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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说结就结 我当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羡慕呢……

阎妄川忽然扯了殷怀安过来, 他烧没退,手心热的滚烫,殷怀安看着他扯着自己也不说话笑了:

“怎么了?烧傻了?”

阎妄川捏了捏他的手指, 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人又窝在榻上不出声了,殷怀安最受不了他这样:

“钓着我难受, 有什么事儿你说啊。”

阎妄川拽了一下殷怀安的衣服,殷怀安骤然被他拉过去,眼前一张带着些病色的俊脸骤然就被放大在他眼前, 美颜冲击有点儿大, 他咽了下口水,说话就说话嘛,这么近干嘛?不过这话他没说, 就见眼前的人微微垂眼,那睫毛都快扑闪到他脸上了:

“就是忽然有些羡慕我祖宗, 能与宁远侯拜祖宗天地, 生来相守,死后同穴。”

殷怀安一愣,他那时代男人和男人还不能扯证, 所以他也就一直没想过和阎妄川关系合法化这件事儿,但是他那位老乡, 是和焰亲王正儿八经拜堂成亲的,所以大梁男子与男子是可以成婚的?还得是古代开放包容。

阎妄川这段时间瘦了不少, 现在又病着, 看在殷怀安的眼里,就像是一个形销骨立的美人垂着眼睛问他要名分,顿时将上次在床上割地赔款的事儿给忘了个精光, 被美色冲击的脑子一上头立刻出声:

“我当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羡慕呢,那就结婚呗,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就办。”

殷怀安利落的声音让阎妄川都懵了一下:

“你说真的?”

殷怀安愿意以男子之身和他拜堂成亲?

这惊讶劲儿弄的殷怀安有点儿不理解:

“当然是真的,我们睡都睡了,我也没见别人结过,这成婚要怎么办?”

阎妄川怔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殷怀安失忆的事儿:

“大梁男子与男子成婚先例不多。”

殷怀安?

阎妄川迟疑了一下再次出声:

“细数的话,朝中官员之间成婚的就是我先祖一例。”

殷怀安

“就一例?大梁男子之间不能成婚啊?那你祖先挺勇啊。”

弄了半天就他老乡是特例啊。

“我没和你说过吗?我先祖和宁远侯其实是被当时的皇帝赐婚的。”

殷怀安对他老乡的了解仅限于在阎宁祠,这些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为什么啊?”

“当时的皇帝是梁平帝,他本不是先帝立下的太子,先太子贤德爱民,却英年早逝,先太子薨逝后唯一成年的皇子便是梁平帝,梁平帝上位之后大肆拔擢母家,在各军中安插母家的亲信,致使南境动乱频出。

我先祖执掌北境军,被梁平帝猜忌,当时大梁立国不过三十年,北境远不如现在稳定,北牧常年袭扰边境,我先祖只怕北境的兵权交到外戚手中,软脚虾受不住北境,京城只怕都要沦陷,所以与梁平帝一直不睦。

那时我先祖旧伤复发,梁平帝便听信术士谗言,算出宁远侯的次子宁咎是天煞孤星,克亲克长的命格,便下旨赐婚。”

殷怀安睁大了眼睛:

“所以,当初他们两个成婚,是因为梁平帝要用宁远侯克死焰亲王?”

这,这么抽象吗?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阎妄川点了下头。

殷怀安忽然灵机一动,往前凑了凑:

“哎,你还真别说,这梁平帝虽然是不干人事儿,但是这事儿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参考价值,你和你祖先其实情形挺像的,区别是现在的皇帝还小,闹不出梁平帝那么多幺蛾子。

所以我们也可以参考一下梁平帝的做法,虽然我没有宁远侯那种天煞孤星的命格,但是我俩都是男人,都不能生孩子,你们阎家这代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和我成亲,那咱俩肯定没孩子,绝后了。”

争权夺位的总不能是就自己爽几年完事儿吧?提着裤腰带争来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总得有人继承啊,要是阎妄川与自己成婚,连孩子都不生,那猜忌就能少不知道多少。

虽然殷怀安不怕小皇帝,但是要能和平解决还是和平解决呗。

“对了,你有没有一定要留后继承香火的想法?”

他虽然不是丁克,但是他是个现代人,并没有什么一定要生孩子,还要生男孩子传宗接代的想法,但是阎妄川是个土著,而且不得不说,人家也确实有王位要继承。

万一阎妄川真的要留后,那他是不能接受他和女人生孩子的,而且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

阎妄川脸都黑了:

“我要是有这想法,你还准备让我和别人生孩子吗?”

殷怀安坐直身子郑重出声:

“如果你真的准备要孩子,那我会和你断的干干净净。”

阎妄川一把将人拉过来,狠狠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你想都别想。”

殷怀安顺势手捏住他的腰间:

“你记着你的话,要是有一天你敢背叛我,我就用炮将你这王府轰平了。”

阎妄川看着他这霸道劲儿怎么瞧怎么顺眼。

“是,我哪敢惹你啊,跟你在一起我就没想着留后,焰亲王府这些年守着北境,守着大梁,已经足够了,我不想再将这样的使命延续下去了。”

他与小皇帝之间如果要共存,就必须找到一个平衡,或许让焰亲王府结束在他这一代就是这个平衡。

自那天宫宴之后,弹劾徐清伯的折子就像是雪片子一样被送到了内阁,这里面还真不都是御史的,连一些一贯不擅长打嘴架的武官,都有上折子的,武官没有文官那么多的章程礼法,语言非常简洁,中心思想非常明确,就是当年怀安将军给嫡女的嫁妆得赶紧给殷大人送去,不能叫徐清伯和那继氏贪了去。

阎妄川回到了府中风寒非但没好,反而有一种病势趁着精神松懈而压上来的感觉,高热反反复复,人也被折腾的没精神,他本就想带殷怀安过个年,索性称病不上朝,朝中的折子也只让内阁捡重要的送过来一些罢了。

看着自阎妄川回京之后,一直空着的位置,倒是让李赢心中有些没底,他不知道阎妄川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故意避开朝政,早朝后他看向冯庆:

“你去备车,朕想去看看表叔,不要招摇。”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李赢把上午看过的两个折子带上,出了宫。

宽大的马车中,李赢靠在里面,侧头问向窗边:

“殷怀安还住在焰亲王府吗?”

“是,自那天他随焰亲王回府之后就没出来过,早朝也告了假。”

李赢想起他这两日确实没在议政宫看到殷怀安,不由出声:

“他因为什么告假?”

“说是要照顾焰亲王,直接告了假。”

李赢有些诧异:

“王爷府中那么多下人,还需要殷大人亲自照顾吗?”

冯庆开口:

“从前火离院除了院正与副院正外是无需例行早朝的,就是秋院正也不喜早朝,喜欢请假,许是殷大人也像了师父。”

李赢其实也不喜欢早朝,因为早朝起的太早了,他怀疑殷怀安不喜欢早朝是因为喜欢睡懒觉。

李赢绝对没有想到,他随意猜了一下,竟真的猜对了,昨晚阎妄川烧了半宿,殷怀安守了他一夜,天将亮才睡去,此刻都还没醒。

天子到府上,前院的人立刻往后面去通禀,李赢想起小时候他来焰亲王府都是直接去后院找阎妄川的,反倒是做了皇帝之后只能束手束脚地在前厅,忽然出声:

“朕就是看看表叔身子如何,朕自己过去。”

却不想到了内宅,阎妄川竟真的没起。

喜平也被骤然出现的小皇帝惊了一跳,上前:

“卑职叩见陛下,王爷昨夜高烧一夜,还未醒来,卑职这就进去通禀。”

李赢在院内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儿,想起那日在车架上阎妄川的脸色,不由真的有点儿担心:

“烧了一夜?有没有传太医?”

“王爷唤了府医来,不曾请太医。”

“冯庆,快去宣太医。”

“是,奴才这就着人去。”

李赢四下看看:

“殷大人可在府上?”

喜平想到此刻屋内可能的场景,只觉得头皮发麻:

“殷大人照顾了王爷一夜,此刻许是还在屋内未醒。”

李赢有些诧异殷怀安还真的照顾了阎妄川一夜,倒是冯庆的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第82章 请教 奴才倒觉得摄政王未必想要插手勋……

喜平硬着头皮进去通报的时候正对上自家王爷清醒过来的双眼, 又看了一眼他们王爷身边那鼓出来的一块儿大包,他就知道他不用禀报了。

让皇上在摄政王寝殿前等候,自是十分不稳妥的, 喜平出来便替阎妄川向陛下告罪:

“陛下, 王爷不知陛下前来,未曾起身, 请陛下正厅稍坐,王爷随后便来见礼。”

李赢本就是来探病的,也未料到阎妄川真的病中未起, 让人现在再起来拜见, 反倒失了来意:

“不必劳动摄政王起身了,朕小时来过王府,正好去转转园子, 等表叔梳洗好朕再回来。”

却不知此刻屋内可是热闹的紧,阎妄川拍了拍身边人的屁股, 凑到他的耳边出声:

“起床了, 陛下在外头。”

熬了一夜的殷怀安听到这么小众的一句话人都懵了,下一刻,他就跳到了榻下往身上套衣服。

李赢转身出了院子, 前两次来王府都只在前院的正厅说话,又因为宫变之事心里忐忑, 也没顾上看这王府的景致。

这次细看才发现,这王府和他小时候来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这大半年中, 上面没了刘太后,他出宫再也没人约束,倒是也去过几个朝臣的家中, 这一品亲王的府邸论华贵和修缮比之很多朝臣府邸还不如。

倒是这院中的梅树,个个姿态凌傲,摇曳万千,雪地中,点点红梅有的绽放枝头,有的含苞待放。

见李赢看了那梅林许久,冯庆上前出声:

“奴才听说摄政王府的梅林在这京城中都是数的上的,今日托陛下的福,今日能瞧见这等胜景。”

李赢开口:

“随太祖征战的第一位阎亲王格外喜爱梅花,太祖赐宅邸的时候特意着人寻来了各式品种的梅花种下。

不过听说那梅林在平帝时期被焚毁过,后来正德帝继位也同太祖一样,寻来了数种样式的梅花,赐给了当时的阎亲王,现在梅林应当就是那时候种下的。”

冯庆知道那位梁平帝就是被正德帝与当时的阎亲王废掉的皇帝,他看了看这位不过12岁的帝王,这段过往他能说的这么清楚,想必当时的阎亲王随正德帝谋反这件事儿,在他心里也是道在意的坎。

李赢围着梅林转了一圈才回到阎妄川的院子,阎妄川刚刚梳洗起身,见他过来拱手施礼:

“臣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陛下恕罪。”

殷怀安也跟着他在边上哼哼两声行礼。

李赢快了两步跑过去扶住了阎妄川的手臂,他站起来已经到了阎妄川下颚,面上却还是带有小孩儿的幼态。

“表叔免礼,朕就是来看看你身子如何了。”

阎妄川院中的暖阁内,李赢坐在上首,瞧了瞧阎妄川的脸色,苍白带着有些遮掩不住的疲色:

“表叔看着脸色不是太好,是朕来的太早了,反而扰了你休息。”

阎妄川不在意地笑笑出声:

“只是风寒而已,臣少有偷懒睡个懒觉,正好被陛下撞见了。”

冯庆垂手站在李赢的身边,目光似有若无地在阎妄川和殷怀安身上瞟,殷怀安百无聊赖目光也四处瞟,真巧和冯庆对上,他微微挑眉,还是冯庆歉意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有劳殷大人照顾表叔了。”

李赢时常在折子中和百官的口中听到这位殷大人的名字,有人说他身怀经世之才,是火离院不出世的天才,也有人说他是摄政王心腹,但其实他一共也没有见过殷怀安几面。

殷怀安:“陛下言重了,臣有幸得摄政王收留,这才有个家过个年,招呼摄政王身子是应该的。”

李赢也想起了这几日御史台参奏徐清伯那些宛如雪片子一样的折子:

“这几日御史参奏徐清伯扶正妾室不符合礼法,且怀安将军给独女的嫁妆论礼也该给其亲子,朕出宫见看到内阁拟订的折子,徐清伯治家不严,罚俸一年,其元妻嫁妆尽归其子殷怀安。”

殷怀安听到最后一句心下还是十分满意的,他现在正缺银子没,可不能便宜了原主那倒霉爹。

没一会儿,殷怀安看出,小皇帝似乎有话想单独和阎妄川说,所以就借故说要去火离院看看,便出了院子。

“陛下像是有心事,可以和臣说说吗?”

阎妄川这一年损耗太过,这一回府中,好不容易有了修养的条件,府医便在他服用的药中加了大量安神助眠的药,以至于他这会儿起身之后也有些精力不济,声音显得有些低缓,却无端多了几分亲和,就如同寻常家中长辈询问晚辈心事的样子。

李赢犹豫了一下开口:

“是最近朝中有不少勋贵王侯请战南境,朕不太懂打仗的事宜,所以也不知如何应对。”

朝中请战的折子阎妄川早就看过,那些人打着什么心思他也清楚:

“陛下自己怎么看?”

李赢似乎在斟酌用词,阎妄川也不催,只端起了茶盏轻轻吹了一下:

“朕想着他们有爵位的都是勋贵之后,有这份报国之心也是难得,但是又怕他们之中有人资历尚浅,若真到了军中会给表叔添麻烦。”

李赢原本以为南境之战已经快胜了,次次捷报让他觉得驱逐洋人也不是多难的事儿,他有些怕阎妄川一人在南境独大,想着那些勋贵去分一分功劳也好。

不过这次回京的车架上,阎妄川的话又让他对这样的预判有些犹豫。

阎妄川喝了口茶,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出声:

“陛下有没有想过,洋人围攻京城的这些功勋世家为何不请战,反倒是现在一天三本折子也要去南境?”

李赢哪能不懂那些勋贵之家的心思,洋人兵临城下时,京城都是朝不保夕,谁出头谁先死,但是现在南境频频告捷,谁又不想来分杯羹呢?

只是这话他不好直接说,不然他说清楚了,不是坐实了他猜忌阎妄川,想着别人去分一分功劳的心思吗?

阎妄川却似乎并没有等他真的回答,自顾自接话开口:

“陛下,臣既摄政便也有提点教授陛下的责任,今日臣便交给陛下一个课业如何?”

李赢见他不执意让他回答立刻抬起头:

“表叔说。”

“陛下回去且拢一拢这京城中勋贵之家数量几何,各家中有官职,有政绩者几何,每年朝廷需要为勋贵发下的银两几何。”

李赢瞬间便明白了阎妄川的意思,他是怕是嫌京中的勋贵子弟太多了。

“表叔是觉得那些勋贵之家太过冗杂?”

“这要陛下来断了。”

其实殷怀安没去火离院,看着小皇帝走了他这才又回去。

“这小皇帝怎么也不睡个懒觉,这么早起来。”

李赢这天回去真的照着阎妄川的说的话让吏部和户部送来了名册和账册,晚上很晚都还在看,冯庆不得不上前劝道:

“陛下,天色太晚了,还是明日再看吧。”

李赢抬起头,喝上眼前的折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好多人,寻常早朝也没见着这么多人啊。”

请教

他有些被朝中实发俸禄的勋贵人数给吓着了,平时上便也没有几个,但是在这册中怎么这人多?

“冯庆,你说表叔让我看这些是为了什么?打仗需要银子,难道他是想抢这些勋贵的俸禄银子?”

毕竟前些日子阎妄川为了银子连永安王都敢软禁,如今为了银子想要从这些勋贵的手中夺银子倒是也说得过去。

冯庆看的真切:

“陛下,奴才倒觉得摄政王未必想要插手勋贵之事,反而像是有意留给陛下似的。”

第83章 想象你生孩子 ,我就想象你不是重伤了……

殷怀安只是从后门出去了一会儿, 并没有真的去火离院,这边听到有人给他报信说小皇帝走了他就又顺着后门溜了回去。

他刚进门,就听到了马儿打响鼻的声音, 那声音听着像是十分欢快的模样, 他忍不住拐个弯往里面望了一眼。

王府的马厩就在后门附近,像是猜到殷怀安不会真的去火离院似的, 阎妄川送走了小皇帝就来这边堵人,殷怀安探脑袋进去就见阎妄川正在逗弄一个小马驹。

“你怎么出来了?昨晚刚退烧你又得瑟。”

“我穿的很厚,你摸, 这次出征只带了惊云, 剩下的马都被冷落了,这会儿正想我呢,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殷怀安走上前, 在他身上摸了一把,阎妄川裹了一身玄色锦缎大氅, 大氅里面还附了一层貂绒, 确实足够厚实,这才哼了一声:

“这话说的,像是急着到后院看小老婆似的。”

阎妄川拍了拍身边枣红色小马驹的脸:

“小枣他说你是我小老婆, 去,凶他一下。”

那小马驹还真啪嗒啪嗒走到殷怀安面前, 冲他哼了鼻子。

殷怀安…

“小枣?什么名字,一点儿也不威武。”

“这是前两日庆国公府送来的乌骓马, 毛色和我父亲从前的一匹乌骓战马一样, 我父亲那匹叫大枣,它就叫小枣好了。”

殷怀安发现阎妄川这一家子给动物取名字都没什么文化,好好一匹战马叫大枣, 威武的空中霸主海东青叫糖饼,现在被害者又多了一个小枣…

“大枣,小枣怎么不咬你一口呢?”

殷怀安其实没怎么来过马厩,他走正门和侧门多,后门很少走,也就很少特意过来看看王府的马。

这会儿进去他才看到阎妄川这府上倒是挺富有,算这个小枣有六匹马,毛色不同,却各有特色,其中就有阎妄川之前教他骑马的那匹通体乌黑的战马。

不过在他身边还有一匹白色的马匹,阳光照在它身上,白的如同上等的绸缎一样,夺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是什么马啊?可真漂亮。”

这简直就像是童话里画的那种白马一样,四肢纤细,通体雪白。

阎妄川签过了那匹马:

“它见雪缎,它母亲从前是我母亲的马,也和它一样通体雪白,为了配出这样的崽,我母亲找了好多久才找到一样的品种生下雪锻。

年少时,我打胜仗,或者在军中与人比试赢了之后我就骑着雪缎在打马游街。”

殷怀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想象了一下年少的阎妄川,稍微有点儿得意就骑着这白马招摇过市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你还出过这么大的洋相呢,哈哈哈哈哈。”

阎妄川摸了摸马,也笑了:

“什么叫洋相?那时候走街串巷看本王英姿的人多了去了,殷大人想不想看?”

殷怀安抱着手臂:

“你非要表演,我当然配合你一二了,王爷请,招摇过市给我瞧瞧。”

殷怀安就真的看着阎妄川骑在那漂亮的毛色雪亮的马上,似乎能想到那个父亲还在,意气风发王府世子骑在马上炫耀的场景。

若不是洋人来犯,阎妄川就如从前历代阎亲王一样守着北境,也不会有如今这进退两难的处境。

恍神儿的功夫就见阎妄川冲他伸出手:

“上来,带你跑一圈。”

好在王府是真的够大,就一个后院不光有假山还有湖,昨夜下过的雪松软地铺在梅林间,像是一片棉花一样瞧着松松软软,他拉住了阎妄川的手直接坐在了那人的身后。

路过湖上那个亭子的时候殷怀安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笑出了声儿来。

“你笑什么?”

殷怀安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笑,阎妄川用手戳了戳他腰上的痒痒肉:

“什么好事儿啊?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听了这话殷怀安更笑的停不下来:

“我说了你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你说。”

“大沽港战后你重伤被送回府那晚你还记得吗?”

阎妄川在他身前点点头,那他能不记得吗?

殷怀安索性将下巴抵在前面那人的肩膀上:

“你被送到回王府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看着就像是活不成的样子了,我那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死人,那么多的血,跟你回府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快疯了,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耳边一直都是炮火和嘶喊声,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疯。

偏偏这个时候你在里面生死未卜,染了血的纱布被一团一团地往外送,血水也是一盆接着一盆,我看着那些血就抖,只能去想一些无关的事儿,我就想象你不是重伤了,你是在里面生孩子。”

阎妄川的眼睛微微睁大,侧过了一点儿头,甚至觉得最后一句会不会是风太大他听错了:

“本王这么年轻就耳背了?你刚才说什么?”

殷怀安趴在他肩头往他耳朵里吹了一下笑了出声:

“王爷耳朵好的很,没听错,那会儿军医的声音十分慌乱,一个劲儿地喊止血钳呢,王爷的血止不住,我越听越抖,只能想象你是在里面生孩子,那些血染的纱布和水是因为你难产了。

我那会儿脑子里都是你的脸,想着你模样这么俊,这双狭长的双眼皮要是长在孩子的脸上也一定好看,你别说,我这么一路想着还真就不抖了。”

阎妄川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雷劈了一遍:

“你赶紧下去。”

殷怀安却死死抱着他继续笑:

“别啊,我还没说完呢,有件事儿我到现在都觉得奇怪,你看前面的亭子。”

阎妄川看了一眼前面湖中的亭子,他都能猜到殷怀安嘴里放不出什么好屁,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亭子怎么了?”

“就你重伤我陪你在你卧房睡的那一晚我竟然梦到了你们王府后院的梅花,湖还有湖中的亭子,但是那会儿我从来都没到过你们王府后院,你说神奇不神奇?”

到现在殷怀安都解释不了那梦。

阎妄川却笑了:

“这梦是个预示梦,说明你就该是我府中的人。”

殷怀安又笑了出来:

“哎呦,王爷,这可不兴预示啊,你知道我梦到什么了吗?”

阎妄川哼了一声:

“总不会比我生孩子更离谱了。”

回应他的就是身后笑的一颤一颤的身子,笑的阎妄川抓心挠肺的:

“笑什么,快说。”

“我梦到了那梅林里出来一个小孩儿,管我叫父亲,而你大着肚子扶着腰就从那个亭子里出来,我当时做梦都惊在那里,你和我说自己的孩子都不认识了?说那孩子出生的时候我还巴巴在外面等着,然后你就让我摸你的肚子”

阎妄川人都愣在了当场,完全无法想象殷怀安梦里的画面,不知道是梦太过离谱,还是殷怀安说话的时候热气喷洒在他的脸上,他耳朵都红了: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都是白天乱想的。”

殷怀安当然知道是他乱想的,那会儿那梦给他自己也吓得不轻。

不过这会儿他可不怕了,反而调戏似的在后面环住了阎妄川的腰,手还往那人的小腹上摸,下一刻手腕就被人抓住:

“干嘛?我自己的人都不让摸了?”

“我看你大白天非给我找点儿事儿做。”

阎妄川捏着他的手腕,一扬马鞭便想着内院的方向而去。

喜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他们家王爷策马过来,殷大人下马就要溜,被一个回声儿下来的阎妄川薅住了脖领子,手在殷怀安的腰间一抄,一个弯腰竟然将人扛在了肩上。

殷怀安被扛起来才有点儿慌,一个劲儿地要窜下来:

“你快放我下来。”

喜平看着殷大人那不断踢蹬的腿默默退到了一边,阎妄川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屁股上:

“老实点儿。”

殷怀安被一把撂在了榻上,面前的人堵在榻边:

“不是想摸吗?让你摸个够。”

“唔”

帷幔被放下,殷怀安已经能预料到他要怎么割地赔款了。

这从前在军中,偶尔一次两人都比较克制,毕竟要是弄出太大动静被兵将听到就不好了,如今这是在自己的府中,院子里喜平早就有眼力见地把人手都撤了出去,阎妄川也再压着性子,半个时辰下来,殷怀安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

后半段他感觉声音都走了调儿,阎妄川就像是吃饱喝足的大猫咪一样趴在殷怀安的身边翻过身来,再次抓住了殷怀安的手腕,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这一次非常大方:

“摸吧。”

殷怀安在他肚子上一把抓了一下,正想着好好解解气,却觉得手下的触感不对,他一下低下头去,就见他手下摸的地方有两道疤痕,看着位置就是上次伤的地方。

阎妄川手不老实地扒拉着他的头发:

“等以后战事都结束了,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再也不管朝廷的事儿了。”

有的时候阎妄川真的觉得很累,不愿意再这么扛着了,从前觉得日子没什么盼头,为了这片山河而死也算是对得起阎家的家训,但是现在,他想活,他想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还有命陪着殷怀安共度余生。

第84章 宋玉澜 小公子想来看您,听说您不让他……

一月的苏州差不多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了, 赶着在年前又下了几场雪,雪后本以为会回暖,却又刮起风来, 越发湿冷刺骨。

宋鸣羽已经被他哥关起来两月有余了, 每日就是看账册,认人, 就像是要用这短暂的时间让成为一个真正能支撑起侯府的世子一样,这样的紧迫急切让宋鸣羽没来由地心慌害怕,他是第一次体会这样的情绪。

当年父亲母亲去世, 他是伤心难过, 被送去京城他是愤怒生气,唯有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因为如果宋玉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他身后真的空无一人了,他再也没有哥哥了。

老管家郭桐是看着他长大的, 自知小少爷从来都是和带字的东西有仇, 这两个月是如何也挨不过去的,保证是关上几日就要撒泼打滚的出去,若是出不去, 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地来闹腾。

一边是解毒病的昏沉的王爷,一边是从小就想做什么做什么的小少爷, 郭桐每天都怕这个节骨眼上小少爷再闹着和王爷争吵,头发都要愁白了。

可这一次也不知小少爷是怎么就转了性子, 这位祖宗从来都长了针似的屁股, 竟然真的能在那椅子上坐上一日,虽然到了下午的时候会在椅子上乱动,脸色也越发地不耐烦, 手边的账册被摔的山响,但却真的没有站起来跑走,而是忍耐着性子听先生和外事管家继续讲学汇报。

就有一天晚膳后,小少爷一个人愣愣地坐在桌边,见他进来抬起头:

“郭叔,我哥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从前一点就炸的二少爷耷拉着脑袋,让郭桐无端地心里就像扎了根刺似的,也忽然明白过来二少爷怎么忽然之间懂事儿了,再是争吵,也到底是亲兄弟:

“王爷昨日惦记天凉了,怕二少爷这边冻着,要多填炭火,想来精神还好,那边有顾姑娘师徒二人,当能保王爷无虞的。”

宋鸣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一样点头,随后继续坐着发呆,第二日继续枯燥无聊的课业,没有闹着要出去,他知道锦竹院那边没传出什么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忽然除夕的前三天宋玉澜身边的墨砚亲自过来,宋鸣羽蹭的一下从椅子山站起来,手上的笔在纸上滴下一滴墨,浑身都紧绷的厉害,生怕墨砚带来的是不好的消息,比如,王爷要不行了,您去看一眼之类的。

墨砚看着他骤然白了的脸色也吓了一跳,赶紧出声:

“二少爷,王爷说快年节了,您惯爱热闹,这几日的课业就免了,您可以出府,邀朋会友都可,银子也随意和账房支取。”

墨砚已经做好看着二少爷夺门直接冲出去的准备了,却见宋鸣羽还是站在原地。

宋鸣羽像是被吊在树上却忽然被救下来的人一样大口呼吸了一下:

“我能去锦竹院吗?”

墨砚微微摇头:

“王爷说二少爷想去哪里都可以,除了锦竹院。”

对面的人垂下了头:

“知道了。”

得了宋玉澜的话,今日教他的先生还有外面的管事都没有来,西苑的大门开着,外面的守卫也没了,他可以自由出去了。

宋鸣羽没去账房支银子,只是带着身边从小就跟在身边的钱小多直接出了府,虽然这一年南境战乱不止,但是毕竟这战火没有烧到苏州城,本就富庶的城中因为年节的关系比平时还要热闹了两分。

“公子,您许久没去多宝斋了,咱们去瞧瞧?”

钱小多的声音将像是幽魂一样飘荡的宋鸣羽的神志叫回来了一点儿,他抬眼看了看多宝斋的牌子,从前他没去京城之前是多宝斋的常客,这里有最好的宝石,最好的木料,他次次都会在这里买下好的木料选最好的师傅,做出造型最精美的蝈蝈笼子和鸟笼子。

每每带出去,身后都跟着一群人吹捧,他从前很享受那种感觉,但是现在再想起从前出府时最喜欢做的事儿,却提不起任何性质了。

钱小多看着他的脸色出声:

“公子,听说多宝斋新上了一批宝石,您过年还没做新发冠呢。”

从前宋鸣羽过年,生辰,都会来这里选上不少上好的宝石用来镶嵌发冠,腰带,王府小公子的吃穿用度从来都是这苏州城中一等一的。

宋鸣羽抬步走进了多宝斋,这里的掌柜的像是见到了财神爷似的将人请上楼,备了茶,果品,着人将最好的宝石一盘一盘地送上来。

从前父王在的时候不太限制他花银子,即便父王走了,宋玉澜也不限制,他看上了什么例银不够就走公账去买,如今宋鸣羽眼看着这些最低也要数百两银子的宝石,忽然觉得他从前还真是够铺张的。

小公子惯爱华丽,这一盘的宝石色泽都极其夺目,宋鸣羽却已经对这些夺目之物失了兴趣,他想起总是裹着披风,一点儿风都不敢见的宋玉澜出声:

“上几块儿暖玉我瞧瞧。”

锦竹院中,内室被层层帷幔挡着,安神香浑着药味儿浓郁,里面的咳声阵阵不绝,墨砚在外面行了个礼:

“王爷。”

里面的咳声止息了些,半晌低哑无力的声音响起:

“他出门了?”

“小公子想来看您,听说您不让他来锦竹院人有些失魂落魄的,午膳后带着钱小多出了门,只是也没从前出府那股开心劲儿。”

从前的二少爷年节前是最开心的,若是再听到可以随意去账房支银子,只怕是能乐的蹦到房顶去,但是现在那模样连他看着都觉得可怜。

里面没有再传出声音,墨砚默默地退下了。

直到第二日天黑了,宋鸣羽猜到了锦竹院外,期期艾艾的,墨砚老远看见了他,迎了过来:

“二少爷。”

宋鸣羽直接递出来一个锦盒:

“给宋玉给我哥的,你拿进去吧。”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了,只是墨砚看到他走远了之后还回头冲院子里望。

他进去的时候宋玉澜刚刚施过针,排毒的时候周身血液沸腾,浑身经络像是被针全部扎了一遍一样,浑身的汗出了又冷冷了又冒出来,人像是被从冰窖里刚捞上来一样。

很快房中的小厮便端来了热水,伺候人擦干了身子,将几乎没任何力气的人抱到了躺椅上,手脚麻利地换上干爽松软的床褥,这才将人又安置回去。

折腾了一遭,宋玉澜只阖着眼睛靠在床头,锦被盖到了胸腹,默默忍着施针后的刺痛酸麻。

墨砚轻轻掀开帷幔:

“王爷,二公子方才过来了,他送了您一样礼物,叫我送进来。”

宋玉澜这才睁眼,他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一身白绸中衣显得人更加形销骨立,只是那双眼睛却始终平静,没有痛苦,也没有焦躁和不耐,听了这话没有任何血色的唇角才略微勾起了点儿弧度:

“我看看。”

墨砚将锦盒送了过来,宋玉澜从被子中抬起手,手腕都有些发抖,墨砚及时帮他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雕工精致的白玉玉佩,宋玉澜抬手请拾起玉佩,触手升温,油润如羊脂:

“暖白玉。”

墨砚见自家王爷总算展颜,也跟着出声:

“暖白玉不易得,二公子为您费心了。”

“王爷,我看二公子挺想您的,后日就是除夕了,您”

话没说完院子里就一阵躁动:

“谁?”

“站住。”

墨砚立刻起身,侍卫和暗卫都围到了屋前。

“哎,别动手别动手,是我是我。”

墨砚一出去就见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大刺啦地杵在庭院中,那将面巾取下的人可不正是曹礼?

“曹将军?”

人高马大的人此刻咧嘴一笑:

“是我,那个快过年了,我来给王爷拜个年。”

侍卫

暗卫

没听说过这种拜年法。

这边的动静太大,连一直在锦竹院外徘徊的宋鸣羽都听到了,他唯恐有人行刺,什么也不顾地冲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墨砚看着这两人,眼皮直跳。

第85章 除夕 曹将军你不用请安,他又不是你哥……

宋鸣羽到底是自家弟弟, 丢在外面就丢在外面了,曹礼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宋玉澜到底还是不能将人晾在外面。

熟悉的帷幔, 熟悉的药味儿, 曹礼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和着了魔似的,只要一空闲脑子里就都是宋玉澜, 宋鸣羽见着他都进去了,自己也跟着进去,他有两个多月都没见过他哥了。

“曹将军, 王爷刚施过针, 不能见风,有什么话还劳烦在帷幔外面说。”

曹礼连忙点头:

“是,我, 我没什么事儿,就是过年了, 给王爷拜个年。”

宋鸣羽

层层帷幔后传来了一声低哑的笑意:

“曹将军的心意本王知道了, 只是身子拖累不能招待将军,将军既是有空,年节便在府中过吧。”

曹礼是个大老粗, 不懂文人客气的那一套,听到宋玉澜留他过年, 半句都没客气,当下点头就答应了。

“鸣羽。”

宋鸣羽正神思不属地走神儿, 这药味儿熏得他眼睛都疼, 也不知道这毒到底解的怎么样了,骤然听到里面的人叫自己,宋鸣羽下意识上前了一步:

“到。”

随后里面透出一丝轻笑, 他就知道闹了笑话,低了一下头:

“在这儿呢。”

“曹将军是客,这几日你招待好将军。”

“嗯,我知道了,你”

担心是真的担心,但是别扭的性子又说不出关心的肉麻话来。

宋玉澜手中握着暖玉,仰靠在床头,目光透过纱幔看着外面的两个人影:

“暖玉收到了,我很喜欢,不用担忧,年节当能陪你们过。”

此刻京城王府中,阎妄川还是称病不曾上朝,朝中有些私下来拜见的官员,他也是只收节礼,拒不见客,好似这一次摄政王回京,就只是应了陛下的那句回来过年节,除了过年之外的事儿都不曾理会。

就连涉及户部和兵部的钱粮之事也只说一切从旧,并没有借着回京的由头而做什么的打算。

倒是殷怀安偶尔去火离院看看,却也是看两眼就走,一年的时间火离院真正能干活的那一批人都被他带走了,如今留在火离院的除了秋老头和帮着秋老头干活的几个年纪小的,就是一些惯会拍卖屁没什么针本事白吃皇粮的。

除此之外最大的一件事儿就是和徐清伯正式分家了,而他娘当年的嫁妆也如数都被抬了出来。

正阳宫中,冯庆正和小皇帝汇报此事:

“怀安将军当年只有那一女,嫁妆就是放在如今的京城也是一等一的,如今那180抬的嫁妆都抬进了摄政王府。”

李赢正在做太傅留的课业,听完忍不住抬头:

“殷大人不是有府邸吗?为什么要抬到摄政王府?”

冯庆闻言略停顿了片刻,李赢撂下笔:

“有话说?”

“奴才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冯伴伴和朕还有什么不能讲?”

“那奴才就直言了,陛下,这朝中也有来往密切的官员,也有提携后辈的官员,但是又有哪个官员直接住到别人的府上?形影不离呢?”

过年才12岁的李赢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宫中长大的孩子到底早慧,他恍惚间想到了什么,面上一瞬间的惊讶没有掩饰住。

“你直言。”

冯庆微微弓着身子:

“陛下可记得那日您去摄政王府探病,王爷在正屋,那小厮说殷大人照顾王爷也在里面,陛下驾到若只是在里面照顾王爷,殷大人也该随小厮出来见礼请安才是。”

而那会儿殷怀安根本没有跟着喜平出来,可见不是不想出来,而是不能出来,那可就不一定是照顾那么简单了。

李赢也回想起那天的事儿,恍惚间也明白过来:

“你是说他与摄政王”

“奴才也只是猜测,但摄政王迟迟不娶亲,又与殷大人来往如此之密,确实也惹人多思,陛下应当也知道正德帝时期的焰亲王便和宁远侯情谊甚笃,两人白首不离,共度一生,如今摄政王和殷大人若有情谊也不是什么怪事儿。”

李赢自然知道从前的事儿,朝中不少寻常官员家中豢养男宠,但是那种钟情于一个男子的人也不是没有,远得不说正德帝时期的焰亲王,就说他们皇家,他的皇祖父梁成帝就不是武帝爷的亲生子,而是从宗亲中过继到宫中继承皇位的。

就是因为那位雄才大略的武帝爷爱的是个男人,一生都不设后宫,甚至最后和永安王合葬皇陵,开创了自古以来第一个于男人同葬皇陵的帝王的先例。

若是阎妄川真的和殷怀安是这种关系

“陛下,若是他们真是这种关系却也算是好事儿。”

此刻王府中,殷怀安裹着大氅和阎妄川一块儿坐在院子里烤野兔:

“曹礼和你告假?他要去哪?”

阎妄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小子脑子里想什么你一点儿看不出来?”

殷怀安也笑了:

“永安王那样貌和神仙似的,曹礼那大老粗还挺有眼光的,就是不知道永安王愿不愿意。”

放任何一个人去看,曹礼那糙汉子和永安王都不是一个画风,阎妄川转了转手中的兔子,用刀割下了一只腿儿吹了吹递给殷怀安:

“你都说宋玉澜是神仙了,你见过哪个神仙会理会一个看不上眼的凡人?”

殷怀安咬了一口兔腿骂了这人一句老狐狸。

过了一会儿他又凑到了他面前:

“听说那天小皇帝和你提了京城中不少国公爷要送子孙去南境战场的事儿?”

“嗯,提了一嘴。”

殷怀安当然知道小皇帝是打的什么主意:

“哼,小皇帝是怕你在南境一人独大,那些国公爷也想着趁机分得军功,真是一群高坐明堂不知人间疾苦的大人们,觉得南境战场是什么好地方,以为去了就能凭白捡了军功过去,你怎么说的?”

“我让他去户部查查这些勋贵世家一年耗多少银子,太平的时日久了,勋贵世家出息的没几个,白领俸禄花天酒地的倒是一抓一大把,陛下查清后,或许就觉得南境打仗的银子也不算太多了。”

殷怀安转过头看了看阎妄川:

“你这么看我干嘛?”

“觉得你有点儿不一样了,摄政王难道不应该料理一下这些尸位素餐的勋贵们吗?”

阎妄川懒洋洋地窝在椅子的靠背上:

“此一时彼一时,摄政王若是不想活了自然可以料理清楚,但是现在摄政王还是觉得活着更好一些,打退了洋人陛下就该亲政了,那些尸位素餐的勋贵就留给陛下费心吧。”

他也该让小皇帝的目光移开一些了,别光盯着他,盯着南境,也得让他知道知道眼皮子底下也不干净。

“那要是小皇帝还是准了那些国公爷的后代们到南境呢?”

阎妄川眼底寒芒略过,不怎么在意地出声:

“那就来呗,打几场仗,死几个就消停了。”

除夕当日,宫中宫宴阎妄川不好再推,只好带着殷怀安去吃了个宫中的席面。

席间李赢借着冕旒的遮掩目光不断在阎妄川和殷怀安的面上略过,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阎妄川面上没什么表情,底下群臣的恭贺,吹捧他听了也只当没听见,偶尔举杯就算是给面子地附和一句,除此之外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而在看向殷怀安的时候李赢愣了一下,他一直在吃,而且吃相和一众礼仪周全的朝臣比起来颇为豪放,只有朝臣一块儿举杯贺词的时候他才会象征性地举一下,他面前的那份乳鸽如果他没记错,应该已经上三份了。

忽然他看到了殷怀安抬头,看的方向应该是阎妄川的方向,他冲着阎妄川举了举手中的烤乳鸽?

他又看向阎妄川,就见这人也夹了一块儿烤乳鸽,他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桌子上的烤乳鸽,这不就是御膳房做的普通烤乳鸽吗?有这么好吃吗?没忍住,他也夹了一块儿。

宫宴结束后李赢看着殷怀安同阎妄川一同出宫,那个猜测越发得到印证。

此刻永安王府,宋鸣羽今日早早就起来了,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就在府中过过一个年节,那个年节因为宋玉澜要把他年后送到京城,两人闹的正厉害,他也没有守规矩给已经袭爵成为永安王的宋玉澜请安问礼,而是自顾自出了府玩到了深夜才回来。

后来到京城后他一个人,无人管束又不缺银子,除夕这天一贯是不在府内的,呼朋唤友地从一个场子换到另一个场子,乐得自在。

但是今天,宋鸣羽起来后就换了为年节做的礼服,束发戴冠,收拾的整齐之后去了隔壁曹礼的院子:

“曹将军,我去给我哥请安,你去不去?”

曹礼很早就是个孤儿,后来上山落草再到诏安入朝都没有个正经家世,对高门大户的礼仪也不甚了解,但是一听是给永安王请安他又觉得没毛病:

“去去,我也给王爷请安。”

这话连一脸心事的宋鸣羽都笑了:

“曹将军你不用请安,他又不是你哥,我这算是家礼,你们是同僚,不用问安,最多拜个年。”

“王爷是一品亲王,我就一个三品武将,请安是应该的。”

锦竹院中,宋玉澜早膳后就用了提神的药。

“王爷,二少爷和曹将军来了,说是向您请安。”

第86章 重建南京防线 阎妄川,我可告诉你,这……

锦竹院隔了两个多月终于开了大门, 宋玉澜和曹礼争先快步进了院子,或许是为了讨个过年的喜庆,宋玉澜今日在玄色罩衣内穿了一件暗红底色的锦衣, 但是人却瘦了很多, 这衣服就像是一把骨头撑着一样,不过那人骨相极好, 瞧着自带一股松竹的贵气。

他手中托了一个精致的珐琅暖炉,看着底下请安宋鸣羽的目光笑了:

“上次你规规矩矩给我请安都是快十年前的事儿了。”

宋鸣羽脸上也有点儿挂不住,他担心宋玉澜是真, 但是让他说出什么关心人的肉麻话比要了他的命还严重, 闻言立刻就起来了,脸涨的有些红:

“不白请安,红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