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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侯府嫡子 弓翎 18913 字 10天前

第81章 【VIP】 ……

原来夏枢醒来的时候, 他阿姐刚走。

他看向身边的两个丫鬟,脸色有些不好看。

红棉和红杏都有些忐忑,瞄了他一眼后, 小声道:“眉子小姐再来的话, 奴婢们会注意的。”

夏枢心道,经历这一场,阿姐怕是不会再来了。

王夫人谩骂贬踩, 他身边的丫鬟们又怠慢,阿姐心中说不得有多难受。

夏枢看她们两个小心翼翼的模样, 到底心软, 没有说重话,给了一个警告:“她是我阿姐,你们再怎么也不能怠慢她。”

“少夫人好心待她, 可是她先前还要抢少爷, 害得少夫人伤心。”红杏嘴快, 红棉拉了一下,她还是把心中的不平说了出来:“奴婢和红棉姐姐是少夫人的丫鬟, 自然要站在少夫人这边。”

夏枢没想到两个丫鬟竟然是在为他出气,不好生气,只沉着脸再一次严肃地道:“这次就过去了, 你们以后万不可如此。”

阿姐那里自他把事情讲开后,已经歇了嫁入侯府的心思。

两人虽有心结,但从小一起陪伴着长大, 情分在那里, 哪是一件事两件事就能断掉往日情分的。

阿姐想嫁好人家当官夫人,有官身又年纪轻轻的大都想往上爬,抬一房美妾自是不打紧, 正妻只会选择有助力的女子,褚源未辞官的话,自会让夏家借势,成为阿姐夫家的助力。

但褚源已决定和他去做普通百姓,向皇上递交了辞职的折子。折子虽然还被皇上压着没有批,但褚源心意已决,过完年还要和淮阳侯府分家,皇上迟早会批准他们离开,那样的话,阿姐就借不了淮阳侯府或者褚源的势了。

以防阿姐以后无势可借,被人悔婚或者将阿姐变妻为妾,阿姐的夫婿就不能从有官身又有野心的年轻人里选。

正好明年有会试,各地的举子已先后抵达京城准备考试,这些人里尚未婚配的不少,又大部分不能金榜题名,只能等三年后的会试继续科考,从这些未能金榜题名的举子里选一个人品不错又有潜力的给阿姐做夫婿,会比旁些更合适。

再者堂弟夏鸿明年春天要参加县试,他要是中了秀才,秀才的姐姐配举人,虽说是高嫁,但算不上高攀;当然,若是不中,淮阳侯府国子监监生的名额已给了他,说出去也有些名头,不至于让人觉得阿姐的夫家和娘家地位太过悬殊。

毕竟女子虽说高嫁最好,但若娘家和婆家地位悬殊,女子就算高嫁,日子也不一定就好过。

夏枢只希望阿姐得偿所愿的同时日子别再过得那么拧巴。

当然,为阿姐挑选夫婿夏枢也做不上什么,他日常接触不到那些举子,都是褚源在帮着相看。

褚源出身皇家,长在侯府,年纪轻轻位居高位,他的眼界和看人的本领是普通人远远及不上的。

比如说让夏枢这个普通双儿去相看那些举子,他肯定就只会哇啊啊都好厉害呀,那么多,也不知道挑哪一个好,既然不知道挑那个好,那就先紧着长得好看的挑吧。

若是让他二婶这个普通村妇去选,估摸着别说选了,他二婶见到人就高兴的晕了脑袋,能拉一个回家就直接拉回家给他阿姐了。

而由褚源来相看,不说能为阿姐找到完全合心意的夫君,至少选的人人品及潜力都不会差了。

阿姐想做官夫人,找个有潜力人品不错的举子可以说非常合适了。

红杏和红棉不知道夏枢内心的想法,见他少有的一脸严肃,明白这种行为在夏枢那里已经僭越。

两个人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儿,发现夏枢虽然不赞成她们的做法,板着脸训斥了她们,但却没有提惩罚她们的事情,顿时松了口气,忙低头应道: “奴婢们知错,日后必不会如此了。”

夏枢微微点头,说了这么些话,他脑袋的疼痛下去了,身体上的热烫及疲惫却越发明显,不止呼出的气烫人,连眼皮子都是烫的,浑身燥热又沉重,难受的紧。

“少夫人是想睡了吗?”红棉见他眼皮子耷拉着,不由得放低了声音。

夏枢脑袋轻轻摇了摇,虽然浑身疲惫没劲,但可能是发烧的原因,热的他心慌难受,睡不着,而且他也要等褚源。

褚源每次一犯眼疾就痛的浑身发抖,冷汗淋漓,身子冰冷虚弱要几天才能好些,状态没比他现在好多少。

实际上自褚源中了墨莲之后,眼疾的发病频率一下子提高了许多。

原本他只是过度劳累时才犯眼疾,现在却是一个情绪波动大些就能叫他浑身冰冷,若再累些,就能直接眼疾病发。

夏枢熟读燕国公府给的毒经,知道别看褚源外表看着健康,实际上随心的毒素如附骨之疽一样一直在他的四经八脉里流窜,每一次病发,毒素对眼睛的侵蚀就会加深,若是不控制眼疾发病频率,褚源这么下去,眼睛恐怕会伤到根本,最终药石无医。

但是他和宋大夫一起研究了毒经上初代随心的解药药方,发现配置出来的解药因为缺了一味药引,对褚源的身体没什么效用。

“上午我醒来的时候褚洵说他在衙门,他其实是在书房对不对?”夏枢轻轻咳嗽了一声,问出了叫红棉和红杏瞬间紧张起来的问题:“这几日他眼疾犯了几次?”

“这……”红棉和红杏对视了一眼,都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罢了。”夏枢没想为难她们两个,轻轻摆了摆手:“你们出去吧。”

褚源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子时了。

他放轻动作脱了衣衫,在床上坐下后,摸索着将手搭向身边人的额头,想看看烧退了些没,谁知手刚一搭上就被一把握住,身边那个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人道:“眼睛好些了吗?”

褚源动作一顿,嗓子微哑:“你还没睡?”

身边那人没吭声。

褚源沉默了一下,将手抽出,垂着眼在床上背对着那人轻轻躺下:“你身子还病着,不能熬夜,衙门里一天事多,我也有些累,早些睡吧。”

夏枢想着额头上那冰凉的触感,鼻头一酸,瘪了瘪嘴:“你现在还想骗我吗?”

他不顾动一下就痛的身体,从背后一把抱住褚源,又气又委屈地在他背上锤了一下,愤愤道:“你不是说不会骗我吗,你这个大骗子!”

褚源的身体冰凉的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夏枢刚一抱住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褚源感受到了他的颤抖,动了一下,想要挣开:“松手,我身上冷,你还病着。”

“不松。”夏枢死抱着不撒手,鼻子酸涩难忍,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褚源一怔,默默地转过身将人揽进怀里拍了拍背,无奈道:“不松就不松,莫哭。”

顿了一下,他又道:“没骗你……”

“你还敢说没骗我!”夏枢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嘶哑难听,但他已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你眼疾犯了,根本没去衙门,还衙门事多……你说,你是不是变心了?”

他一把抓住褚源里衣的衣领,眼眶通红地瞪着他,开始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嫌弃我身子不好,以后不能怀孩子,所以变心了?”

褚源神色顿时一变,表情阴沉地道:“谁和你说的?”

夏枢那么想要孩子,但此次为救褚洵跳入冰湖中,寒气入体,昏迷了三天三夜差点没救过来,太医说就算醒来,以他的身子,怕是也难有孩子。

褚源自己不喜欢孩子,但他知道夏枢喜欢,所以他太医诊断一出来,他就对所有人下了封口令。

所以是谁告诉夏枢的?

“红棉还是红杏?”他厉声问道,脸阴的几乎快滴水了,声音里风雨欲来。

似乎红棉和红杏此时若在跟前,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砍了她们。

夏枢不料他如此反应,吓了一跳。

“不、不是她们。”他慌忙摆手否认,紧张的说话都打磕巴了:“是、是我自己听到的。”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仅不怂了,还手指一伸一把捏住褚源的脸,恶狠狠地凶道:“别转移话题,你骗我的事没完。”

褚源冷酷强势的表情一瞬间龟裂。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捏他的脸。

“……放开!”他努力想对着夏枢板起脸,但试了一下没成功,只能顿了一下,尝试压低声音,故作严厉地道:“松开。”

夏枢可不怕他,手指一伸,很快他另半张脸也落入了夏枢手中。

夏枢非常硬气,眼睛一瞪:“敢凶我,不松!”

褚源:“……”

他瞪着夏枢,但无神的眼睛显然没什么效力,夏枢不仅没松手,见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生气,还变本加厉,手指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揉搓蹂/躏,完了之后低声咕哝,语气嫌弃:“手感还可以,就是肉少。”

褚源:“……”

夏枢见他还算“乖巧”“听话”,任他轻薄欺负,心里稍微好受一点儿。

他知道褚源心里不可能有别人,也不会嫌弃他,但被褚源欺骗避着不见,他心里还是很难受。

尽管他知道褚源这么做的很大原因是不想让他担心,但褚源每犯一次眼疾,元气就流逝一次,意味着他的情况越来越危险,夏枢既然猜到他眼疾犯了,怎么可能不担心?

“你不能以为我好的名义骗我,叫我看不见你。”夏枢抓着他的衣领不高兴道:“你答应过我要对我以身相许,你就是我的,不能……”

“以身相许?”褚源一愣,这词只有一个人对他说过。

他不敢相信地“看”向夏枢。

难道夏枢是……

褚源心中登时压抑不住地冒出某个想法。

只是想到多年无果的寻找以及某流氓不知何原因从未承认过的身份,褚源又立即冷静了下来。

他微微翻了下身,胳膊自然地将人圈进怀里,面上不动声色,嘴上却循循善诱道:“何时答应你的,我怎么不记得?”

“你怎么能不记得?”夏枢立时愤愤,他不知道已落入对方的圈套,没有丝毫防备,下意识就应答:“就是小时候在河边,你答应……啊!”

对上褚源那张脸黑沉的脸,夏枢吓得惊叫一声,话一下子噎回到了肚子里。

“小时候?河边?”褚源黑沉着脸,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你就是那个负心多年的负心汉?”

夏枢:“……”

天要亡他!

第82章 【VIP】 。

褚源见他不说话, 虽然既惊又喜,欢喜他就是自己一直找的人,但还是忍不住心生怨气, 气极而笑:“怎么不装了, 玩够了?”

亏他一直在派人打探那救他的双儿的下落,想着等那双儿长大了,可以立即求娶进府, 不叫他孤孤单单一个人。

当年那双儿哭的那个凄惨样褚源一直记得,少年褚源性子沉闷无趣、刻板保守, 但那一刻, 他鲜有的生出了怜惜之心,将礼法规矩抛到脑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双儿的脑袋, 权作安慰。

之后找人却找不到的年岁里, 少年褚源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这双儿有没有被虐待, 会不会哭。在把京郊方圆百里的村子都翻了个遍都找不到人的时候,褚源也想过那双儿是不是出了意外, 所以褚源有时候也后悔,后悔当时因为顾忌绑架案的背后之人,不想给双儿引火上身, 就没有立即派人跟他回去,记下他的居家地址。

后来被皇上赐婚夏枢,褚源心中也愧疚难当, 觉得自己失了言, 对不住那双儿。

不过既然已经成婚,褚源也不会再做别的想法,只把愧疚压在心底, 想着若是将来那双儿真的找来了,他会好好补偿他。

再说夏枢,因着上一世的记忆,褚源虽然对这一世的夏枢时不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喜欢上夏枢,和夏枢互诉衷肠之后,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成了罪恶。

他生性就是个严肃认真、要求严苛的人,不止对别人,对自己更是如此,其实用不好听的话讲,就是太过一本正经、一根筋、死板的紧,喜欢夏枢就喜欢夏枢,他承认自己变了心,但若是对夏枢的感情里夹杂了似曾相识,不用夏枢说什么,他自己就会无数次质问自己是否对得起夏枢的感情。

这种种历程,其中的纠结挂念、牵肠挂肚只有褚源自己知道。

然而现在告诉他,那双儿根本就没失踪,夏枢也不是似曾相识,夏枢根本就是那个没心没肺和他做了承诺的双儿。

只是小时候的承诺,人家根本没在意,就他一个人当了真。

而且,夏枢明明就是那个双儿却装不知道、不认识,耍着他玩,褚源能不心生怨气吗?

想想他就怨气上涌,脸色发黑。

夏枢:“……”

他怂不叽叽地松开拉着褚源衣领的手,往后缩了缩,弱弱道:“……其实也没玩够呀。”

褚源脸都绿了,不敢置信道:“还没玩够?”

夏枢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忙摆了摆手,慌张解释:“不,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玩的人不是我。”

褚源:“……”

褚源若是有胡子,绝对要气歪了:“……你还敢否认?不是你难道是我?”

夏枢:“……”

夏枢真的想拍桌子硬气地道玩的人也不是我。

然而那个忘了约定,把褚源抛到脑后的“负心汉”就是他。

这件事无法否认,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理亏。

夏枢抿了抿唇,尴尬地抓了抓脑袋,都想哭了:“我只是不小心忘了……”

褚源毫不意外,呵了一声:“……果然!”

夏枢:“……”

夏枢已经被自己气成了河豚。

“其实也不是忘了……”他觉得那样说好像不太对,试图重新解释,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主观上并不想当褚源的负心汉啊。

“我真不是故意的……”他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一钻,无奈道:“反正你听我说一句,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双儿,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褚源没料到他现在还敢否认,气笑了,一手抱着他,一手伸到他颊边,干脆地点了点头:“你说,我听你狡辩。”

夏枢:“……”

他瞪着褚源那张挂着讽笑的脸,气得只磨牙。

他怎么不知道褚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阳怪气能怼人了?

想他夏小枢不仅能打,还怼遍天下无敌手,不仅能把活人气死,还能把死人给气活了,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被怼的哑口无言过?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枢越想越气,脑子一热什么都不管了,直接伸手捏住那讽笑的脸,气呼呼地道:“你给我好好说话,不许阴阳怪气,也不许做奇怪的表情!”

褚源:“……”

他难以置信,这小混蛋都这样混账了,还敢跟他理直气壮地提要求?

谁惯的他!

夏枢没发现他表情的危险化,以及自己脸颊旁那只跃跃欲试的手,见他终于不气人了,抓紧机会道歉外加找理由:“忘了是我不对,但是你道我想忘啊,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褚源瞬间面无表情,冷淡道:“……呵!”

夏枢:“……”

想揍瞎子!

不过看着褚源那张好看的脸,他忍住了。

沉了沉心,夏枢道:“赐婚之后,你想必也打听过我的消息,听过有关我的一些传言。”

他眼珠子转了转,觑着褚源:“是也不是?”

褚源倒想看看凭他的奇特脑回路会如何圆场,挑了挑眉,没否认:“是,然后呢?”

夏枢嘿嘿笑:“你长得这般好看,我一见你就移不开眼,若是没有忘记你对我以身相许的承诺,我早就把你拖回家了,不说我自己能饱眼福,就是能打那些说我嫁不出去的人的脸就足够让人高兴了,你说,我有什么理由故意白白浪费几年眼福?我是那样见色不起意的双儿嘛。”

夏枢好色的非常理直气壮。

褚源:“……”

他也想起了那天晚上,这个大胆肆意的双儿确实握着他的手腕要带他回家,只是他顾忌绑匪的后招,怕连累救他的双儿,就说有人来接他,让双儿赶紧回去。

夏枢小小年纪,那会儿就见色起意了?

其实想想,只见了一面,还是夜色深重状态,能提出让他以身相许的双儿就算不是小色鬼,估摸着也差不远了。

褚源嘴角抽了一下,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

“不说你是怎么被逼无奈忘了我,就说你的名字,为何要告诉我一个假名字?”褚源最在意的就是这个。

他的人查了京城方圆百里内所有人的户籍,还私下走访了京郊的乡村,并没有找到一个叫“霸王”的双儿。

其实当那双儿给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褚源也有些怀疑是不是对方给的假名字,因为很明显,这不是一个长辈会赐给双儿的名字,他确认了两遍,对方都说是这个名字,户籍上也会是这个名字,褚源就记下了。

但等他查人的时候才发现,京城及附近根本没这一号人。

当然,现在他明白了,夏枢提供给他的就是一个他不可能找到的假名字。

都这样了还敢说自己被逼无奈?

褚源冷笑,小流氓不止混账,还是个油嘴滑舌的小骗子!

夏枢却是脸皮子一红,不好意思道:“也不是假名字啦。”

“哦?”褚源似笑非笑:“不是专门编给我的假名字?”

“当然不是啊!”这个夏枢极力否认。

“虽然是认识你的时候现场编的,但这个名字我可是打算一直用着的,只是……”说起来夏枢就有些气愤:“这么霸气的名字我才用了两三天就被阿爹和二婶知道了,然后就逼着给我改了现在用的名字,虽说现在的名字还可以,但总差了些意思,不太符合我的形象。”他一脸遗憾。

褚源已经抓住了重点:现场编的?

怪不得他找不到人。

原名狗蛋儿广为流传,现名夏枢也用了几年,唯独当时现编的霸王,估摸着除了夏枢自己念念不忘外,也没人知道或记得。

这样的情况,他褚源能找到人才有鬼呢。

只是夏枢小小年纪竟还知道害羞,确实叫褚源意外,明明日常他就是个厚脸皮的小流氓啊,怎地就他们初识那日变了性子?

褚源想到这里,不解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既然名字不是故意告诉他假的,褚源也就不在意夏枢的撩完就忘了。

毕竟是好色的小流氓,年纪小,忘性大,他也不能指望夏枢一个小孩子像他一般言出必行、恪守承诺。

当然,既然夏枢现在长大了,要求自然不一样,该敲打的地方还是要敲打。

于是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淡淡说道:“改名字的事你确实无法做主,就不提了,但是你怎么就被逼无奈地忘了我?旁人还能挖去你的记忆不成?”

说到这个,夏枢就有些难受。

当年高烧不退,记忆模糊,以致他忘了救下褚源那一系列事,但是生病时身体的难受以及喝药时的生不如死,他却印象深刻,不,应该说是心理阴影非常大。

那经历类似于现在,但待遇云泥之别。

那个时候夏家小户,请的大夫水平一般,开的药效果也一般,夏枢高烧退了又烧,烧了又退,反反复复,熬了很久,人也一直在吃药。

许是吃了太久的药,他浑身就跟泡过药缸子似的,散发着极诡异的药味,不止旁人闻了不喜,说三道四,他自己闻了都犯恶心,吃点儿东西就想吐。

那一病,夏枢虽然最终战胜了病魔,但从床上起来后,他就瘦得只剩皮包骨,身体也熬坏了。

许是救人那段记忆带来的后续都是折磨,再加上高烧的影响,他的脑袋自动屏蔽了救人的经历,等他身体好了些后,那段记忆就从脑袋里消失了,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还是阿爹和二叔教训他莫要再不拿身体当回事儿,遇到旁人有危险时不要蒙头就去救人,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他才知道自己那破身子是因为救了人才熬坏的。

第83章 【VIP】 ……

夏枢想起了不好的记忆, 情绪不太高,低声嘟哝道:“你道我想啊,要不是生病, 我哪里会忘了呀。”

他也超级不开心好不好?

若是知道有褚源这个美人儿在等着他, 他早就拖回家了。

他家阿爹虽然不常在家,但脾气好,会包容人, 褚源要是跟了他家,哪里用得着日日受王夫人的阴阳怪气, 在偌大的侯府里孤家寡人一个。

他会实现给褚源一个家的诺言, 把他养的好好的,让他日日开开心心的。

而且有褚源在,旁人谁也不敢再对他和他阿姐指指点点、挑三拣四。

褚源那么优秀, 普通男人拍马都赶不上他, 谁敢上赶着找侮辱?

那样阿姐也不会因为被人贬踩太多心里压抑敏感, 拧巴成现在这般模样。

他要是没忘,所有人的生活都会不一样, 且会比现在好。

所以夏枢也很遗憾呀。

褚源一直在好奇他会给什么借口,万万没想到会是:“生病?”

他眉头皱了起来,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夏枢很快就证实了他的预感。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尴尬道:“我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弱鸡,不过是跳个河,吹点儿风就一病不起, 高烧退了又烧, 烧了又退,愣是把好好的脑袋给烧糊涂了,那晚上的事全给忘了。”

夏枢眨了眨眼, 试探着拉住褚源的手,开始可怜巴巴地卖惨:“把你忘掉是我对不住你,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以后必不会如此了,你瞧我这次不就没忘……啊!”

夏枢惨叫一声。

他被褚源一把扣进了怀里,身体疼的一抖,眼泪差点儿没掉出来。

“你没事吧?”褚源没想到他会叫的这般大声,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他,摸索着去抚他的脸颊。

“没事。”夏枢疼的不停地倒吸气,眼泪汪汪的。

不过反应过来褚源这个行为代表着什么意思后,他不仅不生气,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脸上还挂上了笑容。

他伸出胳膊慢慢搭在褚源肩上,开心地笑眯了眼:“你想抱就抱吧,只是别像刚刚那般用力了。”

身体冻伤太不方便了,一动就又麻又疼,跟扎了针似的,难受的紧。

不过美人儿真好,不过一解释就原谅了他的辜负,真的太通情达理啦。

夏枢心里美滋滋。

但实际上“通情达理”的褚源眼眶通红,内心的愧疚奔涌而出。

他万万没想到夏枢为救他,会生那么重的病,甚至失了忆。

先前宋大夫私下跟他建议不要圆房,一定要先好好给夏枢养身体,不然等他怀了孩子,很可能会在孕育过程中出意外,因为他的身子状况撑不起孕育一个孩子。

那个时候,褚源还暗自生过夏家的气,他以为是夏枢小的时候家里穷,被虐待,吃不饱穿不暖,所以体寒、根本有亏,哪里想到罪魁祸首竟然是他。

关键是不止是那一次,还有这次,为救褚洵,夏枢又大冬天的跳入冰水,又一次重病,昏迷两三天,太医都说可能会救不回来……

褚源知道自己误解了夏枢,也没照顾好他,又愧又悔,越想情绪就越一发不可收拾,抓起夏枢的手就忘自己脸上打去。

夏枢正在美滋滋地欢喜美人儿好说话,哪料到这个变故,等手啪地一声打到褚源脸上,他才回过神来,吓了一跳,懵逼道:“你干什么!”

灯火昏黄看不太清晰,他又赶紧凑近褚源,伸手去摸他的脸:“疼不疼?”

脸上的巴掌印已经肿了起来,夏枢摸着都不如平常光滑平整了,再加上自个儿的手掌也火辣辣地疼,他知道褚源自是疼的。

他抚着褚源的脸,有些不知所措:“你这是干什么呀?”

他从来没想过褚源一个气质清冷、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脸上会出现巴掌印,更别提那巴掌印还是他的手打上去的,所以他很茫然,又很无措。

眼睛不住地打量褚源的面容,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些什么,嘴里听到些什么。

可是褚源却一言不发,只伸出胳膊,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抱得很紧很紧,紧得夏枢身体都有些疼了。

但这次他却一动不敢动,瞪大眼睛,任凭褚源抱着他,将脑袋埋进他的脖颈里,排遣那不为他所知的情绪。

很久很久之后,就在夏枢越来越不安,急得想要跳起来的时候,褚源放开了他。

温暖从脖颈里离开,有些冷,夏枢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伸手去扒拉褚源的脸,想看看怎么样了,但手刚碰上褚源的脸,褚源就沉默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没让他碰。

“褚源!”夏枢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子,鼻头有些酸,也有些委屈。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伤心:“你这样是要不和我好了吗?”

褚源鼻子一下子也酸了。

“不是!”他眼眶通红:“是我对你不起。”

“啊?”夏枢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忙摆手道:“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啊!是我……”

“是我。”褚源闭了下眼睛,声音颤抖地道:“刚刚我还怀疑你是在耍我玩。”

实际情况却是夏枢为此糟了大罪,一度凶险之极。

夏枢抓了抓脑袋,褚源也太好了吧。

若是是他等了好多年,到处找却找不到人,他绝对会生气。

更何况最终还发现一直找的人就在身边,却忘了当初的约定,是谁谁都会觉得被玩弄辜负了。

“这个是正常的啊!”夏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刚刚他还在苦思冥想借口应付褚源,现在褚源把所有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夏枢又觉得有些脸红:“这个很正常啊,如果是我我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其实主要怪我身子不争气,它若是好些,就不会这样了。”夏枢有些无奈,也有些羞耻。

他一直自认身体素质超厉害,还以此为荣,日常揍起人来非常嚣张,没少羞辱那些和他打架的男人们的身板。

哪成想到头来他才是弱唧唧的那个,没看同样的情况褚源和褚洵不都没事,就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嘛。

其实想一想就知道,他小的时候跟着阿爹到处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虽然练武强身健体,但根子在那里,又哪里好的了,更别提和褚源、褚洵这类锦衣玉食尊养长大的人比了。

见褚源嘴唇一动还想道歉,夏枢手一伸捂住他的嘴。

“好啦,真的不怪你。”夏枢嘴巴微撅,咕哝道:“你就算道歉也不该是为这个呀,你骗我说衙门事忙,但实际上你却独自在书房里承受眼疾之痛,我生这个的气呢。”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开心道:“你也别说什么怕我担心,我喜欢你,自然要和你一起承担所有,无论好的坏的,我都不怕,只怕你以各种理由回避我的感情,然后养成习惯了,就以各种理由来抛下我。”

褚源一怔。

他嘴巴张了张,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神情:“我不是回避,我只是想到你落入湖中,我却因为是个瞎子,不能下水去救你,最终只能站在湖边,眼睁睁地看着你生死未卜,性命挂于旁人身上……”

但凡那人有点儿坏心思,夏枢就没了。

褚源从未有过那般无能为力的感觉,夏枢落水那一日他第一次恨起了自己是个瞎子。

先前的他虽然瞎了,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不过是没有一个势力支持他争夺皇权帝位,包括他的亲舅舅淮阳候褚霖代表的淮阳侯府都不支持他,褚源也不在乎,他没有那样的野心,他重生前不知身世,政治理想就是做一个忠君爱国的能臣干臣,重生后心里只有仇恨,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上位者血债血偿。若不是喜欢夏枢,想为夏枢提供一个长久安宁的世道,褚源就没想过争夺那劳什子帝位。眼瞎于他除了生活不方便外,也没什么叫他觉得矮人一等的。

但那日,褚源惶惶不安地站在湖心亭里,冷风一阵一阵地往身上吹,他眼前一片黑暗,别说下水去救夏枢了,他连动两步都有太监宫女们拽住他,提醒他小心别一不小心跌下湖水。

他就像是一个废人,不仅救不了夏枢,还得小心别引起惊慌,耽误了众人搭救夏枢。听着太监宫女们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尖叫声,褚源的心也起起落落、焦灼无比,他不知夏枢在哪里,是否还活着,他不停地在心里自我安慰夏枢没事,但又忍不住鞭挞质问自己,夏枢嫁给他这样一个废人,除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遇险外,还得到了什么?

如若他不是瞎子,夏枢就算遇险,褚源也不怕,他会跳进湖里救夏枢,两人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但眼瞎的他,别说救夏枢了,他连和夏枢一起死的能力都没有。

而褚源的心态在元州直接上手抢夺昏迷的夏枢时,直接炸了。

元州骂他是个废人,连夏枢都救不了,他不配当夏枢的夫君。

褚源抱着昏迷的夏枢,惊怒之下,第一次没在众人前隐藏实力,暴揍了元州一顿。

虽然最终抢回了夏枢,但褚源内心已经有点接受不了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

他也不想叫夏枢再看见他犯病时犹如死人一般的状态了。

那样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不堪。

褚源没有隐瞒,自知道夏枢为他受了这么些年的苦还愿意喜欢他,他就不打算再隐瞒夏枢什么了。

他虽然一时自我厌弃但绝不是一个懦弱的男人,夏枢值得他的倾心相待。

他没有回避地把自己的心理路程全都讲给了夏枢听,包括他的不安和惊惧,还有自我厌弃。

夏枢默默地听着这个男人从未有过的示弱言语,眼眶发烫,心里讨厌死了元州,也讨厌死了燕国公府。

“他的眼睛就算再大再亮,我也不会喜欢他,我不至于重口味到喜欢两颗眼珠子。而且他也没有资格骂你,你的眼睛瞎了它燕国公府难逃干系,还有脸来骂你?”夏枢对于这个非常气愤,随心毒/药和解药均出自燕国公夫人之手,可想而知上面的人是从哪里得来的药对褚源下手,根本就是燕国公府和上面的那位狼狈为奸,要对付褚家,除掉褚源。

而且燕国公府还不止干了这一件事,他们还安排人绑架了褚源,想把褚源沉尸河中。

褚洵这件事夏枢虽怀疑燕国公府也被人设计了,但当年褚源身上相似的事,可千真万确是燕国公府干的,夏枢对他们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你莫要管他说什么,你已经够好了,谁也比不上你,我也只喜欢你。”夏枢拉住褚源的手,眼眶通红,神情坚定地道:“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保护不了我,我很厉害的,以后去了皇陵就由我来保护你,必不叫你受半丝委屈。”

这双手比他的手掌大些,温暖柔韧,触感极好,往日夏枢最爱的就是偷偷去拉褚源的衣袖,趁着褚源不注意,不要脸地将自己的手塞进对方的手里,然后看着褚源无奈又纵容的表情,一个人傻乐半天,但此时躺在被窝里这么久了,那双手依旧凉的跟冰块似的。

这都是因为那些坏人们害的。

想想褚源这么些年来经历的苦难和算计,夏枢就鼻头发酸。

京城里的那些贵人们都不是好东西。

不过也不怕,很快褚源就要和他们说再见了。

等他们去了皇陵,一切都会不一样。乡下的日子夏枢最不怕了,他就是乡下人,和普通老百姓斗智斗勇那么多年,没权没势的,他也从没吃过亏,他就不信自己多年经验保护了阿姐还保不住褚源。

褚源没料到他这么说,怔了一下。

回过神来之后,他将夏枢紧紧抱进怀里,红着眼睛,嘴唇微颤:“好。”

他褚源何其有幸这辈子娶了夏枢!

许是褚源在身边陪着,夏枢心里安稳,身体轻松了很多,感觉连身上的热度都退了些。

褚源劝他早些睡,但夏枢可能是等人的时候睡意过去了,现在怎么也睡不着。

他拉着褚源的衣袖,撒娇似的摇了摇,想耍赖皮,却一个激灵,突然想起跳湖之前他放在袖袋里的东西。

顿时慌了:“褚源,你有没有见到我袖袋里的两瓶药?”

天,褚源可千万别吃了去!

皇后和冯贵妃二人都没安好心,给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好玩意儿,肯定是要来害他们的。

“药?”褚源愣了一下,神情严肃起来:“你的衣物是我亲手换的,袖袋里除了几块银子和两张药方再没别的,你是丢了什么东西,我叫高景去……”

说着话,他就要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夏枢正松了口气,狂拍胸口,见状忙拉住他:“别,不用了……”

褚源神情疑惑:“不用了?那你为何紧张成这般模样?”

“皇后和冯贵妃给了药,我怕你……”夏枢快速念叨着,想把皇后和冯贵妃给药,王夫人求助皇后的事情说于褚源,让他有个防备,但说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陡地变大,满脸通红:“你刚刚说……我的衣物都是你亲手换的?”

褚源:“……”

第84章 【VIP】 ……

“还有……”夏枢的声音又突然微若蚊呐, 害羞得低着头,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我身上的药也是你涂的?”

褚源耳根子红了一片,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别过脸道:“是。”

顿了一下, 又解释道:“丫鬟们笨手笨脚的涂不好,我就把她们赶出去了……不过,你也不必紧张, 我看不见的……”

其实这句话根本不用说,一说就让人浮想联翩。

毕竟都知道看不见还要给病人抹药, 那就只能不断地摸索……

夏枢就是那个觊觎美人很久, 浮想联翩的,但他一直都是主动占美人便宜,哪曾想过自己被美人儿上下其手的场景, 一时之间说不出哪里不对, 身子就蹿起一股陌生的酥麻, 叫他羞得不敢抬头,脑袋直接缩进被窝里不动了。

啊啊啊啊啊褚源竟然把他摸了个遍, 好害羞,不敢见人了!

夏枢脸红的几乎冒烟!

褚源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问题,心脏哐哐直跳, 嗓子有些发干,他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僵着身子强装镇定地安抚道:“不妨, 你我已成婚, 迟早……”

“别说了!”夏枢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要熟透了,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 声音有些发颤,语气有些发虚:“换个话题。”

呜呜呜呜以后一定要占够美人儿便宜,不然太亏啦。

好紧张好丢脸!

褚源不知道对方已经在心里把他这样那样“欺负”了好几遍,当时只是见不得丫鬟们粗手粗脚地给夏枢上药,着急心疼之下他自己也没多想,摸索着给上了药、换了衣,现在心境平和下来,先前的细节就……

咳!

褚源脸红了一片,不敢再细想下去,故作镇定地道:“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夏枢这个时候哪里还睡得着啊!

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只想抱着被子猛打滚。

但是他那破身子一动就疼,他哪里敢放肆,只好抱着背子心里吉娃娃乱叫,怎么也不肯睡。

他死里逃生,褚源对他正是纵容的时候,也没强制叫他睡,平复了心跳之后,平躺下来,任他抓着手指,陪他玩闹。

“对了……”夏枢嘿嘿笑了半晌,突然想起一直记挂的事情:“皇上当真因为褚洵的这件事情要废后?”

事关褚源的身家性命,夏枢非常警惕,神情严肃起来:“这件事疑点重重,两三天的时间哪里来得及细查,皇上不经细查便废后,不说这件事就算是皇后做的,也不至于要废后,况且很大可能不是皇后做的,闹的这般大,有些不正常。”

“是她做的。”褚源神情平静地给出一颗炸雷,手却一瞬握紧住了夏枢的手。

夏枢震惊的忘了身上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是她?”

难以相信!

按他的推测,皇后就算再讨厌淮阳侯府的人,也不会疯到在自己生辰宴上搞出人命。

太晦气了。

正常人都不会那么做。

但是褚源既然这么肯定,夏枢不会怀疑。

他只是惊奇皇后的脑回路以及怎么确定是皇后干的。

经历种种,除了怕重生这件事吓到夏枢,他不会告知夏枢以外,褚源已不打算瞒他任何事情,见他好奇,就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

其实说到底还是王夫人了解自己的妹妹,褚洵没出事的时候,她绞尽脑汁,想出了利用皇后来打压褚洵身上锐气的昏招,但褚洵一出事,她就矛头直指皇后,闹了起来。

夏枢和褚洵同时出事,褚源既惊又怒,根本没去拦她,在把夏枢和褚洵安顿好,请来太医诊治过后,就起身进宫,奏请皇上彻查。

王夫人就只有褚洵一个孩子,疯起来谁都不怕,不在乎,褚源抵达宫中时,皇后宫里的丫鬟和小太监的尸体已经摊在了殿外,死无对证,皇后也把王夫人说的哑口无言,说若是她会不顾晦气,生辰这天对褚洵这个外甥下手,王夫人也不会叫她插手教育褚洵的事。她们虽然是异母姐妹,但还是有感情的,王夫人脑子不清楚,被旁人蒙蔽了。

王夫人发疯的前科累累,平时也鲜少有人尊重她,她的话局外人基本听听就过了,没谁相信她口中“就是皇后干的”的疯言疯语,甚至有些人冷眼看戏还不够,还奏请皇上降罪淮阳候治家不严。

“那后来怎么确定是她做的?”夏枢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不过是狗咬狗罢了。”褚源冷笑一声,把前些天朝堂上的事告诉了夏枢:“大皇子刺杀朝廷命官嫁祸给自己的兄弟,已被皇上以纨绔不堪、私德有亏为由圈禁在皇子府,他绝无继承大统的可能。”

“啊?”夏枢惊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反应过来:“是冯贵妃出手了?”

皇上子嗣不丰,就两个皇子,大皇子是冯贵妃所出,二皇子是皇后所出,两人一个占长,一个占嫡,日常没少你死我活地较量。

只是先前的较量上,大皇子输了,且再无翻盘的可能。

冯贵妃心中的气不少,皇后倒霉的话,她必会添砖加瓦、拍手称快。

褚源见他想知道,没卖关子,道:“冯贵妃当场找来了当年接生皇后的接生婆,力证皇后的生辰八字有问题,出事那日不是她的生辰日。”

夏枢:“!!!”

夏枢已经惊的说不出来话了,根本搞不懂这是个什么发展。

怎么还有生辰造假的?

关键是这四五十年都过去了,当年的接生婆估摸着最低也得六十多岁……这都能找到并且取证?

“这可真是……”他心中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最终无语道:“这可是欺君,她图啥啊?”

皇子成婚要对八字,且不是走过场,若是生辰造假的事情搞出来,罪名可大可小,端看她嫁的人在乎不在乎!

从结果上来看,她嫁的人确实在乎了。

且有意搞死她。

“他们这些人所图除了权力还有什么?”褚源没避讳他,嗤笑道:“王大人一早就决定了上两家船,不然哪里会给她改了生辰,私下批出皇后命,叫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满心欢喜地求娶。”

夏枢:“……”

他记得当今皇上娶皇后为妻的时候还是皇子,褚源阿爹还好好地当着太子呢。

原来这些人的野心早就生了,且一直在铺路搞死褚源的爹娘以及淮阳侯府?

夏枢恶寒不已,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全身。

只是……

“冯贵妃怎会知晓这些?”夏枢奇怪。

褚源笑的意味深长:“可能是有人告诉她的。”

夏枢没深究褚源的话中寓意,想到皇上要废后,猜测道:“除了这个,怕还有旁的事情吧?”

褚源知他聪慧,笑道:“不错,冯贵妃带了最早给皇后生辰八字批命的和尚来重新给皇后的八字批命,说她那个八字若是成凤,所嫁之人必是李朝亡国的罪魁祸首。”

夏枢:“……”

他忍不住瑟瑟发抖道:“……那和尚是活着走出宫的吧?”

竟然敢说今上是李朝亡国的罪魁祸首?

夏枢脑洞开的再大都不敢这么胡说。

不过他总算懂为啥皇上要废后了。

一个都能把皇位寄托于妻子生辰八字的人,能叫他不在乎自己妻子的八字一副亡国之相吗?

褚源趁着他思绪乱飞,扶着他慢慢躺下,同时嘴上也吸引他的注意力,笑道:“宏远大师是两代帝王的座上宾,他有两位皇帝御赐的两块免死金牌。”

夏枢肃然起敬:“……厉害!”

他也想要免死金牌,不用两块,一块就够了,给褚源保命。

褚源不晓得他的担心,以为他夸老和尚厉害,嘴上提醒道:“大师虽然在皇室如鱼得水,颇受推崇,但他嘴上不忌,惹了不少仇家,再加上批命之说太过玄乎,他没少得罪人,以后见了他最好离远点儿,莫被连累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一件趣事:“燕国公府就是他的仇家之一。”

夏枢没想到这两家还有渊源,顿时来了兴趣:“说说怎么回事儿呀?”

褚源见他无知无觉地又躺回了床上,松了口气,一副看笑话的模样讲述道:“燕国公夫人十几年前怀孕的时候,老和尚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有皇后命。”

十几年前?

元州、元定都是二三十的年纪,夏枢突然想到褚源被诬陷偷了燕国公府的双儿……

“孩子尚未出世,皇后和冯贵妃就都有意为自家儿子求娶。”褚源神情讽刺:“但皇上却有意等那孩子出生,直接纳进后宫,由他来养大。”

夏枢:“……卧槽!”

这什么人啊!

怪不得燕国公府和老和尚有仇,若是他的孩子还在他肚子里就因为老和尚玄乎的批命被一个大二三十岁的老男人惦记上,他得和王夫人一般疯。

一时之间,他不晓得是该庆幸或者是心疼那孩子的夭折了。

“结果你知道的,那孩子对外的说法是刚出生就没了。”褚源道:“燕国公府说和尚给孩子批的命太贵,导致孩子承受不住才去了,见了和尚就没好脸色,动刀动枪的。”

夏枢听得心头起火,愤愤:“该!打的他再不敢开口胡说害人才好。”

褚源知道他喜欢孩子,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说道:“其实老和尚那张嘴也只是由头,皇上不过是自淮阳侯府败落后,盯上燕国公府罢了。”

夏枢心中一惊:“燕国公府竟然也被惦记了?”

他一直以为是淮阳侯府太过张扬,功高震主,所以被处理了,但燕国公府行事自来低调,像同样战功封爵,淮阳侯府出百姓心中的战神,燕国公府出君王心中的干将,于江湖草野中名声并不盛……这样就被惦记上了?

夏枢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85章 【VIP】 …………

“六七年前你被燕国公绑架……”夏枢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觉得不对劲。

话虽只有一半,但褚源立时就懂了他的意思。

褚源心中为他的敏锐赞了一声,道:“不错, 是嫁祸。”

“那你所中随心之毒?”夏枢紧接着问。

他最在意的就是这个。

若不是褚源中毒, 凭褚源的才貌品性,不说身后拥立者无数,但至少不会失了登位可能, 孤立无援,陷入被动局面。

被人绑架差点沉尸河底也自不会遇到。

今日因不能救他产生的自我厌弃也不会出现在褚源身上。

褚源将是那个惊才绝艳、搅动风云的皇朝继承者之一, 龙子凤孙, 身份高贵,谁人都不敢看轻于他。

命运虽叫褚源目盲掉入河中为他所救,结下这段缘分, 但若是可能, 夏枢宁愿不那么早相遇, 也不希望褚源看不到这个世界,身家性命被人拿捏在手里。

“不是燕国公府。”褚源肯定了他的猜想:“燕国公夫人虽是性子古怪, 但却是个仁善侠义的,曾经救人无数,还放言只有宵小之辈才会用阴私手段给人下毒, 燕国公府的人谁要敢做给人下毒的事,或者把毒药流传给旁人害人,就打断他们的腿, 把他们逐出燕国公府。据说还彪悍地压着燕国公把这话添到了祖训里。”

夏枢:“……她一个制毒的居然这么还这么说?”

褚源笑了一下, 神情略有些怀念:“她其实是个很有趣的长辈。”

夏枢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燕国公夫人很感兴趣,眨了眨眼睛, 抱着褚源的胳膊,好奇问道:“怎么说?”

燕国公夫人难产去世的时候,褚源也才四岁,能记得的事情并不多。

那个时候燕国公府的元英和淮阳侯府的褚琼还活着,战场上的性命相托让两人成了生死之交,战事暂歇回到京城,两人时不时的就相互串门,呼朋引伴在燕国公府或者淮阳侯府的校场上切磋武艺。

褚源被褚琼抱着去过燕国公府几趟。

褚琼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根本不可能耐心照顾孩子,褚源一个几岁的奶娃娃自是被撂到燕国公夫人那里照看。

燕国公夫人喜欢孩子,一见褚源就移不开眼,抱着“宝贝”“宝贝”地叫个不停,连吃饭都不舍得撒手,要亲自喂褚源,好像褚源是她亲生的似的。

褚源在淮阳侯府的时候受尽王夫人冷待,他那个年纪本就渴望年长女性关爱,燕国公夫人喜欢他,他自然也喜欢燕国公夫人,就钻进燕国公夫人的怀里不出来。

燕国公夫人见他依赖,自是大喜,为了逗褚源开心,弄了一堆玩具,在地上又跪又爬又打滚的,还学猫叫、狗叫……把认识的动物都学了一遍,丝毫不顾形象地陪着玩。

而且她不仅自己玩,还抓着元定、元州兄弟两个一起陪玩,褚源从未见过那般不稳重、不矜持的长辈,笑起来声如杠铃,都能见到后牙槽,但笑容明亮灿烂,胸膛温暖有力,被抱着的时候,好像可以帮你隔开一切风雨,你在她怀里可以安睡无忧,不用担忧任何冰霜雪箭。

用燕国公夫人的话来讲,小宝贝就是用来被护着爱着的,不护不爱生出来干嘛。

那是褚源长那么大,第一次感受到长辈的喜爱,知道了什么叫开心和温暖。

于是褚琼浪了一天,再到燕国公夫人那里接人的时候,却发现带不走小褚源了。

燕国公府夫人抱着褚源,褚源也抱着燕国公夫人,一大一小黏在一起,谁都不肯放手,要做亲亲密密的一家人。

夏枢对这些温暖有趣的场景满眼羡慕,他可是一直想有个阿娘的,忙问道:“后来呢?”

褚源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别开脸道:“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夏枢急着想知道接下来的事,也有点想看笑话的意思,摇了摇他的胳膊,坏心眼道:“说说看。”

褚源:“……其实也没什么。”

顿了一下,见夏枢还在摇他胳膊催促他继续,便道:“她喜欢孩子,一直想要个双儿或女儿,当时许是在备孕,就戏言若是以后生了小宝贝,就叫我给她家宝贝做女婿或者双婿。”

夏枢:“……”

他已经猜到之后的发展了。

褚源肯定是屁颠屁颠地应了,一大一小做好约定,就开始满怀期待地等着燕国公夫人的小宝贝出生。

夏枢忍不住醋道:“你还挺受欢迎的!”

褚源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

夏枢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起燕国公夫人是难产而死的,心下也隐隐有些难过,便靠近了褚源,轻声问道:“既然燕国公夫人待你这般好,燕国公府为何认为是你把孩子抢走的?”

关键是褚源那个时候才四岁,他怎么可能去谋划抢孩子?

燕国公府把孩子丢失怪在褚源头上也太不讲理了。

褚源脸上闪过一丝讽刺的笑容:“不过是因为一个玄之又玄的批命罢了。”

燕国公夫人备孕良久,终于在兴隆三十六年三月份得偿所愿地怀了孕。

褚源自知道消息后,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小宝贝出生,休沐无事的时候便去燕国公府陪燕国公夫人,顺便和尚在肚子里的小宝贝聊天。

只是怀孕三个月的时候,燕国公夫人去寺庙还愿,宏远大师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说她怀的是双儿,且有皇后命。

这一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各方心思异动。

不过那个时候的褚源年纪小,哪里知道这些,当他又一次休沐无事,开开心心、满怀期待地去燕国公府看燕国公夫人和小宝贝时,却发现自己被拒之门外了。

夏枢眉头皱起,有些生气:“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褚源那个时候不知缘由,孤零零地站在燕国公府门外,自是伤心不已。只是不待他想办法摸进燕国公府去找燕国公夫人,就被他舅舅淮阳侯褚霖派人带回了家。

褚霖日常总不在家,也不管他,但那日却严肃地告诉他,燕国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被批出了皇后命,燕国公不会再让他见燕国公夫人了。

夏枢一愣,想到了一种可能:“燕国公知道你的身份?”

这般严防褚源,孩子丢失后还把黑锅扣在褚源身上,说燕国公不知晓褚源的身份都说不过去。

“是。”褚源道。

上一世褚源至死不知自己身份,自然困惑燕国公的行为,觉得他为了做皇亲国戚,冷血势力。这一世知晓身世,褚源就想通了。

燕国公必是知道他身份。

而且无论燕国公抱着什么样心思,不让他见燕国公夫人,不让他和那孩子接触,不仅保全了燕国公府,对淮阳侯府也是有利而无害。

所以他舅舅和燕国公达成协议,也同意了他不再见燕国公夫人。

夏枢大约能理解燕国公的做法,不过……

“他把孩子被偷的事情怪你头上就过分了。”夏枢道:“你那个时候才多大呀。”

褚源那个时候不过三头身,连自己身份都不知道,每日最开心的事不过是长辈抱一抱他,他会偷孩子?

他自己被偷走还差不多!

褚源也困惑燕国公为何把年幼的他想的那么“恶”。

“或许是以为舅舅或者其他人为我筹谋,把孩子偷走了罢!”褚源道。

夏枢还是觉得燕国公府在这件事上不可理喻。

他道:“他们这么急着扣锅,我反而觉得是他们自己把人藏起来嫁祸给你。反正,我不相信他燕国公府会乐意把孩子嫁给今上那糟老头子。说不得那孩子被他们策划着偷走,又把黑锅扣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