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另一番烧灼的体验。
于是卫霖声音嘶哑:“没有。”
宁时挑眉,道:“让我看看吧”
卫霖低着头,声音更闷,更不情愿了:“我没事。”
宁时皱了皱眉。
嘴硬吗?
她不再多说,只站起身,一把揪住卫霖的衣领把人拉了起来。
“进帐,脱衣服。”
卫霖脸色顿时变得微妙:“......你......”
“别想多了,我是医者。”宁时看着她,一本正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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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眼底没有一分的旖旎之意,这就让卫霖的胡思乱想更加无地自容。
果然,一听这话,卫霖本就红透的脸瞬间如同火烧,像是从耳根到脖颈都刮过一层胭脂,整个人跟高热迷糊了一样僵着往帐内走。
......
于是军帐之中,火光隔着帘幕映入帷内,映出些许轻微的剪影。
宁时洗了手,抽出随身小包里的针线与酒精棉。
她将灯拨高些,又看了眼卫霖,语气仍旧平淡:“脱了。”
卫霖神情明显地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低头将护肩一层层解下。
衣料剥离那一刻,血肉之下的伤口像是被空气激了一激,瞬间泛起痛楚,连带着她的表情都绷不住了,额头青筋暴起,牙齿紧紧咬死。
宁时视线落在她左肩上。
果然,缝线的位置被撕开了一条缝隙,渗出一层血珠。
与伤痕并存的,是她耳根通红,整张脸如同火烧一般的状貌。
宁时手一顿,看着她微颤的睫毛,没说什么,只是捏紧她手腕往前拉了一点。
“我没有麻药。”宁时顿了顿,“也没有酒......你要是疼,恐怕也不能喊出声。”
“只能忍着。”
卫霖抬头看她一眼,眼尾因为血和烟火而发红,像是刚被打湿的花瓣,涩得过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娇气。”
“好好好,那我可开始了。”宁时道。
她将纱布蘸上酒精擦净创口,刚一接触,那头卫霖身子猛地一颤,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
“疼?”宁时问道。
卫霖没应,指节死死扣着身下的草垫。
宁时叹了口气,干脆把人按住,从不知道哪里变出来了一块巾子,声音放缓了一点点:“咬这个?”
卫霖喉咙动了动:“我不需要。”
没等她说完,下一刻,银针穿入皮肉。
那是一种刺骨的疼,连带着肩胛骨似乎都被扯着一起跳痛。
卫霖咬着牙,死死瞪着帘顶,一声不吭,整个后背却因为疼痛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
再旖旎的心绪也被这生理性的剧透逼出去了。
宁时一针一线缝得极稳极快,动作极熟练,每一针都精准地穿过裂肉,缝至一半时,卫霖额上的汗已经滴落草席,脸色苍白到透明,令人不觉多了几分怜惜。
直到最后一针打结,血已止住,伤口也整整齐齐地被处理好,才终于松了口气。
“好了,你没事了。”宁时咬断线头,收了针,语气温和。
卫霖看了看自己缝合完好的圆顿肩头,缓了好一阵,脸上又泛起几分血色,却是面色古怪地看了宁时一眼,小声道:“谢谢。”
“现在才想起来感谢?”宁时挑了挑眉。
卫霖垂下眼帘,似乎不太习惯这语气里的轻松,她没有接话,只抿了抿嘴角。
帐外,有兵卒在篝火边夜谈,声音隔着帘幕传入耳中。
“......今夜咱们这一仗打得也太轻松了些。”
“对,还不是宁姑娘亲自带队破敌帐,连鲁骁那狗贼都直接给杀了。”
“是咱们谢大人调度有方,还有那个宁姑娘......啧啧......武功盖世!”
卫霖坐在军帐中,面无表情地听着外头兵卒谈笑如常。
她忽然有点喘不过气来。
但她并不是多歉疚,而是畏惧眼前的人的失望、痛心的眼神。
她忽然深深地震悚于让眼前人知晓自己犯过的错的事情了。
尽管她眼下并不十分认同自己是错的的那一套逻辑。
沉默片刻后。
“他们都不知道,那是我做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
“要不是我,今晚你可能根本不用冒险。”
语气里的沮丧几乎扑面而来。
宁时没出声。
卫霖的眼神落在篝火摇曳的帐布上,一寸寸收紧,最终垂在膝头,指节用力地绞着那块缝针用过的布角,仿佛要把自己绞碎进去。
“我是不是......得以死赎罪?”
她这话说得极轻,却格外认真。
尽管,她不甚觉得自己引兵入城是什么滔天大罪,相反,这是对抗不公的正义行为。
昨日被宁时一下子发难攻击,她确实是动摇了一瞬间。
但回过味来时,仍旧无法认同宁时的那一套逻辑。
她只能看到:我妹妹死了。
我们求了很多人,那些人无一例外都在袖手旁观。
而城里的贵人有粮有药,我们在外头人吃人。
所以城里的贵人凭什么不也去死?
既然举世不公,那就共沉沦吧。
你若真的在意百姓,那你凭什么让豪强、军士优先供给,让百姓去人吃人?
城门不开,流民是死;城门既开,也多半是死。
反正他们迟早都得死,我不打开城门,晚一点也会饿死病死,打开城门反倒有一条烧杀劫掠的路。
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我帮那些吃不上饭、看不到药、被挡在城门之外的百姓打开了通道,我就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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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霖咬了咬唇,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服软居然是仅仅针对眼前这个人的。
而眼前人不杀自己,而是在自己哭泣破防时抱住了自己,那她一定也懂得的。
所以她也愿意认下自己造成的那些麻烦。
“你和别人不一样,若要杀我,我是愿意的。”
卫霖的声音透着几分释然。
宁时没动,眉梢略略一挑,眼底却并无讥诮,只是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她。
她不讨厌眼前这个孩子。
尽管心头还有点怒意,但是她确实不想杀她,各种角度她都不太愿意。
她知道她不该纵容,不该温声细语,可当她望见卫霖脸侧尚未褪尽的掌痕与隐忍下的不安时,心里那点残余的火气也便慢慢散了。
她轻声道:“一死了之不能解决事情。我还需要你。”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不缓不急。
“我不怪你。”宁时顿了一顿,眸中微光轻漾,“你今后好好跟在我身边,听我的话就好了。”
——不责备,不追问,也不放手。
正是卫霖心中最惶恐、也最渴望的一句承诺。
卫霖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她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嗯......以后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宁时挑了挑眉梢,语气里透着笑意:“那是自然。”
却心想,要是能把她揣口袋里藏起来,倒是更省事。
气氛沉静了几息。
卫霖忽然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闷闷地问:
“那......我该叫你什么?”
宁时没反应过来:“嗯?”
“就是......别人都叫你宁姑娘,又或是姐姐,那我呢?”
宁时略沉思了一下,随口道:“你随意。”
“......那,”卫霖顿了顿,像是试探,又像是某种隐秘的任性,“宁宁?”
宁时差点没绷住。
倒也不至于这么随意。
这个叠词词叠的是否有些暧昧了?
但——
“嗯,可以。”她最终还是答了,态度软得不像话:“就是别在人前喊,有些过分亲昵了。”
卫霖抿了抿嘴,心想:偷来的一丝亲昵也够了。
她像是安了心,又像是有什么藏不住的雀跃。
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好,我在这世上也没有牵挂了......就想一直跟着你。”
孩子,这跟告白何以异?
宁时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
夜风吹动她的眉眼,帘帐外,照夜白不安的嘶声和马蹄声窸窸窣窣地传来。
“嗯,说定了。”她轻声说,“那你跟着我吧。”
于是火光之下,她郑重应诺,仿若无事发生。
可身旁少女的心绪却如火后漫天的烟尘,久久不曾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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