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禁军们沉默了一瞬, 相互对视一眼, 就把一向不合群的副尉推了出来:“营救冯二爷的事小的们都听副尉大人的安排。”
冯二见状,顿时疯了, 破口大骂道:“李云霁,你个贱民,你要是敢喊, 老子非杀了你不可。”
那副尉本就不白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漆黑无比,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干脆地收了刀, 也不理冯二了。
冯二登时更怒了, 噼里啪啦一顿怒骂。
禁军们垂着脑袋静静地听着,不说救,也不说不救, 就是不吭声了。
夏枢知道禁军们现在不敢动,怕他收拾冯二,就想拖延时间耍把戏,而他的意图也正是如此,因此也没打断,一边津津有味地看戏,一边也没忘了正事,冲红棉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一通交代,红棉就带着十来个丫鬟、侍卫回了内院。
没一会儿,丫鬟侍卫们便拿着东西在院子里摆开了。
笔墨纸砚、桌椅、美人榻、锦被、点心、手炉、炭盆、木炭、甚至还有柴火、移动锅灶、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
看着有些丫鬟们手中还拿着针线筐,现场顿时一片无语。
夏枢抱着手炉,暖意通过手指瞬间传遍四肢,整个人都微微地舒了口气。
和人对峙的时候太紧张,也没感觉到冷,把冯二捆了之后,人就感觉不对劲了。
前院太过空旷,没什么遮挡,冷风呜呜的吹,冻得人鼻子通红,浑身拔凉。
他经历过两次大病,哪能不注意,见危机暂时解除,也没打算干站着受罪,就叫丫鬟、侍卫们把东西拿过来,一边保暖看戏,一边干事情。
就是为了不被遮挡视线,不能把屏风搬过来有点儿叫人遗憾。
不过想想现在这情况,也不能要求太高。
“把炭盆燃起来,灶烧起来。”夏枢看了看天:“午饭一会儿在这里做,就做肉饼,熬个骨汤,厨娘们若是无事,可以开始准备了,若是缺什么东西,和红棉、红杏说,她们带人去取。其他人无事的话可以搭把手,凑到灶前暖暖身子。”
说着,他又转头再次交代红棉和红杏:“无论是谁取东西,全程都不能离开你们的视线。”
他怕的就是侯府管教松散有内贼,一旦和人里应外合搞事情,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婆子们原是在角落里挤成一堆报团取暖,看这情况,纷纷凑了过来。
而骂人骂爽了的冯二听到他的话,才倏地发现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办,立马急了:“你放开我,我是禁军首领,你挟持首领,阻挠禁军办事,皇上绝对不会放过淮阳侯府的。”
“谁说我阻挠禁军办事了?你可不要污蔑我。”夏枢暖好手了,提起笔就着红杏磨好的墨,刷刷写了起来,嘴上则悠悠道:“事前就说好了,咱俩是私怨,不牵涉任何人,愿赌服输。你看这样,要不你也不用站在侯府门口喊,你就原地不动,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五百次你是乌龟王八蛋,没有教养,生孩子没屁/眼,我就放了你,你看行不?”
“至于禁军……”他眼睛扫向挤在门口那堆人,不甚在意地道:“他们奉命行事,我绝不阻拦。”
冯二眼睛一亮,就当没听到前面的话,转头就欣喜若狂地对禁军们下命令:“你们现在立刻搜查淮阳侯府!”
“慢着。”不等禁军们整装听令,夏枢就沉声将他们拦下:“要搜查淮阳侯府,把搜查令拿出来。”
禁军们一愣,全都停了脚步,迟疑地望向冯二。
夏枢一看他们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懂的,当下真是气极而笑。
这是完全把淮阳侯府当软柿子捏了。
连个搜查令都没有,就敢砸门、砸牌匾,还试图硬闯进院子里搞搜查。
完全不带怕的。
但是想一想,夏枢又忍不住一阵心酸。
一步退就是步步退,淮阳侯府软弱无力的何止是丫鬟仆役,在当今的朝堂上,侯府自己怕是也已经成了一个笑柄一般的存在吧?
冯二没发现他的异常,当然,也可以说,发现了他也不会在意。
一个日薄西山、软弱可欺的侯府有什么可在意的,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个侯府连同它支持的人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搜查令的事我稍后会向皇上禀报,现在他们都得听我的,我说搜就可以搜,你淮阳侯府谁也别想拦着。”冯二傲慢道。
最开始的惊吓过后,他慢慢冷静下来,自然知道夏枢不会真把他怎么样了,因此也不害怕,态度恢复了最开始的嚣张,威胁道:“否则,老子就让禁军把你们全都抓起来,送到大理寺的监牢里,让你们好好尝尝大理寺刑具的滋味。”
“哟呵。”夏枢气的忍不住笑起来,抽出刀,在他脸颊上拍了拍:“小命都在小爷手里,还敢这么嚣张?”
“你要是不怕我阿爹的三十万大军,你尽管动我一下试试。”冯二哼了一声,轻蔑道:“你们淮阳侯府怕是一百多条人命都赔不起的。”
“是吗?”夏枢嗤笑一声,二话不说,拎起刀就朝他腿间剁去:“那就看看阉了你之后,你阿爹还会不会管你。”
“啊……不要!”冯二惊恐地挣扎,然后只听刀锋入物的一声利响,冯二就身子一僵,整个人都软瘫了下去。
这下不止禁军们大惊失色,就是淮阳侯府守门侍卫们都身下一凉,两股战战。
众人都神色惊恐地瞪着夏枢:“你怎么……”
只是话还未说完,便闻到了一股子尿骚味。
众人一愣,下意识看向冯二腿间。
然而……
什么都没有。
不仅想象中的血腥场面没出现,连刀都没出现。
“啧!”夏枢拔/出插在冯二腰旁的刀,手指轻抚,擦去表面的木屑,漫不经心地道:“据说汝南候在北地另娶了几房妻妾,现下育有三子,所以别考验我的脾气,惹我恼了,我就剁了你的命根子。反正你要不要这玩意儿都没区别,对汝南候来说也没区别,他还有别的儿子为他传宗接代,你呢,我只要还他一个活人就成,你说是不是,嗯?”
现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明白夏枢是个什么意思。
怎么会要不要都没区别?
夏枢也只是根据冯贵妃曾经给冯二准备的药瞎扯的,乱带节奏。
但冯二却像是被说中了,表情狰狞犹若疯癫,目眦俱裂地瞪着夏枢,眼中的恨意几乎化身利剑,刺的夏枢都有些心惊。
他“嗬嗬”喘着粗气,神情扭曲又恶毒:“老子今日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等着,老子迟早要亲手把你剁成肉酱,一泄心头之恨。”
说完,竟是头一扭,连夏枢都不看了。
现场很安静,夏枢却有些禁不住的心惊肉跳。
他突然想起那只很久之前就被他抛到脑后的紫檀木蝈蝈笼。
蝈蝈笼卖给了冯二,所以见一次夏枢就能想起来一次,但自从马场上冯二晕倒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除了褚源告诉他冯二到淮阳侯府道过歉,他就再没听过他其他消息,所以他也就忘了那蝈蝈笼的事情。
今日再见冯二,他的精神状态比先前好了很多,夏枢自然就没记起,但此时听冯二话语里的意思,难道……
夏枢的神情有些惊疑不定。
他想试探一下冯二,但冯二少有的有了骨气,他刚一开口,冯二就冲地上呸了一声,扭着头,一句话都不搭理他。
夏枢想了想,最终还是收回了刀,坐回到铺盖着一床锦被的美人榻上。
锦被已经被红棉和红杏用汤婆子暖的热乎乎的,夏枢将手放进被子里,轻轻地舒了口气。
暖了一会儿后,他便拿起毛笔,继续随意地写写画画。
禁军们见冯二现在这般状态,也不敢多说什么,都悄悄地后退,假装刚刚没有瞧见他的丑态。
院子里迎来了短暂的平静,除了婆子们做饭的声音,一切都静悄悄的。
谁都没发现,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人,在门口扫了一圈院子后,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低着头悄然离开。
朝堂上,沈太傅的话音刚落,众臣还在消化褚源的身份,王长安就大叫了起来:“皇上,褚家养育皇子是有功,但这么些年来,他们早就生出了异心,不可放过他们。”
永康帝早就烦死了他,见他此时还在冥顽不灵,勃然大怒:“你给朕闭嘴。朕不提你贪污巨额钱粮款项的事,你是不是以为朕忘了?朕告诉你王长安,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朕砍的。”
王长安吓的腿一下子就软了,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瑟瑟发抖,但仍坚持道:“臣有罪臣知晓,但臣对皇上忠心耿耿,不愿皇上受人蒙蔽,臣、臣愿意戴罪立功,求得皇上的原谅。”
皇上都给他气笑了:“戴罪立功?你的本事朕会不知,你有那个能耐换取项上人头?”
王长安一下子变得讪讪的。
不过他瞥了一眼人群中的褚源,还是趴在地上,咬牙道:“臣、臣有证据。”
“淮阳侯府勾结异族,意图谋反。”
于是,下午刚吃完饭,淮阳侯府门口就又来了一拨人。
气势汹汹。
第97章 【VIP】 …………
“户部尚书王大人举报淮阳侯府谋反, 奉皇上口谕,大理寺卿韩大人、燕国公带人搜查淮阳侯府,请淮阳侯府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违抗, 否则视为抗旨不遵, 罪加一等。”
大内总管六福高高在上地宣布完皇帝旨意,身后立马冲出一批人,手持利器地将夏枢等人围了起来。
然后人群从中间分开, 大理寺卿和燕国公带着全副武装的兵士走进了淮阳侯府。
“汝南候府的小子?”大理寺卿韩延一撒眼便看到了树上捆着的冯二,转头看向夏枢, 厉声喝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冯二立马挣扎, 高声大喊:“是淮阳侯府谋逆,夏枢这个贱人怕我搜查院子,便无法无天地绑了我, 意图威胁禁军, 违抗皇命。”
“你放屁, 皇上只命禁军围住淮阳侯府,严禁人员进出, 何时下过搜查淮阳侯府的命令?”褚洵拎着刀,气冲冲的跑了过来,站在夏枢身前, 指责冯二道:“你砸毁淮阳侯府大门,意图激怒于我,挑起淮阳侯府和禁军的战火, 若不把你捆绑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淮阳侯府好欺负,可以任你打砸和诬陷都拿你没办法。”
“我何时诬陷淮阳侯府?”冯二此时非常硬气,下巴都恨不得戳到天上去:“我有你淮阳侯府谋逆的证据。”
“哦?”褚源由高景扶着, 从人群后面走了进来,神情冰冷无比:“你有何证据?”
他身后跟着沈太傅、侯爷褚霖和精神不佳的王夫人,几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任谁看到淮阳侯府历经百年,代表着褚家荣耀的门面被人打砸成这样,都不会有好脸色。
“褚源!”
“大哥!”
夏枢和褚洵眼睛一亮,抬脚就想朝褚源跑去,只是刚一动,穿着厚重铠甲的兵士,刷地一下亮出了利刃,架在两人胸前:“不许动!”
夏枢脚步一顿,正想开口求得通融,就听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道:“让他们过去。”
夏枢一愣,下意识看过去。
是一个同样身披铠甲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强壮,面容严肃冷漠。
是经常被他欺负的元州的阿爹——燕国公。
燕国公也在看着他,见他看过去,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便神情冷漠地将眼睛转了开。
夏枢抓了抓脑袋,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他还以为这人过来是要置淮阳侯府于死地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人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也没有想太多,兵士令行禁止地收了武器,夏枢便欢快地向褚源跑了去。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开口。
“没事。”两人又同时开口。
夏枢忍不住笑起来。
褚源也微微勾了下唇角,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后皱了下眉头:“怎么这么凉?”
夏枢吸了一下鼻子,嘟哝:“冷的慌。”
褚源眉头微蹙,松开他的手腕,伸手摸索着他的肩膀、胳膊,越摸索眉头皱的越紧:“没燃炭盆?”
衣服都没个热气,冰的冻手。
他解开身上穿着的狐毛披风,摸索着披到夏枢身上:“红棉和红杏越来越不像话了,大冷天的出来,连个披风都没准备。”
他还以为夏枢是刚从屋里出来的。
“大哥,冯二把咱们淮阳侯府的大门砸了,大嫂就把他绑了,从上午到现在,一直守在这里。”褚洵开了口,他眼眶有些红,声音也很低。
褚源声音沉了下去:“知道了。”
顿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胳膊:“去和你阿爹、阿娘、还有先生打个招呼。”
褚洵嗯了一声,看了夏枢一眼,便去了后面。
“冯二没有证据,他原本是想激怒褚洵,让褚洵先动手,然后趁机把我们都抓了,再以侯府谋逆的罪名搜查侯府。我记得书上说宣和太子被陷害谋逆,就是道士从他的东宫中挖出了诅咒先皇的巫蛊娃娃,虽然书上没有详细记载那娃娃是怎么被坏人放进东宫的,但让不明不白的人搜查侯府,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贼喊抓贼,诬陷我们。所以我就绑了冯二,在这里守着。”
夏枢没发现,他丝毫没放低声音的这一句话,一下子叫好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王夫人的脸色最为难看。
沈太傅则是一脸欣慰。
夏枢觉得全场最坏的燕国公则是嘴角差点儿没勾到天上去,一脸的骄傲。
冯二则是气急败坏,一脸恶意:“死到临头,你少给老子嘴硬。今日,你们淮阳侯府谁都跑不掉。”
“韩大人……”他似乎等不及了:“现在就开始搜吧。”
此时的他已经被禁军们解了绑,忽略掉下身冰冰凉的不适感,整个人意气风发。
韩延瞥了他一眼,见所有人都到位了,也耽误时间,侧开身,露出一个穿着云纹官服的老头儿和一个穿着道士袍的八字胡道士,眼神冷漠地道:“带路吧!”
韩延脾气刚硬,做事铁面无私、不讲情面,日常总是能气的永康帝牙痒痒,恨不得把他推出去斩了,但真的遇到事情,永康帝最信任最放心的就是韩延,因此,此次涉及先太子之子谋逆的大事,永康帝就把韩延派来主持,意图就是一旦真叫王长安诬陷成功,查出点儿什么来,不用永康帝头疼,韩延就能帮他封住所有人的嘴,特别是沈太傅的嘴。
冯二不清楚情况,一见不搜查,立马就急了:“不搜查,怎么能找到证据?”
穿着官服的老头儿也就是王长安得意地哼笑一声:“皇上自入冬以来身体不适,老夫为给皇上排忧解难找来了寒尚真人。寒尚真人夜观星象,发现淮阳侯府一处异光冲天,导致帝星黯淡,皇上生病。老夫猜测必是淮阳侯府使了什么计谋,妨碍帝星,意图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既然真人已经确定了位置,这就带我们去把淮阳侯府的不臣之心挖出来。”
这下不止冯二懵逼了,夏枢也懵了。
他才反应过来整件事中他漏了什么。
那就是,他为妨有内贼和冯二一干里应外合,才把所有人都控制在眼皮子底下,还阻止冯二搜查侯府,但内贼今天动不了手,不代表他以前没动手,内贼很有可能早就动手了,只等这一天的到来。
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道士进了侯爷褚霖的院子,夏枢顿时慌了。
他一把抓住褚源的袖子,嘴巴张了张:“褚源,我们……”
因着褚源目盲,两人已经落在了最后,除了贴身保护的高景以及身后远远地跟着的几个兵士,也没旁人在身边。
“莫怕。”褚源眼睛“望”着前方,握紧夏枢的手,但手却比夏枢的手还冰凉。
不仅如此,他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夏枢不知褚源是想到了上一世的场景,情绪禁不住的外露,还以为褚源也在害怕,怔了一下后,就立马握紧了拳头。
心想这种时候,褚源肯定会比他更害怕,自己要振作起来,给褚源依靠。
想着,便握起拳头,深深呼了口气,再看向褚源时,脸上已挂起了笑容,将手插/入褚源的指缝,两人十指紧扣,坚定道:“你也莫怕,我会陪着你的。”
褚源一愣。
手中温暖,心中的荒凉与绝望一瞬间消散殆尽。
他低下头,正想和夏枢说些什么,院子里就突然想起了兴奋的尖叫声:“真人说的没错,果然在这里,这里有个箱子,快拿出来看看里面有什么。”
这是王长安的声音。
褚源和夏枢对“视”一眼:“去看看。”
等褚源和夏枢相携着走进院子时,一大群人正神色或惊或恐或得意或难以置信地围着一个雕花木箱。
箱体长约两尺,宽约一尺,上面雕有精美的花纹,半腰挂着一把铜锁。
那寒尚真人捋了一把胡子,摇头晃脑地道:“就是这个东西异光冲天,导致的帝星黯淡。”
燕国公瞥了一眼手牵手走来的褚源和夏枢,眉头快速地皱了一下,再看向那道士和王长安时,神色有些看不出情绪:“大白天的你能确定?”
道士神色得意,姿态高傲:“老夫开了天眼,确定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妨碍了陛下。”
燕国公看向韩延:“韩大人?”
韩延不废话,直接吩咐兵士:“把箱子打开。”
兵士们不像禁军们那样纪律松散,全无人样,韩延一开口,就有一个兵士举着刀上前,手起刀落,铜锁“咔嚓”一声掉落在地。
箱子被打开,不是夏枢和大多数人心中所想的巫蛊娃娃,而是几本书册和一封书信。
王长安哈哈大笑:“肯定是和异族勾结的通信,还有账目。淮阳侯府通敌证据确凿,意图谋逆,死不足惜哈哈哈哈哈……”
王长安笑的猖狂,韩延翻看着信件,不置可否。
等他把书信和书册全都浏览过一遍后,瞥了一眼褚源,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来人啊!”
夏枢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紧靠着褚源,身体不住地发抖。
褚源赶紧把他揽进怀里,安抚道:“没事的,别怕。”
夏枢怎么可能不害怕,他才十七岁,心智远没那么成熟理智。
想到好不容易和褚源心意相通,美人儿都还没有好好轻薄一番,想到好不容易拐了美人儿陪他去皇陵种田,脚还没迈出京城呢,人就要没了,再想想,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阿爹,害得阿爹没人养老,他整个人都受不住了,“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王长安,你个大坏蛋,你陷害我们,我就是死了,化成厉鬼了也不会放过你。呜呜呜……褚源……”夏枢此时什么也顾不得管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抱住褚源就是一阵嚎啕:“这辈子来不及了,下辈子一定要早点儿和我好……呜呜,还有阿爹,我都还没有好好孝顺阿爹,我死了,阿爹怎么办……呜呜,王长安,你个大坏蛋,我诅咒你生儿子没屁/眼……”
褚源:“……”
燕国公:“……”
韩延:“……”
所有人:“……”
韩延多年不变的冰块脸隐约有一丝裂痕,趁着没人注意,他轻轻咳了一声,神色瞬间变得冷厉无比,高声喝道:“……把王长安和那个道士给我拿下!”
全场:“!!!”
夏枢打了个哭嗝:“???”
夏枢:“!!!”
第98章 【VIP】 …………
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连王长安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愣在当场,还是兵士们把他架起来,他才回过神来。
“你抓错人了!”王长安疯狂嘶吼, 手脚用力地抠抓、踹打着困住他的兵士, 兵士没预防叫他得了手,脸上被抠掉一大块皮肉,滋滋流血。
兵士没吭声, 燕国公却怒了,一把将书信摔到王长安身上:“你自己看看吧!”
现场两位位高权重的人物在看了书信后, 都勃然大怒,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明白,事情怕是和最初的设想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
“不可能, 这不可能。”王长安一看完信, 人就疯了, 双手一挣,就想把书信撕了。
兵士们早就在防着他, 一看他动作,立马扣住他双手,把书信从他手中抢了下来。
“是你、是你们!”王长安撕信不成, 顿了一下,抬脚就朝着褚霖和褚源的方向挣扎,神情狰狞, 似乎若不是兵士们阻拦, 他就要打人了。
“肯定是你们,是你们诬陷老夫。”王长安神情扭曲地瞪着两人:“你们不孝、不忠、不义,诬陷岳家, 老夫要请皇上治你们的罪。”
褚源神情淡淡的,没有搭理他。
褚霖则一头雾水:“你在瞎胡说什么?我们何时诬陷过你,不是你带着道士过来,说淮阳侯府这里有异象,妨碍了帝星,还要以此为证据诬陷淮阳侯府谋逆,怎地你现在又反过来说淮阳侯府诬陷你了?”
他越说越气:“我还想找皇上为我淮阳侯府做主呢,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无凭无据地诬陷我淮阳侯府,还敢砸了我淮阳侯府的大门,简直无法无天了。也不用等了,就现在,咱们现在就进宫找皇上做主。”
说着,冷冷地瞥了一眼冯二,抬脚就要往院外走去。
“慢着!”冯二冷哼一声:“你这里是没问题,可不代表别的院子里没问题。”
“你什么意思。”褚洵本就憋着气想报仇,听见冯二此话,刷地一下亮出了刀,大有冯二再敢多嘴一句,就和冯二拼命的架势。
冯二被他飞刀入石的本领震慑,不敢硬杠,扭头朝韩延和燕国公拱了拱手,一脸严肃道:“大人,下官接到举报,淮阳侯府褚源狼子野心,意图谋反,下官本想搜查侯府,但却受到其夫人重重阻挠,还将下官绑于树上,一顿羞辱。大人,如此可疑行径,必定是他们夫妇做贼心虚,还请大人们趁此机会搜查褚源居所,以报皇恩。”
“你放屁,若不阻拦你,你岂不是要把淮阳侯府都砸了?”褚洵骂道:“少造谣陷害我大哥,你们这些无耻之人心里是个什么盘算,别以为大家不清楚。”
“褚源若是不心虚,何必怕大家去搜查他的居所。”冯二非常硬气,似乎很有把握。
王长安本来都已经偃旗息鼓了,一看这情况,立马疯狂给旁边的道士使眼色:“星子晚间才会大盛,白日观星可能会有偏差,真人何不重新推演一番,看看那异象是否换了位置?”
那道士本就是个假道士,是王长安承诺给予重金,才答应帮忙做戏的,现下发生这个意外,知道若是没有转机,王长安怕是会送命,到时候他也没有好果子吃,因此,王长安一使眼色,他就明白要和冯二合作了。
于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惭愧,白日观星需要消耗大量功力,为了不耗尽修为,损福折寿,老夫就有所保留,导致上一次推演出现了偏差。此次冯大人已经给指明了大致位置,老夫不用像之前那么大范围的推演,消耗的功力也会大大减少,为防再次出现偏差,老夫此次必会竭尽全力,请大人们再给老夫一次机会。”
“倘若下一次再出现你所谓的偏差呢?”燕国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和王长安,冷声道:“你们是否还要下下次机会?那下下次呢?是不是还要大家一直陪你们玩下去?”
他身上有深重的杀伐之气,说话的时候不怒自威,那道士不过对视一眼,就忍不住脖颈发凉,两股战战,偷偷瞄了一眼王长安和冯二,心中着急害怕之下,愣是吭吭哧哧的说不出来话:“老、老夫……”
“韩大人。”冯二心里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心道王长安也就这点儿能耐,失了嫡子身份的二皇子靠着他,连给大皇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也不搭王长安和那道士的腔,兀自说道:“褚源是否谋逆,一查便知。请韩大人不要包庇属下,尽心效忠陛下。”
他是觉得燕国公和淮阳侯府有仇,肯定会支持查下去,唯一有问题就是大理寺卿韩延。虽然人人都说韩大人一心忠于皇上,铁面无私,但冯二觉得褚源作为韩延的下属,共事的几年内多次受到韩延提携,两人之间肯定有些上下级的交情在,他不信韩延真的如表面上那般大公无私,再加上韩延是个老顽固,坚决不受大皇子招揽,冯二早就对韩延不满,因此就直接拿韩延开了刀,当众逼他就范。
韩延并不像冯二说的那般为难,神情都没变,转头对燕国公拱了拱手:“既然冯显举报,那我们就走一趟吧。”
燕国公瞥了一眼夏枢,见夏枢正被褚源揽着,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也不知在说什么,看着不像是紧张的模样,便点了点头:“那就走一趟吧。”
实际上夏枢非常紧张。
冯二自信的不合常理,好像已经确定了,只要去搜查就一定能搜出来东西。
但是,门口他一直守着,人不可能从他眼皮子底下进入,褚洵也在院墙处隔三四丈设置一个岗位,安排人看守,同时还不停地带着人巡逻,除了发现一个人在东角门探头探脑,形迹可疑之外,也没瞧见什么人。
而且那形迹可疑的人最后也被他们吓跑了,并没有进院子。
夏枢想,侯爷院子里的土不是新埋的,明显很久之前就被人下手了,只等今日爆出来,那么是不是他们院子里也有内贼?
“院子里都是可信之人。”褚源跟随他的脚步,慢慢往前走,边走边道:“你嫁来那日,怕你不习惯,他们都是重新换过的。”
褚源日常忙于公务,能陪伴夏枢的时间不多,若是有人起了不好的心思,背后怂恿夏枢或者对夏枢做了什么,他都不一定能及时发现。以免出现王夫人和侯爷之间那般因误会引起的不可挽回的错误,褚源是怎么也不可能把不信任的人放到夏枢跟前,给两人之间增添磨难,制造误会。
现在的丫鬟婆子们,可能见识一般,处理事情的能力也一般,但人品及忠诚度都是他仔细挑选把过关的,遇事都会把夏枢的利益放在首位。
夏枢不知道褚源为他的种种考虑,但他记得刚到侯府的时候,从红杏、银星、银月口中听说过她们是褚源特意挑选出来陪他的,这是他第一次从褚源口中确认,心中自然非常高兴。
伸手挽住褚源的胳膊,夏枢认真承诺:“等这件事过去,咱们就赶紧去皇陵,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嗯。”褚源轻轻应道。
他喜欢听夏枢欢快的声音,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活了起来,在四周跳跃,活泼又生动。
夏枢开心地笑弯了眼睛。
“不过……”夏枢开心不过一瞬,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冯二为什么那么自信?”
夏枢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哪里漏掉了?
褚源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仔仔细细地把事件前后过了一遍,想了想,问夏枢道:“冯二旁边有没有人跟着?”
抬头扫了一眼身前雄赳赳气昂昂的冯二,夏枢点头:“有两位禁军正扶着他,但是真奇怪,先前我也没有伤到他的……腿……”
夏枢突然顿住。
电光火石之间,他整个人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是激动到了极点……
听着院门铜锁打开的声音,夏枢来不及多想,高声大喊道:“冯二及其随从不能进院子。”
“凭什么?”不等夏枢和褚源继续说明自己的怀疑,冯二就炸了:“老子今日非要带人进去。”
冯二眼神阴狠:“老子非要亲眼看着你淮阳侯府所有人被禁军拿下,绝望、痛苦、哀嚎,被所有人瞧不起……”
“哦。”夏枢翻了个白眼,不轻不淡地应了一声。
冯二顿时憋气,但更多的还是心虚,扭头便朝燕国公进谗言:“国公大人,侯府少夫人不让进院子,是心虚,怕下官找到褚源和侯府谋逆的罪证,请大人准许下官一同搜查。”
燕国公没理他,而是转头看向夏枢,神色为不可查地缓了缓:“你的理由?”
夏枢不料燕国公还给他机会,顿时大喜,忙道:“一、他是禁军校尉,奉皇命围住淮阳侯府,他却到处乱跑,没有待在岗位上尽职尽责,已是违抗皇命;二、我怀疑他或者他的属下身上夹带有东西。”
夏枢道:“为了我夫君和淮阳侯府的清白,今日大人们想搜便搜,我们绝不阻拦。但是为防有人贼喊捉贼,请大人对所有要进院子的人进行搜身,若是不想被搜身还要进院子,也不是不可,扒光衣服,院子随大家进。”
此话一出,全场瞠目结舌。
连侯爷褚霖和王夫人这对几十年的怨偶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想从对方那里确认一下自己没听错,这个“儿媳妇”确实够惊世骇俗。
燕国公嘴角猛抽,觉得这个事情压力有些大,于是毫不犹豫地就把问题抛给了旁边沉默是金的大理寺卿:“……韩大人怎么说?”
韩延:“……”
他轻轻咳了一声,面色依旧冷冰冰的:“……褚源?”
褚源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夏枢的脑袋,微微上前一步,躬身道:“大人,内人的建议虽然粗糙,但不失为一个合理的方法。”
他道:“如同内人所说的,我淮阳侯府不怕搜查,但前提是,不会被人贼喊捉贼。所以,我建议对冯显三人进行搜身,在彰显他们的清白之后,放他们进院子搜查。”
韩延点了点头,连问冯二都没问,直接就下了命令:“来人啊,对冯显三人搜身。”
冯二根本没料到这种情况,惊慌之下,故作生气地道:“韩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卿,怎能包庇褚源?我一定要向皇上禀明此事!”
说着话,竟是连身边的两人都不顾了,转身就要跑路。
众人一看他腿脚行动自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韩延眉头一皱,厉声大喝:“把冯显三人给我拿下!”
兵士们训练有素,行动敏捷,不等冯二走出两步,便一把将他擒下。
另两名跟着冯二的禁军一看这情况,对视一眼,飞身便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行动之矫健,动作之迅速,根本不像普通的禁军。
“快,抓住他们!”韩延顿时大怒。
兵士们迅速分为两队,急追而去。
面对如此变故,冯二有些回不来神,但更回不来神的还有王长安。
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要完了。
但死前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整理了一下表情,王长安故作温柔地当众喊出了王夫人的小字:“小芙,你的王嬷嬷呢?”
王夫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褚霖瞥了她一眼,心中微微一叹,看向王长安时,已沉了脸色:“你还是要些脸面吧。”
哪有把女儿小字当众说出来的,王长安枉为人父。
王长安今日被他几番冷怼,早就怒火冲天,此时直接不管不顾了:“你唆使王嬷嬷偷换箱子里的东西,致岳父于死地,你怎地不要些脸面?”
此话信息量太大,王夫人和褚霖都愣了一下。
“你竟然指使王嬷嬷在侯府里面埋东西,故意陷害侯府?”王夫人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装什么装?”王长安呸了一声,不耐烦道:“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不然那箱子里的东西怎么会被调换?”
王夫人嘴巴颤抖着,眼泪在眼睛中滚来滚去,终是没忍住,嚎啕一声便朝王长安扑了过去,一边撕打,一边哭嚎道:“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对我啊!”
王长安被长长的指甲在脸上划了长长一道子,疼得嘶嘶吸气,怒道:“你个不孝的东西,你是我生的我养的,我要你生你就得生,我要你死你就得死,你竟然敢打你爹,等老子见了你娘,看不好好收拾他,连个女儿都养不好,要她何用。”
王夫人撕打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难以置信道:“到了地下,你还要欺负我阿娘?”
“哼!”王长安嘲讽地看着她:“既然她这么想当我的妻子,死都不放手,那我就满足她的心愿。所以劝你冷静一下,否则到了地下,看我不我好好收拾她。”
“啊啊啊啊啊!”王夫人彻底崩溃了,扑到他身上就开始撕他,连兵士都拉不住。
最终还是追人回来的褚洵和褚霖一起把失控的王夫人给制住,只是王长安的脸已经花了,血水子满脸都是,看着渗人的很。
现场的两位朝廷命官眼观鼻鼻观心,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其他人则悄悄地看足了笑话。
褚源垂着眼,表情冷漠。
夏枢见状,就把手挤进他的手心里,一会儿捏捏他的指肚,一会儿摸摸他的手背,玩的不亦乐乎,而褚源也成功地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反手就钳住了他的手,修长的手指一寸寸、一哩哩地触摸着他掌心的茧子。
“王嬷嬷被我捆起来了,在屋里丢着。”夏枢抬眼,悄悄地打量褚源的神色。
先前他一直以为褚源和王夫人之间简简单单,褚源占了王夫人女儿的位置,王夫人思女心切,怨恨褚源,但今日看王长安和王夫人的表现,他隐隐觉得当年的事情可能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一会儿去太和殿的时候,把她也带上。”褚源说。
夏枢当时没发现褚源这句是敷衍,等韩延下令绑了王嬷嬷上殿,夏枢才明白,褚源刚刚是在躲避他的试探。
两名身着禁军服饰的死士一名在被抓捕之后,咬碎了嘴里的毒/药,自杀身亡,一名被卸掉了下巴,捆上了殿。
折腾一下午,大理寺卿和燕国公带领兵士绑着一干人到了太和殿,给皇上汇报情况。
那是夏枢第一次见到永康帝,也是第一次进入恢弘庄严的太和殿。
面对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他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因此,也不可能预料到,不过几年,他就成了这里的主宰。
第99章 【VIP】 …………
案件虽然曲折, 但案情却不复杂。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外家各自在淮阳侯府上演了一出好戏,旨在把新鲜出炉的先太子之子和他的外家一网打尽,摁死在任何萌芽之前。
行动之迅速、手段之卑劣, 令人发指。
朝堂上, 众臣们等着皇帝给这件事一个定案,而皇帝的脸色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了。
若是让他选择,他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王长安。
如若没有王长安狗急跳墙, 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因为两个孽子丢人现眼, 被人架在火上烤。
“皇上……”沈太傅佝偻着腰, 颤颤巍巍地拱手,老泪纵横道:“老臣历经三朝,对社稷忠心耿耿, 如今半只脚入土, 没什么心愿, 唯求死后,有脸得见先皇和先祖。求皇上看在老夫这几十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给淮阳侯府和褚源一个痛快,让我带着他们去见先皇和先祖,也好过他们活着这般受辱。”
永康帝脸皮子一阵通红。
不仅是因为当着众臣的面被挖苦, 还因为气的……
他没想到,都当了十几年皇帝了,这老匹夫还这般不给他脸。
但是现下两个孽子闯的祸, 让他连发泄的余地都没有, 只能憋着气,从皇位上站起来,态度恭谨又愧疚的朝着沈太傅鞠了一躬:“是朕没有教导好两个孽子, 朕一定会给太傅、淮阳候和侄儿一个说法!”
实际上,他恨得牙都差点儿咬碎了,垂旒后的眼神恨不得撕了眼前之人。
“来人啊!把这两个逆子给朕抓起来!”永康帝黑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殿上跪着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怒道:“杖责一百!”
皇子身份特殊,对皇帝来说是臣,但对臣子们来说却是君,代表着皇家颜面。
杖责一百,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皇子来说,可以说是打皇室的脸,让皇室颜面无存。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平常都装的是人模狗样,此时被侍卫们拖着往外走,衣衫不整,面如土色,口中连番求饶:“父皇,儿臣知错了,饶了儿臣吧。”
皇上正在气头上,见他们两个姿态难看,和站在人群之中,气质卓然、风姿龙章的褚源相比,简直云泥之别,心中顿时更气了,暴喝道:“拉出去,重打!”
本来还想劝说一番的皇子拥趸们一见这情况,瞬间闭了嘴,什么也不敢说了。
两位皇子也声色凄厉地被拖了出去。
没一会儿,殿外就响起了皇子们杀猪般的惨叫声。
殿中大臣们眼观鼻鼻关心,静静地站着,没一个人吭声。
“至于王长安……”永康帝黑着脸开了口:“贪污巨额款项,诬陷淮阳侯府谋反,其罪当诛,押入大牢,秋后处斩。”
“皇上,老臣为你立下过汗马功劳,你不能斩我啊!”王长安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急切地想要走近永康帝,但却被身后的兵士们一把摁住,掼回了地上。
永康帝下意识看了一眼沈太傅,回过神来,眼睛中就聚集起了黑色风暴:“你陷害忠良,挑拨朕和亲侄儿的关系,叫朕差点儿犯下大错,朕今日若不斩你,如何向死去的大哥交代,如何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来人啊!”永康帝拔高声音,怒道:“把王长安及其同伙给我押入大牢,也不必等秋后了,明日午时,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皇上息怒!”众臣心中一秉,纷纷躬身。
大理寺卿韩延开口劝道:“皇上,王长安贪污一案牵扯众多,具体案情需要进一步审讯,请皇上息怒,暂时将其交给大理寺处置。”
褚源神色淡淡的,此时也开了口:“盐铁案尚未结案,贪污案也不过揭露了冰山一角,均需王长安配合,请皇上息怒。”
熟料韩延开口都没反应的王长安,一听到此话,吓的鼻涕眼泪齐飞:“皇上,求你救救老臣吧。褚源此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惯会用刑具者折磨犯人,逼得犯人精神崩溃,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老臣不想被他屈打成招,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臣就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放肆!”永康帝重重地拍了一下轮椅,喝道:“休得污蔑朕的侄儿。”
“源儿早些时候就递交了辞官的折子,朕两日前已经批了,只待今日大朝过后,就不再去大理寺应卯。”永康帝冷冷地哼了一声,眼神阴沉,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吓:“源儿不在大理寺,你若再敢嘴上不把门,说些不该说的话,就别怪朕剥了你的皮。”
王长安身子一抖,瞬间闭上了嘴。
“怎么感觉话里有话呀。”夏枢抓了抓脑袋,靠近了褚源,小声嘀咕,神色有些懵懵的。
褚源低低地“嗯”了一声,问道:“冷吗?”
太和殿没有地龙,也没有炭盆,殿门还大开着,冷风呜呜地灌进来。
站在门口的大臣们各个已经冻得脸色发青,不住地打着寒噤。
夏枢披着狐毛披风站在殿前,感觉比靠近殿门的好些,但也觉得有些冷。
“还好。”他忍不住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
褚源神情一顿,垂下手指,摸索着碰了碰他的手,温热的,他稍稍松了口气。
大殿上,他什么都看不到,殿前这一块地方也不熟悉,不能随意乱动,便低声道:“你移到我前面来。”
他身材高大,站在夏枢身后,能把夏枢遮的严严实实。
夏枢瞧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他们,便悄悄地挪动脚步,移到了褚源身前。
一瞬间,刚刚还肆意往他脖颈处钻的风消失了。
夏枢轻轻地舒了口气。
只是不待和褚源说话,就感觉周围刹那间静的可怕。
上首本还在叱骂王长安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夏枢下意识抬头四顾,然后他就差点儿吓尿了。
所有人……包括上首的皇帝,全都目光直挺挺地看着他。
夏枢吓的汗毛都支棱起来了,慌张道:“我……”
正想说些什么,肩膀被人从后一把摁住。
夏枢一愣,回头看向褚源。
褚源安抚地拍了怕他的肩膀,然后松开手,神色从容坦荡地朝永康帝拱手道:“内子因废后之事,病重至今尚未痊愈,如今案情已然清楚明晰,臣恳请皇上容他先行回府休息。”
“哎,不用。”夏枢赶紧摇头。
他瞄了一眼上首的永康帝,虽然看不清垂旒的神色,但大殿中气压没有降低,想来是没生气。
他道:“我想等冯显他们都被处罚之后,求皇上给你一个恩典。”
大殿空旷,夏枢本就没怎么压低的声音,在殿内清晰响亮。
四周顿时静悄悄的,只听那声音不断回荡。
“哦?什么恩典?”永康帝似是被他逗起了兴趣,声音不再压抑逼人,听着竟还像带了些笑意:“朕被淮阳候误导,给你和源儿赐了桩乌龙婚。刚刚确认源儿身份的时候,心中着实生气,气淮阳侯抢了朕的侄儿,还没有保护好,气朕这么些年来眼睁睁看着源儿吃了这么多苦,却没尽到叔父的责任,最气的是受误导赐了一桩乌龙婚,生怕耽误了源儿,惹得源儿心中不满。如今见源儿对你宠爱有加、真心喜爱,你对源儿也情深意切、真心依赖,心中着着实实地松了口气。”
夏枢见永康帝语气和善,还以为他会好说话,听到后面,心里却一咯噔,瞬间警觉。
这是在警告他?
淮阳候褚霖被扣了一口大锅,也没有揭锅的意思,而是道:“夏枢贤惠懂事,孝顺公婆,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褚源也开口,声音坚定地道:“臣感谢皇上赐婚,叫臣遇见了内子,内子会是臣一辈子唯一的妻。”
永康帝瞥了一眼沈太傅,笑了一下:“你满意就好,省的太傅不依,找朕要说法了。”
然后心情颇好的样子,转眼看着夏枢:“说说吧,想求什么恩典?”
夏枢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只是对这永康帝,心中再不敢放松警惕。
他低下头,稳住声音道:“恳请皇上赐予夫君一块免死金牌,以防万一。”
永康帝眼神一冷,语气却丝毫没变:“免死金牌?”
“是。”夏枢一直眼馋褚洵那块免死金牌,只是免死金牌这玩意儿只能指定的人用,夏枢希望褚源也能有一块,将来若是有什么不测,也可以拿来保命。
他也不遮掩,坦坦荡荡地道:“大皇子为嫁祸二皇子,先前派人刺杀我夫君,我夫君虽幸运地躲过一劫,但却身中奇毒,诱发眼疾,至今身子都不甚康健。皇上将大皇子圈禁,罚他闭门思过,是希望大皇子能意识到问题,加以改正。可是今日之事,可见大皇子非但没有改正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针对淮阳侯府和我夫君。另有二皇子,夫君不过秉公办案,就被记恨在心,诬陷谋逆,牵连淮阳侯府差点儿满门覆灭。今日之后,夫君辞官,和淮阳侯府分家,身后连个庇护之所都没了,他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所以恳请皇上怜惜,看在先皇和先太子的份上,看在我们夫妻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份上,赐予我夫君一枚免死金牌,让他得以自保。”
这话和沈太傅那暗戳戳的挖苦相比,简直是把挖苦放到了明面上,叫永康帝一下子黑了脸,厉声道:“放肆!”
夏枢心中一跳,但此时话说出口,已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道:“皇上,我夫君自小没有爹娘照看,孤苦长大,好不容易承蒙皇上怜悯重用,才得以成才。只是,皇上在时,夫君就因秉公处事被处处针对,如若皇上百年,谁又能来护我夫君性命?我一时心急可能会有不当直言,但心中所想莫不都是为了弥补皇上心中未能亲自保护侄儿长大的遗憾。所以,请皇上宽恕于我!”
永康帝:“……”
永康帝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同时,心中也不禁疑惑。
不是农家没有见识、粗鲁野蛮的双儿吗?怎么如此大胆,说话条理清晰,比沈太傅那老顽固都气人?
难道是淮阳侯府或者褚源教的?故意来当众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的吗?
永康帝正暗自疑惑,心中越想越气的时候,殿上一直趴在地上的冯二就跳了出来:“皇上,不能给褚源免死金牌!”
第100章 【VIP】 ……
被判了斩刑的王长安也在此时激动起来:“万万不能给褚源免死金牌啊, 皇上。”
他一副被永康帝辜负了的模样,声声泣泪:“皇上,纵然你要杀了臣, 但臣也依旧对你忠心不二, 愿意拿命来谏言。褚源身为先太子之子,又被淮阳候养大,他绝不会甘心只做一个臣子, 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巧的正好在这个时间里提出辞官,他就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不愿屈居在臣子的位置上……”
“王长安, 休得妖言惑众!”褚霖怒道:“栽赃嫁祸淮阳侯府不成,还想在这儿造谣陷害,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我淮阳侯府几代人马革裹尸, 忠心卫国, 若是有异心, 还有你这个奸臣佞臣在这里招摇撞骗、胡说八道的份?”
王长安似乎是豁出去了,呸了一声:“说的冠冕堂皇, 谁不知道先太子是先皇指定的李朝继承人,他的儿子也有问鼎的资格,老夫不信你淮阳侯府养大褚源, 心里就没有别的想法。更别说,沈太傅为此事,都十几年隐居不出, 气性之大, 别说他服气皇上,认皇上作正统。你们这些人心中是个什么算盘,就是不用脑子, 也都能猜得到,老夫哪里有诬陷你们。皇上要是被你们蒙骗,真赐予了褚源免死金牌,那才是大错特错。今日大皇子一派和老夫做的一点儿都没错,我们不过是运气不好,叫你们躲了去,若是有机会,老夫绝对和你们死磕到底,灭你们满门,为皇上清除祸害,为皇子们铺平后路。”
这话一出,不说淮阳侯是个什么想法,就是坚定的保皇派,真正的忠君之臣都觉得难以接受。
沈太傅更是气的胡子都歪了。
“就因源儿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你们就无所不用其极地想除掉他?”老头子气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到地板上,怒道:“先皇若是知道你们这般对待源儿,怕是死都不会心安。你们这好一群“忠义孝悌”的狗东西!”
“皇上。”沈太傅看向永康帝的时候,眼泪就禁不住了,一大把年纪泪流满面,愤怒道:“老头子不若现在就带着源儿去见先皇吧,省的你们这般猜忌他,日日想要逼死他。”
说着,收了拐杖,颤颤巍巍走到褚源跟前,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殿内的柱子上撞去。
“先生!”夏枢吓了一跳,慌忙扑过去拉他。
“舅公?”褚源什么都看不见,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吓的夏枢一只手抓着沈太傅,还赶紧又伸出一只手去扶他:“夫君小心。”
幸好大理寺卿韩延及时冲了过来,一把挡到柱子前,拦住了沈太傅。
“太傅,不可啊!”韩延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此时却充满了担忧和着急:“太傅,有什么话慢慢说,莫着急。”
“太傅使不得呀。”其他官员离得有些远,此时也到了跟前,纷纷劝道:“皇上一向看重褚大人,先前不知道褚大人身份的时候,尚且重用,如今知晓褚大人是亲侄儿,哪里会不为他考虑周全。”
“太傅大可放心。”
“对啊,皇上是圣明的君主,忠孝仁义,怎么也不会叫先皇和先太子失望,叫褚大人受了委屈的。”
……
永康帝坐在皇帝宝座上,气的几乎发抖。
他不明白,为何会有王长安这般蠢的忠臣。
明明先前还挺机灵的,怎地今日跟脑子被驴踢了似的,样样大失水准。不仅把他放到火上烤,还不断地往火上浇油。
永康帝不是没怀疑过王长安是不是和褚家联合起来做戏,但这小人一直胆小如鼠,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做赌的,所以他也只能把王长安今日的异常归结于王家人的“疯病”。
被褚源拿住了贪污的罪证,就想斩草除根、不顾一切地把褚源和淮阳侯府给端了。
计划是很好,可惜王夫人身边的王嬷嬷不识字,什么时候被人调换了书信和账册也未发现,就这么把掉包后的东西给埋到了褚霖的院子里。
然后王长安企图诬陷淮阳侯府,却在淮阳侯府挖出了自己通敌及贪污的罪证。
虽然通敌证据不足,押后再议,但贪污可是实打实的。
永康帝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王长安这么个小人。
他忠君吗?或许!
但永康帝不需要这种愚蠢又疯狂的“忠君”,一遇到意料外的事就不顾后果地发疯,谁知道会不会哪天被他坑的尸骨无存。
这种疯子还是早点儿消失了,眼不见心不烦为好。
确定了王长安的归处,永康帝心绪平静了些,脸上也从容地挂上了恰到好处的担忧。
从宝座上站起来,他几步疾走到沈太傅跟前,饱含愧疚又痛心地叹了口气:“太傅息怒,是朕对不住先皇和皇兄,没有照顾好源儿,叫他这般受辱,还患了眼疾,朕罪该万死!”
“皇上。”永康帝此话一出,大臣们不乐意了,谴责道:“此事是淮阳侯府瞒而不报,淮阳候又管不住后院,和岳家产生龃龉,最终连累褚大人多番受苦,诸多纠葛又怎能怪皇上?”
“就是。”周良道:“要怪也应该怪淮阳侯,若是早些上报褚大人身份,皇上必会极尽宠爱,天潢贵胄的身份,褚大人又哪里会经历这些腌臜。”
……
众臣纷纷谴责淮阳侯府,褚源却神情平淡。
等人嗡嗡嗡讲完了,他才淡淡地道:“舅舅对我有养育之恩,所做一切不过是遵循先皇旨意,保护我罢了。其他纠葛已是过往,不提也罢。”
他一开口,众臣顿时有些讪讪的。
今日之后,不管皇上册不册封褚源,身为宣和太子之子的褚源也和他们有了君臣之分,所以不管心中怎么想,面子上是绝不能触褚源霉头的。
因为褚源这人……比之两位皇子,更可怕!
共事多年,就没有人不知道大理寺少卿心狠手辣的。
如今身份上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人估计也不会比两位骄狂的皇子性子收敛多少,所以得小心叫他别记恨在心,不然略施个小手段,也足够叫人喝一壶的了。
朝臣们都精明的很。
于是,周良笑了笑,瞬间转换了态度,恭维道:“褚大人忠孝仁义,真乃李朝之典范!”
其他大臣也打着哈哈,拍马屁道:“实乃李朝社稷之福啊!”
夏枢:“……”
夏枢无语凝噎。
这些人的态度变化的也太快了些吧。
虽然不晓得淮阳候养育褚源怎么就变成先皇旨意了,也不明白这些大臣为啥闭着眼睛胡乱吹,但夏枢能明显能感觉出来,变了身份后,褚源的处境立马就不一样了。
他想,或许就是这种微妙的不一样,才叫他人寝食难安,不论褚源怎么想的,是不是在意那个位置,那些人都要置褚源于死地。
想通了这些,夏枢就明白,免死金牌必须得挣一挣。
正好瞌睡来了,王长安给送枕头,他可得利用好这次机会。
于是,夏枢再次开口道:“夫君仁孝,已决定去皇陵陪伴先太子和先太子妃,为先祖守陵,其他事情并不想多掺和。但是很明显,以大皇子和二皇子为首的势力对夫君敌意甚重,并不会放过夫君,所以请皇上看在先皇和宣和太子的份上,若是真心疼爱我夫君,还是赐他一枚免死金牌吧。”
此话一出,大殿上瞬间又静了下来。
半晌,沈太傅幽幽叹了口气:“免死金牌也只能保证他们明面上不会对源儿动手,但背后谁又能保证呢?”
永康帝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太傅,朕已经……”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长安出声打断:“皇上,褚源狼子野心,去皇陵必是有所图谋,否则谁会去那鸟不拉屎、人迹罕至的地方?”
冯二也忙道:“不能叫他跑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万一他躲起来了呢?”
永康帝:“……”
众臣:“……”
永康帝差点儿没吐血。
“来人啊!”永康帝大吼一声:“把王长安给朕押入大牢。把冯二给……”
他说了一半,才想起来还没给冯二判决。
但大怒之下,哪里还会有理智,直接给了个最重的处罚:“诬陷朝廷忠良,挑拨大皇子和朝臣的关系,即日起,革除官职,流放三千里!”
王长安一听这话,瞬间老实,什么都没说,听凭侍卫们把他拖了下去。
而冯二惊恐万状地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先前的嚣张与跋扈,一脸慌张:“皇上,臣冤枉啊!”
大皇子一党也心惊不已,纷纷求情:“皇上,汝南候镇守北地,劳苦功高,冯显是他唯一的嫡子……”
永康帝却不耐烦地喝断:“教子无方、结党营私、挑拨皇子与朝臣的关系,朕没有寻他的不是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你们还敢替他求情?”
永康帝四十多岁,正是精力下滑、颇感不济的年纪,儿子们一个两个的全都盯着他屁股下面的位置,虎视眈眈,骚操作不断,叫他觉都睡不好。
但是除了不停地在后宫播种,以求老年再得一子外,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两个已经长大成人、野心勃勃的儿子。
然而因着褚源这个更让他睡不着觉的存在,无论如何,他都得留住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以期将来若是没有小皇子,他们也能把褚源踩死在脚下。
冯二和王长安两个没长脑子的却纷纷给褚源递把柄,还毁坏两个皇子本就不堪的名声,可以说,正好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他没把冯二判处斩立决,已经是他够宽容了。
大皇子一派的人一看皇上正在气头上,哪里还敢再吭声,只求朝会赶紧结束,去信北地,通知汝南候这一发生在京城的意外。
冯二哪里想得到不过是去淮阳侯府逛了一圈,说了两句话,就要被流放,人已经吓瘫在地上,慌乱无助地大喊着:“阿爹救命,快救救我啊!”
然而这个档口,他阿爹正在北地,哪里能听得到,更遑论来救他了。
皇帝听了心烦,挥了挥手,侍卫们便利落上前,无情地将冯显拖出了大殿。
“皇上。”永康帝本来想找个借口,把免死金牌的事揭过,韩延却在此时站了出来,冷面无私道:“皇上的家事臣本不应该管,但皇家没有家事,家事即为国事。二皇子因盐铁案和褚源结下仇怨,彼此之间本已不和,如今二皇子外家因诬陷淮阳侯府以及贪污而落马,废后又因设计除掉淮阳侯府二公子不成而自食其果,二皇子和褚源之间已结成死结。大皇子和褚源之间本无仇怨,但大皇子为嫁祸二皇子,背地里刺杀褚源,最终自食其果,至今圈禁,今日大皇子因设计褚源而受杖刑,外家表弟因诬陷褚源而流放外地,以大皇子的心胸,自然不会放过褚源。”
韩延在永康帝越来越沉的目光下,丝毫不惧,悍然直谏道:“皇上,自古明君皆为忠义孝悌之人。臣恳请皇上赐予褚源一枚免死金牌,保他免受无妄之灾,同时,要两位皇子写下承诺书,若对褚源背后出手,必无资格继承大统。”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的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