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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第 31 章

“应该不假?”周禀被青年这么一反问,自己也不知怎么回到,“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谢少淮:“……”

谢少淮紧绷的多日的神经,此刻犹如断了的琴弦,但这件事周禀也道听途说,真相还有待查证。

思及此,谢少淮放松了些,淡淡道:“无事。”

晚上,谢少淮从宁县回到惠阳郡府。彼时已去长安的萧承野早在惠阳郡府等待多时。这几日谢少淮忙的像个不停转的小陀螺,萧承野实在心疼,青年的饭食他几乎一手操办。

送走了周禀,萧承野差衙役将热乎的饭菜摆上,谢少淮简单的洗漱完,两人便一起用膳。

那时候他不过十七岁,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子,心跟被狐狸吃了似得。后来他与谢少淮日渐熟稔被他的性格吸引,竟渐渐失了自我。

谢少淮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翌日,谢府前院。

昨日后院的门锁了一夜,一早青松就来了后院,发现门还是锁着,便不由有些担心,一直在前院的门前候着,直到了午时左右,后院的门才被打开,但是开门的人却不是他家公子,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梁王!

青松下了一跳,看着大变活人的少年,一时竟忘了行礼:“殿殿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萧承野眯了一个时辰便起来了,此刻谢少淮还在睡着,昨日冠英侯府出了那么大的岔子,想来青年也没吃什么东西,他过来吩咐人做一些米粥。

萧承野淡淡道:“小王从后门过来的,师保身子不适,早饭……午饭准备一些米粥汤饼,做好了送过来,勿要打扰。”

青松忙不迭的点头,丝毫没怀疑,连忙去了小厨房准备饭菜。

等萧承野端着饭菜回到房间的时候,还卷在被子里的谢少淮听到门口的动静才有了些反应。

谢少淮累极了,双眸微微睁开,映入眼帘的便就是萧承野,少年手里端着冒着热气儿的饭菜,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脸上不仅没有疲惫,反而精神头更好了。

“阿淮,你吃些粥吧,先垫垫肚子,晚点小王带你回王府,请城里酒楼的厨子做你爱吃的,”萧承野说着,将小几拉到床边,把饭菜放上去,随后想要去扶谢少淮。

谢少淮也是男儿,虽然比萧承野大了三岁,但毕竟也是身体最强壮的时候,可真等他想要扶着起身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好像没了知觉,酸麻的厉害,缓了好久,才面前坐起来。

谢少淮常年出巡,翻山越岭丈量过辽东三州大部分土地,却没有什么时候,让他如现在一样窘迫,他竟然因为行了房事,便累的有些起不来床了?

谢少淮不开心,蹙着眉心打开萧承野的手,淡淡道:“无碍,下官能自己起来。”

萧承野:“。”“大人要徙陵的名单,本王在琢州长大,什么人要挪走再清楚不过,”萧承野说着,拿了谢少淮面前的纸,随后向他伸手:“笔墨。”

谢少淮:“……”

谢少淮将笔拿给男人,随后起身拂袖给他研磨:“打完这场仗,陛下想王爷和大将军回长安小住。”

“嗯。”萧承野赢了声,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正好,本王也该回京向皇兄述职。”

谢少淮:“……”

卫岚手里握着唯一一支可以向匈奴开战的骑兵,这三年来,大小的战役也打了不少,有赢有输,但整体是好的,大好,若此战顺利,今后西北三州外百十里地的丰沃草原尽收麾下——

天子不会再允许卫家手握兵权。

人心隔着骨肉皮囊,当年建宁帝罢免他谢氏一族重用周氏,谢家如倾地狱,他更是不择手段……不久之后这场戏又要在卫家上演,萧承野竟然这么……平静。

“好了,”萧承野讲琢州可徙陵的名单写下,交给谢少淮:“这些人都可以,还有些人暂时留着,本王还有用处,等过段时间大人可再向皇兄呈上。”

谢少淮:“……”

萧承野敏锐的察觉到谢少淮不开心了,不敢再动作,只好闭上嘴巴,把饭菜端了过来:“阿淮,吃些东西吧。”

吃完了一碗白粥,谢少淮的体力确实恢复了不少,只是回头一看被弄得脏乱不堪的床褥,他又无法忍受了,起床穿好干净的衣物,抓紧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一个遍。

萧承野沉默不语,看青年看着哪里蹙眉了,就赶紧上前帮忙,等换了床上的东西,谢少淮又看着浴桶不爽,萧承野又一桶一桶清理了,等忙活完,已经过了正午,萧承野累的满头大汗,却见谢少淮脸色好了很多,还给他泡了一壶茶:“殿下,辛苦。”

萧承野抹了把汗,一口将茶水咽下,随后走到青年脚下跪下,趴在青年膝盖上,抬眸看着人笑:“阿淮,不气了吧?”

谢少淮:“……”

谢少淮其实也不知自己生什么气,该做的都做了,他的计划很顺利,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他去做,但是看着萧承野,他就本能地想起自己昨夜在他胯下承欢的模样浪荡的、不看入目的、让人觉得丢人的样子都被萧承野看完了。

少年诚恳地跪着,是心甘情愿伏低做小,真挚的感情不假,谢少淮自然看的出来,他垂眸,目光落在萧承野的脸上,心情这才好了不少,“下官没有生气。”

谢少淮:“时间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吧。”

萧承野:“。”

“阿淮,”萧承野轻轻扣住青年的手,一遍一遍唤他的名字:“阿淮,昨日我们已经做了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我们……我们如今是不是也似坊间的百姓家,今后可以像夫妻一样爱护信任彼此?”

萧承野的心在跳。

他知道面前的青年将是他此生最爱,他也知道那些表达爱意的酸话酸耳根,但是他就是想说,“阿淮,我喜欢你、爱你。”

萧承野说完又期待地看着谢少淮问:“阿淮呢,阿淮喜欢小王吗?”

“喜欢阿野吗?”

谢少淮:“……”

谢少淮心绪很乱,琉璃色的眸子荡着一抹除他之外无人能察觉的异色,他静静看着身下单膝跪着的少年,最终违心点了点头:“喜欢。”

说罢,谢少淮便找了个理由送神:“昨日的事情殿下也看到了,朝政局势陡然之变,少淮此时心都在家里,殿下若没其他的事情,还是早些回去,若我们之间的事情被发现对殿下,对谢家都不好。”

闻言,萧承野羞愧地垂了垂眸:“嗯。”

萧承野的心思很敏锐,只是在和谢少淮相处的时候,脑子时常不够用,他总是想着阿淮会不会觉得他幼稚,会不会局觉得他生的太强壮,林林总总大多就是怕谢少淮嫌弃自己。

离开谢府后,萧承野的心静下来不少,便又认真琢磨起昨日在冠英侯府发生的事情——少年深邃的眸子渐渐沉下,理智最终被感情填满。

萧承野走后,谢少淮在房间又睡了一小会儿,到了暮色渐渐沉下,他才从榻上再次下来,这次的睡眠给他缓解了不少疲惫,随后青松送过来了晚膳,谢少淮难得多吃了一份饭。

侯在青年身边的青松见他家公子这么饿,吓坏了要,一边收拾公子的碗筷,一边疑问:“公子您这是生了什么病呀,都睡了一整日了,平日也就是半碗饭,今日吃了四倍呢!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呀?”

谢少淮:“……”

谢父身居太尉,丞相是他的亲舅舅,之前身子甫一出现问题的时候,家里差不多要把整个太医院都请过来,如今二哥被调去打仗五哥被卸职,他的实权也不在仅空有一个梁王师保的名号,琢州大大小小的事情天子交给了周家人,就连舅舅想进长乐宫都不容易。

谢少淮捏了捏眉心,“不必了。”

谢少淮准备再休息一下,顺便好好想想该怎么不经察觉从萧承野哪里找到他私通起义军的实证,岂料他话音刚落,外头门房的声音响起来了:“公子,梁王殿下来了。”

而此刻,距离萧承野离开不过刚过两个时辰不到。

谢少淮:“……”

萧承野也忒粘人了点。

谢少淮打发了青松,出门迎接萧承野,甫一走到后门处,便见少年仅牵着一匹马儿,换了身亲王的常服,戴上了冠,像是要去拜见天子的打扮,谢少淮站在门前,不邀少年进门,只眉心浅蹙,问道:“殿下。”

“阿淮,”萧承野先发制人,喊了声谢少淮,随后少年环顾四周,见无人便上前一步,俯身靠着谢少淮的耳侧说了一句:“那日阿淮问小王,可保谢家安虞否,小王口上答应,又如何能消阿淮忧心……小王回去想了很久,不愿事事都瞒着阿淮,便过来和阿淮说清楚。”

谢少淮掀了掀眼皮,一把捂住了男人的唇,小声对他道:“殿下,有话房间里说。”

宁县是土地改革推行的第一步棋,若是计划顺利,不过半月时间便能抽出来时间,若到时候他想好了,再回长安做决断。

青松一听,眼眶瞬间红了:“青松知道了,公子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嗯,”谢少淮应下,拍了拍青松的肩:“好了,出去吧,准备些吃食。”

谢少淮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虽有些反胃,但现在身子还是需要营养。

“好。”青松说罢便出了门。

谢少淮返回内殿,有些无力地坐下,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难以置信。

他竟然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还是……竟还是萧承野的。

第 32 章 第 32 章

谢少淮出了门,房间外头候着的谢五郎便匆忙上前,围着谢少淮看了一圈儿:“到底是怎么了?许太医不说,青松也不说,你要急死五哥不成?”

谢少淮:“劳五哥担心,没什么事。”

谢少淮说着,又问:“宁县还要忙一段时间,我向母亲问安后便要回去,五哥不必相送。”

谢少淮心情不佳,说罢便朝着谢母的房间去,谢五郎不得其解,跟在谢少淮身后问个不停。拜别谢母,谢少淮直接连夜赶回惠阳。

徙陵是前几日朝中老臣提出的,是为了削弱地方游侠、豪强的政策,要将地方年收入达一定数额的人迁移到长安来,以此削弱他们在地方对中央的不利因素。

但是建宁帝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建宁帝说罢,觉得自己的目的性太强,还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一声,“谢卿这几年为朕跑遍了大周遍地,本该让你休息休息的,只不过梁王那个性子,一般人降不住……”

谢少淮:“……”谢少淮:“因为魏清的小女儿嫁给了许贾的独子。”

“阿淮的意思是,许家和县令有姻亲关系?”萧承野:“所以……那今日来闹事的百姓,很有可能是许贾搞的鬼?”

谢少淮点了点头:“嗯,为夫猜想,这个魏清大概是不会为难朝廷的人,但是他又爱给许家擦屁股,这件事很有可能是许……”

谢少淮话说了一半,只见放在还睁着眼的少年,头轻轻靠在了自己肩上,双眸一张一合,谢少淮道:“那今晚先说到这里吧。”

谢少淮推了推萧承野,想让人躺下去睡觉,结果他刚一动,萧承野就翻过身来,揽着他的药将他放在床上,紧接着湿濡的舌撬开谢少淮的唇瓣,快速在他口腔里扫荡一圈,然后又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好阿淮,亲一个就不困了。”

谢少淮:“……”谢少淮没搭理少年,继续和许太医说话,少顷下了马儿的萧承野上了马车,和马夫一起坐在前头赶车:“阿淮。”

他滚了滚喉,认真道:“阿淮,你真美。”

萧承野见势不对,急忙调转马儿,“回去保护谢大人——”

守卫军随后停留回去,萧承野下了马儿,从背后取下“破风”守在谢少淮等一众人前,举起符节道:“前面的人听令,你们面前的人是长安来的钦差大人,大人此来是为了推行新政,利于民而功在国……”

“别听他瞎说,这群人就是过来量地收我们的税的!”

“狗官,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你杀了我们,还有无数个老百姓揭竿而起!”

萧承野手里紧紧握着剑,眼看着这群人拿着锄头和铁秋冲了过来,他一遍用剑挡着,一边撤退,“往后退,不可杀人——”

来之前谢少淮已经将能遇到了种种情况一一列举了出来。这里的刁民只是三霞县极少的一部分,但是若今日杀了人,他日他们在去下面推行游说的时候,更多的百姓便会对他们产生隔阂,从而抵触。

萧承野命令守卫军只能防卫,随后几人撤退到了谢少淮的马车前,慌乱之时,不知是谁用锄头狠狠敲在了萧承野的肩膀上,紧接着噗呲一声,萧承野的左侧肩膀被划出一道口子:“找死。”

曾经在西北赫赫威名的琢州小霸王,几时受过这样的气?

少年一脚将面前的人踹开,随后将破风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就在这时候谢少淮从马车上下来,一把抓住了萧承野的胳膊:“不可——”

二十个守卫军虽然只能防备,但毕竟都是顶尖的高手,很快前面的一批人都被打退,数人围成一个圈,将谢少淮等人都围了起来。

萧承野被弄伤的左臂,衣服已经破了,巴掌大小的整齐伤口还沾着一些泥土,许太医吓得哆嗦,但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连从药箱里取出来干净的纱布,上前将男人的左臂简单包扎止血。

谢少淮抿唇,目光从萧承野伤口上移开,随后小声对少年道:“阿野,不能伤人。”

周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萧承野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谢少淮蹙眉,推了推男人的额头,小声道:“别咬。”

“这样很舒服吧?”萧承野亲昵地蹭了蹭青年的胸脯,“没阿澶之前也是,你喜欢本王舔你不是吗——你现在想和本王同房吗?本王想上你。”

谢少淮揪着男人的衣襟,咬着唇道:“你疯了……这里怎么能做这种事……荒唐。”

“不荒唐。”谢少淮还没说些什么,萧承野就像是被碰了什么逆鳞,在谢少淮肩头狠狠咬了一口,“是你说方才答应的。”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谢少淮垂眸捧着萧承野的脸颊,警告他:“这里不行。”

此地已经三霞县,他们不过今日才过来,三霞县的县令不会允许当地的百姓这个时候过来闹事的。

谢少淮将符节交给萧承野,道:“殿下先带着守卫军过去问问情况,切不可伤人。”

萧承野点了点头,随后拿着象征钦差身份的符节下了马车。周崇正准备勒紧缰绳随少年一起过去,只是垂眸看了萧承野一眼,就乖乖下了马儿:“殿下,你骑,你骑。”

萧承野策马,随着同行的守卫军一起过去,前面那群人离他们足有十几仗的距离,还未看清对方的全貌,只见那劝人持着农具就冲了过来:“大伙们上啊,他们是朝廷派来的人,不敢伤我们!”

“狗官滚回长安!”萧承野硬邦邦的胸膛在压在身前,让人快要喘不上气了。

谢少淮推了推男人,却被他捧住了脸颊,深吻下来。湿濡的舌尖在他口腔慢慢扫过,又一下一下勾着他的舌根。

“唔……”谢少淮身子上汗津津的,跟个玩偶似得被萧承野圈在怀里,不过他并未有再做出什么拒绝的动作,而是尽可能的去配合……他伸出舌头回应萧承野,又含着他微凉的唇瓣,“……我累了。”

谢少淮是真累了,萧承野常年行军,体力非他一介文臣能及的。腿有些合不上,腰酸的像是被马车碾过,某处还胀胀的。

“嗯。”萧承野贴着谢少淮的脸颊,“阿淮睡,本王就抱着你,什么都不做。”

谢少淮阖了阖眸,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

谢少淮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下,他好像挪了地方,能感觉自己好像是在马车上。结果他甫一动了身子,视野都没聚焦,萧承野就掀开了帘子,看了他一眼后又有些害羞地垂了垂眸子:“阿淮,你醒了?”

男人似乎是短短一天之内换了一个人似得,他这样温和的语气倒是让谢少淮有些不适应。

谢少淮点了点头,掀开了萧承野放在自己身上的大氅,看了眼车窗外:“这是回大营的路?”

“嗯,”萧承野:“军中事物繁琐,我不能在宴州逗留太久便退房了,一会儿到了大营阿淮再睡吧。”

“好,”谢少淮应了萧承野一声,随后起身走到了马车外,“看着还有一段路程,闲来无事,下官想问王爷一些事情,可以吗?”

萧承野将大氅披在谢少淮身上,随后微微放缓了速度,“阿淮想问什么?”

其实萧承野隐约能猜出来谢少淮大概是想问他母妃的事情,但是他又不太确定,便问了一嘴:“是……本王母妃的事情吗?”

谢少淮点了点头:“嗯,殿下准备怎么办?”

“先君臣,后父子。”萧承野蹙了蹙眉心,思忖了少顷,淡淡道:“匈奴人侵扰我大周边境几十年,皇祖父在世的时候更是每年都要嫁公主和亲才能换来边境短暂的和平,本王自小听舅舅说这些事情长大——”

不管是谁,都不能改变他驱逐匈奴人的决心。

荒凉的西北大漠里,一轮望舒高悬,稀薄的月色像是薄雾一样散落下来,轻轻落在紧紧相依的两个青年身上。

谢少淮将身子往萧承野身边靠了靠,小声咕哝了一句:“对不起。”

“下官知道将军的决定了。”谢少淮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自他知道萧承野的娘亲没有死还给匈奴人生了两个单于之后,他也有过……担忧。毕竟萧承野是个重感情的人。

但是萧承野的答案却在他的意料之内。一边是骨肉亲情,一边是家国百姓。他知道萧承野很难做选择。

萧承野自己没想过那么多,他是大周朝的王爷,受大周的百姓供养,即便漠北之外是他思念了多年的母亲……他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初心。

谢少淮:“本官知道了,备马,我速速过去。”

宁县县衙的事情谢少淮简单和周禀交代了一下,让他将萧中和和贿赂他的金条送去长安,随后谢少淮便骑着马儿跟着守卫军往萧家的田里去。

田里的路不好走,约莫半个时辰,谢少淮才走到地方。

许是路上颠簸的厉害,谢少淮甫一下了马儿,下腹一阵痉挛,疼的他险些没有摔倒,缓了好久,谢少淮这才步行朝着佃农闹事的地方赶去。

第 33 章 第 33 章

谢少淮赶到之时,果不其然,田间有几十上百的男女老少扛着农具与拿着长枪的官兵对峙。萧承野则抱臂站在官兵前面,与佃户中带头之人唇枪舌战。

这时候官兵中有人看到谢少淮,便如获大释,喊了一声:“都别吵了,谢大人来了!”

谢少淮前几日和周禀、京兆府尹来过一次,了解过当地的民风,也同当地的佃户农民打听过宁县地方田产的情况,与今日大不同,前几日谢少淮细细道来过新政的诸多益处,大家也对朝廷的政令很满意。

带头的佃户一听是谢少淮来了,像是有了主心骨,一个个都放下了手里的农具,朝着谢少淮跑了过去:“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群官老爷来了之后,一句话也没事说就要量我们的地,这里很多都是不能种田的荒地,若是这些也要算上来征税,那明年我们怎么过活!”

“是啊大人,前些日子您还说陛下要分田给我们,怎么今日就变了!”

“嗯。”萧承野道:“有劳许太医了,王妃在内宅,还请太医随小王过来。”

许太医吓得冷汗涔涔,心道难道是他们的事情被发现了。

许太医战战兢兢地跟着少年进了内宅,到了寝殿,许太医见男人也准备进门,便上前喊了一声:“王爷,这……这看诊的时候人不宜太多。”

萧承野自然听懂许太医的意思,便将买进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虽然疑惑但并未多问,之道:“劳烦许太医了。”

许太医擦了擦汗:“都是分内之事。”做亏心事真是不容易。

许太医如愿进了门,殿内,谢少淮还在翻开惠阳郡下的地方县志,见许太医过来,谢少淮这才回过神来:“许太医来了,请坐。”

许太医摆摆手,小声道:“王妃,老朽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更是受不了太大的压力。”

许太医:“您有身子的事情还是早些告诉梁王殿下的好,万一日后东窗事发,您是王妃不会被牵连,老朽一把老骨头,殿下一枪就把老朽打散架了。”

谢少淮:“……”

谢少淮将手里的书合上,连向许太医表示歉意:“是在下思虑不周。”

许太医摆摆手:“王妃说哪里话,只是堕胎这件事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王妃的家事老朽也不该多嘴,王妃召老朽过来,可是见红了?”

谢少淮忘记让青松交代自己准备留下孩子的事情了,谢少淮道:“这倒不是,是……”

谢少淮认真道:“我和王爷商量过了,准备留下这个孩子,之前在宁县的时候,下腹绞痛的问题,彼时许太医说是有些滑胎的迹象,想着今日让太医过来,是开些保胎药。”

许太医以为自己听错了。“是这里不行还是你不愿意?”萧承野倏地松开了谢少淮,他已经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你方才就一直在抵抗,这种事不舒服吗?为什么不想做?还是说你是不想和本王做?”

萧承野就知道谢少淮看不上他,三年前这个男人就看不上他。

谢少淮:“这有什么区别?”他确实不像和萧承野做这种事,被侵占进攻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他更愿意……接吻。

“本王也不愿强求你,”萧承野说罢,将谢少淮从自己腿上抱下来,随手拉了毯子便躺下了:“你自便就是。”

谢少淮看着突然偃旗息鼓的萧承野:“……”

“没有。”谢少淮说了一句,萧承野没回应。

谢少淮也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他扯了扯男人身上的毯子:“下官也要睡。”

萧承野闻言倏地又坐了起来,看了谢少淮一眼,随后把毯子给他,自己拉衣物盖在身上便躺下了。

谢少淮将自己的衣服穿好,随后也躺了下来,怕萧承野受凉,等男人没动静后谢少淮又将毯子给他也盖上了:“早些休息也好。”

两人背对着背,却都难以入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承野睁开了眼,身侧的谢少淮已经沉睡,他翻过身将手臂撑在谢少淮耳侧,垂眸看着他的睡颜。

萧承野很久没认真看谢少淮了。

“薄情郎。”他说罢,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轻轻在青年唇瓣落下一吻,浅尝辄止又觉得不过瘾。

就在这时候营帐外突然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萧承野有多年在大漠作战的经验,闻言便蓦地起身,掀开帘子之间不远处燃起了星星火把。

随后营中便有巡逻的骑兵发现敌情:“将军前方十余里地有匈奴人!”

萧承野穿好衣物,火速拍了拍还在睡觉的谢少淮:“醒醒。”

谢少淮在睡梦中被咬了,甫一睁开眼睛就是萧承野锦簇着眉心的脸。

萧承野的话都没说完,方才骑上马的周崇便开始嚷嚷,萧承野以为他惊了马儿,便起身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前方的小道上出现密密麻麻聚在一起的人,少说也有几百号人。

萧承野没说话,谢少淮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便出了马车,“怎么回事?”

少顷,方才还说要骑马的周崇牵着马儿便回来了,“少淮兄、殿下,前面有刁民堵路!依小侯我看,他们来者不善,咱们现在就冲过去和他们一决高下!”

反应了好一会儿,许太医又向青年确认了一下:“王妃的意思是?准备生下来?”

谢少淮点了点头:“是。”

许太医:“好好好,这是好事。”

做大夫的,自然希望青年能将腹中的胎儿生下来。只不过今日他先入为主,以为青年是要堕胎,便只带了麝香膏和红花来。

“老朽方才以为……”许太医:“没带安胎药过来,这样吧,我先给王妃把把脉,再开个药方,王妃拿着药方去抓药就是。”

谢少淮应下:“那就劳烦太医了。”

许太医给谢少淮把了脉,开了药,弄好之后,才问了青年一句:“王妃的事情,殿下他是不是知道了。”

梁王西北小霸王的称号长安城内可算是无人不知了。许太医常年在宫里待着,虽然和这个小王爷没怎么接触过,但光是听对方的顽劣事迹,都可想对方是个惹不起的主。

谢少淮点了点头:“是。”

“好。”许太医:“既然如此,那便都好办了。”

许太医长吁了口气:“那老朽就先发告退,改日再过来为王妃请脉。”

离开长乐宫前,谢少淮还没出门,又杀了个回马枪,只见方才还危襟正坐的青年天子此刻正斜靠在龙椅上,抬着腿,刘卿正在给男人脱鞋子,一边脱一边劝阻:“陛下啊,这不成规矩啊,谢大人还没走快远呢。”

萧明棠都快憋死的,“规矩不都是人定的,谁每天工作还穿的板板正正,且不是要累死?朕要改规矩,以后汇报工作洗干净就行,爱穿什么来就穿什么来,快脱了,这鞋子穿着真难受!”

萧明棠正放松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折回的谢少淮,他哪里意料到高冷美人还会杀回来,吓得他一脚把刘卿踢出去老远:“啊,谢卿,你怎么又回来了……那个朕……”

谢少淮拱手,垂眸没再看衣着不整的男人:“陛下,臣有一事不明,特来想陛下请教。”

“谢卿但说无妨。”

“臣听闻,太史令中有一人可解梦,”谢少淮微微掀了掀眼皮,余光看着上座的天子:“臣近日偶做一梦,梦中所言,提及一册话本,话本之言与臣现实所相呼应,臣未曾有过此等离奇之梦,故有不解。”

萧明棠:“。”

萧明棠:“!”

谢少淮说罢,上座的天子脸色呆滞,似乎是对他所说直言十分惊奇,但天子很快又反应过来,“哦,那等谢卿忙完手头的事,朕把那人送你府上,让他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谢少淮点了点头:“多谢陛下。”

从长乐宫会梁王府的路上,谢少淮思忖了方才建宁帝的反应,觉得有趣,便问了青松一句,可有这种经历。

青松摇了摇头:“公子之前问过青松一次……青松没有过。”

青松说罢,突然意识到,“但是有时候青松正在干某件事的时候,好像在梦里经历过一样,难道公子的经历也是这样的?”

谢少淮:“那倒不是。”

谢少淮心里对建宁帝种种怪异情况有了定数,但是也仅此而已,天子如今的态度不难看出对谢家的看重,今日他坦诚此事,或许对方亦知他的忠心。

马车的帘子没拉上,青松回眸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笑意的公子,问:“公子,您今日怎么这么开心啊?”

谢少淮被萧承野强行带回了房间,洗漱完谢少淮上了床,少年湿漉漉地就挤了上来,抱着他的腰乱蹭:“好阿淮,时间不早了,快些休息吧。”

谢少淮心里记得方才破玄说的事情。琢州的战事有了好转,那是不是再拖萧承野一些日子,待西北的战事全部平定,萧承野反贼的命运就能改写了?

“阿淮?”少年得不到谢少淮的回应,便撒泼耍赖,将谢少淮的亵裤脱下一半:“阿淮再不说话小王要……”

“啪”地一声,青年一巴掌不轻不重打在萧承野肩头,“乱摸什么?睡觉。”

萧承野看着自己微红的肩膀,薄唇轻轻抿着,感受着微微刺疼。他垂眸看着已经躺下的青年,恬不知耻地上前:“阿淮,再打一巴掌。”

谢少淮:“……”

第 34 章 第 34 章

多日后宁县丈量土地的工作完成了大半,谢少淮从许太医哪里拿的安胎药也吃的差不多了。晌午,谢少淮从宁县县衙回惠阳,萧承野架着马车,破玄骑着马儿跟在后面。

“殿下,王妃这宁县要啥啥没有,既然事儿办的差不多了,那咱们今晚就回长安吧?”

破玄在宁县待着,每天就只能去田里帮着干些活,他这一身本领实在浪费,陛下已经允了他,说回长安就在宫里给他谋个校尉的差事,破玄已经迫不及待了。

轿撵里,谢少淮掀开帘子,“这几日劳烦破玄护卫了。”

宁县的事情确实忙的差不多了,土地和当地人口数据都誊录好了,有周禀和京兆府尹在,他确实可以先行回去。

“这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萧承野:“不比长安好?阿淮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为夫陪你。”

“怎么了?”谢少淮撑着身子起来,看萧承野:“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承野音色沉沉:“有匈奴人突袭,穿好轻甲。”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匈奴人?”谢少淮快速将轻甲穿好,随萧承野一起出了营帐。

方才还一片宁静的营地此刻已经喧闹起来,将士们常年跟匈奴人作战,养成了良好的反应速度,不等萧承野命令他们集合,上百人已经分好队列将营地团团围住。

“你在这里等着,本将要去看看对方人马。”萧承野穿戴好甲胄,副将已经携带一支先锋军牵着马儿过来,谢少淮应了男人一声:“注意安全。”

“留下指挥。”萧承野收了放在谢少淮身上的目光,翻身上马带着不足二十人朝着不远处的火光奔驰。

谢少淮站在人群中央,看着月下那队身影愈走愈远。方才掌中氤氲霏靡被此刻猎猎夜风吹散。谢少淮想起来前几日舅舅告诉过他,不久之后的漠北之征敌众我寡,胜算唯有六成。

“大人不必担心,”萧承野的副将留在大营,等前方的先锋队传来信号好做决断……自然副将知道他家殿下是想让他留在大人身边:“我们出巡经常遇到匈奴人突袭,他们大多就几百人过来抢粮食,难成气候。”

“嗯,”谢少淮点了点头,随后他转身看,身后的将士们已经开始拆营帐。谢少淮虽然没有和匈奴人对上过,但他是读过兵书的,简易的帐篷也是资源,若是一会儿无法带走就只能一把火烧了,省的将资源白让对手拿走。

“我随诸位兄台一起,”他勉强止住咳意,探过身去,就着那人的手抿了几口,又咳了两声,微微摇头示意不要了。

那黑衣人迅速应了一声,将茶盏收了起来,又从兜里掏出一件白色帕子,将萧少淮方才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展开,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掌心间的血迹。

萧少淮垂着眼任他动作,神情疲倦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在他再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时微微摇了摇头。

“今天先不吃了,药瓶也不能留在这里,萧承野不能知道我真实的身体状况。”萧少淮按了按眉心,径直转移了话题,“之前让你们查的东西有结果了吗?”

那人应了一声,将小药瓶攥在手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立刻收起:“门主,樾公子叮嘱”

萧少淮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怎么,我现在已经管不动你们了?”

“属下不敢。”

那人有些慌张地抬起头,迅速将小药瓶收起,从怀里恭敬地递过来一个竹简。

“两年前大战后,销春尽所有的相关资料都在这里,萧承野我们能收集到的也尽数写入。”

萧少淮随口应了一声,接过竹简刚准备细瞧,忽然皱了皱眉,猝然偏过头捂住胸口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门主!”

那个黑衣人吃了一惊,膝行着想要上前来扶,却被萧少淮抬手制止。

“没事,昨晚有些受寒了,淤血吐出来就好。”

房间的窗户被风吹的一下下撞在窗沿上,黑衣人也不敢造次,收回手,声音有些愤懑。

“门主,您为何一定要待在这里?那味药属下可以加大人手搜寻六界,不一定只他们销春尽有,再不济我们攻上终灵山,他们如此对您,您何必委屈自己”

他的声音在萧少淮微冷的目光中逐渐低了下去,沉默地跪回了原地。

“退下,转告樾为之少打歪主意,也少往销春尽里插眼线。”

萧少淮按住胸口,有些淡漠地勾了勾唇:“萧承野敏锐的很,你们要是被他发现,我也救不了你们。”

他话音刚落,便见那个黑衣人猛然俯下身,大声开口:“门主放心,属下若被发现,一定以死萧罪。”

萧少淮:“先下去吧。”

那个黑衣人应了一声,面对着萧少淮退了两步,刚转过身,忽然听到身后萧少淮的声音再次传来。

“哦对,还有一件事。”

他话音刚落,便看那人迅速折返回来,单膝落地重新跪在床头:“门主您吩咐,赴汤蹈火,下属亦在所不辞”

“樾为之一天天都操练了你们什么?”

萧少淮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是什么大事。”

“帮我查一下,从这里到规训堂的路。”

黑衣人:?

不过一刻钟多的时间,方才还整齐划一的营帐群已然消失,荒凉的大漠上只剩下许多深浅不一的痕迹。

弄完没多久,放在还不算着急的副将在人群里找到谢少淮,“大人,大人你先别忙这些了,将军已经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未有情况禀告,对方的人马一定不少,我们需要快速撤离了。”

“什么?”谢少淮朝着方才还亮着火把一片的方向看去,只见火光已经熄了一半,他们脚下只有沙子,火把若是掉下地上就会熄灭,想来不远处萧承野已经和对方交手了:“那将军怎么办?”

副将并未直面回答谢少淮,只解释了一下:“将军手里有放信号的烟火,不放信号就说明情况有异常,一炷香内我们必须撤离,回大营喊援军,大人这是军令。”

谢少淮衣袖下的五指倏然绞紧:“好……”

谢少淮话音刚落,抬眸朝着远处又看了一眼,结果看到了高耸的沙丘上隐约又几个黑点朝着他们这边快速驰来,定睛一看不是方才离开的萧承野又是谁?

“等等,”谢少淮上前指着:“将军回来了。”

“真的,”副将朝着谢少淮指着的方向看去,“将军回来……太好了。”

谢少淮看着人影,不知为何短短霎那间,他的后背却出了一层细汗。不多时远处的人马回到了答应。

谢少淮矗立在绵软的沙地上,看着骑着马儿满身血腥味的萧承野从自己身边略过。

“听令。”萧承野确实和匈奴人交手了,不过甫一过去他就发现不太对劲,那些人打完他们之后就朝着大漠深处跑,显然是……诱饵或者是在演空城计。

此处离宴州很近,常有不成系统的匈奴人来抢劫,这群人狡猾的厉害,一旦遇上他们的军队就学着钓诱饵的法子跑路,若是没什么经验的人和他们对上,一般不敢轻易追击。

屡试不爽。

“吁——”萧承野将马儿骑会营地,看了一眼已经收拾利索的军队十分欣慰:“今夜不睡了了,灭火,分十队埋伏起来。”

“是!”副将领命之后迅速将身后的帐篷用沙子埋了起来,随后十人一队四散开来。

那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还奇丑无比的男人,一看就是他梦中的反贼!

西北起义军头目,没错了。

建宁帝在前面讲完话,文武百官都重新坐下,唯有谢少淮木讷地站在原地,直到李云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反应过来坐了下去。

“少淮兄,你怎么了?”

谢少淮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手不自觉地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面前的一切没有作假。

怪不得他找不到萧承野谋反的证据。原来是他一直错怪了萧承野,是他先入为主认错了人,还……

已经孕约四月,小腹微微凸起一个拳头大小。

谢少淮垂眸,摸着自己被弄大的肚子陷入沉思……

第 35 章 第 35 章

午时后,宫宴散去,谢少淮随谢母离席之时,长乐宫的大太监刘卿赶了过来,见谢少淮要走,连连喊住男人:“王妃。”

刘卿远远瞧着,并未看青年有什么异样,走近了却发现,男人的脸色煞白,平日里那张红润白净的脸上,此刻却似刚经历了什么大事受了过度惊吓般:“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不仅是刘卿,就连谢母和谢五郎也不知谢少淮是怎么了,方才入席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

谢少淮此刻说不崩溃是假的,近些日子他经历了太多事情,现实怀孕今天又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他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谢少淮拱手像刘卿道:“刘公公,今日少淮身体不适,恐要回去先休息一下。”

刘卿是建宁帝身边的人,宴席散去他便来了,想来是天子找他有事。而李云刚刚将天子招安琢州黄眉军的经过都一一向他解释,想来建宁帝应当是和自己说这件事。

但谢少淮不想听。

谢少淮和卫岚闻言朝着后院的拱门看去,只见一身便服的建宁帝鬼鬼祟祟从拱门后出来,在他身边陪同的正是过了而立之年一向稳重的傅相。

两人脸色都有些尴尬。萧承野最先回过神。

他倏然抬手,将一件外套披在房间内的人身上的同时,单手拉住旁边的边叙,足尖一点,毫无迟疑地疾步退出了房门。

“砰”的一声闷响,面前的门应声而关,边叙身子一震,倏然回过神。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师弟,你……”

“你今晚先回去……”萧承野张了张口,松开拉着他的手,低声开口。

边叙似乎依旧处于震惊中,呆愣愣地继续发问:“刚才那是什么——”

萧承野揉了揉眉心:“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边叙不依不饶:“刚才大师兄在和你说什么……”

萧承野神情复杂:“那不是萧宿泱,过两天我再跟你解释……”

边叙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依旧望着紧闭的房门:“所以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

萧承野终于意识到两人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先一步止住了话语。

边叙却还没有意识到异常,自顾自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所以你们今晚是……偷偷约好的吗?”

萧承野向来平静的神情间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不可置信地抬眼:“你说什么?”

边叙望望紧闭的房门,又望望面前的人,整个人欲言又止。

萧承野闭了闭眼,终于咬牙挤出一句话:“不是。他不是萧宿泱,我们也没有约好。”

他等了几秒,见面前的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四师兄还想要问什么?”

“那真的不是大师兄?”他话音刚落,便听边叙执拗开口。

边叙今晚本就是来找萧承野询问这件事,没想到正赶上萧承野急急忙忙出门寻人。

边叙不请自来地也跟了过来,没承想便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他看着萧承野想要再次否认,蹙眉先一步开口:“刚才那明明就是大师兄,为何你和大师兄都一概否认?虽然我不知为何样貌我无法分辨,但那气息间的熟悉感分明完全一致……”

萧承野神情间没有半分惊诧,边叙细细望着对面人的神情,声音倏忽间多了一份不可置信。

“大师兄样貌的改变是你做的?”

他心念电转,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一点点沉了下来:“师弟,你在防着我?”

萧承野默然望着他,不置可否,但也不发一言。

边叙静了几秒,忽然咧了咧唇:“宗主,你这样做,是为了宗门,为了大师兄,还是为了你自己?”

萧承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眉头微皱,“四师兄什么意思?”

“大师兄昨日说他心悦你,”边叙盯着他,“松一说他回宗门也只为看你。”

萧承野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攥紧。

他直接开口打断边叙的话:“不可能。”

萧明棠轻咳了声,边走边道:“真是巧了,朕正打算和丞相一起看世子,没想到大将军也来了。”

傅谏舟陪在青年天子身后,掀了掀眼皮看了眼谢少淮身边的卫岚,卫岚立刻会意,作揖朝天子拜别:“陛下,军中事物繁忙,臣先行回大营了。”

萧明棠:“大将军去吧。”

卫岚走了之后,萧明棠端着的架子才能松懈下来。他长吁了口气,看着身后端着茶水过来的小厮,刚想说他两句,但一抬头看着他那个惊慌失措的模样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罢了罢了。”萧明棠摇摇头,随后将目光放在谢少淮身上,方才卫岚的话他都听见了,这厮真不会办事,这和棒打鸳鸯有什么区别。

但是萧明棠也不知谢少淮的意思,或许他的秘密是应该让青年知道了。

萧明棠清了清嗓子,走到谢少淮身边,将手稳稳放在青年肩膀上:“谢卿,朕其实有一件事想和你说很久了——”

傅谏舟闻言蹙了蹙眉心,喊住了青年天子:“陛下,时间不早了,你该午休了。”

谢少淮:“?”

建宁帝被傅谏舟打发走,后院就只剩下谢少淮和傅谏舟。凉亭下,谢少淮给男人倒了茶,有些不解地问:“舅舅,方才陛下想说什么?舅舅为何要打断?”

傅谏舟满脸无奈,淡淡道:“陛下最近睡不好,爱说胡话,嘴里说一些没谱的东西,你听多了无益。”

谢少淮垂眸,思绪有些乱,“原来如此。”

谢少淮记得三年前建宁帝病好的时候,那是他就感觉天子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或许天子真的和自己一样,曾经做过一些能预知未来的梦。但是那些梦虽然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就是因为有了这种能力,改变了一些必然发展之事,反倒弄巧成拙。

“嗯,”傅谏舟也为此很是头疼,幸好这几天新政推行成功,为朝廷减少了最大的粮食、税银问题,“方才卫将军的话舅舅也听见了,那日我见你心有疑虑,是否是与梁王有关系?”

说罢,傅谏舟又加了一句:“你是舅舅看着长大的。”

“什么都瞒不住舅舅。”谢少淮绞紧了手,长吁了口浊气:“梁王殿下毕竟是阿澶的亲生父亲,回长安的事情,六郎并未告知阿澶……我怕他舍不得走。”

“只是这样吗?”傅谏舟抿了口清茶,放下茶具,抬起眸子看着面前的青年:“阿淮,这次漠北之战,你可知我大周十万铁骑要对战匈奴骑兵多少人?”

“三十万,”傅谏舟:“不过就算输了,我大周依旧后继续作战的能力,只是不管输赢都是要死很多人的。”

谢少淮眸子沉了沉:“舅舅这是什么意思?”

傅谏舟并未直面回答谢少淮:“陛下还有几日才回长安,你慢慢考虑。”

谢少淮:“是。”

谢少淮自然听懂了舅舅的言外之意,舅舅好像有些误会他了。

他怎么可能放不下萧承野。

“殿下说册封异姓王的事情在我们去惠阳前就部署了?”谢少淮:“所以之前殿下说不能说的事情,就是这个?”

萧承野点了点头:“是。”

谢少淮:“……”

不得不承认,萧承野虽然确实很喜欢他,但一些原则性上的东西他还是有分寸的。比如之前萧承野在长安私下留有护卫一事。

“阿淮不会生气吧?”萧承野:“阿淮,这件事皇兄特意交代,事关大周的颜面,在事情不知能不能办成前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谢少淮:“……”

谢少淮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殿下多心了,此乃要事,殿下若是告知了我,才会让我不开心。”

萧承野闻言笑了一声,“懂为夫之人,唯有阿淮。”

萧承野一边说着,一边感叹了一句:“阿淮是不知道,为夫最早来长安的时候,处处小心破玄只能藏着,为夫也不敢与任何人结交,不过现在好了,阿淮有没有发现,其实皇兄很好的。”

谢少淮也幽幽叹口气:“嗯。”

第 36 章 第 36 章

谢少淮回去好好睡了一觉,许是经历了一件大事,他睡的有些不安生,连做了好几个噩梦。第二日一早,吃完最后一副安胎药,谢少淮让青松去请许太医。

许太医过来的时候,萧承野刚好洗了谢少淮爱吃的果子过来,两人打了个照面,许太医见少年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知谢少淮并未将怀孕的消息说给男人。

“许太医。”萧承野进了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