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捷 王爷以后可得多听话啊,不然殷大……
“轰——”
黑洞洞的炮口吞吞吐着火舌, 战场上的硝烟遮天蔽日,刺鼻的火药味儿混着鲜血的味道窜入鼻腔,一月中旬, 洋人与阎云舟所率部队在红河沿岸展开最终的决战。
阎妄川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战场, 四个重甲犹如一座座重型的移动堡垒,冲着洋人那队机甲兵压了过去:
“传令重炮策应, 中军押后,曹礼率前营给我断了洋人的后路。”
传令兵来回传信,阎妄川望向红河方向微微眯眼:
“殷大人呢?”
“回王爷, 殷大人在重炮阵地。”
“叫他过来。”
战场之上血肉横飞, 殷怀安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阵前了,但是面对这样的场面他还是有些不适应,胸口翻腾的厉害, 传令兵过来的时候就见他脸色不太好,阵地上的声音太大, 传令兵贴着他的耳朵喊了两次他才听到。
殷怀安再次目测了一下这里距离红河洋人腹地的位置, 白着一张脸回到了中军之中,他冲着阎妄川招手,拿出一张地图, 一边指着地图一边喊着出声:
“上次我给你那个火炮只要能运到这里,就能打到洋人停在红河的舰船。”
阎妄川一眼就扫到了那里, 红河沿岸地形都在他脑子里,这个地方能打到河岸他知道, 他凑近殷怀安也大声开口:
“不行, 那里地势低平,洋人在那附近有个炮阵,运重炮过去战损会很大。”
洋人也学聪明了, 他们领教了大梁一次比一次射程远的火炮,对于红河边舰船的保护更加上心,所有有可能的射程点都被他们的火力覆盖了。
殷怀安咬碎了牙,洋人之所以能僵持这么久,就是拼那些舰船,殷怀安恨不得将这一次所有舰船都葬送在这里。
“别着急,还有机会。”
入了夜,这场大战依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夜里阎妄川一声令下,收缩兵力,将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一个点上,瞬间将洋人的防线击穿,高歌猛进,一副要一鼓作气打到江边的架势,这一突变将洋人的部署打乱了,不得不跟着阎妄川也集中兵力对垒。
大股的洋人兵力开始调动,殷怀安这才明白阎妄川的那一句“还有机会”是什么意思,好一招调虎离山。
“是时候了。”
曹礼的铠甲上全是血迹,脸上却十分精神:
“王爷,末将愿为先锋。”
阎妄川看向他:
“本王可就这么一个家底儿,交给你了。”
“定不负王爷所托。”
殷怀安手握紧了缰绳:
“那箱火药是我特意做的,放了磷粉,只要引燃,别管他多少战船也要化为飞灰。”
那轰然簇起的火焰随着爆炸声升腾到天际,燎原的火势犹如提前到来的黎明,照亮了那片沦陷两年之久的土地。
阎妄川的瞳孔映着烈焰,终于有了片刻动容:
“洋人舰船被炸,给本王扯着嗓子喊出去。”
“洋人舰船被炸,他们回不去了,给我打,全歼洋人。”
一股沸腾的热血随着这句话传遍了战场的每个角落。
一月十三日,捷报传进京城。
“报陛下,摄政王于红河大败洋人,取敌首级过万,击毁战船二十余艘,正逐步收复云南,贵州,广西诸部沦陷之地。”
一封捷报让京城一片振奋,李赢开口:
“摄政王可说何时归京?”
“回陛下,臣入京时摄政王旧伤复发,卧病在床,恐要年后才能回京,此刻军中事物由曹将军和沈将军暂代,摄政王让臣代奏陛下,南境失土收回来后还需能臣干吏抚民,以平灾民两年战乱之苦,他实有心无力,望陛下尽快尽快派官员赴任。”
这一番话让议政宫静了片刻,很多官员默默侧头彼此交换目光,心思各异。
如此大胜仗后阎妄川不回京,到底是真的旧伤复发,还是有意拥兵自重?若是拥兵自重,那为何又要朝廷委派官吏赴任?
况且他还明言让陛下尽快委派官员,但是如今的陛下虽然已经14岁,却并未亲政,这句话到底是有意试探还是真要放权?
早朝之后李赢独自在御书房坐了许久,谁都不曾召见,却忽然在第二天的早朝中提出,要亲赴南境,引的议政宫一片哗然。
而比之一团乱麻的京城,此刻的大营中的气氛却有些不对,一大清早王铁蛋就奉殷怀安的命令带着兄弟将帅帐团团围住,不准摄政王出去,他眼皮跳着确认了两遍,殷怀安的命令都是:
“围住大帐,不准摄政王出去,并套好车架,点兵一千,明日一早去往苏州。”
而屋内阎妄川和殷怀安一站一坐,对峙着。
事情的起因还要回到一天前,殷怀安请了到军中相助的顾云冉过来给阎妄川把脉:
“怎么样?”
顾云冉收了手开口:
“洪军医之前说的就是我要说的,王爷连年战损过重,这半年来更是战事吃紧,身子和精神哪个都歇不下来,如今年轻尚可支撑,长此以往总非长久之事,若要调理也是个慢功夫,就看王爷有没有这个功夫了。”
阎妄川的身体倒也不是什么严重到油尽灯枯的程度,也不是像之前的宋玉澜若不解毒便命在顷刻,他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个被扎漏了几个细小口子的米袋子,一时半会儿米漏不干净,但若不赶紧把米袋子的口子封上,迟早有一天这袋子里的米是要漏完的。
此刻大帐之中,阎妄川微微抬头看着抱着手臂的人:
“好歹等朝廷的官员到了再走吧。”
殷怀安深吸了一口气:
“阎妄川,你能不能别和奶孩子似的撒不开手?”
阎妄川沉默了一瞬,鸦羽一样浓密的睫毛微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殷怀安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南境沦陷地区的百姓这两年过的极苦,男子服劳役还是轻的,重的人被活埋了,女子在这种情景下的遭遇就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放不下这些地方的百姓,但是,你既然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小皇帝插手南境事物,不如放的干脆利索,这南境的百姓是他的百姓,他必须要学会如何安置黎民,除非”
殷怀安停顿了片刻,阎妄川抬眸,直对上那双隐含深意的眼眸:
“除非你想取而代之。”
这句话如擂鼓一样顿挫在阎妄川心头,他知道殷怀安的警告,如今的陛下已经14岁了,等到这场战役真正过去,他必然会要亲政,到时候摄政王与帝王之间的矛盾就会从水下浮到水面。
与其那个时候君臣猜忌,不如在此刻就让出余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借口伤重不会京中,避开朝中的风起云涌,南境的土地他打下来了,将后续朝臣任免和教化民心交给小皇帝,他不惧最后兵戎相见,但是若能止歇兵戈,那自然是最好的。
阎妄川闭上眼睛,将人搂到了身前:
“听你的,明日一早就去苏州。”
殷怀安这才笑了算是满意,阎妄川带着人想着去补个觉,就听到门口来来回回踱步的脚步声:
“谁在外面?进来。”
门口的王铁蛋一个踉跄,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直到殷怀安出声:
“进来吧。”
王铁蛋此刻表情十分纠结,颇有一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感觉,阎妄川看着这才进来的王铁蛋挑眉,方才营帐外面的甲胄声他可听的真切:
“这是围了本王的营帐?”
王铁蛋蛋都疼了,看向殷怀安的目光委屈巴巴的,像是在说大人和你王爷闹好了没有?看的殷怀安憋不住笑:
“好了好了,你回去吧,带兵回去,王爷听话了,不用围了。”
王铁蛋一个振奋:
“是。”
王爷以后可得多听话啊,不然殷大人又要让他忤逆犯上。
第92章 街上到底有谁啊 阎妄川脸更黑了,昨晚……
苏州一处宅院中青石小径幽深, 两侧腊梅错落有致地生长着,一个回廊连着梅园和一座月亮门正通主院,此刻回廊中两个身披大氅的人正边走边赏着两侧的梅花, 正是刚刚到苏州的阎妄川和殷怀安。
四周精致让殷怀安都应接不暇:
“这梅林和王府的还不一样, 好像梅树要比王府的还要粗壮一些。”
阎妄川披了一件玄色衬银色云纹的大氅,从前在战场上提着的心绪如今终于能放下一些了, 眉眼间都是舒展的朗润笑意:
“应该是树种不一样,这宅子真是一步一景,难怪京城中的大人捯饬庭院的时候都喜欢请苏州来的师傅和工匠。”
殷怀安脚踩在青石板上, 转身看着身边的人, 抬手点了点他:
“你说我跟了你一个一品亲王,这两年半点儿福气也没享受着,就风里来火里去了, 我可告诉你,接下来只要洋人没打到家门口, 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在这神仙院子里享受。”
阎妄川也想开了:
“是, 日后都听殷大人的,殷大人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回房去享享福?”
殷怀安
京城的朝堂这几日都被李赢要亲下南境的事儿弄的两派争执不下,有人觉得这是陛下体察民情的好机会, 也有人说南境如今战事才平天子出行非同一般,后周清安站出来支持陛下亲去江南。
苏州的园子中, 顾云冉留了医徒在阎妄川身边施针,而她重新回了军中, 战事虽然暂时止歇, 但是大战中的伤员还需要人手,小医徒收起了银针:
“王爷,上午的针施完了, 草民三个时辰后再来。”
阎妄川点头,施针之后气血上涌,浑身都有些热,他坐起身拢了一下衣襟,觉得今天耳边安静了不少:
“殷大人呢?”
喜平将煮好的药茶递给他笑着出声:
“殷大人一早就出去了,和宋世子一块儿出去的,说是要排紫云斋的点心,哦,大人还说中午他一定回来。”
阎妄川干了茶坐在榻边气笑了:
“前两日还担心我担心的眼泪汪汪的,这才几天啊,人都跑的不见影子了,宋鸣羽最近在做什么?很闲吗?”
喜平憋着笑:
“据说是永安王喜欢吃紫云斋的点心,想来世子是买给王爷吃的,倒是殷大人这几日总是喜欢去街上转。”
阎妄川脸更黑了,昨晚折腾到半夜那家伙竟然还有力气去街上逛,街上到底有谁啊?
“走,我们也去转转,看看殷大人怎么就乐不思蜀了。”
阎妄川刚要起身喜平就挡在了他身前:
“王爷,顾大夫说刚施完针最好不要受凉见风,今儿个外面还挺冷的。”
阎妄川提起外面的外衫:
“又不是坐月子,去备马。”
喜平站着不动,阎妄川挑眉:
“嘿,现在使唤不动你了?”
“王爷一会儿骑马要是在街上遇到殷大人”
话说了一半儿阎妄川似乎都能想象到自己一会儿的下场,讪讪放下了衣服,喜平点到为止,笑着出声:
“那我去这吩咐厨房做殷大人爱吃的香煎鸡腿。”
徒留摄政王一人独坐闺中,像是受气包一样。
而街上有永安王府这个吃喝玩乐样样都是状元的世子陪着,殷怀安那是相当尽兴,这苏杭不愧是江南最富庶的地方,加之战火未曾烧到这里,如今战事也算稍歇,又是年节前后,街市上更是热闹。
一上午被宋鸣羽拉着的听了戏,喝了茶,亲自排队买了点心。
“永安王身体什么样?那天瞧着好像还是不太有精神。”
“比之前已经好多了,顾大夫说毒解了,但是身体被这毒耗了这么多年怕是以后也不能和寻常人一样,还是要差一些,不过我们王府不缺好医好药,以后慢慢养还会好一些的。”
殷怀安斜着眼看他,宋鸣羽被他看的不自在: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看世子大人长大了,不是之前那一副和你哥不共戴天的样子了。”
宋鸣羽被说的脸红:
“好了好了,那都过去多久了,你还看不看衣料?”
今天殷怀安和他出来就说要看衣料,估摸着是要给王爷做衣服。
“看看看。”
殷怀安是掐着饭点儿回来的,一回来就见喜平跟他打眼色,他凑过去一些,就见喜平也凑过来低声道:
“王爷难过呢。”
殷怀安微微睁大眼睛。
一进屋果然里面的人这看都没看他,正斜靠着软塌看书,一副别扭的样子,他走过去将新买来的点心在他鼻间晃了晃,阎妄川没反应,他又晃了晃,阎妄川心里那个气啊,一上午也不见影人,回来就和逗狗似的逗他。
他索性转过身不去看身边的人,下一刻身子就被后面的人抱住,像是小孩儿一样晃着他:
“干嘛不理我?”
“街上好玩吗?”
“好啊,人多,乐呵多,比战场好玩多了,尝一块儿,我排了好久的队呢。”
他打开油纸包,喂到阎妄川唇边一块儿点心,他不吃他就一直喂,最后摄政王笑纳了点心。
“明天还出去?”
“去啊,明天绸缎庄有新来的布匹,那家绸缎庄是永安王府的产业,宋鸣羽说白送我的,我得去挑呢。”
果然摄政王又不高兴了,殷怀安看着他耍着小性子的样子心里暗笑,面上却装成什么都看不出来,坐在软塌边上翘着二郎腿:
“反正你施针的时候也不让我看,好在这苏州城人杰地灵,有人不让我看,但是有人等着我照顾生意。”
阎妄川气笑了,合着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他一把拉过那个心眼和针尖一样小的人:
“不就是前两天施针的时候没让你看吗?”
他前几次施针反应大,周身的筋脉都跟着又涨又疼,他是怕殷怀安看了又要难受。
殷怀安斜觑着他:
“这是又给我看了?”
“给给给,再不给我怕殷大人不看了。”
午饭后京城里的消息送到了王府,阎妄川看消息的时候殷怀安还在挑选着绸缎庄送来的图样,见着阎妄川半天没出声才抬头:
“怎么了?”
“陛下要亲自来南境。”
“亲自来?皇帝出门这么随便的吗?”
阎妄川瞪了他一眼,殷怀安撂下图样走过去:
“怎么想着亲自来呢?是不放心你?不对啊,要是不放心他应该不敢亲自来。”
“周清安的信也到了,说是亲赴南境是陛下自己的意思,朝中因为这事儿还吵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拗不过陛下,周清安曾经教陛下不要轻信朝臣折子里说的话,周清安刚才在信中说陛下曾找他到了御书房中单独说他想亲眼看看南境战后的土地,才能选出最合适的官员。”
殷怀安微微挑眉:
“要真是这样这小皇帝还有点儿成为明君的潜质,周清安也算没白当他的老师,不过他也可能是想来看看你这位摄政王到底是病到了什么程度,再者他想要让南境的将士知道大梁不光有摄政王,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帝。
总之,他愿意南巡就让他寻,我们不与他们掺和,反正你现在是卧病在床,他总不能让你去军中接驾吧?”
李赢倒是没有让阎妄川到军中接驾,以为他到了江南没有直接去军中,而是直奔苏州,这倒是让殷怀安没想到。
天子驾临阎妄川即便卧病也不能在府里待着等着皇帝上门,一月底,阎妄川着了朝服,率领苏州一众官员接驾。
殷怀安望着远远的车架希望阎妄川的演技好一些。
第93章 小皇帝亲赴南境 你刚才说什么了?我看……
李赢受了苏州群臣的跪拜之后, 他注意力几乎都在阎妄川的身上,他记得去年阎妄川回京的时候好像就一直病着,但是现在瞧着竟然比去年的时候还要消瘦一些, 面色和唇色都浅淡泛白, 时不时的咳嗽。
他过去扶住阎妄川的手臂,手下的小臂依旧结实, 却似乎比去年的时候细瘦了些,细看之下人这人面气色也很差:
“朕都让人传话了,表叔身子不好不必出来接驾的。”
阎妄川起身, 一身蟒袍朝服也没能遮掩住周身的病色:
“陛下亲下南境, 臣哪有不来接驾的道理。”
两次见面之前他都曾打了腹稿,但是每每见到阎妄川又觉得那些话不合适,最后还是只来了一句:
“表叔瘦了很多。”
阎妄川轻笑了一下, 眼角的风霜比去年更重了一分:
“战事结束多吃两顿就补回来了,倒是陛下长高了不少。”
他也有一年没有见到小皇帝了, 少年正是窜个子的时候, 一年的变化很大,已经将将到了耳际,初登基时候那个瘦小怯生生的小陛下已经长成了一个少年天子的模样, 阎妄川对李赢有朝臣对一个少年君主的期许,也有浅淡血缘之下对晚辈的疼惜。
四周无论是苏州的还是京城来的朝臣都在留意着这君臣二人之间的气氛, 却发觉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暗流涌动。
晚上设宴群臣,阎妄川自是要去, 殷怀安还不忘瞧瞧给他使了个眼色。
席间阎妄川有意让李赢多与南境群臣亲近, 虽然坐在下首第一位却也很少说话,却时不时的闷咳,咳的厉害的时候便微微侧过身用帕子按住唇角, 李赢虽然与这边的群臣说着话却也一直用余光留意着阎妄川的情况。
忽然余光瞟到阎妄川收起帕子的时候那一抹红色,他霎时间忘了隐藏地转头看了过来,目底一抹震惊担忧还不曾隐去。
陛下忽然转头看向了摄政王,底下的人也都纷纷跟着看过去,直到阎妄川抬眼轻轻对上小皇帝的目光,他的眼底安泰,几不可见地微微摇头,李赢终于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朕从京城带了葡萄露来,记得表叔喜欢喝这个,冯庆。”
冯庆会意,下去将阎妄川桌上的酒换成了葡萄露。
阎妄川微微垂眼开口:
“谢陛下惦记。”
席后李赢急吼吼去见了阎妄川,还带了几个从京城带过来的御医,一进门就看到这在南境功勋卓著,炙手可热的火离院副院正殷大人正温柔小意地立在阎妄川身边端药送茶,之前那个猜测瞬间再次印入脑海。
“陛下。”
阎妄川作势要起身,被李赢窜上一步过来按住:
“表叔,方才你”
“没事儿,就是旧伤有点儿犯了,养养就好了。”
那可是吐血啊,伤重到吐血?李赢本以为这所谓旧伤复发是三分真七分假,但是现在真有点儿说不准了。
“朕带了御医来,让御医瞧瞧吧,所需什么药宫中也都是齐全的。”
阎妄川扫了一眼身后那几个御医,倒是也没有推拒:
“有劳陛下挂心了。”
殷怀安侧身给御医空地方,这一环节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若要李赢放心,必是要御医来把脉的,他们也不怕御医把脉,阎妄川那一身的伤,还有顾云冉断言再不休养难以为继的话都不是假的,他们只是微微夸大了。
屋内瞬间静了下来,宫中瞧病的规矩是御医一个一个地把脉,问诊,诊后不得彼此交流,直到所有人都看完才能禀报。
李赢出声:
“如何?”
“回禀陛下,摄政王的脉象既弱又迟,至数不齐,脏腑气机不畅,气血虚耗”
太医回话就是要比军医啰嗦许多,听着却十分严重。
李赢站起身:
“怎会如此?是旧伤的缘故?”
“回陛下,王爷正当盛年脉象不该如此,微臣以为当是王爷受过旧伤,伤后气血未曾养回,又接连虚耗的缘故,我闻着王爷身上的膏药是军中镇痛常用的,可否让臣看看王爷的伤势。”
阎妄川微顿,看向李赢:
“陛下可要回避?伤势不太好看,怕吓了陛下。”
李赢哪会儿这个时候走?
“朕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表叔吓不到朕。”
阎妄川轻笑还带出了几分轻咳,脸颊都白了下去,一边欣赏他表演的殷怀安都觉得阎妄川如果不当将军当个演员应该也是非常有市场的,这半真半假让他演的十足十的真。
蟒袍,中衣,里衣被一层一层脱了下来,阎妄川上身那从肩膀到肋骨再到腹部新伤叠着旧伤的伤疤就这样落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腹部的伤口当年就差点儿要了阎妄川的命,即便是愈合了也狰狞着吓人,肩膀的旧伤处都是膏药,李赢看的愣在原地,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身上有这么多的伤,阎妄川上折子少有说自己哪里伤了,他便以为坐镇中军的王爷不会受伤。
这一晚李赢出去的时候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倒是回了院子的殷怀安笑眯眯地爬到阎妄川的身上:
“可以啊王爷,你这一个咳血一个露旧伤可把小皇帝吓着了。”
阎妄川拉着人进了被窝:
“还不是你想的主意。”
那猪血很腥。
李赢第三日亲自来看了阎妄川,两人在书房聊了许久,殷怀安坐在偏厅等着,就见小皇帝出来的时候眼眶泛红,匆匆就走了。
他赶紧进去,就见阎妄川斜倚在太师椅上:
“你刚才说什么了?我看小皇帝出去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阎妄川抬眼:
“你猜。”
“我猜你卖惨了吧?”
他发现阎妄川现在变得有心眼多了,可不是最开始那一门心思忠君报国,恨不得以死报社稷的样子了。
“我和陛下直说等我身子好些就回京城,奏请他亲政。”
殷怀安挑眉,康熙就是14岁亲政,等到他南巡结束,他们再回到京城,怎么也要下半年了,到时候小皇帝都快15了,是该亲政了。
“你觉得小皇帝对你?”
他问的隐晦,阎妄川站起身:
“应该没到最坏的那一步。”
李赢在南境待了三个月,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到了战后的疮痍,而阎妄川则是完全放手,对于南境流民的安置,收回来的沦陷区的官员委派都全然不过问,虽然还担了一个摄政王的名头,但是却一副只在苏州安心养伤,不问世事的态度。
就连各地偶尔送来的折子到了他这儿也是石沉大海,要么就是让人直接转送到李赢处,这样的做法让李赢心中有些熨烫,他知道阎妄川那天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准备让他亲政的。
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应该做出个样子来,这真要做事儿了才发觉想要做好抚民赈灾的事宜有多少事儿,三个月他忙成了一只陀螺,每天看不完的折子,见不完的朝臣,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除了问自己的老师周清安,偶尔也会写信给阎妄川。
五月底回京的时候,他特意又去了一趟苏州,却见着阎妄川的气色竟然没比三个月前好多少,这一次的担心要比三月前要真心实意不少。
两个人又是书房密谈,殷怀安撇撇嘴。
这一次小皇帝倒没有眼睛红红地出来,倒是脸有点儿红。
他又进去问:
“你们说什么了?怎么小皇帝脸红红的。”
阎妄川笑了,手捧了一下他的脸:
“因为小陛下要选秀立后了,我打趣了两句,他就脸红了。”
第94章 先永安王是宋督主? 和周清安是堂兄弟……
永安王府
“世子, 王爷叫您去书房。”
小皇帝南巡期间,宋玉澜只在迎驾的那日宴会露了个面,随后就一直告病未曾伴驾, 而是让宋鸣羽随侍, 永安王身子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尤其去年永安王似乎和摄政王之间有了些龃龉, 朝臣也只当是如今战事方休,宋玉澜也不愿与阎妄川照面,也未曾有人说什么。
宋鸣羽提着买来的点心去了书房, 自从他哥身子好了些他就对去书房这个事儿有些触霉头, 因为每次去书房他哥不是考教他这个就是考教他那个,让他忽然有了一种重新面对夫子的感觉。
不过从前他年幼敢顶撞夫子,现在却不敢顶撞他哥, 那人身子脆弱的和琉璃似的,他怕一个不留神就把他哥给气死了, 到了门口他偷偷冲墨砚眨了眨眼睛又指了指书房, 墨砚但笑不语,只是帮他开了门。
“哥,昨天的账册您不是都考过了吗?我一会儿还要去”
他进门的话都还没说完, 就发现书房中不止有他哥,客位坐着那人一身靛色束腰长衫, 气质沉稳内敛可不正是当今陛下的帝师,周清安?
他愣了一下, 才施了一礼:
“见过周大人。”
宋鸣羽对于自己的位置还是摆的十分清晰的, 虽然他是永安王府的世子,但是眼前这位可怠慢不得,周清安虽然人还没入内阁, 可权利却已经和阁臣无异,而且当初他在京城的时候这位周大人对他还挺照顾的,印象中就连已经仙逝的周首辅对他好似也不错,几次叫他去府中吃饭。
周清安也轻笑了一下:
“世子倒是比在京城中时瞧着长大了不少。”
上首的宋玉澜手中端着茶盏,抬眼瞧了一眼弟弟那愣怔傻乎乎的样子:
“年岁总不能长到狗肚子里,总该见些变化才是。”
宋鸣羽干什么嘛,叫他来就是为了开涮的?
“哥,周大人还在。”
他小声提醒了一句他哥,在外人面前要给他留些颜面。
宋玉澜撂下茶盏:
“坐吧,今日叫你来是有两件事儿要与你说。”
“什么?”
他哥这表情看着挺正式的,宋鸣羽下意识有些防备,这人不会又背着他做了什么吧?
“如今战事停了,陛下此次回京想来就要亲政了,永安王府长居南境也不是长久之事,我有意回京城一阵子,你随我一同回去,京城中你不是还有个官职在吗?”
宋鸣羽眼睛一亮,其实战事休止的时候他就在想他哥会不会直接又把他打发回京城,但是这次他如果也跟着他回去的话,那自然好,他们王府就剩了他们两个,能在一起最好了,而且他也有些不放心这人的身体,就怕没看到他出了什么事儿。
“行啊,正好南境暑热,这个时候回京城最好了,这是一件事儿,第二件是什么?”
宋玉澜与周清安对视了一眼,就见周清安轻轻颔首,宋鸣羽弄不清楚这俩人是打的什么哑谜:
“怎么了?”
“第二件事儿是关于家世的,永安王府的王爵由来你是清楚的吧?”
怎么忽然提到王爵的由来了?宋鸣羽点头,他们爷爷与武帝爷死同棺啊,这个事儿别说是他了,满朝文武都清楚的吧。
“世人都知道当年的永安王从前为永安侯,是武帝爷所钟情之人,却从来也不知道,其实永安侯并非是什么将军之后,他真正的身份其实就是在承平八年在牢中自尽的直廷司督主宋离。”
宋玉澜话音落下,宋鸣羽睁大了眼睛,直廷司督主宋离是他爷爷?这,这怎么可能?
“哥,你,你病糊涂了吧?直廷司的督主,不是,不是”
他说不出口,直廷司的督主是内官啊,谁都知道在武帝爷登基之初直廷司的权利空前的大,直廷司督主甚至可以和内阁首辅分庭抗礼,后来武帝爷流放了宋离,裁撤了直廷司,从此以后宦官不得干政,永安王怎么可能是直廷司的督主呢?
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太监,那,那怎么有的他父亲呢?这根本就不可能。
宋玉澜看着他瞪大的眼睛再次开口:
“宋离也不是他本身的身份,他真正的身份是周家的后人,是成武年间的内阁首辅,先帝的顾命大臣周书循的亲哥哥。”
宋鸣羽现在已经不是懵,而是傻了,他们家祖宗到底有多少个身份啊?他默默看向了周清安,周书循,周书循不是他爷爷吗?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所以,我们爷爷是周大人爷爷的亲哥哥?”
宋玉澜和周清安都看向了他,这一眼看的宋鸣羽有点儿发毛。
“不,我们的爷爷就是周大人的爷爷。”
宋鸣羽的脑子已经快僵了:
“什么?”
“当年永安王无法有孩子,所以过继了弟弟的次子,就是我们的父亲,因为生来就被过继,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父亲自己也是成年后才知道,临终前才告诉了我,父亲说,此事武帝爷连先皇都没有告诉,就是怕日后多生是非。”
毕竟一个是一品亲王,一个是朝中首辅,武帝爷不在乎,但是后来的帝王未必会不在乎,这才瞒下了一切。
这个道理宋鸣羽也明白,他忽然看向了周清安,要是这么说,那他和周清安岂不成了堂兄弟?
“周大人也知道此事?”
周清安点头:
“我比你哥哥知道的还早些,我得中探花那年我父亲便与我说了家中的事宜,先永安王是他的亲弟弟,他一直惦念,所以你刚到京城的时候他总是找到机会便想请你过府来看看,临终的时候还嘱咐我日后要看顾永安王府。”
宋鸣羽记起了那位首辅,他记得他初到京城有一次打马过街跑的快了还冲撞了他的车架,当时知道是首辅他还心有余悸,却不想里面的人掀开轿帘看了过来,好脾气地冲他笑笑,嘱咐了两句也没有动怒,因为那件事儿他一直对那位周首辅印象非常好,以至于后来人说什么他铁腕刚正他都没有代入感。
他恍惚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瞬间抬头看向了他哥:
“所以你送我到京城的时候就知道了周首辅算是我们大伯?”
宋玉澜撩起眉眼轻叱:
“你那个四处闯祸的性子,若不是京城有人看顾我哪敢将你送过去。”
宋鸣羽有些语塞,心里却又有一个地方好像暖呼呼地升腾起了些热气,所以当初以为他哥不要他了那些被抛弃掉的眼泪都白掉了。
周清安见着他几度变了脸色的样子饶有笑意地出声:
“你哥在你来京城之前就已经修书过来,再三嘱咐你是个祸精且不爱读书,一定要盯住了,我父亲只在你很小的时候见过你,那时你白嫩可爱,还想着只要用心教导你总会成才。
后来,你到了京城,你的言行日日都有人报给他,就连你在国子监的课业他都亲自过目,我眼见着他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周家从先祖起代代不用父辈荫庇自能科举入仕,他大约从未见过你这样如脱缰野马般的后辈。”
周清安现在想起父亲看宋鸣羽策论时的表情都还想笑,他父亲大抵从未见过那么不堪入目的字和文章。
宋鸣羽想起在国子监时写的东西脸都红了,他有一次还在卷子的后面画了一个乌龟,不会也被首辅看去了吧,天呢。
宋玉澜看着他心虚的样子重重将茶盏撂下:
“就是大伯心慈,想你年幼一个人在京城孤苦,不然板子把你的屁股揍开花。”
第95章 合籍成婚 殷怀安除了晚上偶尔被爆炒一……
阎妄川是在八月抵京, 李赢亲率群臣到城外相迎。
回到京中后,阎妄川以还需要安养为由避开了朝会,只在府中休养, 宫中的赏赐接踵而至, 倒是便宜的殷怀安,每天都沉浸在数银子的快乐中。
阎妄川看着屋内那个围着赏赐看的财迷抬手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
“我告假你也告假?你这一共也没去过几次早朝啊。”
殷怀安懒洋洋地躺在软塌上捧着一个翡翠雕的小白菜抬眼:
“我不喜欢上早朝, 那群朝臣说话拐弯抹角的,再说,你猜小皇帝有些猜到我们的关系了, 不如直接坐实了。”
阎妄川听了这话眼底的笑意更甚, 隐隐透着一股定色,他抬手轻撩殷怀安额角的碎发,手环过他的腰后:
“下月初一你随我去朝会。”
“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
九月初一的大朝会, 殷大人跟在摄政王的身后一同进了议政宫,这是阎妄川回京之后第一次参加早朝, 李赢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期待, 他不知道阎妄川在苏州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表叔修养了这阵子脸色瞧着好多了。”
“多谢陛下关心,是好些了。”
朝臣中也有不少赶着上来恭贺摄政王大战告捷。
倒是阎妄川与周清安对视了一眼后缓缓起身:
“陛下,臣今日来早朝确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想说。”
李赢微微坐直身子。
就见阎妄川步到议政宫的正中央跪了下去:
“陛下冲龄登基, 于国事日渐熟稔,今大战方休, 陛下亲下南境体兵之艰,民之苦, 乃是仁君之表, 臣恭请陛下亲政,广施德政,克昭德音。”
阎妄川忽然奏请陛下亲政的话响彻在议政宫每个官员的耳边, 议政宫静了一瞬,很多人都没想到阎妄川回京后第一次上朝竟然就奏请陛下亲政。
阎妄川话音刚落,殷怀安就出列,将昨晚阎妄川给他写的词儿从头到尾背了一遍,意思很简单,就是他同意摄政王说的话,又吹了一把小皇帝,最后奏请亲政。
随后周清安出列,以帝师之身奏请亲政,议政宫开始又越来越多的朝臣下跪。
李赢没想到这么突然,他依旧按着祖宗规矩三辞,而阎妄川又率群臣三请之后,登基四年的梁安帝亲政。
代表皇权至高无上的玉玺被放在了案头,此后不用摄政王和内阁的蓝批,而正是行红批。
“陛下既已亲政,臣自当请辞摄政王一职,望陛下日后德政广沐,不负先祖所托。”
阎妄川再次拜了下去,李赢有些眼热,亲自步下御阶将人扶了起来。
“表叔,若没有你,朕和大梁都没有今日。”
冕旒后的小皇帝眼睛发红,阎妄川缓缓笑了一下:
“臣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儿罢了,焰亲王府会永远扶保陛下和大梁,江山甚重,陛下日后不可懈怠。”
从前的三年李赢在心里其实也猜忌过这位手握重拳的摄政王,毕竟那时的阎妄川想要将这江山握入掌中易如反掌,他不敢去揣测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对这位摄政王有多大的诱惑。
但是再多的猜忌,每每真的到他面前,又有些站不住脚的心虚。
“朕明白,朕不会懈怠。”
“臣信陛下,今日臣还有一事要奏报,还恳请陛下成全臣的一件私事儿。”
私事儿?殷怀安一下抬起头来,心里有个非常荒唐的念头冒出来。
李赢听了这话有些好奇他会是什么私事儿让他成全:
“表叔尽管讲。”
“陛下,臣与火离院副院正殷大人情谊甚笃,此生只想殷大人相伴左右,肯定陛下下旨,赐臣二人合籍成婚。”
阎妄川此话一出不亚于一个炮弹直接砸在了议政宫中,阎妄川说什么?他要和殷怀安合籍成婚?
就连李赢这个之前稍微猜到了一点儿二人关系的知情人此刻都被这话震的愣在原地,两人有些爱慕是一回事儿,合籍成婚,闹到天下人的眼前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别说是朝臣,就连殷怀安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阎妄川今天会来这么一出,不由也有点儿咂舌,他知道这个朝代唯一的男子成婚的先例就是他家祖宗和他那位老乡,但是当年的赐婚谁都知道就是一场阴谋,除此之外大梁再也没有男子公然成婚的先例。
就连那位穿成皇帝的武帝爷,强成那样也一样不敢公然给当年的永安王一个身份,他看向前面那个毅然决然不畏惧所有世俗礼教束缚的背影捏紧了手指,此刻阎妄川也转过头,通身气度半点儿不曾折损,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伸出手:
“殷大人,可愿与本王携手共度此后半生?”
殷怀安深吸了一口气,阎妄川一个古人都迈出去了,没理由他还顾忌其他,当下直接抬步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了阎妄川的手:
“陛下,我与阎妄川彼此珍爱,亦只愿他相伴余生,请陛下成全。”
这男子成婚有违礼教,御史立刻跳了出来,李赢此刻也觉头大,他这才亲政,第一封圣旨难道就要违背礼法直接给两个男子赐婚?
阎妄川听着他引经据典了一堆,转过身去:
“诸位大人,我家先祖也曾与宁远侯合籍成婚,如今阎宁祠都还立在京中,这阎宁祠是奉正德帝圣旨修建,所以诸位大人如今是认为正德帝也错了不成?”
那位御史赶紧跪下,谁都知道当年给焰亲王赐婚的圣旨乃是废帝所下,若是阎妄川拿出废帝赐婚的圣旨来说事儿那难以服众,但当今陛下却确确实实是正德帝一脉,若说正德帝错了,那御史不如直接找个绳子把自己吊死来的痛快。
阎妄川搬出正德帝,也给了李赢一个下旨的理由。
要真论内心,他自是更希望阎妄川真的能和殷怀安相守一生,如今的焰亲王府只剩下了阎妄川一脉,若是他真与殷怀安长相厮守不纳妾不留后,那焰亲王府也就止于阎妄川这一代了,既没有后代,阎妄川恐怕也不会升起夺位的念头。
就这样,李赢登基后的第一封圣旨便是晋火离院副院正殷怀安为工部侍郎,后特赐焰亲王阎妄川与工部侍郎殷怀安合籍成婚。
刚到车架上殷怀安就冲着人扑了过去,阎妄川一把接住他,就见殷怀安像是急着贴贴的小狗一样,笑着搂着他:
“这么开心啊?”
“阎妄川你这老奸巨猾的,这主意你打多久了?半点儿风声你都不和我透。”
阎妄川将人在怀里颠了颠逗他:
“娶媳妇这种事儿怎么好提前说呢,不和你说就是想瞧瞧你在殿上吃惊的小傻样。”
殷怀安一把咬住了他脖子上的软肉,气的直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