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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侯府嫡子 弓翎 23073 字 10天前

想了想,他拍了拍胸膛:“秋收忙什么,交给我就是了,那么多兵,养他们可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

夏枢心中叹了口气,若是先前,他肯定是能占元州便宜就占元州便宜,但现在,猜到元州可能是他兄长,他占便宜的时候就忍不住愧疚,毕竟他也没法和元州认亲,站在同一条绳上,与褚源作对。

他抿了抿唇,坚决地摇了摇头:“你若自愿想帮安县的百姓们,当然可以,若是存着其他念头,还是算了。”

毕竟他也给不了元州想要的回报。

甚至,表面上他都不敢对元州和颜悦色,因为他怕褚源会发现不对头。

说完,他不再去看元州的脸色,而是把椅子放到桂花树下石桌旁,扶褚源坐下:“石凳子烫屁股,你坐椅子上休息一会儿,我去把车上的东西都搬进屋里,整理一下。”

想了想,他小跑到门外的车旁,把褚源的玉棋盘搬下来,给摆放到石桌上,拉着褚源的手放到棋盘上:“你自个儿先下会儿棋,我一会儿就过来。”

第146章 【VIP】 …………

四月底的天, 早晨那一阵凉爽过后,就燥热起来,即使坐在树荫下, 时不时迎面吹来一阵小风, 对享惯了冰盆消暑的两位贵公子来说,还是有些受不住。

夏枢在屋里收拾,元州就懒得遮掩了, 冷哼一声:“怎么样,一路过来, 失望吧?”

褚源额上虽然起了汗意, 但人却风轻云淡,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手指轻点, 一颗黑子就落入了棋盘。

“元二公子玩笑……”褚源垂着眼, 悠悠道:“本王何来失望?”

元州不信他经历昨日和今日, 知道安县如此荒凉贫困,心里会没想法, 因此,对于这人竟然提出免徭役、免赋税,以及收那么低的田租, 他自是震惊无比。

这韬光养晦的耐心,元州不得不佩服,但同时, 心中更加警惕。

如此能忍, 这人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我绝不会让你把小枢带入危险境地。”元州沉着脸:“我希望你有些良心,看在小枢喜欢你的份上,及早收手, 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褚源收敛了表情,“看”着他:“本王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有一点本王希望你明白,别拿他做借口,你们不配。想对本王下手尽管下手,本王随时奉陪。”

元州登时大怒:“你才是最不配的那个人!”

褚源冷笑:“本王可以对天起誓,若是违逆夏枢半丝意愿,若是不把夏枢排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本王不得好死,你可以对天起誓吗?”

“你……”元州登时噎住,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褚源。

褚源脸上尽是讽刺:“凭着一张‘为他好’的嘴,就妄想占据道德高地,对他的选择指手画脚,对本王造谣生事,你们也配拿他做借口?”

“想要公报私仇,尽管放马过来,本王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妖言惑众、进献谗言,但是若再敢拿他说事……”褚源冷冷道:“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元州不相信他,气道:“你当然违逆不了小枢的意愿,他被你的甜言蜜语迷惑了,什么都不懂,你说什么,他就是什么……”

褚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自己蠢,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别把旁人想的和你一样,小枢比你聪明、清醒多了,再贬低他,别怪本王把你赶出这院子,以后也不必住这里了。”

元州:“……”

他想说租房子的银子是他给的,但这话到底没胆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来,褚源说不得就反应过来竟然把“情敌”放到了身边,到时候肯定要带着小弟去别处住,叫他蹭不到跟前。

想了想,他只好忍了这口气,闷声气道:“我也只是担心他被你骗了。”

褚源没搭理他。

旁边倒响起了夏枢的声音:“他骗我什么?”

元州吓了一跳,原来夏枢已经收拾好屋子,从偏屋里出来了。

夏枢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手里拎着个大蒲扇,一扇一扇的走近两人:“好热!”

褚源放下棋子,冲他的方向招了招手:“过来,我帮你扇一会儿。”

“好嘞。”夏枢也不客气,噔噔噔跑到堂屋里搬出一把椅子,放到褚源旁边,眉开眼笑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扇子交给褚源,趴在椅子肘上就享受起来。

“你们刚刚在说我什么?”夏枢眼睛骨碌碌扫过两人,有些心虚地打探。

希望元州那货别表现的太明显了,不然他怕身份瞒不住啊。

褚源那么聪明,万一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谁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仇家的双儿,对自己虐身又虐心。

夏枢想一想就觉得要心力憔悴。

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好夫君,各方面都合他的意,还不怕吃苦,愿意和他一道努力养家、做事业,夏枢想想美好的生活,就觉得人生充满干劲,就算是立马死了,除了没找到家人和阿娘,以及没有崽子以外,也没什么遗憾了。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美好生活刚过了没两个月,他就发现了疑似血脉亲人,然后血脉亲人多年前似乎还有卖双儿求荣的嫌疑,更糟糕的是,和夫君还是生死仇敌……

还有比他更悲催的双儿吗?

“以后你们两个私下聊天,少提我。”夏枢努力面无表情。

“为什么?”元州不同意:“若不是有你,我都不稀罕搭理他。”

褚源嗤笑一声,没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夏枢认真脸地怼他:“你要是好好说话就算了,要是非和褚源吵架,麻烦别提我的名字,我怕自己被人传祸水。”

主要是怕元州一激动说漏嘴。

元州:“……”

他想说真没你这么乡土的祸水。

但考虑到不能贬低小弟,更不能当着瞎子的面贬低小弟的形象,只能嘴角抽了一下,哼了一声算应了。

夏枢松了一口气,教育褚源道:“你也记得不能和他提我,我是你媳妇,怎么能叫旁人日日挂在嘴上呢。”

褚源嘴角抽了一下:“……好。”

他一边摇扇,一边伸手摸摸夏枢的额头,见没了汗意,便转移话题道:“累么?累的话你先回屋休息一会儿,现在还没到中午,红棉和猫儿估摸着待一会儿才能回来。”

夏枢摇了摇头,解决了暂时的苦恼,他心里很放松,抓住褚源的手,眼含激动,压低声音道:“晚上真的会有大戏吗?”

“什么大戏?”元州一直在直着耳朵听他说话,闻言一脸好奇。

“和你没关系。”褚源冷道:“晚上别出门,也别让那些禁军去东南角,不然出事本王概不负责。”

元州:“……”

这狗逼男人!

明白已经中计的元州,顿时一阵咬牙切齿。

“呸!”冲着褚源呸了一声,元州拎起刀就走。

夏枢:“……”

“……他不会去打草惊蛇吧?”夏枢看着院外元州气冲冲的背影,有些担忧。

“无妨。”褚源摸摸他的脑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元州了解他的野心,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元州的心思。

元州跟着他们来到候庄,表面上笑嘻嘻地说是保护,实际上就是监视,防着他对今上的兄弟,先皇的四皇子,也就是书上记载因杀害宣和太子被贬庶民、囚禁于皇陵的李垚一家下手。

褚源若是开口让元州派兵去东南角守着李垚一家,元州逆反心理,说不得还会闹腾些什么,但不让他去,还点明李垚一家可能会出事,元州就知道自己中计了,褚源不仅把他的心理摸的透透的,还把他利用的明明白白的,因为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会按照褚源心中的真实意图,派兵守着候庄东南角。

所以,元州才气的扭头就走。

夏枢不知道褚源心中九曲十八弯的算计,也不知道元州气的吐血却只能生闷气,听褚源说无妨,他便舒了口气,扫了一眼院子,满眼都是小星星,开心道:“这小院子太好啦。”

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院。

青砖、石子铺路,既干净又整洁,种上桂花树,夏季可以树下乘凉,秋季可以吃桂花糕,当然,若是各个季节的果树、花树都种一些,再在角落里植上一丛绿竹,搭上一片葡萄架,种些小菜,会更合夏枢的心意,不过就现在的院子,已经是他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了。

“想要这样的院子?”褚源想了想,问他:“侯府那样的不好吗?”

“其实还可以啦。”夏枢抓了抓脑袋,侯府很大,各个院子都距离的很远,中间全是好打理的绿植以及假山死水,连棵花树都没有,说实话建筑是精致,但就是没人气……夏枢不好贬低侯府的死气沉沉,他嘿嘿笑道:“我就是喜欢热闹些,咱家人少,建座这样的宅子足够了。”

褚源对住处没什么想法,他一个瞎子,看不到什么花样,住的地方只要整齐干净,环境安静即可,他问夏枢:“既然喜欢,那我们在隔壁建一座同样的宅子,你觉得如何?”

“要住在候庄吗?”夏枢惊讶。

永康帝给他们在县城选的那地不能动,那是永康帝安排的人怠慢褚源的证据,他们要留着好好利用。夏枢还以为褚源要在县城重新选址,另起房子呢。

“怎么,不喜欢吗?”褚源听出他话语里的惊讶,忍不住笑道:“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待在乡里。”

夏枢见他是认真的,顿时开心的哇哇大叫,眉开眼笑地扑过去,抱住人好一顿蹭:“喜欢呀,当然喜欢!”

乡里除了路不方便,粪尿多些,别的都很舒坦,绿树成荫,野花成片,一出门就是开阔的田野,让人忍不住心胸舒坦、心情愉快。不过和安县脏成那样的街道相比,粪尿这些都不算乡下的劣处了,至少乡下人心疼肥料,见到都会把粪捡起来使到田里,不会像县城那般全堆积在街道上,脏臭成那般模样。

只要夏枢让大家以后注意一些,再修好村路,乡下肯定比县城住着舒服。

褚源见他开心,心情也跟着舒展了许多,他摸摸怀里小流氓的脑袋,就放开了他,一边给他打扇子,一边道:“等夏种结束,就招人建房,秋收前估摸着就能建好。”

“好!”夏枢重重地点了点头,兴奋道:“正好也可以去买些果树、花树,秋季种下,明年春天,就可以开花结果啦。”

“都听你的。”褚源笑道。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憧憬着未来,一时间惬意无比。

夏枢吹着小风,瞧着褚源悠然自得的神情,思绪轻飘飘的,忍不住漫天飞舞,他想,要是能这样安宁地过一辈子,该多好啊!

然而他也知道,念想再美好,也只是念想,晚上还有一场大戏等着他们呢。

第147章 【VIP】 …………

享受了一会儿美人服侍, 夏枢便又起身忙起来。

厨房的锅碗瓢盆,他一一清理出来,放到大木盆里。院子里有一口井, 井口高出地面两尺, 夏枢怕褚源不小心歪进去,就叫他不要动,他打了一桶水, 倒进大木盆里,教褚源怎么洗刷碗筷。

“你先洗, 我一会儿去烧一锅开水, 把碗筷铲勺这些都煮一煮。”夏枢虽然不怎么会做菜,但厨房杂事干的还是很麻利的,他一边打水, 一边和褚源随口闲聊道:“油盐咱们带来的还能吃一段时间, 酱醋辣椒这类调料农忙结束可能要去隔壁县城买一些。”

安县县城他们看了, 店铺家家房门紧闭,路上空无一人, 估摸着已经没什么人了。

夏枢不由得庆幸,幸亏来的时候带了一大批粮食,不然到了这里, 他们估计都没处买粮食。粮食和其他东西不一样,它是必需品,一旦缺乏, 人就得饿肚子, 严重的甚至得饿死。他们本身就处处受到永康帝的辖制,安县本县没粮,隔壁晋县估摸着也不会多充足, 更别说也不知道隔壁晋县有没有永康帝安排的人,若是没带粮食过来,谁都不知道他们面对的将会是什么,会不会一到这地方,就面临着饿死的困境。

“我过两日去晋县,需要什么,列个单子,我给买回来。”褚源尚未开口,元州便从外面进了院子,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佝偻着腰、一瘸一拐的老头儿。

“咦。”夏枢放下水桶,惊讶:“你怎么又回来了呀?”

说着话,他又打量元州身后那老头儿,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头发稀疏花白,想来不会年轻,他便柔了声音,问道:“老丈这是?”

不会是要来租田的吧?

谁料他不过刚想摩拳擦掌,回屋把笔墨纸砚拿出来,那老头儿便扑通一声朝褚源跪了下去,嚎啕大哭:“你想要出气,我的命随便你拿去,求你放过驴子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想要怎么处置我,我都愿意配合,但他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

夏枢吓了一跳,他眉头微蹙,再次打量了一下地上衣衫褴褛、又干又瘦的老头儿,疑惑道:“李垚?”

老头儿佝偻的身子一顿,声音哽咽,嘶哑道:“是罪民。”

夏枢:“……”

“小枢,扶我去堂屋里。”褚源站了起来,神情冷淡地对跪着的人道:“你跟我进来。”

夏枢一愣,他走到褚源身边,沉默地拿帕子将褚源手上的水擦干净,然后扶着他,夫妻两个一同朝堂屋里走去。

“我要不要陪着你?”夏枢犹豫了一下,凑近褚源,低声询问。

“天热,你在树荫下歇一歇,一会儿我帮你烧火。”褚源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回答。

夏枢顿时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他抿了抿唇,又回头看了一眼一瘸一拐跟在后面的老头儿,点了点头:“好,有问题你就大声叫我,我立马冲进来。”

褚源见到父辈故人的低沉情绪一瞬间破功,他顿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家媳妇的脑袋,这次没吭声,但心情却好了许多。

褚源和李垚去了堂屋里,房门关着,也不知道聊的啥。夏枢巴望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便坐到褚源刚刚的位置上,开始洗洗刷刷起来。

“褚源刚刚是在洗碗?”元州蹲在他旁边,啧啧称奇:“他一个瞎子,不是在作秀吧?”

夏枢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他难道真的打算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元州怀疑:“他不是那样的人吧!”

夏枢忍了一下没忍住,怼他道:“他怎么就不能是那样的人?普通百姓的生活怎么了?过我们普通百姓的日子怎么在你嘴里好像屈尊降贵一般。”

“哦,当然。”夏枢冷笑一声:“你国公府少爷高高在上,不把普通百姓看在眼里也是正常。”

“我不是那个意思。”元州见他生气,头皮子都麻了,赶紧找借口解释:“我就是……就是好奇他一个瞎子怎么会洗碗……”

“这有什么稀奇的。”夏枢哼道:“他会的可多了,还愿意继续学习呢。”

“怎么说?”元州好奇。

夏枢滔滔不绝:“他会读书习字,也会抚琴下棋,等以后百姓们能填饱肚子了,我们要建个学堂,他会去做先生。现在学堂没建,他就先待在家里抚琴下棋,无聊的话,会学着养些鸡鸭,或者学着做饭给我吃。”

元州目瞪口呆:“做饭给你吃?”

他难以想象,高贵冷艳、野心勃勃的褚源竟然洗手作羹汤,日日忙活在厨灶间……而且,也没哪家的男的会下厨吧?

“对啊。”夏枢倒没觉得有什么,一说起这些,他就有眉眼舒展,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笑容:“我最爱阿爹做的菜了,褚源过年的时候学会了烧火,还跟阿爹学了两手怎么做菜,说以后会练习好,做给我吃,让我在阿爹不在身边的时候,也能吃到喜欢吃的味道。”

元州见他神色自然,不像是说假的,顿时心情复杂。

一方面是难以相信褚源竟然能放下身段,做到这种程度,另一方面,则是夏枢的养父。

他迟疑地问道:“你养……你阿爹对你很好吗?他常常给你做饭?”

“阿爹很好呀。”夏枢一边洗碗,一边回忆先前的生活,脸上的笑容都止不住:“阿爹在家的时候,他就不让我进厨房,说我下地干活儿累,饭由他和阿姐做就成了。”

“其实……”夏枢笑的贼贼的:“我晓得阿爹喜欢做饭,又不好意思明讲,就不揭穿他,让他做啦。”

元州丝毫不知夏海不让夏枢做饭的原因,只是夏海觉得自家双儿厨艺杀人的技术太高超。

元州被误导了,一脸震惊:“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小弟把褚源干厨事说的这般理所当然,原来家里已经有过一个痴迷厨事的男长辈了。

小弟这养父也真是奇葩!

但他还有些懵:“真有男子喜欢下厨吗?”

“当然会有啊。”夏枢觉得他大惊小怪,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将装着干净碗盘筷子的木桶拎起来,说道:“不过喜欢不喜欢的又不打紧,普通百姓家没有丫鬟仆人伺候,想吃饭,就得自己动手啊。”

“当然,也有一些男人不喜欢就从来不进厨房。”夏枢想到蒋家村的那些男人,满脸鄙夷:“那种地里活儿要求女人和双儿干,家里活儿又逞大男子主义、全撂给女人和双儿的男人,实际上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他们一般表面上看孔武有力,骨子里却是窝囊至极,只会压榨家里的女人和双儿,从他们身上找优越感,那种男人生下来就是浪费粮食,不要也罢。”

元州:“……”

元州虽然还没成家,但总觉得自己膝盖上中了一箭。

他忙一把抢过夏枢手中的木桶,积极道:“来,我帮你提。”

他先前为什么会产生小弟会在褚源这里吃亏的错觉?

明明小弟才是那个嘴巴极毒,对男人也极为挑剔,绝不会允许男人吃白饭的……元州想到褚源一个瞎子,若是无欲无求地跟着小弟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估摸着就不得不躬耕于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窝在厨房里洗手作羹汤……

元州突然就对褚源生出了极大的同情。

褚源能放下身段过这样的生活,他对小弟确实是真爱无疑了。

但元州还要最后确认一点:“他免赋税、免徭役,真的只是为了让百姓们日子好过,而不是抱着别的心思?”

夏枢没想到他又提起这个,好心情瞬间没了,眉头不由得皱起:“你纠结这个有何意义?”

“为何没有意义?”元州坚持道:“若是他抱着聚拢民心的不良心思,我就要及时阻止他。”

夏枢都气笑了:“阻止他?看着百姓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卖儿鬻女,这样你就满意了?”

“是不是他见死不救,不管定南郡灾民的死活,横征暴敛,把封地的所有老百姓都赶出去,才能让你安心?”

夏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燕国公当真是这么教你的?”

如果真是这么教的,那卖双儿向永康帝求荣,燕国公府是完全可以做的出来的。

因为成千上万的百姓都比不得向永康帝表忠心的话,一个双儿就更比不上了。

夏枢心里凉凉的,他低下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说完,夺过元州手里的木桶,自己提着进了厨房。

元州看到了他眼里的失望,忙跟在他身后,解释道:“我只是想要你过安稳的日子……”

“你知道李垚为何而来吗?”夏枢放下木桶,面无表情。

元州一愣:“难道不是褚源对他儿子李留使了手段,李留昏迷不醒……”

夏枢不耐烦听他污蔑褚源,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你可知李留为何昏迷不醒?”

元州嘴巴张了张,他看到夏枢冷硬的表情,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多年前他中了和褚源一样的毒,都是出自燕国公府的随心。这么些年来,他按时服下有人给的解药压制毒性,没有瞎也没有残,活蹦乱跳的,但是……”夏枢嗤笑道:“我们来了之后,李垚若好好地不作妖,李留就再也没可能收到解药了!”

“所以……”夏枢冷声道:“李垚不是来求生的,他是为了儿子,来求死的。”

元州一愣,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大变。

他猛地跑出厨房,但却看到堂屋大门洞开,李垚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第148章 【VIP】 …………

元州把李垚带走了。

空气中散发着极重的血腥气, 夏枢光是闻着,就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

“怎么样?”他忍着胆寒,想进屋, 把褚源带出来。

褚源听到声音, 立马喝止了他:“别进来,也别往地上看。”

实际上,夏枢已经看到地上那一滩暗红的血迹了。

既恶心又可怕。

他整个人汗毛直竖, 心中止不住的阵阵恶寒。

“你先回偏屋。”褚源担心他害怕:“我处理完,你再出来。”

夏枢脸皮子发僵, 嘴巴张了张:“我去打几桶水过来。”

褚源想了想, 这次倒是没拒绝:“就放门口,别进来。”

幸好堂屋的地面是青砖,主家也没设门槛, 不然染了血的地面都没法清理干净。

褚源摸索着冲了几次地面, 又让夏枢离的远远的把笤帚扔到屋里, 一点点的将屋里的污水扫到院子里。

他常年接触这些,一闻到味道, 就知道流了多少血,要用多少水清洗干净。

于是,等红棉带着猫儿回到宅子的时候, 整个院子几乎都被水冲洗了一遍,她那从未动手干过杂活儿的主子,正在拿着笤帚扫地面上的水, 另一个主子不见身影。

“王爷, 你放那里,我来冲洗……”红棉以为是褚源爱干净,连地面都要洗刷一遍, 吓了一跳,赶紧把怀里的东西放到院子的石桌上,要去拿褚源手中的笤帚。

褚源却躲了开,皱着眉头道:“你去把锅碗煮一遍,就开始做饭吧。”

“哎,好!”红棉愣了一下,奇怪地偷瞄他一眼,不敢细看,就立马收回了目光,拉着猫儿进了厨房。

褚源等院子里没有味道了,才放下笤帚,摸索着进了偏屋。

夏枢站在门口,抿着唇,将一整套干净的鞋袜衣裳递给他。

褚源换了行头后,才拉着夏枢的手,紧紧地握着。

上一次永康帝赐的细作自尽而亡,夏枢表面上很镇定,晚上却频频噩梦,褚源被他半夜惊醒,才知道他是如此惧怕。

李垚出现的时候,褚源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因此直接将人带到屋里,房门紧闭,以免夏枢再看到类似场景。

只是看夏枢沉默的反应,褚源猜他估计是看到血腥场景了。

“莫怕,他无事。”褚源将人揽进怀里,摸了摸脑袋,顿了一下,又道:“我在你身边呢,魑魅魍魉若是过来,也要先过我这一关,你就待在我身后,无事的。”

夏枢胳膊和后颈上的鸡皮疙瘩已慢慢退了去,心中的寒意也在褚源炽热的怀抱里消散了许多,他蹭了蹭褚源的胸膛,垂着眼睫,点了点头:“嗯。”

褚源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才将他松开。

“他怎么会自残?”半晌,夏枢抬起头,忍不住开了口。

当年老淮阳候追查宣和太子之死,眼看线索咬向幕后之人,李垚,也就是先皇的四皇子站了出来,承认谋害宣和太子是他所为,揽下了的所有罪名,先皇震怒,罚收他一切财产,将他贬为庶民,永生不得离开皇陵。

永康帝放心地把皇陵这一块赐给褚源当封地的时候,夏枢就知道他肯定有安排,而和褚源有血海深仇、又囚禁在皇陵的李垚就是永康帝的最好棋子。

先前在县城诊出李留可能中了和褚源一样的毒,夏枢就知道李垚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都会很快动手来对付褚源。

只是他想的是,李垚会制造些事端,诬陷褚源,或者是跑上门来,设法激怒褚源,让褚源主动对他动手,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会持刀自残。

“他说他没谋害过阿爹,认罪是迫不得已,他知道他的行为误导了所有人,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他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只求我在他死后,能放他儿子一马。”褚源神色淡淡的。

夏枢一愣,眉头皱起:“他的意思是他没参与弑兄?”

褚源道:“是。”

“那为何永康帝没有在登基之后杀了他?”夏枢疑惑。

李垚若真是清白的,没和永康帝一条道,夏枢不信永康帝会放过他。将不是自己人,又为自己顶了罪李垚暗杀,将过去的一切都掩埋在尘土之下,才是让永康帝最放心的操作。否则李垚一受点刺激,比如今日,就向人明示暗示他是被冤枉的,是被逼无奈顶罪,永康帝得位不正,永康帝还不得呕死。

除非李垚也参与了谋害宣和太子之事,他洗不清,永康帝才放心留着他,一边让他揽去全部罪责,一边给他儿子下毒,拿解药威胁他安分听话些,否则夏枢想不通狠辣多疑的永康帝为何留着李垚这个隐患。

褚源也想不通。

上一世他到皇陵的时候,这里已经荒无人烟,李垚家也空无一人。褚源并没有见过他这个罪人四叔,也没见过他的儿子,所以自然也不知道李留竟也中了随心。

此行知道这个四叔被永康帝用儿子威胁着,褚源就意识到当年的案子有可能翻案,且这个四叔也不是个简单的。

夏枢不知道褚源的思绪,他总觉得李垚此趟目的不是那么单纯,他道:“若是只为向你赎罪,根本用不上自残……”

而且就算自残赎罪,褚源也没有解药,救不了他儿子。

李垚能拿到解药的唯二途径就是要么杀了褚源,要么让褚源陷入杀亲的脏名之中,彻底失了人心。

毕竟不管皇权争斗背地里何其肮脏,表面上大家还是兄友弟恭、忠义孝悌,担上杀害血脉亲人之名的皇族,是不可能登上最高之位的,百姓们都不会允许……

忽然,夏枢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眉毛瞬间倒竖,怒道:“他是要污蔑是你下的手。”

褚源不是冲动的性子,想激怒褚源动手基本不可能,但自己跑到褚源面前自残,嫁祸褚源却易如反掌。

今日这一遭,在场的外人又只有元州一个。

元州极忠心于永康帝,又一直想致褚源于死地,他带着李垚走出这间宅院,之后褚源是个什么状况,就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而且,说不得带李垚过来,就是元州两人私下商量好的,要算计褚源。

“他们实在太坏了。”夏枢越想越气,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冲:“我要去揍他们一顿。”

褚源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步伐:“不用去了。”

夏枢挣了一下没挣开,急道:“若是任他们乱说,你的名声就要坏了,下午谁还敢来租田?”

关键的是,若是李垚故意诬陷褚源,永康帝必有后手。

永康帝是不会叫褚源好过的,轻则借机下旨责骂,重则撤了褚源的封地和封号都有可能。

他们刚到安县,还没开始好好发展势力,褚源一定不能被这些人合伙诬陷成功。

所以,无论如何,夏枢都要阻止元州和李垚。

褚源却没有松手,他把人拉了回来,把手抱进手心里,笑了一下:“你觉得李垚会诬陷我?”

夏枢见他竟然还能笑的出来,都急死了:“他不会吗?”

“他就是永康帝的狗,若不是他,你何至于是现今这般模样?”夏枢皱眉。

若不是李垚出来替永康帝顶罪,凭借淮阳侯府当年的权势,以及先皇的儿子均无资格继承皇位,老淮阳候联合一众下属以及姻亲,轻而易举就能把褚源拱上皇位,褚源何至于被下了随心,受足了罪,一盲就是小半生,而且至今还看着杀父杀母仇人高高在上,随时可以拿捏他的生死。

褚源把夏枢拉坐下,神色无半点焦急之色,语气笃定:“他不会。”

“不会?”夏枢惊讶。

“虽然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我中了随心。”褚源道:“但是他很清楚,若是他儿子想彻底解毒,除了依靠我,他别无他法。”

夏枢懂褚源的意思了,眉头微蹙:“他想在你有了制解药的法子之后,为他儿子求一颗?”

“是,不过……”褚源脸上露出讥笑:“他想两头都吃。”

永康帝是不会给李垚儿子彻底清除随心之毒的,但只要李垚听话,按他的意思行事,他还是会时不时给些药来缓解李留身体里的毒性。

李垚不相信永康帝,但他也不会相信褚源。

为了儿子,他不会直接把褚源得罪死,但也不会忤逆永康帝,他是想两边下注。

所以他的自残名义上是为赎罪,实际上打的心思却是完成永康帝的计划,诬陷褚源,只是,他却聪明地把诬陷褚源的机会交到元州手上罢了。

一旦元州选择向褚源借机发难,向永康帝上奏褚源弑亲,李垚就可以向褚源表示一切与他无关,都是元州借机诬陷。而若是元州选择沉默或者实话实说,李垚也可以向永康帝表忠心,哭诉自己为完成永康帝的安排,已经豁出命了,但燕国公府的二公子完全不配合。

无论结局是哪一种,他除了身上的伤,都不会有任何损失,损失最大的要么是元州以及他身后的燕国公府,要么就是褚源。

褚源将李垚的算计仔仔细细地掰开,讲给夏枢听。

夏枢顿时气闷:“他心思也太深了!”

但心中又不由得惴惴不安,元州会怎么做?

第149章 【VIP】 …………

元州一直到吃晚饭都没有回来。

下午午睡过后, 侯村长就领着一群拖家带口的村里人上门了。

夏枢原还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受李垚影响,惧怕之下不敢为他们办事以及租他们的田,但人来了之后, 夏枢才发现先前多虑了。

李垚果然如褚源说的那般, 没有给褚源扣弑亲的名声。

元州虽不知以后会怎么做,但暂时也没借机行事。

侯村长带着村民们过来,随意聊了几句李垚的伤, 被夏枢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后,便不再关注李垚, 全部把注意力放到了二十五文工钱以及免徭役、免赋税的事情上了。

“干一日真的二十五文工钱吗?”有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拉着个嗦指头的小丫头, 神情畏缩,但眼神却极度亢奋,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紧张地确认道:“我们妇人和双儿也是二十五文吗?”

“真的免徭役、免赋税吗?”侯毛也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他怀里抱着自己四五岁的双儿, 身旁跟着黑瘦矮小的妻子,一家人眼神都殷殷切切。

他们这一群人激动的午饭都没心思吃, 在村长家坐立难安,商讨了整整一中午,此时到来, 都抱着租田以及为贵人办事的心思,但又害怕是在做梦,贵人们只是说一嘴。他们忐忑又兴奋, 不自主的就想再次确认。

侯村长上午从贵人们这里收了十两银子, 又和贵人带来的丫鬟红棉打了交道,心态已基本稳定,不过怕村里人再三确认会惹恼贵人, 忙找补道:“王爷王妃莫恼,他们都是小民心思,眼界狭窄,见识浅薄,不敢相信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心里太过激动,不是怀疑两位贵人……”

“无妨。”褚源摆了摆手,他道:“妇人、双儿和男人是同样的工钱,两日一结。不过所有人都必须身体强壮,能吃得起苦。本王和王妃会随时驾车去监工,若是发现有人偷奸耍滑,本王必会严惩不贷。”

“至于免徭役和赋税……”褚源道:“本王金口玉言,岂能有假?但凡租田的百姓,以户为单位,徭役、赋税全免,只是田租必须按时、全额交上,若是不按时全额缴纳,本王有权随时收回良田。”

众人对视一眼,既开心又有些担忧,犹豫道:“若我们好好种田,按时缴纳田租,那良田……”

百姓们最怕的就是田种着种着,好不容易种活了,粮食产量增加了,田却被主家给收走了,要涨田租。

他们不想饿死,必定是要捏着鼻子认的,只是田租涨多少,却由不得他们了。

“可以签契约。”夏枢开口打消他们的疑虑,他笑道:“你们要租多少年,咱们就把田租写到契约上,租期内绝不涨租。”

“不过……”他看着这些面容黄黑,眼神充满渴望的村民们,说道:“一人最多只能租种十亩田,租期最长不能超过五十年,没能力租种的时候,可以报予王府的管事,管事核定后,解除契约,但一定不能擅自把田转租给外人,一旦发现有人不好好种田,把田转租,本宫和王爷将会收回其所在户下全部田亩。”

夏枢从小到大见的最多的就是农人,农人中有勤劳善良的,自然也有偷奸耍滑、懒得抽筋的,为防有人占着良田不种,高价转租,压榨别的穷苦百姓,就不得不设下限制。

至于为何设下五十年的最长租期,则是因为他和褚源估摸着最长也就能再活四五十年,活着的时候把能做的都做了,死了的话,他们也管不了,就随便了。

“天!”所有候庄人都不敢相信,纷纷掐了一下自己打胳膊,发现是真实的之后,则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喜。

现阶段所有人的愿望都是不饿死,哪里会注意那些对他们来说无用的限制,忙激动道:“我们可以现在就签契约吗?”

“当然可以。”夏枢转头吩咐红棉和猫儿:“去书房拿两套笔墨纸砚以及印泥出来。”

四间偏屋,夏枢和褚源一间,红棉和猫儿一间,元州一间,剩下一间暂时做了书房。

红棉很快就把东西拿了出来,放在石桌上。

夏枢看着眼前的这些村人,说道:“你们有谁想参与统计安县信息的,站出来排队,让红棉先把名字记录上,然后给你们分工,一会儿天凉快了就从候庄开始,把候庄范围内的官田、房屋、林地、人口、户籍等信息全数排查清楚。”

他道:“租田的,可以先签契约,写上你们想租多少亩,租多长时间,待候庄附近官田丈量完后,再给你们划田,然后在契约上把田块信息添上去。”

他这个安排很清楚。

村里人早就摩拳擦掌了,闻言立马就有五六十人站了出来,由侯魁和侯毛堂兄弟俩打头:“我们想参与。”

夏枢看都是青壮年的男人、妇人和双儿,就点了点头。

猫儿很有眼色,立马拿起墨条研磨起来:“红棉姐姐,我来研墨。”

红棉扫了一眼两位主子,笑了一下:“好。”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合作起来。

夏枢这边也没闲着,他叫几个村民帮忙,从堂屋里搬出饭桌和椅子放到石桌旁,拿起剩余的那套笔墨纸砚,在褚源面前铺开摆好,然后也开始研起墨来。

很快的,他们的桌前也自觉排起了长队,等着签租田契约。

村民们看着他们夫妻俩一个研磨,一个写字,看着看着,眼神就不由得惊奇起来。

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直视贵人,但乡下人难免好奇贵人模样,怎么可能会不偷偷瞧两位贵人。

既然瞧了,不是瞎子,就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位王爷是个视物上有问题的。

然而现在,这个视物有问题的贵人,竟然能流畅自然地提笔写字,众人心中哪能不啧啧称奇,不由得就凑近了,偷偷打量贵人的目光也忘了掩饰,伸着脑袋大咧咧地看起来。

小孩子们更是不懂隐藏,不知不觉挣脱了家长的手,摇摇晃晃地挤到前排,围在桌子前,一边嗦着手指头,一边好奇地打量同是小孩子,拿着一块黑条条磨来磨去,看起来很好玩的猫儿,时不时的再看看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大哥哥,然后目光慢慢的就只看大哥哥了。

夏枢学会写字不过才半年多的时间,不论写字速度还是写字质量都远不及褚源,因此就没上手,只在边上辅助褚源。百姓们的目光他初时忙着研磨,没有注意,墨研的差不多了,他有心思继续观察这些百姓们,才发现人已经围成了一圈,特别是前排挤了五六个小豆丁,各个瘦骨嶙峋,顶着一张花猫脸,短小的手指扒拉着桌子,眼睛骨碌碌看着他们,满是好奇。

夏枢喜欢崽子,觉得他们可爱,不由得笑了一下,放柔声音问他们:“怎么啦?”

然后又扫了一圈大人,发现都盯着褚源,不由得也打量了一下褚源,没发现什么问题,就笑着问大人们:“可是有问题?”

“没、没问题。”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吓了一跳,赶紧把围着桌子的崽子们拉回到身边。

侯村长更是惊出一脑袋冷汗,慌忙掩饰:“就是觉得王爷的字写的真好看,草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字。”

“是啊是啊,写的好看呀!”其他人也后怕不已,连连附和。

侯毛的双儿和他阿爹一般是个胆大的,一听堂爷爷开口,又见问话的哥哥很温柔,立马赞同似的点了点头,奶声奶气附和:“好看!”

“嗯嗯。”其他崽子们也跟着点头,虽然被家长紧抓着跑不了,但一边扒拉着家长的腿,一边伸着脑袋看着褚源,一副还想看的模样:“好好看呀!”

夏枢顿时惊奇了。

难道皇陵这地方真如传言的龙气充足,沾染了龙气的人钟灵毓秀,所以,不仅目不识丁的农人们懂得欣赏书法,连幼童们都有天生的鉴赏能力?

夏枢心中登时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热血沸腾,干劲十足。

他忙把未来的打算说了出来,激情道:“大家一定要好好干,等大家都能填饱肚子的时候,我和王爷会在候庄开设一座书院,把京城带来的书籍放进去,到时候崽子们若想读书习字,不论男孩、女孩还是双儿,都可以送书院里去,好好学习,为咱们安县增光添彩。”

这可是个惊天消息!

众人一下子震懵了:“书院?”

虽然他们这些还没填饱肚子的人根本不在乎什么书院不书院的,但书院代表了什么,百姓们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书院不仅代表了他们将来有可能家有余财,能供得起读书人,还代表了他们的崽子将来有机会出人头地,代表了候庄,乃至安县的百姓们是有希望的,因为这两个贵人是真心想把安县发展起来。

众人惊喜异常,侯村长更是激动的浑身直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草民谢谢王爷、王妃。”

“谢谢王爷和王妃。”其他人也跟着跪下,眼含热泪:“草民们一定不会辜负王爷、王妃的厚爱。”

崽子们虽然觉得大人们有些奇怪,但家长都跪了,他们也跟着颤颤悠悠地跪下,嘴巴里咕哝着含糊的语句,有样学样。

夏枢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和王爷相信你们。”

乡民们能这么快就安下心来,对他和褚源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第150章 【VIP】 ……

一忙就是一下午, 众人累的精疲力尽。

晚饭元州没回来,四个人随意吃了些,洗漱过后, 夏枢就让红棉和猫儿回屋休息去了。

“也不知高景和景璟那里怎么样了?”将一切收拾好, 夏枢坐在床上,一边给褚源揉手腕,一边挂念着另一边。

他们这里已经搞定了候庄村民, 从明日开始,村民们就会兵分十路, 对整个安县进行排查统计, 到时候他们的新策会也会由村民们宣传给其他村庄的人。估摸着后日,就会有其他一百多户农人陆陆续续地过来租田。

这边进入正轨,高景和景璟那边带着十几个丫鬟婆子, 管理着两千多流民, 还要看守粮食和牛马, 夏枢难免有些担心。

元州若是安排一部分禁军守在那里,夏枢也不会太担忧, 但元州不听指挥,非要死抠永康帝的命令,带着两千禁军跟着他们走, 导致那里没有禁军震慑流民,夏枢总觉得不安心。

“不用担心,高景若连两千流民都管理不善, 他也没资格做我的侍卫。”褚源倒是安然自得。

“他这么厉害吗?”夏枢惊讶。

虽然夏枢没写字, 但他也研了一下午墨,褚源拉着他躺下后,便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一边慢慢按揉,一边自然道:“高景、高行等人都是战乱中的孤儿,当年被外祖和阿爹选中并培养,皆是因为他们有为将之才。只是后来阿爹身死,永康帝登基,有意打压各系武将,关闭了许多武将荐才晋升渠道,他们没有为将的机会,才隐了身份,被外祖安排到我身边,做了我的侍卫。”

夏枢只知道褚源有六个侍卫,除了高景常跟在身旁外,其他人分布在李朝各地,好像各有各的任务,日常都是和褚源书信来往,不怎么露面。

原来这些人还有这等才能。

夏枢顿时禁不住遗憾:“这也太可惜了。”

虽说现阶段南地太平,北地就算时有战乱,也只是异族小范围的掠边之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旦异族南下进攻,北地除了汝南候,再无可用之将。

这对李朝来说是非常危险的,毕竟汝南候不是纯臣,他天然站在大皇子那边,一旦大皇子有夺位的心思,李朝随时有可能会陷入内乱,甚至是外乱。

这甚至由不得永康帝自己,一切端看汝南候的选择。

夏枢不知道永康帝是不是发觉到了危险,才对培养青年将才松动了些,给了元州掌兵的机会。

夏枢只希望一切还没晚。

他道:“秋收过后,咱们先想法子招些双儿、妇人,交给高景领着训练吧。”

夏枢是想招兵练兵,但元州在这里虎视眈眈,夏枢和他谈了几次,都没能改变他的想法,没搞定他之前,肯定是不能明目张胆地搞事情。双儿、妇人们不一样,算不得兵,可以让高景暂时练一练,积累些经验。

褚源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他的打算里可不仅包括双儿、妇人们……不过现在说这个有些为时尚早,他摸摸夏枢的脑袋,说道:“后日我想带你去皇陵见一下阿爹和阿娘。”

“后日?”夏枢一愣,没发现已经被褚源转移了话题,回过神来,他一脸紧张地抓住褚源的手:“这么早吗?我有些害怕,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褚源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这个需要什么心理准备?”

“我怕阿娘不喜欢我呀。”夏枢紧张的声音都大了起来,嘟嘟囔囔道:“她要是不喜欢双儿怎么办?”

“她不喜欢双儿不是很正常的吗?”褚源逗他。

夏枢不料他这么说,心里一下子凉了,惨叫道:“那我该怎么办呀?”

褚源眉眼间闪过一丝笑意:“你喜欢我就成了,别想阿娘,她恐怕只喜欢阿爹。”

夏枢:“……”

“哇啊啊啊啊……”回过神来后,夏枢哇哇叫着扑到他身上,举起拳头就是一顿锤:“你这个坏蛋,竟然逗我!”

褚源笑着抓住他的手,将他抱进怀里,摸摸后脑勺:“放心吧,阿娘肯定很喜欢你。”

夏枢趴在他身上,顿时不动了,抬起脑袋,怀疑道:“真的吗?”

“真的。”褚源低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复又把人抱进怀里,慢慢拍着背,轻声道:“阿娘是个很温柔的人,舅公说她喜欢活泼开朗的孩子,若是她还活着,见了你必定满心喜欢。”

夏枢不说话了,他蹭了蹭褚源的胸膛,低低地“嗯”了一声。

感受到他的安静,褚源将人放开,摸到他脸颊,轻轻抚了抚:“怎么了?”

“褚源……”夏枢张了张嘴巴,他心里其实一直不安:“元州说他阿娘被下了药,还说是淮阳侯府为了……”

他声音小了下去。

褚源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反倒一愣:“燕国公夫人曾被下过药?”

“你没听说过吗?”夏枢惊讶。

褚源摇了摇头:“没有。”

不止这一世,上一世他也未听说过这个消息。

想了想,他蹙紧眉头:“元州和你说的?”

夏枢突然有些心虚。

褚源都不知道的事情,很显然燕国公府一直瞒着外界这一消息,元州却告诉了他……

他悄悄打量褚源的神色,见褚源好像没发觉不对,便道:“他和我吵架,一激动说漏了嘴。”

褚源神情为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看”向夏枢时,却神色自然:“激动之下说漏嘴,看来是实情。不过,这事儿我确实不知道。”

当年燕国公夫人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腹中胎儿被宏远和尚批出皇后命,褚源自此之后就被燕国公府拒之门外,再也没见过燕国公夫人。

先前褚源还以为是燕国公忌惮他的身份,同时卖双儿为荣,现在看来,燕国公夫人极有可能是在宏远和尚批命之后,被下了药,燕国公府怀疑是淮阳侯府为了褚源动的手。

“燕国公夫人生产时出事,可与这药有关?”褚源问夏枢。

“元州说阿……他阿娘为了保下他小弟,就没服解药,所以生产的时候,没撑过去。”夏枢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热,鼻子有些酸涩。

褚源顿了一下,将他重新揽进怀里,抱紧了拍着背道:“我可以向你发誓,这事与淮阳侯府和我均无关系。”

“我知道。”夏枢悄悄地在他胸膛上蹭掉眼角的湿意:“那个时候外公还在,他那么明智,肯定不会傻的和燕国公府结仇。”

后来褚琼战死,老淮阳候去世,褚霖接手淮阳侯府,淮阳侯府一蹶不振,更不可能有那胆子和燕国公府对着干了。

褚源却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外公和那时的淮阳侯府,若是能助我登位,他不惧和任何世家结仇,不过是没必要罢了。”

夏枢一怔:“那元州他阿娘……”

“若是外公迷信宏远和尚的话,就凭燕国公的态度,外公不会对一个妇人动手,但说不得会想办法把那燕国公府的双儿远远送走。”褚源没有瞒他。

夏枢难以相信:“为何?”

“燕国公对永康帝极为忠诚。”褚源轻叹道:“若是永康帝提出要燕国公府的双儿,燕国公一定会把自家双儿送进永康帝的后宫。外公若迷信宏远和尚的话,肯定会阻止那双儿被送进宫,因为永康帝若是蹭着那双儿的光,成为天命所归的皇帝,对我是极为不利的。”

夏枢止不住有些发抖。

他终于明白元州为何怀疑淮阳侯府了。

只是,燕国公府对淮阳侯府怀疑的来源却让他更加恐惧。

他们是存了卖双儿求荣的心思,所以才怀疑到淮阳侯府头上的,是吧?

“莫怕。”褚源感受到了他的颤抖,轻拍着他的背,说道:“外公纵横战场几十年,见多了生死,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神神叨叨的道士和尚。他曾教导过我,说一定要看清上位者每一步棋的意图,宏远和尚为燕国公府双儿批命的举动,纯粹是当权者为了巩固皇位,给自己套上名正言顺冠冕,联合拥趸搞出来的笑话。”

夏枢明白他的意思了。

老淮阳候若是相信宏远和尚的话,他做出一些针对燕国公夫人及其双儿的事情,还是有可能的,但他不相信宏远和尚,那就完全没必要画蛇添足,平白和一个保皇派结下私仇。

对于永康帝、燕国公府以及宏远和尚的操作,老淮阳候纯粹是当笑话看的。

“那是谁对燕国公夫人下的手?”夏枢忍不住问。

永康帝肯定不可能,燕国公忠诚于他,他日盼夜盼,盼着燕国公府的双儿出生,进入后宫,为他套上名正言顺的帽子,根本不可能半途对燕国公夫人下手或者双儿刚出生就去抢。只有和燕国公府有仇,不希望他们借双儿发达,或者是相信宏远和尚的话,不想让永康帝坐稳皇位的,才有可能会对燕国公夫人及其双儿下手。

夏枢眉头紧皱:“是汝南候府和大皇子吗?”

褚源见他情绪稳定下来,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摇了摇头:“不一定。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若是想知道谁动的手,必须得知道更多的信息。”

想了想,他摸摸夏枢的脑袋,说道:“你想知道的话,等这阵子忙过去了,我和元州谈一谈。”

夏枢心中顿时一惊,忙摆手道:“不用了!”

发现语气太急,他忙又缓和了些,干笑道:“他听不进去话,我怕他把所有锅都扣你头上……”

元州那货激动之下,万一漏出他的身份,他就完蛋了!

褚源顿了一下,“瞧”着他的神色有些莫名,不过最终他还是在夏枢抬头前,换了神色,摸摸他的脑袋:“好,听你的。”

元州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黑暗中,一个人影趴在石桌上,打了个呵欠,坐直了身子。

静悄悄的黑夜,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叫元州下了一跳,不过分辨出来声音的主人身份后,他就不由得高兴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地打量夏枢:“在等我?”

夏枢困的要死,他揉了揉眼睛,点了点头:“厨房给你留的有吃的。”

元州想说自己已经在兵营里吃过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往厨房走去:“外边露水大,你跟我进来罢。”

夏枢紧了紧身上被露珠打湿的厚衣裳,确实有些冷,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跟着元州进了厨房。

褚源睡着之后,他便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等元州,谁知道一等就是近一个时辰。

白日忙了一天,早就累的不行,他撑不住,便趴在院子的石桌上眯蒙了起来。

晚饭煮的白粥,热的馒头,炒了两个素菜,夏枢叫红棉留了些在锅里,此时锅底火早熄了,饭菜也没了温度,他便坐在灶前,抓了些柴塞进灶洞里,一脸困意地边打呵欠,边半闭着眼道:“我给你热一热。”

“不用了,我随便吃两口就成。”元州见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忙阻止了他,从锅里把粥盛出来,菜铲了些倒进粥里,拌了拌,就蹲在夏枢跟前,开始大口喝起来。

夏枢虽然还在和瞌睡斗争,脑袋迟钝的紧,但心里记挂的事情却没忘:“李垚怎么样了?”

昔日食不言寝不语的生活习惯,已经在这两个月的旅程中完全变了样,元州一边心里美滋滋地喝粥,一边轻松地道:“上了药,没什么大事。”

“哦。”夏枢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此时他已经清醒了许多,抿了抿唇,问出了心里的担忧:“李垚受伤的事,你会怎么上奏皇上?”

元州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看清他的神色后,嘴里的饭菜突然就一点儿都不香了,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你觉得我会怎么上奏?”

夏枢一直在看着他,自然也发现他神色不对,他挠了挠脸,摇了摇头,诚实道:“不知道。”

元州:“……”

一肚子气,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发。

他忍不住咬牙,黑着脸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差劲吗?”

夏枢看着他,没有说话。

元州在他坦荡直视的目光下,莫名生了些心虚的情绪。

他心道自己怎么着也不该心虚啊,赶紧将莫名情绪甩开,硬气地强调道:“我虽然不想让他好过,但也不会干这些造谣陷害的勾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怕他给你带来不稳定的生活,但他要是真抱着为民的心思做事,你又坚定支持他,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真的吗?”夏枢不料他竟对褚源转变了看法,顿时大喜,开心道:“我们一定会努力叫百姓们都过上好生活的。”

“不过……”他高兴不过片刻,又担心道:“你若如实上报,会不会被李垚反咬一口,对燕国公府不利啊!”

元州若是不配合,就会破坏永康帝的计划,最终肯定是燕国公府背锅,长久下去,燕国公府很大可能会走上淮阳侯府的老路。

元州虽然高兴小弟为燕国公府着想,但还是沉默了。

他也是今日李垚这事,才发觉先前的想法太过不成熟。他想让小弟过安稳的日子,到皇陵前,还计划着看牢褚源,阻止他的野心,然而今日,他才发觉,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是褚源老实就行了,皇上从来没有放下过对褚源的疑心和戒心,除了安排他监视褚源的一举一动,还会在褚源身上制造一系列事端,小弟嫁了褚源,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他不由得道:“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夏枢重重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他,我应该不会嫁人的。”

如果不是褚源,他们一家子早就被欺负死了,不说保不住阿姐,说不得蒋家村都待不得,早被赶走了。而被赶出蒋家村,他们也不过是流民罢了,和这两个月遇到的瘦骨嶙峋、流离失所的灾民们,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了。”元州轻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乱。

“元州……”夏枢欲言又止。

“怎么了?”元州眼神温柔地抬眼看他。

仔细看,小弟长得并不像元家人,他的眼睛长得圆,不像元家人眼睛狭长,眉毛疏密有致,而元家人却是粗黑浓密的剑眉,但小弟的眼睛胡灵有神,水润灵动,和阿娘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元州打量着小弟深麦色粗糙的皮肤,以及那布满老茧的手,心中无比酸涩,又充满了恨意。

那杀千刀的淮阳侯府!

若不是他们,小弟何至于会流落民间,吃这么多苦。

夏枢不知道元州心中的恨,他张了张嘴,艰难说道:“淮阳侯府没有对你阿娘下手。”

元州脸一下子沉了下去:“褚源和你说的?”

夏枢垂眼点了点头。

“你就那么相信他的话?”元州眉头恨不得夹死苍蝇:“你喜欢他,我不阻挠,但你不能不辨是非!”

夏枢本来还觉得不好开口,因为他觉得不认燕国公府,对不起阿娘,但元州一质问他,他反而没了心理负担,说道:“他没必要骗我,他也是我今日提起,才知道燕国公夫人被人下了毒手。而且,你说是淮阳侯府下的毒手,淮阳侯府根本没有动机。”

“谁说没有?”元州气道:“宏远那秃驴妖言惑众,说我小弟一个双儿有皇后命,淮阳侯府就狼子野心,先下手毒害我阿娘,不想让我小弟出生,后来见不成功,就想抢我小弟……”

“你也说那秃驴是妖言惑众,那个时候老淮阳候还活着,他那么大年纪,他不知道宏远是妖言吗?而且……”夏枢皱眉道:“淮阳侯府为何不想让你小弟出生?褚源说燕国公夫人曾说过若是生的是个双儿,会把双儿嫁给他。若是淮阳侯府真的野心勃勃,还相信那秃驴的话,为何不等你阿娘把双儿生下来,直接求娶,反而要对你阿娘下手,后续还多此一举抢了你家双儿,却不偷偷养起来,反而把他扔了?”

元州没有回答小弟他们怀疑淮阳侯府的理由,他只怀疑自己听错了,蹙着眉头,难以置信道:“你说我阿娘曾说把小弟嫁给褚源?”

“对啊。”夏枢肯定道:“褚源小时候,你阿娘亲口对他说的。”

元州皱眉:“我不信,阿娘那么疼小弟,不可能会开口把小弟嫁给一个小屁孩的。”

阿娘若活着,肯定是把小弟留在身边,能养多久养多久,然后千挑万选,选出来一个完美的男人,再把小弟嫁给那人。

夏枢却振振有词道:“褚源长得好看呀,你阿娘是不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说着,他心里就禁不住有些自豪,他和阿娘真是相像呢,他也是第一眼就相中褚源了呢。

元州:“……”

他瞪着小弟,一瞬间哑口无言。

他阿娘确实喜欢长得好的,其实不止阿娘,他也喜欢美人儿呢。

那种心态他懂,阿娘那大咧咧不靠谱的性子,还真有可能看到好看的小男孩就赶紧抢了,给小弟订娃娃亲。

元州抹了一把脸,他干脆地转移话题:“阿娘何时开的口,你知道吗?”

夏枢其实也不太清楚详细的,他想了想褚源的话,说道:“北地歇战,三舅舅褚琼和你二叔元英从北地回京的那段日子。”

两个二十出头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在北地并肩作战,没有因家族之间的立场变成敌对关系,反而成为了肝胆相照、生死相交的好友。他们从贫瘠荒凉的北地回到繁华的京城,没有像其他纨绔一般沉溺于声色犬马,反而日日都在校场上训练,相互较量,共同成长,小小的褚源就被交给了燕国公夫人照顾。

夏枢虽然未经历过长辈们那段日子,但光是听褚源讲,他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热血沸腾。

只是,再次回到北地,两人却一同死在了那里。

死因为朋友相残,传言有一方投敌叛国,然后两个家族彻底敌对。

元州不知道夏枢心中突然而起的怅惘,他心中五味杂陈,表情惊疑不定:“我要和家里人确认一下。”

“好。”夏枢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么久远的事,能和谁确认,但他想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解开两家的误会,以及查清是谁害了阿娘。

想了想,他道:“未解开误会前,你不要去找褚源说这个事情。”

元州也没想过去找褚源说这个,他把褚源看作仇人,怎么可能把元家过往的伤痛摆到造成他们伤痛的人跟前,让仇者快亲者痛。

现在虽然发现疑点,但未证明淮阳侯府清白之前,元州不会去找褚源。

“好。”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