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循问:“你想做什么呢?”
“今日的这些影卫,你可能探出功夫是什么路子?”
魏循回眸看了一眼,他没注意,这些人压根就近不了他的身。
闻溪淡淡道:“南越人擅用剑与匕首,而这些人擅近身搏斗,或是银针下毒,若我猜的不错,应当是翎国人,我听阿爹说过,翎国最出名的军队是支名叫鹰虎的军队,是翎国大军的先锋。”
这支军队在大军攻略他国城池之时,趁夜攀城墙,神不知鬼不觉换下城中士兵,助大军夺城,十年以来,死伤之人不过尔尔,功夫何其之高,令列国忌惮,就连翎国君主都忌惮,是以,这些人,最终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谢观清也是翎国人?”魏循眯了眯眼。
“不止谢观清。”闻溪道:“那个东夷国现今的君主也是翎国人。”
“你如何得知?”魏循皱眉。
“南梁公主告诉我的。”
“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我们做了一个交易。”
听着闻溪这话魏循就有不好的预感,他面色一沉,“什么交易?闻溪,你又要利用我是不是?”
南梁人与魏长烨勾结,现在处境最艰难的就是已经入了宫的苏沫,魏安对她没有任何的指示,倒是对南梁下了手,偏偏,这个时候,闻溪还与苏沫做了交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交易,闻溪莫不是又想着让苏沫嫁给他,然后她自己脱身,魏循越想脸越黑。
“你想多了,谁利用你了。”话才落,闻溪想起南梁公主跟她说的话,又轻轻点头:“不对,的确是有点利用你。”
“……”
“闻溪!”魏循咬牙切齿:“你敢说一句我不乐意听的话试试。”
“……”
“你连暗卫都没有,还敢威胁我?”
“……”
魏循脸色更不好看了,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答应她什么了。”
“她说宫中惊险,想要一个人护她周全,她找过你,可你让她滚,所以,她只能来找我了,因为,我马上就是永亲王妃。”
魏循原本听到第一句话时怒火汹涌万分,死死盯着闻溪,有种想要把人揉碎的冲动,可当听到后面时怒气就此凝住,又仔细听着,直到最后一句话入耳,瞬间感觉整个人身处春日,正直踏青的好时候。
永亲王妃这几个字他是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听到,还是从闻溪口中说出来,闻溪的声音算不上温柔,只是淡淡的解释,可落在心头,就格外的舒爽。
“好的。”他也爽快答应:“以后这种事你帮我答应就行了。”
“……”
这变脸速度,让闻溪直皱眉,不难怪闻昭有事要先回皇浦司之前,偷偷跟她说,魏循这个人不太正常让她注意一点,魏循是真的不正常,变脸速度太快了,人都没反应过来。
闻溪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她之前觉得最近魏循好多了,可仔细想了想,哪里是好多了,分明是她觉得反正总要成亲的,不想跟他计较罢了!
“小溪。”前方,有人唤她。
闻溪抬眸,是闻昭,她站在镇国将军府门口,她弯了弯唇,对魏循道:“我回府了。”
魏循颔首,想到什么,又道了句:“你阿姐好像不太喜欢我。”
“……”
你才知道啊!
闻昭一直都不太喜欢魏循,好不容易因江南一事对魏循改观点,今日一见,闻昭都不是不喜欢魏循了,而是觉得魏循这个人不正常,怕以后闻溪过得不好。
闻溪轻咳两声:“我阿姐是觉得你不太正常,她有点害怕。”
魏循皱眉,他怎么不正常了。
闻溪解释:“大概是今日我骂你的时候,你在笑。”
“……”
“这叫不正常?”魏循气道:“旁人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当场让他死在永亲王府门口,尸身直接扔了喂狗。”
“……”
“但是你。”话锋一转:“不论骂我打我,我都不生气,还挺开心的,甚至挺爽的。”
这叫正常?
“因为我觉得,你这是在意我。”
“?”
闻溪莫名其妙,打他骂他,他不仅开心还爽?因为,觉得她在意他?这是听了那些老话,打是亲骂是爱?魏循信这个?闻溪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汴京骂你的人也很多,你难不成也觉得……”
“只有你可以。”魏循打断闻溪
的话:“也只有你能。”
“……”
“因为,你是闻溪。”
只要是闻溪就可以。
“所以啊,闻溪。”魏循顿了顿,又道:“别信汴京城任何一个人的话,他们眼瞎又蠢,不明白你,也不懂你。”
闻溪眼中笑意凝住,大雨顺着伞砸在地面,唰唰作响,她耳边却只萦绕着魏循这话,有一瞬的失神,她知道。魏循这是在安抚那一日她与他说的话。
她说,汴京城的人其实也没多喜欢她。
那一日,魏循就说,是汴京城的人眼瞎。
今日,魏循又说,让她不要信,因为那些人不明白她,不懂她。
闻溪眼睫微颤,却始终没抬眸,她知道魏循在盯着她,所以,她错开了目光。
却瞥见魏循肩上,一时愣住了。
与杀手交手之时,他的伞也未拿下,长袍之上没一处是湿的,而回来的路上,他们是共撑一把伞,她竟是现在才发现,魏循肩上湿了大半,她身上却没有一点雨渍。
闻溪拿出袖中帕子,想为他拂去雨水,却被魏循避开。
魏循道:“凉。”
“……”
第76章 第76章只是魏循
“这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又要等你到三更天。”
魏循刚入永亲王府,一道欠揍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他并未搭理此人,径直走到后院凉亭,才坐下,一只软绒绒的东西便爬上自己双腿,似是冷,不停往他身上凑,魏循伸手将它提起,看着它张开嘴巴,双爪凶狠的要朝他扑来,魏循手下用力,气笑了:“还敢凶我?忘了是谁养的你?”
幼虎瞬间收了凶狠气,小脑袋微偏,蹭了蹭他手,似是在撒娇。
魏循这才让它重新趴在自己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它小脑袋。
“照你这么敲,等它长大了,估计也是只蠢的。”那欠揍的声音又来了。
魏循眼未抬:“霍瑄,不想死,就给本王滚下来。”
“……”
“那么凶?”霍瑄学着魏循刚刚说话:“忘了是谁帮的你?”
话落,人便出现在凉亭之中,收了伞,又抖了抖身上的雨渍,才在魏循对面坐下,想伸手摸摸这白虎,哪知,白虎当即张口,若非他收的快,手指头都会被咬断。
“脾气这么大?”霍瑄看了魏循一眼:“倒是随了你。”
“有事快说。”魏循语气里颇有几分赶人的意思。
“你这是过河拆桥!”霍瑄气道:“我可是帮了你很多次!”
“本王怎么不记得?”
“……”
魏循这桥拆得太碎了!!!霍瑄气的不轻,冷哼道:“你十四岁那年从江南回到汴京,是我去江南接回的你,至此,汴京城彻底乱了,你打骂谢观清,杀重臣,哪一次,不是我拿着那些大臣暗地里干的龌龊事交给你又或是陛下手中。”
“虽然,即便没有那些东西,陛下也不会罚你分毫,但我还是为你出了力!”
“你为何帮本王,心底没点数?”魏循嗤笑,“魏安让你来接近本王,真当本王不知道?”
“……”
霍瑄气焰小了些,“那是一开始。”
他八九岁的时候就被父母卖入宫中,若非魏安,哪还有现在的霍瑄,那一年,魏安刚登基,与他年纪一般大,他不知道为什么,魏安对他很好,尤其信任他,让他入皇浦司,又在后来,把整个皇浦司都交到他手中。
直到那年,魏安唤他入宫,让他去江南找一个人,魏安才解了他多年的疑惑。
魏安说:“朕弟弟死的时候也和你一般大。”
他没有办法救那个时候的魏循,所以他救了他眼前,所能救的霍瑄。
若非太后万般阻挡,当年,他是要与霍瑄一起下江南的,回来后,魏安让他多留意魏循,与他亲近交好,并把魏循每日都干了些什么告诉他,他便照做了,每日处理完了事便会到永亲王府来。
一开始,魏循并不与他说话,甚至很讨厌他,是在后来的多个日夜里,才所有改变,而霍瑄,也是在那些日夜里,对魏循改观,甚至有点心疼他,也没有再像一开始时事无巨细的告诉魏安,甚至有的时候会替魏循扯谎。
在他第三次为魏循隐瞒时,魏安发现了,但他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开心的哈哈大笑,那个时候,霍瑄才是大松一口气,原来,魏安让他每日看着魏循,不是提防,也不是不信任。
“陛下其实并非你想的那般。”霍瑄没忍住为魏安辩解:“你从江南回来,陛下想要派人照顾你,你却不接受,又不与他和太后亲近……”
“所以让你来监视本王的行踪?”
“……”
“陛下只是想知道你每日都干了什么。”
“行。”魏循笑了,只是那笑又冷又讽:“本王下次监视别人的时候也这样说。”
“……”
“说不定啊,对方还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
霍瑄一时无言,魏循这嘴巴就是欠,知道再说下去结果也一样,魏循与魏安就是没办法好好的在一起说话,他这来来回回两趟跑,也累的不轻,深吸一口气,也只道了句:“陛下好多了。”
魏循眼眸微顿,没开口,只轻轻抚着白虎脑袋。
默了会,魏循才开口:“谢观清查的如何了?”
“我试了,的确不会医。”霍瑄道:“至于他是不是南越人我正在查。”
魏安让他审问谢观清,谢观清却从不开口,这让他无从下手,他也一时拿不准魏安,不知道魏安是想要杀谢观清,还是想要保谢观清,若是会错了意……
是以,他来找了魏循。
“不必审问。”魏循话语简单又粗暴:“打不死就一直打。”
“……”
“陛下那里?”
魏循抬眸看他,霍瑄懂了,笑道:“那此次之事,你要不也帮我解决了,跟陛下解释一二。”
此次,他欺骗了魏安,说是要回江南,实则一直在城外,还敢私自调了皇家亲卫出来,虽说,的确平了魏长烨的反,可到底是欺君,若非魏安身子不适,他此刻铁定不能好好在这。
“与本王何干?”魏循站起身来。
“诶,是你让……”
话还未说完,魏循就已经走出了凉亭,看那方向,应该不是回院落,而是出府,霍瑄扬眉,跟了上去。
*
魏循到底还是入了宫。
还未走近羽宸殿,抬眼便见一人跪在大雨之中,看身形,是个女子,一旁元墨忙道:“王爷,那是长公主,听说,是为国师求情呢。”
谢观清被抓已经两日了,而这两日,宫中都有人来永亲王府,还都是魏安身边的人,元墨与那些人时常打交道,自然也听了些八卦来,听说,魏绾音已经在这跪了一天了,就为了给谢观清求情。
“皇兄。”魏绾音见到魏循,双眸燃起一丝希望,跪爬至他脚边:“谢观清是被冤枉的,皇兄帮我求求皇兄,放了谢观清吧。”
魏循嗤笑出声:“他的罪还未定,你便说是冤枉的?魏绾音,你是被灌了迷魂汤了吧。”
“谢观清不会的,他是好人!”
魏循懒得搭理她,抬脚便进了羽宸殿。
“都下去吧。”太后疲惫的声音从帘内传了过来,“让陛下好好休息。”
“是。”一众婢女太监应声,转身瞧见魏循,躬身行礼:“奴婢见过永亲王。”
闻言,太后忙掀开帘子,见到真是魏循,想要开口,却见他冷漠神色,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本想要回宫的心思也散了,就看着他缓缓走来,扫了魏安一眼,又问一旁朝颜:“如何?”
朝颜回道:“王爷放心,陛下体内毒素已经清除,现下,已经睡着了。”
“这个谢观清!”太后怒道:“竟然埋藏在安儿身边如此之久,还敢给安儿下毒,简直可恨!”
“亏安儿还如此信任他!”
“阿循。”太后说着又看向魏循,想起自己,曾经让魏循为谢观清认罪一事,心头万分愧疚,抿了抿唇,她问:“你是不是早就
知道谢观清不会医了?”
“嗯。”魏循淡淡回应。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母后与安儿?”
“我若是说了又怎么会知道,您这个尊贵的太后还有另一面。”他这话意有所指,太后本能的联想到那日。
“当日,母后不知道,母后是太过担忧安儿了。”太后鼻尖酸涩:“母后也知道,你不像以前那般喜欢母后,可在母后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
“这些年,母后很想你。”
一旁的朝颜瞧着太后此刻模样,忙收了医药箱退了出去,这样的对话,她不能听。
“阿循。”太后道:“在母后心里,你与安儿都是一样的。”
“一样?”魏循冷笑出声:“你自己信吗?”
若真一样,为什么会在幼时的那么多次里选择魏安?
藩王之乱为什么被推出去的是他?而推他的不是别人,是太后!这个口口声声说在她心中他与魏安都是一样的人,这样的话说出来,不觉得讽刺吗?
若真一样,有关谢观清杀人案一事,可以处理的方式有很多,不过是魏安受点质疑,挨点骂罢了,可太后选择的是让他来背,因为,太后心底也觉得,他这种人,区区杀人案而已,被骂而已,无关紧要,但魏安绝对不能有一点的污点。
所以,这也是谢观清为何迟迟不处置的原因,不止是面子挂不住,还怕被人质疑这明君二字!
“你还在介意当年之事?”太后眼角湿润:“当年,母后是真的没办法,安儿身子虚弱,他已经够苦的了……”
“身体健康是我的错吗?”
“母后不是这个意思!”太后解释道:“当年,闻寂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是可以有机会救下你的,可他来的时候,你却不见了……”
漫天黄沙,尘土飞扬。
几位藩王以一城百姓要挟交出太子。
宫墙之上唯有三人存活,当今太后,魏安与魏循,二人被太后抱在怀里,听着外面的话语面色泛白。
最终,以魏循被推出去而恢复短暂平静,可百姓还是没能幸免,幸而闻寂之赶来迅速,才保下部分百姓,而魏循,却是彻底“死”在那个冬日,一月一,他的生辰日!
那一年,是景元二十六年,陛下重病,年仅七岁的太子为护南越百姓而死在反贼刀下,事后,在此事存活的百姓连着放了三日孔明灯为太子送行。
第二年,陛下驾崩,年仅八岁的魏安登基,无人再记得死去的先太子,直至他回来,没有人为他高兴,又因多翻事,不少人暗地咒骂,他为何不死在那一年。
“那你是不是忘了。”魏循缓缓抬眸看向太后,面无表情道:“被封太子的从来就不是我。”
是魏安。
那一年,死的也从来不是什么南越太子,只是魏循。
第77章 第77章闻溪和魏循是天下第一好……
望月阁。
闻溪沐浴出来,入眼的便是一桌热气腾腾的粥,她眼眸微弯,看向一旁的闻昭:“阿姐也忙了一天,怎么还动手做这些。”
“今夜雨这样大,你还出去这样久,怕你着凉了,都是些热粥,喝着暖暖身子的,共有十二种,你尝尝看,喜欢哪一个。”闻昭说着给她盛了一碗鸡丝粥,温柔道:“阿姐近日忙,也很久没有为你做些膳食了。”
“阿姐辛苦啦。”闻溪接过,笑的眉眼弯弯,鸡丝粥入腹,又香又暖:“还是阿姐做的粥好吃!”
闻昭也笑了:“喜欢就多用些,这场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我回来时,阿爹还出城了。”
“阿颜回来了吗?”闻溪看向窗外。
“回来了。”闻昭道:“她让我跟你说,永亲王入宫了。”
闻言,闻溪眉头一松,入宫了,那今夜他应该就不是一个人了。
闻昭打量着闻溪,见她明显的松下一口气,微微皱眉:“小溪,你好像有点关心永亲王。”
“有吗?”闻溪愣了会。
“你没发现吗?”闻昭道:“你有什么事,你第一时间想的都是他,而且,他遇到事的时候,你嘴上不说,但你的神色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了。”闻溪好笑。
“你在担心,别人骂他的时候你还会帮他解释,就拿朝颜来说,她跟我说,你曾告诉她,魏循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要看表面而去讨厌他,也不要害怕他,魏循是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好人的。”
闻昭道:“你要知道,整个汴京就没人喜欢他,甚至是很讨厌他,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刚回汴京的那两年,很多人都在骂他,让他滚,让他死。”
魏安和太后都没有出面制止,是后来他杀了人,让别人见到他的残忍之后,那些人才不敢当着他的面说,见到他更是离得远远的,久而久之的西街也越发冷清。
“所以,阿姐很担心。”闻昭眼底一片忧色,“你老实告诉阿姐,你对魏循有没有那种心思?如果没有,就不要嫁了。”
闻昭说着,抿了抿唇又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只要成了,你向陛下讨一个自由身的赏赐,阿爹再加以求情,陛下或许会应的。”
“那阿姐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当众要退与魏循的婚事,陛下会如何想镇国将军府?此事我不只是为我,更是要为了让镇国将军府更上一层楼。”闻溪道:“我要整个南越百姓知道,这南越没有镇国将军府不行!要陛下知道,除了镇国将军府就没有人会真正的护他,护南越江山!”
闻溪声音又沉又冷:“是以,这种时候,我更不能拿那点成功来换我的自由身,一直以来,我的所想所做,都只想要镇国将军府平平安安的,让旁人再也不敢轻易动除去镇国将军府的心思。”
闻溪知道闻昭担忧什么,怕她私下里与闻寂之说什么,做什么,是以,闻溪直接断了他的念想:“如果我告诉阿姐,太后有意在我们二人之中选一人入宫呢?”
闻昭一怔。
闻溪道:“魏循告诉我,太后选中了我,若是要入宫,我还不如嫁给魏循。”
太后竟然看中了闻溪,这让闻昭心慌不已,闻溪怎么能入宫!要去也是她才对,闻溪那么喜欢外面的世界。
“而且,宫中的勾心斗角我不喜欢,我也没办法忍,若忍不了杀了人怎么办?”
“……”
本是沉重的话题,因闻溪这一句,成功让闻昭笑出声来,看她笑了,闻溪松下一口气。
希望闻昭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太后其实看中的是她,否则,闻昭会生大气的,虽然那么多年,闻昭没怎么跟她生过气,但闻溪还是不想看到闻昭不开心。
她只希望她的阿姐,能好好的做她想做之事,不要被任何东西束缚了脚步!
“至于魏循嘛,如果阿姐说我关心他,我想了下,是有点的。”闻溪也不遮掩,她这性格,想做什么就做了,想说什么也就说了,并不否认。
闻昭来了兴趣,听她接着说。
“魏循于我呢。”闻溪思索了一瞬。
她是重生的啊。
前生嘛,就不说了,今生才重要。
“我们像亲人又像朋友,我信任他也会关心他,因为他不会欺骗我。”
一开始去接触魏循,她其实并没有完全而绝对的信任魏循,知道魏循的心思,也不想与之接触过深,她实在不想再遇上第二个谢观清,所以,与他说话时真中带假,有几分玩笑的意思。
可后来,相处中,她会开始信任魏循。
闻溪也曾在意识到这种情况时,问过自己,那个时候,做事从不纠结的她竟然想了一个下午,阳光温柔,她就躺在小榻上,闭着眼,脑中全是江南的那三年,从初遇到分离,一幕一幕在脑中闪过,最终,定格在一幕。
江南的乞巧节,热闹又漂亮,漫天繁星,他们在湖边的一棵槐树下。
魏循给她买了很多的新奇玩意,她一样一样的拿在手中打量,笑的眉眼弯弯,然后又看向魏循:“阿循,谢谢你!”
魏循靠在树上,抱臂凝着她,那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魏循这个人,一身白衣,在这万千灯光下,被照的五彩斑斓,笑容灿烂又张扬,不似以往的冷冰冰。
不知道魏循看了她多久,只记得每一次她抬眼的时候总能对上他的视线。
之后,他们一起去放了花灯,她手上空无一物,一路蹦蹦跳跳的,魏循可就惨了,双手全是东西,吃的玩的,有趣的,漂亮的,周围很热闹,唯有一道笑声总是跟随她的步伐。
花灯被放入湖面,他们闭眼双手合十。
“闻溪和魏循是天下第一好。”
闻溪睁眼,当即
坐起身来,答案浮上心头,对啊,他们是天下第一好,她信任魏循准没错!第一好又怎么会欺骗她呢。
听闻溪这么说,闻昭懂了,“阿姐其实就是怕魏循……”
闻昭不知道怎么说了,今日瞧着魏循那笑容她就觉得惊悚不正常,哪有人被骂还会笑的,还是说,魏循就喜欢被骂?可那些敢当面骂他的人,可都被他杀了!闻溪又是一个不忍的性子,她实在怕……
“阿姐别担心,我是谁啊?我可是闻溪!谁敢欺负我?我弄死他!”
“……”
闻昭笑了,放心不少。
看闻溪用的差不多了,唤了婢女进来将桌上的粥都撤了下去,起身拉着闻溪进了里屋,闻溪知道闻昭这是还有话跟她说,神色收了收,等着闻昭开口。
“你今夜去国师府可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闻溪摇头,即便没有有用的,她明日也可以做成想做之事!
“没事,阿姐有。”闻昭说着,将袖中的信封递给闻溪,闻溪伸手接过,信封里不止一封信,闻溪随手抽了一张来看,当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有一瞬的意外,“阿姐,你……”
闻溪说不震惊,不意外是假的,这些信不是别的,而是谢观清与翎国人来往的信件,闻昭手上竟然有那么多,只能说明,闻昭查谢观清很久了。
“有件事我没跟你说。”闻昭解释道:“其实从谢观清第一次利用我陷害镇国将军府后,我就开始调查他了。”
她故意与谢观清私下碰面,瞧着谢观清假模假样的解释,她心里泛恶心,还是强忍着,她去了国师府,探了国师府的路,也知道国师府外有黑衣暗卫把守,旁人若想悄无声息的入国师府绝不可能。
摸清楚了路,她会比旁人更简单些,好歹做过几年捕快,霍瑄也教了她很多东西,避开那些人入国师府对她来说简简单单。
“国师府内的人与外面的人不太一样。”闻昭道:“不论多晚,他们都会等着谢观清回来,面上还是一样的神情,有点怪异,而常出现在他身边的就三个人。”
“一个叫裴南,一个叫忠叔,另一个嘛,是个女的。”闻昭说着,顿了顿,尴尬的嗑了一声:“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和谢观清是那种关系。”
闻溪挑眉:“那我知道了,我见过她,好像叫禾步微。”
以前,她也不是没去过国师府,去的时候,谢观清身边就总跟着一个女孩,那个时候以为她是国师府的婢女,待她也不错。
“没想到,他们二人竟是那种关系。”闻溪嗤笑出声:“朝颜说,谢观清身中寒症,需要行那种事来缓解疼痛。”
“……”
闻昭有些泛红的面颊,此刻全是一片沉色,“谢观清也太恶心了!就这样的人还敢求娶你,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我明日就把这些东西交给霍瑄,让他入宫面见陛下。”
“嗯。”闻溪颔首,有这些东西,会推进事情进度。
*
翌日一早,大雨总算小了些。
霍瑄本想带着闻昭入宫,闻昭却道:“大人,我突然觉得身子不适……”
“怎么了?”霍瑄皱眉:“着凉了?”
“是吧。”闻昭想着闻溪说的话,扯谎道:“大人不必担心,我休息会便好了。”
霍瑄上下打量她,眉头皱的越发紧:“不过几日,怎么越发瘦了,司里很忙吗?”
他走的时候不是都把该处理的处理完了?
“……”
“还好。”闻昭有点莫名,催促道:“趁着雨小了,大人还是快些入宫吧。”
“嗯。”霍瑄轻轻颔首:“若实在不舒服,今日便告假吧,一会我让人……”
“不不不。”闻昭忙道:“我休息会就好了。”
“行。”
魏安刚用了早膳,正拿起一旁堆积着的奏折看,听太监禀报,霍瑄来了,面色一沉,将奏折狠狠扔在一旁,“让他滚进来。”
“……”
门外的霍瑄也听见了,摸了摸鼻子,抬脚进去,恭敬行礼:“臣参见陛下。”
“陛下?”魏安冷哼:“你眼中还有朕?”
“陛下恕罪,此番之事,臣也是不想打草惊蛇才如此。”霍瑄解释道:“臣与京羽卫不在京中,安王在以为永亲王与林相纷纷支持他的情况下,才敢如此迅速起兵,也是因此,臣与永亲王才能用最短的时间拿下所有反贼。”
“连朕也不告知?魏循胆大妄为便也罢了,你身为朕的左膀右臂,竟然也听了他的?欺瞒朕?欺君,可是要诛九族!”
听出魏安是真怒了,霍瑄在心里大骂魏循,以为他入宫是帮他说话的,结果,并没有!
想起魏循曾经所说,霍瑄忙道:“臣是被逼无奈的,永亲王不让臣告知陛下。”
“为何?”
“永亲王说,陛下亲信小人,不值信任,若是告知了,此事定然不成,若臣反抗,永亲王就要杀了臣。”
“……”
“霍瑄,皇浦司的首领,怕死?”魏安怒气更甚:“还是你与魏循一样,也觉朕容易信小人?”
“……”
霍瑄脊背微微挺直:“臣不觉得陛下信小人,臣只为忠臣寒心。”
魏安冷眸微凝:“你说的忠臣是谁?”
“镇国将军府。”
“……”
魏安就知道,他冷声道:“镇国将军府怎么了?朕何时对不住镇国将军府?他的二女即将与魏循成亲,前有过一次婚约,如今再嫁,还是正妻之位!”
在汴京,这样有过一次婚约的,都没有人会再愿意娶,还是正妻之位。
“可那是闻溪的错吗,她从没有选择的权利。”霍瑄直视魏安,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跟魏安说话,喉头轻轻滚动,却仍旧坚持,“镇国大将军与骠骑将军一生战功赫赫,他们护国又护民,这样的忠臣,陛下该信,而不是一味的听信谢观清那种小人。”
“不止一次,陛下在镇国将军府与谢观清之间选择了谢观清,镇国将军府从未发一言,也没人问过他们是否委屈,也没人管过,可当战争来临时,是谁冲在第一呢?是谢观清吗?是朝中诸臣吗?”
“不是的。”霍瑄摇头:“是镇国将军府。”
“你这是在指责朕?”魏安气的拿起奏折就朝他砸去。
霍瑄也不躲,跪下道:“臣不敢,臣只是为忠臣鸣不平,这些话,他们应当一辈子都不会说的,也不敢说,可臣觉得,臣身为陛下最为信任的人,有职责说,更有职责为陛下除去身边小人!还是敌国派来意图大乱我南越的小人!”
“你查到什么了?”
霍瑄将手中信封递给魏安,魏安接过,只看了一眼,面色就变了,想到昨日闻寂之跟他说的话,如今的东夷国君主是翎国人,而南梁人能随意进出东夷。
稍稍一想,有什么不明的。
什么被东夷打得连连后退,不过是设计让他派兵出去,恐怕,他派去传令闻淮的人,永远也见不到闻淮的面。
魏安死死攥着手中信封,他竟是一直被翎国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那种怒与羞辱,令他喘不上气来。
好久后,他终于出声,面色白了,声音却冷得刺骨。
“杀了谢观清!将他尸身挂在城门之上,没朕的命令不许放下来!”
第78章 第78章狂风暴雨
谢观清欺君罔上,意图谋反乱朝堂,被处以绞刑。
此消息一出,满城皆惊。
天空忽现白光,如巨龙在云层中翻腾,雷声随之滚滚而来,久久未停下,清晨变小的雨,本以为是天气转化,终于要晴,可忽然而来的滚滚雷声,只怕,这场小雨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狂风暴雨。
如众人心中所想。
不过一瞬,暴雨便速速而来,狂风大躁,如妖魔横行,家家关紧门窗,不敢外出。
晌午,一人快马入城,一路高喊,满身的狼狈,终于在到达武德门时支撑不住,摔倒在地面,武德门士兵面色凝重,快速将人抬入宫。
后,禁卫军速速出城,马儿嘶鸣,铠甲与刀剑摩擦声,连同大雨之声传至整个汴京城,皇城脚下的人,对危险总是格外的敏锐。
没一会,消息便传入众人耳中,城外大发洪水,村庄淹没,百姓死伤无数,恐殃及城中百姓,陛下命禁卫军出城去乃是救助百姓村庄。
城中之人望着这狂风暴雨,心下难以平静,在大雨才来临的第一日,不少人心头便有不好的预感,如今,总算是证实。
“国师被杀,乃天神降下惩罚!”
一道冷沉的声音在长街响起,一遍又一遍的直至众人耳畔心口。
“天神降罚,百姓
受苦!唯有国师,才能救百姓于水火!”
此时,长街菜市口,皇浦司众人身着蓑衣斗笠,面无表情凝着断头台上的谢观清,霍瑄将手中箭扔在地上,扬声道:“行刑!”
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一道又一道的沉沉之声。
“天神降罚,百姓受苦!唯有国师,才能救百姓于水火!”
“国师多次救百姓于水火!不可杀。”
霍瑄皱眉,看向谢观清。
此时的谢观清已经不像前几日那般的温文尔雅,他浑身湿透,散落的发丝黏在他青白的面颊之上,有几分狼狈,可那一双眸仍旧温柔。
百姓冒雨而来,竟是反对魏安杀谢观清。
霍瑄当即让人入宫,禀报魏安。
谢观清瞧着那皇浦司的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挤出人群,奔往皇宫的方向,唇角缓缓勾起,听着百姓反对他死,说他是南越之神的言论,他轻轻仰头,终是笑出声。
他死不了的,他可是南越的神啊!神怎么会死呢?
早就知道魏安已经不像曾经那么信任他,早就知道此次入宫他有一劫难,区区劫难罢了,不过是大手轻轻一挥,便可化解。
枉闻溪那么恨他,多次给他设计,却都不能拿他如何,次次镇国将军府被不在意,被舍弃,滋味如何啊?真想问问她,问问闻寂之!被他们所忠之君疑心,却不愿反,甘愿当一条狗!
闻溪想必日日夜夜难受的睡不着吧。
重生而来,心知魏安的无情,却想恨不能恨,想杀不能杀,想反不能反,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针对他,陷害他,拆穿他,结果呢,最后啊,他还是安然无恙!
他们拼死护君王与百姓,而君王与百姓拼死护他!
“诸位百姓。”谢观清缓缓开口,嗓音温柔:“此番,我被他人蓄意陷害,陛下听信后要将我杀之,我虽失望但也不愿陛下与百姓为难,是以,甘愿赴死,可听闻城外百姓受难,乃是因天神降下惩罚,我心悲痛,是以,为了百姓,我必须为自己证明清白!我一生为百姓为陛下,从未有不臣之心!望诸位信我!我亦会亲自求问天神,保我南越子民平安!”
“国师安好百姓亦安!”
“国师必然清白!”
“我等受国师庇护多年,唯有国师,才能安稳南越!”
“国师造福百姓,护佑百姓!如此之人竟被陷害至此,实在不公!”
“胆敢陷害国师者,不得好死!”
百姓语声激昂。
霍瑄瞧着越来越多的百姓,那字字句句都在说着谢观清的不公,谢观清无罪,令人心头震撼,他身侧拳头收紧,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引起民乱。
他当即站至谢观清身上,冷声道:“谢观清并非我南越人,而是他国派来意图乱我南越的贼寇,多年以来冒充医者身份接近陛下,给陛下投毒,如此一桩桩,足以死罪,诸位百姓可莫要不分青红皂白的追随!”
百姓却全然听不进去,如同入魔了般!霍瑄瞧着,眉头皱的越发紧,这其中定是有人引导。
*
宫中,魏安听闻菜市口一切时,惊的站起身来,“这些话是从百姓口中说出来的?”
“是。”那前来禀报的皇浦司捕快道。
魏安心头止不住的震惊,他知道谢观清在百姓的心里不一般,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若在以前,遇上这样的他虽惊却也没什么,可现下,这让他不禁后怕,如若百姓……
正想着,陈公公便躬身进来:“陛下,武德门的内卫首领求见。”
“让他进来。”心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内卫首领抬脚进来,面色凝重道:“陛下,武德门外聚集了不少百姓和世家贵族,请求陛下赦免国师,处置陷害国师之人。”
魏安本就白的面色越发白了,这是在逼他!如果他不赦免谢观清会怎么样?赦免了他又会怎么样?
太后也听闻了外头声响,惊的赶忙来寻了魏安。
“安儿。”
魏安死死咬牙,本就白的面色越发白了,此事无论怎么做都是一种豪赌,他如果真的赦免了谢观清,那这南越就不再是南越了!此刻,他真是后悔!竟然亲手把谢观清捧至高位,造成如今的局面。
忽然想到一个人,他忙道:“闻寂之呢!”
闻寂之征战沙场多年,能平定西北,大战北涼,甚至灭了曾经的第一大国翎国,这样的所向披靡,令列国忌惮之人,此次,定然也能为他平了这局面。
幼时的时候,闻寂之就告诉他:“只要陛下说臣就愿意做,死也甘愿,是以,陛下不要怕前路,前路有镇国将军府为陛下铲除所有的障碍!”
“老奴这就去传令镇国大将军。”陈公公快速退出去。
魏安望着外面,心头有些空,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突然发现,这样的时刻,他能想到的竟然只有一个闻寂之,心头又有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愧疚与悲,他眼前好像是那层层阶梯,云顶之端,是闻寂之扶着他,一步一步登上去的。
朝中大乱,他年纪尚小,不服他者居多。
是闻寂之力挺他。
可后来呢,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闻寂之越来越靠后,他好像都忘了最初的心思,他疑心他,讨厌他,甚至忌惮他,终于,在谢观清告诉他,镇国将军府乃灾星环绕,命克南越,至此,他真正动了杀心,其实也不过一瞬,可谢观清去做了,他知道,却也没有阻止。
如果成了,镇国将军府或许真的会死在那一日。
可没有成。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后来的某次回想时,他竟然松下一口气闻寂之还活着,或许是经过冬狩,他开始又渐渐的信任镇国将军府,或许是因为魏循那句,没有镇国将军府就没有如今的南越。
“陛下。”陈公公回来了,“大将军感染风寒,起不了身,恐怕无法前来,但丞相已经在武德门外了。”
魏安眼睫微颤。
一直被他怀疑的两个人,总是在这样的时刻出现,他不禁想到霍瑄的话,真的是他错了吗?
可在曾经,谢观清是唯一一个能救他的人,他想活有错吗?他不护着谢观清,谁又能来救他呢,魏安原本是坚定自己没错的,可在这一刻,他还是有点恍惚了,那闻寂之是真的生病了吗?还是故意称病呢?
“永亲王。”忽而听到这声音,魏安看过去,愣住了。
一身白衣,撑伞而来,墨发仅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束起,褪去了往日的尊贵华服,却仍旧清贵逼人,甚至比之更甚,一双眸淡如霜,透露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与决绝,缓缓抬眸,凝视魏安。
“出宫。”他只说了两个字。
“……”
魏循是一人进宫,出宫时身边也只多了个魏安,二人并未走武德门,而是从宫中的其中一个密道出去,这条密道,抵达
的是永亲王府。
“要做什么?”魏安是出了宫才回过神来,而他话才出口,一抬眼便是一只张着大口的白虎,魏安吓得连连后退,心跳久久难以平复。
而耳畔却是一声大笑。
“魏循!”魏安咬牙切齿,瞧着魏循将那白虎被他抱在怀中,似是赏赐,给他喂了不少肉食。
“你要做什么!”
魏循站起身来,起身先行出了书房:“不想死就跟上我。”
“……”
他怎么会死?魏循总是咒他!可魏安还是跟上了。
“你觉得今日之事要解决的关键是什么?”魏循忽然开口问,语气难得的不像以往那般。
不等魏安答,魏循又开口:“赦免谢观清?”
“……”
魏安冷哼道:“此事朕心中有数,你只管玩你自己的,不必操心这些。”
“魏安。”魏循忽然唤他之名,声音随之冷了下来:“杀反臣还需要我教你吗?”
魏安一怔,一时不明。
魏循冷笑,将人拽着就出了府,魏安怒斥:“你要带朕去何处?”
“今日,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是谁在为你护南越,又是谁为你舍身护百姓,护你这万千之尊的君主!”
马车一路疾驰,出了西街便能听见菜市口处百姓的阵阵之声,魏循斜眼睨着魏安,见他瞳孔的颤色,一把将帘子掀开,然后轻轻推了魏安一把,狂风大雨迎面而来。
魏安惊的攥紧了马车边缘,耳畔是魏循的声音:“去看看因你而有今日的南越?”
“……”
“魏循,你混账!”魏安声音有些抖,不知是冷还是怕,“朕是你皇兄!你胆敢对朕不敬!”
“又不是第一次了。”魏循答得漫不经心。
“送朕回宫!”魏安命令道。
“不送。”
“……”
第79章 第79章我,闻溪,才是南越的天……
空中电闪雷鸣,湖边树木尽数断裂开来。
“诸位百姓。”霍瑄瞧着险些站不稳的百姓,心中担忧不已,想要劝解,可他的声音淹没在百姓一声又一声的国师无罪之中。
“你不如先放了我。”谢观清看向他,笑道:“让我用双手为百姓换取一个安宁。”
“招摇撞骗久了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了?”一旁的闻昭冷冷开口,“世上恶心之人之多,唯你之最!”
谢观清也不生气,就看着她,“阿昭忘了,当初你还说我这样好的人就当闻溪来配。”
“就当泼出去的水了。”闻昭厌恶道:“就你这样的人实在配不上我妹妹。”
谢观清笑出声。
闻昭冷哼:“就你这个翎国狗贼,还想意图覆灭我南越?简直痴人说梦!等死后去告诉你们的翎国陛下,翎国,永远都会被南越狠狠踩在脚底下!”
忽而听到翎国二字,谢观清眸色猛然顿住,再看闻昭,眼底涌上不易察觉的狠色,已经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了?魏安也知道了?怪不得会真的要杀他!怪不得那褂只告诉他一个归字。
“这话何意?我不甚明白。”谢观清道:“我只知此时的南越唯我才可以恢复平静。”
“是吗?”闻昭淡淡扯唇,她上前一步,扬声道:“诸位百姓既是觉得谢观清才能让南越复安宁,百姓康健的话,那便请谢观清向天神启示,请求天神赐福南越,归还百姓安宁。”
“闻昭。”霍瑄看向她,魏安都还没下令,他们若私自放了谢观清,可是死罪。
“大人。”闻昭道:“百姓此刻唯信谢观清,陛下又迟迟没有下令,若此时真当处置了谢观清,到时的场面恐怕难以控制,不若,便让众百姓看看,他们口中的谢观清可是真的能够造福南越百姓?倘若,他真的能让南越恢复安宁,城外百姓毫发无伤,那便是有人构陷他,若是不能……”
闻昭说着嗤笑一声:“便请命陛下,将此人凌迟至死!”
霍瑄皱眉思索了一瞬,再看向闻昭,眼底冷色凌然,一闪而过的光芒令人诧异,他眉头倏尔松下,道:“那便请国师与天神通意,停了这场大雨,莫要再让百姓受难。”
城外百姓死伤无数,若大雨再继续,城中百姓恐怕都不能幸免。
闻言,谢观清笑出声:“天神怒的是构陷我之小人,待我与天神说明,南越定当天朗晴空,犹如春日,百姓亦会安然无恙。”
闻言,众百姓欢呼。
由皇浦司带头,众人去往问神台,谢观清在最中间,手上脚上都是戴有镣铐,百姓跟随在侧,一路冒雨,阵仗极大。
问神台位于东南侧,古楼大街与东南街的交界处。
谢观清瞧着这熟悉的地方,理了理袖口,然后抬脚上去,霍瑄在一侧,打算跟他上去。
“问神台唯有能够通神意的人才能上去。”谢观清道:“是以,留步。”
说完,便准备上去,不知想到什么又回眸看向霍瑄,“烦请解了我手上与脚上的东西,这般上去,乃是对天神不敬。”
“……”
霍瑄让人为他解了,目不斜视的盯着谢观清,深怕他耍花样,皇浦司众人也分散在四周。
恢复了自由身,谢观清深吸一口气,笑着一步一步登上问神台,走至最后一层阶梯,可还来不及做什么,面色便猛然一变。
因为,他看见一个人。
明明是如此阴暗的天,这人身上却好像镀了一层光,是此时南越的唯一明亮。
她身着一袭雪白长裙,腰间系一鹅红垂带加以修饰,突显出修长匀称的身姿,头发梳了个飞仙鬓,却只简单的簪了两支簪子,并非华贵金簪,而是用银铃做成的简单小巧的簪子。
她微微偏头,墨发之上的银铃相碰,发出清脆悦耳之声,荡漾在人心头,格外的舒心,只是此刻,众人并未静心,这样的声音荡在心头,一阵一阵的,加重了心头的不安与焦急。
“闻溪。”谢观清眼眸微眯,语声微冷又意外:“你怎么在这?”
闻溪出现在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来送你一程。”闻溪唇角轻扯,她今日未施粉黛,白皙的面容之上是一双清澈至极的双眸,话语很是平静,可却无端的让人感受到了杀意。
“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区区一个地方,还分高低贵贱吗?若如此,你此刻,该跪在我脚边。”闻溪笑出声:“嗯?破乞丐。”
谢观清压不住心头的怒气,想要开口,闻溪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你不是想知道重生术吗?我今日就告诉你。”
谢观清怔了一瞬,“你这是在求我吗?”
只要他可以让这场雨停下,百姓会更信任他,而闻溪,陷害他,魏安就算不想处置也会被逼无奈而处置!所以,闻溪怕了?
闻溪眉心微动,不语。
她的这幅沉默落在谢观清眼中,以为是默认,谢观清笑意越发浓烈,怒气一扫而空,他笑道:“其实,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命,此次也一样,在最后关头我会救下你的,只要你听我的话。”
无论如何,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想要那重生一个法,只要闻溪告诉了他!他就可以不再有任何犹豫,顾及,他要慢慢的折磨闻溪,让她跪下求饶!
“……”
闻溪单手撑着下颚,打量着谢观清此刻的面容,又听着他说这些话,看他说完后还故作温柔深情的看向她,一个没忍住,闻溪捂唇笑出声来,“我不过对你笑一下,你还真跟条狗似的爬上来?果真是下贱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你这下贱的样子!”
“……”
“闻溪。”谢观清彻底怒了,此处又无人,他何须伪装,“别逼我真的弄死你。”
“谢观清,我的命是我的。”闻溪好笑:“你想要我死,得有那个本事,即便有,也未必能杀我,可我若要你死,挑个日子,你必须死,这不,时机到了,我特地来送你一程。”
“好大的口气!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不信?试试。”闻溪说着,站起身来。
眼看闻溪朝他而来,谢观清以为闻溪要在这与他动手,怒的便要故意扬声告诉所有人闻溪在这,不仅陷害他,还要阻止他救百姓。可话还未出口,便被闻溪抢先一步。
“诸位。”她站至问神台边缘,面向百姓,语声铿锵有力:“我是镇国将军府的闻溪,今日来此,是为解诸位心头所惧,所怕与所忧。”
众人这才发现问神台上竟是还有一个人。
竟是闻溪。
闻溪道:“昨夜,我发觉这大雨来的不同寻常,因忧心南越,是以,特为南越卜
了一卦,这才发现,这雨乃是诸神对南越生了怒,不愿再庇护南越,此发大雨,便是起了灭南越之心,而我来此,便是要护住我南越子民。”
“天神怎么可能会放弃南越!”谢观清道:“你莫要在此胡说八道!再者,你何时会的占卜?我怎么不知?”
闻溪真是为了陷害他什么话都敢说了,她知不知道问神台是因何而建?
“你不知道那是你因为眼瞎。”
“……”
“诸位百姓。”闻溪没再搭理谢观清,接着道:“请信我,我可在一盏茶内让这暴雨停歇,太阳高悬于空,阳光笼罩大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观清冷嗤:“问神乃要心中宁静,不说两个时辰,最少都要一个时辰,才能与天神通意,一盏茶的时间如何能够?”
“你不能,是你不行。”
“……”
“你如此,是冒犯天神!若天神再生怒,恐怕连我也不能……”
“放心。”闻溪笑道:“天塌下来,我顶着。”
“……”
“我亦是南越子民,如今所做,不过是只想南越太平,诸位刚刚也听到谢观清说了,他需要的是两个时辰,而我只需一盏茶,即便不成,也不影响什么,可若真当成了,无论城中还是城外的百姓也可尽早的恢复安宁不是吗?”
“那便请闻二小姐一试!”人群中,有一人扬声回应,声音淳厚,可不像个普通百姓,闻溪循声看去,可人之众多,一时难以确认说话之人是谁。
而有这话开口,便有不少的人让闻溪一试,一盏茶不过一瞬,听在人心头玄乎又震惊,可如她所说,若真成了,他们可以早安心。
“怎么样?”闻溪看向谢观清:“敢不敢比比?”
“比?你比得过我吗?”谢观清道:“我的占卜之术,汴京之人有目共睹,这么多年了,就没人能在这一块上赢得过我,至于你,更不必说了!”
“是吗?”闻溪挑唇:“早知道我就早点出来教你怎么做人了,你这样的弱者,在我面前,得乖乖低头!”
“……”
“口气如此之大,那你便来!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好。”闻溪说着,挑了个能让众人一眼就看得见她的地方坐下。
“……”
看闻溪这架势,谢观清心头不禁涌起怀疑:“你会占卜?”
怎么可能呢,闻溪连卦象都看不懂,怎么会占卜,若不会,闻溪在这信誓旦旦的是做什么?想着,谢观清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去,人群中,有人朝他颔首,他心下微安,雨因他而下,自然只会因他而停!
闻溪并未搭理他,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打开荷包往桌上倒去,棋子应声而落,谢观清见状,眉头一皱,冷笑出声:“你来此处下棋?”
此处还没有一个棋盘,闻溪果真什么也不会,待一盏茶后,暴雨未停,看闻溪要如何解释!
下头众人见状,微微皱了眉头,闻溪当真能让这暴雨瞬间转为晴?众人窃窃私语,原本有几分信她的人,此刻信任全无,一副破棋子,怎能转变时局?还不如谢观清,好歹,谢观清真的降福过百姓,而闻溪,在这之前,从未听说过她会什么占卜,通神意。
“她要做什么?”霍瑄问一旁的闻昭,声音里透着不确定:“她可以吗?”
“可以的。”闻昭毫不犹豫点头:“我妹妹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
闻溪没在意周围的任何声音,手指滑动棋子,在这普通至及的桌上摆出一个棋局,瞬间,狂风比之更甚,问神台上挂着的旗帜被狠狠折断,重重朝地面砸去,众人惊呼,这哪是保他们安宁,分明是要他们的命。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发丝迷了眼,步伐更是凌乱,有人不慎跌倒,霍瑄当即冲入人群,将人扶起,命皇浦司众人看好百姓,不可一人受伤。
“国师才能护我等安宁!”混乱中,有人高喊。
“……”
谢观清盯着闻溪,他本想看看闻溪能够坚持多久,又是怎么的挣扎,可越看,他面色越沉,长袍被吹的四处飞扬,一双眼仍旧死死盯着面前人。
终于,在闻溪又落下一子,他彻底确定,不可置信:“灵棋占!”
闻溪竟然会灵棋占?这怎么可能!
灵棋占唯有夜幽国那个名叫唐州的大巫师才会,传闻,他可占前生未来,甚至能以幻境为真,设局而乱局,一子可定生死亦可救人之性命,有人言是因他,夜幽国之人才能长久不衰。
是以,列国王侯将相花重金只为求得他一卦,可他却从收取,只为夜幽国人占卜,而多年前,夜幽国突然的灭亡,这灵棋占便失传了!
谢观清虽未曾真正见过灵棋占,可他在古书上看到过,是以,当看着闻溪一子一子落下布局时,他从怀疑到确认又不可置信,闻溪竟然会灵棋占!
狂风大作,阵阵哀嚎,如巨龙盘旋。
闻溪眸色冷沉,手下动作放快,本来已经摆置好了的棋子又被拿起,与其他的棋子迅速调换位置,局面快速转化,她眼眸微眯,眼前乌云渐渐散去,又将手中最后一枚棋子放在正中之位,唇瓣微动,出声:“破。”
瞬间,狂风暴雨停歇,乌云彻底散去,太阳高悬,阳光灿烂,落在每一个人身上,金光闪闪,格外的耀眼。
而众人的惊呼声还未停下,是过了好一会,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看向闻溪,又朝四周与上空看去,惊呼喜悦之声此起彼伏。
“国师无事,天神便不再降罚!”有人高声道。
“你准备的倒是齐全。”闻溪看向谢观清,“但可惜了。”
百姓仍旧在高呼天神显灵,更甚者把谢观清比作天神。
“没有天神。”闻溪俯视众人,掷地有声道:“我,闻溪,才是南越的天神。”
“……”
第80章 第80章“我只信你。”
闻溪站在问神台上,雪白的衣裙此刻一片金灿,一如她的那双眸,耀眼极了,她唇角轻扬,一字一句的说。
我,闻溪,才是南越的天神!
话语坚定而响亮,落在众人心头只觉似是有什么东西砸在胸口,一阵又一阵,一时都忘了身处何处,脑中只有这话在响彻,抬眼看着台上的人,金光笼罩,久久不能回神。
闻溪迎上众人的目光,她知道,今日的百姓如此,其实没有错,也并非愚蠢过头,而是他们在信任着能够带给他们安宁幸福的天神,而这几年来,每一年的问神者都是谢观清,在他们眼中,谢观清就如那天之神,可降福在所有人身上。
他们捧着他,仰望他,想要他活着,是因为坚信,有他在,南越便可一直这般繁华热闹又平安康健,毕竟,在南越陷入大乱之时,镇国将军府身处战场漩涡,而谢观清在京中。
所以,他们信谢观清如天神。
不止百姓,文武百官,甚至连魏安也信他。
但日后,没有谢观清了,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天神,只有闻溪与镇国将军府
闻溪扫了眼下面光景,大概是消息已经传遍,有不少人朝这赶来,其中不乏文武大臣,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不禁弯了弯唇,“诸位,请记住我的名字,肆意信任我,城外大发洪水,都说百姓死伤无数,可我今日站在这里,便是要保百姓安宁的。”
“所以,我说,城外无一人受伤。”
闻言,众人心头大震,窃窃私语。
无一人受伤?那前来传信的士兵为何……
闻溪准备再开口,手臂却被人攥住,谢观清冷声质问:“你怎么可能会占卜之术?怎么可能会灵棋占?如果你会,我不可能不知!闻溪,说话。”
面对谢观清一阵劈头盖脸的质问,闻溪偏眸看他,挑眉笑道:“一直都会,怕你自卑,所以没跟你说。”
“不可能,你连卦象都看不懂!”谢观清习惯性的在每次出
府之时为自己卜上一卦,有几次,闻溪就在他身边,静静地等着,虽然看着,可她眼中却全然是迷茫,她说不懂。
“的确不懂啊。”闻溪道:“你的占卜之术如此差劲,怎么人人都说你厉害,后来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你的医术厉害吧,可是,你竟然连医术都不会。”
嘲讽的语气如一根刺扎在人心头。
谢观清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会占卜?”
闻溪皱眉看他,他是眼瞎吗?
“不仅会还比你厉害。”闻溪冷声道:“你自以为什么事都十拿九稳,所以做什么总是淡淡的神情,从不觉得你会死,你会输,可我告诉你,从一开始,你这个局就是败的,你说你占卜到我重生?真是可笑!那我现在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重生,我所知都是因占卜,不过一点过往罢了,我想知道的话就一定会知道。”
“你不是重生?”谢观清气息变了又变,“我不信,我是绝对不可能出错的!”
“若不会错,我此时便不会站在这里,你入宫时便已经布置好一切,只是可惜了,有我在,你成不了的。”闻溪道:“我破你一个占卜,不过是一盏茶的事。”
想让万千的南越子民觉得不能没有他,想要利用一场局抬高自己,简直可笑!她人就在这,怎么可能还会让谢观清如此蛊惑百姓,又伤害镇国将军府?
“谢观清。”闻溪忽而压低了声音,问道:“昨夜,我在你府中看到了很多牌位,他们都是谁啊?”
谢观清心头一颤,脱口道:“你做了什么?”
没有怀疑她为何能进镇国将军府,而是质问她做了什么,眉眼间的紧张都要溢出来了,看来,那些东西果然对他很是重要。
“做了什么?”闻溪耸肩道:“觉得碍眼,一把火烧了。”
“闻溪!”谢观清眼眸充血,彻底失控,闻溪一把推开他,“怒也白怒,你打不过我的。”
“……”
“不过几块破牌位,等你死了便就能见到了。”忽然想起什么,闻溪眼眸瞪大,“哎呀,我忘了,你之前说想要靠重生之术救人,莫非,就是那几位?”
谢观清额角青筋暴起,看着闻溪故作惊讶的双眸,脑子嗡嗡的,什么都听不清,只余一句觉得碍眼,一把火烧了。
碍眼?那是他的父兄!他的叔伯,母亲姐姐,婶婶嫂嫂们!
竟然被一把火烧了!
此时的谢观清心头没有任何的理智,一时都忘了他府中的所有,闻溪是难以进入的,即便真的可能进入,也没办法如此这般,他的怒气,回忆,疼痛在此刻交织在一起。
而眼前的闻溪竟然还笑得出来!
心思竟是如此歹毒!
父兄活着的时候被镇国将军府肆意虐杀,死了后,还因镇国将军府,不得安生!
“闻溪,我就不该留你活到现在!”
什么重生之术,他为何要执着于这个!忠叔与裴南都劝过他,可是他没有听,总抱着那个希望,可现在!谢观清只想要闻溪死!
问神台上,谢观清突然的掐住闻溪的脖子,众人被这场面惊了一惊。
“小溪!”闻昭急的就要登上问神台,可已然来不及。
问神台突然起了大火,火势猛烈。
谢观清浑身一震,猛的看向闻溪,闻溪还在笑,他终是后知后觉什么,“闻溪,你疯了?竟敢火烧问神台!”
闻溪轻笑出声,欲要开口,手腕便是一紧,还没反应过来,人便落在了地面,回眸看去,火越来越大,已经有人在救火,也有人去救谢观清,现场一片混乱,一时不稳,朝后踉跄一步,有人扶住她,一股熟悉的花香涌入鼻尖。
抬眸,虽然知道拉自己下来的人是谁,可当看清时还是愣了愣,有一瞬的恍惚,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魏循。
一身白衣,乍一看,他好像还跟当年一样,皱着的眉有些冷有些躁,不太喜欢说话,烦所有人。
所以,旁人老说他,哪有人这样做生意的,摆着一张脸,跟阎王索命似的,而他也不惯着谁,脾气差的不行,当即就把画好的画撕碎扔在地上,“那就滚。”
“……”
回神,闻溪气急:“魏循,你是不是疯了?”
说着,她上下打量魏循,下摆与肩头的袍子有被大火烧到的痕迹,更气了,这场大火,是他二人心知肚明的,魏循还跑来做什么?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上来做甚?”
“你只告诉我,你或许会有点危险,但不会有事的,可你没告诉我,是大火,火势如此凶猛,我如何能在下面看着?”魏循也在打量闻溪,见她身上无伤,面上也还是白净的,只是脖颈有些红,被掐的。
魏循双眸狠狠眯起,朝问神台上看去,凝着那大火之中挣扎的身影。
“那你觉得,我是为何会穿这身衣裙?”闻溪指了指身上的这身衣裙:“你莫非忘了。”
“当初,你送我这身衣裙,我说我不喜欢白色,但你告诉我,这不是普通的裙子,这布料乃是上好的雪缎,唯有当今太后才能用得上这样好的布料,你还说雪缎遇火不会化,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没忘。”魏循又看向闻溪。
“那你还来救我做什么?”闻溪道:“你知道这火有多大吗?你看看你,才上去一会儿,长袍便有了痕迹,要是烧到你了怎么办?长袍毁了是小事,人呢?你是一点都不怕自己受伤吗!”
这场大火她是用来烧问神台和谢观清的,整个问神台都已经被浸满了油,大火一经起,是扑不灭的。
“我担心你啊。”魏循脱口道。
“……”
闻溪心头猛然一跳,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瞧着魏循,忽然发现,她以前想错了一件事,魏循从来没变,一直都待她很好,无论何时,只站在她身边,变的好像只是她一个人。
魏循问:“你烧毁了问神台,他们怎么办?”
“这问神台早就腐烂了。”闻溪眸色微沉:“多少人的血落在上面?又有多少人死在上面,倘若天神真的爱南越子民,为何还要子民的心头肉祭祀于他?”
“信那虚无缥缈的神,不如信我,我会以我之身护南越子民,我阿爹,阿兄亦会。”闻溪道:“镇国将军府世世代代都会的。”
自重生后,她就不信天神了,只信自己,南越人还总说,天神是爱他们的,那天神为何眼睁睁看着镇国将军府落得那样的下场呢?他们也一直在护边疆子民啊!
魏循看着闻溪的双眸,这样的话是不能随便宣之于口的,若是落在旁人耳中,定会是一场不小的灾难,可闻溪就这样跟他说了。
魏循忽而笑了:“我也不信天神。”
天神若真的爱他,为什么不救他?
闻溪意外,按理说,皇室中人最信天神了,“你不信?”
“嗯。”魏循颔首,一时没忍住,轻轻牵起闻溪的手,她手指细长,又温又软的,握在手心,令魏循心头微微跳动,此刻,周围都是人,很嘈杂,可他眼中只有闻溪。
“我只信你。”
他说的是真的,他只信闻溪,因为,闻溪会救他,想要他活着,会在他情绪难以控制之时站在他身边制止他。
魏循很烦旁人总跟他说话,尤其是那些打着为他好的名义让他收敛脾气的,他通通不喜欢,秉着一副,你看不顺我就去死或者由我杀死你的样子。
但如果是闻溪的话,他可以,骂他也行,打他也行,只要闻溪跟他说话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