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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阳光刺眼, 沈新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拉动缰绳示意骡子加速前进。

积雪化水落入红褐色的大地,在坑洼处积聚成小水泊, 木质的车辙压过, 溅起泥点。

在赈灾使团到来之前, 驶入了乡间小路。

秦宁和二毛三毛依依不舍地回头望, 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秦宁小声地跟二毛三毛聊天,“好热闹,我还没见过这么多官老爷呢。”

“他们看上去好威风啊,骑的马好大。”三毛一脸羡慕。

二毛反驳道:“中间的大人才威风, 他坐在轿子里, 其他人都只能在外面。”

三毛没仔细听, 他的注意力早被小道两旁的花花草草转移了, 他小手一指:“看,花和草都长出来了。”

望江县里野草只是稀稀疏疏的长在院子石块缝隙里, 成片成片的野草绿油油地连在一起,乍一看见三毛觉得很新奇。

二毛跟着看了一眼, 说:“三月泡估计早熟了,也不知道咱们现在回去还能不能摘到。”

三毛闻言咽了口口水,他攥紧小拳头,“多找找肯定能找到。”

“可惜家里没有小鸡了, 这个时节蚯蚓也很多, 它们可以吃的饱饱的。”

说到这,二毛和三毛一齐地叹了一口气。

秦宁说:“今年也可以养鸡, 回去看看别人家有没有卖的,让冯七他们养。”

“好耶。”三毛叫了一声。

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几人说说笑笑间, 便到了南溪村。

一个多月不见,南溪村不复往日的静谧,孩童在小路上肆意打闹,鸡鸣狗叫不绝于耳,遇到村里的人,他们还会和沈新热情的打招呼。

“大哥,大牛他们在玩蹴鞠,我也想去。”三毛亮晶晶地看着沈新。

“想去就去,饭点回来。”骡子停下,沈新示意道。

“知道了。”三毛灵活的蹦下了车,二毛紧随其后。

到家时,沈新把秦宁扶下车,看着黑成煤球的冯大青和刘六有些恍惚。

他和秦宁对视一眼,问:“你们怎么成这样了?”

冯大青笑了一下,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白光,衬得皮肤愈发黝黑。

“东家不是说,晒的越黑越好吗?哥几个就每天站在日头底下干活。”

“村里人都夸我们勤劳肯干呢。”

“不过阳光是真毒啊。”

沈新嘴角微抽,“适度,适度就好,走吧,去看看你们这些天的成果。”

“好嘞。”

沈新和秦宁打过招呼后,和三人出了门。

怕几人没有油水干活没力气,秦宁特意带了三斤猪肉过来给他们吃。

他又去看了看地窖里的粮食,数了数觉得没有太大差距,才着手准备饭菜。

村里的路被踩的久了变得很坚实,不规则的裂口延展开来,沈新问:“怎么样?水稻种多少了?”

冯大青点了点头:“七八天前见我种好了,生石灰也根据您的吩咐放好了,但是鱼苗还没有着落。”

沈新说:“那先不着急,等秧苗稳固了,二十天后再放鱼苗就行。”

“至于鱼苗,等我去找渔户买。”沈新继续问,“村里打算用这种方式种稻子的人多吗?”

冯大青回道:“有七八户人家来问过,都是在东家这里做过工的。”

都很谨慎,沈新说:“行。”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水田田埂旁,不远处的水田里同村人在弯腰插秧。

一行一行鲜绿色的秧苗屹立在水中,青蛙的咕呱叫声搅动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沈新弯腰脱鞋,挽起裤脚走进了水里。

他检查了秧苗根部的状态,叶片上有没有虫害,又查水田的水位高度,水质如何。

按照书里的流程都走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沈新上了岸。

他鼓励了一下面露忐忑的三人:“做的不错,没想到你们几个种田是一把好手。”

冯大青感慨道:“这些日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内心宁静了不少,而且每天看着地里多了的秧苗,我心里很满足。”

刘六跟着说,“不种不知道,这田里的说法多着呢。我以前身形瘦弱,最近干活多了,感觉体格都变得更好了。”

冯七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他说:“我也是。”

沈新沉默了,比起肤色,这几人拍马屁的功夫更是见涨了。

十亩旱地,八亩地种的小麦,剩下两亩地种的大豆,沈新也一一查验,没问题了才往家里走。

看完屋子后面的池塘和菜园子,沈新说了县城的情况,“朝廷派的赈灾使团今日到了望江县,可能会走访各个村落,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要谨言慎行。”

“明白明白,东家放心。”刘六立即答应道。

秦宁正在做香椿摊鸡蛋,香椿特有的香气于清晰和蛋香融合在一起,刘六陶醉地吸了一口气。

沈新快步上前,想接过铜铲,秦宁躲了一下,“我来就好,相公去休息吧。”

他转头对傻站在门口的三人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秦宁摇头拒绝道:“不用了。”

怕他们做的难吃,影响相公明日上学。

刘六朝冯大青使了一个眼色,“我去劈柴。”

冯大青说:“我去挑水。”

冯七说:“我去扫地。”

秦宁把香椿鸡蛋放进灶台边的碟子里,笑着说:“这几个人真是勤快。”

“阿宁才是最勤快的,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路上那么颠簸也不歇歇就开始做饭。”

沈新从后面抱住秦宁的腰,头放在秦宁的颈间,“我都心疼了。”

感到秦宁的颈间在发热,沈新嘴角勾出一抹笑,“阿宁,你又害羞了…”

秦宁故作恶狠狠道:“相公你快快出去。”

沈新蹭了蹭秦宁的脖颈,“不要,我想和你一起呆着。”

“那你不许说话。”秦宁举着铲子说。

沈新捂着嘴答应下来,“好。”

香椿炒鸡蛋,红烧鲤鱼,猪肉炒竹笋,凉拌马兰头和一个荠菜汤。

二毛和三毛蹲着饭点回来了,二人小脸都是红扑扑的。

冯大青端着碗,塞进嘴里一口菜,表情很是感动,这可是他这些日子吃到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他们三个男人,没一个会做饭的,每次都是糊弄了事,吃的饭也是全靠想活下去的意志力才能强咽下去。

下午,秦宁要去看望阿婆,沈新只好独自推车去了大黑山。

照例在山底水潭放了两个鱼篓,等回来拿。

山路崎岖泥泞,鞋子底沾满了厚厚的泥巴,沉重不少。

树木枝叶繁茂,抽芽开花,锯齿状的嫩叶打在沈新身上,留下露珠。

万紫千红一片绿,沈新在寻找野果子的踪迹。

野草莓通常生长在阳面的地面上,如今正是结果的时节。

他想多摘一些回去给秦宁吃,这里物资匮乏,吃水果都只能按时节,已经很亏待秦宁了。

他走走停停,在一片松树林下找到了野草莓的聚集地。

沈新把背篓放在地上,铺上一层暄软的树叶,摘下红色的野草莓放进背篓,野草莓的个头只有三个指甲盖那么大,放满背篓三分之一后,他就停下了。

又按照同样的方式摘了三分之一的桑葚,还捡了一些橙黄的杏子才下了大黑山。

山林间交织着各种昆虫的叫声,沈新被几块金子晃花了眼。

他停下脚步,走上前看,金子夹杂着人骨散落一地,上面还有干涸的动物类排泄物。

沈新粗略数了数,不到百块的骨头,凑不出一个人来,他也没拿地上的金子,继续往前走。

走出去几步,他反应过来,刚刚那具尸骨很可能是吴清远的未婚夫。

那日拒绝了福喜后,沈新打听过才知道,原来吴清远的未婚夫去年岁末出门后再没回来,想来已经凶多吉少了,因此吴清远的名声也坏了。

这才病急乱投医,找到了沈新。

去年他进大黑山就见过一个刚死不久的人,那个人穿着打扮,和吴清远失踪的未婚夫一模一样。

心中想着事,脚步却不停,沈新路过水潭,把沉重的鱼篓拿出来,往家走去。

在大窝山半山腰,看见了村里的一群孩子,二毛三毛赫然在列。

二毛捧着三月泡跑过来,递给沈新,“大哥,吃果子,可甜了。”

“你吃吧我手脏。”沈新手上沾着桑葚的黑汁,他没碰二毛,从背篓里抓了一大把桑葚,放在大叶子里,递给二毛,“这是桑葚,你拿着跟小朋友们一起吃,早点回来,咱们今天还得赶回县城。”

三毛也跑了过来,他笑的甜甜的,“好,知道了,谢谢大哥。”

家里只有刘六在菜园子里浇菜,沈新问:“你看见阿宁了吗?”

刘六摇头道:“没。”

想必是还在跟王阿婆说话,斟酌再三,沈新没去找秦宁,转身回了家收拾回县城要带的东西,洗了一碟子草莓和桑葚放在屋内,等秦宁回来刚好可以吃。

此时的秦宁正在跟王春明聊天,他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为难地问道:“明哥儿,你和你相公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会经常抱一抱吗?”

王春明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个不嫌弃他的朋友。

只不过两年前嫁去了上河村,二人见面的次数便少了许多。

王春明眼珠转了转,嘴角上扬,懂了秦宁的意思,他直接问道:“你相公经常抱你?他是不是还亲你了?”

秦宁瞪大了眼睛,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王春明哼哼两声,“我成亲两年了,什么不懂?”

他摆了摆手,淡然道:“这都是正常的夫夫相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得意地摸了摸肚子,“不然哪里来得娃娃。”

“可是…”

秦宁犹豫着,他想说,他相公总是青天白日亲他,晚上却一动不动。

第82章

“别可是了。”王春明打断了秦宁未尽的话。

他看了看四周, 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秦宁,低声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秦宁眼色好奇地接过本子打开,几息之后“啪”的一声合上了本子, 面红耳赤道:“这里面…”

王春明捂了捂胸口, 心疼道:“你小心着点, 这可是我珍藏的小册子, 花了不少铜钱呢,要不是我有娃娃了还不能给你呢。”

秦宁脸红的像红彤彤的苹果,无措的抓着衣角。

“你都成亲好几个月了,还这么害羞…”王春明先是调侃, 突然吊起眉毛问, “你老实说, 你们是不是还没圆房?”

秦宁轻轻地点了点。

王春明一脸气愤, “他把你当什么了?这么羞辱你?”

这要让别人知道了,秦宁以后怎么活。

秦宁反应过来, 急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只是相公说我年纪太小身子也不好, 说让先我养好身子,不急于一时。”

“真的?”王春明半信半疑道。

“真的。”秦宁使劲点了点头,“相公对我真的很好,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

王春明说:“那倒是, 气色好, 身子也圆润了不少,看起来不是遭罪的样子。”

院子里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秦宁听见沈新的声音,手脚迅速把本子藏进怀里,又整理好衣襟, 直至看不出来才停手。

沈新收拾完东西,在躺椅上躺了一会儿,还是想来找秦宁。

他这时正在和阿婆说话,阿婆看上去还挺精神。

见秦宁脸色微红地从屋里走出来,沈新只当他是聊的开心,他往前走了几步:“阿宁。”

“相公。”秦宁也走了过来。

“咱们今天还得回县城,时间上有点紧张,所以来问问你聊的怎么样了。”沈新说。

秦宁看了看天,一脸懊恼:“聊的差不多了,等我再说几句话,咱们就回家吧。”

“好。”沈新不留痕迹地捏了捏秦宁的手。

互相道别后,两人前后脚走进了乡村小路,秦宁偏头看了沈新一眼,说:“相公,要不要牵手?”

“当然。”沈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秦宁的柔嫩小手。

他心里微喜,看来应该让秦宁多和他的朋友聊天。

看这成效多好,他都能在外面和秦宁牵手了。

阳光照耀在两人缠绕的双手,缱绻的身影拂过大地。

二毛和三毛已经回来了,正抱着洗好水果吃。

沈新把洗好的果盘放在秦宁面前,“尝尝果子味道怎么样?”

“好吃。”秦宁放了一颗草莓进嘴里,又拿起一颗桑葚,“相公,这是什么?”

“那个是桑葚。”三毛在一旁抢答。

秦宁弯了弯眼睛:“甜甜的,很好吃。”

“喜欢就好。”见秦宁吃的开心,沈新也有了食欲,一口气往嘴里扔了好几个草莓。

给冯大青三个人留了一些果子,带上收拾好的米粮,沈新一家四口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陆正清没和县令过多寒暄,直接进了县衙,拒绝了吴县令接风洗尘的提议。

他让县令把望江县的户口册籍和土地清册都拿出来,又命吴县令做灾情汇报。

等人说完,陆正清轻抬下额,问:“县里死的人多,村子死的人少,什么原因有调查吗?”

吴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心思急转,“想来是乡村物资丰富,有粮有柴,所以出的岔子少。”

陆正清揉了揉眉心,这个县令明显是个只会吃供奉的酒囊饭袋,看来还得他自己派人查。

他没回县令的话,转而对旁边的禁军指挥使说:“从禁军里拨出去三十五人,分为七队,每队五人,去各个乡村查探灾地房屋受损和人员伤亡情况。”

这事禁军做过几次,早已驾轻就熟,禁军首领沉稳道:“是,大人。”

“冬日里卖木炭的都有谁?传令下去,我要见他们。”

骡车刚转进巷口,沈新便看见两个衙差在家门口徘徊,有的街坊邻居坐在门前唠嗑择菜的,眼神时不时瞟向两名衙差。

秦宁往前倾了倾身子,忐忑地问:“相公,那两个官差是来找咱们的吗?”

“应该是。”沈新说。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沈新停下骡车,高个衙差就走了过来,问:“你是沈新吧?”

沈新点点头,“是我。”

衙差冷声道:“奉陆大人之命,请您立即前往县衙走一趟。”

“好,两位官爷稍等片刻。”沈新偏头和秦宁三人说,“先做饭,等我回来一起吃。”

秦宁咽下未尽的话,“好。”

跟着衙差的一路,沈新一直在想这位陆大人找他做什么,难不成是冯大青三人被发现了?

那应该是直接把他抓进牢里,而不是问话了。

这些天他也听到了不少有关这位赈灾使陆大人做的事情,十之八九的人都满口称赞,说他亲力亲为,雷厉风行,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了。

仿佛眨眼之间,就到了县衙,沈新放下心中纷乱的想法,跟着两名衙差,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议事厅。

沈新身体前倾,双手合于胸前,掌心向下,右手搭在左手上面,作揖道:“学生沈新,拜见陆大人。”

“免礼。”陆正清把手里的文章放了下来,扫了一眼沈新的脸。

面前的男子有一双桃花眼,眼里却全无温和鼻梁高挺,带着凌厉,行为举止也颇有不卑不亢之感,陆正清收回打量的视线,说道:“坐。”

“今年可会参加院试?”

沈新坐直了身躯,“有这个打算,如无意外晚生会参加今年的院试。”

陆正清没回答,好似随意地问:“你从哪得到的制木炭法子?”

来了,沈新心中一凛,眼眸低垂答道:

“不敢欺瞒大人,晚生几年前曾遇到一位快要饿死的老道,晚生见他可怜,给了他半个馒头和一碗水,没想到那老道是个有本事的,说要教我一个可以赖以为生的法子,唯一一个要求便是必须等我成亲后才能使用,那个法子就是制木炭。”

“当时晚生虽然疑惑,但是还是答应下来了。”

“自古成家立业,小生成亲后囊中羞涩,明白银两来之不易,百无一用是书生,晚生身体孱弱,不事生产,这才想着制炭养家。”

听上去似乎无懈可击,心思缜密,陆正清心中给沈新打了一个标签,他把案上的文章递向沈新,问:“你看看这篇文章写的怎么样?”

“是。”沈新双手接过文章,研读起来。

文章名为《梦山怪谈》,讲的是一个读书人爬大梦山,在顶峰看了十天美景,等他再次下山时,人间已经过了一百年,父母兄弟早已变成一抔黄土,河海山川无一不陌生,人群泱泱无一人熟识。

沈新沉吟片刻,答道:“学生以为,这篇文章在警醒世人每一瞬世事都在变化,要学会珍惜眼前人,过好眼前的每一天。”

陆正清眼里意味不明,嘴角轻轻勾起,“沈童生说的是,不知你可还记得老道士的相貌?”

沈新做努力回忆状,片刻后,他懊恼地摇了摇头:“许是年纪小,晚生实在不记得老道的样子了,一片白蒙蒙的看不清楚。”

“是么?”陆正清收回脸上的若有所思,笑了笑,“沈童生的文章论点鲜明,条理严谨,言辞典雅,想来高中秀才指日可待了。”

沈新连忙站起来拱手作揖道:“谢大人抬爱,学生深感荣幸。”

走出县衙,沈新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时空的朝廷官员生杀予夺的权利有多大。

多么惹人心动。

第83章

天色已经黑了, 快到巷口时,沈新便看见秦宁在巷口时不时踮起脚尖眺望着。

他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喊了一声:“阿宁。”

“相公。”秦宁惊喜地喊道, 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 牵住沈新的袖子。

“大哥。”

沈新这才看到落后秦宁一个身位的二毛和三毛, 淡淡答道:“嗯。”

秦宁催促了一句, “相公,饭已经做好了,我们快点回家吃饭吧。”

墙上挂着的灯笼,照着坐在门槛上好事的邻居若隐若现。

“大哥, 今天晚上吃肉包子呦。”三毛一听吃立马接上话。

“猪肉荠菜馅的, 还有鸡蛋嫩笋汤呢。”

“那咱们快走几步, 肚子都饿了。”沈新说。

一大盆肉包子热气腾腾地放在饭桌上, 沈新清楚地看到几个孩子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

“开饭吧。”沈新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大家吃饭时会等沈新说开饭才会动筷。

“子曰, 吃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三毛摇头晃脑, 一本正经道。

阿谷和阿秀两个人在沈家呆了几天,也不像原来那般拘束了。

见到三毛可可爱爱的样子,忍不住掩面笑了笑。

沈新失笑道:“就你最机灵。”

三毛颇为自得地仰起头,二毛默默扒饭。

不想承认这是他弟弟。

月朗星稀, 趁着沈新洗澡, 秦宁悄悄翻开了远哥儿送他的小册子。

翻开第一页,偷偷瞄了一眼。

又瞄了一眼, 瞧见床上纠缠的两人,他忍不住红了脸。

手指不受控制地又翻了一页。

这个样子未免太奇怪了些,弯成那个样子看上去难度好高, 秦宁的脚趾蜷在一起。

真的有这么舒服吗…

屋内极静,只有书页被翻得沙沙作响。

骤然听见门开的动静,他赶紧把小册子塞进柜橱最底下,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沈新瞧着秦宁红色的脸,还以为发烧了。

他伸手摸向秦宁的额头,温度正常,怎么脸这么红?

瞧着秦宁不断抖动的睫毛,沈新便知道他是在装睡了。

他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假装自言自语地喃喃道:“阿宁睡着了啊?”

“睡着的样子也这么可爱。”

沈新食指的腹部,一点一点地沿着秦宁的额头往下滑。

触过鼻子,嘴唇,脖颈,路过的每一处都染成了红色。

当手滑到秦宁胸前时,秦宁抓住了他的手,结巴道:“相公,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新低笑一声,“原来阿宁是在装睡。”

“才不是。”秦宁的声音弱了下来,垂死挣扎道,“我刚刚不过是在闭目养神。”

甜软的声音宛如猫爪在沈新的心尖挠了挠,“嗯,是我不对,打扰阿宁了。”

沈新刚洗完澡,水汽在二人间蔓延,他问:“那我现在可以和阿宁一起睡觉吗?”

“好。”秦宁目光游移,红着脸低声说。

糕点的香气蔓延至巷口,这几日,每日早晨都有街坊邻居来买热乎的面包糕点。

秦宁几个人都在忙着做糕点,沈新还没醒,只剩二毛和三毛来招待客人。

二毛和三毛的腰板挺的直直的,奶声奶气地跟来往邻居做买卖。

三毛每次接过铜板,都会笑成年画娃娃一样,好话更是不要钱一样往外冒,哄的人喜笑颜开地往外走。

沈新早上一醒,怀里已经空了,他放下心里的怅然,伸了个懒腰,走到院内。

高声道:“到时间了,来做八段锦。”

“来了。”三毛第一个跑过来响应。

今日学舍的氛围很不一样,个个精神饱满,红光满面。

像开了屏的花孔雀一样引人注目。

沈新稍稍转念一想,便知道了原因,陆大人可是正正经经的上京从四品大员,如今又做了赈灾使,升迁指日可待。

若是陆正清来了学院,得了他的青眼,不说前路坦途,也能顺遂不少。

放粮减税,发放衣物,修缮房屋,鼓励种田,一项项政策落下去,陆正清在望江县待了五日才离开。

最开心的莫过于吴县令,他的脑袋算是保住了。

眨眼之间,便到了清明,各家各户插着柳枝和艾草。

秦宁专门为清明节研制出了青团,比五福斋的更精致些,价格也不高,很是热销。

沈新买了许多香烛,打算带着二毛和三毛去祭奠他们的爹娘,顺便买了一些鲫鱼草鱼等鱼苗,好放进稻田里。

他也给家里的阿谷和阿秀也留了些香烛,算是尽一份心力。

二毛和三毛大了一岁,见到爹娘的坟墓更平静了一些,沈新和秦宁远远地听着他们的低语。

“相公,我们不去祭拜爹娘吗?”

“不用。”沈新摇了摇头。

秦宁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时节田螺最为肥美,祭奠完亲人,秦宁便带着两个孩子去南溪河的浅水区抓田螺了。

沈新则带着冯大青三个人去了水田。

冯大青挑着扁担,水桶里放着小鱼苗,他喘着粗气问:“东家,赈灾使还在望江县吗?”

南溪村消息不畅通,他们知道的还是几天前的事情。

“走了。”沈新说,“你们可以去县城了,等我回去和阿宁商量商量,你们几个轮流来给我们送菜。”

“谢谢东家。”刘六乐得牙不见眼。

嫩绿色的幼苗郁郁葱葱,迎风摇曳,太阳升空,水感温热。

听说沈新准备往水田里放鱼苗,好些村民都过来想见识见识,凑凑热闹。

顺着鱼沟,沈新缓缓把鱼苗倒进了稻田里,一尾尾不足半个指头的幼鱼溜进水里,随后消失不见。

随后,沈新被一堆人围住,众人七嘴八舌地问:

“沈娃子,这样做真能提高粮食的产量吗?”

“这个鱼苗这么小,跑到别的地方怎么办?”

“就是,这么小的鱼能养活吗?”

沈新一一回答后,已经两刻钟过去了,他甩开众人后,去了后山砍竹子,仔细碾碎后,带回家放进水缸里做竹纸。

躺椅上躺了一会儿,便打算去接秦宁。

青蛙咕呱,蜜蜂嗡嗡,细柳轻垂,野花含苞待放,沈新漫步在绿水青山中,远远地便看到了秦宁。

秦宁挽起衣袖裤脚,露出一截白白细细的手腕和脚腕,弯腰在河里摸着田螺,泛起阵阵波纹,捡到田螺后扔进腰间的鱼篓里。

不远处也有几个村里的大婶和孩子摸田螺。

沈新弯起眼角,喊了一句,“阿宁,回家了。”

“诶。”秦宁应了一声。

“大哥。”三毛扬起小脸,也跟着叫了一句,抬着踩进淤泥的小脚作势要往沈新这边走,没想到一个重心不稳,摔进了河里,变成了小花猫。

三毛皱着一张脸,抹掉脸上的污水,又站了起来,朝沈新露出一排小米牙。

第84章

“快上岸, 衣衫都湿了容易着凉。”秦宁对三毛说。

沈新也反应过来,往前接了一下三毛。

刚到岸上,三毛就迫不及待地炫耀道:“大哥你看, 我摸了半鱼篓田螺呢。”

“很棒。”沈新摸了摸他的头。

二人说话间, 秦宁牵着二毛上了岸, “相公, 地里的事都忙完了?”

“差不多了,鱼苗也放下去了。”沈新说。

秦宁拍了拍鱼篓,“河里的田螺肉肥的很,中午吃爆炒田螺。”

沈新接过鱼篓, “好, 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秦宁嘴角微扬。

三毛站在两人中间, 左瞅瞅这个, 右瞅瞅那个,默默走到了二毛旁边。

二毛有些惊讶, 没想到他的三弟还能有这样的眼力见。

可见是长大了,他小小圆圆的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 远离人声,秦宁说:“相公,我碰见秦浩和秦勇了,两人脸色不是很好, 他们没地没钱年纪也小, 可见日子不好过,我想着能不能把家里的三亩旱地租给他们?等有收成了再用粮食顶租子。”

“你决定就好。”顿了顿, 沈新说,“重要的是你的心情,把地租给他们你心情怎么样?”

“谈不上不开心。”秦宁摇摇头, “今日若是我过得不好,可能对他们会怨、会恨、会憎恶。”

他认真地看了一眼沈新,说:“但现在我过得很好,有一个温暖的家,对他们便没什么想法了。”

沈新捏了捏他的手指,“阿宁心思豁达,我远不及也。”

人多力量大,满满一个木盆的田螺,六七个人花了两刻钟便把螺肉都挑出来了。

吃过午饭,沈新又去了大黑山。

大黑山有熊有狼,他怕冯大青三个人有去无回,浪费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劳动力,一直勒令他们不准去大黑山。

四月份的山是翠绿翠绿的,成熟的果子更多了,灌从里的毛樱桃,油茶树上的茶泡果,橙红的胡颓子,紫黑紫黑的桑葚。

沈新摘了整整两大背篓才回家。

上次摘的草莓和桑葚带去县城后,秦宁做了果糕,很受欢迎,就是果子不多,卖了几日便停了。

这些估计能卖上五六日了。

“相公,尝尝这个毛樱桃,酸酸甜甜的。”见沈新正在制作湿纸,挪不开手,秦宁把一颗带着水珠的毛樱桃送到了他的嘴边。

沈新神色自然地把毛樱桃卷进嘴里,舌尖触碰到温热的手指轻咬了一下,“好吃。”

秦宁闪电般收回手指背到身后,小声道:“相公,不要咬我呀。”

“好。”沈新微微一笑,又张嘴示意秦宁喂。

就这样,二人一个喂一个吃,除了秦宁的脸红红的,好不和谐。

休整妥当后,伴着红灿灿的夕阳和轻柔的风,沈新秦宁一家人回了县城。

路上颠簸,二毛不浪费一点时间,带着三毛响亮地背着夫子留着课业三字经。

院试一年一次,在每年的四月二十八日,报名的人需要三名童生一起联合作保,去县衙获取考试资格。

四月十五下午,夫子特意放了半天假,让学舍里的人去县衙办理相关手续。

沈新,陈志瑞,加上班里一个将近三十岁的中年人袁连成说定互做各自的保人。

办完一系列手续后,和两人作别,沈新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扫过街道两旁的叫卖铺子,进了玉雪阁。

小二还是原来的那个,屋内稍微破旧了些,沈新走上前问:“小哥儿常用的擦脸润肤的东西有哪些,拿出来我看看。”

今天早上他和秦宁一起醒的,央求秦宁帮他束发,却看见桌上的润肤膏空了,这才走了一趟。

至于他用的那盒润肤膏,肯定是配不上秦宁的。

“客官来的真是巧了,我们这有刚从南江府进的新货。”小二拿起货架上最上面一排的精致盒子,“此物名为杏仁膏,有滋养和修复的功效,里面还加了蜂蜜,擦在脸上会让人皮肤更为白嫩。”

沈新皱了皱眉,“这个东西有这么多功效,能有用吗?”

小二笑着回:“那当然了,这可是林娘子潜心研制的新品。”

“多少银子?”沈新问。

“五钱。”小二伸开一只手掌。

“我要了。”沈新又指着底下那列的盒子说,“这个桃花养颜膏,我也要了。”

秦宁每次抹完脸上香香的,他很喜欢。

等秦宁洗漱完,发现妆台上放着两个木盒,他眼里闪过惊喜,红润的指腹摸过漆盒,“这看上去做工很精致,要花不少银子吧。”

现在他可不是以前无知的秦宁了,每日都和不同的人接触,也涨了不少见识。

沈新摸了摸鼻子,目光游移道:“没多少银子,两钱而已。”

“真的?”秦宁一脸怀疑。

沈新随意地点点头。

“谢谢相公。”秦宁弯了弯眼睛,打开漆盒连着闻了好几下,“这个叫什么?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杏仁膏,玉雪阁出的新品,说是有养护嫩肤的作用。”沈新说。

把玩了一会儿,秦宁便去钱匣子那算今日铺子进账,算着算着小脸逐渐严肃起来。

沈新瞄了他一眼,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遭了,他竟然忘了现在家里的钱都是秦宁再管,而且木工坊的提成前几日也刚放进匣子里。

阿宁如果一对总账不就知道他说谎了。

坦白从宽,铺子现在每日流水也有一钱银子,想来阿宁也不会太生气…

沈新走过去,揽过秦宁的腰。

“阿宁。”

“嗯?”秦宁头也没抬,专心拨着算盘。

沈新小心翼翼道:“阿宁,其实…我刚刚说谎了。”

“那个杏仁膏是五钱银子。”

秦宁手指一停,五钱银子和相公跟他说谎两个事情连在一起,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垂下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

沈新突然感觉屋内好静,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砰,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相公是给我买面膏,又怕我觉得贵才跟我撒谎的,是为了我好。”秦宁浅笑了一下,“我都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秦宁这么说,沈新心里却突然很难过,他希望在他面前阿宁永远不用如此善解人意。

他急不可耐地抓住了秦宁的手,“阿宁,我不能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跟你说谎。”

“确实是我做错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秦宁眼眶发红,使劲摇了摇头:“相公是为了我好,不用道歉的。”

“不行,我必须道歉。”沈新面色严肃,“你不能因为觉得我对你好,就放弃自己应该有的权力。”

“我们两个是恋爱关系,你有权利要我坦诚相待。”

“当然,我也有权利要你跟我坦诚。”

原则就是原则,必须得立在那。

沈新想到自己的来历和胡诌的老道,心里发虚,想到这,他又补了一句,“当然,以前的事不算。”

“好。”秦宁微微提起的心也放了回去。

二人相拥而眠。

沈新把玩着秦宁的手指,说:“二毛和三毛四月二十的生辰,四月二十八院试,时间相差不大,我想着咱们二十那天就去南江府。”

“临近科考,南江府客栈房间估计会很紧张,食物也不一定干净,咱们提前去还能租个清净小院,院试一周便能出结果,咱们在那等到了结果再回来如何?”

沈新科举的事情一直占据秦宁心里的第一地位,他一口答应下来。

想了想,他继续说道:“望江县的铺子就让阿谷和阿秀负责,古墨书当店小二。再从冯大青、刘六和冯七三个人中挑一个回县城,铺子里有一个男人真发生什么事也好照应。”

“阿宁思虑周全。”沈新赞了一句,沉吟片刻,“冯七吧,他沉稳一些。”

“好。”秦宁说。

二人相拥而眠。

临近院试时间,沈新愈发忙碌,颇有临阵磨枪的意味,他和秦宁只有晚间的时间才能说说话。

四月十七日晚,沈新写完文章,如往常一样,打算教秦宁半个时辰的课业。

烛火昏暗,看书伤眼睛,沈新就口述故事和道理给秦宁听,最后又夹杂着自己的私货,念了一首情爱相关的诗词给秦宁听。

秦宁听懂了,他轻轻拍了一下沈新的手臂,“相公,不要总是开小差。”

“好。”沈新用手指在嘴边假装拉了一个拉链,“阿宁,船票已经买好了,二十日辰正。”

天气回暖,船只也可以通行了。

“好。”秦宁接过船票,放在淡紫色的荷包里。

沈新继续说:“阿宁,这次院试陈兄也会参加,他家中贫寒,我想着等他到了府城让他和我们一起住,你觉得怎么样?”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秦宁也懂这个道理,他自然支持,“好,早点睡觉吧。”

翌日沈新去了学舍,修饰了一番说辞,便和陈志瑞说了他的想法。

今年雪灾,家里本就困难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凑出路费已然不易。陈志瑞犹豫了好久,才弯腰深深作揖道:“沈弟大恩,陈兄谨记。”

沈新赶紧把人扶起来,说:“你我兄弟,何谈恩情,不必如此生分。”

他也见过陈志瑞写的文章,不说格外有想法有见地,但也应当榜上有名。

四月二十日一早,秦宁去帮二毛和三毛收拾铺盖,沈新如法炮制,把棉被,衣服通通塞进木箱子里,又去橱柜里拿另一套被单。

壁橱里有沈新之前盖的一张被子,他掀开厚厚的棉被,手指却戳到了一个硬硬的薄片,翻开一看,一本泛黄的册子静静地躺在那。

封面上大大的写着三个字,《房中术》。

第85章

沈新手指微顿, 拿起了小册子,浮尘在明亮的屋内飞舞。

他快速翻过整本册子,挑了挑眉, 轻啧一声。

这上面的画有点粗糙, 不够逼真, 不过花样还挺多的。

阿宁这是馋他身子了吗?

也是, 他现在的身材已经不是刚穿来那个白斩鸡了,八块腹肌,肌肉紧实,阿宁看了迷糊也很正常。

沈新拍了拍成块的腹肌, 嘴角勾起一抹笑。

干得好, 兄弟。

秦宁进屋抬眼见到的便是沈新拍打自己的样子, 他急忙问:“相公, 怎么了?身体不——”

秦宁的眼睛落在沈新手上的册子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脑子突然“嗡”的一下,脸色变得煞白, 完了,册子被相公发现了。

完了,老婆私藏的小册子被他发现了,气的脸都白了。

怎么解决?在线等, 挺急的。

沈新飞快把册子扔进壁橱, 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连忙下地, 抓着秦宁的手解释道:“我刚刚想拿一套被单,但是翻了半天没翻到,一不小心摸到了这个册子。”

“我就简单看了几眼而已, 没做其他的。”

大段大段的话安抚了秦宁心中的忐忑,他羞愤的情绪涌了上来,连眼眶都红了,“我不是浪荡的人,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沈新就抱住了秦宁,说:“别哭别哭,我错了,是我不该乱碰。”

“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看册子也没问题,有好奇心很正常的,不要乱想好不好?”

是他忘了这里是礼教森严的朝代,女子和哥儿做什么、看什么都会受到最严格的评判。

秦宁把头埋进沈新的胸襟,悄悄蹭了蹭,“好。”

他又伸手抱住沈新精瘦的腰身,“相公真好。”

他一定一定会让相公专心考试,不受一点干扰。

晨起容易激动,沈新轻咳一声,弯腰放开秦宁,“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去吃饭吧。”

“好。”秦宁抬起脸,朝沈新乖软一笑。

刚吃过饭,冯七来了,还带着一背篓蔬菜。

冯七三日来一次,还不知道沈新一家要去府城的消息。

沈新招呼他进院,和他说:“我和阿宁要带着二毛和三毛去府城科考,这些日子你就住宅县城,帮衬着点家里人。”

“等我们到了府城安顿下来,会给你们写信,你们有事也随时写信告诉我们,古墨书识得一些字,就由你代笔。”

一项项事情交代清楚,两个大木箱子放在骡子车上,沈新一家悠悠地去了码头。

乳黄色的船帆被风吹的铮铮作响,船离岸边越来越远,青山茫茫,绿水葱葱,沈新扶着栏杆深呼一口气。

空气真好。

秦宁问二毛和三毛,“今日生辰,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二毛都没来得及阻止,三毛便脱口而出道:“想去上次的醉月楼吃拔霞供。”

“没有什么想吃的。”二毛摇头说。

那么大的酒楼,一看就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