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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侯府嫡子 弓翎 22181 字 10天前

第351章 【VIP】 …………

“我要你陪着我, 下面黑,我害怕!”小皇帝被放到地道后,抓着云香的胳膊, 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 啪嗒啪嗒往下掉,不愿松手。

“不怕啊!”云香红着眼睛,轻声安抚:“奴婢之前偷偷带你走过好几次, 你记得路怎么走的,里面也没有坏人可以欺负你, 是不是?”

“可是, 我就要你陪我!”小皇帝不听,眼泪流的更凶了,伸出胳膊一把抱住她脖颈, 柔嫩的脸带着泪水, 使劲蹭着她的侧颈, 想要撒娇耍赖,却留下一片湿意, 哭道:“我不想你离的远,我要求母后,要你一直都陪我。”

云香闻言心中一酸, 眼泪再没忍住,滚滚落下。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心软与拖延的时候。

拿出帕子, 擦掉眼泪, 她轻轻的但坚决的掰开了小皇帝的手,将他从自己脖颈上取下来,推开了些。

“你听奴婢说!”她看着他清澈懵懂的眼睛, 此时眼里满满的都是她,她忍住了心软,神色微微板正起来:“太后对奴婢有其他安排,奴婢办完事儿,晚点才能来接你。你听话,先去密道里找安王妃,就是上次过年宫宴你发脾气拿酒杯砸了他头的那个,还记得么?”

小皇帝听到太后两字,瞬间不敢哭了,噘着嘴,抠着自己的小手指,神情委屈,却没吭声。

云香不舍地看着他,温声教育道:“安王妃是你的双儿舅舅,他是个好人,上次你不该砸他的。还有红杏,是他的丫鬟,你几次闹着要红杏哄你,他都同意把红杏借给你。还有这个五毒长命锁,你不是很喜欢么,也是他送你的……”

云香伸手摸了摸他脖颈上面挂的银质长命锁,童趣可爱又包涵着长辈的护佑心思,早上她特意选了这件配饰给他戴上,就是希望安王妃见到后,能忆起往日初心,护他一护。

当然,哪怕不护,也希望能沾沾皇后命的因果,说不定能提升一下运气,让他走也能走的不痛苦。

云香从袖袋里掏出一把串了红绳的钥匙,挂他脖颈上,拿着钥匙,交代道:“你见到他之后,告诉他,是云香姑姑让你去找他的,若他想出去,你就把钥匙给他,说寝宫下密室里的夜明珠都送他,就当为之前无理砸他赔罪了。”

小皇帝一直静静地听着,此时却突然开口,脆生生拒绝道:“不给他,你之前说好看,只给你!”

神情认真且执拗,仿佛云香的喜好排绝对优先位。

云香一愣,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涌了上来。

她不想让小皇帝看到,发觉异常,一把抱住他,将脸藏在他身后,眼泪犹如雨下。

她只是个普通人,爹娘叔婶兄弟姐妹一大家子都是陆家家生子,在陆府讨生活,她不能忤逆太后,也不能背叛陆家,但叫她眼睁睁看着从小养大的小皇帝在大人们的政治斗争里送命,她还是不忍。

她知道太后的打算,也知道太后没什么胜算,而且知道若是失败,她作为大宫女,百分百难逃一死。

可即便自身难保,能力有限,能做的只有这些,她还是想护他一护。

她声音哽咽,带着鼻音,隐约还有丝笑意:“那你就与安王妃说,带他看看夜明珠,云香姑姑曾夸过好看。记住,这话只和他说,其他谁也不要说。”

她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

没有人会不忌惮自己屋子下的秘密被人知道。

为了安危,上位者们可是会杀人灭口,让所有秘密都埋葬在地底的。

于是,她擦掉眼泪,松开怀抱,抓着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严肃的再次交代道:“记住,刚刚的话除了和安王妃说,其他谁都不要说,包括你亲生阿娘!”

…………

夏枢三人在焦急又难安的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在皇帝寝宫下听到了动静。

不过却不是地上的动静,而是密道中。

突然响起了幽远、瘆人的孩子哭声。

声音时远时近,有时像在千里之外,只留残音,有时却像在耳边,低声呢喃。

寂静的黑暗中,这一道道尖利、凄惨的声音刺破人心底最幽深的恐惧,将三人吓得汗毛直竖,挤成一团,鸡皮疙瘩不过眨眼功夫就爬满全身。

第352章 【VIP】 …………

许多年后, 夏枢想起当时的情形,还觉得瘆人。

不过当是时,他们却别无他法, 只能在最初的恐惧之后, 尽量冷静下来。

夏枢压着狂跳的心脏,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哭声没那么飘忽了, 像是越来越近,想了想, 打算主动出击, 道:“我们去看看声音是哪儿传来的,怎么回事!”

哪怕真有鬼,也得去打个照面, 问问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不能只在这里瑟瑟发抖。

红杏吓的脸色白惨惨的, 不明亮的光线都遮不住她的恐惧,哆嗦道:“要不, 咱们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声音就消失了。”

红雪比她沉稳一些, 虽然身子有些紧绷,话语倒是镇定:“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夏枢与红杏皆是怔了怔。

哭声还在继续,声音也越来越大, 两人侧耳仔细分辨了一番。

红杏独自思索了片刻后, 猛地抬头:“我想起来像谁了。”

“像小皇帝的声音!”红杏满脸惊喜。

夏枢这会儿其实也听出来了。

确实是有些像。

“不过小皇帝怎么可能会在下面,不可能是他吧。”红杏又觉得困惑,自言自语道:“不会……真有鬼吧?”

她身子一哆嗦, 刚忘掉的恐惧立马卷土重来,一把抓住夏枢的胳膊,往他身后藏了藏。

夏枢和红雪无语片刻。

“还是去看看吧。”夏枢确定是小皇帝的声音后,倒是没什么犯怵的,心中闪过诸多思绪,拍板做了决定。

于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便在昏黄的烛光下,见到了独自出现在密道里,走路一瘸一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皇帝。

红杏看了一眼他映在墙上的影子,松了一口气,忙快走几步,上前把住他胳膊,弯腰上下打量了一圈:“你摔倒了?摔到哪里了?疼不疼?”

小皇帝黑暗里独自摸索,既害怕又看不清路,摔的一身灰不说,还浑身青疼,一看到红杏,听到关心的询问,顿觉十分委屈,扑到红杏怀里,抱着她的脖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泪水瞬间如开闸的江河水,奔涌而出。

软软的幼童全身心的信任与依赖着,生过孩子的女人没人可以抵挡住心中不自觉升起的母爱本能。

红杏自然也是如此。

心脏软的一塌糊涂,一把将四五十斤重的小皇帝抱起来,轻轻拍着背,温柔安慰着:“乖,不哭了哦!咱不哭了,好不好,乖乖……”

边哄还边轻轻摇晃着,让小皇帝头靠在她脖颈处,抱的更紧了,当然,也哭的更大声了。

夏枢和红雪都没吭声,两人沿着密道探查了一段,确定小皇帝是独自一人,不由得对视一眼。

“是云香让你下来的么?”再次回到原地,夏枢开口问依旧在哭的小皇帝。

小皇帝听到他的询问,似乎有些害怕,哭声瞬间停止了,把脑袋深深藏在红杏怀里,抽噎着,不看人,也不说话。

“乖乖不怕哦!”红杏抱了许久有点抱不动了,将他放到地上哄,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问道:“乖乖可不可以告诉我,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云香怎么没陪着你呢?”

小皇帝扒着她的脖颈,抬眼偷偷瞅了一下夏枢的额头,对上夏枢视线后,立马又缩回了脑袋。

红杏察觉到他的动作,赶紧低声温柔的哄他。

小皇帝又偷偷打量了几次夏枢,见夏枢脸色平常,似是没那么可怕,才慢慢收了抽泣,沉默了一会儿后,没敢看夏枢,低着头,抠着手指,扭扭捏捏地对红杏道:“上面在打架,云香姑姑被母后叫走了,她让我下来问他想不想出去。”眼神瞄了一眼夏枢,又立马收了回去,虽然没明说“他”是谁,但眼神动作指向性很强。

“我自然想出去。”夏枢淡淡开了口:“她可有交代你告诉我什么事情吗?”

小皇帝这下又不吭声了。

小手抓着红杏的衣领,紧紧靠在她怀里,抿着唇,一句话也不想说的样子。

夏枢听到外面打架,就知道可能发生了宫变。

他有些着急,不过也知道小孩子催不得,扫了一眼他紧抓着红杏衣领的手,想了想,问道:“她可是交代你,话要单独与我一个人说?”

小皇帝惊讶地瞪大眼睛,快速看了一眼他,顿了一下,没忍住好奇,小声嘟哝着问红杏:“他怎么知道呀?”

“王妃猜到的,他很聪明的。”红杏拉开他的手,站起身:“那我们走远点,你与王妃说吧,我们都不听。”然后抬起脚,就打算离开。

小皇帝却一把抱住她的腿,不让走,脑袋低垂,嘴唇紧抿,一副不愿单独面对夏枢的模样。

夏枢顿了顿,就道:“红杏与红雪皆是可信之人,你云香姑姑交代的话,她们也可以听,你说吧。”

谁知,红杏、红雪还没开口,小皇帝就猛地抬头,冲着夏枢,神色有些生气地道:“她说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其他都不能听,包括阿娘都不能听。”

夏枢意外云香会交代这个,更意外小皇帝年纪那么小竟然会记得且遵守,目光看向他:“那云香还说了什么?”

小皇帝对他还是一副忌惮模样,眼睛警惕地盯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她说你是我的双儿舅舅,是个好人!还说这个是你送我的。”他一只胳膊松开红杏的腿,小手摸了摸脖颈上的东西。

夏枢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才发现有些眼熟,竟是他出生时,自己送的一对五毒长命锁里的银质那副。

当时他是夏家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孙辈,夏枢虽然和阿姐尚有龃龉,但依旧为她高兴,也为她孩子的出生欣喜,就照着外公送给自己的五毒长命锁打了一对,送给他,希望他能邪祟不侵,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夏枢猜到这配饰是云香有意给他穿戴,心中不由一叹,竟生出些许怅惘。

谁曾想到,时过境迁,他和这孩子会处在如今你死我活的境地上。

不过看到他与阿姐相似的眉眼与稚气的眼神,到底软了些心肠,微微放柔了声音问道:“她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小皇帝却目光闪烁,支支吾吾起来:“她、她没说什么……”

一副心虚模样,明显是在说谎。

“那她要你单独告诉王妃的是什么?”红杏有些着急:“是不是出去的办法,我们都离远点,你告诉王妃吧。”

小皇帝却摇了摇头,肯定道:“没有……”

这次换红杏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没有?”

小皇帝很确定地点头:“没有,她说……她……”他又开始偷瞄夏枢,然后瞄了几次后,脸一侧,埋在红杏腿上,鸵鸟似的躲藏起来,又不说话了。

红杏看他一副掩耳盗铃之态,着急之下几乎要气笑了。

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劝小皇帝把云香的话说出来,密道口却传来红雪压低的声音:“王妃,又有人进来了,似乎还不少。”

夏枢神色一正,立马上前几步,靠近了小皇帝。

红杏则既喜又忧地问道:“是王爷么?”

第353章 【VIP】 …………

“不是。” 夏枢只是略思考了一瞬, 就给出了判断。

密道在前朝后宫好几座宫殿下都设有出入口。

他们之前在皇帝寝宫之下,也就是前朝后宫的分界处,听到密道里的哭声, 一路探查过来, 现在正处于前朝的宫殿下方,前方,也就是小皇帝来的方向上, 只有太和殿下有一个密道出入口。

云香匆匆忙忙把小皇帝一个人从太和殿放下来,肯定是上面有人在追杀小皇帝, 且已经对小皇帝的性命造成了严重威胁, 让她觉得这种威胁远大于他或者是只有他能救小皇帝。

而他与褚源一体,若是褚源在追杀小皇帝,就没必要把小皇帝放下来。放下来, 那追着威胁小皇帝性命的就不是褚源。

另外, 褚源也不熟悉密道, 知道太后宫宴会大厅下有出入口后,可能会猜到皇帝寝宫下也有出入口……但前朝太和殿, 一般不会想到。

能从太和殿入口追过来的,大概率是对密道很熟悉的人。

难道是……长公主?

夏枢心里突然想起这个接触不多但高贵美艳的长辈。

如果是太后,还可以利用她的嫉妒与爱折磨人的心理保得一命。

如果是长公主, 既已决定拥立李淮,还瞒着元家人密道的事,想来是希望他悄无声息的死掉……那真遇到, 他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夏枢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倒霉。

但是事实证明, 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三人带着小皇帝还没跑太远,就听到后面密道里传来的长公主声音的回音:“有人借着密道偷听李朝机密,凡在密道中的人, 不管是谁,见到后就地格杀,不留活口!”

夏枢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格杀命令,还是心中一惊。

红雪和红杏没有预料,自是更加震惊、恐惧。

红雪浑身紧绷,脸色肃穆:“王妃,我们怎么办?”

已经确定密道里有回声,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嘴唇几乎贴在夏枢耳边。

红杏听不到她说了什么,但看两人表情,也知道情况不妙,神色开始慌张:“长公主……”

红雪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声音再小一些。

红杏赶紧又压了压声音,颤着声音道:“她会杀了我们么?”

“会的。母后说,她会杀了我和安王妃,她……唔……”夏枢一把捂住小皇帝的嘴。

但是也迟了!

幼童的声音又尖又亮,恐惧之下更是没有遮掩,话音刚落,就在密道里击起一阵阵响亮的回声。

夏枢脸色一变,还没动作,密道里就响起了士兵们兴奋的大喊声:“前面有人的声音,快追!”

紧接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武器、铠甲碰撞的铿锵声就在密道里激烈地回荡了起来。

夏枢赶紧一把抓过小皇帝,抱起来,压制住他的挣扎,在他再次开口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喝道:“别说话,也别动,再动没命了!”

然后边迈步往前冲,边朝红雪和红杏道:“前面有三个分岔口,我们分开行动。”

红雪和红杏意识到麻烦大了,慌乱中眼中泛起泪水。

红雪快走两步,与夏枢并排:“王妃,我陪着你!王爷让我保护你!”

红杏怕的浑身都在抖,忙也跟上帮忙托着小皇帝的屁股,减轻他的体重对夏枢的压力:“王妃,我也陪着你!”

夏枢摇了摇头:“一旦叫她抓住,我和李昊必死,你们也绝无生路。”

听着轰隆沉重的脚步声,猜测人数至少得几十。

其实若是手中有刀剑,身体处于正常状态,三人守望相助,未必就怕了密道里的兵士们。

三四十个凶猛彪悍的异族人都杀了,密道里进再多禁军,也不会过百,只要他们借助密道地形,守好口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未必不能成功杀出一条血路来。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们的身体不允许。

三个月的忍饥挨饿,他们的体能连抱四五十斤重的小皇帝时间长一点,都撑不住,更别说和养精蓄锐、筋骨强健的成年男人们比。

真打起来,恐怕不过对战几人,他们就要体能耗尽,集体落败。

为今之计,只能借助密道里的岔路,将敌人都分散开,借巧力能偷袭杀掉几个是几个,尽力的拖延时间。

“长公主有动静,王爷不会不动。”夏枢压下心中诸多思绪,说道:“我们尽量拖延时间,能活一个是一个,至少得让王爷知道谁杀了我们,给我们报仇。”

夏枢不是个好脾性,同时也很记仇,谁若想害他的命,他也不会手软,必会报复回去。

“那他由奴婢来带吧。”红杏伸手去抱小皇帝:“王妃带着他,不方便。”

小皇帝闻言,立马歪了身子,想往她怀里跑。

夏枢却转身避开:“我来,你带着他,撑不了一刻。”

云香送饭,日常饭食量都吃不饱,隔三差五还要不给饭,饿他们一天。

红雪和红杏是女孩子,再加上照顾他这个主子,平时都是往少了吃,尽量把饭食多给他分一些。

她们的体力不如他,若是带着小皇帝,跑不了几步路,就会被追上。

小皇帝是必死的,谁和他在一起,也活不了。

夏枢也是必死的,两人在一起,说不上谁拖累了谁。

而红雪与红杏,不和他们俩在一起,未必不能寻得一线生机。

夏枢道:“我与他现在是一条命,你们护好自己,别管其他,尽量活下去。”

三人说话的功夫,岔路口就到了眼前。

中间那条密道是通往皇帝寝宫的,两边的分别是直通太后宴会厅和公主居所凤阳阁。

没再多言,夏枢径直走进中间那条密道,最后一次嘱咐两人保护好自己,三人就此分开。

夏枢抱着小皇帝摸着黑一路狂奔。

不过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身后密道口就传来了兵士们诧异困惑的声音。

“三条路,选哪条?”

“要不,每条都选?”

“我觉得他们会走中间这条!”

“我觉得左边或者右边,中间这条通往皇帝寝宫,有些明显了。”

一通吵吵嚷嚷之后,立马又传来了兴奋激动的声音。

“听到声音了,人在左边这条密道,还带着小皇帝,快追!”

之后便是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与欢呼声分流,大部分转去了左边那道。

夏枢听着动静,心中一瞬间涌起难以遏制的痛楚,心中悲恸无比。

左边那道,是红雪!

她在试图把人引走。

夏枢仰头眨掉眼中的湿意,目光一转,看向小皇帝:“我松开手,换条胳膊抱你,你不要吭声。”

小皇帝现阶段已经意识到气氛不对,并不敢吭声,小手扒着他的肩膀,害怕地点了点头。

夏枢这才松开捂住他嘴的手,手臂微微一动,将他换到左胳膊上,也将酸疼沉重的右胳膊解放了出来。

“胳膊抱紧我!”夏枢压着鼻音,交代了一句,就抱着他继续跑,打算达到皇帝寝宫下面后,抄那里的小道,去截击那些兵士,为红雪分担火力,减轻压力。

只是在抵达皇帝寝宫下面之前,夏枢得问出一件事:“云香让你单独和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他跑的时候,粗热的气息扫得小皇帝耳朵痒痒,也让小皇帝想起在进地道之前,云香姑姑也是这么慌张又着急地抱着他跑的。

小皇帝多少有了些温暖的亲切感,收了收抱着他的胳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好减轻他的压力。

不过在听到他的问话后,小皇帝却抿紧唇,一下松开胳膊,手推着他胸膛,身子使劲往后撤去。

夏枢正跑着,冷不防他这么个动作,吓了一跳,忙身子前倾,一把揽住他的后背,好险才没让他翻身折过去。

只是因着这个动作,夏枢自个儿身体一下失去平衡,噗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在地上擦出去老远。

地砖又硬又冷,磕上去,别提多疼了。

而小皇帝,尽管夏枢倒下时,已尽力把他翻到身上,没让他压在身下,但昏暗的光线里,什么都看不清晰,小皇帝的手还是在地上折了一下。

小孩子哪里忍得了痛,既惊又痛下,立马哭出了声。

夏枢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顾不得脑袋侧方和膝盖、手肘处的剧痛,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吭声,否则咱们都要没命了!”

小皇帝温热的眼泪打在手上,不停地抽噎着,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勉强忍住,点了点头。

夏枢手稍稍撤开,发现他确实没继续哭,才放下心来。

忍着眩晕从地上爬起来,夏枢手肘疼得已经没力气去抱他了。

没时间去怪谁,去骂谁。

夏枢给他吹了吹折到的那只手,权作安慰,就抓起另一只手:“咱们继续走吧。”

然后就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小皇帝被吓破了胆,再不敢有别的动作,迈着小步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而两人这状态,被追上也是轻而易举的。

走了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一个耳熟的低沉的声音:“安王妃,停下吧。”

夏枢忍着脑袋疼、腿疼,一瘸一拐地转过身,面向昏暗光线中看不清表情的熟人。

“好久不见!”夏枢同样低沉着声音,语气冷静地道:“李将军,你也要杀我么?”

第354章 【VIP】 ……

李云霁着一身银色铠甲, 俊朗挺拔,英姿勃发,早没了昔年沉默无闻、狼狈窘迫模样。

他身后只跟了两个兵士, 其中一个手擎烛台, 烛光昏黄,打在李云霁背后,使他的表情处在半明半暗之中, 看不分明,只手中的长刀反射着惨白冷光, 寒意凛冽, 杀气四射。

夏枢感觉话出口后,他的眸光似乎动了动,就心中一动, 继续道:“昔日临远镇被异族人围攻, 北地军被冯家兄弟及亲信把持, 你到处借兵无果,远赴平远镇求助, 我二话没说,将平远镇三分之二的兵力借予你,我二哥也去绥远镇求得主力倾巢出动, 为临远镇解围,也因此平远绥远兵力严重不足,在之后的异族人围城中差点城陷, 我们兄弟也都险些命丧守城之战。我自问, 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北地军,都算是尽了全部心力, 倾囊相助。李将军,你当真要不念旧时之情,取我性命么?”

李云霁刚刚眸光的闪动仿佛是错觉。

夏枢话音刚落,他便嗤笑一声:“你是对我有恩,但这个时候讲旧情,安王妃,你可真会做生意!”

他声音忽地冷酷:“少说废话,你若束手就擒,交出小皇帝,我可以亲自出手,让你们少受折磨,死的痛快些。”

说罢,冷着脸,手一挥,长刀刷地就指向了夏枢。

两个兵士也立马上前,拿着刀,试图逼近。

夏枢后退一步,将瑟瑟发抖的小皇帝扯到身后,怒视他们:“他才三岁,你们怎么下得了手!”

“妇人之仁。”右边的兵士一步步靠近,讥讽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在叽叽歪歪有的没的,皇后命的脑子就装这些玩意儿?可真够蠢的。”

“就是。”左边的兵士附和,眼神不怀好意地打量夏枢:“不过他们这种人也不靠脑子,若不是长公主要取他性命,时间来不及,不然凭着他的姿色和一身皮肉,不知道享用起来多销魂呢。”

夏枢见形势已经躲不过,打量几人位置,手指攥紧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带着小皇帝再次后退两步,冲着左边兵士眼神轻蔑,高高在上:“就你那绿豆眼腊肠嘴桌子脸冬瓜个儿,一副发育不全的鬼样子,还想肖想我,不如撒泡尿照照镜子,清醒看看这么些年到底祸害了多少眼睛,你若有良心就待在家里少出门。”

然后视线一转,又看向右边那兵士:“妇人之仁便是蠢,你就是这么看待忍受生产之痛、怀着慈爱之心生下你的阿娘的么?那你可真是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大孝子。”

“你这贱人!”两个兵士不料他嘴巴那么毒,勃然大怒,侧身挤过李云霁,快走几步,刷地一下手中长刀就朝夏枢头颅砍去。

夏枢抓的就是这个两人并肩、李云霁落在后面的机会,猛地推开小皇帝,身体一扭躲过两个兵士的攻击,长腿一抬,一脚踢飞右边兵士手中的长刀,匕首一闪,果断狠辣,直直朝左边那名矮个兵士的脖颈刺去。

左边的那名兵士没料到他如此身手,顿时大惊,忙长刀回防,只是密道里本就狭窄,只够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并肩通过,长刀施展不开不说,他前有匕首,后有李云霁,旁边是同伴,身体更是无处可躲,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匕首直朝自己致命处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那士兵甚至连下辈子的事都在脑中过了一遍,以为自己就要血洒当场时,突然身子一轻,径直往后倒去,险险避开了刀锋,只在下巴上留下一条血痕。

只是不等他松下一口气,回头看看怎么回事儿,脖颈处骤然一痛,竟是双眼一翻,顺势倒地晕死过去。

夏枢惊疑不定地看向李云霁,目光扫过被他救下又打晕在地的两人,紧抿着唇,眼神警惕。

他没和李云霁交过手,但知他在战场上也是一名骁将,因此才没拿他第一个试手,打算先拿下两个兵士,夺取武器,再行合计。现在看他抓住时机一手一个地把两个兵士拎着后衣领提走、打晕的精准力道与利落动作,就知道他确实是有真本事。

自己如今这残废状态,未必是他的对手。

烛台掉落地上,火尚未熄灭。

昏暗的光线里,夏枢一言不发,暗自防备,李云霁的表情则是很淡:“安王妃扮猪吃老虎的本事真是越发精进了。”

夏枢想起淮阳侯府被诬陷时,他被派到侯府围府,目睹过自己激将、哄骗、反拿下冯二的过程,不知他此时的话是否是在阴阳怪气,就不动声色地道:“李将军过奖,不过是求生罢了!”

李云霁没有吭声,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最终别开眼,长刀一收,说道:“我放你一马可以,不过只有一次机会,下次再见,我不会手软。”

说罢,就目光看向小皇帝:“你把他留下,自己走吧。”

夏枢却没动,而是匕首挡在身前,将小皇帝护在身后。

“他才三岁。”夏枢并不妥协,捏紧匕首,再次强调。

李云霁似有些意外,眉头微皱:“你带着他也是累赘。”

“那也不能将他交出去。”夏枢坚持:“他是我侄儿。”

“也是皇帝。”李云霁目光沉沉:“就是安王没出事,今日站在这里的是他,也不会留小皇帝性命。”

夏枢摇头,依旧坚持:“他就是个小孩子,影响不了什么,又不是不能禅位……”

夏枢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心中质疑:“他下台,你们拥立李淮确定没问题么?你忘记冯家先前在北地军里搞的事了么?李淮说是背后无人,可北地军里藏了不少冯家留下的后手,你确定拥立他,不会走之前北地军被冯家把持,通敌卖国的老路么?”

李云霁不为所动:“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先确定能活着出去再说吧。”

夏枢顿时一噎。

不过也知道暗戳戳的策反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抓紧小皇帝的手,试探着捡起地上的长刀,说道:“李将军恩情,我与皇上都会铭记在心。”

见李云霁似是想说些什么,夏枢在他张口之前,没给他机会,拉着小皇帝转身就朝前狂奔而去。

李云霁嘴唇动了动,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一瘸一拐的背影,到底是没有开口留人。

他站在光线明灭的地道里,垂眼看着地上倒着的两个兵士。

握在腰间长刀上的手,紧了又紧,最终闭了闭眼,还是没有下得去手,抬脚跟在夏枢两人的身后,缓步朝前走去。

如果要问李云霁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最感激的人有谁,安王妃在其中绝对拥有姓名。

但……他也欠长公主更多。

长公主十年前从永康帝手里救下出身卑微的他,安排他进只有有背景之人才能进的皇城禁军,一路想尽办法为他铺路,助他高升,还为他阿姐报了仇,他不可能不感激,也不可能不在长公主走投无路,只能铤而走险之时,助她一臂之力。

只是想到地上那两人的嘴脸,李云霁不禁感到些茫然。

这些人素质参差不齐,当官也无济世安民之心,抱着赌一把就能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的心理,成为长公主的拥趸,参与了这场宫变。

倘若他们胜了,拥有从龙之功,真的不会利用权势,行欺男霸女强抢民双之恶事么?

李云霁拿不准。

但是……

李云霁又忍不住安慰自己。

人至察则无徒,水至清则无鱼……既然老祖宗都这么说了,想来一个团队里出现个别品性不端的人也算正常。

再者,就说安王,他的拥趸者们就一定全是品德高尚之人么?

不过安王……安王……对了,安王!

李云霁脑袋一激灵,终于想起来和安王妃说话时,隐隐觉得不对头的地方在哪里了!

他说了安王出事,安王妃竟然毫无反应!

他们夫妻伉俪情深,安王妃怎么都不该是这般表现!

难道安王……

李云霁脸色倏地大变,猛地拔出腰刀,转头就往回跑,吼道:“快来人,随我回上面,告诉长公主,上面有变!”

夏枢这边,自然听到了李云霁的吼声,但他依旧没有回头,带着小皇帝,忍着腿疼,一路狂奔着往前跑。

他怕,怕若是再不快点,红雪要坚持不住了。

第355章 【VIP】 ……

事实上, 还没看到红雪,两人就又出了状况。

跑到皇帝寝宫下面时,小皇帝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夏枢手都拉不住他, 直接朝地上滑溜下去。

夏枢心头着急,腿脚疲惫发软,冷不丁被小皇帝带的一歪, 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若不是胳膊及时撑住了墙, 怕是一头撞了上去。

他满头大汗, 呼吸急促,耳边是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声,胸腔几乎都要炸掉了。

而小皇帝情况更糟糕, 脸憋的血红, 张着嘴, 难受的朝着自己胸口,使劲锤了锤, 似乎要喘不过来气了。

小孩子意识到了情况危急,难受的想大哭出声却丝毫不敢发出声音,只张着嘴压抑着痛吟, 一连串眼泪无声滑下。

夏枢怕他厥过去,顾不得腿疼和手疼,赶紧双膝跪地, 将他放平, 弯下腰解开他的腰带,把他外面繁复的礼服脱下,扯开他脖颈处的衣领, 不停地轻抚他胸口,帮他呼吸顺畅。

只是抚着抚着,目光就落在了他脖颈上的一条红绳上。

手指一挑,红绳从衣领里露了出来,下面重物摇晃,却是挂着一把钥匙。

夏枢撩起钥匙,换了一只手给他顺气,问道:“这是开何处锁的?”

虽然小皇帝说云香没说离开的办法,但夏枢并不相信。

现在上面乱了起来,看长公主和李云霁的表现,应该是他们占上风,以云香的身份,可能一转头就没了命。她想救小皇帝,把他放下来,不可能不告诉他离开的办法,否则他不被人杀掉,也会和他们一起无声无息地饿死在地下。

夏枢想了想,不厌其烦地再一次问小皇帝:“云香让你单独告诉我的到底是什么?”

小皇帝大口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夏枢也不确定他现在有没有失聪症状,暂时停了询问,双手轮番上,帮他顺着胸口,以求他呼吸尽快缓下来。

半晌,粗重的呼吸声缓了下去,一个细嫩的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响了起来:“母后说你会杀了我,她说的不准,你救了我。那你以后也别杀我了好不好?”

夏枢抬眼,看着小皇帝害怕的试探的眼神,心道怪不得他怕自己,且极端仇恨自己。

原来太后从小就教育到位。

心中叹了口气,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你阿娘是我阿姐,你身上流着褚家的血,你若不杀我,我也不会杀你的。”

哪怕他有野心,也没想过杀了李昊。

况且,身上有着皇后命传闻,夫君又不是皇帝,他才是那个最该害怕被坐最高位杀的人。

小皇帝抿了抿唇,缓下来的脸上有些开心,也有些放松,不好意思地别开眼,小声嘟哝:“那我和你道歉,上次不该砸你,对不起!”

夏枢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云香让你道歉的?”

见小皇帝点头,就继续问道:“就这个么?”

“还有……”小皇帝呼吸已经平缓下来,从地上爬坐起来,眼睛偷偷打量他,小手抠着衣摆,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还有……夜明珠,但是她说好看,我想送给她。”

说着,他试探着拉了拉夏枢的袖子,讨好似的和夏枢补充道:“我可以送你其他礼物做砸你的赔礼,夜明珠都给她,好不好?”

夏枢见他眼神饱含期待,想到云香现在可能已经没了命,所以尽管云里雾里的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是道:“好,都给她,她还有说其他的么?”

小皇帝眼睛一亮,立马高兴地取下脖颈上的红绳,塞夏枢手里:“她说这个给你,可以打开那个门。”

他短短的手指指向了身后的密室门。

…………

红雪这边,经过一番厮杀,她已经身受重伤,被兵士们反剪着双手,摁跪在了长公主身前。

通亮的火把之下,华服贵冠、美艳雍容的长公主神态纤毫毕现,望着前方被火把照亮的密道,眼皮都没动一下。

良久之后,到前面查探的兵士回来报:“前面无人,不见安王妃和小皇帝踪迹。”

长公主才居高临下地把目光落到垂着头、浑身是血的红雪身上,不冷不淡地道:“你倒是忠心,不怕死。”

红雪张嘴,嘴边涌出鲜红的血沫子,声音却和身前的人一样冷淡:“王妃值得。”

长公主露出一个似嘲似讽的表情:“不过是会耍弄一些蛊惑人心的花招罢了,算得了什么本事,也就你们信了所谓皇后命,看不透,才觉得他们值得。”

红雪没有反驳,而是抓住话里不同寻常的地方,反问:“他们?除了安王妃,还有谁有皇后命?”

长公主没有接话,只是脸上肉眼可见地闪过了些许情绪,烦、恨、妒、无力、伤感……等等,组合起来,有些奇怪,像是她在忌惮、妒忌着什么,又像是在无力怅惘着什么。

红雪没有去细究,淡淡道:“别人不清楚,王妃值得并不是因为他是皇后命。他聪慧绝顶,却并不心机深沉,性格坦率直接,为人仗义仁善,行事既顾大义又全小节,几乎没有不周全的地方,大家喜欢他,愿意忠心于他,很正常。”

长公主脸上复杂情绪敛起,冷笑一声:“他全无教养,粗鲁不堪……”

“教养如果单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世家规矩礼仪那些,他确实一般。”红雪自若地打断她的话,道:“但如果还包括锄强扶弱,帮助老幼贫穷,那大多数人不如他。”

“人无完人,只要能占其一,就很厉害了。反正据我所知,他一母同胞的二哥,燕国公府元家二公子元州可不若他待苦难中的百姓好,能说二公子没教养么?”红雪反问她。

许是她提到了元家,亦或是长公主想起了什么,竟是直接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兵士从旁边的密道中钻出来,报:“通往宴会厅的那条密道,不见安王妃和小皇帝踪迹。”

长公主似才从思绪里回神,眼神扫过众下属:“李云霁那边没人来报么?”

“没有!”手下的兵士们道。

长公主眉头微蹙,思索了片刻,脸色突然一变:“他们在中间那条道!”

然后想到了什么,手指捏紧衣袖,神色一下子变得超级难看。

李云霁,竟然真的没有完全听令,心软了。

“殿下,李将军带的人少,可能正在砸皇帝寝宫下那间密室,忙碌着忘了来报!”手下的兵士见长公主脸色不好,赶紧替李云霁说了句好话。

众人下来杀安王妃和小皇帝,长公主私下给李云霁安排的任务是带人砸了那间密室,他猜想,可能里面藏有宝藏,长公主才安排这么个任务给亲信李将军。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实际上也痒痒的,想看看里面藏有多少宝物,如果能分得些许,就更好了。

长公主闻言,脸色却并没有好看多少。

她脚下迈步,眼睛一撒,掠过前方通往不同宫殿的四五个密道口。

长公主眼睛盯着前方密道,手指却指向红雪:“把她给我架起来。”

兵士们立马收回心神,四五个人上前,抓胳膊踢腿的,直接把红雪大字架了起来。

“安王妃,本宫知道你正藏在某个密道里,暗暗地观察着这里。你出来,本宫可以一颗毒药给你们留个全尸。你若不出来,本宫会让人一刀一刀活剐了她。你那么善良,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对你忠心耿耿的人,死无全尸吧?”长公主扬声道。

话音落,密道里立马响起了一阵阵响亮的回声。

待回声消失,就有几个兵士分列各个密道口,声音洪亮地把长公主刚刚的话重复了几遍。

红雪一直淡然无波的脸上此时终于有了变化,身体剧烈挣扎,神色着急,目光愤恨地瞪着长公主。

只是她的嘴巴被堵了起来,除了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咬舌自尽都别想。

长公主不在乎她看不上的蝼蚁,也不以折磨人为乐,对她扎人的视线和愤怒的情绪视而不见,只神情冰冷地盯着前方,待得三轮叫喊结束,就叫停了兵士,抬手示意红雪身边的执刀兵士:“动手吧!”

红雪的挣扎瞬间疯狂起来。

兵士一把撕开她的衣领,将寒意凛凛的匕首贴上在她肩头。

眼看锋利的刀刃就要刺入皮肤,片下一片肉来时,前方的洞口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紧接着,一个瘦骨嶙峋、蓬头垢面的双儿,从漆黑的密道里走了出来。

见到红雪浑身是伤的模样后,双儿眼中瞬间涌出了泪,抬脚便朝红雪那里急走而去。

兵士们举起武器拦住。

长公主抬手,兵士们听令收起了刀,但部分人视线却时不时扫过红雪雪白的肩头,黏了好一会儿,才舍得移开。

夏枢猛地扑到红雪身前,一把扯掉她嘴里的布,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红雪赶紧摇头,身子撞了撞夏枢,急道:“王妃,你赶紧跑,她会……”

“别说了!”夏枢一把捂住她的嘴,眼中含泪:“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凌迟,别说傻话!”

红雪嘴巴被捂,摇头呜呜叫,夏枢没松开,劝道:“我不后悔的,真的。”

红雪眼中瞬间一连串眼泪流下。

长公主似没注意两人的主仆情深,看着夏枢,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淡淡道:“你现在的样子才该是你本该有的样子。”

“本该有的样子是什么模样?”夏枢见红雪不再开口说胡话,擦了眼泪,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长公主:“贫穷、狼狈、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被你们高高在上的俯视?”

长公主嘴角勾起笑,笑而不语。

夏枢嗤笑一声:“你若真的比我高贵,可以俯视我,怎么会对我如此忌惮,还有这么大的恨意。”

“让我想想……”他目光无礼地上下打量长公主:“你恨我云焱阿娘?”

“因为元二堂叔不愿娶你,她支持他?”

“还有国公府里曾经失窃过的云焱阿娘的毒经,是你偷了给先帝,让他得以给褚源下随心的?”

“还有什么呢?”夏枢眼睛扫过众人,双手抱胸,忽然微微一笑:“你为何要砸了那间密室呢?”

长公主脸上淡然的笑意瞬间变得阴沉可怖,盯着夏枢,后退一步,冷冷喝道:“死到临头还敢找死,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牙尖嘴利,我看你到了阴曹地府还能不能猖狂无忌!”

一群兵士即刻听令围攻上去,夏枢仅仅只抵抗了几招,就被拿下,与红雪并排被摁跪在长公主面前。

“你阿娘下九流,只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技艺。”长公主冷冷道:“今日,本宫就让你用她制出来的玩意儿,去地府与她见面,母双团聚。”

说罢,一挥手,立马就有兵士掐住夏枢和红雪的下巴,逼他们张开嘴,长公主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药丸,一把塞进了两人嘴里。

不过片刻功夫,夏枢和红雪嘴角就殷出了暗红的血液,两人的抽搐和挣扎也弱了下去,然后再片刻,两人直接没了呼吸,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亲自查验过鼻息后,长公主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视线扫视周围众人:“今日之事,出去知道该怎么说么?”

兵士们不料那毒药药效那么猛,都有些吓到了,忙不跌道:“太后临死前安排人把安王妃毒杀了,我们来晚了,到的时候尸体已经凉了。”

“长公主很伤心,我们也很遗憾,可惜了安王妃!”

长公主不置可否,只淡淡道:“燕国公府一向护犊子,若知道谁参与了杀害安王妃,一个都不会放过。安王妃死的如此凄惨,我们一定要杀了太后,为他报仇!”

兵士们意会到了她话语里的威胁,心里一激灵,知道所有人都成了共犯,立马表忠心:“我们会听从长公主号令,为安王妃报仇!”

“对,为安王妃报仇!”群情激愤,声如洪钟。

仿佛刚刚杀人的不是他们,就是太后一般。

等表完忠心,有兵士突然想到一件事:“安王妃在这里,小皇帝呢?”

众人经他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刚刚注意力全在安王妃身上,竟是忘了小皇帝。

长公主放松的表情倏地敛起,手一挥:“去安王妃刚刚来的那个密道里探探,他定是把人藏起来了。”

于是兵士们便兵分两路,一部分涌入那条密道,开始寻找小皇帝,一部分留在原地,护持着长公主。

“那尸体呢?”属下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询问怎么处理。

“先放这里。”长公主眉头微蹙,捏紧手指:“你们随我去瞧瞧李云霁在干什么。”

说着,就迈步朝前走去。

如果有人注意,会发现她对密道特别熟悉,根本不像他们一样,待在里面就会迷路。

等一群人走到皇帝寝宫下面,看到面前上了锁的密室时,都有些茫然。

“李将军不在,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兵士开口,正想说些什么,替李云霁开脱,前方突然跑来一个兵士:“长公主,总算找到你们了,上面有变,安王安排的人已经攻入皇宫,说是要讨伐逆贼,李将军现正在与他们对峙,请你上去商讨对策。”

“安王?”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他不是中毒昏迷不醒了么?”

长公主心里也是一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下令道:“刚刚那些人继续寻找小皇帝,去两个人把安王妃的尸体搬出来!其他人跟本宫回上面!”

然而等搬运尸体的人回到原处,却发现了一个惊悚的事情——安王妃和红雪的尸体不见了!

…………

夏枢和红雪此时正相互搀扶着,在去寻找红杏的路上。

刚刚,夏枢借着捂红雪嘴的动作,将之前参加宫宴时带在身上的解毒药丸喂了她一颗。

然后又把云焱阿娘做为话题,各种挑衅长公主,就是以防长公主一刀毙了他们,引导着她给他们喂毒药泄愤。

两人事先服下解毒药,自然不怕毒,除了咬破舌尖装出吐血模样时痛苦了些,其他倒没什么。

“小皇帝一个人躲在密室里安全么?”红雪边走边道:“长公主去密室那里,发现他了怎么办?”

夏枢急匆匆逼长公主下毒,是想在李云霁安排的人找到长公主之前逃脱掉,以免被长公主扣住,成为威胁褚源的工具。

此时成功逃脱,他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闻言道:“锁是精钢打造,没有钥匙打不开,他只要不出声,那些人试过自己就会放弃。”

他们在下面那么长时间,不是没试过开锁,一直打不开。

红雪知道这点,放下了心。

不过思绪一转,她想起了刚刚夏枢的问题:“长公主为何要砸那间密室?她好像很在意。”

“如果那屋子里一堆宝藏可以理解,就只剩几颗夜明珠,她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普通人,不至于劳师动众吧。”

她目光扫过沿途墙上的坑坑洼洼:“之前这里镶嵌的东西都落入她腰包了么?”

夏枢心不在焉地道:“或许吧。”

不知怎么,他想起了小皇帝说的话。

按小皇帝的意思,云香本是要他拿夜明珠给自己赔罪,但他见云香夸过好看,觉得她喜欢,想送给她,就和自己打商量,换其他赔礼……

墙上的坑坑洼洼代表着好看的珠宝,值钱的金银,喜欢的话是有机会抠掉、收藏的。

如果说长公主是没钥匙,从外间进不了那密室,拿不到密室里的夜明珠,云香可从来不缺机会。

她喜欢,为何还会留着它们?

而且把小皇帝送下来,没告诉他离开的办法,却交代小皇帝拿夜明珠向自己赔罪。

难道……

夏枢眼睛突然一亮。

离开的办法在夜明珠上!

另外,夏枢又想到,这地下密道里不止一个密室,除了太和殿和太后宫宴会厅下面,几乎每座宫殿下都至少有一个密室。

夏枢他们住的那间就是,只是没上锁,其他宫殿下也有没上锁的密室,他们去探查过,里面并没有机关什么的。

但是,像皇帝寝宫下上着锁的密室同样也有几间……

会不会里面也有夜明珠,且是打开宫殿下密道的机关?

夏枢脑中飞速转动着,想到这些事的时候,正好他们路过了一座宫殿下的密室。

上着锁的。

夏枢视线擦过那把锁,想了想,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走向那密室,将脖颈中的钥匙取下,插/入那精钢锁孔。

红雪被迫停下脚步,正莫名着,突然听到咔哒一声,视线下移,对上那个锁,日常稳重之人,竟然有一瞬傻眼:“打开啦?”

“嗯。”锁虽然是夏枢打开的,但他也有一瞬愣怔。

他只是想着如果皇帝心血来潮,想在地下逛逛,不至于要拎着一串钥匙挨个和锁试是否适配。

当然,皇帝那么多人伺候,太监宫女会把一切都打点好,不会让他亲自开锁。

就是想着长公主这个特殊存在,皇帝应该不会让太多太监宫女知道,另外地下光线到底不如地上好,每把锁一把钥匙,太监宫女开,估计也会烦。

结果胡思乱想下,试了一下一把钥匙开两把锁,还真叫夏枢试出来了。

“路上再试试别的锁!”夏枢没有细看屋内摆设,见墙上同皇帝寝宫下那间一样,有几颗夜明珠,只是光线相比稍微黯淡一些,就关上门,重新把锁锁住。

他没有贸然去试夜明珠是否是机关,外面现在乱糟糟的,谁也不知道打开后,面对的是敌军还是我军。

他们单枪匹马,战斗力脆弱,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不能贸然去冒险。

两个人经过这事儿之后,高兴的浑身的疼都轻了许多,一瘸一拐的脚步也比之前轻快,速度提升了不少。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试,每把锁都能被那把钥匙打开,上了锁的密室墙上也都或镶或挂有夜明珠。

直到他们快要走到太后宴会厅下,却听一声沉闷的巨响突然响起,震得两人耳朵嗡鸣,一阵心悸。

夏枢和红雪不由得停下脚步,对视一眼。

正在两人犹豫该怎么办时,又一声巨响在头上响起,激得两人一瞬捂紧了耳朵。

然后不等两人后撤,一个人影在前面闪现,语气试探:“王妃、红雪?”

是红杏的声音。

夏枢和红雪都是一喜,忙应道:“是我们!”

三人说话的功夫,又有连续好几声巨响在头上震过。

“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么?”等红杏走近,夏枢问道。

红杏的声音充满了轻快,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昏暗的光线都遮不住其喜悦:“是王爷的人,他们已经占领了太后的宫殿,要砸开地道救我们。我们快能出去啦!”

夏枢&红雪:“!!!”

…………

三人没有在原地待多久。

一个是声音太响,连续几下,耳朵都快要震聋了;二是太后宫宴会厅下面没有密室,也没有夜明珠,之前褚源夜探那晚上,他们试着找了机关,并没有。

他们打算去距离宴会厅最近的密室里,确认一下夜明珠是不是机关,以及有没有机关能打开宴会厅的密道口。

虽说找准地方硬砸,是可以砸出来个洞,但动静到底太大了,若是能直接找到机关,会省事很多。

于是三人便结伴到了距离太后宫殿最近的太妃们住所的下面。

钥匙插进去,门打开,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间规格相似的密室,屋内有奢华精致的床品家具,墙上有黄金灯座,灯座上镶嵌着八颗女子拳头大的夜明珠。

不同于皇帝寝宫下的密室,这个密室中没有镜子,但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画。

夜明珠许是时间太久没打理,落了一层灰,光线并不明亮,红杏有点看不清楚画的内容,就好奇的凑近了瞧,然后下一刻就惊的“啊”了一声,猛地一蹦三尺远。

夏枢和红雪正一个个握着底座,试夜明珠会不会动,听到她的叫声,不由得看过去,然后就见她脸皮通红,眼神羞囧尴尬,顺着她的视线,把目光落在墙壁挂的画上。

然后两人就都震惊了!

而且不止震惊,还有尴尬!

那墙上密密麻麻挂的竟全是浑身赤裸、姿势各异的春宫图!

而且,主角不是别人,都是永康帝,只有女子各不相同。

夏枢怕看了长针眼,扫过一眼之后,就把靠近自己的几副撕扯下来,扔到地上。

“怎么会有胡太妃和金太妃?”红雪倒是神色自然,打量过自己旁边的两幅之后就产生了疑问:“没记错的话,她们是兴隆帝的妃子吧?”

夏枢很少进宫,其实不认识什么太妃,但经过长公主和这些春宫图,他大概已经明白永康帝私下里是什么人了。

“一会儿把这些都撕了,烧了吧。”夏枢道。

有些太妃已经去了,有些还活着,若是让人看到这些,不知道会给死去的和活着的她们带去多少风雨。

当然,夏枢也不认为所有人都是被迫的,或许里面有人深宫寂寞,是愿意的,但想到几年前景璟曾提过永康帝油腻地和他说长公主服一些私房致幻药,以及今日对长公主的试探,她的应激与愤恨,夏枢可以确定,她绝对是被迫和这些事有关的。

只要里面有一个是被迫的,这些事情都不能传出去。

永康帝活着的时候,要被他欺负,死了,还要因为他留下的东西,被欺负么。

那这世道还有什么好的,值得留恋的。

红雪怔了一下,看向夏枢的目光瞬间变得敬重与佩服。

夏枢侧对着她,没注意她的眼神,低头交代已经开始忍着羞囧,扯掉挂画,努力干活的红杏:“撕碎一些,好烧!”

“奴婢知道的,王妃!”红杏弯腰将靠近地面的那些挂画全部扯掉,边干活边好奇打量他俩:“你们在干什么呀?”

“在找机关。”夏枢确定手边的那个夜明珠扭不动,也拔不出来,摁不进去,一动不动后,就换了旁边另一个夜明珠。

红杏眼睛猛地瞪大,手指指着夜明珠绕了一圈:“这里面有机关?”

“只是试……”话还没说完,就听咔哒咔哒一串声音响起,夏枢手里那个夜明珠底座转动了起来。

然后接着咔哒声,面前的墙壁竟然整面墙以中间为轴心,转了起来,露出后面一个小房间。

夏枢不待墙壁全部打开,就手腕往回转,轻轻的咔哒一声,墙壁又合上了。

红杏目瞪口呆。

红雪又惊又喜。

他们赶忙又试了其他夜明珠,不过这次却是都一动不动。

“宴会厅那里的密道机关不在这里。”夏枢道:“我们再去别的密室里试试。”

三人掰了三只夜明珠下来,用衣袖擦了擦,房间肉眼可见的亮堂了起来。

锁了密室门,走在密道里,三人人手一只夜明珠,将周围照的亮堂堂的。

“这一只得多少钱呢。”红杏感慨:“若是每间密室都有,先皇这生活可够奢华的。”

“这只是地下,还是已经被人搜刮过的。”红雪道:“地上的库房里,他的陵墓里,可比这些奢华不知道多少倍呢。”

红杏嘴巴张大,瞬间连感慨都不知道怎么感慨了。

夏枢低低道:“外面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呢。”

红雪眼神落寞,叹道:“谁说不是呢。”

三人闲聊着,头顶上的响声还在震。

走到一个拐角时,红雪脚步突然停住,神色瞬间严肃:“有人!”

紧接着,不待三人探查什么情况,拐弯的密道里就传来一声大喝:“谁在那里,停下!”

然后就是快速的脚步声与铿锵的铠甲武器碰撞声。

“是长公主的人,他们可能是殉着声音找过来了。”红雪对声音非常敏感,立马听出来这个声音之前同长公主说过话,讲李云霁在砸密室。

夏枢三人闻言也不停留,立马抬脚相互搀扶着往回跑。

只是三人除了红杏,剩下两人都是伤残者,再加上回头那条道是条长道,连个躲的地方都没处躲,不过一会儿功夫,三人就被追上了。

“竟然没死,你耍我们!”领头的兵士既惊又怒地瞪着夏枢。

其他人也是一脸愤怒。

夏枢打量他们的人数,笑了笑:“你们知道我是皇后命,国之母亲,身上多少有些神迹的。”

兵士们惊了一瞬,神情茫然又忌惮地盯着他,相互对视一眼后,视线掠过他身边的红雪,募地反应过来:“那她呢?也是神迹么!你在耍我们。”

“多少次死里逃生,怎么不算神迹,又怎么算耍你们呢?”夏枢对对方的指责不以为意,笑说:“若是你们能够逃脱此次宫变丢命的命运,我也会认为你们身上是有神迹的。”

“你们不知道,你们刚刚离开,就有新消息传了下来。”夏枢悠悠道:“讨伐逆贼的大军已经攻入皇宫,李云霁兵败如山倒,无力回天,只能派人把长公主接上去,护着她出宫逃亡去了。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地下,去逃命吧。”

“哦,对了!”夏枢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你们从太和殿下来的时候,长公主和李云霁可有告诉你们离开的机关在哪里么?他们不会是把你们给忘了吧。他们败了,你们被遗忘在地下,出不去该怎么办?”

“你们瞧瞧我,被人忘在地下是什么样子,天天吃不饱穿不暖,忍饥挨饿,蓬头垢面,瘦得跟骷髅一样,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们确定还不逃,还不趁着密道口或许还有自己最后一波人,逃出去,难道要像我这样么?”

兵士们瞬间一片安静,面面相觑,神情茫然又紧绷,有些已经面带忧虑、慌乱了。

大家都是一个心理:他们怎么办?

“怎么可能,现在禁军都在李将军手中,小皇帝和陆氏众叛亲离,安王中毒昏迷,留王手中无兵,没人可以抗衡禁军。这一遭我们赢定了!”领头的兵士大声打破了安静,也终止了大家胡想。

他声音铿锵地道:“我们哪怕不知道机关在哪里,密道口也会有人守着或者过来通知我们,帮我们离开。李将军不会忘记兄弟们,大家忘了他之前是怎么待我们的么。张云,你家里给老母治病,穷的揭不开锅,李将军把俸禄补贴给你家,帮你娶了媳妇,还给你老母请了太医,帮她治好了病。赵勇志,你多年前猎场守卫,贵人们射伤的老虎发疯撕咬你,是李将军豁出命在虎口下救了你。那场狩猎,他受了多重的伤,你还记得么?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差点丢了副尉的职务,若不是长公主相帮,他可能已经因那伤被埋没下去了。还有洪江涛,你忘了你拉练时掉入猎人的坑洞陷阱,重伤昏迷过去,其他人找了两天找不到,以为你被野兽吃了,就放弃了,是李将军坚持去找你,最后也是他亲自把你深坑里背出来,救了你的命。李将军,就算其他人放弃我们,他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

如此铿锵有力的一番话,立马让在场的兵士们羞愧,纷纷指责夏枢:“你在忽悠我们,想骗我们和长公主、李将军离心。”

“你不安好心,李将军待我们那么好,不会放弃我们的!”

“大家不要相信他,他心眼极坏,想坑李将军!”

……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同仇敌忾,士气瞬间猛涨,没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恢复了状态,坚定了心神,怒视着夏枢!

那领头的兵士见下属们恢复了坚定,刷地一下抽出刀,指向夏枢,恶狠狠地道:“李将军对我们恩重如山,这个关键时刻,我们绝不能被扰乱心神,掉链子,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先完成任务,宰了他,绝不能让他逃过今日这一遭。”

夏枢:“……”

万没想到,历来好用的一招,栽在了李云霁的人品上。

夏枢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万不能再提李云霁的。

开口一句话,立马就能引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