他视线,轻轻扯唇:“那你就从未怀疑过,我为何对谢观清的态度一下子改变那么大?”

还未到大婚之时,她就跟魏循说她不想嫁给谢观清了,她不信魏循不怀疑,不解,不纳闷。

“一开始有点怀疑,以为他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所以,想了解。”魏循道:“因为,闻溪是不会错的,错的只可能是谢观清。”

“但现在我都了解了,谢观清与魏安丧心病狂至此,你厌恶他,想要他死,实属正常。”

闻溪听笑了:“你骂起你皇兄来,可真是从不嘴软,但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你皇兄呢?在江南的时候,你时常被梦惊醒,偶尔还会唤兄长,你明明是那么想念他。”

魏循摇头,嗓音淡淡:“我不想念他。”

“……”

“日后,你也不必怕他。”魏循瞧着闻溪,他知道闻溪怕什么,也知道闻溪现在所做之事是为了什么,是以,他认真道:“你其实可以什么都不用做的,有我在,不论是你还是镇国将军府的任何人都会安然无恙。”

“我知道你可以,但有些事该做还是得做,总不能事事靠你,我要是不厉害点,等我们成亲后,别人联合欺负我们怎么办?”

闻溪可没忘记,魏循可是得罪了整个汴京城的人,虽然此次,她所做多半只为镇国将军府,可既是要与魏循成亲,她自然也不会让人欺负到魏循头上。

魏循想说他们不敢,可瞧着闻溪的神情,一时有些失神,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们这个词语竟是这样的特别,又好听,心头微微跳动,他还牵着闻溪,但闻溪好像没发现,不然,她肯定甩开,问他干什么!

魏循眼眸微垂,瞧着他们相叠的双手,笑着点头:“好。”

“阿爹!”闻溪见闻寂之朝她走来,笑着招了招手,然后提起裙摆朝他小跑过去,魏循手心缓缓收紧,那温热之感还在,他看着闻溪跑到闻寂之身边,然后抱起他的手臂摇晃,似关怀又似撒娇,那甜美的笑容,纯净又美好,真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在家人面前,永远一副小孩样。

魏循不禁想起江南来。

那个时候才是九岁的小姑娘,是他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结果,到来头,还处处指使他,买吃的买玩的买漂亮的衣裙,不给买便哭,哭的人头疼不已,怎么也哄不好,被哭烦了,大骂一句,哭的更凶了,左邻右舍纷纷指责他,欺负一个小姑娘。

那个时候他也是九岁!别提多怒了,脾气也实在克制不住,就把人赶走了,本以为,她这么爱哭,这样软弱的人,肯定会赖着不走,结果,她真走了,直到夜里也不见人回来。

魏循也乐得清静,可却怎么也睡不着,时不时看向外面,时不时有人路过,就是没人进来,终于,在第三个人路过之时,魏循出门了。

回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一个少女,新裙子,手腕上戴着银铃手钏,还拿着一袋凤梨酥,蹦蹦跳跳的吃着,笑声漾满整条街。

而魏循,一手的东西还有一个空了的钱袋子,面色要多难堪有多难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骂道:“你当我是财神爷吗?你家人什么时候来接你?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别赖着我,我没银子养你。”

“我没有家人。”月色下,少女眼眸轻眨:“这里那么漂亮,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是也是孤身一人吗?我们就在这里不好吗?”

“谁要和你一起在这里了?”魏循语气里全是不耐:“我没空管你。”

他时常说这样的话,可是后来呢,他们在江南的小院子里住了一年又一年,每日赚的银子也全部花在一个人身上,春夏秋冬,粗重复的裙装和各式各样的银铃手钏,他还是一身白衣,除了画画便是画画。

回过神来,魏循不禁摇头,难怪,样样都要好的,原来,身份竟是如此尊贵,又受家人如此宠爱,那三年,估计是她吃过的最多苦了,只能住在一间小院子里,用的吃的也样样不及汴京贵。

“阿爹,我饿了,我们回家吧。”

“好。”闻寂之笑着应下。

“闻溪!”闻溪走了没几步,便被人唤住,听声音她就知道是谁,淡淡回眸,“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魏绾音从马车上跳下来,朝闻溪走了一步,身体止不住的发颤,想要开口,却不

知道说什么,闻溪的目光淡又冷。

“你……”说了一个字,还是没说下去,转而看向闻寂之,眼睫颤了颤,一向跋扈,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人,竟然朝闻寂之行了一礼,闻寂之皱眉,往边上去了一步,避开魏绾音的礼。

“臣见过公主殿下。”他语声虽冷,却恭敬。

“我有一事想要问问镇国大将军。”魏绾音喉头滚了滚,终是开了口,虽极力克制,还是难以遮掩她声音里的颤意。

“公主殿下请问。”

“那一年,我前去和亲,却在半路被人接回南越,接我回南越的那个人是谁?”

“回公主殿下,是闻淮。”闻寂之道:“可是闻淮哪里做得不对?惹公主殿下不快?公主殿下恕罪,待他回来,臣……”

“不。”魏绾音摇头,眼眶越发红了,强撑着道:“我只是突然想起,问问罢了,他……”

喉头涨得发疼。

“他很好。”

闻溪皱眉瞧着魏绾音,一阵莫名,谢观清已经被送去行刑,魏绾音竟然在这?没有想象中的疯了似的骂她,又说她陷害谢观清,却是在这问起闻淮来。

眉头皱的越发紧,她想干什么?闻溪身侧拳头缓缓收紧,不论要干什么,敢动闻淮,她不会放过魏绾音的。

与闻寂之对视一眼,二人抬脚离开。

脚步声与马车离去的声音渐行渐远,整个世界好像就此静了下来,唯独剩下魏绾音一个人,那些记忆开始吞噬她骨肉,那个在回忆里一身白色铠甲的人,面容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泪水簌簌而落。

眉眼温柔,话语温柔,一路带着她回南越,安抚她,也会在她感伤之时,告诉她,公主殿下是一个纯良的人,会平安顺遂的。

那些话,那面容,清晰的就如发生在眼前。

终于,她再也承受不住,跪跌在地上,贴身婢女青戴此时赶来,赶忙扶住她:“公主,您怎么了?”

“青戴。”魏绾音死死攥住她手腕:“你不是说是谢观清救的我吗?不是说若非谢观清,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吗?你告诉我,是谢观清救的我是吗?他带我回的南越!”

当年,她昏迷醒来,迷迷糊糊的,她只记得是有人救了她,是一个身穿白色铠甲的少年,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面容并不清晰,好像是忘了,可她又记得少年跟她说的每一句话。

青戴跪在床榻边,泣不成声道:“公主,您终于醒了,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呢,多亏谢观清,否则奴婢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前去和亲,青戴并未跟在他身边,而刚醒,只觉头疼,她哑声问:“救我的人呢?可还在?”

“在的。”青戴道:“他足足守了公主殿下一个月呢。”

“他叫什么名字?”

“谢观清。”

“竟然是他?”魏绾音很是意外,起身出去看,却不见人,走到御花园,见到魏安和谢观清,谢观清耍了一套剑法,白色的长袍随风涌动,收了剑,他朝魏安行礼。

魏安笑道:“知晓你医术不错,不想功夫也是不差,此次,多亏你救了绾音。”

“……”

“是谢观清救的我是不是?”魏绾音手下用力。

青戴吃疼:“公主,您怎么了?”

“你回答我!我去和亲的那一年,是不是谢观清把我带回的南越?”

青戴自小就跟在魏绾音身边,一直都知道她从很早之前就喜欢谢观清,也知道为何喜欢,可今日看她这般的失态崩溃,青戴皱眉不解,魏绾音为何要问这个?不是早知道的事吗?

脑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面色变了又变,青戴颤声问:“莫非不是谢观清?”

“你也不知道。”魏绾音哭着就笑了。

“公主,地上凉,先起来好不好?”看着她这样子,青戴心疼的不行,当年,她再见魏绾音的时候,便是谢观清抱着她入寝宫的,然后就是长达一月的医治。

后来,魏绾音跟她说,是谢观清把她带回南越的,她心中感激也为公主开心,再后来,长大些,谢观清与闻溪在一起了,还被赐了婚,魏绾音别提多难过了,也因此,她恨死了闻溪!

“不是谢观清。”魏绾音哭的撕心裂:“是闻淮!”

青戴瞪大眼。

闻淮?闻溪的哥哥!这几年,魏绾音处处与闻溪不对付,甚至多次欺负闻瑶,闻淮因此,极为厌恶魏绾音,有一次没忍住,闻淮不顾身份,出面护着闻溪,因此,魏绾音偷偷和魏安告状,魏安罚了闻淮五十大板,此事,唯有他们几个人知道。

青戴现在都记得,闻淮受了罚后,在出宫的路上,魏绾音拦住他的去路,说话极为难听,而闻淮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在准备离开时回眸看向魏绾音。

“公主既是忘了来时路,便请不要惧前路,长路漫漫,也希望公主莫要再回头!”

那是闻淮最后一次这样平静的和她说话。

此后,魏绾音再动镇国将军府中人,闻淮面色除了厌恶就是厌恶,该护便护,丝毫不惧惩罚。

第83章 第83章“永亲王,您可真大方呀……

闻溪是在夜里才听说,宫中太医院的太医被赐死了好几个,连同家人,有的流放至边疆,有的已经被斩首,而谢观清被处以绞刑,尸身挂于城门之上,至于禾步微几人,凌迟而死。

月亮高悬于空中,冷风幽幽,闻溪下意识的朝窗外伸出一只手去,一抹冰凉落入手心,抬眸看去,竟是下雪了,白雪零零散散落下,闻溪有一瞬的失神。

今日的汴京城处处是血,与上一世的大婚那日一样。

满地的尸身,无一人为他们收尸,任由大雪砸在他们身上,直至血迹干涸,尸身化为尘土,又或是被疯狗叼走,也无人为他们说上一句镇国将军府不会通敌叛国的,他们只是看着他们的尸身鲜血一日又一日。

闻溪深吸口气,她很讨厌白色,也讨厌死了这样的大雪纷飞日,雪花无情,砸在人的身上真的好疼。

此刻,脑中缓缓浮现出今日的很多人为谢观清鸣冤的场景,甚至为了他去逼迫魏安,全城百姓啊,那样的场景她事先猜到了,也知道其中定有人引导,她不怪那些人,也不讨厌,不生气,可当真真看到,听到的时候,她的心口还是止不住的泛闷,即便有人引导,也有人是真的为了谢观清。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她还是介意的,不甘心,为什么在面对镇国将军府时,他们只是冷眼旁观,闻寂之,闻淮,哪一个没有为他们冲锋陷阵?哪一个不是满身的伤痕?只为这南越的安宁,到头来呢?他们却信那虚无缥缈的天神!

是以,她更加坚定了要烧了神台的决心,从今以后,她便做南越的天神!她要成为民之所向!要镇国将军府在众人心中是一个不可缺的存在,无法缺,不能缺,让魏安在动那些龌龊心思时,先掂量掂量能否!

每次魏安在谢观清与镇国将军府之间选择了谢观清时,闻寂之不说,闻溪还是看见了他黯然的双眸,阿爹心寒她知道,她真是好生心疼,是以,她越发恨魏安了。

有时候,真是恨不得,让阿爹不要那么忠那样的人,不要把民,把君放在第一位,可如果阿爹真的如此,那他就不是闻寂之了,是以,闻溪就只能把镇国将军府放第一,一步一步的让所有人都知

道,这个南越就是不能没有镇国将军府。

闻溪闭眼长叹,她真是恨极了好多人,也不喜欢汴京了,可再睁眼,身为镇国将军府子女的她,却也只能将杯中酒饮下。

阿爹护百姓而不顾自身,那她便护阿爹,亦是要替阿爹守住镇国将军府。

上一世,是她瞎了眼,犯了蠢,她跟镇国将军府诸人道歉,从今以后,她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镇国将军府的人。

“小溪。”帘子被人掀开,闻昭走了进来。

“阿姐。”

“我给你做了点吃的。”

闻溪瞧着闻昭将食盒里的吃食放置在桌上,起身走过去:“不是说累了要好好休息,怎么还跑去做了这些?”

“刚刚得知了一件事,有些欢喜,睡不着。”

“哦?”见闻昭这样开心,闻溪好奇了:“什么开心事呀?”

“阿兄要回来了。”

“当真?”闻溪惊喜的瞪大眼。

“嗯。”闻昭点头:“阿爹同我说的,阿兄来了信,即将启程回京了,这封信是一路快马送来的,我猜,阿兄此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怎么了?”见闻溪听完这话后,面色却沉了下来,不见刚才喜悦。

闻溪皱眉道:“阿兄能这样快的回来,怕是发现什么想要与陛下或阿爹商议,待开春时,怕还是免不了一场战争。”

已知东夷国的底细,魏安是不会放任东夷在存活的,而魏安早就派人传信闻淮……

忽而想到什么,眉头皱的越发紧,“南梁与东夷怕是在做戏。”

闻昭颔首:“的确如此,这些,陛下也同霍瑄说过,是以,这战争,是免不了的,至于那些南梁人和苏沫就扣在南越了,陛下已经派使臣去了南梁,就看南梁人要如何,若是要战,他们的南梁公主和南梁皇子恐怕就要一直留在南越了。”

“不过这些,你都无需担心,”闻昭笑着揉柔闻溪头发,温柔道:“我们小溪马上就要成亲了,这几日,就好好休息,然后美美的出嫁。”

说着,轻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此次,我们小溪是真的要出嫁了,这一次,阿姐也是真的很开心。”

“你那日不是还跟我说魏循不正常,让我再考虑考虑?”闻溪挑眉笑。

“之前是那么觉得,但今日我见他毫不犹豫的冲进大火里,把你拉了下来,我看得出,他很关心你。”

当时,闻昭都怔住了,明明是做戏,可是看见魏循飞身上去的那一刻,一瞬间,她心提了起来,好怕真的出了什么事。

“小溪也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人生还长,当好好过才是。”闻昭道:“谢观清已经死了,没人会再来打扰你,或是对镇国将军府如何,你只管开心,其他的交给阿姐。”

“那阿姐呢?”闻溪拉起她的手,“我今日听说,过两日闻瑶就要与璟嘉世子举行大婚了。”

“我?”闻昭愣了一瞬,笑道:“阿瑶大婚,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开心了,她自然也是开心的,毕竟她很喜欢璟嘉世子的,我只希望,成了婚,她能过得开心点,脾气也收敛些,她那个脾气容易吃亏的。”

闻溪不语,微微垂眸。

可今日,她远远看见闻瑶,她并不开心,面上还有巴掌印,不难猜出,那是何氏打的,暗暗皱眉,何氏心还是真狠,不喜欢她和闻昭便也罢了,闻瑶是她亲生,竟然也下如此狠手。

“哎呀。”闻昭又道:“一下子两个妹妹要出嫁,我这个做姐姐的可要大出血了。”

语气苦苦的,眼底却全是笑意。

“这些年,我攒的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呢。”

闻溪捂唇笑了:“阿姐,我要顶顶好的东西。”

“我们小溪自然要配顶顶好的东西,我听说魏循很有钱,阿姐要给小溪准备很多东西才行,不能让魏循小看了。”

“……”

子时,闻昭才离开,闻溪躺在床上有些难睡着,翻来覆去的,最终,皱眉起身,本想去找朝颜,却想起,她在暮色时分时被唤入宫中了,无奈,只能拿了本医书看着。

她已经会制毒,解毒,还会治些简单的病症,对此,她还算满意,喉间时不时发出轻快的小调。

“咚。”忽然,门被敲响。

以为是白音白芷,出声让她们进来,等了会却没有任何动静,神色微顿,起身开门,抬眸却见一副画卷落在地上,她皱眉,卷轴被风吹动,一幅画便映入眼帘。

夏日,柳树成荫。

少女身着一袭蓝色长裙,哇哇大哭,刻画的栩栩如生,头顶上是一行字,似是少女所说:“阿循,我又被人欺负了!”

闻溪骂道:“真是无聊透顶!”

又开始怀疑,她小的时候有那么喜欢哭吗?有那么弱吗?被人欺负了怎么不还回去啊!找什么魏循!她才是汴京第一!也是江南第一!

弯身捡起画卷,却瞥见一侧还有一句话,怔了一瞬,闻溪笑出声来,将画卷放至屋中,然后抬脚去往后院。

此刻,府中已经静下,她手中提了一盏灯。

在树下站定,四下看了看,却也没见什么人,打算再往前走两步,一道含笑嗓音便传来,“找我吗。”

“……”

闻溪翻了个白眼:“你这语气要不要脸?”

明明是他唤她过来的,别人都是在画上落诗句,他倒好,落了一句:“我在镇国将军府后院。”

“知道你今夜睡不着,所以来找你玩。”

“……”

“大晚上的,玩什么?”闻溪好笑,朝声音来处看去,魏循坐在墙头上,撑了一把伞,灯笼放在旁边,一身的白衣,与当年一样,但此刻,浑身上下都是尊贵气息,唇角含笑。

不再是那个有点穷又有点暴躁的画师,但这画技越发好了。

闻溪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道:“你把我画的也太丑了,再者,我什么时候被人欺负了然后还找你告状啊,你可别污蔑我啊,我脾气不好,可是会揍人的。”

魏循看着闻溪,这个场景他很是熟悉,十六岁那年,就是这里,这个位置,他被闻溪骂的狗血淋头,而此刻,还是这里,她语气带点气与威胁,可眼眸却有笑意。

魏循扬了扬眉:“来揍吧,我不还手就是了。”

说着,他飞身下来,抬脚去往凉亭,闻溪瞧着,“你倒是自来熟,当这是你府中了?”

“你来我府中的时候不也这样吗。”

香气弥漫至鼻尖。

闻溪跟了上去:“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激动什么?又不是给你吃的。”

“?”

“永亲王府有点远,我借镇国将军府的凉亭坐一会儿。”

“……”

“谁借给你了?”闻溪瞪着他。

“不是说好了,我送你一幅画,你借我一个凉亭。”

“谁和你说好了!我才不要你的画。”

“那你要什么?”

“……”

没等闻溪答,魏循手心朝上,一个木匣子出现在眼前,他问:“这个吗?”

“这是什么?”闻溪没接。

“打开看看。”

闻溪这才伸手接过,这木匣子还不小,她在石桌旁坐下,将木匣子打开,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惊呆了:“你大半夜不睡觉,来给我送银子啊?”

木匣子里竟然是厚厚的一叠银票,外加一个银铃手钏。

闻溪拿起这手钏打量,道:“这样的手钏我已

经有很多个了,我都戴不过来了。”

大多数还都是魏循给她买的。

“没让你戴。”魏循道。

“那这是干嘛用的?”闻溪不解,这手钏还有其他用途?

“拿着看。”

“?”

“看着开心就行了。”

“……”

“永亲王。”闻溪双手撑着下颚,眉眼微弯,嗓音清亮:“您可真大方啊。”

魏循笑出声,将手中的吃食摊开。

“对了。”闻溪上下打量他,“你之前不是不喜欢这样的白衣了吗?今日,怎么又穿了。”

“我何时说过不喜欢?”

“既是喜欢怎么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再穿过。”

“你还好意思说。”魏循说着有点生气。

闻溪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在江南的时候你说我穿白衣很好看,回了汴京,你说别人穿的好看,我才不想跟你这个骗子说话。”

“?”

“我什么时候说别人穿的好看了,你简直莫名其妙,在汴京,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魏循不语,抱臂看着闻溪,板着脸,眼底却有浅浅笑意。

“你怎么那么喜欢白色的衣服?我虽不太喜欢白色,但如果是你穿的话我会觉得很好看。”

这是十岁那年,闻溪说的话。

当时,魏循没回答,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今,魏循依旧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为何那般喜欢穿白衣。

难不成要说,我赚的银子都给你买衣裙和首饰了,我就算想换点其他样式的也没办法换?

第84章 第84章银铃

雪花簌簌落下。

闻溪是快三更天的时候才回望月阁,不经意间抬眸,瞥见长廊内有一人,看那身形,当是男子,是闻祁。

她双眸微眯,借着微暗的灯光打量他,他坐在那,微垂着双眸,轻轻挽起袖口,血腥味缓缓弥漫至鼻尖。

今日,他受伤了?

闻溪摸了摸自己袖口和腰间,荷包内刚好有一瓶上次她学着制的治外伤的药膏,攥在手心,她抬脚走过去。

闻祁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谁闯入镇国将军府,他眼眸一冷,当看清面前人是谁时,眉心一皱:“大半夜不睡觉,在这晃什么?”

没像往日那般,因他的话而与他大吵一架,也没问他怎么,闻溪只是将手中的东西扔给他,淡淡道:“我不喜欢欠人情,此次,算是清了。”

闻祁面色极为难看,不知是疼还是怎么,“人情?闻溪,你是真敢说。”

“有何不敢?”

“拿着你的东西滚回你院子里。”

“……”

闻溪也没再搭理他,转身就走了,回想今日,闻祁会出现在问神台附近还是让她意外,她更意外的是,闻祁竟然会在百姓之前信她,让她一试,甚至是去带动百姓。

毕竟,闻祁不喜欢她这是府中人都知道的事,在外,她与闻瑶闹矛盾争吵,闻祁偏帮的也是闻瑶,他们几个人不知吵了多少次,闻祁总是说她蠢,这让闻溪气的想要弄死他很多次!

是以,此次,当她从闻昭口中得知,那个人是闻祁时,真是愣了好一会儿。

在她的想法里,闻祁与闻瑶对她,只会冷眼旁观。

直至闻溪身影消失,闻祁才站起身来,回了自己的院落。

“阿兄。”闻瑶一直在等他,眼见他回来,松下一口气,眼眶红通通的,想要挽起他手臂,又不敢去触碰,“我听下人说,阿娘打你了?”

“发生何事?阿娘为什么又要打你?”进了屋,闻祁苍白的面色映入瞳孔,闻瑶心头疼的不行,今日,她一直在屋中,只知道闻祁出了府,闻溪与闻昭也不在,之后,他们陆续回来,关于外头的事,她也知道了。

又惊又怒。

发生这样大的事竟然也没人告诉她!

本想去问问闻祁的,却见何氏让人唤了他过去,闻瑶便在屋中等,子时了,也还没见闻祁来寻她,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听到人说,闻祁被何氏打了。

闻瑶心下焦急,去找闻祁却不见人,只能在这等着。

闻祁摇头,瞧着闻瑶含泪的双眸,扯唇道:“没什么事,我也不疼,你还不知道阿娘嘛,手劲小。”

闻瑶擦去眼角泪水,她就是太知道何氏了,才如此担忧,她将手上攥着的药膏递给闻祁,“阿兄,擦了就不疼了。”

闻祁笑着应下,“马上就要成婚的人了,怎么这么晚了也还不睡?”

“没看到阿兄,我不放心。”

“现在看到了?快回去吧,明日,忠义侯府的人要登门,你若是睡得不好,没精神,怎么见璟嘉世子?”他语气含笑又温柔,这是外人从没见过的闻祁。

闻瑶咬唇不语。

“怎么了?”闻祁发觉她的情绪,温声问:“可是不开心?”

“……”

闻瑶不语。

烛火忽闪,她的眸光忽明忽暗,闻祁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在一旁,等她开口。

“阿兄。”良久,闻瑶的声音才响起,“我昨日跟阿娘说了,我不想那么早的成亲。”

“阿娘说什么。”

闻瑶扯唇又摇头的,就是没开口。

能怎么说呢?这个婚事,何氏也很看重,她一直都想跟忠义侯府当亲家。

“你不是不想嫁,你是不敢。”闻祁看着她,轻声道。

闻瑶眼睫微颤,没有否认。

她的确喜欢璟嘉世子,很喜欢,璟嘉世子也同样喜欢她,可当真的要成婚时,她却只想退开。

此处无外人,她也没有平日的跋扈和疾言厉色,只轻轻的与闻祁道出自己心头的想法。

“阿兄。”她看着外面雪夜,轻声道:“这婚事本不是我的。”

“先前,我还用璟嘉世子嘲讽长姐,使她难堪,你说,她是不是恨死我了。”

“……”

闻祁不语,他想说闻昭不会的,可他又不是闻昭,这样的话怎能随意开口,当年,那事闹的很大,闻昭也的确沦为全城笑柄,虽身处皇浦司,还是免不了的被他人指点,还是后来,她查案立了一功,魏安大肆赏赐,才没人敢再以此事而对她指指点点。

“我一直都这样认为的,可有一日,她却告诉我,当年之事,她不怪我,因为,她知道我的难处。”

“笑话。”闻瑶嘲讽笑道:“我能有什么难处啊?我就是纯纯不喜欢她和闻溪!”

“她总是这样子,假好人!真是让人讨厌!”

“……”

雪花掉落手心,冷的人直打颤。

*

翌日。

闻溪才刚起,宫中便来了圣旨,收拾一番,去往前厅。

陈公公手持圣旨,面向跪了一地的将军府众人,尖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镇国将军闻寂之,此次护住城外百姓,实乃大功一件,今特赐黄金千两,绫罗绸缎百匹,以彰其功,望将军一如既往,忠勇为国,护我百姓,保江山稳固,钦此!”

“臣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军请起。”陈公公笑着扶起闻寂之。

众人陆续起身,抬眸却见陈公公又拿起一道圣旨来,“镇国将军府二小姐接旨。”

闻溪微愣,又跪下。

这才知道,魏安竟是给她安排了一个差事,进入钦天监,这在闻溪意料之中,她只是意外于魏安竟然那么快的下旨。

陈公公一行人走后,闻溪拿着圣旨在闻寂之面前晃了晃,“阿爹阿爹,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能和你还有阿兄一同上朝了。”

闻寂之被逗笑了,“你得有能力,才能与我站在一处,若你没有,便只能站在别人之后。”

闻溪拍拍胸脯,“我可以的,我也会努力要变得跟阿爹一样厉害,不跟阿爹说了,我要回去看医书了!”

闻寂之瞧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摇头失笑。

*

才回到院子不久,便听白音说,朝颜回来了,放下手中医书,抬脚出去。

“阿姐。”朝颜进望月阁时,一眼就见

到闻溪。

“你昨夜一直在宫中?”

“嗯。”

“我让人备了吃的,你吃了再休息。”闻溪朝她走去,想要拉着她进屋,垂眸却瞥见她甲缝有泥土,微怔,朝颜收回手,扯唇道:“我先收拾一下。”

“好。”

朝颜抬脚进闻溪屋里的时候,她已经在檀木桌边坐下,看着医书,见她进来,将医书合上,开口道:“坐。”

“其实,我子时的时候便出宫了。”朝颜坐下后,踌躇了会儿还是开口道。

也没等闻溪问,便解答:“我去了我和阿爹阿娘原先住的那间小院子里,那里许久不住人,野草茂盛,我将它们都拔了,然后将那周围都种满了草药,我还给阿爹立了个衣冠冢。”

已经确认阿爹不在人世,而谢观清也已经死了,朝颜说不上什么情绪,只知道,她再也见不到阿爹了。

闻溪道:“一会儿,我再陪你去看看你阿爹。”

朝颜颔首,“昨日陛下让我入宫,陛下允我太医院院使的位置,我本想拒绝的,因为,我不打算长久留在汴京,可我突然想到了我阿爹,阿爹愿意留在汴京,想要留在汴京。”

“记得小的时候,阿爹总带着我到城中,为百姓诊治,不收任何费用,阿娘一直劝他出城,他总是不愿,就要在汴京,我不知为什么,也不理解阿爹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汴京,明明,还有更多需要医者的地方,是以,阿娘带我离开了,阿爹还是要留在汴京城。”

“现在理解了?”

朝颜摇头:“我虽在汴京出生,可我并没有觉得汴京的人就是最好的,也没有想着是生是死都要在这里,我想出去,想治病救人,不想只救一个地方的人。”

而治病救人这么久以来,她也从没希望过谁能记得她的好,可昨夜她莫名的就想了一下,如果她出去问,肯定没几个人记得阿爹,日复一日,不收任何费用,只为穷苦百姓诊治的阿爹。

仍旧不理解阿爹何以要选择留在汴京,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从不分国界。

可阿爹不在了,死前,恐怕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她和阿娘,而是这汴京,是以,朝颜应了魏安,那年,阿爹就想要为魏安诊治而备了药,因此,才被谢观清杀害,而今,她也尽量医治魏安,保他性命长久些。

朝颜还与魏安说了,想要在每月抽两日时间,为城中百姓免费看诊,魏安说,若为百姓,那宫中药材随她可用,如此,朝颜心头才松下一口气。

晌午,二人一同出了望月阁,去往朝颜与家人曾住的院落,一路上,朝颜同闻溪说了不少有关魏安身子的事。

虽体内没有毒素,可身子还是极为虚弱,只能靠药物续力,最多只可活五年,此话,她没敢跟任何人说,闻溪听着,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从院子里出来,又去古楼大街看了看,二人才回了镇国将军府,此时的将军府褪去往日威严,府内,开始挂上红色灯笼与红绸缎,看上去,极为喜庆。

闻瑶与璟嘉世子的大婚定在二月八,也就只剩三天了。

听闻忠义侯府的人在前院,闻溪也没过去,绕路回了望月阁。

“二小姐,这画上的是您啊?”白芷见屋中多了一副画,而画上的人格外眼熟,她笑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二小姐?奴婢怎么不知道呢。”

瞥见画上的字,与一旁白音对视一眼,二人眼睛亮晶晶的,纷纷凑到闻溪跟前,等她开口。

闻溪道:“十岁。”

太弱了,被人欺负还要找魏循,结果就是,他们两个人被很多人揍,她还好,魏循抱着她,没受什么伤,惨的还是魏循。

闻溪不禁笑出声,小的时候他们怎么那么弱那么惨呢,在汴京的时候她都没被人打过,一次流落江南,受了好多的欺负,但不知为何,闻溪每次回想起那三年,她并不觉得苦,反而很开心,觉得好好玩。

尤其想到他们认识的第一年,魏循那张脸啊,已经很生气,她一哭,他就更生气了,骂她赶她走,结果,她真的走了,然后,他又来找他了,身上的银子也花了个干净。

最后,还是没忍住,骂道:“你当我是财神爷?”

那天夜里,月亮很圆,照在魏循身上,他只顾着生气,没注意闻溪在笑,闻溪的性子就是一个调皮捣蛋的,总是喜欢捉弄别人,是以,闻溪憋着笑意道:“那我唤你声爷爷,你能把你每天赚的银子都给我用吗?”

“……”

魏循那张脸可为精彩,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闻溪都怕魏循动手,毕竟他真的很暴躁,老是骂她,嫌弃她,可直到回了家,魏循也没开口。

他不说,可闻溪能啊。

“我要沐浴,你给我打水来,要热的。”

“?”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魏循气的跳脚。

“……”

“我身上脏了啊,都是灰尘,我会睡不着的。”

“睡不着就撞墙。”

“……”

白音白芷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接着问:“那这是永亲王所画吗?”

“嗯。”

“那二小姐昨夜去见了永亲王?”

“没有。”闻溪止了笑意,两个婢女目光炙热,一副八卦心思,有些无奈,又怕她们多问,是以。否认了。

“骗人,奴婢可都瞧见了。”白芷手指向画卷上的那句话,“后院?”

“奴婢昨夜是看见二小姐出去的。”白音也道:“二小姐去做什么了?”

明知却故意问,这俩丫头什么心思,她不知道?

闻溪瞪了二人一眼:“去玩你们的,别老提旁人,也别打扰我看医书。”

话虽如此说,可书却有些瞧不进去了,手腕上的银铃手钏互相触碰,叮当作响,声音极为悦耳,如江南的春天,微风拂过心尖,极为舒服。

而汴京,也快入春了。

第85章 第85章“我愿意嫁给魏循。”……

这个月大概是镇国将军府最忙的时候了,闻瑶大婚将近,而闻溪的又与之隔了不过几日,群群婢女小厮来往,半刻不敢停歇,深怕错了一步或是漏了什么。

听着外头的声响,闻溪也没出院子,就窝在屋里看书和识别药草,魏安派人来说了,允她婚后再任职,这几日,当是她最清闲的时候了,她可得好好珍惜了。

“二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白芷从库房里出来,将托盘放在桌上,闻溪看了一眼,“晚些时候送去给闻瑶吧,当是我给她添的嫁妆。”

“送给三小姐?”白芷皱眉,“这头面可是二小姐去年请人打的,奴婢记得二小姐很是欢喜,如今,怎么要送给三小姐了?”

“配她正好。”闻溪道。

见闻溪面色不变,白芷又看了看这副红色头面,正红,大婚之日佩戴最合适不过了,而这每一件东西,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这样的好东西,得配闻溪。

“二小姐,这副头面与你也很是相配,何不留着你与永亲王大婚之日佩戴呢?”

“去吧。”听出白芷的不舍,闻溪轻笑道:“本就是打给她的东西。”

闻瑶最是喜欢这样红艳的东西,此次她大婚,闻昭送她铺面庄子,那她就送一副头面好了。

她记得去年,她刚打好这副头面时,拿给闻昭瞧瞧,本想问她配不配闻瑶,结果,闻瑶瞧见了,不知发的什么疯,与她大吵一架,闻溪气的不轻,但她知道,闻瑶是看上了这副头面,不敢跟她要,又以为她送给了闻昭,所以找她闹,闻溪眼尾一扬,死丫头,我就不给你!

而今,她真的要大婚了,闻溪想了想,那就给她了,免得婚后见了她又找她闹,她可是不会忍的,也刚好,东西给她了,库房里腾出来了地方,能够放置其他东西了。

“这头面是打给三小姐的?”白芷讶异。

“嗯。”闻溪点头:“再从库房里随便挑一个箱子,一并送去了吧。”

“啊?”那库房里的箱子可都是一些金银珠宝,全是皇家赏赐和与谢观清将要大婚时,魏循送来的那些。

“啊什么?”闻溪好笑。

“三小姐总是找二小姐麻烦,如今,她大婚,二小姐还给她添那么多的嫁妆,奴婢看,恐怕夫人都未能如此大手笔。”白芷说这话,多少带点气,“三小姐还老是说些难听的话,大小姐不高兴,你也不高兴,可现在,你还帮她撑腰,奴婢是觉得,咱们二小姐太傻了,说不定咱们送去,人家还不要呢。”

“何氏是何氏,我们是我们,阿姐此次给她添的也不会少。”闻溪笑道:“平日里再怎么互相看不顺眼,此次她大婚,我自然也要有

所为,不然,旁人还以为我们镇国将军府的人好欺负,闻瑶又是个窝里横的,此时,不给她长脸,以后受了欺负,她敢还回去?”

白芷明白了,带着人去了库房,抬了一箱东西出来,然后出了望月阁,只是还没走几步,便遇上从外面回来的白音,白音看向她手里的托盘和身后的箱子,猜到:“要去皎月阁?”

白芷点头。

“先等会儿。”白音道。

“发生何事?”白芷跟着她进去。

见白芷去而复返,闻溪问:“怎么了?”

“二小姐。”白音上前一步,低声道:“奴婢刚刚从厨房回来的路上,见到夫人去了皎月阁。”

近几日,下面的婢女都在讨论皎月阁,闻溪自然也听到了些,联想到那日见到闻瑶时,她脸上的巴掌印,是以,便让白音留意些。

闻溪双眸微眯,想了想,朝白音道:“你去书房跟阿爹说一声,就说闻瑶不太舒服,让阿爹过去看看。”

“是。”白音应了声速速而去。

*

闻寂之刚从宫中回来,便听说闻瑶不舒服,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便去往皎月阁,近几日忙碌,他也很久没去看过闻瑶,怎么会突然身子不适呢?

才走近皎月阁,便见一众婢女都在外面守着,闻寂之皱了皱眉,闻瑶不舒服还不在里面伺候着,反倒是在外面偷懒,这让他心头生了怒。

“哐当。”屋内,忽然传来一道声响。

闻寂之脚步放快了些。

“将军。”眼尖的婢女见到他,吓了一跳,忙唤道。

闻寂之不语,抬脚进去,婢女们面面相觑,想拦他又不敢,只能看向院中的杜嬷嬷。

杜嬷嬷见到闻寂之面色亦是一变:“将军怎么来了?夫人正在和三小姐说些体己话呢。”

何氏也在?闻寂之朝紧闭的屋门看去,淡淡问:“阿瑶身子不适,可让大夫看了?”

闻瑶身子不适?杜嬷嬷一愣,虽不解闻寂之这话,还是答道:“将军放心,大夫已经看过了,就是感染了风寒,眼下,夫人正陪着三小姐用药呢。”

闻寂之点头,后日,闻瑶就要大婚,母女二人有话说也是应当的,经过上次那事,他也不想再看见何氏,若非念着闻瑶和闻祁,他不会让何氏再继续待在镇国将军府。

还是晚些时候再来看闻瑶。

转身欲走,耳畔便传来一道哽咽之声,声音其实不算大,可他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够听到,还格外的清晰。

“阿娘。”

是闻瑶的声音,不知道哭什么,只觉她满腹委屈,到底是自己亲生的,格外心疼,是以,闻寂之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将军!”杜嬷嬷站到他身前,拦住他去路,闻寂之看向她,杜嬷嬷咽了咽口水,忙道:“奴婢前去禀报夫人与三小姐。”

“不必。”闻寂之抬脚走去,婢女们也不敢拦。

屋内。

何氏冷冷皱眉看着闻瑶,“你唯有嫁去忠义侯府,才能帮到你阿爹,帮到镇国将军府,你看看闻溪和闻昭,整个府中只有你最蠢,还不懂讨得你阿爹欢心,我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今生生的儿女竟是如此不争气!”

话音才落,屋门便猛的被人推开,何氏怔了一瞬,当看清门口站的人时,惊的站起身来,“将军。”

闻寂之何时来的?何氏觑着他的面色,心头沉了沉,刚才冷漠的神色淡去,柔声道:“将军怎么来了,阿瑶即将大婚,妾身正在与她说些体己话,告诉她往后可不能再跟在镇国将军府一样了,得收敛些脾性。”

“……”

“你当我死了吗?”良久,闻寂之才出声,语气平静,却压的人喘不过气。

“将军此话何意?”何氏攥紧了拳头,垂着的眸变了又变。

“我何时要她们攀龙附凤?何时要她们为我做什么?”闻寂之冷冷盯着何氏,他竟是不知道,何氏私下里竟然是这样教育闻瑶的,怒道:“天塌下来,自有我顶着。”

他闻寂之的女儿开心平安就可以了,不嫁人也可以,他可以养一辈子,护一辈子!即便他不在了,也还有闻淮和闻祁,有什么可担忧的!

何氏面色微白,知道闻寂之是听到了她所说,咬唇道:“将军说的是,妾身也是太为将军着想,糊涂了。”

“你当真是为我吗?”闻寂之冷哼:“你自己心里清楚!”

何氏不可置信看向闻寂之,闻寂之竟然会跟她说这样重的话,上次,与闻溪一事,闻寂之明明都没说什么。

“将军……”

闻寂之抬眼看向闻瑶,她面色微红,眼眸有湿意,心头无奈又泛疼:“阿瑶,到阿爹身边来。”

“阿爹。”闻瑶小步走过去。

“嗯。”闻寂之应了声,为她擦去眼角湿意,“去外面等阿爹。”

闻瑶看了眼何氏,才出了院子。

待屋中只剩下二人,闻寂之才又看向何氏道:“我总算明白,阿祁与阿瑶为何会如此的争强好胜,甚至过分的偏激,原来是有你这样的娘!日后,府中事你不要再插手!”

没给何氏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出了院落。

“你不想嫁给璟嘉世子?”到了书房,闻寂之让人准备了几份点心,又让人下去,才开口问对面的闻瑶。

“……”闻瑶咬唇不语。

“那怎么不跟阿爹说?”闻寂之皱眉,他明明记得,闻瑶是喜欢璟嘉世子的,若非因此,他绝不会与忠义侯府再结亲!

“是不信阿爹?还是因何?”

对上闻寂之关怀的双眸,闻瑶轻轻摇头,压着声音里的颤意:“阿爹忙碌,我不想打扰阿爹。”

“再怎么忙碌,阿爹也会管你。”闻寂之道:“阿爹从小就跟你们说,有事不要怕,找阿爹,找你们的阿兄,你们上头有人的。”

闻言,闻瑶眼眶又热了,“阿爹。”

近几日的委屈如同泪水般汹涌而出。

她不是不喜欢璟嘉世子,她是不喜欢阿娘总是催促她去寻璟嘉世子,让她事事以璟嘉世子为重,如若生活总是围着一个人,那她觉得这一生完了,她不喜欢这样。

她从来不觉得嫁给璟嘉世子会对她后半生更好,会让镇国将军府更上一层楼,不嫁人,她也是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想要什么有什么,镇国将军府亦是会越来越好,因为有阿爹和阿兄。

或许,能帮到的是阿娘,

可阿娘似乎还不满意,因为,闻溪嫁的是永亲王,当今帝王胞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相当于整个国库的古楼大街。

所以,在她试探说出,想要将大婚推后时,阿娘便生了气。

“那为何想要将大婚推后?”闻寂之轻声问。

不等闻瑶答,一道女声就传了过来。

“或许,因为我。”

“……”

*

夜里,闻寂之来了望月阁,不同往日,这一夜,他与闻溪在院中,婢女尽数退去,父女二人喝着酒。

闻溪听白音说了,闻寂之将闻瑶从皎月阁带到书房,没一会,闻昭也去了,三人在书房整整一个下午,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闻溪大概能猜出来,她唇角含笑。

答着闻寂之问她的话,“阿爹还不知道我吗?在府中我可是横着走的,谁敢欺负我啊?我铁定要还回去的。”

闻寂之也笑了,言语之间却尽是心疼:“是阿爹不好,每次征战回来,都没问过

你一句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

“我挺好的。”闻溪笑:“阿爹放心。”

仰头望着明月繁星,笑意更甚,“明月在上,愿阿爹,阿兄,阿姐永远如这繁星一般,明亮璀璨。”

闻寂之却是摇头:“阿爹只愿小溪能够永远开心。”

“那肯定会的!”

“小溪。”闻寂之忽而问:“你当真愿意嫁给永亲王吗?”

闻溪双手杵着下巴,似是认真想了想,然后偏眸道:“阿爹,我想我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