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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侯府嫡子 弓翎 27384 字 10天前

第101章 【VIP】 ……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韩延。

连沈太傅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眼神不解。

韩延虽然刚正不阿,但都是在处理公务上,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而在朝堂权力角逐上, 他是坚定的保皇派, 皇命所指,他心所向。

他怎么会站出来为褚源说话?

正在众臣疑惑不解,永康帝也搞不清该怎么处置眼前情况时, 燕国公世子、礼部侍郎元定站了出来:“皇上,褚大人既已确认为皇室血脉, 其册封仪式还需尽早定下。”

“皇上。”元州也紧跟其上, “此次淮阳候府二公子褚洵擒拿怀揣龙袍的逆贼、维护皇室血脉有功,还请皇上给予嘉奖。”

众臣:“……”

永康帝:“……”

大家的表情都很诡异,目光转向淮阳侯府几人。

褚洵正和褚霖、王夫人在夏枢和褚源身后位置上站着, 外祖父的一系列操作让他既迷惑又羞愧, 看着大哥的背影, 他有些心不在焉。

此时听到元州的话,他眉头瞬间就皱成了死疙瘩:“我不需要嘉奖, 擒拿逆贼不过是为了还我淮阳侯府清白,维护大哥更是应该的,我只求皇上让汝南侯府当着京城所有人的面向我淮阳侯府道歉。”

淮阳候褚霖也马上道:“皇上, 无功不受禄,小儿受不得这嘉奖。”

冯二和王长安已经被押下去了,大皇子和二皇子还在殿外受杖刑, 殿上的大皇子、二皇子两派群龙无首, 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竟空前地达成了一致,纷纷躬身上奏:“请皇上册封褚源, 给予褚洵嘉奖。”

“保护皇家血脉,就是有功,需得嘉奖。”

“飞刀入石,勇武非凡,李朝之大材也,需得重用。”

……

夏枢看着整个场面,虽然没明白这些人在打什么哑谜,但已经隐隐意识到不对了。

这些人好像是要在燕国公府两位公子的带头下坑淮阳侯府和褚源了。

他看了一眼没吭声的褚源和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的先生,忙大声道:“皇上,嘉奖倒不必了,褚洵还小,以后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赐给我夫君一块免死金牌才来的实在,不然就算册封了,命保不住,要那些身外之物也没什么用。”

他的声音不小,但周围全是大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陈词上奏,没人在意他的话语。

燕国公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看他一眼,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册封是奠定褚源皇家正统血脉的身份,和免死金牌并不冲突。”

夏枢一愣,看着他,一脸懵逼。

燕国公什么意思?

不是要给淮阳侯府和褚源下套吗?

怎么听燕国公的意思,又不是?

但是燕国公也就只说了那么一句,之后就把眼睛转向了别处,老神在在地看着乱哄哄的朝堂,。

夏枢抓了抓脑袋,眼睛扫了一圈“热情”又“积极”的朝臣们,还是觉得他们像是没安好心。

哪有刚刚还维护冯二、一副要置淮阳侯府和褚源于死地的模样,一转眼就变成了你一句我一句吹捧褚洵,赞扬褚源,催促永康帝给这两人册封或嘉奖。

不久之前的审讯夏枢还没忘,那个跟在冯二身后的禁军怀揣龙袍,意图在搜查院子的时候贼喊抓贼,诬陷褚源和淮阳侯府。被抓后,不仅死不认罪,还试图污咬褚源,说褚源心狠手辣害了他牢狱中的兄弟,他是来复仇的,和旁人无关。当时满朝大臣可是大部分都在为冯二说话,骂褚源若不是酷吏,也不会为自己和淮阳侯府引来这个灾祸。

最后,若不是大理寺卿韩大人重拳出击,出手撬开那禁军的嘴,让他讲出自己是大皇子的死士,受大皇子所托伪装成禁军,意图趁着搜查的机会诬陷褚家的事实,褚源和淮阳侯府说不准会怎么样呢。

夏枢才不会被这些人现在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表面态度所欺骗。

他又看了一圈这些吵个不停的朝臣们,回头,仰着脑袋看向褚源。

褚源和他们也太不一样了。

褚源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冷淡的神色略缓,低下头:“冷?”

说着,还试探性地上前迈了一小步,想要靠近夏枢一些。

夏枢是有些冷,但也还好。

他就是对朝堂上的褚源很好奇,觉得和他印象的褚源很不一样。

朝堂中的褚源很冷漠,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论旁人吵成什么样子,是否打的头破血流,他都能无动于衷,好似一切都和他无关。

不知道是不是夏枢的错觉,他总有种褚源冷漠的近乎冷血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人不敢深究,因为一旦稍微往深处想一想,心中就不由自主地产生一股战栗,让人头皮子发麻。

“马上就结束了。”褚源低声道,上前移了下脚步,伸手试探性地摸索着他的肩膀,从身后温柔地给他拢了拢披风。

“啊?”夏枢不料褚源会在朝堂上动手给他拢披风,吓了一跳,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脸皮子通红,赶紧去看龙椅上的永康帝。

永康帝此时似乎已经认同了群臣们的上奏,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说了,然后神色轻松,语气轻柔地笑道:“看来众爱卿都对淮阳侯府二小子的勇武称赞有加,如此人材,也确实值得嘉奖。传朕口谕,封褚洵为勇武侯,领禁军校尉,元宵过后去禁军报到。”

此话一出,群臣纷纷叩拜:“皇上圣明!”

夏枢被褚源挡的严严实实,看不到褚源身后褚洵等人的面容,但沈太傅的脸已经黑了。

“皇上……”沈太傅皱着眉头开口,只是还未把话说出来,就被永康帝打断了。

“太傅稍安勿躁。”永康帝温声道:“源儿是朕的亲侄儿,朕视他为亲生骨肉,怎么可能不关心他的安危。朕这就册封源儿为安王,赐予免死金牌。至于朕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朕稍后会严加看管他们,若是源儿再出事,朕就拿他们是问。太傅你觉得朕这个安排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大殿之中,众臣纷纷看向沈太傅。

沈太傅脸色一时间精彩纷纭,红了黑、黑了红的,夏枢看着只觉得一头雾水。

不过也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他身后的褚源就神色平静地往旁边移了两步,躬身叩首道:“臣谢过皇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回家的马车上,夏枢手里抱着暖炉,身上盖着锦被,人刚从寒冷中解放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寻求褚源给他解惑。

刚刚从宫里出来,王夫人就黑沉着脸,对着褚源吐了口唾沫,然后嘴里还不停地对燕国公府骂骂咧咧。

虽然王夫人没再像之前那般对着褚源破口大骂,但这般羞辱,也叫夏枢气了个仰倒。

他想说些什么,却被褚源拉住胳膊。

褚洵也拉住了王夫人,脸色不太好地跟褚源和夏枢道了歉,然后就带着气哼哼的王夫人先走了。

侯爷褚霖倒是没说什么,神色平静地打了招呼,便离开去送沈太傅回家了。

现下这辆马车里只有两个人,夏枢就没什么顾忌地问了出来。

褚源摸了摸他的脑袋:“有没有感觉头晕?”

夏枢被他的手冰的一激灵,才知道他的手那么冷,一瞬间把疑惑全都抛到脑后,赶紧把手炉塞到他手里,又慌忙给他拉被子:“怎么这么凉,你也不说。”

“不冷。”褚源垂眼,又把手炉放回他手里:“你暖着吧,我怕你冻病了。”

夏枢鼻子确实痒痒的,总想流鼻涕,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张开胳膊,揽着褚源肩膀,试图去把高大的褚源压成一坨,塞进自己怀里:“那我抱着你。”

褚源被肩上的胳膊压的嘴角一抽:“……还是我来吧。”

然后挣开某人的小胳膊,长臂一伸,上揽肩膀,下搂腰,人轻轻松松地就被他抱进了怀里。

夏枢本还想坚持一下,但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放弃了,蜷缩在褚源怀里,手里抓着褚源的手,怀里抱着暖炉,静静地听褚源讲话。

“洵儿获封勇武侯,淮阳侯府到他这一代没有世子,路也就到头了。”褚源平静地道:“淮阳侯府是万户侯,没有世子,舅舅百年之后,食邑就会被收回。”

夏枢惊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道:“还可以这样?”

勇武侯他刚刚在朝堂上听的清楚,和褚源的安王一样,都只有一个空头爵位,别说封地了,连个府邸都没有。

夏枢本还疑惑皇帝搞这空头爵位没什么用,原来用处是在这里。

这么看来,一旦侯爷褚霖去世,褚洵和王夫人连个住处都没有了。

怪不得先生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怪不得燕国公府的两位公子以及那些敌对势力的朝臣们会为褚洵求莫名其妙的嘉奖,原来是这么个打算!

夏枢想想就觉得这些人老谋深算,让人心里禁不住的想要敬而远之。

但是夏枢还有一点儿没明白,这跟褚源又没关系,王夫人干什么同褚源吐唾沫?

褚源将他重新又揽进怀里,摸了摸脑袋,轻轻叹了口气:“淮阳候之位换一枚免死金牌。”

夏枢:“!!!”

夏枢直接愣住了。

第102章 【VIP】 。

回到小院的时候已经戌时了。

褚源吩咐丫鬟们准备些热水, 叫夏枢先去沐浴,驱驱寒,他则去书房处理些事情, 一会儿就过来。

夏枢脑袋有些昏沉, 不敢大意,正要应下褚源的嘱咐去洗澡,院子门口就响起了熟悉的叫声。

“褚源, 你个白眼狼,你给我出来。”王夫人尖利的声音刺的夏枢耳朵嗡嗡响, 脑袋都有些疼。

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整个人都有些难受。

“是不是不舒服?”褚源怕他生病,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宇间不由得染上了担忧:“你先回屋里休息, 宋大夫一会儿就过来了, 叫他给你看看。”

“夫人她……”夏枢欲言又止。

“我出去见见她。”褚源道:“你安心休息, 不用担心。”

说是这么说,但夏枢哪能让他去。

夏枢知道知道王夫人如此生气, 肯定是回到清韵轩,听说了今儿个他把她的丫鬟婆子们都绑了,气不过, 才过来撒气。

他拉住褚源冰凉的手:“我没事,她是来找我的。”

说话的功夫,王夫人便闯过丫鬟们的拦截, 带着人横冲直撞的闯进了院子。

“褚源, 你个白眼狼,侯府把你养大,你不说报答就算了, 还故意绑了我的丫鬟婆子们,把王嬷嬷送上断头台……”

夏枢脑袋被吵的炸着疼,不想听她说话,挡在褚源身前,不耐烦道:“你莫再找褚源了,是我把她们绑起来的。”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滚一边去。”王夫人一把将他推开,夏枢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褚源赶紧扶住他,同时脸也沉了下来。

王夫人才不怕他的脸色,指着他的鼻子就大骂起来:“别说不是你这个白眼狼设计的,你故意调换东西,害得王嬷嬷被抓……”

夏枢实在听不下去了,怒道:“你怎么那么糊涂,就算是褚源设计的又怎样?如果不是他事先把别人挖的坑埋了,淮阳侯府一大家子现在早就没了。”

“我又没说不让他埋坑。”王夫人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他明明可以在发现不对的时候,警告王嬷嬷,阻止王嬷嬷动手,然后把事情掩藏过去,但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愣是让王嬷嬷踩进坑里,被送上断头台,他就是故意的,明知道王嬷嬷是我的奶嬷嬷,跟了我一辈子,是我仅剩的最亲的长辈,他故意要害死王嬷嬷,让我一辈子痛苦,他狼心狗肺,不是人!”

夏枢从来没遇到过这般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人,整个都给气无语了。

“你怎么不想想,若不是抓住这次机会将计就计,淮阳侯府还要面对多少层出不穷的陷害和图谋?谁知道你爹发现阴谋败露之后,会不会想出其他恶毒计谋来迫害淮阳侯府?到时若是褚源和侯爷没发现,整个侯府难道都要为你的嬷嬷陪葬吗?”

“那也是怪他,如果不是为了护着他,淮阳侯府怎么会陷入到现在这个境地!”王夫人眼睛血红:“如果不是他这个灾星,我的女儿她现在肯定会好好地活着,陪在我身边,被我护在心窝里。”

“现在……”王夫人眼神中的恨意犹如利剑射向褚源,咬牙怒道:“都是你这个连畜生都不如的白眼狼,忘恩负义,不仅害了我的女儿,还故意害死了我的嬷嬷,我告诉你,我诅咒你这辈子不得安宁,不得好死!”

一瞬间,夏枢的心都揪了起来,赶紧回头去看褚源,慌张地安慰他:“她说的话都是放屁,别听他的,你会长命百岁,幸福无忧……”

他急的都有些语无伦次,手脚也不安地扒拉着褚源,试图去推他,让他离开。

褚源却神色平静垂下眼,手握住他不安的手掌,紧了紧,示意他别担心。

再抬眼时,脸上已经一片阴云:“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样?”

夏枢和王夫人同时一愣。

夏枢是不解褚源为何这么说,在他记忆中,褚源和王夫人的交锋从来都是闭口不言,冷漠避开,从未像今日这般,竟似带着恶意。

王夫人眼中已几乎留下血泪,恨不得撕了褚源:“果然是你这个……”

不待王夫人说完,褚源就讽刺地笑了一声,神色讥诮地反问道:“你觉得自己对我有恩?”

“你这个……”王夫人再也憋不住了,张口就要大骂。

褚源却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再次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冷的几乎掉冰碴子:“以你女儿的名誉和褚洵的命发誓……”

他的声音里弥漫着让夏枢都有些心惊的恨意:“你若敢以他们两个来发誓说自己对我有半丝恩情,我现在就去牢里把你那个王嬷嬷给捞出来。”

“你说,我听着。”褚源冷冷地“看”着她:“此次若是不敢发誓,以后再敢如此放肆,就别怪我不念淮阳侯府地收拾你。”

夏枢愣愣地看着褚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褚源是个什么意思,但他能感觉出来,褚源的身子都在打颤,很显然,他根本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平静无情。

夏枢只好紧紧挨着他,反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丝温暖和支持。

王夫人本该大发雷霆的,此时却出乎夏枢意料的安静。

她神情惊疑不定地看着褚源,越看越惊恐,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喃喃道:“你知道了?”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是那个糟老头子告诉你的?”

“哪个糟老头子!”正在三人僵持的这一节骨眼,褚洵脸皮子通红,气冲冲地跑了来,他身后还跟着侯爷褚霖。

褚洵气的不行,大声道:“那是我的先生!”

“先生?”似是褚洵的到来叫王夫人松了一口气,她不再扯着褚源,反而抓着褚洵就是一顿臭骂:“你这个蠢东西,他算个屁的先生,他就是个偏心眼子,从小到大不许你叫他一声舅公,甚至为了维护那个畜、人,把属于你的淮阳侯府都给弄没了……”

“阿娘!”褚洵烦躁地挣开她的手:“你能不能别这么偏激,先生他又不想这样。”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这样,啊?”王夫人几乎失去理智,大吼道:“他就是故意的,想让你失去一切,来借此报复我。”

褚洵一下子愣住了,同时愣住的还有夏枢。

“报复你?”褚洵怀疑自己听错了,手指挖了挖耳朵,难以置信道:“先生要报复你?”

王夫人冷笑一声,指着褚源:“若不是今日,我还不知那糟老头子说话不算话……”

“够了!”侯爷褚霖黑着脸打断了她的话,怒不可遏地道:“你再不尊长辈,挑起事端,就别怪我淮阳侯府就容不得你了。”

此话一出,现场的几人都是一惊。

王夫人的脸色也一瞬间苍白,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褚洵此时也顾不得生气了,赶紧上前扶住她,嘴上则急道:“阿爹,你不能这么对阿娘。现在外祖家没了,你让阿娘哪里去?”

“去哪里?”王夫人脸上脆弱的神情一闪而过,人也冷静了下来,哼笑着挣开褚洵的搀扶,一步一步慢慢走近褚霖:“和离?休了我?哼!”

她嘴角挂着笑意,眼神里却酝酿着疯狂的雷暴:“我告诉你褚霖,这辈子你休想摆脱我,我就待在淮阳侯府,哪里都不去,我要搅得你日日不安,夜夜不宁,我要让你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死都不得超生。”

说完,竟是连现场众人都不再管,袖子一摆,战意盎然地离开了。

褚洵很尴尬。

褚霖神色沉沉。

夏枢一脸空白。

褚源面无表情。

四个人站在一起相对无言,各自沉默。

最终,还是夏枢憋不住的的喷嚏声打破了现场的安静:“阿嚏!”他揉揉鼻子,感觉脑袋更沉了。

“你们进屋去吧。”侯爷褚霖看了他一眼:“一会儿叫大夫过来看看。”

说完扫了一眼褚源,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

“大嫂,外面冷,你看完大夫早些休息。”褚洵担心自己阿娘,交代的就有些匆匆忙忙。

他对褚源道:“大哥,淮阳侯府没了就没了,左右我还年轻,只要有本事,什么都能赚回来,你莫要把娘……把有些话放在心里,元宵过后我就去禁军报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又看了一眼夏枢,低着头匆匆离去了。

“进屋吧。”等褚洵脚步声消失,褚源垂眼摸摸夏枢的额头,低声道:“宋大夫马上就过来了,洗完澡后,你先用些饭,我……”

“你和我一起用。”夏枢抓住他冰凉的手,不放开他,小声嘟哝:“一会儿也叫宋大夫帮你看看。”

虽然他心里还有无数多的疑问,但现阶段一切都基本定下来了,他也不着急,只担心褚源别跟着冻坏了。

褚源没有坚持,一整天暗无硝烟的交锋,他也有些疲惫,于是不再说话,揽着人一起回了屋。

晚上吃完饭,送走宋大夫,夏枢就有些发烧了。

他喝完药躺在床上,难受地哼哼:“以后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不能再这般跟纸糊的一样了。”

“嗯。”褚源低声应了一下,摸索着将湿毛巾敷到他额头上散热。

“褚源。”夏枢侧了下头,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好奇道:“先生说,淮阳侯府是遵先皇旨意养育你,先皇原来竟是知道你身份的呀?”

第103章 【VIP】 ……

“他知道。”褚源将毛巾敷好, 便在他身边轻轻躺下,也没瞒夏枢:“当年阿爹被人陷害,死在诏狱, 幕后凶手没找到, 阿爹头上的谋反罪名也没法洗掉。我和阿娘都是戴罪之身,外祖怕先皇以及幕后黑手对我和阿娘动手,就把我和舅舅的女儿做了调换, 打算等阿爹头上的罪名洗掉后,再把我的身份公布开来。”

谁知道就发生了东宫大火, 太子妃及哥哥家新生的女儿一同葬身火海。

老淮阳候一生为国为民, 但临到老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是大儿子, 一次是小女儿和小孙女, 那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伤心过度, 重病卧床几个月,好不容易病愈下床, 朝堂上宣和太子的势力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那样的情况,他就更不敢暴露褚源的身份了。

先皇估摸着是看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就松开了对大理寺的压制。

“先皇昏庸, 他那一朝冤假错案极多,但涉及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还一直摁着大理寺, 不让人深究东宫一案, 行为极其可疑。”褚源神情淡淡地道:“外祖怀疑他其实知道谁是凶手。”

知道谁是凶手,不仅不抓起来,还借着东宫出事, 趁着他重病,铲除了东宫所有的势力。

先皇在整个东宫案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老淮阳候结合事前事后的变故,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就算不是真正的凶手,先皇也少不了在其中推波助澜。

然而更是想明白了此事,才叫老淮阳候五内俱焚。

“据舅公说,阿娘在生我的那晚联系了外祖,要他起事扶我上位。”褚源神情淡漠地道。

这是上辈子淮阳侯府覆灭之后,他舅公在监牢中弥留之际告诉他的。

老人家前半生极荣,但因不满永康帝继位,二十多年一直待在褚家的小书院里,不肯踏出院门一步。

后来褚家被人诬陷谋反,褚源性命危急,他匆匆地赶到大殿上,试图揭开褚源身份,救得褚源一命,但却没有成功。

不仅没有成功,老人家八十多岁的年纪,还被永康帝以同谋的罪名押入大牢,一顿大刑伺候。

临死前,老人家和褚源讲述了淮阳侯府这几十年来一直隐瞒着的事,褚源才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和永康帝之间的血海深仇。

夏枢不知道褚源脑海中的过往,听到“起事”那两个字,他后脖颈的汗毛一瞬间全都立了起来。

他过目不忘,史书上记载的东西看过一遍,他就记在了心里。

很明显,老淮阳候并没有按褚源阿娘的要求那样做。

“那个时候淮阳侯府声名正盛,外祖不想辱没先人的名声,同时对先皇还抱有希望,就没同意。”褚源道:“只是没想到,阿娘生产那日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不过半个月,阿娘就和舅舅的女儿葬身于火海,他们父女两个阴阳相隔。”

老淮阳候一下子就病了,病好之后再看看朝堂的情况以及先皇的行为,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然后就是追悔莫及。

他是怎么没想到兴隆帝为了削掉淮阳侯府的兵权,竟然虎毒食子,还害死了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当年先皇为我阿爹和阿娘赐婚,阿爹承诺外祖,终其一生他的身边都只有我阿娘一个女人的位置,外祖就应了这门婚事,为了以表忠心,还卸下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同时归还兵权,将淮阳侯府名下五千户食邑送予阿娘作嫁妆,带入皇家。”

夏枢嗖地一下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五、五千户?”

那褚源的阿娘得何其富有?

褚源听到他小没见识的,竟然吞了吞口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沉郁愤懑的情绪也消散了许多。

他摸摸夏枢的额头,发现温度没有继续升高,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道:“阿娘去世后,先皇为了安抚外祖,就送还了阿娘的嫁妆。但外祖不肯罢休,坚持要查明是谁害了阿爹和阿娘。”

老淮阳候其实已经有明确的怀疑对象了,只是苦于没证据,他生病几个月,对方所有的屁股都擦的一干二净,他根本抓不住把柄。

“韩大人就是在那个时候找到的外祖。”褚源道。

“韩大人?”夏枢一愣:“韩延?”

“是。”褚源道。

那个时候的韩延还不是如今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大理寺卿,他只是南地韩家想要投效朝廷的一名青年才俊。

只是进京一年多,韩延不仅丝毫没有找到门路不说,连盘缠都快要花光了。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离开京城,另谋出路的时候,他在京城茶楼里听说了东宫案,又听人说老淮阳候为查明真相,和皇上都快闹翻了。

他这个人嘴上不太会说话,和人相处僵硬无比,态度冰冷,所以奔波了一年多都没有找到愿意帮他的人。

不过他这人却有一特长,那就是破案。

他进京的目的就是想找人帮忙举荐,然后利用这一特长在朝堂上为民请命,减少李朝的冤假错案。

所以老淮阳候想要查明东宫案的真相对他来说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于是在暗中搜查了许多线索后,他悄悄找上了老淮阳候。

“他说可以帮外祖查明真相,但外祖得保证无论结果是什么,绝不能对朝廷起异心,危害朝廷。”褚源道。

其实说到这里,夏枢已经明白了,韩延在暗示查出来的这个人来头不小,甚至可以说,一旦暴露出来,李朝绝对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动荡。

“永康帝?”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史书记载,宣和太子以及太子妃是被兴隆帝的四皇子所害。但夏枢记得清楚,四皇子阿娘是官婢出身,外家不是被砍头就是被流放,根本没人为他在朝堂上撑腰经营。而且四皇子本身也不得兴隆帝喜爱,在他因东宫案被贬为庶民前,皇上甚至都没给他封王,可以说是将他无视了个彻底。这样的皇子没有继承大统的机会,他也就没有理由去害宣和太子。再者,因着兴隆帝的无视,四皇子在朝堂上几乎没有存在感,有没有他,李朝的局势都不会发生变化。

那么韩延暗示的这人就只可能是当时的二皇子,现在的永康帝了。

史书记载,宣和太子去世后不过几个月,兴隆帝身子就开始不爽利,隔三差五的就招太医看病,所以政务上慢慢就交到了当时的二皇子手上。二皇子虽无太子之名,却行着监国之实。若陷害杀死褚源爹娘的幕后之人是二皇子,那确实不宜公布,不然李朝肯定是要腥风血雨了。

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夏枢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褚源道:“是他。”

多年痛苦折磨,他已经能做到表面上平静无波地讲述当年的血海深仇。

但夏枢却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怪不得永康帝要用尽各种手段对付褚源,原来叔侄俩之间隔着的不止是皇权之争,还有噬骨的仇恨。

“先皇是何时知道你身份的?”他抓着褚源的手问道。

“我四岁那年。”

老淮阳候自从知道自己女儿和宣和太子的死亡真相后,恨不得闯进皇宫杀了二皇子。

但他多年伤病,沉疴难治,已不可能再领兵夺回兵权,淮阳侯府也不能因他的一时之气,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在兴隆帝和二皇子推出四皇子顶罪的时候,他就默认了他们为他找出的真凶。

“外祖想让淮阳侯府再次夺回兵权,为我谋划前程,所以在兴隆三十二年异族来犯时,他就应允了三舅舅的请缨出战。”褚源道。

褚琼和他的大哥褚风一样英勇且天赋惊人,不过短短两三年就立下战功无数,一路飙升至镇国将军,那个时候他才不过二十出头,大好男儿,前途无限。

“之后的事情你都知晓,三舅舅战死在北地。”褚源垂下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夏枢知道他是在难过,握住他的手,没有吭声,等他慢慢调节情绪。

“一生戎马倥偬,为李朝护下万里河山,却没有护住自己的儿女。”褚源眼眶有些红。

夏枢眼中也不知不觉地含满了眼泪。

老淮阳候得到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消息后,就彻底倒下了,他躺在病床上,连药都喝不进去,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最后还是年幼的褚源在他身边伤心地哭喊着爷爷,才把他给唤醒过来。

“他知道淮阳侯府已经无力回天,便请舅公出面斡旋,要见兴隆帝最后一面。”褚源神色有一丝讽刺。

那个时候的兴隆帝也病入膏肓,已经很久没在朝堂上露面了。

朝臣们以为他是在生病,实际上他只是被他的儿子监禁了,困在寝宫中,半丝自由也无。

不仅如此,他的儿子还给他下了慢性毒/药,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他全身脏器逐渐溃烂,疼得不停打滚,丑态毕现。

太医们围在他身边,却根本不给他开药,任他绝望的垂死挣扎。

夏枢对先皇一点儿都不同情,他问道:“永康帝同意了?”

“是。”

当时已经是兴隆三十六年的腊月,寒风刮的人脸疼。

永康帝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然同意了老淮阳候的请求。

于是,沈太傅找人抬着老淮阳候,四岁的褚源懵懵懂懂的,也被塞进外祖的被窝里,一同带进了宫中。

老淮阳候和沈太傅不是没想过先皇的处境,但见到瘦成骷髅,满身褥疮,身体已经开始溃烂的先皇,两人还是震惊了。

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两人说出了褚源的身份,希望先皇可以拟旨把皇位传给褚源,然后他们想办法解救出先皇。

“先皇没有同意。”褚源神情讥诮。

夏枢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都这样了,他还不同意?”

“先皇要求外祖想办法把永康帝的恶行昭告天下,然后联系各路人马围攻皇宫,把他解救出来,等他重新立于朝堂上之后,会当众把皇位传于我。”褚源道。

夏枢:“……”

不愧是皇帝,套路太深了。

带兵围攻皇宫,不说失败了会怎样,就是成功了,淮阳侯府及其联络的各路人马是个什么下场还不是先皇一句话的事。

先皇来个淮阳侯府带兵逼宫,是用心不良,意图拥立幼主,整个淮阳侯府包括褚源也跟着玩完。

当时的沈太傅和老淮阳候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懂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先皇一看这两人不同意,就退了一步,提出他可以拟一封旨意,承认褚源是宣和太子的骨血,只是担心其安危,才将其委托给淮阳侯府养育,若是褚源性命危急,可以把圣旨拿出来救褚源一命,条件是,两人都不能为永康帝效力,要把永康帝不孝不悌的事情告诉所有人,他要让永康帝这个逆子身败名裂。

面见先皇之前,老淮阳候其实还抱有期待,但见了面之后,他就明白了,先皇这个人没救了。

对权势有着极强的把控欲,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但也永远却看不清形势,都那样了,还想抓紧权势,连救命机会都宁肯错过。

“外祖答应了他。”褚源道:“只是回到府中不过五日,还不待精心为先皇谋划,先皇就薨逝了。”

沈太傅和老淮阳候惊出一身冷汗。

永康帝如此随意地放他们进宫见先皇,未必没有筹谋先静伺他们被先皇撺掇的采取行动,然后借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是老淮阳候一出宫就陷入昏迷,褚源也冻病在床,沈太傅担心两人的身体,便日日亲自照料,哪里还有闲心去管皇家的口水官司。

那个阶段,叫骂对实权在握又没继位的永康帝来说如隔靴搔痒,沈太傅根本懒得开口。

等老淮阳候清醒,褚源可以下床,沈太傅稍稍松了一口气时,先皇就传来薨逝的消息。

沈太傅虽然对先皇诸多不满,但先皇活着的时候对他恩宠有加,不仅授予他太傅之位,还当着众臣的面说沈太傅活着一日,就永远是李朝的太傅,谁都不准动他。

当然,这其中还有先皇因东宫案安抚沈太傅及其背后沈家的因素在,但帝王金口一开,其中重量,朝中无人不知。

这也是先皇提出沈太傅不能为永康帝效力的原因之一。

沈太傅念及先皇情分,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守信的,于是不仅没有在先皇死后接受永康帝的拉拢,反而在朝堂上大骂他弑父杀兄,得位不正,同时还立下规矩,李朝一日奉永康帝为主,他一日不踏出竹苑半步,他此生绝不奉如此不仁不孝、不忠不义之徒为君。

夏枢目瞪口呆。

他从来不知先生脾气如此暴躁。

在竹苑读书的时候,先生年纪虽大,但身体朗健,性情疏阔,除了对褚洵黑脸的时候,夏枢就没见他对谁发过脾气。

可想而知,当时的永康帝得气成什么样。

但夏枢同时又有疑问:“今日先生不仅出了竹苑,还对永康帝跪拜,山呼万岁……”

“不过是为救我性命罢了。”褚源深深地叹了口气。

夏枢一下子就说不出来话了。

独自禁足于三进院子里二十多年,可见先生守诺之心之坚定。

可是为了褚源……

“舅公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我阿娘……”褚源顿了一下,却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摸了摸夏枢的脑袋,轻声问道:“困了吗?”

夏枢摇了摇头。

他其实想问问褚源,王夫人说的先生在报复她是什么意思,但见褚源没有想说的意思,他就没追着问。

他想了想,抓住褚源的手,把从下午就在考虑的事情说了出来:“褚源,我把你给的嫁妆留给褚洵吧?”

免死金牌的事是他提的,他没想到永康帝会那样操作,免死金牌给了是给了,但却让淮阳侯府付出了传承百年的侯位。

原本夏枢觉得褚洵有淮阳侯府,家财万贯,他们走的时候也没必要给褚洵留些什么,但现在变成这般模样,褚洵也得不到侯府的任何封户食邑,夏枢觉得挺对不住褚洵的,而且他也不想再让王夫人高高在上、一副施恩的模样咒骂褚源了。

褚源嘴角抽了一下,更正他:“不是我给的嫁妆,是你自己的嫁妆,你嫁给的我……”

夏枢没发现不对,胡乱摆了摆手:“没什么区别嘛。”

他手扒拉住褚源的胳膊,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小声嘟哝道:“我不想让你再欠淮阳侯府什么了。嫁妆是侯府准备的,就还给他们,我不想你总是被骂的那么难听。”

他们两个以后就算再难,只要好好过日子,日子总是能和和美美、舒舒服服的,但欠了人,脑袋就直不起来,只能让人骑在头上骂,连反驳都很无力。

夏枢宁愿穷一点儿,都不想过这种憋屈的日子了。

褚源想说没必要,谁欠谁还难说呢,但想到褚洵这个一直把他当亲大哥的存在,心里一时有些怔忪。

“你确定要把嫁妆留给褚洵?”半晌,他开口道:“你的嫁妆其实和淮阳侯府没关系,不是侯府准备的……”

“对,我确定了。”夏枢非常坚定:“不是就不是吧,正好可以弥补给褚洵,若是不够褚洵此次的损失,咱们以后多赚些,继续补偿他……”

“……你是不是至今没看完过账册?也没核对完嫁妆单子?”褚源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夏枢:“……”

他瞬间闭上了嘴,心虚地左顾右盼。

夏枢对账册和礼单那些实在不感兴趣,每次打开看了没几页,就忍不住打瞌睡,账册乱七八糟落了一地。

他既不想让褚源觉得他偷懒,又不想让褚源觉得他没能力管家,每次都是抱着账本硬啃。可是啃那些玩意儿实在太痛苦了,他腰酸背痛,比练了一天字或者练了几天武还累,最终只能求教红棉,让红棉帮他核对。

“反正都核对过,没有问题的。”夏枢强装镇定,故意不说是红棉帮忙搞定的,他自己就是个充数的。

褚源都被他给气笑了:“你难道就没发现你的嫁妆里有五千户食邑吗?”

夏枢:“???”

夏枢:“!!!”

夏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难以置信道:“五千户食邑?”

然后就彻底疯了,抱住褚源一阵晃悠,仰天大笑道:“褚源,我竟然有五千户食邑,五千户食邑啊,我是得多有钱呐,天哪,要晕了哈哈哈哈哈……”

褚源:“……”

为了这个小疯子不明日卧病在床,褚源一把将他摁在被窝里,训斥道:“别乱动!”

夏枢摇了摇脑袋,看着他兀自嘿嘿傻笑个不停,倒是听话地没有再乱动。

褚源听着他那贱贱的笑声就有些哭笑不得。

他道:“阿娘的嫁妆被退还给淮阳侯府后,外祖就把它留给了我。”

那是淮阳侯府一半的家产,王夫人知道之后,没少骂骂咧咧。

但她不敢对着老淮阳候说什么,只是私下里对年幼的褚源更不好了。

十四岁之前,褚源的打算是等褚洵成婚,他就把手里这一半家产给褚洵,他则继承淮阳侯府,到时候兄弟两个一人一半,也不会产生龃龉。

十四岁之后,知道了自己不是侯爷夫妇的亲生骨肉,褚源也还是打算把这一半给褚洵,目的是了断王夫人对他的养育之恩。

重生之后,褚源只觉得当初的一切打算都很可笑,他直接将阿娘的嫁妆打包好,送予夏枢做了彩礼,想着以后就算和离,这么些财产也够夏枢和他的家人平平安安享受到老了。

只是没想到,夏枢没选择和他和离。

“褚源。”夏枢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眼睛湿漉漉的,可爱的很。

他大笑道:“这些留给褚洵后,我们就彻底自由啦,谁都不欠啦……啊啊啊啊啊,我好开心呀,嘿嘿……”

说着,还试图在褚源的钳制下再打两个滚。

褚源没想到他知道了嫁妆里有什么后,竟然还是打算留给褚洵,顿了一下,松开摁着他的手,摸摸他的脑袋,嘴角也不由得绽开了笑容,低声道:“嗯。”

夏枢见他回应,立马又嗷嗷叫了起来,这次没有钳制,终于得偿所愿地在床上翻了好几个滚,大笑着道:“以后你就靠小爷养着啦,跑都跑不了哈哈哈哈哈……”

褚源:“……”

褚源额角抽了一下,隔着被子摁住他,训斥道:“……你给我好好睡觉。”

“嗯嗯。”夏枢见好就收,笑眯眯地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欢快地蹭了蹭:“褚源,我有点儿奇怪。”

“奇怪什么?”褚源见他老实了,伸出手慢慢地摸索着给他摆正额头上毛巾的位置。

“先皇是怎么确定你是宣和太子的儿子的?”夏枢疑惑不解。

褚源那个时候已经四岁了,他长得应该不像他阿爹,否则永康帝早发现他身份了,那先皇是怎么确认他身份的?

不可能沈太傅和老淮阳候一说,先皇就信的。

这个褚源也说不清,舅公没跟他说。

不过褚源模糊的记忆中,好像记得沈太傅让他背对着先皇,解开了他的上衣。之后就让他又躺回到被窝里,大人们说了什么,他也没注意,很快昏睡过去,回家之后他还生了一场病。

“你背后有什么吧?”夏枢好奇。

“可能是痣吧。”褚源也不太确定,“或许是和阿爹有什么相似之处?”

“是吗?”夏枢瞧着他的衣领,顿时有些抓心挠肺。

他抬眼看向褚源,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道:“要不,我看看?”

褚源:“……”

此人实流氓也!

第104章 【VIP】 ……

夏枢到底没能耍成流氓。

褚源摁着衣领, 死活不让他看。

两个人一顿拉扯,最终以夏枢被镇/压而结束。

“好好睡觉。”褚源长臂一伸,一手将他半压在床上, 一手紧抓衣领, 脸都红了。

夏枢看动弹不了,只能瘫在床上不动了,小声嘟囔:“都老夫老妻了, 害羞什么呀。”

褚源顿时咬牙,心道还不是为了你。

想想, 又在心中记下一笔, 等小流氓身体好了之后,看不好好收拾这小没良心的。

夏枢不知道褚源已在心中又记了他一笔,还美滋滋的觉得又调戏了一次美人儿, 身心舒坦。

两个人安静下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

夏枢望着床顶, 脑袋很沉很沉,但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期盼, 他兴奋的根本睡不着。

“褚源。”他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欢欣雀跃。

褚源没打断他此刻的兴致,闭上眼睛, 低低地“嗯”了一声。

“上次阿爹来的时候和我说,你给阿姐挑的几户人家都挺好的,他会趁着年前让二婶帮忙带着阿姐去相看。我估摸着现在已经相看的差不多了, 等初二回家的时候, 我问问他定的哪一家,确定一下婚礼时间。”

他道:“小户婚礼简单,估摸着元宵之后就能办, 到时候我们参加完她的婚礼,正好可以出发去皇陵。”

褚源摸摸他的额头,低声道:“听你的安排。”

夏枢脸上瞬间笑开了花,继续道:“堂弟如今有了国子监监生的名额,二婶一家又在蒋家村有了地,他们应该不会和我们一起走,不过他们留在蒋家村和住在京城的阿姐正好相互照应,我也放心些。至于阿爹……”

夏枢顿了下,说道“阿爹心里惦念着阿娘,先前一直担心我们姐弟俩,就没出去找阿娘,现在阿姐定下了,他应该会和我们一起走。估摸着等我们在皇陵安定下来后,他就会让我们守着家,他自己要出发去找阿娘了。”

褚源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听声音,就知道他肯定是满脸遗憾。

安静了一会儿,褚源突然开口道:“想不想回家过年?”

夏枢愣了一下:“回家?”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褚源轻轻地哼了一声,悠悠笑道:“如果你想和岳父一起过年,那确实是你想的那样。”

“嗷嗷嗷嗷嗷褚源,你太好啦!”夏枢猛地熊抱住褚源,激动的一顿狼嚎。

“但是,侯爷和夫人……”夏枢抱人的手一松,突然冷静下来,脚丫子还搭在褚源身上,人却一脸惨兮兮:“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不说褚源不是入赘的,没有在岳家过年的道理,就说他们元宵之后去皇陵,也不知何年何月再回京城,这最后一个年确实应该在淮阳侯府过。

毕竟侯府养了褚源二十多年……

“舅舅那里你不用管。”褚源道:“他已经很多年都不在侯府过年了。”

“啊?”夏枢惊愣。

他突然想到中秋节那日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王夫人对褚源一顿臭骂,对侯爷一阵挖苦。

“侯爷为何不在府中过年?”夏枢想到侯爷不在,没人能为褚源遮挡炮火,就特别心疼褚源,鼻子都酸了,他吸了吸鼻子:“那你以前都是怎么过的?”

褚源倒是没有他想象的难过,他笑了笑:“其实和平常人家也没什么不同。”

过年的时候王夫人还是注意一些的,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她祈求上苍保佑她的女儿新的一年,活着的话平平安安,去世的话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她担心说些不好的话叫上苍听到,自然收敛很多。

褚源道:“舅舅在侯府过年的时候,李姨娘还没去世,一家子坐在一起吃个年夜饭,就各回各院,初一晨起再聚一起,拜个年、磕个头,就散了。李姨娘去世后,舅舅就不在侯府过年了。那个时候,她的情绪其实还稳定些,摆了年夜饭后就叫洵儿叫我去吃,吃完后,就告诉我公务要紧,不用守夜了。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回自己院子了,第二日再拜个年……其实除了冷清些,倒也没什么不同。”

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夏枢听的都快要心疼坏了。

褚源这么些年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呀。

说是冷清,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在里面,食不知味地吃着一桌所谓的年夜饭,然后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回院子,看着侯府外万家灯火、张灯结彩,侯府里却冷得像一处冰窖……

夏枢光是想想那场景,都鼻子泛酸,眼眶发烫,想流金豆豆了。

“没事,明日咱们就回蒋家村过年!”他抱着褚源,在他胳膊上蹭掉眼角的泪花,斩钉截铁地道:“以后有我在,必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褚源察觉到袖子上的潮湿,嘴角抽了一下,赶紧举高胳膊将人揽进怀里,伸手摸索到他的脸颊,使劲拧了一下。

这个小坏蛋,每次都把他的袖子当手绢,鼻涕眼泪全往上蹭。

他顺着小坏蛋的肩膀往下,摸索起一块布料,拎起给他轻轻地擦脸,同时一副感动的模样,声音温柔地道:“小枢,我相信你。”

夏枢看着自己被扯起的袖子:“……”

他瞬间面无表情。

这夫君真的太没夫妻爱了。

褚源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对,赶紧转移话题道:“明日早晨就派人去蒋家村通知岳父,让他那边准备一下。”

“咱们院里的年货我让褚管家分出一部分给舅公送去,剩下的打包拉到蒋家村。”褚源道:“侯府这么些年来除了舅公那里,已不和外边走动。老年人就喜欢一家子整整齐齐,年礼咱们就不单独送了,今年还是由侯府统一安排,咱们就过了年去一趟,给他拜个年。等咱们离开京城,有了小家,再过年的话,就给他单独准备年礼。”

夏枢:“……好。”

褚源听他语气正常了,松了口气,又道:“明日叫褚管家把这几个月的账册都整理一下,一同拉过去。我趁着这几天,把账理一理。”

一听这话,夏枢瞬间把所有念头都抛到了脑后,非常老实乖巧地收回已伸到半路上的魔爪,亲昵地抓着褚源胸前的衣服,狗腿道:“好,都听你的,我帮你念。”

褚源:“……好不容易回趟家,你去玩,叫高景来就成了。”

“哇,褚源你太好啦!”夏枢瞬间眉开眼笑,连个过度都没有。

褚源嘴角又是一抽。

这个虚伪的小流氓。

不过想想,又有些哭笑不得:“你既然不喜欢看这些,为何不和我说?”

夏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脸,咕哝道:“我不是怕你觉得我没用,会不喜欢我嘛……”

褚源无奈:“有没有用和喜欢有什么关系?”

夏枢小声嘀咕:“怎么没关系,关系可大着呢。”

褚源没听清,不过这不妨碍他夸夏枢:“你乐观、真诚又勇敢,行事坦荡、胸怀宽广,遇到事情也从不退缩,会努力的克服困难、解决困难,种种品性,连我都自问不如你,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夏枢最爱别人夸他了,原本还兴致勃勃地听着,想听褚洵夸他帮了景璟、救了褚洵,是个很称职很有用的大嫂。

谁知道褚源说的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但是不知怎地,褚源越夸,他越不好意思,最后满脸通红,羞的恨不得蜷成一团,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也是在这个时候,夏枢才懵懵懂懂的意识到褚源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旁的,这让他身体中血液的流动速度都快了几分,整个身体暖融融的,仿佛泡进了温泉里,四周安全温暖的不见一丝风浪,放眼远处,视线所及皆是繁花锦簇。

“你做自己就好。”褚源说完之后,低下头,在他脑袋上轻轻吻了一下,温声道:“有不想做的,不喜欢做的,不用担心,都可以和我说。”

“真的吗?”夏枢微微抬头,从被角处露出一只眼睛,黑碌碌的眼睛水润晶亮,非常漂亮。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褚源的神色,试探着道:“今日有些兴奋,晚上不想睡觉可以吗?”

褚源:“……”

就知道小坏蛋根本不能惯。

他一把将人紧抱进怀里,使劲拍了拍,板着脸训道:“给我好好睡觉,不听话,明日不去蒋家村了。”

夏枢:“!!!”

狗男人,就知道你会说话不算话。

不过夏枢也只敢小声哼哼,美滋滋地朝美人儿的胸膛上靠了靠,他闭上眼,心里炸开了烟花。

嘿嘿,不睡白不睡。

第二日,天还没亮,夏枢就醒了。

不过有人比他醒的还早,夏枢摸了摸旁边的位置,都凉了。

“少夫人,你醒了?”红棉在外边守着,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嗯。”夏枢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脑袋里清醒了不少。

一夜过去,除了鼻子还有些堵塞,身体上哪哪都好了。

红棉一边招呼银星、银月等人进屋侍候,一边道:“少爷叫奴婢这几日把少夫人的嫁妆单子核对一遍,年后把嫁妆整理出来,交给二少爷……少夫人……”

红棉犹豫了一下,问道:“少爷这是要把你的嫁妆给二少爷吗?”

对于主子的想法红棉不会去置喙,但她的神色里是满满的不认同:“我听别人说,皇陵那地方荒无人烟,前两年旱灾,饿殍满地,百姓们跑的跑,死的死,几乎都没人了。若是我们过去,手里必须得有些银钱积蓄,否则能不能活下去都很难说。”

夏枢在蒋家村的时候,日日都在纠结怎么才能填饱肚子,怎么才能打跑那些坏人保护阿姐,所以他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搞钱打架的村霸。

见识其实非常有限。

外边这灾、那灾的,他都听过,因为频繁到京城搞副业,他也见过很多灾民,但要他说李朝哪个位置受灾、受的什么灾,他是不知道的。

“这么严重吗?”夏枢也有些懵了。

“主要是少爷和少夫人手里得多留些产业。”红棉眉头微蹙,边给他梳头,边道:“皇陵那地方地是很多,但手里没银钱,我们买不了地,而且若是年成不好,我们估计连吃的都没有,得活活地饿肚子,所以无论如何手里都得有些银钱做底。”

说到这里,夏枢总算明白了,红棉不是在说那里不好,而是在提醒他手里抓着钱,别让褚源都送给褚洵了。

夏枢:“……”

丫鬟为着想,他还是很感动的。

“你放心吧,我这边会好好计划计划的。”他冲红棉笑了一下,问她道:“红杏呢?”

“在和褚管家一起整理年货呢。”银星笑嘻嘻道:“听少爷说,今儿个要把年货都送到少夫人娘家。少爷对少夫人可真好呀。”

银月轻轻地哼了一声:“可不是,咱少爷这么些年来也就只对咱少夫人这般好,有些人啊,别以为长得好,少夫人又带她走,她就可以飞上……”

“你们又在背后乱嚼什么舌根子!”外边突然一声大喝,红杏顶着通红的脸,气冲冲地从外边跑了进来,抓着银月的衣领就骂道:“再敢说一句试试,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夏枢:“???”

他忙顶着梳了一半的头发去拉红杏,同时一脸懵逼:“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小丫鬟平常看着也不是能干架的,怎么脾气比他还暴?

银月手中还端着水盆,红杏不敢乱动,怕水撒了泼到夏枢身上,夏枢一拉,她就很听话地就松了手,只是眼睛却死死地瞪着银月,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

夏枢:“……好好说话,别动手。”

见银星和银月一个端着水盆、毛巾,一个端着膏脂、瓶罐,手中不方便,眼睛却不服气地瞪着红杏,气哼哼的,仿佛若是他不在旁边,两人就兜头将东西盖红杏头上了。

夏枢嘴角一抽,摆了摆手:“别立这儿了,把东西放回去之后过来把情况说清楚。”

“是。”银星和银月狠狠地瞪了红杏一眼,端着东西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原本战意盎然的红杏在两人转身走了之后,却瞬间变成了泄气的斗鸡,白着脸、佝偻着腰、胆战心惊地看着夏枢。

夏枢实在不解,看了眼神色担忧的红棉后,又看了眼红杏:“这是怎么啦?”

“少夫人!”红杏突然叫了一声,然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抓着夏枢的下摆苦苦哀求道:“求少夫人不要相信她们的胡说八道,奴婢真的对少爷没有半点儿非分之想。”

夏枢:“!!!”

“她们就是嫉妒奴婢可以跟着少夫人走,才编排奴婢……”红杏见夏枢不吭声,直接憋不住了,崩溃大哭:“奴婢长着这张脸日日被人嚼舌根子,但真的求少夫人相信奴婢,奴婢就算爱慕少夫人,也不会对少爷动心思的啊!谁会喜欢日日板着脸的男的,奴婢在家里早就受够了日日黑脸的爹娘,只想找个日日对奴婢笑的啊!”

夏枢:“……”

红棉:“……”

从屋外进来的银星&银月:“……”

红棉都吓死了,瞥了夏枢一眼,赶紧上去拍了一下红杏的脑袋,低声呵斥道:“说什么呢,你这个臭丫头。”

夏枢嘴角抽了一下:“……”

然而银星和银月却并不买账,银星开口道:“你日日在少爷面前转悠,万一少爷对你动心了,你叫少夫人怎么办?”

“对啊。”银月道:“少夫人不清楚,可是院子里大家都知道你是少爷从外面带进来的,仗着一张脸,刚来就和红棉姐姐同级,当二等丫鬟,没过几个月就升一等大丫鬟,别说你不知道少爷对你的偏爱。”

夏枢:“……”

他竟然觉得两个丫鬟说话挺有理有据的。

红杏也顿时憋红了脸,无法反驳:“我……”

她说不出自己优秀的话语来,屋里的红棉不仅识字,还能看懂账册,做事麻利,行事比她们都成熟稳重。她虽学了些字,但学的时间不长,写的并不好,而且做事毛躁,总是出纰漏,比红棉差远了。

“少夫人!”银星道:“奴婢和银月都是农家出身,能吃苦,要的月钱少,也不会在少爷面前晃悠,你带奴婢们走吧。”

“你们……”红杏本还吭吭哧哧,觉得心虚,听到她们的话,登时大怒,腾地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两人骂道:“我就说你们两个不怀好意,原来还真是!想抢了我的位置,叫少夫人带你们走,我呸,你们休想!”

夏枢:“……”

红棉见夏枢面无表情,感觉头皮子都要炸了,赶紧上去一个人拍了一下,佯怒道:“你们都给我住嘴,在少夫人面前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她也是头疼:“少夫人,她们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不若叫她们先出去,奴婢先给你把头发……”

“谁说没有。”银星和银月大声打断了她的话。

两人眼睛通红,神情委屈地望着夏枢,只是望着望着,人就憋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少夫人,凭什么红杏就可以被带走,我们姐妹俩却不行啊!”

“我们虽然小,但我们吃的少呀。”

“我们还可以不要月钱,不到少爷那里乱逛游,我们会好好服侍少夫人,只要给一口饭吃就可以了。”银星和银月两个小丫鬟相互依靠着,哭的那是一个肝肠寸断,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红杏也跟着哭:“你们少血口喷人,我来了几个月,日日都围着少夫人转,连少爷的脸都没记住过。”

夏枢其实挺想大喊一声“褚源来了”,看她们三个是个什么反应。

但想想觉得有些不太地道,就忍住了恶作剧。

“行啦。”他嘴角抽搐着,一人给了她们一个脑蹦子,转身坐在镜子前,眼神示意红棉继续,嘴上则道:“把手绢拿出来擦把脸,大冬天的也不怕脸皴了。”

“可是……”银星和银月想继续说。

夏枢摆了摆手,透过镜子看向她们:“红杏爹娘待她不好,如果不带走她,她爹娘抓到她,会立马将她卖了,以后什么日子,你们估计也能预料到,所以莫说些叫她难堪的话,难为她了。”

“少夫人!”红杏感动的眼泪直流,抓着手中的帕子,认真保证道:“奴婢绝不在少爷眼前晃悠……”

“打住打住!”夏枢无语道:“她两个说一说,你还当真了呀。夫君一个瞎子,你要真能让他知道你长个什么模样,别说让你日日晃悠了,我直接把你供起来,让他日日拜你。”

红杏:“……”

红棉:“……”

银星和银月瞬间涨红了脸,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夏枢也不想多说这两个小丫鬟,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片子,还懵懵懂懂的,若说心中没不平肯定是假的,看她们专挑软柿子红杏捏就知道了,红棉的能力比她们一众都强,她们起不了心思,对红杏这个差不多的,可不就心里不平了嘛,但是若说心眼有多坏,那倒不至于,说红杏的那些话也不是她们这个年纪能说出来的,说不得是哪听到的。

“你们也想跟我去皇陵?”夏枢问她们:“为何?”

夏枢先前还怕没银钱养不起丫鬟,但这丫鬟们一个两个的都说可以不要月钱,他自然也无所谓了。

而且刚刚听红棉提起皇陵那里地多人少,他就起了心思,既然缺人,那能带去的人自然是多多益善。

银星和银月不清楚夏枢的打算,紧张的手都在抖。

银星哆哆嗦嗦地道:“奴婢们是、是孤儿,虽然没、没有卖人的爹娘,但这世上哪、哪里比得上少夫人身边安全呢。”

银月稍微镇定一些:“少夫人和善还能打,奴婢们就想跟着少夫人,有安全感。”

夏枢:“……”

这是被他昨日的英姿迷住了吗?

第105章 【VIP】 …………

“行吧。”夏枢道:“你们也莫再传些不好的话, 若是能做到和红棉、红杏和睦相处、团结友爱,那元宵之后就找她们一起收拾东西。”

银星和银月没想到这般容易,惊喜之下, 立马破涕而笑:“谢谢少夫人。”

看几人没什么事儿了, 夏枢也没让她们多待,挥了挥手:“都出去吧,记得和红杏道个歉。”

红杏也松了口气, 扫了银星、银月两人一眼,撇了撇嘴, 就带头出去了。

早上的风波夏枢没跟褚源讲, 等坐上回蒋家村的马车,他提起了自己想了一早上的事情。

他道:“原是想把粮铺交给阿姐,给她添个箱, 不过今早红杏说了些事情, 我觉得得好好打算一番。”

褚源正闭目养神, 闻言睁开了眼睛,带着些许兴趣:“你说。”

夏枢也没绕弯子, 开门见山道:“此去皇陵路途遥远,那里的情况我们也还不清楚,我想找个镖局帮我们运些粮食过去。”

褚源意外地挑了下眉:“为何?”

一千多里路, 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运气不好的话,还会遇到贼匪寇盗拦路, 若想到达皇陵, 至少得走一个月。

若是带上大批粮食,所耗时间估计还得翻倍。

“前年那里出现过旱灾,人都跑没了, 就怕地没人种,缺衣少食。到时候我们拿着银钱,也买不到粮食。”夏枢道:“这些年年成不好,也不知道我们到那里之后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再遇上大灾,想多运些粮食,有备无患。”

看账本、管铺子夏枢可能不在行,但他种了十来年的地,跟阿爹跑镖的时候遇见过好多次饥荒,他对灾害造成的流离失所及粮食短缺有很深的恐惧感。

宁愿麻烦一些,也不想再饿肚子。

褚源原本是歪靠在小枕上的,听完夏枢的话,他坐直了身体,神色也严肃起来。

他没有应夏枢的话,而是“望”着马车外,暗自沉思。

上一世,他到皇陵的时候,已经是永康二十六年了。

皇陵确实如夏枢说的那般没有多少人,大片肥沃的土地荒芜着。

估计是受灾之后,大多数人要么是死,要么是离开了,灾后许多年,都没有返回家园,那里也就没有恢复过来。

“可以。”半晌后,褚源给了答案。

想了想,他道:“这些日子褚管家也忙,等年后,就让他开始大量购买粮食。银钱上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这么些年还有些俸禄没动,足够买我们几年口粮的。”

“哎,不用购买。”夏枢想说的就是这个,他得意道:“我那个粮铺秋季的时候由二叔牵头,把蒋家村及附近十里八乡的粮食都收了,年前很少有人家缺粮,所以粮食就没卖多少。”

他为了开皮毛铺子,把从冯二那里搞来的三千多两一股脑的全投了进去,也幸亏京城富人多,皮毛铺子的收益不错,让他有钱买粮。

只是粮食这玩意儿,做的都是长期买卖,年前收了一大堆,然而就没卖出多少,所以至今他的两个铺子总账都是亏损状态。

褚源一直以为他喜欢经营这些,就没管过,此时才知道小流氓是这么个做生意法,嘴角不由得一抽:“库存多少?”

夏枢嘿嘿笑了两声,竖起食指和中指,洋洋得意道:“两万担!”

褚源:“……”

天灾人祸不断,李朝国库年收入折成粮食也才两三百万担,夏枢一个小铺子就收了两万担。

这是把京城周围村子的粮食都收了的节奏。

褚源想问他,你这样做生意,就没人收拾你吗?

但想想淮阳侯府立在那里,就算日薄西山,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他又在大理寺任职,平时名声不太好,宵小们就算是想动手,估计也得考虑出事后会不会去大理寺走一圈。至于走一圈后,人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出来,那就没人敢去试一试了。

“那就全运去皇陵吧。”褚源拍板道。

这下换夏枢目瞪口呆了:“全……全运去皇陵?”

两万担粮食,不说足够他们几辈子的口粮,就说拉过去,也至少也得两千多辆牛车……

夏枢:“!!!”

直到到了蒋家村,夏枢都震惊的回不过来神。

“小枢。”

“小枢哥哥。”

马车速度慢慢降下来,车窗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夏枢瞬间把刚刚的事情抛到了脑后,马车没停稳,就爬着打开了车门,等看到村路口的人时,更是高兴的哇哇大叫:“阿爹!猫儿!”

进入腊月,雪就没停过。和京城铲的干干净净的街道不一样,乡村里除了自家院子和门口,路上的雪都没铲过,铺了厚厚的一层。

夏枢看阿爹踩着深到小腿的雪,站着雪中,寒风不停地往他身上灌,忙往后退了退,招呼道:“你们俩快上来。”

他看猫儿裹着破旧的黑棉袄,脸上皴的黑红黑红的,一边不停地发抖,一边鼻尖通红地吸溜鼻子,不由得道:“天那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你阿奶瞧见了准得收拾你。”

熟料他这句话刚说完,猫儿的眼睛就突然一红,然后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小枢哥哥,我阿奶去啦!”

夏枢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儿?”

林婆子拉扯着猫儿,日子虽说艰难,但祖孙俩在这世上好歹还有个依靠,林婆子这一去,猫儿直接就剩一个人了。

世道不好,一个七八岁的双儿不仅没地,连存粮都没多少,他该怎么活?

“唉,半个多月前去的。”夏海叹了口气。

他道:“今年进入冬月,雪就断断续续地一直在下,腊月更是没停过。她那房子多年没修缮过,你生病那几日雪下的大,有一日晚上下暴雪,房子就塌了。天冷人们都窝在自己家里不出门,谁都不知道,还是猫儿大半夜的哭着来找我,我才晓得。但是你也知道,她年纪大了,不好熬,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闭眼了。”

他伸手拍掉猫儿脑袋上的雪,说道:“大冷天的,房子还塌了,猫儿一个人可怜巴巴的,我就帮着张罗了他阿奶的后事,把他接咱家住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掐着猫儿的胳肢窝将他抱起来,夏枢赶紧接住。

夏枢和猫儿关系好,但林婆子觉得夏枢名声不好,日常总不让猫儿去找夏枢玩。而且因为夏家先前被蒋家村人排挤,蒋家村的外来户们为了不得罪蒋家村人,被撵走,就明面上私下里没少传夏眉的赖话,林婆子就是传话者之一,见了夏枢从来没给过夏枢好脸。

夏枢是个倔性子,林婆子不喜欢他,他也就讨厌林婆子,就算和猫儿再好,也不会去他家,因此也不知道猫儿家房子会是那种状况。

将抽噎的猫儿半揽进怀里,夏枢轻柔地拍着他后背,低声安慰他

褚源撩开车帘,从身后给夏枢披上披风,然后冲夏海的方向拱了拱手:“岳父。”

夏海点了点头,把猫儿的腿脚往里面推了推,跳上马车,问道:“贤婿这一路可好走?”

褚源歉意道:“雪大、路滑,走的就有些慢,让岳父久等了。”

夏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下雪天路滑,安全要紧。”

说着,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今年这雪下个不停,恐怕又有地方要受灾了啊。”

腊月天冷,再加上病了一场,夏枢已经很久没出屋了。昨日出屋却是被人押着去皇宫,一路上净顾着着急,也没注意情况,今日才发现这路上的雪积的比往年都多。

他伸手给阿爹拍掉脑袋上的雪,望着村里散落在各处、几乎被大雪掩埋的茅草屋,说道:“应该把雪都扫了,不然这些房子撑不了多久。”

“你二叔早上通知了,等午时天暖和些的时候,就让所有人出来扫雪。”夏海扫了他几眼,发现气色还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一会儿咱家也扫雪,你要是闲不住,就和猫儿一起给我打个下手。天寒,动起来才不会冷。”

顿了一下,又看着褚源道:“贤婿可以帮他们堆个雪狮。”

“雪狮?”褚源脸皮子登时一僵。

这么些年来杀人都能不眨眼的大理寺少卿,竟然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夏枢感受到了他的僵硬和紧张,也知道阿爹是怕他一个人待着不自在,才给他派了个活儿,忙回头握住他的手,嘿嘿笑道:“没事儿,你要是不会,我和猫儿教你。”

猫儿哭过之后,情绪好了些,抬眼好奇地打量他,见他不是传说中的那般凶煞,便试着大胆道:“小枢哥哥和我都会教你,不怕!”

褚源:“……”

夏枢见他被噎到,便抓着他的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褚源无奈地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背,示意他闭上嘴,别喝到凉风了。

几个人欢欢喜喜地到了家。

拉着年货的褚管家带着下人开始卸车,搬东西,布置屋子。

夏家只有三间正屋,一间厨房和一间杂物间。

以前夏海跑镖的时候,夏枢和夏眉姐弟俩就一人一间,夏海回家了,夏枢就和夏眉挤一间,布帘子一拉,一屋分成两个小空间,凑合着住。

“阿姐呢?”夏枢见屋里没人。

“在你二婶家呢。”夏海的脸色有一瞬的不好看,但是很快就遮掩了过去。

他见下人抱着被子询问放哪屋,便和褚源商量道:“小枢和猫儿都是双儿,贤婿就委屈一下,过年这几日和我住一屋吧。”

褚源沉默了一下,握紧夏枢扶着他的手,镇定地道:“……好。”

夏枢瞪大眼睛:“这不……”

他才发现这次褚源陪他回家过年,对褚源来说会是多么糟糕的经历。

这里的居住条件远远不如侯府,环境也不是褚源熟悉的,他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盲人,前进后退都有可能磕碰到,更别提其他了。

在这里,他生活上可以说完全成了个废人。

夏枢不知道出身天潢贵胄的褚源面对自己突然变成废人会有什么想法,但夏枢知道,若是他自己做什么都不成,做什么都需要依赖别人,他绝对会心态崩溃。

夏枢突然就非常后悔这么莽撞地跑回家过年了。

褚源却丝毫不在意一般,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示意他别说话,然后侧头吩咐下人道:“放少夫人那屋。”

他和夏海解释道:“小枢体寒,小婿特地找人制了这么一床锦被,里面含有能产热的柔和材料,对改善、提升小枢的体质有奇效。”

夏海脸上瞬间开出了花,拉着褚源的手拍了拍,高兴道:“贤婿有心了,把小枢交给你,我放心。”

夏枢:“……”

见两人就这么说定,下人们目光也都看着他,夏枢只好指了指西屋:“放那个屋里。”

等褚管家带着人离开,阿爹带着猫儿去杂物间找梯子,夏枢才得空和褚源单独相处。

他咬了咬唇,有些担心:“要不我们下午回侯府吧?”

褚源来的路上听他叭叭了一路,刚刚岳父在路口接他,他的笑声就没停过,很显然在这里,他整个人都很放松,也很开心。

那么想下午就回侯府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褚源。

褚源心道,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察觉到我的好,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呢。

他摸索到夏枢的脑袋,拍了拍,笑道:“怎么,不喜欢在家过年?”

“不是……”夏枢摇头,吸了吸鼻子,“我怕你不……”

“没事。”褚源揽着他的肩膀,温柔地笑了笑:“喜欢就好,我没什么事。”

“可是……”夏枢抓着他的袖子,还想坚持。

褚源却将他揽进了怀里,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抱着,轻轻地叹了口气:“以后我们就要过这种日子了,所以不用担心我,我就算暂时适应不了,也会去慢慢适应。相信我,总有一日我可以很自然地过这种生活,可以不事事依赖旁人,也可以亲手照顾你。”

他道:“这几日不过是提前适应,你不用挂心我,想玩就玩,重要的是你要开心。”

夏枢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褚源的胸膛,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嘟哝道:“那你需要什么就和我说,有不舒服的地方也要说,这里是我的家,就也是你的家,你可以放松地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遇到事也别缩手缩脚,担心我阿爹凶你。我阿爹那人就是表面上凶,实际上就是个纸老虎。”

褚源:“……”

夏海:“……”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兔崽子!

想想小夫妻俩这会儿靠那么近,他这个当长辈的不适合过去收拾兔崽子,夏海就想咬牙。

不过想到以后见面不易,他突然就有点儿不舍得动手了。

算了,就这样吧,只要姓褚的以后对小枢好,他这个当阿爹的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想通了之后,夏海扛起梯子,拍了拍正捂着眼睛,通过手指缝偷看小夫妻的猫儿:“咱们先去屋后。”

夏枢家的房子是毛坯房子,虽然年年都有修缮,但今年雪大,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人也不敢站上去,夏海便叫夏枢和猫儿忙他扶着梯子,他则拿着大扫帚,把前后的雪给扫了个干净。

院子里的雪他扫了一半,剩下一半打算等夏枢回娘家的时候,叫他在院子里堆雪狮玩,这下也正好,房屋前面的雪扫下来,就被夏枢和猫儿给团成了大雪团,滚到雪地里,两个人拉着目盲的褚源,热情似火地告诉他怎么摞起来,怎么打磨雪团的边边角角。

长在淮阳侯府的褚源没有经历过普通孩童的童年,等年纪大了些的时候,想要什么,都会有下人为他奉上,所以这种孩童们的游戏,他从来没参与过,也没亲自动手做过,因此在夏枢手把手告诉他哪个地方该怎么弄时,他还是有些笨手笨脚。

“嗷呜~嗷呜!”夏枢欢快地模仿狮子的吼声,也不管叫的对不对,抓着褚源修长的手指,放在一个冰凉的柱体上,笑嘻嘻道:“这是狮子的牙齿,是你捏出来的。”

他拉着褚源的手指往旁边移,很快褚源便感受到是一团圆圆的雪球。

“这个是我团的,是含在狮子口中的球球。”猫儿立马积极领功。

“是的是的,团的超圆哈哈哈哈。”夏枢夸道。

褚源听着他无忧无虑的笑声,心里不知不觉就被感染了,忍不住跟着露出了笑容。

夏枢见他笑了,更来劲了,抓着他的手,让他从头到脚把雪狮给摸了个遍,然后自豪道:“狮子的大爪子是我捏出来的,超威武。”

“鼻子是你捏的,好小巧。”

褚源:“……”

褚源顿时有点儿不服气:“……尾巴是我捏出来的,肯定粗壮有力。”

“哈哈哈哈……”夏枢得意笑道:“我们的狮子是半蹲着,屁股坐在尾巴上,就露了个尾巴尖。”

褚源:“……”

夏海在屋里喝茶都看不下去,走出来对着夏枢就是一个脑蹦子,佯怒道:“你欺负贤婿干什么?”

然后转头又对褚源道:“贤婿,你瞧瞧他这样子,以后可不能惯了。”

说完之后,便袖子一撸,拉着褚源就往旁边走:“贤婿你过来,阿爹带你堆个比他那个更威武的雪人,看他还敢欺负人。”

褚源嘴角一抽:“……好。”

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夏枢,故意露出了个挑衅的笑容。

夏枢一看他这模样,顿时哇哇叫起来:“猫儿,咱们不能认输,要堆个更大的,你去屋后,把雪团成团,都滚过来,不要让他们抢到。”

“好。”猫儿一看,立马斗志昂扬,扭头就朝屋后奔去。

夏海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转头就对褚源道:“你等着,阿爹这就去把旁边人家扫落的雪滚过来,走一路,雪越滚越多,咱们的雪团肯定比他们的大。”

褚源:“……好。”

夏枢:“……”

他立马不干了,对着屋后的猫儿就喊道:“猫儿,咱们雪少,我去外边滚点儿过来。”

说完仰着下巴哼了一声,然后就撒丫子往邻居家跑去。

“嘿嘿都走啦。”夏海冲褚源挑了下眉,得意道:“邻居家有三个小崽子,雪才扫了一半,他肯定抢不了多少的。”

他把刚刚堆雪人剩下的雪团都推到褚源跟前:“你捏两只大爪子出来,我把他这个雪狮推了,咱们用这个雪搞个更大的。”

褚源无言以对:“…………好。”

姜还是老的辣。

于是,等夏河带着蒋氏、夏鸿以及夏眉过来的时候,就见他大哥家的院子里一片狼藉,他大哥正被自家双儿带着另一个双儿拿着雪球疯狂攻击。

哦,当然,那个天潢贵胄出身的侯门贵公子也没能幸免。

正和自己岳丈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夏河&蒋氏&夏鸿&夏眉:“……”

第106章 【VIP】 …………

“大哥, 你也太惯着小枢了。”蒋氏拿着扫帚,一边帮着打扫院子,一边低声道。

“哎, 好些年没打过雪仗, 眼神不好,筋骨也生锈了,比不得他们年轻人咯。”夏海也不恼, 站在雪地里,笑呵呵地拿毛巾扫掉身上的雪沫子。

“就小枢那夫婿, 人家可是高门贵子, 咋能这般戏弄呢。”蒋氏还是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