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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点迷药哪能难倒我。”朝颜耸肩,不以为意。

“你胆子是真的大。”闻溪拍了拍她脑袋,骂道:“下次再敢这样,我就要揍你了。”

“这不是胆子大,我是真的想知道我阿爹在哪,才跟着他走,但后来想了想,觉得或许有危险,刚好碰上了南梁公主,便借她之手给你传了信,哪知,被谢观清看透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虽这般说着,朝颜也没任何的后怕,或许是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她的。

“此次,是谢观清另有安排,所以他不对你动手。”闻溪叮嘱道:“无论如何,我不在的情况下,不要随便听信谢观清。”

朝颜颔首:“但此次有收获。”

“什么?”

“谢观清身边的确有医术精湛的人。”

这个闻溪知道,不止医术好,武功也是极其厉害。

“我还知道了,谢观清有寒症。”提起这个,朝颜眼眸亮了亮:“你看我厉不厉害,我在昏迷的最后一刻,还为他把了个脉。”

“看把你得瑟的。”闻溪笑出声,短暂夸了她之后,又问:“你上次说他命不久矣,就是这寒症?”

“不。”朝颜摇头:“寒症不致死,致死的是他佩戴的香囊,你知道吗?他的寒症是需要靠与女子……”

说到这,朝颜脸一个爆红,还想要说下去,就被闻溪制止,“说其他的。”

闻溪摸了摸自己的泛红的耳垂,原来,谢观清那么恶心啊?

朝颜道:“我现在就有一个地方很好奇,他身边有医术精湛的人,为什么还会让他佩戴白檀香,而那种寒症一开始也不是不好治,只是现在拖久了,只能靠与女子……还有药物续命。”

“他利用别人,同样的,别人也在利用他啊。”闻溪冷笑,心头不禁有些爽,同时也好奇,他身边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能让城府颇深的谢观清如此信任。

想到什么,闻溪问:“你上次说,在南梁发生瘟疫时,南梁公主不幸感染,是你贴身照顾她半月,你觉得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朝颜想了一瞬,才开口:“她是南梁皇后唯一的女儿,是南梁最小的公主,南梁皇后身子不好,并不得南梁皇帝宠爱,苏沫也因着性子,时常被人欺负,就连宫女都敢欺负她。”

闻溪有一瞬的意外,“嫡出公主也过得这般辛苦?”

而那苏沫的性子看着也不是个软弱的。

“我当时进入南梁皇宫的时候也很意外,宫中太医更是不愿意来照看她,若非那日我去了,她很有可能挨不过去。”

“那南梁六皇子苏锦呢?”

“在南梁,我只远远见过他,南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性子很是残忍,那次见,就是见他毫不犹豫的杀了苏沫宫中的婢女。”

闻溪点了点头,南梁皇室皇子公主众多,勾心斗角定然不少,与南越相比,还是南越较为平静,魏循单方面的讨厌所有人,除了魏循,表面里也没人敢对魏安不敬。

“怎么?你不喜欢她吗?”朝颜瞧着闻溪神色。

“谈不上喜欢。”闻溪淡淡道:“那日入宫,她顺手推了闻瑶一把。”

“啊?”朝颜瞪大眼:“苏沫性子很温柔的。”

见闻溪不说话,朝颜有些怀疑了,“你们二人有什么过节吗?”

“算正经的,我与她那日是第一次见。”

“怎会如此?”朝颜不解,“得知是她来和亲时,我还想着找个机会让你们二人认识一下。”

“无妨。”

“那纸条她没给你吗?”

“给了。”

“……”

朝颜不说话了,回想着南梁的苏沫,她一直都在被人欺负,怎么会……

马车在此时停下,到了镇国将军府,闻溪先行下了马车,朝颜紧随其后,才踏进府,闻溪一抬眼便见闻寂之,弯了弯唇:“阿爹。”

闻寂之恩了一声:“跟我来书房。”

“好。”闻溪同朝颜道:“你先去望月阁等我。”

“好。”

闻溪跟着闻寂之去了书房,书房内只有他们二人,闻寂之开门见山,“人在哪找到的?”

“城外。”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丢了?可查清楚了?”

“我问朝颜了,朝颜说不知道。”闻溪道:“阿姐此时还在城外查案。”

“当真?”闻寂之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了!”闻溪笑道:“我怎么会骗阿爹呢?”

心头虽有些虚,可话语却绝对的真诚。

闻寂之看她不似说谎这才笑了,“看你最近瘦了,可有好好用膳?”

“有啊,我每天都在好好用膳呢,就是有点想阿兄和师父。”

“此次前去,也并非为打仗,大约三月份便会回来了,无需担忧。”

“不打仗?”

闻溪还以为,此次闻淮前去是灭东夷的。

“打不起来的。”闻寂之道:“此次前去,只为探东夷底细。”

“奥。”

“过几日南梁人就要走了,你若是无事便不要出府了,不是说学医术吗,那就好好学,可别半途而废了。”

“府是要出的,医术也是要学的,阿爹放心,我才不会半途而废。”

闻寂之颔首,又抬眸打量闻溪面容,见她笑意洋洋,也没什么忧虑,闻寂之心头也跟着松下,只是不知道想起什么,

突兀的,问了句:“小溪,你喜欢永亲王吗?”

“……”

一句话,就让闻溪石化了,“阿爹,这话可不兴乱说,我怎么会喜欢魏循呢?阿爹怎么会这样问?是我所做让阿爹误会什么了吗?”

可她也没做什么啊!

“没有。”闻寂之道:“南梁人一走,永亲王与南梁公主的婚事就会订下了,阿爹想着若是你喜欢永亲王,阿爹或许可以为你争取。”

“别别别,阿爹,您可千万别。”闻溪忙道:“就算我真的喜欢魏循您也不能如此。”

闻寂之若真去说,魏安铁定会疑心。

“既是如此,要与永亲王保持些距离。”

“……”

“阿爹,可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不是跟我,是跟陛下。”闻寂之道:“谢观清今日入宫同陛下说,想要再次求娶你,陛下还唤了我入宫,我没同意,后来,南越六皇子又入宫,说你与魏循关系不同寻常,曾看见你夜里入了永亲王府不止一次。”

闻言,闻溪又惊又怒。

她就说呢,闻寂之怎么突然会这样问!原来,竟是这个苏锦在背后捣鬼!什么叫夜里入了永亲王府?还不止一次?笑话,他哪只眼睛看见了?

她可没惹过苏锦,苏锦竟敢这么整她?好得很!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所以阿爹问你,是否喜欢魏循?”

若闻溪当真喜欢魏循,他倒是可以想个法子。

“阿爹我没有。”闻溪解释道:“我与魏循之间,从来就没有那种不正当的关系,我是去过永亲王府,也曾夜里去过一次,但那一次,是阿爹还未从北凉回来的时候,之后,我绝对没有夜里去过永亲王府,我可以发誓。”

“阿爹自是信你的。”闻寂之制止闻溪动作,道:“如此,阿爹就知道怎么做了。”

闻溪点了点头。

她也知道怎么做了,这个苏锦,敢惹她!真是好得很,这些南梁人是不是当她好欺负?前有苏沫,这便算了,苏锦是个什么东西?

闻溪气冲冲回到望月阁,沐浴后,换了身衣裙,天色也黑了下来,闻昭还没有回府,也不知那案子如何了。

抬眸朝外看去,今夜月光很圆,整个望月阁内都被月光笼罩在其中。

闻溪打开屋门,借口去找闻寂之,让人不必跟着,实则出了院子便往后院去了,利索的翻身出府,此时,外面还极为热闹,闻溪躲过热闹人群,在镇国将军府附近四下寻找。

“找我吗?”忽然,一道含笑嗓音传来。

闻溪寻声看过去,只见,一人慵懒坐在屋顶之上,黑色长袍在这古楼大街的繁华照耀下显得不那么暗沉,他唇角轻扯,就这么盯着下面的她。

闻溪也淡淡扯唇,“有人都构陷到你头上了,你还如此悠闲,果真位高权重。”

第57章 第57章案子

汴京城的夜晚,人声鼎沸,叫卖声络绎不绝,热闹喧哗的古楼大街中车声马嘶人嚷孩童的欢笑之语汇成一片。

闻溪站在还算空荡些的地方,好整以暇的瞧着屋顶上的人,那人也回视她,眉稍微挑,“找我何事?”

“……”

看他这副样子,是打算在这屋顶之上,不下来了,这般说话很奇怪又引人注意,闻溪淡淡收回目光,丢下一句话:“我在东南街的清香阁等你。”

清香阁是一家酒楼,因在东南街,生意不如古楼大街这边的酒楼夜夜爆满,算是冷清,而从这里去往东南街还要一段旅程,但没办法,为了暂时不引人注意,闻溪只能选择那里。

也没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来,她径直先去了,挑了最里面的雅间,才坐下也不过一会,雅间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脚步声由远而近。

她缓缓抬眸看向在对面坐下的人,四目相对不过一瞬又移开,目光有些不自然的落在他面颊,这般见面,其实还是有些许尴尬的,她以为那夜之后,他们估计会和十六岁那年一样,近两年或者永远都不会有什么机会说话或者见面。

毕竟,他挺记仇的。

可现在瞧着他,怎么感觉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好像,心情还不错?

“找我什么事。”魏循淡淡理了理袖口,嗓音缓缓吐出一句话。

“不应该是你找我有事吗?”闻溪反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压下心头的情绪。

“你倒是会先发制人。”魏循动了动身子,手中酒杯若有似无的凑近闻溪杯盏,闻溪心头一紧,忙避开,同样的动了动身子,却是拉开距离,让自己舒服宽敞些,防止魏循又突然的变脸色,她好动手。

魏循瞧着她这模样,忽然就笑了,这笑有点不同寻常啊,闻溪攥紧了酒杯,耳畔,是魏循的声音:“你好像很怕我?”

“谁怕你了。”闻溪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直接气笑了,魏循这是什么话?谁怕他了,整个汴京城,就没她,闻溪!怕的人好吗。

“我只是想离危险远一点。”

“我危险吗?”

“你不危险吗?”随时随地发疯,莫名其妙的又变脸色。

魏循不语,只凝着闻溪笑。

闻溪无语凝噎,魏循什么时候那么喜欢笑了?他的笑只会让人觉得惊悚,实在察觉不出温柔,闻溪轻轻摇了摇头,忘却那夜,也不去看魏循。

闻溪问道:“城外那宅子是你的吗?”

魏循轻嗯一声。

“今日那里发生何事,你知道吗?”

“知道。”

“那你还如此淡定?”

“区区杀人案而已。”魏循单手撑着下颚,并不以为意:“有什么好惊慌的。”

“……”

“你就不怕到时候的南越人人对你喊杀?你皇兄也护不住你?”这可不是简单的杀人案,死的人都是百姓,只要这案子一经落到魏循身上,魏安若还要保他,恐怕百姓会大乱,若有人从中引导,南越定然会陷入混乱。

“想杀我的人多了去。”

“……”

“我发现,你一点都不在意生死。”

魏循笑意微敛,“那你呢,在这之中又充当什么角色,和他们一样,也想要我死吗?”

“……”

失踪的朝颜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皇浦司接到报案,哪里都没去,就直奔城外那间宅子里。

闻溪道:“此事与我无关,朝颜的失踪不是计谋,是意外,再者,这几日,我在哪你就在哪,为何明知故问?”

“……”

“谢观清?”魏循问:“他绑架朝颜做什么?”

“你还记得从冬狩回来时,我说要去找你告诉你一个秘密吗?前段时间有些忙碌,没来得及跟你说。”

魏循不说话,等待着她说秘密。

闻溪唇角轻扯,只说了六个字,简单明了:“谢观清不会医。”

“……”

魏循眸色猛然一变,他并没有怀疑闻溪的话,而是回想这些年,谢观清不会医?那魏安的身子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以来,魏安是靠着谢观清的医术才活到现在的。

幼时的那场重病,宫中太医皆束手无策,是谢观清救活的魏安。

“谢观清以前有一个师父,那位师父医术极高,那人就是朝颜的阿爹。”

魏循不傻,一句话他就能猜透这其中。

默了会,魏循才抬眸又看向闻溪,“所以,你让我带朝颜入宫,压根不是为了我洗刷污点,而是为了谢观清?”

“……”

“朝颜若从镇国将军府的手中出去,旁人难免疑心,所以,便借我之手?骗我?利用我?”

“……”

“并非。“闻溪道:“虽掺杂了其他想法,但我还是想着

要为你洗刷污点的。”

魏循冷笑着站起身来,闻溪也站起身来,退后两步,本就心头有气的魏循,看到闻溪这如躲洪水猛兽的样子就更生气了。

“闻溪,你说你信我,是不是也是骗我的?”

“不……”闻溪开口,欲要解释,魏循却甩袖离开。

“……”

又生气了?真是莫名其妙!今日她要说的都还没说到呢。

闻溪看向窗外,魏循的身影渐渐隐于人群之中,她叹了一声,只能作罢,从酒楼出来后也回了镇国将军府。

望月阁,一众婢女嬷嬷都在等她回来,见她回来,忙笑着迎上前:“二小姐回来了。”

“怎么都在这等我。”闻溪也笑。

阿莹道:“今晚月亮不错,奴婢们正等着二小姐回来一起赏月呢。”

往常夜里,遇到月亮不错之时,闻溪总会拉着一众婢女赏赏月,或是玩点有趣的。

白音接过闻溪手里的凤梨酥,笑道:“白芷去准备吃的了,二小姐可要先进屋?”

闻溪扫了眼四周,“朝颜呢?”

“在屋中,奴婢前去唤过她了,说是困了。”

“我去看看。”

闻溪抬脚过去,推开朝颜的屋门,朝颜正在看医书,一旁放着多种药材,似是在制药。

“阿颜。”她唤。

朝颜放下手中医书:“怎么了?”

闻溪看着她,“你心里有事。”

虽是问,语气却是肯定。

“怎么了?跟我说说,我帮你。”

朝颜抿唇,“也没什么事,只是确定一件心头曾经怀疑过却不敢信的事。”

“是你阿爹吗?”

朝颜点头:“我阿爹死了。”

她说的平静,似乎没有一分哀伤。

“怎么确定的?”闻溪问。

“谢观清说阿爹在他府中,但,其实是骗我的。”朝颜扯唇:“在我昏迷之时,我还梦到我阿爹了,阿爹跟我告别,醒来后,好像一下子就接受了,其实阿爹早就不在的事实。”

“我之前是不敢去相信,总觉得阿爹肯定还活着,毕竟阿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可事实是,阿爹真的不在了,不然,不可能半年我都寻不到阿爹,又或者一两年阿爹也不给我来信。”

闻溪未语,这些她早就知道的。

“所以,我更要好好的看医书,等时机到了,我一定要拆穿谢观清不会医术的事实,为我阿爹证明,拿回本该属于我阿爹的光环,虽然,阿爹不是很在意这些,但也不代表谢观清可以拿去。”

“用不了几日了,南梁人马上就要走了。”

朝颜不解,“为什么一定要等南梁人离开才能对付谢观清?”

“自己国家的笑话,怎么能让他国人看见呢?丢脸这种事,在自己国家丢丢得了。”

顿了顿,闻溪又道:“要找个机会,让南梁公主当众说出你曾救治南梁一国瘟疫。”

朝颜颔首:“我明日就去找她。”

从朝颜屋里出来,在院中坐了会,闻溪就进了自己屋里,沐浴过后,看了会医书才躺下休息,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听到敲门声,她缓缓睁眼。

燃了一盏蜡烛才前去开门。

当见到门外站着的人时,眉头一松,“阿姐。”

“……”

*

此时,阴暗的西街口。

“阿循。”有人早已等候多时。

魏循却并未看他,径直抬脚走进去,身后的马车上,一人缓缓走下来,跟着他进入西街。

“我那日跟你说的话考虑的怎么样?”

“没兴趣。”

“你看看这些年,你其实本该是一个很好的人,却因魏安而变成这般,我们二人合作,各取所需,不是很好?”

“魏长烨。”魏循站在阶梯上,回眸居高临下的瞧着魏长烨,嗤笑:“你先把你外祖拉拢了,再来本王跟前说这些事。”

“我的外祖父自然是会同我站在一起的,那你可要与我合作?”

“我与不与你合作都是一样,南梁六皇子不是已经向你投诚?”

魏长烨挑眉:“但我可瞧不上他们,区区落魄之国,还敢同我谈条件,简直可笑。”

“是吗?”

“当然,信他国人不如信你,事成之后,我们各取所需,如何?”顿了顿,魏长烨又道:“此次之事,我也可以为你摆平,绝对不让任何人牵扯到你身上。”

魏循偏眸,“一个要求。”

魏长烨笑了,“你说。”

“不要动镇国将军府的任何人。”

“……”

*

翌日一早,闻溪才出院子,就见闻寂之朝她这来了。

“阿爹,您今日未上朝吗?”

“刚回来。”闻寂之道:“过会,跟阿爹一同入宫。”

入宫?”

“陛下不知何时命谢观清重查那十起杀人案,昨日,谢观清带领禁卫军从城外的宅子里搜出三具尸体,经查证,那宅子是永亲王的,但皇浦司内证明尸体死于前夜,而陛下说,当天夜里,永亲王在宫中,由此可证明,此事与永亲王无关。”

“在此事陷入僵局时,有人说在此之前朝颜一直在那间宅子里,说是失踪,可实则并未受什么伤害。”

闻溪挑了挑眉,“陛下唤我入宫,是要亲自审问此事吗?”

闻寂之颔首:“群臣具在。”

群臣都在?看来,魏安是真的很在意这起杀人案。

“但不必怕,你如实说就好了。”

闻溪点头:“阿姐入宫了?”

“嗯。”

“好。”闻溪叫上朝颜,随着闻寂之入宫。

马车上,朝颜心头止不住的跳动,有些担忧,可瞧着对面神色淡然冷静的的闻溪又一点一点安下心来。

闻溪开口:“一会该怎么说该怎么做就怎么说怎么做,不必怕。”

“好。”

*

此次,魏安选择在长乐宫面见群臣,他坐于高位,俯视着下面的人,面色不甚好看。

闻昭与谢观清站在最中间,说着彼此看法,群臣静默,又纷纷看向闻溪与她身后的朝颜。

“敢问姑娘,因何失踪?”谢观清也看向朝颜,唇角带着温和笑意,“又怎么会出现在永亲王的宅院里。”

朝颜站起身来,恭敬朝魏安行了一礼,才开口:“我为何何失踪,国师不是最清楚吗?难道不是国师骗我出城?”

闻言,群臣面面相觑,似是不明。

谢观清愣了一瞬,唇角笑意越发温和了,“姑娘莫不是说笑了,你是在前夜失踪,而我那夜出宫后,正巧碰上了安王,我与安王下了一夜的棋。”

“是啊。”魏长烨缓缓开口:“当夜国师都与本王在一处,就算国师不与本王在一处,国师又为何要骗你出城?”

说着,又看向魏安,“陛下,这人莫不是什么江湖骗子,还敢自称神医,真是可笑。”

魏安皱了皱眉。

魏绾音也道:“皇兄,当夜皇妹也在,臣妹可证明,国师所说句句属实。”

“陛下。”朝颜道:“民女没有说谎,民女是医者,绝不可能滥杀无辜百姓。”

“嘴上之语谁不会说?”魏绾音冷笑,“胆敢构陷我朝国师,可是死罪!”

“民女坦坦荡荡,从不做小人行径。”朝颜道:“再者,民女只会医,不会武,如何杀人?”

“你不做,那别人呢?”魏绾音道:“你虽不会功夫,旁人会。”

话里意有所指,闻溪对上她目光,扬了扬眉:“长公主话里的意思是人是臣女杀的吗?”

“……”

魏绾音道:“是与不是,你嫌疑都是最大的。”

“长公主说朝颜构陷国师是死罪,那长公主现在是做什么?嘴上说着嫌疑,可话里话外没有半分怀疑,而是肯定,只要没有证据表明是臣女所为,这也属于构陷。”

魏绾音轻嗤,说的跋扈:“那又如何?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自然有。”闻溪看了闻昭一眼,道:“昨日,臣女曾见过那几具尸体,似乎是死于箭伤。”

闻昭接过话头:“的确如此,每一支箭都偏心口两

寸,不能一箭毙命,是失血过多而死。”

“由此便可证明,不是臣女。”

“这如何证明?你的箭术不少人见过,三人伤口都是一处,若非箭术精湛,哪能那么准确?”魏绾音冷冷道:“再者,当日,你射箭之时,不就是箭箭中了同一个地方?”

闻溪轻笑:“臣女多谢长公主夸奖。”

“……”

“但,若是臣女射箭,那定然会射到心口处,半分不偏,一箭毙命,此人的箭术,比起臣女来,还是差了些,当日公主府的箭箭红心,想必长公主也未忘却。”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射偏的?”

“为何要射偏?”

“摆脱嫌疑啊。”魏绾音道:“意图构陷他人。”

“臣女为何要构陷永亲王?”闻溪莫名:“臣女与永亲王无冤无仇的。”

说着,她看向魏循,魏循唇角冷冷扯开,并不打算开口,只扫了一眼下面心机深沉的几人,如同看戏般,懒洋洋的靠着,魏安撇了他一眼,眉头皱的越发紧。

那夜魏循其实并不在宫中,但他可以确定人不是魏循杀的,不想让魏循过多掺杂,是以,他便直言了魏循在宫中,早朝前,本想先传魏循来问话,却不想,魏循让他当众审,魏安有些意外,却还是应了。

他以为魏循是要说什么,结果,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眼下情况,镇国将军府的闻溪的确嫌疑更大一些,可闻溪或是镇国将军府的人会构陷魏循吗?

魏安目光缓缓落在谢观清身上,双眸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沉默良久的闻昭缓缓开口:“经仵作初步判断便可证明,凶手并非闻溪。”

“为何?”

“死者是被整支箭穿透,这般的箭术当是在距离死者一段距离,而箭术不止要精准,拉弓还要十足力气,可从冬狩回来后,闻溪手臂便受了伤,如今还在日日换药,无法使大力,也无法用箭。”

闻昭话落一瞬,闻溪便轻轻卷起袖口,露出手臂之上的纱布,若有眼尖的人,还能看到上面还在渗着丝丝血迹。

魏安微惊:“冬狩之时受了伤?”

闻溪颔首:“当时刺客来袭,为护陛下,臣女不慎受了伤。”

魏安忽然想起,霍瑄跟他说,当时是闻溪第一个站在他马车前,对闻淮说让他去找闻寂之拖延时间,她会带着所有人平安回京。

当时他是迷迷糊糊状态,实则也是听见了些动静。

依稀记得,帘子被风吹起时见到的那个身影,后来清醒回想,只觉闻溪比他想的还要厉害些,镇国将军府也没有谢观清口中说的那种样子,他们齐心又庞大,是会惹人忌惮,可若是为了护他,那魏安愿意一信镇国将军府。

如今再看闻溪和她手臂缠绕的厚厚纱布,魏安心头复杂又有一股暖意,让闻溪坐下,又同一旁的陈公公道:“一会将朕的凝香膏送给她。”

“是。”

闻溪有一瞬的意外,凝香膏?那可是魏安的御药,听说治外伤极其好,整个宫中也就两盒,魏安竟然给了她?看他这神色,闻溪眯了眯眼,只觉这趟宫来得值。

“你也是。”魏安又朝闻寂之道:“也不告诉朕一声,朕若知道她受了伤,今日便不会让她入宫了。”

“臣该死,陛下恕罪。”闻寂之忙站起身来,听到闻昭的话时,他当即就看向闻溪了,他压根不知道闻溪受了伤,闻溪竟然没跟他说,心头是愧疚疼痛,只觉平日里对闻溪的关心太少了,竟然连她受了伤也不知道。

“好了,坐下吧。”

“多谢陛下。”

正在此时,外头小太监躬身进来:“陛下,南梁公主和南梁六皇子求见。”

“让他们进来。”

闻溪抬眸看向外面,苏沫与苏锦同时进来,见到她,苏沫微微弯唇,然后才看向魏安,“见过南越陛下。”

“赐坐。”魏安扬声。

“多谢南越陛下。”苏锦在一旁太监摆置好的位置上坐下,苏沫却仍站在正中,嗓音温柔:“听闻南越陛下在此审一案,我等本不该参与其中,可听人说,此事牵扯神医朝颜,我与皇兄想了很久,怕恩人蒙冤,还是来了,望南越陛下恕罪。”

“恩人?”魏安有些不明。

苏沫道:“一年前,我南梁全国染上瘟疫,死了很多人,后来,是朝颜的出现,南梁才再度恢复生机,是以,朝颜于我南梁,乃是恩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纷纷看向朝颜,一开始的冷漠,怀疑全然不复存在,有的只是震惊,耳畔还萦绕着苏沫的话,一国瘟疫,都是朝颜医治好的?这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女?

魏安面色亦是变了。

苏沫又道:“后来,我父皇为感恩,想要奉她至高位,可她却言,她要救更多的人,不愿只在一国,只救一国人,我时时感伤,以为再也见不到如此厉害的女子,不想,在南越相逢,听闻旁人奉她为神医,如此二字,实在当之无愧。”

“所以,还望南越陛下明察,朝颜绝对不可能滥杀无辜。”

苏沫即便不说这句话,只那两句便有人信朝颜的医术与为人,救了一国瘟疫,如此之功劳,她如果想,可以得到更多,可她却说,要救更多的人,这般良善,怎会杀人?

闻溪将众人的目光尽收眼底,最终落在谢观清身上,看他微皱的眸色里有惊讶,闻溪笑了笑,震惊的还在后面呢。

闻溪缓缓开口:“敢问国师,何以要绑架神医至永亲王城外的宅子里?”

“……”

“国师又是最先发现那宅子里有尸体的人,如此,我倒是想问问永亲王,可否知道,自己的宅子里有尸体?”

此话,闻溪不抱着魏循会开口的想法,只笑盈盈的盯着谢观清,打算又开口,耳畔却传来一道声音。

“本王也有些好奇,国师不若解释解释?”

第58章 第58章果真位高权重

“本王也有些好奇,国师不若解释解释?”

闻言,闻溪有一瞬的意外,刚看魏循那一副漠然的样子,她还以为魏循今日权当看戏,不会开口呢,上下打量谢观清,眼底笑意越发浓烈。

魏循话音落下后,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到了谢观清身上,等他开口。

谢观清对上闻溪视线,默了会,唇角缓缓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闻溪目的竟然是这般?看她准备这般齐全,此事,怕是早有预谋,今日之事不过是顺手推舟,只是,闻溪也把他想的太过蠢了些。

“陛下。”谢观清道:“臣并未绑架朝颜,臣也不知为何朝颜与闻溪都一口咬定臣,还请陛下明察。”

“至于,臣为何第一时间知晓此事,乃是有人前来禀报在城外发现尸体,臣才入宫禀报陛下,之后,陛下命臣与禁卫军统领前去查看,而臣到那之时,皇浦司众人与闻溪都已经在那了,若说第一时间,恐怕皇浦司才是。”

“国师说的不错。”一旁的闻昭也开口:“昨日清晨,皇浦司接到报案,皇浦司第一时间便分了两批人,一批在城内寻找,一批去往城外,由微臣带领,寻到永亲王的宅子时,正巧遇上国师与御林军。”

“……”

魏安手指蜷起,敲了敲桌面,皱眉道:“身为南越的捕快和朝臣,用证据说话,事情既已发生,追究第一时间没任何用处。”

今日,朝臣俱在,他国皇子公主也在,案件当速速解决才是。

谢观清颔首,“臣下去打探过,皇浦司出城后便直奔城外宅子,如此,若不是提前知晓,那是什么?而据臣所知,永亲王当时也是在那附近的。”

“王爷奇怪,臣也纳闷。”谢观清看向魏循,“王爷既是在附近又为何不出面解释一二?到今日才出言。”

“有人搭了戏台子要给本王唱戏,本王哪有阻止的道理。”魏循淡淡勾唇。

“此话,臣越发不明了。”

魏循不语,偏眸看向被皇浦司捕快带进来的人,众人目光也被忽然出现的人吸引,不少人惊讶,只见,那人遍体凌伤,浑身是血,像是受了刑。

“这是?”魏安皱眉。

闻昭上前一步,温声道:“陛下,此人是国师府的影卫,是在前夜抓获的,经过一天一夜的严刑逼问,终于说了实话,朝颜的确是被国师绑架,而永亲王城外那宅子的尸体亦是国师命他所放的,是为了陷害永亲王与镇国将军府。”

“莫要血口喷人!”谢观清从听到

国师府的影卫时,眉头就皱起来了,眼下听到闻昭竟然睁眼说瞎话,冷声道:“我从未见过此人!更没有构陷永亲王!甚至是绑架朝颜!”

“国师。”那浑身是血的影卫虚弱开口:“是属下该死,未能扛过刑罚,出卖了国师,来世,属下还要做国师府的人!”

说完,便咬破嘴里的毒药,不过一瞬便口吐鲜血而死,如此,更是坐实了谢观清的罪名。

众人大惊,反应过来后讨论声此起彼伏。

“当真是国师?”

“国师一直温和待人,实在看不出,国师竟是这样的人。”

“有何看不出的,他先前就已经构陷过镇国将军府一次了,还是在与闻溪大婚当日,其心简直恶毒!”

“……”

谢观清看到那人死在他脚边,瞪大了眼,是众人的言语才让他渐渐回神,魏安面色已然阴沉,他忙道:“陛下明察!此人绝对不是国师府的人,国师府的影卫都登记在册,一查便知!”

“谢观清。”闻溪适时开口:“你是忘了你府中私下养的影卫了吗?我曾不小心撞见过一次,因此,你逼迫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是有私下养影卫,可他从来没给闻溪看见过,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闻溪!闻溪又怎么可能意外撞见?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意外?闻溪在这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

“够了!”魏安打断闻溪的还想要说的话,面色越发难看了,谢观清竟然私下养影卫!

长乐宫中一瞬间静下,朝臣纷纷看向他,不敢再言语,苏锦扫了眼魏安面色,知道此时他们不宜在场,也不想在此时惹了魏安不快,起身道:“今日,碰上南越陛下处理国事,我等先行告退,待明日再入宫来请见陛下。”

“好。”魏安面色微缓。

待苏锦与苏沫一走,魏安才看向谢观清,嗓音威严冷漠:“当日,朕问你可否与十起杀人案有关,你说你是清白的,朕信你,并让你与霍瑄重查此案,可此时,你能否解释这几具尸体由来?你命人将尸体放入永亲王宅院,意欲何为?”

魏安攥着酒杯,心头有了怒气,“枉朕如此信你,你竟然敢构陷永亲王?”

“臣没有!陛下明察!”谢观清说着,跪了下去。

“没有?那这影卫怎么回事?尸体又怎么回事?”

“臣是被陷害的!臣压根不认识此人!臣更没有构陷永亲王,滥杀无辜!”

闻溪轻笑:“那就只是绑架了朝颜?”

朝颜也在此时出声,“陛下,那日民女正准备出宫之时,的确遇见国师,亦是国师绑架民女至城外,民女可向天神起誓,今日,民女所言,若有半句谎言,双手再也无法救人!不得好死!”

南越人信奉天神,向天神起誓者,若有虚言,定会受到天神惩罚,朝颜的这一句起誓,将是绝杀。

“起誓而已。”谢观清冷笑:“我身为南越国师,是接触天神最近的人,亦是敢起誓,今日我所言皆真。”

闻溪眸色微顿,静静凝着谢观清,听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自己没有绑架朝颜时,手心缓缓收紧,他竟然可以说的这般面不改色,甚至半点不虚。

只能说明一点,谢观清根本就不信天神!南越国师竟然不信天神?这是南越最大的笑话了!

想着,闻溪就笑出了声,这笑并不小,惹得众人纷纷看向她。

“你笑什么!”魏绾音瞧着谢观清跪在地上,有心想为他说话,又怕更惹来魏安的不悦,眼下听到闻溪笑声,心头怒火中烧,闻溪竟然还笑得出来!?

“当然是笑国师的面不改色,温柔的外表下竟是如此恶毒。”

“……”

说完,闻溪站起身来,接着道:“陛下,此人的确是国师府的影卫,臣女在过去多年与国师时常在一起,也常常出入国师府,自然是识得国师府的人的,不止臣女,臣女的几个贴身婢女,亦是识得此人,陛下可以让人唤她们入宫询问。”

“刚刚,臣女也是没忍住,国师明明说谎,却敢向天神起誓,这让臣女十分好奇,国师是否信天神?如若信,又为何起誓得那么坦然?就不怕天神降下惩罚?”

“我所言为真,自然坦荡!”

“……”

“那这是什么?”朝颜摊开手心,一个荷包暴露在众人眼前,谢观清莫名,“我如何得知?”

朝颜冷笑:“这是闻溪给你绣的荷包,那夜,你太过着急,而将此物遗落。”

“……”

谢观清气的拳头再次攥紧,他原以为,今日,闻溪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杀人,对此,他有法子应对,而今日,他也不是像闻溪想的那般,想要构陷她或者镇国将军府。

结果呢?闻溪再次打乱了他!

闻溪竟然是直接造谣陷害!她是不是疯了!竟然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如此陷害他!关键,她证据一个接一个,明明全都是假的,可偏偏,他没有办法去自证清白,因这些东西只有他们二人知!他一说,闻溪就反驳,闻昭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影卫!死无对证!他如何证明清白!

这让他不可置信也气的在这一瞬间想要弄死闻溪,又后悔,昨夜不听裴南的直接杀了朝颜!

谢观清忍了又忍,压下心头的情绪,看向魏安,语声恭敬而诚挚:“请陛下明察,臣没有。”

“那这荷包怎么回事?”

“陛下,这些年您是知道的,但凡是闻溪给臣的东西,都被永亲王毁了的,臣压根没有机会与之接触良久。”谢观清道:“就像那日陛下生辰,永亲王不也是如此?”

当日众臣都看到了。

“……”

“而臣与闻溪已经解除婚约,她的东西自然是没留着了,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朝颜手中呢?这分明是陷害!”

“那谁知道是不是国师意欲陷害闻溪,而故意遗落的呢?”闻昭开口,“毕竟一开始,国师与长公主可是说闻溪与朝颜是杀人凶手。”

“我为何要陷害她?”谢观清目眦欲裂。

“谁知道呢,国师当初不也是如此陷害的镇国将军府?”闻昭似笑非笑:“那次没成功,是以,这次重来。”

闻此,谢观清总算明白了,原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闻溪就这么介意?镇国将军府不是还好好的吗?闻寂之也没死,闻溪为什么还抓着她不放?甚至胆子大到陷害他!若不是想要探知重生之法,他真的想杀了闻溪。

“关于将军府一事,我已经解释清楚,不过是……”

闻昭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抬脚上前,恭敬递上两封信件,“陛下,当日国师陷害镇国将军府,口口声声说,镇国将军府的书房有与他国通敌的书信,当日,并未搜查到,可几天前,微臣为大将军打扫书房时,意外看到一本兵书内夹着的一封信。”

陈公公忙接过又递给魏安查看,魏安看了谢观清一眼,才打开其中一封,只见第一句话面色便猛然一变。

“此番多谢寂之助我顺利夺下一国,待他日,寂之归国……”

而右下角还落了一个名字:凌袁。

可谓是直白大胆了,此信一旦被人瞧见,都知其意,更知写信之人是谁,东夷国现在的君主凌袁!而刚好,闻寂之在北凉时,东夷国正巧夺下一国,曾经的弹丸小国,忽然的强大,这样的信件再一出来,镇国将军府会死上一万次!

魏安双眸凌厉,看向闻昭的神色,阴沉的吓人,闻昭面不改色,等着他拆开另一封信,众人不明,只能盯着二人。

魏安垂眸又看第二封,两封信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他后知后觉什

么,没有询问,等着闻昭开口解答:“陛下,您仔细看两封信上的这个此字。”

魏安仔细看去。

闻昭道:“两封信内容是一样,看似都出自一人之手,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这此字却并不相同,第一封信的此,有些凌厉,最后那一笔不自觉的拉长,而第二封信的此,温和又中规中矩。”

信上此字居多,一经发现一个,便更能察觉其他的不同之处,两封信,分明是出自二人之手。

“这是何意?”魏安问。

闻昭道:“陛下看的第一封信是镇国将军昨日仿写的,而第二封是在书房寻到的,微臣记着,国师此前写了千份认罪书,是以,微臣便昨日去找了一张来。”

说着,将认罪书呈上,“微臣找人验过,这封信与认罪书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此话出,长乐宫中如同被炸响般。

原本对谢观清抱有疑虑的人此刻也是信了,谢观清竟然真的构陷闻寂之通敌叛国。

魏安双眸微眯,关于构陷闻寂之一事,此次,已然不能随便敷衍了事,此刻,谢观清又牵扯众多案件,这一件件,一桩桩,可都是死罪啊!可……

闻溪与闻昭都不再开口,只静静瞧着魏安,想看看他此次的抉择,众臣讨论之声变重,闻寂之与林相亦是看向魏安。

魏长烨瞧着下方的嘈杂与面色不甚好看的魏安,眉稍微扬,此次之事,一旦处理不好,定会引来众臣与百姓的不满。

“来人。”没等来魏安出声,魏循却是先开口了,“将谢观清带下去,明日午时问斩。”

“……”

此话出,不止魏安,所有人都是一震。

“只是滥杀无辜便足以五马分尸,我留他一个全尸,还有何不满意的?”魏循对上魏安投过来的目光,嗤笑:“还是你要包庇他?”

“……”

默了很久,魏安也没有开口,只死死盯着魏循,瞧着下方站在谢观清身侧不知该如何的禁卫军,魏循冷冷道:“还不将人带走?”

“是。”在禁卫军应声的那一瞬,高位之上的魏安站起身来,似是要离开,却在走了一步后,昏迷倒地,陈公公当即惊呼,瞬间,长乐宫又一阵慌乱。

谢观清找准时机,想要前去医治,却被人抢先一步,瞧着他此刻咬牙切齿的模样,闻溪好心情的扬了扬眉。

朝颜为魏安把了脉,紧皱的眉头一松:“别慌,先送陛下回宫。”

陈公公忙招呼几个太监,将魏安扶上轿撵,速速带着魏安回宫,不少大臣担忧魏安身子,毫不犹豫起身跟着离开,不过一会,整个长乐宫就只剩下几个人。

魏绾音朝谢观清跑去,将人护在身前:“本宫在这,谁敢动!”

禁卫军看向魏循,魏循淡淡道:“看本王做甚?长公主既是想死,成全她就是了。”

“……”

“皇兄!”魏绾音气红了眼:“你真当如此绝情?此次之事,还未调查清楚!怎能杀人!”

“那你去调查啊,明日午时若是还了他清白,他便可以不用死!”

“皇兄这是强人所难!这么短的时间内如何能够调查?谢观清为人臣妹知晓!此次,他是被人陷害的!”

“若每个杀人的都被如此证明,那这世上就没有坏人。”

“那皇兄呢?”魏绾音冷笑:“皇兄自己就有那么好吗?”

“本王何时说过本王是好人?”魏循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朝谢观清走来,魏绾音见状,吓得屏住呼吸,怕魏循又对她动手。

魏循却并未看他二人一眼,只道:“再不将人带下去,明日你们便替他死。”

说完,便抬脚离开。

闻言,禁卫军赶忙将谢观清带下去,谢观清没有开口,也不反抗,只是,出长乐宫时回眸看了闻溪一眼,闻溪察觉,抬眸看去,浅浅勾唇,无声说了句:“被人陷害的滋味如何?”

“……”

魏绾音瞧着谢观清背影消失,死死攥紧拳头,瞥见一旁闻溪,两步冲至她身前,咬牙道:“闻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陷害谢观清?你真够恶毒的!他好歹是你喜欢过的人。”

闻溪宛如看傻子的神情看着魏绾音,“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喜欢过谢观清,真的太恶心了,长公主既是喜欢他,便好好去陪着他,请不要影响他人。”

“你说什么?”魏绾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闻溪竟然说谢观清恶心?

闻溪没再搭理她,拉着闻昭出了宫,正准备上马车时,不经意间瞥前方的魏循,魏循正看着她,闻溪愣了一瞬,同闻昭道:“阿姐,你等我一下。”

“好。”

闻溪抬脚朝魏循走去,“你在等我?有话跟我说?”

闻溪其实挺莫名的,魏循竟然会在这等她,明明昨夜这个人还生气走开了。

魏循薄唇轻启:“你很意外我会在今日开口?”

今日他的每次开口,闻溪的神色都很是意外。

“还好。”闻溪感觉有点怪,魏循在这等她,就是为了问这个?果真是位高权重,那么闲。

“但谢观清没那么容易死的。”

“你也没想让他这样死不是吗?”

闻溪讶异一瞬,弯唇笑了,“一开始,我真以为你是纯看戏的。”

“你若能稳得住,我便不会多言。”

“……”此话什么意思,闻溪懂。

魏循凝着闻溪清明双眸,唇间轻扯:“今日,我给你搭了那么大的一个戏台子,你是不是得给我点什么东西以作回报?”

“……”

第59章 第59章一更

听魏循这样说,闻溪愣了一瞬,转而明朗,“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是魏安重视,不想,竟是这般。

瞧着魏循此刻模样,微微弯着身子与她对视,说出的话很淡却又有几分认真。

东西?回报?魏循的心思不要太明显。

可闻溪又哪里是会被人轻易拿捏的人,扬眉一笑:“我可没让你帮我,今日有你没你,结果都是一样。”

“……”

“那你昨夜找我做什么?”

“难道不是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魏循眸光微凝,笑意越发深:“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闻溪道:“从你出现在我身后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也就是那天见完苏沫后,出酒楼的那一刻,闻溪就知道魏循在附近了,当时以为,他在附近是有事,不想,她回将军府的路上,魏循仍旧在,她当时便蛮意外的。

以魏循的脾性,她真的以为,那夜之后,他们二人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不想,魏循在第二天就来找她了。

虽没有出现与她见面,但闻溪知道,魏循是来找她的。

魏循直起身子,靠在马车上,问:“那你找我是做什么?”

没等闻溪开口,魏循又道:“谁又欺负你了,你又想弄死谁?”

“……”

闻溪道:“不是欺负我,是欺负你。”

“?”魏循莫名,嘴角却有笑意,欺负他?闻溪这话什么意思?为他抱不平?

“南梁六皇子跑到你皇兄面前造谣你。”

“……”

魏循愣了一瞬,抖动着肩膀笑出声来:“他难道不是说,镇国将军府的二小姐三更半夜不睡觉,去了西街,翻墙入了永亲王府?”

“……”

闻溪咬牙:“这件事你也知道?”

本来,她想着魏循不出现,她就假装不知道好了,但谁知道,苏锦竟然跑到魏安面前乱说一通!闻寂之都误会了!她气的不行,她从未招惹过这个苏锦,他却在背后给她穿小鞋,简直过分!

是以,她才去找了魏循,毕竟此事也关魏循,本想与魏循合作一番,谁知道,她话都还没说完,魏循就生气走开了。

如此,她便也懒得继续说,只想着等解决完了谢观清这件事,再解决这群南梁人就行了!

“早就知道了。”魏循懒懒答道,只是瞧着闻溪气的呼吸不平的样子,嗓音含了笑。

“你还好意思笑?”

“那你还好意思造谣我。”

“我什么时候造谣你了。”

“刚刚。”魏循道:“苏锦明明说的是你翻我的墙,他欺负的是你。”

“……”

“没事。”看闻溪越发生气了,魏循笑声越发大,话语尽量说的清晰:“此事不会传出去的。”

“……”

“马上三月了,可以喝到竹露醇了,若你实在生气,我杀了苏锦给你助兴?”

“……”

闻溪轻哼一声,“什么叫给我助兴,此事,又不是只是我一个人。”

“行。”魏循颔首:“那就为我二人助兴。”

“……”

三言两语之间便定了一人生死。

闻昭远远看着这二人,一人唇角含笑,一人眉头微皱,面色也还算平静,画面也有几分温和,以为二人在说什么常事,不禁弯了弯唇,她现在已经不是很讨厌魏循了。

“我回府了。”闻溪道。

魏循垂眸瞧着手心的福瑞菱花,上面还有温度,是

闻溪刚刚取下来的,说是用此来回报,魏循气笑了,这是想与他撇清关系?魏循手心缓缓收紧,抬眸看向前方闻溪的背影,眸色渐深,精光一闪而过,是势在必得。

这个福瑞菱花很快就会以另一个身份被闻溪收回去,魏循不禁想了下那个时候的闻溪,会不会气的又揍他?

想着,魏循抚着面颊又笑出声。

也没事,小姑娘手心软软的,打一百个巴掌也不见得疼。

……

*

闻溪与闻昭并未回镇国将军府,而是径直出了城,出城后,马车便驶得飞快。

不过一会,马车便停下了。

闻溪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了会,才起身下了马车,闻昭随她一同下去,二人四下看了看,才朝前方去。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味和恶臭,闻溪皱了皱眉,走了两步,一眼便见前方乱葬岗尸体横堆。

“你在这等我。”闻昭制止了闻溪的步伐。

皇浦司的牢狱里每日都有人死,又或是查案时碰到,对此,她并不害怕。

闻溪也没再上前。

闻昭走到死人堆里翻找着,周围静悄悄的,时不时有鸟儿声传来,冷风幽幽,吹打在人身上,莫名的觉得阴森。

“这里。”不知过了多久,闻昭声音才响起。

闻溪已经走过去,二人一同扶起沉沉闭眼的一人,若有人在这,定当震惊,这人竟是今日被皇浦司捕快带入宫的国师府的那个影卫。

二人将人带上了马车,一刻都没有停留,径直回了城。

马车上。

闻溪迅速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她口中。

“怎么样?”闻昭问。

“朝颜说,服下后,大约夜里就会醒来。”

闻昭松下一口气,“今日瞧着谢观清那模样,我心情很是舒畅,心头也不禁感叹,楚楚在阿兄身边竟然学了那么多?”

这一手易容术真是一绝,任谁也想不到,那个遍体凌伤的影卫竟然是楚楚假扮的。

闻溪笑,“她不算是影卫,也不常在汴京露面,此事交给她,最合适不过。”

“我说呢,你怎么突然用她了。”先前,闻溪留着楚楚都是用来练武的,而楚楚也算是她们姐妹三人的习武师傅,闻瑶现在都还在跟着楚楚习武呢。

闻溪笑,“当然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今日之事。”闻昭叹了一声:“阿爹估计会生气。”

原本,可以不让闻寂之知道的,但她拿出了那两封信,而闻寂之根本没仿写,那是闻溪的笔记,之所以如此大胆的又拿出那封信,是闻溪的凌摩唯有他们自家人可以看得出,还是要仔细去分辨才能,旁人不行。

“实话实说就好了。”闻溪道:“阿爹会理解的。”

闻昭颔首,“那谢观清那边呢?我总觉得他并非那般简单,今日之事,他其实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般。”

“是与不是不重要,看明日就好了,明日的汴京肯定会乱的。”

“……”

到了镇国将军府,二人先去了望月阁,才将楚楚送进屋里,就有丫鬟进了望月阁,见到二人,恭敬道:“大小姐,二小姐。”

“何事?”闻溪知道这是何氏的丫鬟,淡淡问。

“将军要见二位小姐。”

“……”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简单换了身衣裙,才去了前院,何氏的丫鬟来唤,闻寂之当是与何氏在一起的,何氏的院落凌心阁,二人抬脚进去时,闻寂之正与何氏用膳。

“阿爹。”二人恭敬唤了声。

闻寂之没有开口,反倒是何氏站起来了,为闻寂之夹了块肉,笑道:“将军从回府便没说过话,妾身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想,竟是阿昭与小溪惹了将军不快?”

“阿昭,小溪,还不与你们阿爹道歉?”何氏嗓音温和。

“阿爹。”闻溪抿唇,“此事……”

对上闻寂之沉沉目光闻溪说不下去了,闻寂之显然气的不轻,不想听任何有关此事之话。

无奈,怕他气坏了身子,闻溪只能乖乖道歉:“阿爹,对不起,我不该隐瞒阿爹的。”

“……”

“你错的是这个吗?”闻寂之终于开口,闻溪这是道歉吗?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又看向闻昭。

闻昭也赶忙道歉:“阿爹,此事与小溪无关,是我硬要瞒着阿爹的。”

“……”

“你们二人是要气死我吗?”闻寂之一拍桌子,怒道:“滚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不行的阿爹。”闻溪道:“我明日还有事,后日再跪行不行?我跪两天。”

“……”

“你还想做什么?”闻寂之气的瞪大眼。

“……”

“你带着她们二人下去!”闻寂之吩咐一旁何氏:“去祠堂跪一夜!”

何氏好似被吓到了,赶忙颔首:“是。”

闻溪还想再说话,闻寂之又朝她看来,无奈,她没有再开口,转身去了祠堂。

何氏走在二人身侧,婢女嬷嬷跟在身后。

瞧着二人模样,她好奇问:“你们二人怎么把你们阿爹气成这般?”

语气不像刚才的温柔关心,倒是有几分幸灾乐祸。

二人并不搭理何氏。

何氏也不生气,转而道:“璟嘉世子与阿瑶的婚事定下来了,这几日,你们二人要收敛些。”

说着,看向闻溪:“小溪,你与谢观清一事,已经让外面的人疯言疯语,这几日,不要再生事端,丢将军府的脸,你自己倒也就算了,可牵扯到阿瑶总是不好的。”

“母亲此话何意?”闻昭冷冷皱眉:“可莫要太过分了。”

“阿昭,你与我说话就这般态度?”

“母亲想要什么态度呢?”闻溪冷笑,“阿爹面前一个样,我们面前一个样,母亲这是在做什么?变戏法吗?不好意思,我们完全不感兴趣!”

“何必于迁怒于我呢?”何氏道:“又不是我逼着璟嘉世子喜欢阿瑶的,阿昭自己也没本事……”

“姨娘!”闻溪厉声打断她的话,已经很多年没这样唤过何氏,何氏一愣,反应过来,顿感羞辱,想要开口,却见闻溪走近她,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闻溪的声音落下:“我给你点脸,唤你声母亲,你可别逼我对你动手。”

何氏瞪大了眼。

身后婢女嬷嬷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闻昭下意识扫了眼四周,冷声道:“今日之事谁敢到阿爹面前乱嚼舌根,我撕烂她的嘴。”

“是。”婢女嬷嬷齐齐应声。

“闻溪,你敢对我动手?反了天了!”何氏不可置信:“我好歹……”

闻溪打断她:“小的时候,你不是总说是因我丧心病狂,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欢我吗,今日,你可别逼着我真的丧心病狂弄死你。”

“……”

何氏面色一变,心跳在那一刻都停止了,下意识的看向四周,见除了婢女外只有她们三人,心头微松。

闻溪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看在阿爹也还算喜欢你的份上,我可以饶过你一次两次,但你别给脸不要脸。”

“有这个时间,不如多花心思想想,怎么才能让阿爹对你不产生厌恶,我这张嘴啊,藏不住事,没准,一个不开心,就把有些事跟阿爹说了。”

“……”

第60章 第60章世上哪有好人

祠堂内香烟缭乱,有些暗。

闻溪提起裙摆在蒲团上跪下,听到关门声,不禁长叹:“阿爹也太狠心了吧,连点吃的都不给,我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闻昭回头看了眼外头若隐若现的身影,“再忍忍,等入夜了就有吃的了。”

闻溪仰了仰头:“也不知道阿音和阿芷会给我带什么好吃的。”

“她们是最了解你的人了,肯定会有凤梨酥。”

闻溪满意了,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笑出声。

“笑什么?”闻昭轻轻拍了拍她脑门:“列祖列宗面前,严肃些,不可嬉戏。”

闻溪收了笑,规规矩矩的跪着,“我刚刚在想,阿音阿芷来给我们送吃的时候若是被阿爹发现了,阿爹会不会让我们四个一起罚跪?或者挨什么刑

罚。”

“……”

“有可能。”闻昭也没忍住,倒不是想笑四个人一起罚跪,她是想到了闻寂之气的跳脚的样子。

“我感觉我们有点过分了,阿兄走的前一夜,还让我们照顾阿爹呢。”

“……”

闻溪抿唇:“等明日清晨,我去跟阿爹解释,今日是何氏在场,我不想多说。”

这样的事,知道的人多了,哪天引火上身。

“何氏说的那些,我并不介意,以后不必为我与她起冲突,不论如何,她现在是镇国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我们离她远一点就可以了。”

“只怕是我们远离,她故意凑近。”

闻昭看向闻溪,抿了抿唇:“小溪。”

“嗯。”

“阿姐要跟你道个歉。”

闻溪看了眼闻昭,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淡淡道:“那件事与你无关,我不怪你,也不怪阿兄。”

“当年,是我和阿兄……”

“不是的,不要为我而自责,不是你们的错,我现在很好啊,一天天的很开心。”

瞧着闻溪唇角含笑的模样,闻昭眸色隐隐泛起心疼和愧疚,没再开口。

闻溪轻轻闭眼,笑意淡了些,这样难得的清净,很舒适,也没什么不开心的。

关于谢观清,她势在必得,此人绝对活不过三月。

*

何氏回到凌心阁的时候闻寂之已经不在了,她面色当即阴沉下去,闻溪那贱蹄子竟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唤她姨娘?

这一声姨娘将她拉回很多年前,自己还为妾时,闻瑶与闻祁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经历那么多的痛苦,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唤她人母亲,唤她姨娘!

那种不甘与痛苦唯有她自己知道!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段痛苦,闻溪的两个字又不停撕扯着她。

徐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低声劝慰:“夫人别生气,这二小姐性子一向如此,口无遮拦的。”

何氏冷哼:“口无遮拦?我好歹是她母亲,她竟然敢那般口气和我说话!你刚刚看到了吗?她竟然想对我动手,真是反了天了!”

“夫人管不了她,自然有人能管。”

徐嬷嬷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一声“啪。”

看到何氏脸上的巴掌印时,徐嬷嬷惊呆了,一时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去!”何氏道:“告诉将军,我被闻溪打了一巴掌,因此旧疾复发。”

何氏这些年常常会觉头晕难受,又夜夜噩梦,不敢一人入睡,是以,闻寂之从战场回来后基本都是歇在她屋里,府内除她以外还有一个小妾,三年前入府的,这么几年,闻寂之也就去过她那里一次,还只是半夜,后半夜便因着何氏旧疾复发而回来了。

“还不快去?”何氏已经躺在小榻上了,这般看上去,倒是万分虚弱。

徐嬷嬷终于反应过来,赶忙点头应声出去时不忘让守在外头的婢女去唤了大夫来。

终于等到天黑了,祠堂外有脚步声靠近,闻溪眼神一凛,这个脚步声可不是白音和白芷,与闻昭对视一眼,二人呼吸放轻,回眸看去。

“咚咚咚。”敲门声,同时而来的还有不同寻常的叫声,像是鬼魅,在这黑夜,有些渗人。

闻溪当即起身,将门拉开,外面一片漆黑,根本无人,她眼神凌厉:“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眼前一抹白纱飘过。

闻昭皱了皱眉,“再不现身,就别怪我动手了!”

寒风阵阵,白纱飞扬时不时划过二人面颊,如同鬼魅的幽深。

等了会,还是不见有人出来,闻溪正想将白纱扯下,那白纱却缩的极快,不过一瞬便消失不见。

闻溪被气笑了:“阿爹,你好幼稚。”

“……”

闻昭一愣,“阿爹?”

尾音拉的老长,满满的怀疑,阿爹在这装神弄鬼?怎么可能?

“小溪…”她正想问,远处便有一人一人走来,脸色当即变了,果真是闻寂之。

一瞬间,不知脸上是何种表情,“阿爹,你在干什么?”

闻寂之倒是不像白日那般,大概率是气消了,扫了二人一眼,目光最终落到闻溪身上,皱眉问:“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了?”

闻溪好笑:“我胆子一直很大的好吗?”

“可阿爹记得你以前怕黑,怕鬼啊。”

“……”

“合着阿爹今天整这么一出,是为了吓我啊?”

“不然呢?你不是挺厉害吗?我得看看你到底多厉害。”闻寂之哼哼:“阿昭,你说是不是?”

闻昭无奈笑出声:“阿爹不生我的气了?”

“我们阿昭这般听话,阿爹怎么会生气。”虽是夸闻昭,可这话又意有所指。

“阿爹是说我不听话吗?”闻溪哪能听不明白。

“我五个儿女当中,就属你和阿瑶闹腾,这几日不知怎的,她好像变乖了些,长大了,只有你,性子一如既往,半分不知收敛。”

“在阿爹面前,干嘛要收敛。”闻溪伸手搂着闻寂之的手臂,“反正阿爹也不会真正生我的气。”

“你看看她说的什么话,真是气死个人。”闻寂之骂道,眼底却是含了笑。

闻昭也笑了。

“那阿爹本来就不会真正跟我生气嘛。”

闻寂之冷哼一声,抬脚进入祠堂,三人在蒲团上坐下,闻溪最先开口,跟闻寂之道歉又解释今日之事,承认了的确是陷害谢观清。

“可阿爹,我不觉得我有错。”闻溪脊背挺直。

“小溪可以告诉阿爹,为什么觉得构陷他人,这般的小人行径没错吗?”闻寂之看着此刻的闻溪,她双眸清澈又深沉,似是掩藏了很多事,他嗓音也平静下来,很想知道,在闻溪的心里,这样的事为什么会没错?

“阿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似乎变了很多。”

明明以前的闻溪,不论因何,也断不会做这种事,她心底也是觉得做人应该坦荡,而不是偷偷摸摸。

“阿爹。”闻溪却是反问:“人真的一定要有那么多的枷锁吗?为什么别人可以用这种方法对付我,而我不行呢?对我来说,我这也不叫小人行径,叫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你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赢,也可以不去管谢观清,何必让自己沾上不干净的事呢?经过刺杀一事,我也能感觉得到陛下比以往更信任镇国将军府了,阿爹在汴京,镇国将军府会安然无事的。”

“小溪当要清清白白的,做一个好人。”这是闻寂之的生气所在,他不想闻溪沾上那些。

“可阿爹,这世上真的有好人吗?”

“……”

“用阿爹举例,阿爹心怀万民,多年来,只想为万民博一个安身之所,是以,在南越是很厉害的大将军,十足的大好人,可在他国人眼中呢?”

“再说谢观清,他可问天神,造福百姓,可在我们眼中呢?”

“还有那些大臣,谁心里清清白白的?谁又刚正不阿?官场之上官官相护,只多不少,谢

观清活到现在,难道不是我们南越这个身份最高的人护着?”

“所以阿爹,哪有好人?”

闻溪道:“只是坏的程度不一样罢了。”

“你竟是这样想的?”闻寂之皱眉:“想法太过偏激了。”

“何处偏激?”

“你只看到了表面,内里群臣万分团结,只忠于君王。”

“那是阿爹,不是所有人。”闻溪扯唇:“阿爹猜猜,如果镇国将军府被冠上谋反罪,全府血流成河的时候,那些平日里与阿爹交好的大臣会如何?谁信阿爹?谁又会为阿爹说话?谁又会为我全府收尸呢?”

闻寂之一怔,闻溪的眼底似乎有一层很淡的悲伤,她说的这些话好似亲身经历过一般,可当他仔细看去时,又没有了,他心头不知为何,微微一疼,心底还是不认同闻溪这话,世上怎么会没有好人呢?

他护了南越一年又一年,不就是南越处处好吗?值得他为之舍命。

闻寂之长叹一声:“先回你院中休息,等阿爹想想。”

他要想想该怎么和闻溪说,闻溪的想法已经偏离了曾经,她似乎不相信所有人,怎么可以呢,要相信爱,才能有爱,否则,会孤单很久的。

出了祠堂,闻寂之轻轻同闻昭道:“今夜陪她睡。”

“……”

闻溪皱眉,闻寂之是误会什么了?莫非以为她想不开,有些无奈,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她觉得的好人,在别人眼中或许并不是,就拿魏循来说,在她这里,魏循帮她过,救过她,他们一起渡过最孤独的那三年,可在整个南越,人人恨他啊。

而闻寂之呢,应该是一个所有人都该承认的好人,可是呢,有的人就觉得他该死,因为他打了无数的胜仗,可笑不可笑,甚至,有的百姓还会恨他,为什么来的那么慢?

闻溪与闻昭回了望月阁的路上,一眼瞧见提着食盒在长廊上左看右看的白音与白芷,闻溪道:“你们二人做什么呢在这。”

听到闻溪声音,白音白芷愣了一瞬,“二小姐从祠堂里出来了?”

“怎么了?”

“奴婢与白芷那会正准备去祠堂呢,却见将军过去了,便没敢进去。”

“……”

几人一同回了望月阁,沐浴过后,饿了一天的闻溪正准备吃点东西,何氏身边的徐嬷嬷又来了,不像以往,此时的她,鼻孔跷的比天都高。

“将军请二小姐去凌心阁。”

闻溪将筷子重重放在桌上,没完没了了,冷着脸起身,闻昭也站起身来,眉头紧皱:“这么晚了,估计是有什么事。”

“我管她什么事,再没事找事,我就对她不客气!”

进入凌心阁,闻溪眉头一挑,人挺多啊。

闻寂之,闻祁,闻瑶,何氏,四人在她与闻昭进来时,齐齐看向她二人。

“阿爹。”闻溪顿了顿,又淡淡唤了声:“母亲。”

“长姐。”闻瑶与闻祁同时起身,唤道。

闻昭扫了二人一眼,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何氏右边脸颊的巴掌印上,又看向闻寂之微沉的面色,大概已经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是以,她率先开口:“不知阿爹唤小溪过来何事?”

闻寂之看向闻溪,“你去祠堂的路上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闻溪耸肩。

“闻溪,以往阿爹不在府中时,你不尊阿娘便也罢了,今日阿爹在府中你还敢如此?”

“我做什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你竟敢对阿娘动手。”

闻溪皱眉,这才看向何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白日里还好好的何氏,此刻竟虚弱成这般模样?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

闻溪好笑:“你脸上的巴掌,我打的?”

何氏轻轻摇头,却也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闻寂之,手心轻轻抚着他手背,声音轻轻:“将军,别与小溪生气,不过是我说了些重话,她不乐意听,所以才……”

闻寂之没有开口,只是听着何氏的话面色越发阴沉了。

“不乐意听就打人!”闻瑶冷嗤:“简直目无尊长!”

闻溪没心情搭理闻瑶,抬脚走向何氏,又问:“母亲,你这脸上是我打的?”

“没事的小溪,母亲不怪你……”

话还未说完,另一边面颊便挨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令在场之人瞪大了眼。

闻溪笑道:“阿爹看,我是习武之人,手指会比平常女子的手指粗些,而我的手心更要小些,与旁边这个完全不一样,由此可证明,母亲这边脸上的巴掌不是我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