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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秦宁得到应声, 作势要往里屋走,“相公去炕上躺着吧,这样比较方便按摩。”

腰不好只是推辞, 哪能真让人按, 浪费时间和体力, 沈新换了言辞:“之前的老道教了我一个锻体的法子, 名为八段锦,每日清晨练上一练可以强身健体。”

八段锦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由八个动作组成,有增强体质, 调和气血, 平和阴阳等作用。

“之前一直在忙着赚钱, 没挤出空闲时间来锻炼。”他话锋一转“你们要不要一起试试?就从明天开始。”

“好。”秦宁一口答应下来。

二毛和三毛正在荡秋千, 耳朵一直听着这边,也脆生生的应道:“好。”

沈新微微一笑, “行,明天早上卯时起跟我一起锻炼。”

强身健体也该提上日程了。

说完, 便躺在摇椅上开始看书。

秦宁点点头,转而疑惑问道:“相公,钱匣子里多了三十文钱,你是又卖药赚钱了吗?”可是早上也没看见相公拿草药之类的。

他数了好几次, 也盘了好几次账, 都没把账算平,若不是相公放的就是他收错账了。

沈新否认道:“那倒不是, 昨天晚上沈二牛在池塘偷鱼,被我发现了,他赔了三十文, 我把铜钱放匣子里了,再加上这个钱,账是不是就对了?”

秦宁恍然大悟道:“相公之前在池塘附近挖坑是为了抓住他?”

沈新简单应了一声。

秦宁夸赞道:“相公老谋深算,我远不及也。”

沈新最近在教秦宁三人典故成语,这也算学以致用,就是不太妥当。

他一点也不老,就算是在末世,他也是青年,沈新额前划过黑线,他把书放在胸前,解释道:“老谋深算说的是年长的智者有高超且深思熟虑的计谋和策略。”

“你我年纪尚轻,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深谋远虑或智计无双。”

沈新把年纪尚轻这四个字咬的很重。

秦宁脸色羞赧,结结巴巴道:“相公深谋远虑,智计无双。”

沈新轻声一笑。

沈新家在村尾,平日偏僻安静,但秋收时节各家各户都忙了起来,在院子里也能隐约听到各种吆喝声和谈笑声不断。

三毛从秋千上下来,一溜风似的跑到秦宁身边,“哥哥,我想吃羊桃。”

秦宁蹲下身摸了摸三毛圆鼓鼓的肚子,“刚吃完饭,等过会肚子空了再吃好不好?”

三毛眼珠一转,撒娇道:“哥哥,我就吃一个。”他拿小拇指比了比,“一点都不占地方。”

“行,小滑头。”秦宁捏了捏他的鼻子,“不过只能吃一个,也给你二哥拿一个。”

“好。”二毛回答的响亮,跑去墙角摘羊桃。路上却失了平衡,摔了个四脚朝天。

三毛也不在意,打个滚起来拍拍衣裳上的泥灰,直奔他看上的果子。

阳光如橙黄色的碎金,照耀在墙角的藤蔓边,随风摇晃着斑斑点点。

“皮实小子。”沈新喃喃道。

二毛和三毛是双胞胎,也是最好的朋友。

三毛献宝一样把羊桃递给二毛,两人吃完果子又开始缠着秦宁。

三毛:“哥哥,我帮你敲核桃吧。”

二毛口齿清晰的反驳:“昨天你用核桃夹子夹了三次核桃,我夹了两次,现在该轮到我了。”

沈新前两天做了个简易的木质核桃夹子,二小只正是新鲜的时候。

“好吧。”三毛瘪了瘪嘴,酸溜溜道:“二哥记忆力真好。”

和他一点也不像,他只记得昨天吃了什么。

秦宁不管两小只的官司,把装核桃的木盆端到院子空地的木桌上,“行,夹核桃吧。”

二毛拿起核桃夹子一板一眼的把核桃核夹碎,果肉放在另一个稍小的木盆里。

三毛贴着二毛吭哧吭哧:“二哥,夹这个,这个核桃表面有好多窝。”

二毛无奈接过,夹碎,耳边不断传来三毛的碎碎念念。

一个时辰后,沈新背着三个背篓,手握一把柴刀要出门去山上捡柴。

凌晨去深山时露水湿重,干柴火不好捡。

他只好下午再次大窝山捡柴火,好在捡两背篓柴火能用两天。

随着不断往大窝山深里走,泥土和草木的芬芳越来越重,沈新不断弯腰把枯木和树枝放进背篓。

回到家时,两位帮工已经走了,各种果香混合着麦香在空气中蔓延,勾着人不由自主地咽口水。

二毛和三毛正捧着块糕点小口小口的吃,偶尔吃的开心了还会晃晃小短腿,“大哥。”

沈新应声。

灶房蒸汽如白雾般蔓延,晚饭吃的是腊肉饭和鸡蛋白菜汤。

腊肉饭吃久了略为咸腻,喝一口汤格外爽口。

洗漱过后,沈新吹灯上炕。

黑暗中秦宁眨了眨眼,试探着问:“相公,我帮你按按腰吧。”

还没忘这茬呢,沈新打了个哈欠,含糊道:“困了,早点睡吧。”

连着四天沈新都会来县城,去望江楼点一壶清茶,坐一上午。

他都有点怀念现代的高新科技了,搜索引擎一搜,什么都有了。

不像在这里,花好几天打听消息也没什么结果。

入耳的消息也是乱七八糟的,各色八卦,权贵逸闻,行商见闻。

也有大家对马上要来的税收和徭役的一些看法,大都是商税太贵,免除徭役的银子越来越贵。

最详细的也许是酒楼的饭菜哪个好吃哪个难吃了。

乞丐也提供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消息。

整合了这几天的消息,沈新得出推论,县令无功无过,处事圆滑政事中庸,还有些许贪财。

大燕有募役法,特许百姓可通过缴纳一定的钱财来免除亲自服役。

而望江县的贫寒农户免徭役要十两银子,富农要二十两,商户要三十两,远远高出寻常费用。

多的一定是被贪了。

这样一个县令为什么对自己青眼有加?

除非这里面有利可图。

自己并无县令能看的上眼的家世,也没有腰缠万贯的家财,唯一可能有牵扯的,只有秦宁这个书中的炮灰。

往深里想一想,只可能是上京的那位秦公子跟县令说了什么。

跟县令说,必不能是内宅琐事。

是让县令关注他,让他不能走仕途往上科举呢?

还是真心实意的让县令关照他呢?

就在沈新没什么思路之时,有个意外收获送上了门。

他在县城闲逛时,突然看到了当初撞秦宁的人。

而这个人居然是县令家的车夫,他正在县衙外一旁的小巷口打盹。

沈新去布庄买了一尺黑布和麻袋,又回来停在隐蔽处,耐心等他离县衙更远些。

两刻钟后,车夫醒了,下车去了巷子深处。

机会来了,沈新拿出黑布蒙好面,跟着车夫走了进去。

车夫正在小解。

他耐心地等车夫穿好衣衫,往外走了几步,才拿麻袋把人罩住打了一顿,拳拳到肉。

他边打边说:“你不守公德遍地撒尿,今日我就替天行道。”

沈新还捂住了他的嘴,车夫只能发出呜呜呜的闷哼声。

他压低声音:“你若是不叫出来,我就放开手,听懂了就点点头。”

车夫如电动马达般使劲点头。

沈新放开手,眼里嫌弃一闪而过,语气阴森:“你若把你做的恶事一一道来,我还能留你一命。”

又是一声低喝:“说。”

车夫求饶道:“壮士饶命,我是好人,从小到大老实巴交的好人。”

沈新掐住了他的脖子,“说实话,无论大小,一一详细说明,听懂了吗?”

十几息之后才放开手。

车夫咳嗽都不敢大声,语气发颤嘶哑道:

“我十三岁看过隔壁牛大家的寡妇洗澡。”

“前几年在县衙外院捡到一个荷包,里面有将近一钱的银子,我偷偷留着了。”

“我听吴二郎君吩咐,故意撞了一个哥儿。”

“我还偷吃了主家的点心。”

听了十多句话,沈新才听到自己想要的,等车夫都说完了,他才问:“为什么要故意撞人?”

车夫摇头,头上的麻袋也跟着微微晃动,“我不知道,那天郎君从玉雪阁出来后就吩咐我办这件事。”

玉雪阁,沈新稍一回忆,当天他也去那里买过东西,“念你诚心悔过,今日就先饶你一命。”

说完,沈新干脆利落地把人敲晕在小巷子里轻巧离去。

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沈新才有时间思考车夫的话。

这些天的消息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他摸清了县令的家庭关系。

吴二郎君,名为吴清远,是县令唯一的一个嫡哥儿。

他为什么要故意撞秦宁?还是见过自己之后。

撞人而不是要命,是要试探什么,得出什么结论。

难不成是看上他了?或者是从县令听到了什么才会注意到他家。

听到的极有可能是秦明烨让县令关照他,而不是秦宁,不然吴清远不会命人撞秦宁。

不关心秦宁本人,也不是秦宁的养父母,倒是来照看他。

沈新玩味一笑。

这位秦公子不光知道秦宁的处境,心里知道哪个是真的,还特意带个假的回去?

第42章

这人不在乎谁是他亲弟弟, 或是自以为是的‘保护’秦宁。

第二种可能性更大,毕竟秦华去上京后几个月就死了。

书中有关秦明烨性格描述只有四个字,温文尔雅。

其他着墨大都是展现对秦安安的宠爱, 今日带吃食, 明日送首饰衣裳。

层层叠浪的云层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大地蒙上黑纱, 带来一丝阴凉。

沈新抛开这些思维发散的想法,县令的态度弄清楚了,秦明烨应是让县令对他多加照拂。

他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如果他身居高位,现在就不用小心谋算了。

但科举为官要做的事情更多, 官场个个都是人精, 一不小心就容易抄家灭族的死罪, 天天提着脑袋过日子。

如果他经营得当, 也得费不少心血,还是算了。

这种想法在脑海里粗粗过了一遍, 就被沈新抛到一旁。

去西市的路上碰到了卖蜜饯的小贩。

木筐用薄木板分成四个格子,每个格子放着一种蜜饯。

有梅子蜜饯, 柿饼,梨蜜饯和姜蜜饯。

蜜饯颜色红黄相间,蜜饯都裹上了一层白色的糖霜。

小贩看沈新有想买的意思,建议道:“客官要不要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沈新说:“行, 我尝一块。”

他拿起一块深红色的梅子蜜饯, 口感酸甜,柔软又有韧性, 味道不错。

沈新抬眼问道:“你这蜜饯多少钱?”

小贩脸上带笑,“梅子和梨蜜饯都是十文一两,柿饼是三文一块, 姜蜜饯十二文一两。”

“您慧眼识珠,我家的蜜饯用的都是上好的原料,算下来便宜又划算。”

沈新递过铜钱,说:”“三种蜜饯各来三两,柿饼来八块。”

他还没吃过蜜饯,估计秦宁几人也没吃过,正好买回去尝尝。

西市摆摊的秦宁和周围商贩正在说话。

头带灰色包巾的大娘羡慕道:“你家生意是真好,才摆几个时辰糕点和饮品就全都卖完了。”

“是啊,自从你在这摆摊,人来的比以前多多了。”右边卖饼子的跟着附和。

“我们也是沾了你的福。”

秦宁微微一笑,“你们家都在县城,来摆摊也方便,我家来这要一个半时辰呢。”

“起早贪黑的,也就挣个辛苦钱罢了。”又感叹道。

“您家的豆浆油条卖的也很红火,每天早上离远都能看到您这排着的长队。”

几人说说笑笑间,沈新就在旁边把油纸打开,递到二毛和三毛手边。

等他们说完话,他把蜜饯递给秦宁,说:“路上碰到卖蜜饯的,我尝着不错买了点,你们也尝尝。”

“谢谢相公/大哥。”

三种蜜饯,三个人可以一人拿一包。

“相公,你吃不吃?”

秦宁不光问,还把油纸递到沈新面前。

二毛和三毛也睁着大眼睛仰头看着他。

吃多了腻,沈新摇摇头,“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三毛尝过了他和二哥手里的,瞄上了秦宁手里的蜜饯。

他踮起小脚尖,伸长脖子往上够,“哥哥,你的是什么果子呀?”

秦宁把油包往下放,说:“梅子蜜饯,你尝尝。”

等三毛拿了两块,又递向左侧,“二毛,给。”

几人就这样交换着吃蜜饯。

挨着摆摊的大娘越看沈新越满意,天天接送夫郎,怕夫郎饿还特意带小食,对夫郎细心又体贴。

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可惜好男人都有家室了,不然介绍给她妹子多好。

秦宁吃了几块又把蜜饯小心包好,说“糕点都卖完了,咱们买些粮食就能回家了。”

他嘴唇水润,嘴角还挂着一点白渍。

沈新没有帕子,伸手指了指,示意秦宁:“你这里有点糖霜,擦一擦。”

秦宁探出舌尖舔了舔。

这人的舌尖小巧又红润,沈新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心口都微微发热。

他低头往下一扫,二毛和三毛的脸颊上都蹭上了糖霜。

心中奇怪的想法瞬间消散大半,沈新点了点二毛三毛,笑道:“你俩都成小花猫了。”

秦宁眼角微弯,拿出帕子帮两小只擦了擦。

或许可以做点餐巾纸用,帕子还的洗,等他回去琢磨琢磨,沈新心想。

回到家已经未时。

堂屋里只有沈新和秦宁两人,秦宁轻声问:“相公,县城里事情解决好了?

沈新一怔,心里哑然,问:“你知道是什么事?”

脑子已经开始组织语言,要把秦明烨知道他的身份和嘱咐县令的关照他的猜测告诉他。

秦宁回道:“感觉相公这几天经常想事情,偶尔还会皱眉。”

其实更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以为他露了马脚,沈新暗松了一口气,“有一件事情需要搞清楚原因,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件事,现在事情解决了。”

秦宁抿唇一笑:“那就好。”又小心翼翼地说:“相公有什么烦心事或许可以告诉我,也许我也能分担一二。”

想帮忙还如此小心谨慎,沈新心颤了一下,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日日摆摊也很辛苦,就没跟你说。”

二毛三毛迈进堂屋,央求道:“大哥,我想听故事,好大哥。”

之前大哥讲的都和伙伴讲完了,每次见面都一直问后续发展呢。

沈新无奈回答:“行。”

三毛是越来越会顺杆子往上爬了。

讲到一半,院子传来了敲门声,沈新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高两矮三个人。一个少年,一个青年,一个老年,年龄组全齐了。

“公子好,请问这是开秦家糕点铺的沈家吗?”

“是。”沈新点头,又问:“你们是哪位?”

高个青年介绍道:

“我叔叔是五福斋的东家,我叫崔逸白,我们三人是来谈加盟商的事情的。”

看上去脸嫩少年说:“我是柳修文,哥哥是柳泽山,想买核桃酥。”

“我是李云清,是行商吴修远介绍来的。”

之前来买方子的商人不但同意了沈新的说法,还说要介绍亲戚过来谈加盟商的事情。

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沈新侧身,笑道:“进来吧。”

三人没有竞争关系,相处的和睦融洽,来之前都听过不少,也有倾向,今天来是想详细了解了解。

秦宁给大家一人倒了一碗凉开水,在沈新旁边坐下。

沈新一一解答他们的问题。

三毛听天书一样,早就不耐烦的拉着二毛出去玩了。

这期间沈新也知道了几人的意向,崔逸白想买山楂糕和板栗饼,柳修文想买核桃酥,李云清想买山楂糕。

等三人没问题了,沈新说:“接下来会问你们一些问题来考察各位做加盟商是否合格,请各位认真回答。”

“多大年岁,家住哪,家中几口人。”

“原料打算从哪获取?”

“是否会算账?速度和准确度如何?”

二三十个问题,三人回答就花了半个时辰。

问的沈新口干舌燥,秦宁适时递上一碗凉开水。

了解完想要的信息,沈新微微一笑,“不错,你们三个符合秦家糕点铺加盟商的资质。”

不会把小摊开黄了。

“我们明天中午就可以去县衙签文书了。”

“签过文书交过银钱,秦东家会教你们如何做糕点。”

“我们出新品,你们也可以继续加盟,没有疑问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三人摇头告辞。

秦宁迫不及待道:“相公,这一下子就有八两银子入账了。”

沈新躺在摇椅上轻晃,说:“还有三十两保证金。”

这得多沉啊,秦宁咕咚咽了口口水。

歇了一会儿,沈新又起来去后面给池塘换水和菜园子浇水。

他现在有经验了,不用一直在池塘边等着,换水大概需要三刻钟,这期间刚好浇菜园子。

或许可以做个简易时钟,这样掌握时间会更方便。

他回屋时,二毛三毛也回来了。

两人浑身都是泥,衣服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随着呼吸起伏泥浆不断往下掉落。

只剩眼睛幸免于难,露出两个黑洞。

二毛和三毛小心道:“大哥。”

沈新皱眉:“怎么造成这样?”

好像两只泥猴,这孩子还能要吗。

“我们玩游戏,比跳进泥里谁溅出来的泥点子最高。”三毛炫耀道:“我可是第一名。”

“二哥才第二名。”

血压好像一瞬间飙升了,沈新沉默片刻才说:“你们玩的挺野。”

他缓了又缓,说:“也许明天你们明天没法一起玩了。”

三毛傻傻的问:“为什么?”

二毛感到气氛不对,往后挪了几步,余光寻找秦宁的身影。

沈新冷笑一声:“因为在家挨了胖揍要养屁股。”

第43章

三毛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 干笑两声,自以为隐蔽地往后挪。

二毛看救星似的看向沈新身后,“哥哥。”

“哎。”秦宁从堂屋出来, “你们这是在泥里滚了一圈, 变成泥猴了?”

继而面色一变, 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

没等二小只说话, 沈新回道:“两人跟人玩跳泥坑比赛,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秦宁也沉默了,偷偷瞄了一眼沈新的神色, 决定闭嘴。

沈新做了半天心里建设, 也没能说服自己去碰这两个泥猴。

他伸手指了指:“看到院墙没, 去那面壁思过, 想想哪做的不对,想明白了再过来。”

玩游戏可以, 但弄的这么狼狈,这是什么游戏, 纯粹是瞎嚯嚯。

二毛三毛没吱声,蔫头耷脑地走过去,面对院墙站好。

秦宁凑到沈新旁边,用气音说道:“泥巴黏身上怪难受的, 我去烧点热水, 他们等会好洗澡。”

他犹豫片刻,又说:“这泥也太多了, 他俩可能洗不好。可能还需要相公帮忙。”

沈新沉默好久,咬牙道:“好,我会认真给他们洗澡的。”

让他们好好感受搓澡文化的魅力。

二毛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打了个冷颤。

沈新想了想又说:“他俩换下来的脏泥衣服你不要洗,让二毛和三毛自己洗。”

谁弄得烂摊子谁收拾。

秦宁欲言又止道:“他们的衣服本来就是自己洗的,我负责晾晒而已。”

他竟然连小孩子都不如,因为他的衣服都是秦宁洗的,沈新气短了,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他俩还挺懂事的。”

还是尽快做个洗衣机吧,他可洗不了衣服,一不小心容易扯烂了。

沈新拿些藤条开始编空心蹴鞠,他速度很快,两刻钟后就编的差不离,这时秦宁来告诉他热水烧好了。

二毛乖乖低头站在墙边,反观三毛,一会儿动动手,一会动动脚,脚边围着一圈脱落的泥块。

沈新喊了一声:“二毛,三毛,过来。”

二小只听声走了过来。

沈新问:“想清楚原因了吗?”

二毛表情歉疚,眼眶微红:“大哥对不起,不该在泥里滚成这样,衣服都被糟蹋了。”

三毛则更干脆,“大哥,我错了。”

沈新摇摇头,说:

“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游戏可以玩,但不能头脑发热或是周围人都玩你就随波逐流。”

“人得学会思考,这是不是游戏,我能不能玩,会不会有危险。”

二毛浓密的睫毛眨了眨。

“泥坑有很多肉眼看不见的病毒和寄生虫,会对你们的身体造成非常大的伤害。”

比如破伤风梭菌和钩虫。

“再者,往泥坑里跳非常危险,如果里面有石块,在冲力作用下你们的脑袋可能开花。”

三毛条件反射捂住只记得脑袋,问:“大哥,什么是病毒?”

“是一种可能让你生病的东西。”

沈新不欲多说,转手把蹴鞠拿了出来,介绍道:“这是蹴鞠,你们可以和小伙伴一起打着玩。”

消耗消耗精力。

三毛接过蹴鞠转了一圈,问:“这个怎么玩?”

沈新说了筑球和白打的玩法和规则。

筑球是两支各有12人的队伍经过逐球攻守把蹴鞠踢进球门,得分高者胜。

白打要求全程蹴鞠不能把球掉在地上,触地即输。

他犹豫一会儿又说,“还可以尝试向上投篮。”

当篮球使也行,反正是他说了算。

二毛眼神亮晶晶的,“谢谢大哥。”

三毛呲起小白牙,“谢谢大哥。”

两小孩一静一动,也算相得益彰了,沈新勾起嘴角:“准备洗澡吧。”

偏房里传来两人吱哇乱叫的声音,秦宁坐在院子里竟也听到了,嘴角无意识勾起。

把两个小皮猴收拾干净,沈新长舒一口气,活干完了,气也出完了。

他躺回摇椅上,问秦宁:“村里鸭子多吗?”

可以做几个羽绒服冬季用来保暖。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山上捡野鸭蛋了,秦宁晃神了一瞬,才说:“咱们村子葛大娘家养的鸭子最多,有二十多只吧,相公想吃鸭肉吗?”

“没有。”沈新说,“快冬天了,鸭绒可以做成衣服穿,会更加保暖。”

“二十多只也不多,明天去县城问问吧。”

秦宁没问能不能做成,只说:“我也去葛大娘家问问,她家常年养鸭,或许有存着的鸭毛。”

沈新笑道:“这么相信我,不怕做不出来。”

毕竟南溪村大多用柳絮芦苇来保暖。

秦宁回:“相公说过的事没有一件不成的,我自然相信。”

第二日刚过寅正,来福就来了,“沈东家。”

沈新惊讶地问:

“怎么来这么早?”

比约定的时间早了整整一个时辰。

“家里的活都干完了”来福笑了笑,“便想着早点来可以帮帮忙。”

真是个勤劳小伙,沈新又问:“田里收成怎么样?”

来福一笑,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今年比往前强,估计能多出半担粮食。”

而且他还做了帮工,家里也存了银钱,今年冬天不会冷了。

沈新点点头,问:“你想不想学驾驴车?我教你。”

这样他若是有什么事,也不耽误秦宁的生意。

来福一口应了下来,“好啊,谢谢东家,这是我的荣幸。”

一路上是来福驾着驴车,沈新在旁边时不时指导。

来福虽然年纪小,但悟性还不错,赶了一个时辰就掌握的差不多了。

“来福哥好厉害,还会驾车。”

自从来福做工之后,二毛和三毛很久没和他玩了,坐在车板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昨日约定的加盟商已经到了西市,沈新把秦宁几人安顿好,便和他们一起去了县衙。

县衙,朱红色的门楼宏伟壮观,屋顶灰瓦,四侧飞檐翘角,门口两座石狮子尽显威严。

进门后,其他人的呼吸都清了几分。

沈新昨天就已经起草了六张相关文书,条款加起来有二三十条。

一人一份,官府存档一份,三个加盟商就是九份,昨日沈新奋笔疾书,日落将将写完。

几人各自签字画押,盖上主薄的公章,这事就算成了。

出了县衙,沈新微微一笑,“合作愉快。”

崔逸白拱手道:“往后还要沈东家多多照顾啊。”

沈新客气道:“大家互相关照,祝各位老板生意红火兴隆。”

“等会大家一起坐车去我家,等秦东家教大家做糕点,就可以开门做生意了。”

秋收忙了大半个月,等王承德回来后,沈新和秦宁便不在去县城,趁着时光清闲,沈新做了个手摇洗衣机。

封闭式木桶形状,双层结构,顶部设有手摇柄,手摇柄通过轴轮连着底部的涡轮浆,木桶底部有排水栓塞。

旋转手摇柄,通过物理摩擦和摔打来清洗衣物,每次可以洗三件夏天的长衫。

他正摇打衣服,测试洗衣机好不好用时,村长突然来了。

沈新赶忙起身相迎,“王叔来了,快坐。”

王守义应了一声,问:“之前你们说想买地,现在还要不要?”

秦宁倒了两碗水,坐在一旁。

沈新肯定回答:“要。”

“南边第五块的五亩上等水田,还有山坡旁边的十亩下等田。”

秦宁不好插话,只能用眼神表达惊讶。

村长看到了,又补充道:“这是秦有根家的地。”

沈新问:“岳家要卖地?为什么?”

秦明烨走之前没给他们银子?这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活该。

王守义摇摇头,叹气道:“有根没说,但是卖的挺急的。”

沈新试探着问:“是不是遇到困难了?好歹是我岳家,如今家里有点银子,可以先借给他应应急。”

只是了解了解秦家的情况,借钱是不可能借的。

王守义眼里欣慰一闪而过,是个好孩子,朗声道:“他家要搬去县城,所以要卖地。”

所犯的罪还没得到惩罚,就想跑了,沈新心中冷笑,没这么便宜的事。

又转念一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更方便下手。

沈新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我也能放心了,那这地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新凑到秦宁耳边,小声商量:“水田都要,下等田要五亩,怎么样?”

秦宁轻轻颔首。

沈新坐直了身子,说:“水田我都要了,下等田要五亩,一共多少钱?”

“水田五两一亩,下等田二两一亩,一共三十五两。”王守义笑眯眯道,“而且田契文书我已经带来了。”

他或多或少知道秦宁在秦家处境不好,未免触景生情,便直接拿了文书过来,省得沈新他们再走一趟。

沈新回屋拿了银钱才签字,“行,多谢王叔。”

“相公,我们有地了。”秦宁张开手掌,心满意足道:“整整五亩水田呢。”

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和煦的阳光洒在秦宁身上映出金光,沈新轻声道:“嗯。”

秦明烨带着秦华快马加鞭一个多月终于到了上京。

秦华白嫩的脸染上了几缕风霜,粗糙不少。

此时两人正在一家客栈,秦华正在沐浴。

等沐浴更衣后,他就可以回相府了,想到上京的繁华富贵,心口又火热了几分。

秦华也是走到半路才知道他大哥是相府嫡子。

而他是相府嫡哥儿,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一整晚都没睡好,内心激动不已。

秦华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衙的衙役,相爷那得是多大的官,县令给他亲爹提鞋都不配。

各种想法在脑海里浮现,又一一按下深呼几口气保持冷静。

与此同时,秦相爷和相爷夫人带着一大家子二三十人站在相府门口,准备迎接失而复得的郎君。

第44章

秦府中门大开, 院墙高耸,隐约可见府内楼阁林立,门柱雕花精美, 彩绘逼真。

“官人, 咱们站了快两刻钟了, 两个孩子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

她脚都站酸了, 王月婉柳叶似的弯眉轻轻蹙起,鹿眼微微上挑,格外惹人怜爱。

秦怀章面容清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拍了拍二人相接的手臂, 安慰道:“他们都到京城了不会出事的, 再等等吧。”

秦家是清贵人家, 出过两任宰相、四位正二品大员,门生遍布天下, 堪称读书人之表率。

在上京还真没什么人敢找不痛快。

“我就是害怕,总怕又是一场空。”王月婉眼眶含泪, 又飞快拿帕子擦掉。

这两人正是秦明烨的亲生父母,也是相府的男女主人。

秦怀章眼里的柔和一闪而过,温声说:“不会的,明烨性子稳重, 他办事你放心, 这次一定是真的。”

王月婉破涕为笑道:“我自然是相信官人和明烨。”

飞扬的马蹄声和车辙声越来越近,远处的黑色轮廓逐渐变清晰。

“吁。”

秦明烨下马快步走到门口, 朗声说:“父亲,母亲,明烨幸不辱命, 带着弟弟回来了。”

马车上的秦华深吸一口气,也下了马车。

王氏往前走了两步,哽咽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她发髻高挽,阳光穿透薄雾,照耀着头上的花头钗簪,一闪一闪地如碎金般浮动。

秦华的眼泪刷一下掉下来,身躯都在颤抖:“爹,娘。”

他的委屈和眼泪可是实打实的。

在相府金尊玉贵的长大和在乡野紧衣缩食的生活可是天差地别的两种生活。

他可是受了大苦了。

秦怀章也柔声道:“好孩子,一路上辛苦了,快进府吧。”

“明烨也辛苦了。”

一群人随即进了门,最前面是被秦怀章和王月婉簇拥着的秦华。

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发出嘎吱一声,而后缓缓关闭。

一群人穿过长廊园林,走进主屋大厅。

老太太丘氏坐在上位,左侧是以秦怀章为首的男丁,右边是女眷,按照尊卑长幼依次落座。

有的小辈坐在第二排,或着站在女眷身后。

只剩秦华独自站在大堂上,接受四面八方打量。

这些目光让他很不自在,他无意识地捏了捏衣角。

又想起大哥的叮嘱,略显慌张地行了个叩拜大礼,“秦华拜见祖母,父亲,母亲,各位叔伯。”

老太太丘氏发话道:“走近点我看看。”

她旁边的婢女走过来扶着秦华到老太太跟前。

丘氏细细打量着秦华的脸,好一会儿才问:“你可曾读书识字?”

哥儿哪有读书的道理,秦华小声道:“没有。”

感到周围戏谑的目光,他有点难堪,脸也红了起来。

祖母沉默一会儿,才说:“今天也算骨肉重聚,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吧。”

老太太一发话,各色婢子鱼贯而入,一道道佳肴摆到饭桌。

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说话聊天,大厅一片欢声笑语。

秦华想和祖母套套近乎,又不敢开口,生怕出丑,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祖母身旁,余光悄悄打量厅内布局。

墙上挂的书画,地面铺的灰褐色毯子,无一处不精致典雅。

洗手蟹,鮓糕鹑子,烤乳猪,西湖醋鱼,,百宜羹,多达十六个菜,秦华眼睛都看直了。

开饭时,众人也是依次落座。

王月婉见状招了招手,说:“你坐我右边。”

秦华梦幻又晕晕乎乎地吃过饭,等他回神已经到了王月婉的昭容苑。

王月婉拉过他的手,说:“华哥儿,来见过你三哥哥,安安。”

秦安安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四弟好,我是安安哥哥,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圆润的眼睛眨了眨,十分可爱。

秦华咧了咧嘴角,说:“哥哥好。”

这位哥哥长的好看不说,通身穿的也气派,如果他从小在相府长大也会是这样吧。

“有件事得提前跟你说清楚,免得日后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平添隔阂。”

王月婉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缓缓说道:

“安安是我和相爷收养的。”

“当初你被偷走后,我心中抑郁,整日整日吃不下饭,日渐消瘦。”

说到这,又有不少泪水聚在眼眶,她缓了缓神才说:

“等安安来家里之后,这种心绪才缓解不少,我才活了下来,你得谢谢安安,不然现在可能见不到娘了。”

秦安安心疼的拭去王月婉眼角的泪,声音带着哭腔:“我才要感谢爹和娘,不然我还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孤儿,哪能像现在这样,有爹娘疼爱,有家人温暖。”

王月婉也心疼了,抱住秦安安安慰道:“好孩子,这是天赐的缘分,有你是我们的福气。”

二人的鎏金步摇和丝滑绸缎碰撞在一起,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秦华看着眼前这一幕,半饷说不出话。

他才是相府正正经经亲生的嫡哥儿,在乡间受了这么久磋磨,今天刚回来,母亲不说安慰他,反倒一直在那安慰一个假货。

她俩母子情深,那他算什么?

这个假货偷了他十六年的富贵人生,竟然还能笑的那么开心?

秦华眼里闪过不满与怨恨,又被他深藏心底。

可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王月婉一眼就看见了秦华眼里的怨怼。

都解释的很清楚了还有什么可怨怪的?果然是乡下长大的,上不得台面,没半点大家气度。

她的慈母之心淡了不少,好声好气道:“让丫鬟带你回院子吧,我折腾了一天,人也乏了。”

离开昭容苑时,秦华回头看了一眼。

秦安安正帮王月婉捶肩撒娇卖乖,王月婉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头,嘴角含笑,画面和谐又温馨。

南溪村。

沈新和秦宁漫步在新买的水田旁,准备检查检查水田质量如何。

五亩水田位置不错,在南溪河中游,水源还算充足。

沈新拍了拍田埂,也很坚固。秋收刚过,灰褐色的土地上印着纷乱的脚印,微风吹过水田泛起细波,倒映着温暖的日光。

秦宁轻声说,“这五亩水田土地肥沃,一亩地每年能出五担糙米,收成很不错。”

稻谷已经被完全收割,只剩一片片金黄色的稻茬东倒西歪,随风舒展身躯。

秦宁之前在秦家那么多年,了解这些也不为过,沈新勾了勾唇:“是啊,也算捡便宜了。”

应该给他们回一份大礼。

沈新测试完手摇洗衣机没有问题后,把秦宁三人召在一起,打算把洗衣机推荐给他们一起使用。

“这是手摇洗衣机,使用方式也很简单,向内桶里加上衣服清水和皂荚,转动木摇手大概一刻钟,洗衣就洗好了。”

他又向坐在木凳上的三人一一介绍洗衣机的各个部件,最后又嘱咐了两句:

“洗衣机工作时不准把手伸进桶里面。”

“以后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二毛三毛答应下来,便出门玩了。

秦宁一直没说话。

院子只剩秦宁和沈新时,秦宁央求道:“相公,你的衣服还是我来洗好不好?”

沈新随口说:“我自己来吧,也不费什么事。”

刚说出口的话又不遵守,出尔反尔,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秦宁咬了咬唇,“哪有男子洗衣服的,村里都是女子和哥儿洗的,而且我也不能吃白饭。”

沈新细瞧了秦宁一眼,这人右手不断搓着衣角,眼里似乎充满了焦急和不安,他斟酌道:“谁洗衣服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秦宁感到相公语气的松动,他忙不迭的点头,说:“很重要。”

他可是沈新的夫郎,只有他能洗相公的衣服。

又轻拉住沈新的衣角,他软声道:“相公,衣服我洗好不好?”

好端端的,撒娇做什么,沈新轻咳一声,说:“你想洗就洗吧。”

他眼神瞟向地面,“但我要强调一句,你没有吃白饭,你在非常认真做生意养家。”

秦宁心里暖烘烘的,弯了弯眼睛,答道:“好,我知道了。”

仔细观察秦宁表情如常后,沈新才小心翼翼地把袖口从秦宁手里拿出来,一本正经道:“那个我得看书了。”

解决了一件大事,秦宁心情不错,笑吟吟地说:“好,不打扰相公看书了。”

菜园子的青菜长出来不少,中午的饭菜是春饼和圆子汤。

圆子汤是糯米粉做成的小丸子煮成的汤,糯软弹滑。

春饼圆薄而有弹性,秦宁做得多,春饼垒起来有立起来的手掌那么高。

碎鸡蛋,黄瓜丝,菠菜段,萝卜丝等配菜分开放在碟子上,还有一碗蒜泥豆豉酱。

沈新拿起一张春饼摊开,把各种配菜放在饼面上,最上层再抹上酱料。

春饼里面多种食材本身的味道清晰的展现出来,香而不喧。

一张春饼两口就没了。

若是冬天,喝碗羊肉汤,快乐似神仙,可惜深山里没有羊。

羊在大燕也是可稀罕物,普通老百姓很难吃到。

只有边境地区和几个专门养羊的草地和丘陵才有羊,望江县的酒楼都没有羊肉做成的菜。

秦宁察觉到沈新气息变化,问道:“相公,怎么了?饭不合胃口吗?”

沈新回过神,回道:“不是,春饼和汤都很好吃,我只是在想羊肉汤的滋味。”

好久没喝,有点怀念。

二毛夹菜的筷子也停了下来,歪头认真问道:“羊肉是什么味道的,好吃吗?”

三毛插嘴道:“肉哪有不好吃的。”

他煞有其事道:“羊肉肯定也很好吃。”

像鸡肉一样好吃。

原身没吃过羊肉,沈新自然不会说自己吃过,只能说:“书上有文人墨客赞美过羊肉汤的味道。”

“鲜香扑鼻,汤白如雪,肉嫩如丝,清而不淡,油而不腻,入口即化。”

二毛闻言咬了大大的一口肉饼,“听上去就很好吃。”

“嗯。”三毛使劲点头,塞满饭菜的脸颊微微鼓起,像屯食的小松鼠。

沈新笃定道:“以后有机会吃到的。”

望江县的酒楼没有,就去南江府的酒楼。

南江府没有,就去北方。

等有钱了,遍览山河,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吃过饭,沈新去了王三柱家。

秋收已经结束,农家人大都有空闲时间了,他琢磨着烧炭这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王三柱家住村子中间,他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勤快能干,几年时间就开荒了三十亩地,加上其他水田和旱地,有五十多亩,也算家境殷实。

两年前,有人看中了他家的地,被强买强卖了去。

自此以后,他家里也不开垦荒地了,守着家里的二十多亩地过日子。

空闲时间就修修房子,做些短工。

王家门是双开的两扇门,沈新拍了拍门,喊道:“王三柱在家吗?”

开门的是个妇人,应该是王三柱母亲,“在在在,快进来。”

沈新一进来便闻到了一股饭香,来的不是时候,这家人好像正在吃饭。

王家也是三代人住在一起,王三柱的父母和一个成婚的兄弟,还有侄子,加起来十几口人。

沈新算是见全了。

几个男人围坐在一张木桌上。

王大娘殷勤道:“大太阳走过来热了吧,喝碗水凉快凉快。”

“不用了。”沈新拒绝,直言道:

“我打算制作木炭,缺一个帮工,想雇王三柱,但这活计比较苦,三十五文一窑,不知柱子愿不愿意?”

王老汉试探着问:“敢问沈童生这个木炭可是冬日里富贵人家用的木炭?”

沈新肯定地回复:“是。”

王三柱喜不自胜道:“愿意啊,愿意,不知道东家有什么具体要求?”

沈童生的脑子果然灵活,木炭都会做。

沈新勾唇一笑,“开工前带着你做一次,还得提前跟你说清楚,这个炭工的活计时间比较长,需要昼夜颠倒,每烧一窑碳至少一天一夜,但是不累。”

“而且咱们得立字据,你要保证不泄露手艺,如若泄露制作木炭的方法,至少要付违约金一百两。”

在场之人都吓了一跳,发出阵阵吸气声。

王三柱毫不犹豫的答应,“明白明白,我愿意。”

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有钱为啥不干,还能学新手艺。

而且他有一种直觉,跟着沈新干好处绝对少不了。

沈新满意的点点头,带来两份印有村长公章的文书,双方签好字后,他说:“明天早上辰正点来吧。”

回家的路上,沈新还碰上了沈三力,原身三叔。

可能是因为秋收,沈三力的面容略显憔悴,他瓮声瓮气道:“大侄子,你有活计不想着咱们沈家人,给两个外人算怎么回事,难道分家了连陌生人都不如吗?”

沈新玩味道:“三叔这话说的可不对,陌生人不比你们强,我是雇人做活的,不是雇人来指点我的。”

一堆亲戚雇来当祖宗供着?他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沈三力脸涨得通红,婆娘说得对,沈新嘴皮子利索的不行,他说不过。

他憋了半天还是转身走了。

浪费口水,沈新绕开沈三力的位置,冷漠地想。

回家后,沈新立马和秦宁说了自己的烧炭计划,“我打算制作木炭等冬天卖,雇了王三柱帮着烧窑,一窑给他三十五文。”

秦宁点点头,“好。”

冬天木碳富贵人家用的应该挺多的,只是村里人挺少用的,大家都烧柴火。

又过了一个时辰,灶房传来阵阵飘香,二毛和三毛蹲在面包窑前一动不动。

秦宁端了个碟子过来,上面放着一块糕点,献宝似的说:“相公,这是我新做的松子酥,味道怎么样?”

沈新捻起那块独苗苗放进嘴里,他评价道:“挺好吃的,松香浓郁,口感酥脆。”

又问道:“怎么想起研究新品了?”

秦宁叹了一口气,说:“过几日天气变冷果汁就不能卖了,铺子得少一大截收入,我就想着出个新品看能不能添点进项。”

他抿唇一笑:“而且我也没费什么事,松子酥做法跟核桃酥一样,就是原料不同,不过是老旧翻新,算不上什么新花样。”

沈新摇头,不赞同秦宁的说法,“核桃酥和松子酥是两种不同的糕点,松子酥就是你独立思考并做出来的,你很棒。”

他又沉吟片刻,才说:“我写几份吃食方子,这样你想做就能做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总不能一直这样口述给他。

秦宁使劲点了点头,“好!”

沈新说干就干,一刻钟便写了二三十张食谱。

秦宁小心接过,奉承了一句:“谢谢相公,相公真好。”

沈新慢悠悠地说:“慢慢看,这上面学过的字你若问我,可是有惩罚的。”

这些天他兢兢业业教大家识字,如今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

秦宁眼睛都没离开方子,恨不得立马大干一场,他满口答应下来,“好。”

相公这么温柔,打人肯定不疼,他皮糙肉厚,一点也不怕。

他一定要多多赚钱,早日养相公。

可爱,沈新揉了把他的头。

二毛和三毛如今每日必备的功课是洗衣服,抓蚯蚓喂小鸡和识字。其余时间都在外面和小朋友们一起疯玩。

天还没黑,两个皮猴竟然回来了,坐在堂屋的秦宁惊讶地问: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二毛看见秦宁,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小声问:“大哥呢?”

秦宁赶忙蹲下来问:“他去外边池塘了,怎么了,受欺负了?”

三毛松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忐忑,“哥哥,蹴鞠碎了,怎么办,大哥会不会生气?”

惨不忍睹的碎片被两小只捧在手心。

三毛气冲冲道:“都怪二狗,每次都说不要用那么大力,他就是不听,这下好了,碎了谁也别玩了。”

又用袖子抹了抹眼眶。

秦宁捡起一大块碎片端详一会,才帮两小只擦眼泪,还安慰道:“你们大哥不会生气的,一会儿好好和相公说说,看能不能让他教我们做,这样以后碎了也不怕了。”

他仔细瞧了瞧,这是用藤条编的,看上去不难。

二毛缓过来了,软声道:“好,哥哥最好了。”

三毛直接抱住了秦宁的腿,闷声道:“哥哥最好了。”

几人一起找到池塘边的沈新,秦宁说:“相公,你编好的蹴鞠碎了。”

他随手编的,藤条不稳固,粗制滥造的坏了正常,沈新没放在心上,随口道:“编的就不太牢固,碎了也算正常。”

秦宁紧接着问:“相公,还能再做一个吗?我们也想学怎么做这个。”

二毛和三毛微红的眼眶里盛满了期待。

沈新利落地答应下来,“行,去院子里教你们。”

二毛情绪已经稳定了,他一脸认真道:“大哥能等等吗?我和三毛想把小球先埋起来安葬。”

“嗯。”三毛使劲点头。

沈新沉默几瞬,说:“行吧。”

二小只欢呼雀跃的跑了,似乎要找一个风水宝地,晃悠了半天也没确定。

夕阳如沉碧般缓慢西落,飘在空中的云朵染上橙红色的晚霞。

沈新喊道:“天黑之前必须埋好,过时不候。”

三毛声如洪钟:“好。”

翌日辰正,王三柱如约而至。

沈新带着他把柴火背到碳窑旁,教他如何摆放柴火,何时点火,何时关闭通气孔。

两人坐在碳窑旁,王三柱坐了一个时辰便有些坐不住了,“东家,咱们就一直坐在,不用管里面吗?”

乡村日子如水流逝,五日过后,到了秦宁去县城摆摊的日子。

沈新分别去了望江楼和卖鸭子的饭馆和畜牧市场收购鸭毛。

鸭毛存货不多,三个地方都跑遍了才收了一斤多。

过一阵子去趟南江府,那是府城,应该比县里的东西齐全,之前采的药材也能卖了。

十月初八刚好是秦宁生日,可以去府城过生辰,一举多得。

家里买完地剩的现钱不多了,这几天上山得仔细搜搜珍稀的药材。

沈新心里盘算着事情,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西市。

沈新抬眼看到的便是黑压压的人群,人头攒动,完全看不见秦宁的身影。

难道出事了?他面色一变,快速向人群内挪动。

第45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肯定是卖豆腐的摊主故意勾搭的。”

“这人看上去端正,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肯定是他仗着有几分姿色, 故意卖弄。”

周围人的讨论声让沈新心中一定, 事件中心的人不是秦宁和两小只, 而是在秦家小摊隔壁的豆腐摊。

沈新松了一口气, 气定神闲地走到秦宁旁边。

“相公。”秦宁往沈新旁边挪了两步。

“大哥。”二毛和三毛挤进两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