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你倒是在意他!”……
“快!送陛下回宫!”陈公公才进来禀报完闻溪和闻昭在外求见,一抬眼就见到面色寡白的魏安,忙招呼人前去抬魏安。
“不必。”魏安手掌撑在龙椅之上,闻溪和闻昭此时来定是有事,或许又是与谢观清有关。
心头不禁轻叹。
闻寂之与闻淮都不计较,这闻溪倒是挺记仇的,看来,有关镇国将军府一事,他还是没做好,偏眸又扫了魏循一眼,恐怕此次,他再也不能护着谢观清了,否则,日后魏循怎么和他喜欢的人相处?
心头阵阵刺痛,令他险些昏厥,魏安咬牙强撑着,头一次,他想放弃了,不再妄想着用医术来保自己的命,十一年了,他已经多活了十一年,够了的,南越有魏循,他也很放心。
如今,他只是遗憾啊,在这十一年间,他竟然让魏循流落江南那样久,寻到他后,也没保护好他,还把差脾气留在了他身上。
明知他讨厌谢观清,却还是屡屡的护着谢观清,也只是为了多活那么几年。
今日,忽然就想通了,活不活的要紧吗。
面颊忽然一凉,魏安眼睫一颤,凌厉的寒光闪过眼前,他抬眸,魏循用剑尖轻拍他泛白面颊,四目相对,魏循冷嗤:“就你这胆子,怕黑又怕鬼,连老鼠都害怕,还敢死?”
“……”
“你胡说什么?”魏安不悦,朝臣都在,魏循这样说,他不要脸的吗?
“天底之下,还没有朕怕的东西。”
“哦。”魏循漫不经心颔首,手指却已经伸进袖口里,似是要拿什么东西,魏安还不知道魏循那死样子!肯定是又准备了什么东西来吓他!
魏安赶忙抬手制止他,怒斥道:“别胡闹!”
魏循当真就停下了,转而在龙椅上坐下。
普天之下,也唯有魏循敢坐龙椅,魏安也只会让魏循坐在这,朝臣倒是没有多震惊,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魏循道:“你乖乖听我的,我保你不死。”
“……”
“永亲王!”工部尚书怒了:“你竟敢当众威胁陛下!”
工部尚书是新上任的,性子刚正不阿,又不畏权势,也不与朝中人交好或是结党营私,很得魏安的心,他也只忠魏安,对于魏循,今日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残忍,已经忍了很久,此刻,彻底爆发了,不过一个王爷,竟敢这般威胁魏安?简直无法无天!
“不服吗?”魏循懒懒掀起眼皮,将剑扔在工部尚书脚边,“那便一剑抹了脖子,一了百了。”
“……”
工部尚书瞪大眼,还想再说,却被林相阻止,林相晓得魏循的性子,若真把他惹生气了,他可会亲自动手的,观看现在,他不会伤害魏安就是了。
魏安接过朝颜给他递的茶,轻抿一口,才看向闻溪,缓缓道:“不必多礼,平身吧。”
“多谢陛下。”闻溪站直身子。
“此时入宫,可是有事禀报?”
“回陛下。”闻昭接过话头,道:“此番入宫是有两件事需要禀报陛下。”
“何事?”
“安王此番不止谋反,还是叛国。”闻昭道:“皇浦司已经抓了南梁使臣团的人,其中包括六皇子苏锦,只等陛下下令。”
竟真是与南梁勾结,魏安面色一沉:“还有一件事呢。”
“谢观清冒充国师,其罪当诛。”
魏安手心猛然一紧,看向开口的闻溪,不怒自威:“此话怎讲?”
“回陛下。”闻溪脊背挺直,不卑不亢:“谢观清并非南越人,如何能够为我南越国师?而当初,谢观清是以医术在这南越立足,可谢观清压根不会医术。”
“你说什么?”魏安心头一跳,惊了。
不止他,金銮殿内的所有群臣都纷纷瞪大了眼,谢观清竟然不会医术?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魏安的身子可都是谢观清调理的!
谢观清心头震震,闻溪竟然连这个也知道!不可能的!即便是重生,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年的事呢?他用医术救魏安的时候,闻溪才只六岁!与闻溪相处的这些年,他也没有露过马脚,闻溪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莫要血口喷人!”不等谢观清开口,与他交好的朝臣便开口了:“什么不会医术!国师可是南越医术最高之人。”
“是与不是,问问救了南梁一国瘟疫的神医就知道了。”闻溪特地咬重了救了南梁一国几个字。
众人纷纷看向朝颜。
朝颜颔首道:“闻二小姐说的不错,谢观清的确不会医,准确来说,只有十岁那年初见陛下时,陛下身子是因他而好的,可后来的这些年,是他暗中给陛下下药,陛下身子才时好时坏,每次,医治陛下时,不过是给陛下服下准备好的解药。”
“没完没了是吧!”谢观清怒道:“上次陷害我杀人,这次又陷害我给陛下投毒!”
“闻溪,我们好歹从小一起长大,你真要如此?屡屡给我找不痛快!”
“你若是没做恶事,我哪能次次都抓到你的尾巴?”闻溪说着,给魏循行了一礼,才又开口:“再者,我们镇国将军府的存在就是为了陛下和百姓安危的,你这样的人在陛下身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我自然得揭穿你!”
“上一次,有帝师为你做伪证,你逃过一劫,这一次,朝中奸佞之人也除了个干净,谁还能与你同流合污?”
闻溪当然知道,上一次谢观清能够安然无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魏安,可她假装不知道,反正帝师也的确是奸佞之人,在魏安面前,还是能装则装。
“陛下又是明君,自然不会被你所骗。”
把魏安抬高,看他还怎么护谢观清!
魏安眉头微挑,闻溪这话怎么听怎么怪,那他到底是不是明君呢?如果谢观清真的不会医,那他就是被骗了,还被骗了那么多年。
眼下,他只是不解,如果谢观清不会医,他是怎么多活的这十一年?
耳畔,再次传来闻溪的声音:“谢观清之所以能在十岁那年救治陛下,不过是顶替了他人功劳!又杀人灭口。”
“如何能证明?杀的又是谁?”
“陛下!”谢观清压下心头的震惊,忙道:“闻溪这是在冤枉臣!陛下,还请……”
“你说!”魏安打断谢观清,直直盯着闻溪,双眸冷冷眯起,压迫感十足,“顶替的是谁?杀的又是谁?”
闻溪道:“神医朝颜的阿爹。”
众人面面相觑又窃窃私语,刚还骂着闻溪血口喷人的朝臣此刻也不说话了,朝颜的医术如此厉害,那她阿爹更不必说了。
朝颜朝魏安行了一礼,才缓缓开口:“这些年,我与我阿娘游走列国,救治了无数百姓,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我是南越人,与阿爹的分别的那一年,我还很小,但却记得阿爹收养了一个小男孩,后来,我阿娘死在了南梁的那场瘟疫上,临终前,阿娘告诉我,回南越找阿爹。”
“我回来了,阿爹却不见了,当初那个小男孩成为了南越的大国师,听闻他一手医术绝顶,在陛下身边多年,我心中欢喜,以为是阿爹所传授,可当我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确认他不会医。”
顿了顿,朝颜又道:“我游走列国,甚至救了一国南梁瘟疫,说句张扬的话,在这列国之中,医术这一块,我敢认第一,就没人敢认第二,诸位大可派人去四处打听,有没有一个叫朝颜的,途径他们的城池村庄,不收银子,却救了好多人。”
“是以,我可以确认,谢观清不会医,他当年能救陛下,是因为偷了我阿爹的药,怕被人发现,又狠心杀人灭口!”
“陛下,臣冤枉!”谢观清撩开长袍下摆,跪下道:“臣若不会医术,怎么会在陛下每一次身子不好时医治好陛下呢,至于朝颜说的什么下药,那更是不可能了,太医每日也在为陛下把脉,若陛下当真中了什么药物,太医怎么可能不知?”
“那是他们无能。”朝颜冷笑道。
“……”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魏安问闻溪,朝颜说第一次见到谢观清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会医术,那闻溪定然也是知道的。
魏安这是信了?
谢观清急了:“陛下!”
“再多嘴,朕现在就杀了你!”魏安仍旧看着闻溪,警告谢观清。
“朝颜是你故意送入宫的?”魏安回想了下这些日子,余光瞥见魏循,心头冷笑,“还有你。”
面对魏安的如此直言,闻溪愣了一瞬,答道:“并非。”
“?”
“臣女是为了永亲王。”
为了魏循?他信?那他是不是太蠢了,竟然被人算计的这样透彻,偏偏,魏安还不能生气,他的确蠢啊!竟然被谢观清骗了十一年,他还把人当至交好友!
这些就算了!
可魏循,竟然就这样看着他被骗?被闻溪算计?真是气死他了!魏循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脑子里又都是些什么东西!!!
全是闻溪?
他还知不知道自己信什么!魏安真是悔啊,早知道这圣旨就不下了!!以后好了!!!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让他头疼!
他怒瞪闻寂之。
闻寂之赶忙跪下。
闻溪道:“陛下,臣女当真是为了永亲王,绝无其他想法。”
“为了永亲王?你倒是说来听听,你怎么为的永亲王!”
“冬狩,陛下遇刺,永亲王陷入谋反的言论,臣女想帮他。”闻溪知道,魏安此时肯定不信朝颜是魏循主动上镇国将军府要的,是以,她如实道:“当时,已经过去一夜,陛下还是没有醒来,臣女便与他说镇国将军府中来了个医术不错的大夫,臣女和三妹为护陛下而受伤都是经她诊治。”
“这个时候,他若是带了大夫入宫医治好了陛下,那关于谋反的言论便会少些,或许还会得到嘉奖。”
“你倒是在意他。”魏安冷道:“可朕记得,那一日,永亲王府都被皇浦司的人围了,禁止他出府,你如何见到的他?”
“……”
闻昭打算开口,想要认下,可话音才起,霍瑄的声音便响起了。
“陛下恕罪,是臣放闻二小姐进去的。”
“……”
第72章 第72章“还有,喜欢我吗?”……
听到霍瑄这话,魏安气的连连咳嗽出声。
他会不知道霍瑄什么脾性?
魏安道:“一会儿,滚去领罚。”
说去江南,想回家看看,他应了,念着他的辛苦,魏安还赏了他百金,结果呢,同魏循一起给他整了个这么大的。
他最气最气的还是魏循!做事不会与他商量,想做便就做了,真是狂妄!
魏安目光冷冷扫过几人,最终落在闻溪身上,初见她的时候,是在宫宴上,因她身上的福瑞菱花,他找到了魏循,母后心生感激,想要赏赐她,甚至是封为郡主,一经传出去,有人惊呼有人艳羡。
可她却在宫宴之上回绝,跪于殿中,答得不卑不亢:“陛下与太后能够寻到至亲,臣女万分欣喜,对臣女来说,任何赏赐都比不上太后陛下身体安康,南越百姓平安,若陛下当真要赏,金银便可,也请陛下应允臣女将这些金银捐给还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
那年,她十四岁。
这一番话在汴京流传很久,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或许是长大了,很多人都说她是草包,他听闻时,直皱眉,大叹可惜了年幼之时那样的志气,又不禁怀疑,或许,是在作秀。
直到那一日与谢观清的大婚再见,与幼时一般无二的眉眼,褪去稚气,眸中的神色,挺直的脊背,不卑不亢的话语。
哪里是草包了,分明比幼时还要厉害些许。
所以,那一日,他心血来潮,问她愿不愿意入皇家,如果当日闻溪点头,他就会为她与魏循赐婚。
只可惜,闻溪没有应,听元墨说,魏循回了府中后在树下站了一夜,面色比鬼还要恐怖,魏安听的嫌弃,他不是没有为他争取,关键是,人家看不上他啊,生气郁闷有什么用!还不是他无能。
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强抢吧,如果他不是南越的君,他倒是可以试试。
眼前忽然一暗,魏安眨了眨眼,再看去,魏循挡在闻溪身前,面对他时,眸中尽是不耐:“看什么?”
“……”
“朕会吃人吗?”
“你不会吃人,你只会包庇一个人一次又一次。”魏循语气嘲讽。
“……”
“你越发不把朕放在眼中了。”
“不是越发。”魏循道:“是从未。”
“……”
魏安深吸一口气,道:“霍瑄,将谢观清押入皇浦司……”
“陛下!”谢观清道:“臣是冤枉的!臣的医术,宫中太医都是知晓的。”
闻溪实在听不下去了,果断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讽道:“你医术既是如此厉害,那你便来看看我中了什么毒,如果你能治好我,那说明是我冤枉了你,我定当以死谢罪!如何?”
谢观清看向她手中的白色瓶子,手心微微收紧。
“怎么?不敢应?你怕了?”
“有何不敢?”谢观清心一横:“那便来吧。”
闻溪扯唇,将盖
子打开,往手心上倒了一颗,正打算放进嘴巴里,手腕却忽然一紧,抬眸看去,是魏循,闻溪道:“谢观清不行还有神医在,放心,不会有事。”
魏循不说话也没放手,只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要去拿闻溪手心的那颗“毒药”,闻溪反应极快,赶忙握紧了,皱眉道:“你干什么?毒药也要跟我抢啊。”
话虽这么说着,可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凶巴巴瞪了魏循一眼,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别捣乱!”
“……”
魏循一愣,反应过来后眉梢一松,心下好笑,趁此,闻溪将药塞入口中,没一会,嘴角便缓缓溢出丝丝血迹。
“小溪!”闻昭面色一白。
“把脉吧。”闻溪朝谢观清的方向伸出一只手。
谢观清愣了一瞬,才抬脚上前为她把脉,眉头当即又皱起,这些年也不是什么都不会,至少会点皮毛,这是什么样的毒?脉搏竟是如此诡异?明明是正常的,可她的面色,与唇角的鲜血,都看上去并非正常。
“这是什么毒啊?”闻溪声音一下子就弱了下来,“我怎么浑身都疼?”
浑身都疼?看来这毒猛烈,裴南说了,这样的毒药在一盏茶内必死无疑!
谢观清心头狠狠一颤,闻溪若是死了,那此次之事……
不行,闻溪不能死,他还不知道重生之法,他还没能复活父兄呢!可若闻溪活着……她知道的太多了,对他很是不利,魏安已然对他起了杀心。
该如何抉择?
谢观清咬了咬牙,脑中无数画面闪过,最终,他还是选择先保全自己,想清楚后,一把甩开闻溪,怒道:“你为了陷害我,竟然服下如此剧毒?此毒只可活一盏茶的时间。”
众人惊呼,闻寂之赶忙奔向闻溪,神色万分焦急:“小溪!”
谢观清怒瞪着闻寂之与闻溪:“镇国将军府到底有何阴谋?陷害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普天之下,唯有南越可接触天神,受天神庇护,你们屡屡陷害我,甚至用命来想要换我一死,可是……”
“噗嗤。”谢观清话未说完,殿中便响起一声笑,两声,接着便是大笑。
谢观清满脸惊愕,闻溪?
好一会,闻溪才收了笑,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感叹道:“怎么会那么好笑呢,我眼泪都出来了。”
“……”
“我这不过是美颜养神的药丸。”闻溪道:“什么毒药啊,我就是逗你玩玩的。”
“谁知道,你还真信了。”
“……”
谢观清果真不会医!
魏安双眸阴沉,又一次,他觉得脸颊火辣辣的,谢观清竟敢骗他,那这些年,他和他说的是不是都是假的?他得查!
他再次下令:“将谢观清押入皇浦司!”
知道谢观清不会医术,魏安竟然也没有要立刻杀他?闻溪撇了撇嘴,没事!反正此次,谢观清必死无疑,不过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至于魏长烨……”
“陛下!”
“林相要为魏长烨求情?”魏安看向林相。
林相抿唇,身为一朝丞相,本不该的,可魏长烨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的唯一血脉,是他没管教好他,让他走了歪路。
“臣恳请陛下饶他一命,终身圈禁也好…”
“用不着你在此处假惺惺。”魏长烨冷嗤,“我也早就不想活了,要杀尽管来杀好了!”
林相跪下,“臣求陛下了。”
“林相可知,魏长烨今日是在做什么!”
“知道。”
“那林相让朕留他性命,可是要让此次之事再发生一次?”
林相一时无言,他缓缓直起身子,看向魏循,魏循刚好也朝他看来,他唇角微动,魏循答应了他的。
魏循薄唇轻启:“那便终身囚禁宗人府。”
魏安看向魏循,眼眸微眯,也没反对。
林相心头微松。
“其余的,杀。”
“按永亲王说的做。”魏安沉声丢下一句,便出了金銮殿,坐上轿撵,回了羽宸殿,这身子难以支撑,再不走,怕是要昏厥。
*
魏安一走,朝臣也速速离开,站在阶梯回望金銮殿的血腥,像是重获新生,眼看魏循也走了出来,赶忙下阶梯出宫。
“臣多谢永亲王。”林相真诚道谢。
“嗯。”魏循淡淡应了声。
魏长烨从很久之前就在计划今日,那青甲卫也早就不是曾经的青甲卫,都已经臣服于他,此次,选在今日,不过是南梁也掺合其中,玉玺也在手,而林相亦是鼎力支持,所以,他敢,也有了完全的把握。
可魏长烨不知,在林相忽然转变的那一天的前一刻,魏循才从丞相府离开。
林相望着魏循的身影,心头长叹。
原来,陛下早就对魏长烨动了杀心,一直让霍瑄在背后铲除他的势力,陛下甚至不信他,怀疑他与魏长烨……
希望此次之事,陛下会对他有些许信任,只要魏长烨消停些,也会活得比他要久。
林相闭了闭眼。
紫菀,此次,阿爹如此放纵阿烨,让他落得再无自由的下场,你可莫要怪阿爹,唯有这般,丞相府才能平安,阿烨才能活着。
*
魏循出宫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马车旁的闻溪,他脚步微顿:“等我吗?”
“……”
闻溪翻了个白眼,她很烦明知故问的人!呵呵一笑:“没有,等我阿姐。”
魏循抿唇笑了:“想跟我说什么?”
“我明天再去永亲王府找你。”
“……”
在这等他,就为了说这个?
魏循见闻溪真的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哼笑出声:“没了?”
“……”
闻溪疑惑:“你觉得还有什么?”
“你今日跟我回永亲王府吧。”
“……”
“干什么?”
“我养了一只白虎,我还没有为它取名字。”
“是冬狩时你狩的那只?”
“嗯。”魏循道:“你还记得。”
“如何能不记得,那时候我旁边的姑娘们都在讨论,永亲王竟然狩了只白虎。”
魏循挑眉:“她们说我什么?”
“……”
“能说什么,就说你厉害,威武,长得好看。”闻溪想了想,“还有喜欢你吧。”
“是吗?”
“……”
闻溪皱眉,听他这语气好像挺开心?魏循这么喜欢被人夸啊?
她点了点头。
“那你呢?”阳光落在魏循的笑颜上,衬得整个人金灿灿的。
“?”闻溪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没夸他怎么了?不行吗?等明年她也狩一只来!看看谁比谁差!
魏循道:“跟别人讨论我了吗?”
“……”
“觉得我厉害吗?威武吗?”
“……”
“长得好看吗?”
“……”
“还有。”魏循盯着闻溪,眼底顽劣的少年气涌动,声音随风入耳:“喜欢我吗?”
第73章 第73章“我要你活着。”
刚还是艳阳天,却在宫中连发几道圣旨之后,整片天空就暗了下来。
魏长烨勾结南梁,举兵谋反,念在兄弟之情,免除死罪,判其终身圈禁宗人府,至于南梁,意图乱南越,就要承受得住南越的怒火,魏安让人快马加鞭,传令闻淮,三日内拿下南梁。
乌云滚滚,宛如黑夜。
这样的天气转化让人心下不安,各大酒楼茶肆的讨论声渐渐消失。
雨滴随着雷声同时而下,街道百姓纷纷往家的方向奔去。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整个汴京城,似是要洗去所有的灰尘与血腥。
苏沫是入夜才知魏安传令闻淮让其三日灭南梁,她惊的站起身来,不明所以,打听之后,才知魏长烨的谋反竟然跟苏锦有关。
她心头狠狠一沉。
她知道苏锦私下里与魏长烨有来往,她也担心若是被魏安知晓了,对他们不利,也试图劝过,苏锦说,他们得让此事彻底定下,魏循此人捉摸不透,即便真的成婚,对南梁怕是也没什么用处。
如此,还不如选择魏长烨,外人言魏长烨为人温和忠厚,若是当真与他成亲,要好掌控得多,来日,若他登帝,南梁也会有个稳固靠山。
苏沫虽然也觉得魏循此人不行,可她也不赞同苏锦此举,但无法,她只能听苏锦的,每日都很是忐忑,而今,听闻南梁使臣已经被抓的消息,总是忐忑的心彻底沉了。
也是突然明白。
南梁此次前来南越,和亲只是一个幌子,否则,苏锦不敢的。
她忽然想起父皇来,那是她记事以来,父皇第一次主动来看她和母后,那一日,父皇跟她说了好多话,她才知,原来,父皇也可以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好,这样的喜欢她,看中她,所以,在父皇问她,愿不愿意为了他,为了南越去做一件事时。
她说:“儿臣愿意,即便是死,也不惧。”
父皇高兴的大笑,直夸她,她也很高兴,可母后不高兴,她不知道为什么,夜里母后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她还安慰母后别哭。
外头狂风呼啸,像是嘲讽,刺的苏沫眼睛酸胀。
原来,父皇不是看重她,是舍弃她。
*
闻
溪刚沐浴出来,便听到屋外有脚步声,她抬眸看去,是朝颜回来了。
“如何?”她问。
“放心。”朝颜放下医药箱,“陛下体内的毒素已经彻底解了,但他那副身子,没办法调理,若是再早个几年,我可以将他治痊愈,现在……”
顿了顿,朝颜又接着道:“无力回天。”
闻溪颔首。
“说来也惊险,他体内的毒我竟是在为他把第三次脉的时候才发现,若是再晚一点,怕是……”
“宫中太医也太无能了,这么久,竟然连他中毒了都不知道。”
“或许不是无能。”
“那是什么?”对上闻溪视线,朝颜心头惊了一瞬:“那些人被谢观清收买了?”
闻溪道:“是与不是,你这两日多留意就会知道了。”
“好。”朝颜点了点头,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又变了,“你说他是不是蠢?谢观清都这样了,为何还不是死罪?”
今日连发几道圣旨,却没有一道是有关谢观清的。
闻溪轻抿一口茶:“或许,怕丢人现眼。”
堂堂君王,被人耍了这么久,也是头一个了。
“他觉得丢人,那我阿爹就该死吗?”朝颜气道:“那分明是他的问题!他自己信任的谢观清,与我们何干?”
闻溪扯唇道:“放心,最多五日,他不杀,我杀。”
神色是少许的柔和,话语却冰冷狠辣。
朝颜离开后,闻溪独自坐了会才走进里间,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闭眼入睡,明日还有事,要起得早些才行。
——轰隆!
雷声炸响天际,闪电随之而来,屋内闪白一瞬又彻底沉下。
震得人心头沉沉。
闻溪皱了皱眉,原有的困意瞬间就没了,她早就不怕黑,也不怕这样的雨夜,可不知道为什么困意就是没了,翻来覆去的,始终睡不着,心头砰砰跳动,她叹了一声,打算卜上一褂,可才摸上灵棋,杨九州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心神若乱,灵棋便无法为你所用。
她动作就此顿住,抬眸,瞧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手中拳头收紧,闭眼,克制住自己的心跳,不让自己回想过往,她知道,一旦回想起,她便会出这间院子的,那往后,她整个人都会因一场雷雨而出这道门,去寻一个人。
她不想这样,不愿这样。
可此刻,大脑完全控制不住,昔年之景在脑海之中浮现。
雷声轰隆,大雨倾盆。
少年与少女挨着坐下,屋内火光忽明忽暗的,少女看不清少年的神色,只能感受到少年浑身发抖,已经连续好几天,吃了药也无用,大夫说今日是他最后的时间。
少女眼眸通红,想要开口安抚,可一开口,喉头便疼的厉害,想哭。
“小溪。”少年嗓音沙哑,唤她。
“我在。”泪水终是落下。
“我没事的,不要哭。”
“阿循。”闻溪终是没忍住,哭出声来:“你会不会死?”
不等魏循答,她又急急道:“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不会死的。”魏循眼皮沉重,很虚弱,面色也白的吓人,迷糊间,他看到闻溪哭红的双眸,他心头泛疼,又有些庆幸,还好这里暗,闻溪看不到他的脸色,不然,哭的更凶了。
“你骗人。”闻溪哽咽道:“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我睡一会就好了,你也睡一会,等天亮,我给你买你喜欢的银铃手钏。”
“你骗人。”闻溪道:“我五岁那年,阿娘也是这样说的,睡一会便都好了,可我醒来后,我便没有阿娘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闻溪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掉眼泪。
“别哭了。”魏循有些无奈:“你再哭我就……”
想要威胁她几句,可瞧着她的样子又没办法说出口,额角微微跳动,忍了又忍,也只道了句:“我昨日为人画了一幅画,赚了很多银子,你乖乖听话,别哭,等我好了就给你买这里最好最漂亮的裙子。”
“我不要裙子。”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活着。”
“……”
魏循眼睫一颤,盯着闻溪看了很久,她的面容此刻有些模糊,可哽咽之声却是那么的清晰,她为他哭,怕他死。
魏循喉头翻滚,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双眸微垂,在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眼睛红了,他低低道:“你是第一个想要我活着的人。”
“……”
闻溪哭声一顿,伸手抱住魏循,认真且坚定道:“不管以前,只管以后,谁敢让你死,我肯定弄死他。”
魏循笑了:“就你这小身板,还想保护我。”
“不行吗?”
“那自然是行的。”魏循也回抱住她:“我也一样,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
天亮后,魏循果真没事,眼看闻溪又要哭,魏循真的怕了,忙道:“赶紧收拾收拾,今日是乞巧节,我们去逛逛。”
后来,闻溪才知道,魏循为什么会突然病了那么多天,又为什么会吃药无用,其实,他不是病了,他是害怕这样的天气,身体不受控制,她追问过为什么。
魏循笑着说:“我死在了这样的雷雨天。”
那个时候,她不明,以为魏循是故意逗她的,直到再次重逢。
狂风吹开了窗户,冷风沁入心头,闻溪彻底回神,雷声还在耳畔响彻,这一夜,估计都会如此。
闻溪身侧拳头攥紧又松开,她犹豫,她踌躇,最终,还是长叹一声,低声骂了句该死,然后抬脚出屋,打一把伞便出了镇国将军府。
这个时候,只有她一人走在街道里,用了轻功,裙摆有些湿,扫了眼永亲王府的牌匾,利落翻身进去。
四下看了看这府中院落,没有一处是打着灯的,想来大概是都睡了,魏循应当也是,瞧着这一片漆黑,闻溪忽然就笑了,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什么,都那么多年了,她变了,魏循也变了,也真是莫名其妙了,竟然会冒这样的大雨来了永亲王府。
闻溪,你是疯了吗?
她在心头问自己。
转身欲走,原本漆黑的府邸忽然亮了起来,闻溪一怔,回眸,魏循站在灯笼下,面色微白,双眸幽深,他缓缓开口:“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
“嗯……”闻溪瞧着他面色,收敛了脾性,淡淡问:“还好吗?”
魏循摇头。
“怎么了?”闻溪撑伞上前,在魏循身前站定,扫了眼四周:“你府中的下人呢?”
若是怕,当让人前来照顾才是。
“我不喜欢旁人靠近我。”魏循说完,便走进身后书房。
“……”
闻溪皱眉,她本想着来看看就走的。
“你不必管我,若是忙就回去吧。”魏循瞧着她眼底的犹豫。
“……”
“我听闻你身边
的人武功都极好,与你一般无二。“闻溪抬脚进入书房,道:“你明日借我几个。”
“好。”魏循也不问她要做什么。
瞧着闻溪在一旁坐下,魏循手指微动,一旁烛火就此灭了,若非外头的灯笼,此刻书房内定当暗下。
“做什么?”
“太过刺眼。”魏循靠在桌案上,唇角轻扯。
“……”
闻溪眉头皱的越发紧,觉得怪怪的,松了口:“你快睡吧,我五更天就走。”
“……”
“你踏夜而来,就为了看我睡觉?”
闻溪不语,她都纳闷呢,觉得自己有些疯了,但既是来了,那就来了吧,总得做点事,她又不怕这样的雷雨天,魏循怕,那她就立在这,正好,将明日要做的事做了,挺好的。
嗯,挺好的。
也没疯,还是做成了一件事。
魏循又问:“今夜,你为什么会来?”
“你不是知道吗?”
“我不知道。”
“……”
“没有为什么。”闻溪道:“就是怕你被吓死了,我明日拿不到人。”
“……”
魏循气笑了,重新将烛火燃起,手指了指一旁檀木桌,“凤梨酥,奶酪,鸡丝粥。”
闻溪进来的时候就瞧见那桌上有吃的了,还都是她爱吃的,她站起身来,没再管魏循,独自吃了起来。
“你府中厨子不行,等过两天我给你从镇国将军府调一个过来。”
反正以后也得调。
“好啊。”
“你不睡觉?”看魏循在书桌后坐下,她放下凤梨酥。
“有幅画还没画完。”
“哦。”闻溪无奈摇头,有人在这,魏循都不敢去睡觉,就这胆子还在汴京如此疯狂,得亏旁人不知道,若是旁人不知道,肯定找这样的时机弄死他。
魏循撇了眼闻溪,便专注画画,以前在江南,他每天都在街角为人画画,若是心情极差时就不画,回了汴京后,他只为一人而画,心情好也画,心情不好也要画。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动作停下。
他瞧着面前的画,微微失神。
一间院落里,少年少女相拥,短暂忘却当夜景,只记得彼此的面容。
雷声还未停。
他下意识偏眸去看闻溪,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魏循抬脚走过去,瞧着她紧闭的双眸,笑了声:“小溪,谢谢。”
“但其实,我早就不怕了。”
第74章 第74章“我的意思是,我保护你……
翌日一早。
闻溪瞧着大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扬了扬眉,这雨来得那样急切,近几日,怕都不会停。
将面前的灵棋打乱,她起身去寻了闻寂之,魏安身子不适,在今早下了旨,近三日不上朝。
“二小姐。”白音道:“将军在书房。”
闻溪轻轻颔首,留了白芷在院中,她道:“阿姐一会儿来了,你让她在屋里等我一会儿。”
“是。”
去书房的路上,白音瞧着闻溪眼底的疲惫,安抚道:“二小姐别担忧,小将军定然会无事的,楚楚也已经去了,她侦查能力与轻功都是极好,又是小将军带出来的人,定会找到小将军的。”
这几日,闻溪都没让她们守夜,但她却知道闻溪近几日都是很晚才睡,估摸着是太过担忧闻淮了。
“阿兄是汴京城最厉害的男子了,他肯定会平安回来的。”闻溪唇角轻扯,昨日,她用灵棋为闻淮卜了一褂,褂上所示让她无比放心。
靠近书房,抬眼便见闻寂之站在台阶之上,望着这瓢泼大雨,不知在想什么,忽而发现她,忙撑伞走入雨中,皱眉道:“这样大的雨,怎么也不在屋中待着,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我有事跟阿爹说。”闻溪道。
二人入了书房,白音与小厮在门外守着。
“阿爹。”闻溪在一旁坐下,抿了口热茶,才开口:“这几日你若是无事便带着府中剩余的影卫出城吧。”
“可是出了何事?”
“天降如此大雨,城外百姓恐会受难。”
闻寂之眉头皱的越发紧:“若百姓当真有难,自然得跟陛下与群臣商议,只靠府中几个影卫如何能行?”
“汴京城的百姓从未见过舍己护人的阿爹,此番,是个机会。”
“……”
闻言,闻寂之眸色一顿,瞬间明了。
“这雨?”
“不是因我。”闻溪道:“但这场雨可让汴京百姓更清楚的知晓镇国将军府。”
这么多年,镇国将军府除了征战就是征战,不论闻寂之又或是闻淮,都只做不说,其因,他们觉得这是应该的,死也无悔,旁人也觉得,他们应该的,他们就应该为了南越而战,而死,对镇国将军府从未有一丝的心疼。
“阿爹要让百姓看看您为他们做些什么,唯有百姓心中真正感激,记挂镇国将军府,待他日,镇国将军府有难之时,百姓才不会眼睁睁看着。”
“您看谢观清,昨日酒楼茶肆的讨论,想必,阿爹知道了吧。”
众人只知道谢观清被皇浦司的人带走了,但未入宫的人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知道的也不敢乱说,即便这样,还是已经有人开始护着谢观清了,更甚者,已经将矛头指向了镇国将军府。
闻溪听闻时,不禁在想,如果上一世,百姓也为镇国将军府说话,或是为其证明,说一句镇国将军府绝不可能谋反,那镇国将军府的下场会不会就会好一点?
毕竟,魏安是那么的在意民心。
“陛下若是迟迟不定罪,这言论怕越传越过分。”闻溪道:“我知道阿爹从来不图百姓的感恩之情,但阿爹,您可以不要,但不能没有。”
民心是可以救人命的,这便是谢观清的计谋,她看出来了,所以,她要把谢观清的这条路彻底断了。
“百姓若是有难,我身为南越的大将军,自当义不容辞。”闻寂之道:“阿爹也能猜出你想做什么,那便去做吧,阿爹会为你善后的。”
闻溪扬唇:“我就知道,阿爹会明白我的。”
“谢观清既是不会医术,留在陛下身边也无了用处,你已经撇开南梁人,陛下若是还护他,可就是真的糊涂了!”
闻言,闻溪愣了一瞬,眉头一挑:“阿爹,您竟然也会说这样的话。”
“……”
“还不快去忙你的。”
闻溪轻哼:“阿爹,您变了,一点也不担心我了,都不跟我说让我小心,或者关心我。”
在闻寂之面前,她总是一副小孩样。
“……”
“永亲王在,阿爹安心。”
“……”
“阿爹,我才是您的女儿,您应该觉得我才是最厉害的人!”
什么叫魏循在,他安心?应该是她办事,他放心。
闻寂之被逗笑了:“行,我们小溪最厉害了。”
“这还差不多。”闻溪满意了:“那我走了。”
瞧着闻溪远去的背影,闻寂之无奈又焦心,一副没长大的样子,要是与魏循成了亲,魏循那性子……现在看着对闻溪不错,人也还行,那以后呢?
身侧拳头缓缓收紧,或许,他不该一味的只为百姓或是魏安,他得为自己,为镇国将军府的日后考量,他得好好的活着,唯有他活着,闻溪才不会受人欺负,他才能在闻溪受欺负时,将她接回家。
想着,闻寂之心下有了决定,让小厮去唤了幕僚过来。
*
闻溪回到望月阁的时候,闻昭已经在里面等她,见她回来,站起身来,没带婢女,就只二人撑伞出了府。
府外早有马车等候,二人上了马车,闻昭才开口,“我看你面色,昨日是不是没睡好。”
闻溪揉了揉眉心:“快天亮时,睡了一会。”
闻昭皱眉:“你做什么快天亮才睡。”
“我去找魏循了。”闻溪道:“五更天回来的。”
“……”
“你找他做什么?”
“今日不是要跟他要几个人吗,昨夜睡不着,就提前跟他说了。”
“……”
“你就不能等到今日?”闻昭赶忙将手里的汤婆子塞进她的大氅里,“难怪我看你面色不太好的样子。”
“没事。”
“那你跟魏循说了,他怎么说,同意了吗?”
“肯定得同意啊。”
“……”
闻昭眉梢轻挑,闻溪跟她说要找魏循借人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那些人她们并不相识,若是走漏了风声,对她们实在不利。
“魏循的人还是可以用的。”闻溪笑道:“反正以后都要成亲的,不用白不用。”
“……”
说着,闻溪叹了一声又道:“真是杀千刀的,我原本还想着等解决完了谢观清,就跟随阿爹去战场呢。”
“你想去战场?”闻昭意外。
“嗯。”闻溪道:“我会占卜,可以当军师,现在,我还会点医术,也可以做军医,我还会功夫呢,干什么不行啊。”
闻溪叹了声,明澈的双眸都是憾。
“那你为何还跟阿爹说愿意嫁给永亲王?”闻昭道:“如果你说不愿意,阿爹会想办法的。”
闻溪看向闻昭,抿了抿唇才问:“皇浦司这两日是不是又很忙碌?”
“我从司里出来时,霍瑄正
在审问南梁六皇子。”
“陛下是不会杀了南梁使臣的。”闻溪轻嗤:“也不会灭了南梁。”
闻昭颔首:“用不了多久,南梁就又会来人了。”
“嗯,你近日不要入宫了,若有事要禀报陛下,换个人。”
“怎么了?”闻昭不解。
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下,到永亲王府了。
二人下了马车,闻溪轻轻扣响府门,没一会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是元墨。
元墨一见到闻溪,忙恭敬唤道:“闻二小姐。”
“魏循呢?”
“王爷在书房。”元墨道:“闻二小姐进来吧。”
“不必。”闻溪道:“你帮我告诉他,我在门口。”
“是。”元墨应了声,快步去了书房。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门再次被人打开,闻溪抬眸看去。
魏循对上她视线,“要干什么?”
“去国师府。”既然要用他的人,那他早晚也会知道的,是以,闻溪并不隐瞒。
“那走吧。”魏循抖了抖袖口不存在的灰尘。
“?”
闻溪朝魏循身后看了,除了元墨,再无其他,眉头皱起,“人呢”
“谁?
“我昨夜不是跟你说了?
“没有。”魏循摇头:“就我一个。”
“?”
闻溪没听懂,魏循这话什么意思,她不解,又道:“我今日来是跟你借几个暗卫一用的,晚上就还你。”
“我没有暗卫。”
“……”
闻溪看着眼前人,那认真的神情与话语,她瞬间就石化了,瞪大眼:“你说什么?你没人?一个暗卫也没有”
魏循点头,说的极其认真:“没有。”
他从来就没有暗卫,也不需要暗卫。
“但我以一敌十。”
想了想,又道:“我还有钱。”
“……”
“整个古楼大街都是我的。”
“不是,魏循,你没事吧?”闻溪直接笑了,不是气的,是莫名其妙。
“那你天天在朝堂上拽什么?你就不怕那些人组团弄死你?”
“……”
“等我们成亲了,别人报复你的同时是不是也得找我麻烦?你还没有一个暗卫!然后,我还得护着你?”
魏循这个杀千刀的!没有暗卫,就只有一个人,到底在拽什么?还敢把整个汴京城的人都得罪了!!那么多人!吐沫星子都可以淹死他!
魏循瞧着闻溪气的不轻的样子,认真道:“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
“……”
“就是因为有你,我即将成为全城人恨的对象!”
虽然她也不是很被人喜欢,可讨厌和恨还是有区别的,这日子真是没办法安生啊!
闻溪双手叉腰,大骂魏循半个时辰。
闻昭在一旁看着,不禁担忧,忙拉了拉她,可显然劝不住,抬眸看向魏循,眉头紧皱,魏循是不是喜欢被人骂?闻溪骂着他,他还能笑得出来?这人显然不正常,闻昭有点担忧闻溪的以后,不行,她得去跟阿爹说说。
“罢了!”不知又过了多久,闻溪总算平静下来。
瞧着此刻的魏循,心头有点小气又无奈,难怪每次来永亲王府,他府中总是冷冷清清的,原来,竟是没人照顾他,魏安也太过分了吧?天杀的!难怪,魏循不待见他。
闻溪深吸一口气,既然事已发生,那就迎刃而上吧!谁敢到她面前放肆,她就弄死他!
只是魏循……
她得告诉他!!!她都为他做了什么!以后魏循才会永远听她的!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和闻昭,道:“我可以一敌百,我阿姐以一敌千,日后,我二人可护你左右。”
闻溪想了想,又道:“简称左右护法。”
魏循皱眉:“我不整那些歪门邪道。”
什么左右护法?他要两个人在他身边做什么,他只要闻溪。
“”
闻溪:“……”
闻昭:“……”
“什么叫歪门邪道?”闻溪一副吃了苍蝇的神情:“我的意思是我保护你。”
“好。”
原来是这个意思。
闻溪呵呵了,答应的倒是挺快,天杀的,她现在感觉整个汴京城都是敌人!
魏循知道闻溪心里在想什么,他走近闻溪,弯身对上她双眸,唇角勾起:“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
“刺激?”闻溪气的翻白眼:“你说说,哪里刺激了?”
“我们俩。”魏循道:“与全世界为敌。”
“魏循,你有病吧?”
“……”
第75章 第75章现在的闻溪。
沉沉的雨夜与雷声交织在一起,天空像是要裂开一条口子。
街道上空无一人。
也没人瞧见,在这样的雨夜里,一男一女行走在屋顶之上,身形随影,快如风。
闻溪从国师府出来的时候,迎面便有一支散着幽幽紫光的银针朝她而来,她心头一惊,银针凌厉,穿透伞面,闻溪翻身躲过,还未有下一步动作,淬了毒的银针便速速而来,闻溪连连后退,从镇国将军府出来时未带剑与匕首,只能处处躲避。
最后一支银针擦着她耳垂过,闻溪攥紧了手中伞,在一片大雨中与前来的黑衣人交手,对方步步杀招,而她却只守不攻,眼眸流转间,将对方的神色与每一步功夫都记在了心里。
黑衣人见闻溪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眉头狠皱,手中动作越发狠辣,闻溪后退一步,笑道:“你们翎国人都那么心急的吗?你该攻我这里,让我守也无法守。”
她说着,便真教起了对方,不过三个回合,刚还步步防守后退的她与黑衣人便互换了身份,掌风凌厉,劈向黑衣人额间,黑衣人瞪大了眼,一时反应不过来,哪知,闻溪只是虚晃了一枪,一掌甩在他面颊。
黑衣人抬手抚上火辣辣的面颊,顿感羞辱,咬牙,拳头朝闻溪挥去,闻溪轻巧躲过,扬手又是一巴掌甩在黑衣人面颊。
她冷冷勾唇:“翎国在南越面前就是如此,虽能卷土重来,若南越要动手,翎国只有挨打的份儿。”
说完,取下墨发之上的银簪,一簪毙命。
闻溪将手中银簪擦干净,又重新插入墨发中,抬眸看去,通往国师府的这条巷子里,一地的尸体,如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尸身与鲜血被雨水无情冲刷,血腥还是如此浓重,令人作呕。
而前方,一人撑伞,脚边是因他而倒地的黑衣人,他就站在尸身里,朝伞外伸出一只手,任由雨水冲刷,似是要洗去手上的鲜血。
他淡淡偏眸,四目相对。
“你那是道听途说。”魏循缓缓开口:“世上哪有什么跟我一样厉害的人。”
“……”
说着,朝她走来。
闻溪扬眉:“比我还是差点的,我不论武功,还是脑子都比你好使。”
魏循哼笑:“你的功夫是我一点一点教的,哪有徒弟比师傅厉害的。”
“怎么没有了。”闻溪道:“我就是啊,汴京城的姑娘里,顶我最厉害了。”
汴京城里,不论男女,总喜欢比个第一,诗画,骑射,功夫等,闻溪也不例外。
只可惜,每次这些里,都没有她的名字,不是她不喜欢,而是总是因事情耽搁,或是那段时间,谢观清恰巧的空闲,又约她去城外踏青,本想拒绝,可瞧着他的眉眼,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而当她回来时,第一已经被人拿下,偶尔郁闷,但也还好,闻淮与闻昭会在府中给她准备很多新奇的玩意送给她。
然
后闻寂之会在一张白色宣纸上写下她的名字,再提上几个字。
闻溪。
棋画第一。
骑射第一。
功夫绝顶。
汴京第一。
外头的热闹无法传进镇国将军府,因为,镇国将军府更为热闹,一家四口,三人为一人欢呼庆祝,那是他们心中的第一。
魏循道:“你倒是敢说。”
“有何不敢?”
魏循瞧着面前的闻溪,张扬的不行,那双眸好像会说话,就像是在说:有什么好争的,我就是第一。
他眼眸微深,此刻的闻溪已经不像和谢观清在一起的时候了,那个时候的闻溪,竟然会有垂头丧气的神情,还有仰望别人的时候,甚至会有点小心翼翼。
他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闻溪疯了。
竟然允许自己这般。
他所认识的闻溪,无论落魄与不落魄,爱哭与不爱哭,她始终都是天上翱翔的鹰,自由且勇敢,张扬而明媚。
而现在的闻溪就是如此!
魏循看着此刻的闻溪,看着看着就笑了,伸手拿过她手中的伞,然后将自己手中的这把往她那边靠,挑眉道:“那我就是汴京城最厉害的男子。”
闻溪道:“汴京城的男子第一,可一直都是我阿兄。”
“那是因为我没去。”魏循道:“就像你。”
闻溪去了第一就是她的,他去了也是如此啊。
“是吗?”闻溪笑出声:“春天的时候我们比试比试?”
“那不行。”
“你怕了?”
“倒不是。”魏循摸了摸耳垂,笑道:“我们俩拿一个第一就够了,总得给别人家留点念想。”
特地咬重家这个字。
“……”
闻溪听的心头有点热,春天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亲了。
余光瞥见周围景,那热又散去,嘴角一抽:“你还记得我们在哪里吗?”
“你前未婚夫的府邸。”
“?”
“能不能好好说话?”
“记得。”
“那还不快离开?”闻溪抬脚绕开一具尸体,哪有人站在尸体堆里说话的,若是里面的人发现,又得动手,太过麻烦。
“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魏循上下打量闻溪,见她手中并没有什么东西。
闻溪摇头,她来国师府并不是为了找东西,而是想确认谢观清在翎国的真实身份罢了,想到她在谢观清的书房密道里看到的一个个的无字牌位,闻溪眼眸微微眯起,已经可以确认了。
难怪,他执着于重生之术,原来是这般。
只是可惜了……
“你皇兄让霍瑄抓了谢观清,打算怎么做?”闻溪问。
“他那样死要面子的人,即便要杀谢观清也会等风头过后,偷偷杀。”魏循嗤笑:“倒是你,若想要他死,明日我就可以让你见到他的尸身。”
“我之前说过的。”
“我记得。”魏循轻哼:“所以,我不杀谢观清。”
闻溪喜欢谢观清的时候,他想杀也半忍着,闻溪不喜欢谢观清的时候,因闻溪的一句,要杀也是她,他也只能半忍,魏循怎么想怎么心里不舒坦,看来,一会儿,得去皇浦司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