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沈新一锤定音,“咱们到那先去牙行租个房子,安定下来后就去醉月楼吃饭。”
沈新揉了揉二毛的头,“你也想想吃什么,不要怕花银子。”
几个月不见,南江府码头不像以往那么繁荣,路上的行人和小摊都少了不少。
沈新背着两个摞在一块,用绳子系在一起的木箱子下了船,秦宁在一旁一直盯着,生怕出问题。
到了岸上,找了个路人问牙行的位置,沈新一家子便往西二街走。
府城的牙行比望江县的牙行更大,陈设类似,更加精细而已。
见有客人上门,一个牙人立刻迎来上来,问:“客官,您来是想买什么?”
牙人三十左右模样,衣袖和裤脚都束了起来,瞧着精明强干的样子。
沈新微微颔首,说:“租房,你们这贡院附近的房子多少银子一个月?”
牙人说:“快要科考,那边的房子涨价不少,两间房的都至少要三两银子一个月。”
他继续说:“离得稍远一些的房子会更便宜一些,院落也会更大,更适合您一家四口住,租金二两左右就能拿下来。”
沈新点点头,问:“至少有三间正房,院内有水井,房子陈设具在的有没有?带我们去看看,合适的话今天就租了。”
牙人连忙点头,“有,当然有,锦绣巷和折桂巷都有符合您要求的房子,不如咱们这就去瞧瞧?”
沈新和秦宁对视一眼,答应下来:“行。”
“你这有能帮忙存放东西的地方吗?”沈新拍了拍两个木箱子。
“有,当然有。”牙人一边带路一边说,“您跟我来。”
放好了箱子,跟着牙人往东街走,肉眼可见这里的房子比县城精致不少,青色的石壁上挂着翠绿的青苔,余韵悠长。
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沈新一家四口看完了符合条件的四个房子,最后订了锦绣巷六号的小院子,租金二两五钱一个月,等牙人把房子的主人找来签好合同,付了牙人佣金,府城落脚的地方就算是敲定了。
沈新又去牙行把两个木箱子搬回来,几人简单收拾后,便打算去酒楼吃饭。
正是正午,醉月楼生意火爆,大堂上的人声喧闹,各色菜品的香味混在一起,勾的二毛和三毛咽了好几口口水。
小二引着沈新几人坐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另一个小二三两下把上一桌客人的剩菜收拾干净。
他面带笑容问:“客官,您想吃点什么?”
“要一个拔霞供,四碟兔肉,一碟春菜,一碟豆腐,一碟春笋,一碟菌子,四碟面条。”沈新说,“现在的特色菜有什么?”
趁着小二介绍的时间,沈新问秦宁和三毛:“你俩看有什么想吃的就点。”
秦宁和二毛没点,沈新又要了几个菜和一罐果汁,摆了一桌子,说:“祝沈瑾和沈瑜生辰快乐。”
秦宁紧随其后,“二毛和三毛生辰快乐。”
锅子咕咚咕咚冒着热泡,二毛端起倒满果汁的杯子,“谢谢大哥和哥哥。”
三毛连忙咽下嘴里的肉,学着二毛的样子端起果汁,含糊道:“谢谢大哥和哥哥。”
果汁入口,秦宁表情一亮,悄悄和沈新说:“相公,这个做的没有我们家的好喝。”
“阿宁手巧,做什么都更好。”沈新边说边给他加了一块烫好的肉。
几人一起出门时,都有秦宁管钱,这次也是秦宁结账,当他听见二十两时,不由得把眼睛瞪大,下意识地寻找沈新的目光,“这么多?”
二毛手指紧了紧,悄悄瞪了一眼还在吃的三毛。
败家玩意儿。
沈新确定地点点头,“没错。”
他肉痛地把账结了,出门好一会儿还没缓过来。
沈新牵着二毛和三毛,“咱们先去杂货铺买些日用品吧,就当消食了。”
“好,”秦宁说,“还得买些洗浴用品,浴桶这些家具之类的。”
“嗯,阿宁说得对。”沈新说。
茶米油盐,锅碗瓢盆,米面粮油,浴桶,一阵扫荡后,把家里缺的东西买齐了,离得近,沈家买的多,这些店里基本上都提供送上门的服务。
到了家,秦宁第一时间把主屋的书桌收拾干净,再拿出箱子里的书,一一码好,把沈新按在了椅子上,一脸严肃地说:“相公,你就坐在这读书吧,别的事情都不要做。”
沈新想起来,但秦宁手劲挺大,怕伤到秦宁的手腕,他只得说:“那些家具都太沉了,我去搬才行,读书不差这点时间。”
“我们来是为了帮助相公更好的应对院试,而不是当累赘的。”秦宁的手没动,他难得强势地说:“你只能坐在这读书。”
“行行行。”沈新举手做讨饶状,“那我做一个时辰的文章,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那当然可以。”秦宁伸手帮沈新整理了一下歪掉的衣襟,才走出主屋,和二毛三毛一起收拾屋子。
秦宁对他科考明显抱了极大的期待,此次他必须得榜上有名。
沈新不敢耽误,构思起明日要去拜访先生的文章来。
在望江县学舍拜别吴夫子之时,吴夫子向他介绍了一位在南江书院教书的夫子,文采卓然,名为柳无信,并带了一封信件,让沈新去找他讨教文章。
阳光正暖,屋内寂静,沈新握着毛笔,专注地写明日要讨教的文章。
院试考题包含经义、诗赋、策三个科目。
经义考察的是对传统经典文学义理的阐释。
诗赋是以某个主题做诗,考察的是学子的文学素养。
最重要的便是策,这类试题要求学子针对当前的国家治理、社会和经济等实际问题给出答案。
这一个多月,沈新花费时间最多的也是策,不能太出挑,惹人关注,不能太无用,以免榜上无名,中庸也是门学问。
一个时辰后,沈新写完文章,走进院子,在各个铺子买的东西已经到了,七零八落地堆在院子中央。
二毛和三毛拿着小件,秦宁拿着大件,像兔子排队一样往相应的位置搬。
沈新往前走了几步,“我也来帮忙。”
“相公休息就好。”秦宁说。
二毛三毛和他们的哥哥站在同一战线,连忙点头。
沈新:“……”
他解释道:“院试要在贡院呆三天两夜,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也没办法完成考试,所以合理的锻炼是要有的。”
秦宁眨了眨眼睛,把四个碗放在沈新怀里,“那相公把这个放在厨房吧。”
沈新微微一笑,偏头和二毛三毛说:“我和阿宁要商量点事,你们在这先呆一会儿。”
第86章
说完, 沈新便拉着秦宁回了主屋。
沈新身上的压迫感太重,秦宁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沈新欺身上前,低声问道:“阿宁对我的身体似乎有一定误解, 我在阿宁眼里是不是很娇弱?”
秦宁搓了搓衣角, 他察觉到了危险, 放软了声音说:“没有, 我想着要考试了,多注意一些也是好的,免得磕着碰着。”
沈新摩挲着秦宁的手臂,没回这句话, 转而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个是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我都要抱着你锻炼身体, 一个是我现在和你们一起收拾房子, 也不要再特殊对待我。”
秦宁纠结一会儿,才问沈新:“抱着我怎么锻炼身体?”
沈新笑了一下, 抬手把人抱了起来,做起了深蹲。
秦宁捂住嘴, 不让自己惊呼出声,来回颠婆又怕掉下来,只能紧紧搂着沈新的脖子,沈新身上的热气一寸不落地洒在了秦宁的身上。
轻轻松松做了几十个后, 沈新问:“就是这样做, 你选哪个?”
秦宁被放下来的一瞬间,踉跄了一下, 沈新把人扶住,没松开,目光幽深地盯着秦宁的眼睛。
秦宁微微喘气, 他小动物的直觉再一次上线,“我选…第二个。”
沈新哼了一声,“很明智的选择。”
每天晚上那么锻炼,肾上激素飙升,他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化身为禽兽,吃了秦宁。
约定好,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二毛和三毛第一时间跑到秦宁身边,转圈圈地看着他。
“快来收拾屋子。”沈新说。
院子地面平整,是由大块大块的青石铺成,些许划痕带着岁月的痕迹。
整理物件,摆放家具,清理浮灰,天色渐暗,黄色的窗纸被映衬火红火红的颜色。
“咱们去西市买菜吧,正好熟悉熟悉路。”沈新说。
南江府比望江县大了一倍不止,路途不便,光菜市场就有三个,东一街一个,东二街一个,西二街一个。
锦绣巷在东二街南,离菜场只有一刻钟的距离。
临近傍晚,市场的人流不多,青菜瞧着都蔫吧不少,秦宁一边和人杀价一边买菜。
二毛和三毛蹲在他旁边帮忙。
沈新看了一圈菜场,这里的东西比县城全乎不少,各色蔬菜和肉类,海鲜和豆制品,还有毛樱桃。
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卖牛奶,可以买回来喝,补充补充身子。
虽然这几个月秦宁和两个孩子看着胖了,但多年的亏损哪有那么容易养回来的,还是得多补。
晚饭吃的清汤面配腊肠,阿谷做腊肠一绝,不油不硬,口感上佳。
“这些日子你们两个的课程也不能落下。”沈新嗦了一大口面。
秦宁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沈新还从里面吃出了爱的味道。
“好。”二毛说。
三毛吃了一大口面,央求道:“左右先生不在,我们休息几日也好呀。”
“业精于勤荒于嬉。”
沈新有些恍惚,他竟然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小时候他仗着天资不凡,学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爸也这样说过他。
三毛眼珠一转,问:“那哥哥呢?哥哥是不是也得跟我们一起学习。”
“阿宁我亲自教。”沈新挑了挑眉,“怎么?你也想感受一下?”
三毛的头摇成拨浪鼓,二毛轻弯嘴角。
洗漱完,伴着打更声,几人陷入梦乡。
翌日一大早,草草吃过早饭,沈新便奔向了南江书院。
自从决定参加科举后,沈新就格外留意有关读书的各种各样的消息,南江书院他也了解不少。
南江书院坐落于城外邻山的半山腰上,南江书院的院长是朱仲西的大弟子林非陌,很有名的文学家。
听说院内秀才有十几位,就连举子也是有的,每年慕名来这读书的人络绎不绝。
上山的路铺上了一层层青色台阶,路不宽,能容下两个人一起过。
沈新到时,远远的便看到有个胖子抱着棵大树坐在那,旁边有两个小厮急的在来回转圈。
他踏上台阶,往书院走去,不过一会儿,便追上了前面的三个人。
“少爷,咱们坚持坚持,再走几步就到了。”小厮一脸苦口婆心地说,“夫人说了你要是今天到了院门口,就给你五百两银子花。”
那个胖子喘着粗气,挣扎着要起来,又一屁股做了回去,他的脸皱成一团,像个福饼,丧气道:“我起不来了。”
两个小厮一起使力拔了好几下也没把人拔起来。
胖子瞧着三百多斤,两个还没成年的小厮怎么可能把人抬起来,沈新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往上走,花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他才到了南江书院大门。
大门高耸,几株藤蔓沿着两侧的柱子攀爬向上,两根柱子分别刻着学海无涯苦作舟,书山有路勤为径。
最边上还放着一块石碑,上面介绍了书院的起源和历代院长。
门口依然有人看守,沈新上前问:“您好,我找柳无信夫子,请问可否引荐?”
门夫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两只小眼睛倒是炯炯有神,“你可有信物?”
“有一封望江县吴远山吴夫子写的信件。”沈新说,却没把信件教给门夫。
他目前可只有这一个凭证,要是丢了他就进不去南江书院了。
读书人的圈子全靠引荐,你自己抢破头也挤不进去。
门夫点点头:“行,你在这等一会儿,我找人帮你问问。”
说完,他招呼在一旁玩草的孙子,“大棒,你去问问柳夫子认不认识一个叫吴远山的夫子?”
“来了。”七八岁的小男孩扔了野草,往院里飞速跑去。
独留门夫在后面气若洪钟地喊:“你小子慢着点。”
见不到了还在那嘀咕,“真是个急性子,也不知道随谁了。”
又过了两刻钟,沈新终于见到了这位柳无信,和他想的完全不同,这位柳夫子看上去格外年轻,好似二十七八,随意地瘫坐在躺椅上。
难道南江书院有什么保养的秘诀?找时间可以问问,他得好好保养,和秦宁看上去不能差太多岁数。
等柳无信读完信,沈新弯腰深深作揖道:“柳夫子好,我是望江县学舍甲班的学生沈新,有幸在吴夫子那受过一个多月教诲,此次院试学生有意下场,想请夫子帮忙修正文章。”
说完,把手里的文章双手递了过去。
柳无信挑了一下眉,这人和信里说的课堂上时常走神,得多加督促鞭策完全不一致,还知道提前准备文章呢。
他接过文章读了起来,心中惊讶,不怪那个老匹夫特意写信来炫耀一番。
这等文章,解元都有可能摘的,若是沈新榜上有名,他也能蹭一杯羹。
“行,你的文章我帮你看了,从明日开始,你每日辰时来,过时不候。”柳无信说。
“学生定然不辜负夫子美意。”沈新弯腰作揖道。
第87章
下了山, 那个胖子还坐在原地,两个小厮似乎是放弃了,一左一右坐在胖子边上, 杵着脑袋接连叹气。
“少爷, 您再不上去, 小的这个月的月例银子都快被罚没了。”
杜浩元白胖白胖的脸挤在树干上, “我也想上去,但实在是太累了。”
他的余光瞟到上山又下来还脸不红气不喘的沈新,急忙叫道:“兄台,兄台, 且等等。”
沈新闻言停住了脚步, 问:“你有事?”
杜浩元挤出一脸笑:“兄台瞧着身体不错, 我这有一好买卖, 不知你感不感兴趣?只要你帮我走到南江书院门口,我就给你五十两作为酬谢, 怎么样?”
这人穿的戴的无一不精致昂贵,沈新沉吟片刻, 说:“一百两,不议价,我保证让你见到南江书院大门。”
“成交。”杜浩元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这不是能起来?”沈新挑了挑眉问。
杜浩元嘿嘿一笑,“一想到不用动就能到书院, 我就能起来了。”
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扶着杜浩元的胳膊, 帮他走到沈新对面。
杜浩元说:“兄台,你拉着我的两条腿, 五子和六子抬着我的头,挪上去就行。”
熟悉的好像干过千百次一样。
沈新嘴角微抽,按照胖子的方法, 几人像抬猪一样抬着杜浩元往上走。
晃晃悠悠的像家里的摇摇床,杜浩元心情惬意,他问:“我叫杜浩元,兄台你叫什么啊?”
“沈新。”见两个小厮累的面红耳赤,沈新暗暗施力把杜浩元的身躯接过大半。
“兄台也是来南江书院求学的吗?”杜浩元继续问。
“是。”沈新回。
不等沈新问,杜浩元就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个底掉。
“我也是来求学了,都怪我娘,非得让我来这里读书,说什么读书明理将来好掌管家事,要我说,会算数就行了,为啥非得学一堆没用的大道理?满口之乎者也,听着都累得慌。”
“读书明理。”沈新接了一句。
“兄台说的是,但你说她为啥不给我在家请个教书先生,非得让我来这么远的地方读书。”
沈新没回。
杜浩元继续说:“远点就远点吧,但为啥还要爬山,?爬山就爬山吧,为啥非让我自己走路?”
沈新依旧沉默,看得出来,杜浩元怨念挺深的,还是个大碎嘴子。
在这人的絮絮叨叨中,几人到了南江书院门口。
杜浩元下来,摸着大门好一顿稀罕,嘴里还在嘟嘟囔囔道:“我来这个书院好几次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南江书院的大门。”
“真俊啊。”
“银子呢?”沈新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
“五子,给银票。”被打断了话他也不生气,杜浩元笑眯眯地说,“多谢兄台,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来。”
“公平交易,不必道谢。”沈新领完银票便走。
独留胖子依依不舍地看着沈新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他下山可怎么办?以往这么顺利的情况很少见的。
回了家,沈新第一件事便是烧水打算洗澡,顺手把银票递给秦宁。
二毛和三毛也跑来灶房,小小的灶房挤着四个人也没人嫌热。
“相公,哪来的银票?”秦宁面色惊讶,“这可是整整一百两。”
“路上碰到了一个好心人,他上不去山,我给他背上去后他给了我这个做答谢。”沈新擦了擦手,把事情简单说了一番。
秦宁拿着银票往阳光下照了照,又仔细检查确定不是假的后,才开口:“不愧是府城,豪气的人可真多,一出手就是一百两。”
沈新笑了笑,“以后我们也会有钱的。”
“到时候我们拿银子打水漂玩。”
秦宁使劲摇摇头,“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这不是败家子吗?”三毛悄悄和二毛耳语。
沈新瞟了他一眼,刚准备开口,秦宁赶紧转移了话题,“相公,夫子找的怎么样?”
“谈妥了,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柳夫子。”沈新回,“我先去洗澡了。”
他总感觉自己身上有那个杜浩元的味道。
“好。”秦宁说,“我先做午饭,洗完澡就直接吃了。”
“好。”沈新说。
午饭丰盛,做的是肉沫豆腐和肉丝炒笋片,还有一盆鸡蛋荠菜汤。
沈新面前摆好了盛好汤和饭的两个碗,“这么丰盛?”
“这几日咱们家饭菜都得多做几个,相公要考试了得多补补。”秦宁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
二毛弯了弯唇,三毛咧了咧嘴:“大哥,你要是一直考试就好了。”
“没事,等将来你考试的时候也给你补。”沈新微微一笑,“童试,县试,府试,院试…应有尽有。”
三毛低下头,闷闷地扒了一口饭不说话了。
秦宁瞪了沈新一眼,安慰三毛道:“别听你大哥吓唬你,你现在还小,离这些事情还要好些年呢。”
“这附近有没有卖牛奶的?”沈新朝秦宁讨好一笑,“听说那东西最是补身体,咱们也买回来喝一喝。”
“而且牛奶能做好多糕点呢,比如奶酪、蛋糕。”
秦宁眼睛亮了亮,“等我下午去朝哥儿家问问。”
“朝哥儿是谁?”沈新问。
“就是住咱们左边那家的邻居的夫郎,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秦宁解释道。
“行,别走太远。”沈新应道。
他对府城的治安还心存疑虑。
饭后,沈新回屋写柳夫子给他留的课题文章,秦宁带着两个孩子去了邻居家。
写完文章,沈新把给家里人的信件通过船夫寄了回去。
接下来三天,沈新依然每天早起上山去书院找柳夫子讨教文章,期间碰到了一次杜浩元,他又赚了一百两银子。
码头上明显人变多了,穿着布衣,背着包袱的,一看就是来考试的读书人。
四月二十六日,距离往年府试还剩两天时,府衙突然贴出告示,由于雪灾,今年府试开始时间延迟至五月二十八日。
当天,这则消息就飞满南江府,学子一片哗然,有人闹事又很快被镇压下来。
秦宁从邻居那听到消息有些紧张,回来问沈新:“相公,今年会不会不考了?”
“不会。”沈新摸了摸他的手,安慰道,“若是不考,我们就先回家做生意,不过一年时间,我们耽误得起。”
“时间宽裕,刚好我们可以去府城周围游玩一番,好好感受府城有意思的地方。”
沉稳有力的声音,秦宁逐渐放缓了紧张的心情,他说:“好,那我们有时间去看看之前被送去尼姑庵里的小丫头吧?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第88章
“好, 过两日便去,算算时间陈兄也快到了,他来找不到人就不好方便了。”
沈新想了想, 继续说:“咱们还得修书一封告诉家里人, 回去的时间可能会延迟一个月。”
秦宁迟疑片刻, 问:“相公, 咱们久不回去,家里真的没关系吗?除了墨书,其他人都刚来家里没多少时间,万一起了别的心思也是有可能的。”
“那咱们一旬回去一次?”沈新的眼神扫过秦宁, 二毛和三毛, 笑吟吟道, “但最重要的人都带在身旁了, 其余的倒是无碍。”
面前三人齐齐红了耳尖,三毛也破天荒地没贫嘴。
沈新轻笑一声, 继续说:“先找牙人谈续租的事情,当初只签了一个月。”
秦宁点头。
二毛和三毛也跟着点头。
“那我去买些料子头绳之类小女孩用的上的东西, 到时候刚好带过去。”秦宁想了一下说道。
“好,阿宁思虑周全。”沈新说。
“对了,刚刚朝哥儿跟我说,畜牧所好像新进了几头牛, 可能有牛奶。”
雪灾严重时, 畜牧所的牛都被冻死了,如今才添置。
“好, 咱们一起去。”沈新说。
秦宁拒绝道:“不用了,我和朝哥儿一起去,相公你好好读书吧。”
才几天时间, 沈新已经从秦宁嘴里听过不下于五次朝哥儿这个名字了。这次数都赶上他了,他心里微微怨念,但一想到阿宁有了朋友,心里又有点高兴。
两种情绪微微矛盾,沈新叹了一口气。
“相公,怎么了?是不是累了?”秦宁一脸担忧地问。
“是有点。”沈新言不由衷地说,“可能需要一个亲亲才能好。”
“大哥,我亲你啊。”三毛大大咧咧地撅起了嘴唇成花骨朵的模样。
沈新:“……”
秦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毛也跟着弯起眼角,窗外微风轻抚,沈新也笑了笑,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说:“你的二哥更需要亲亲。”
三毛行动迅速,“啾”的一声印到了二毛的脸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印。
二毛还维持着偏头不可置信地看沈新的模样,此刻他身躯微微一僵,整张脸不受控地冒起热气。
“三毛。”二毛羞愤地大喊了一声。
三毛“诶”了一声,见二毛攥起拳头,他下意识地往外跑,边跑边喊道,“二哥,你追我干嘛?”
“那你跑什么?”二毛在后面喊道。
“那你追我干嘛?”三毛顶了一句。
烈日骄阳在青石块上闪着细碎的光,两个孩子绕着院子转圈,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第二日,沈新从南江书院回来,便看到站在他家门口的陈志瑞,他快步上前打了招呼:“陈兄,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进去?”
“刚到不久。”陈志瑞拱了拱手,“沈弟不在家,我进去于礼不合。”
“这一路累了吧。”沈新把门打开,伸手道:“陈兄请。”
“不累。”陈志瑞摆了摆手,“托沈弟一家的福,家中如今也有了些余钱,我是坐船来的。”
家中没人,想来是出去了,沈新拿起桌上的茶壶到了两杯水,“陈兄知道今年院试推迟的事情了吗?”
“下船之后略有了解,但信息不全,还请沈弟告知。”陈志瑞汗颜道。
“昨日上午府衙颁布的榜文,说今年院试延迟一个月,五月二十八开始。”沈新喝了一口水,“有学子去府衙想要个说法,结果直接蹲了大牢,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来。”
陈志瑞手指扶着碗璧,暗叹时运不济,“府城居大不易,今日还有一艘回望江县的船,我就先回县城了。”
想到陈志瑞家里的情况,沈新没挽留,只说:“陈兄,家里还有些干粮,拿了再走吧。”
“为兄就不客气了。”陈志瑞洒然一笑。
给陈志瑞拿了四个肉包子,送他到了巷口,沈新才往回走。
秦宁还没回来,沈新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叹了一口气,开始了今日的文章撰写。
柳无信不光行为不羁洒脱,解读文章的角度也让人耳目一新,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沈新收起了自己的轻视之心,开始认真完成柳夫子留下的课业。
做到一半,秦宁和二毛的说话声便闯进了屋子,沈新放下毛笔,走进了院子,到了秦宁旁边,牵住他的手问,“阿宁,累不累?”
“不累,我们去畜牧所了。”秦宁的脸色红润,他激动道,“还买到了牛奶。”
“这么厉害?”沈新顺着秦宁的手指方向看,瞧见了乳白色,轻轻晃的半盆牛奶。
秦宁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小酌了一口,“畜牧所的牛是黑白相间的颜色,和村里的黄牛一点都不一样,但瞧着更好看一些。”
如今天气有些温热,牛奶第一时间就下了锅,变成了热牛奶进了几人的肚子里。
三毛捧着个大碗,喝的咂咂作响。
“应该是品种不同。”沈新喝了一口热牛奶,放了糖后,口感更为香甜。
吃过午饭,二毛和三毛一个接一个地往茅房跑,秦宁心里着急,跑到了主屋,问沈新:“相公,二毛和三毛一直拉肚子,是生病了还是吃错东西了?”
沈新手指一顿,黑色的墨点在黄纸上不断晕染,吃的喝的都一样,吃错东西这个选项可以排除,中午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生病也不太像。
突然,他想到了有人对牛奶过敏,淡定地说:“可能是受不住牛奶的寒凉,没事,拉干净了就好了。”
秦宁:“……”
“那我去给他们烧点热水。”
“休息一会儿。”沈新头也不抬地说,“让你写的感想写完了吗?”
“写完了。”秦宁立马坐直了身子,乖巧地眨了眨眼。
落下最后一笔,沈新吹了吹墨水,把写好的文章放到一旁,对秦宁说:“拿过来我看看。”
“在右侧的柜子上。”秦宁走过去递给沈新。
沈新扫过后便把那张薄薄的纸放在了书桌上,抓着秦宁的手腕轻轻摩挲,“阿宁,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吻?”
第89章
安静的屋内, 沈新靠坐在木椅旁,秦宁的手臂被他攥着身躯微微前倾,他的眼神盯着秦宁不放。
自从两人到了南江府, 秦宁以怕耽误沈新课业为由, 很少和沈新亲近, 抱抱也少了许多, 算起来两人也有五六天没亲了。
秦宁弯腰,沈新偏头,一个本该落在脸颊的吻便落到了唇上。
“阿宁。”沈新掐住秦宁的腰不让他离开,加深了这个吻, “好甜。”
沈新灼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嘴唇传到秦宁的唇内, 秦宁的睫毛不断抖动, 跌坐在沈新的怀里。
一吻结束, 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沈新的手不断摩挲着秦宁的腰背, 认真建议道:“阿宁,日后亲吻能不能多一点?”
秦宁眼尾微红上挑, 泛着晶莹的水光,他抿了抿唇,又松开,“每天晚上一次, 好不好?”
有总比没有强, 沈新答应下来,也没放开秦宁, 就这么抱着他坐在木椅上。
秦宁拍了一下沈新的手臂,“相公,我得去看看二毛和三毛。”
这一会儿子功夫, 也不知道两人还跑不跑茅房。
“好吧。”沈新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胳膊,“明日就去看那个小女孩吧。”
“好,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秦宁说,“我去布行买了一匹布和几根时兴头绳,一会儿再做些糕点正好明天给她带过去。”
“阿宁心细又周到。”沈新夸了一句。
二毛和三毛跑了四五次茅房才停,两人虚弱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秦宁把他们可能对牛奶不适应一说。
三毛立马坐了起来,连连摆手,“这不可能,肯定是别的问题,中午我和二哥在院子里玩蜗牛来着。”
牛奶这么营养又美味的东西,怎么能落下他,他得继续喝。
二毛也在一旁跟着眨眼,秦宁欲言又止,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只能放任不管。
第二日,沈新一家四口吃过早饭便去了慈庵道馆。
慈庵道馆坐落于紧邻南江府的青霞山上,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被人踩实的羊肠小路。
与其说是道馆,不如是十几个茅草房聚在一起,形成的只有女子和小哥儿的松散村落。
沈新拍了拍最前面的大木门,一个小哥儿应声而来,此人面容年轻,长发束成髻,穿着灰色的布衣短袍,明显的修道装扮。
秦宁和他说明来意,那人交代一句“在此地稍等片刻”,便进了稍大的一间茅草房里。
过一会儿,便领了一个到他大腿的小女孩出来。
沈新一眼便认出了她,小女孩似乎被照顾的不错。
长高了,脸上也有了一些肉。脸色不似之前蜡黄蜡黄的,见到沈新几人,她眼神亮了亮,挥了挥手,嘴角微微弯起。
竟然还记得他们,沈新和秦宁对视一眼。
等人走出跟前,秦宁忍不住问:“在道馆每日都做些什么?”
小女孩不会说话,比划带着肢体语言好半天,秦宁才懂他的意思。
道馆里有一些被弃养的女子和哥儿,小女孩现在每日都会帮大人照看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现在叫竹珍。”旁边的小哥儿忍不住提醒道。
“好名字。”秦宁夸了一句,又拉着女孩说了一会儿子话才放开,给了沈新一个眼神,沈新顺从地把带的东西递过去。
“这里放了一些料子和铜板,麻烦道馆里的人帮忙给竹珍做件衣衫,铜板是我们夫夫捐的香油钱。”几人说话的间隙,秦宁看到好几个和竹珍一般年纪的孩子躲在房子后面偷看,他笑了笑,“还有些糕点,给孩子们甜甜嘴。”
“郎君大善。”小哥儿眸色动容,接过包袱,“竹珍性子安静,馆里人人都很喜欢。”
“她过得好我们也放心了。”秦宁点点头,“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离开前,沈新回头看了一眼,如此松散,没有半分防备的道馆,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大哥,她是谁?”离开道馆不远,三毛忍不住问。
被拐当天三毛一直昏睡,等他醒来事情都结束了,也没人跟他说这件事,他自然不知道。
“但是你被坏人抓走后,他们偷梁换柱,迷惑视线,用的就是那个小女孩。”沈新解释道。
“还记得我跟你们说的不跟陌生人说话吗?”
“记得。不和陌生人搭话,不吃陌生人的东西,不相信生面孔的话。”
二毛说的一字不差,沈新夸了一句:“说的不错。”
他瞧着片山遍野的绿色,心中畅然,“要是咱们多带点吃的,也能赶一回时髦,踏踏青,野野炊。”
秦宁抿了抿唇,“若相公想来,等有时间了再来便是。”
“好。”沈新悄悄牵住了秦宁的手。
几人继续往下走,离远便见一个削瘦的男人趴在土路边缘,瞧着痕迹这人是从旁边的树林里爬过来了,他嘴里还不断嚷嚷着:
“救命啊……”
“救命啊……”
余光扫到逐渐靠近的沈新一行人,他更是提高了音量,“兄台救命啊,我被蛇咬了。”
怎么什么事他都能遇上,沈新心里叹了一口气,问:“哪里被咬了?”
“左腿。”
沈新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裤脚上,上前扒开一看,碰了碰,又仔细看了看这人的眼色,他心下无语,“咬你的蛇无毒。”
男人哀嚎的声音一停,面色怀疑地看着沈新,眼角的泪花未干,“真的?”
“真的。”沈新说,“快站起来吧,再等一会儿伤口都愈合了。”
他将信将疑地扒开裤脚看了一眼,又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跺了跺脚,脸上挂上了一抹笑,余光瞥见秦宁和二毛三毛,他不动声色的擦去眼角的泪痕,“真的不疼,兄台判断的真准。”
他拱了拱手,真心实意道:“今日多谢兄台救命。”
这人穿的衣衫普通,但束发簪是玉石的,鞋子是丝织品,一看就知道内里有货,沈新微微一笑,“碰巧而已,你若是付钱我也不介意。”
秦宁在一旁低头一笑,相公好厉害,时刻不忘赚钱。
他的荷包比脸都干净,男子讪讪一笑,“我银子都被人偷光了。”
“不过你放心,我以后有钱了一定给你。”
浪费时间。
沈新“哦。”一声,便牵着秦宁继续往山下走。
“别走啊。”男子一瘸一拐地追上来,“兄台你信我。”
第90章
“我信你。”沈新敷衍地回了一句。
“今日相遇实在是缘分啊, 我叫杨帆。”那人凑到沈新跟前,“兄台叫什么啊?”
沈新看了这人一眼,言简意赅道:“沈新。”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 杨帆和沈新一家四口一路, 时不时闲聊问些问题, 沈新有一茬没一茬地跟着搭话。
进了府城, 双方自然而然地分开,等人走后,秦宁眼角弯弯:“相公,咱们去取牛奶吧。”
“好。”沈新重新牵住了秦宁的手。
上京瑞王府偏厅。
身穿深蓝色衣衫的中年男子, 站在厅中央, 低垂着眼回话道:
“小的不负郎君所托, 一路探查, 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七巧板的出处。”
“图纸是由南江府下属望江县一家名为木工坊的铺子献上去的。”
“小的又去了望江县, 找到木工坊的掌柜,他说这份图纸是一位游历的师傅交给他们的, 不知道那人的具体信息。”
秦安安手上的团扇一停,鬼扯,若是临死前的作品怎么会刚巧被人发现还卖了银子?
他皱了皱眉,开口问:“这么巧?”
站着的人腰弯得更低了一些, “小的本也不信, 又在四周寻了好些人询问,但事情久远, 实在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望江县?这个名字好耳熟。”秦安安喃喃自语道。
旁边的云寒弯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四郎君之前便住在望江县南溪村。”
这么巧?秦安安喝了一口茶,遮住眼底的神色,“这一路上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我自小没出过京,实在是好奇。”
管事心里斟酌一番郎君的意思,谨慎回道:“从上京走淮水一路南下,在文华府、乐平府停了三天,转走陆路,路经崇庆府和嘉陵府,才到了南江府。”
……
“望江县我呆的时间最多,虽然地方小,但东西倒是不常见,有一家糕点铺子,里面卖的糕点,上京都没见过,比如面包…”
管事说了一刻钟,终于说到了秦安安想要的信息,他的眼眸微动。
面包,板栗饼,迷宫,秦安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果然,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一趟辛苦你了。”秦安安神色温和,“云寒,从我的私库里支一百两银子给周管事。”
后面的事他得好好琢磨琢磨再做。
管事说了一堆漂亮话,千恩万谢地走了。
南江府沈家。
原木色的桌子上,放着满满四大碗冒着热气的热牛奶。
沈新挑了挑眉,“你们两个确定0要喝?不怕继续拉肚子?”
“嗯,肯定和牛奶没关系的。”二毛矜持地说,三毛早就上嘴吹热牛奶了。
秦宁瞄了沈新一眼,又瞄了两个孩子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应。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期间沈新一家四口抽空回了望江县一趟,秦家糕点铺有人闹过一次事,被冯大青解决了,秦宁还做了一样新糕点教给阿谷和阿秀。
南溪村的稻田一切顺利,沈新回去检查了一番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几人便又回了南江府。
沈新每日风雨无阻地往南江书院跑,文章不说有多大进益,也比原来游刃有余不少。
他对柳夫子也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人原来是上京权贵中人,更是永和十五年一榜进士,永和二十年不知为何触怒圣上,经过家中运作才留下一条命,跑来了南江书院教书。
这日,柳无信像往常一样把看完的策论递给沈新,并指出问题所在,双方探讨完已经一刻钟了。
就在沈新要走时,柳无信叫住了他,轻咳一声,“以你的才学,此次院试必定名列前茅,可有想过来南江书院读书?”
这么好的苗子,可得先下手为强。
“学生当然愿意。”沈新作揖道,“承夫子吉言,学子必当竭尽全力。”
柳夫子微微一笑,扶了扶不存在的胡子,“还有三天便是院试了,这几日不用来了,在家温书即可。”
“多谢夫子。”沈新说。
五月二十六日,陈志瑞再次来了沈家,之前回望江县的时候,沈新和陈志瑞通过气,约定了陈志瑞来的时间。
这次沈家有了准备,秦宁特意去菜场买了好些新鲜菜,做了六个菜给陈志瑞接风洗尘。
“让沈弟破费了,也辛苦沈弟夫了。”陈志瑞看着一桌子美味珍馐拱手道。
红烧肉,清蒸鲤鱼,凉拌青菜,鸡蛋芥菜汤,猪肉炒青笋,藕片炖排骨。
“不过是家常便饭,陈兄客气,开动吧。”沈新回。
“好。”
陈志瑞住在西厢房,二毛和三毛一个屋子,沈新和秦宁住在主屋,到是正好。
夜里,沈新揽着秦宁的腰身,轻声道:“明日我进了贡院,三天两夜都出不来,你们在家里好好呆着。”
“知道了。”秦宁说,“相公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能把家里照顾好。”
“照顾好你自己。”沈新声音沉沉。
到底没有自己的势力,做什么都不放心。
“好。”秦宁的脸放在沈新的颈窝,“睡觉吧。”
五月二十八日,是一个大晴天。
秦宁老早便起来准备饭食。
院试三天二夜都在贡院里,如今天气炎热,做的饭食时间长了很可能坏掉,但他还是想做一些馅饼和包子让沈新带进去,吃着也放心一些。
知道今日是个大日子,二毛和三毛神色都紧张不少,吃早饭的氛围都有些凝重。
贡院门口排起了长队,两边有衙差维持秩序,穿着各色长袍的学子等待着检验身份,进入贡院。
“相公,盒子里还有准备的馅饼和包子,你和陈大哥一人一份。”
沈新把手里的盒子递给陈志瑞一份,陈志瑞说:“沈弟,我先过去了。”
沈新:“好,我稍后就来。”
“好,谢谢阿宁。”沈新捏了捏他的手,凑在他的耳边说,“阿宁放心,我一定会考上秀才的,等我。”
“好。”秦宁说。
“沈新,五十六号。”
沈新接过号牌,走进了贡院,贡院被划分为多个相同的小格子,每个小格子为一个号舍。
他找到自己的号舍,走了进去。
号舍有两块可活动的木板,一块当座椅,一块当书案。
晚上睡觉的时候把两块木板拼接在一起当成床板,号舍长三尺宽不到三尺,成年男子只能蜷缩着身体才能躺下,可谓简陋至极。
可能是所谓的考验学子的身体素质吧。
随着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闭,铜锣一声敲响,监察使朗声道:“院试第一场,开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