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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澜微微侧眸, 墨砚拿出了红封给了宋鸣羽。

曹礼也给宋玉澜见了个礼,宋玉澜微微抬手:

“曹将军快请起, 墨砚。”

墨砚将另一个红粉给了曹礼, 曹礼连忙摆手:

“来者是客,这也是本王的一点儿心意,将军手下吧。”

宋鸣羽悄悄出声:

“快收吧, 我哥的红封很多的。”

宋鸣羽抓着晚上守岁的机会去问顾云冉宋玉澜的状况,却不软不硬地碰了几个钉子, 最后顾云冉被缠的没办法到底是透露了性命应当无碍这几个字,这才打发了宋鸣羽。

只是到了晚上宋玉澜眼看着精神差了下来, 曹礼坐在他身边有些担心:

“王爷要不还是回房休息吧。”

宋玉澜歪在软塌上, 手中把玩着几个金瓜子,分了曹礼一个,他怕冷, 此刻在屋里也围着狐裘,白色的狐狸毛衬的人越发矜贵:

“将军为何几次来我这府上?”

曹礼被他看的脸上通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我就是上次知道了王爷中毒,不放心,就,就想着来看看王爷。”

宋鸣羽心里踏实了想着进屋看看他哥这儿有什么好东西,结果透过纱幔就看到了曹礼那大老粗脸都憋红了的样子,他赶紧闪身到了花瓶后面,不对头,这曹礼对他哥不对头。

这一晚宋鸣羽格外的安静,一个人吃果盘,一个人吃肉干,就是那双眼睛不住地往他哥和曹礼的身上瞟,他发现这堂堂三品的大将军如今占了墨砚的活儿,给他哥添药茶,递毛巾,干的极其顺手,而且他那素来重视规矩和礼仪的大哥竟然没阻止?

宋玉澜用干净的帕子净了手才开口:

“王府中精致倒是尚可,将军可曾转转?”

“转了,二少爷带我转了转。”

宋鸣羽感受到他哥的目光撂下瓜子:

“我们府里精致最风雅的就是我哥这院子,曹将军就这处没去。”

他这两日确实带着曹礼把自个儿家转遍了,毕竟那天他哥说让他懂待客之道嘛。

宋玉澜扫了他一眼:

“今日月色正好,离守岁也尚有些时辰,我带将军转转园子吧。”

他这话一出宋鸣羽差点儿咬了舌头,眼神非常幽怨地看向了他哥,说什么解毒两个月都不见他,现在曹礼来了,都这样了还要领人逛什么园子

年节时日子过的最快,这几日算是阎妄川一年中最得闲的时候了,但是悠闲的日子也有尽头,阎妄川下令,正月十六回南境。

十五小皇帝在宫中设宴,算是给摄政王践行。

十六正式开拔。

回到江南没过多久便是草长莺飞。

阎妄川重新整编了江南水军,认命漳州水军提督孟朗为江南水师提督,着令其在鄱阳湖练兵,殷怀安则是直接带火离院的一众人到了鄱阳湖,将几门刚下生产线的火炮安置在了船上。

孟朗看着那试射出去的火炮击中几里地之外的山头人都快傻了眼:

“我的天爷啊,殷大人,有了这火炮我们还怕什么洋人啊?王爷,您就下令吧,末将率领水军直捣洋人巢穴。”

阎妄川瞪了他一眼:

“别逞匹夫之勇,半年之内江南水军都不会与洋人交火,江南武械处造好的火炮都会拨一半给你们,这半年务必给我将这群兵带出个样来。”

孟朗一听没有仗打登就睁大了眼:

“半年?半年都不用我们?王爷,这练兵和打仗不耽误,我可以一边练兵一边打仗,我保证打洋人也不耽误练兵,再说了,这兵不见血那叫什么兵啊?”

阎妄川好悬没直接抽出马鞭给他醒醒脑。

“我说孟将军啊,你知道本王从人堆里扒拉出这么点儿还算能看的水军多费劲儿吗?一边打仗一边练兵?洋人还没赶跑,这点儿宝贝疙瘩都给我打光了,谁好人家这么过日子?”

阎妄川看了看停在鄱阳湖上的水军船只:

“不用愁没有仗打,给我训练好水军,后面的硬仗要靠你们。”

孟朗单膝跪地:

“末将定不负王爷重托。”

到了营帐里,殷怀安拿出了一个小本本把阎妄川拉到了桌案后坐下:

“下官有些事儿需要禀报。”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阎妄川逗乐了:

“殷大人昨晚怎么不直接在床上禀报?”

殷怀安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

“哎呦,轻点儿啊殷大人,我这腿在北境受过伤呢。”

殷大人一眼白过去:

“我看是伤的轻了。”

他直接把本子递过去:

“你看,这是兵甲,火炮,船只单件所需要的精铁数目,按着现在冶铁司运送精铁的产量不可能兼备,必须有所取舍,你来拿主意吧。”

他不知道阎妄川用了什么手段,从前冶铁司往南境运送精铁总是受卡,但是年后这段时间冶铁司那边忽然痛快了不少,但是痛快了也没用,战争一旦打起来对钢铁的消耗是惊人的,这东西还不像是银子,没银子了还能打打土豪,最不济抄个贪官的家也能超出几十万两的银子来。

但是精铁这东西没有是真没有,冶铁司的产能在那摆着,即便是铆足了劲儿,一个月能练出来的精铁那也是有数的,这点儿精铁只能掐着手指头过日子。

紧着铁甲就不够火炮,紧着做船那火炮和铁甲都要吃紧,殷怀安就算是再有能耐能做出威力大的火炮,但是没有铁也是没米下炊。

果然,头疼的换成了阎妄川,他看了半天账册就开始按头:

“你让我想想。”

殷怀安看着他就笑了,这抠搜日子果然谁过谁难受。

那边殷大人两壶茶都要喝完了,阎妄川总算开口:

“船先压一压,先可着火炮,每月拨出两成的精铁做铁甲。”

他们现在没有能力与洋人在水上正面交锋,耗光一个月的精铁都搭在一两只的船上,即便做出来也是白搭,不如装备火炮,尚且能在与洋人的交战中发挥点儿作用。

“我猜你就会这么选。”

阎妄川将人拉到身边:

“后日我就要走了,你留在南昌。”

南昌比邻鄱阳湖,北方的精铁可以通过蒸汽机车运到长江一带,再走水路到南昌,在这里造船和武器是最方便的。

殷怀安闻言骤然抬头:

“洋人又有异动吗?”

“没有,洋人学聪明了,不与我们大股部队正面冲突,也学会了愚公移山那一招,步步蚕食土地。”

殷怀安也有些头疼:

“现在我们和洋人犬牙交错地对峙着,他们今天在东边放一枪,明天在西边放一炮的,你想怎么应对?”

“来。”

阎妄川将殷怀安拉到了大梁南境的舆图前:

“如今东南半岛,云南,广西,广东,还有福建南部,江西南部都在洋人手中,由着他们步步蚕食下去,不等我们的水军建立起来南境就剩不下多少土地了,所以我要在南境重建一道防线。”

阎妄川目光坚毅,手指在舆图上由西到东划了一下:

“鹤庆府以西都是山,以北是长江,易守难攻,防线西边便由鹤庆府起,连曲靖,一路顺着山脉收缩防线,在曲靖,黎平,吉安,抚州,广信重点布兵。”

“鹤庆现在是在洋人手中吧?”

“嗯,所以这第一仗就从鹤庆开始。”

殷怀安看了看鹤庆的位置,稍稍垮了脸:

“这么远啊。”

阎妄川看着他这模样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把糖饼留给你,到时候多辛苦它。”

“到时候多给它吃鸡。”

分别在即,殷怀安武械处也不去了,阎妄川也推了一众军中的事宜,在帐中腻歪了一阵子,殷怀安想起之前两人分别阎妄川受了伤也瞒着的事儿就觉得得给这人打打预防针,盘腿坐在榻上就开始做思想教育:

“阎妄川,我可告诉你,这一次你若是再瞒着我受伤的事儿,你以后都别想上床。”

这个威胁不可谓不大,摄政王坐在他对面乖乖点头:

“不敢不敢,一定不瞒着你。”

看着他这模样殷怀安哼笑了两声:

“对了,王铁蛋你带走,还有他手下的兵。”

“那是留给你的,你在南昌也不是十足的安全。”

“让你带着你就带着,哪那么多废话?他们装备是一等一的,人人都摩拳擦掌好些时候了,我在这里整日都是制造兵械,他们也没用武之地,你带着正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87章 大战ing 就在一刻钟前,他给殷怀安……

阎妄川第一战便点了南境少有能打硬仗的曹礼, 而曹礼也鸟枪换炮,整只军队都换上了最新的甲胄,但是鹤庆易守难攻, 即便是阎妄川也免不了吃苦头。

这一战从水上打到陆地, 双方拉锯了整整一个月,终于在四月底洋人溃退, 阎妄川拿下了这座防线最西边的城池。

大军入驻鹤庆的第一天,阎妄川连浑身是血的铠甲都来不及换就召唤亲兵:

“去,抓只野鸡过来。”

亲兵看了看那盘旋在天空的鹰隼就知道他们家王爷这是又要送信了。

阎妄川找了个地方坐下, 擦干净手, 小心地把纸铺平,写的时候异常小心,唯恐甲胄上的血染脏了纸:

“殷大人见字如面, 你夫君我大战告捷,鹤庆终于到我们手里了, 已经三日没给你写信了, 可不是我偷懒,实在是忙着追打落水狗顾不上写信

还有,我受伤了, 手臂被划了一个半掌深的口子,流了很多血, 失眠也没什么好转,主要是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你, 手再往身边一摸, 也摸不到人,空落落的,从前也没觉得床大, 现在觉得这床怎么这么空呢?

你有没有想我啊?是不是也想我想的睡不着觉”

一封信洋洋洒洒写了五张纸,像是要把前两天缺了的信件都补上似的。

曹礼凑过来就看着糖饼载着他们王爷对殷大人的思念飞走了,眼底的羡慕自不必说,等战事得闲了他也得训个鹰,这可比信鸽快多了,也不知道永安王是不是会喜欢这种猛禽。

殷怀安这一个月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精打细算地想着怎么能在精铁有限的情况下做出威力更大的东西,之前他还想着做简易版的坦克呢,现在屁也不用想了,那东西要是一做,火炮和甲胄的铁全都得搭进去。

“殷大人,糖饼来了。”

他蹭的一下从屋里出去,阎妄川的信已经断了三日,他就怕战事有变故,更怕他受伤了又瞒着他,他跑到那站在院子里威风凛凛还挥舞着翅膀的糖饼身边蹲下,解开了它腿上的信筒:

“快去把鸡拿过来。”

他抓紧拆了信,在看到大捷的时候总算心放下了一半,又看到后面一一串不怎么正经的话,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阎妄川五月中旬带兵赶赴曲靖,相比鹤庆,洋人在曲靖的陈兵就要多多了。

一个月下来,阎妄川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曹礼憋着一股子气:

“王爷,我今晚再带兵偷袭,我就不信那群洋狗就没个闭眼的时候。”

阎妄川扫视了一圈,连日的交战,大帐中将领神色都有些疲惫:

“不急,休战。”

“休战?王爷,可不能休战啊,一休战我们这士气不就下去了吗?”

阎妄川连日来也熬的厉害,眼底发青,胡子都没及时剃,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大帐上挂着南境舆图:

“洋人从东南半岛上来,最先占领的就是孟定,楚雄,广西,广南一带,这曲靖不比鹤庆,四周都快成洋人老巢了,这么硬抗不是办法,先休战,不是才拉了几头猪吗?杀了,让兄弟们都见见荤腥。”

曹礼还想说什么,却被阎妄川直接给赶了出来。

一并被赶出来的还有黑甲卫首领沈骁。

曹礼凑了过去:

“哎,沈将军,在北境的时候王爷也这样吗?不打胜仗,不立功就能吃猪肉?”

沈骁的眼皮跳了跳,没理他径直走了,这说的好像他们在北境没打仗整日吃猪肉了似的。

“哎,沈将军。”

曹礼别的不行,就是脸皮厚,不过他也不是谁的帐都买,像沈骁这种真的镇守过边疆的将领他才会看看他的脸色。

“你再和王爷说说,怎么能休战呢?”

沈骁被他缠的没法:

“曹将军你遵军令就好,王爷从不打吃亏的仗。”

果然这边曹礼和沈骁刚出去,大帐中阎妄川就把喜平给叫了进去,喜平进去就见着他们家王爷抱着手臂瞧着他,看的他毛毛的:

“王爷,您这么看着我干嘛?”

“上次你跟着殷大人一路上不是打了不少的山匪吗?”

“啊。”

“你过来。”

喜平凑过去,阎妄川对他耳语了几句。

殷怀安知道曲靖是个难啃的骨头,果然阎妄川的大军这一个月也没能有太大的动作,他就知道那边不顺利,干着急也没办法,曲靖四周已经都被洋人占领了,这不是一枪一炮能解决的问题。

他在信中问了阎妄川有什么对策,但是那人隔着千里竟然和他卖起了关子,说什么让他下月再看。

果然,到了七月上旬,战报像是雪片子一样飞了起来,南境忽然四处都在打仗。

军报送到京城,甚至有人认为摄政王这是为了一举歼灭养人。

李赢看着战报抬头:

“不对,年前的时候表叔还说我们的水军和洋人差距太大,在没有建立起一支强大水军之前是不可能真的将洋人赶出去的。”

殷怀安急忙去了书信问阎妄川,是不是真的要大举反击了。

回信倒是很快:

“殷大人糊涂了,就咱这点儿家当怎么大举反扑?是我让喜平着人到各个山寨放出风去,有探明洋人具体位置的赏银百两,有取得洋人首级的日后犯事儿可免一死,除了这个我传令南境诸位将领,率军围困洋人,不用交战,但是势头要足,做出一股要拼命的架势,声势浩大地赶羊。”

殷怀安看完之后笑了,真是非常时候的非常办法,山匪为了免死只要逮到机会肯定要弄几个洋人人头来当免死金牌,他们正对面冲突或许不行,但是熟知山路,没人比他们更会打游击了。

前面有正规军围追堵截,后面时不时还有神出鬼没的山匪放个冷枪,阎妄川这打发还真是够无赖的。

这样以来,倒是未必会真的杀了多少洋人,但却足以打乱他们的阵脚,如今他们也明白这看似水军落后的大梁,也不是个好啃的骨头。

而阎妄川此刻最不怕的就是耽误工夫,最好就是这样戏弄洋人,拖时间。

这一场戏剧似的乱战维持了快四个月,直到进了十月,天气凉了下来洋人和阎妄川才真的在红水河拉开了阵势。

一队急促的马蹄声从军营外面传来,一马当先正是殷怀安,看清前方来人,军营的门很快打开,殷怀安直接策马入了军营,直奔军营最中间的大帐。

他掀开帘子进去,却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喜平匆匆跟进来,殷怀安转身:

“喜平,好久不见。”

“殷大人,您怎么过来了?王爷在军营寻营,您等会儿,我这就去叫王爷。”

殷怀安一路快马风尘仆仆,进了大帐先灌了一壶水进去,冲他摆了摆手:

“不用叫了,我在这儿等他。”

话是这么说,不过喜平出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帐外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还有甲胄互相摩擦的声音,阎妄川一把掀开了大帐的帘子,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此刻就在面前,他没忍住上前,一把将人扣到了怀里。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信中也不说。”

抱了半天他才松开人出声,换做寻常的时候他都会开心,但是如今和洋人这一场憋了半年多的大战一触即发,他是真不想殷怀安这个时候过来。

殷怀安细细看了眼前的人,阎妄川瘦了,也黑了,胡子也没挂干净,人瞧着比走的时候沧桑了不少,他撂下杯子:

“来看你还得提前和摄政王禀告一声吗?再说我又不白来,我给你带了两门火炮,我刚改的,也来不及试验了,你直接拉到战场上试验吧。”

被戏弄了半年的洋人,如今已经陈兵压境,这一战避无可避了。

阎妄川纵使不说,殷怀安也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这一场仗虽然决定不了成败,但如果输了,那刚刚建立起来的半边防线就会全部付诸东流,大梁士气会直接跌落谷底,日后想要再挽回颓势,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战火是从这天晚上烧起来的,红河两岸炮声震天,这是自去年漳州一战后,洋人再次号集力量打如此规模的战役。

阎妄川手握火铳,一席银甲像是一根定海针一样立军前,就在一刻钟前,他给殷怀安下了安神药,绑了着亲兵送回南昌。

黑暗中的舰船就像是生了獠牙一样的怪兽,黑洞洞的炮击不断喷射着火舌,阎妄川手里的水军就像是还需要人呵护的幼苗一样,阎妄川不可能让幼苗出来迎战,就只能在其他方面弥补没有水军的不足。

这就导致这边的机动性很差,但是也有好处,那就是他们只要不靠近河边,洋人想要打他就只能上岸,这就是对峙了一年多,双方依旧谁也不能奈何谁的原因。

一个旱鸭子,一个水里横。

不过今晚的洋人却似乎铁了心不再给阎妄川时间了一样,舰艇靠岸后,无数的机甲人突袭上岸,仿佛重现了两年前大沽港那一幕。

但是如今他们面对的却已经不是毫无防备的大沽驻军了。

猎猎杀意在蔓延,穿着机甲的人双臂的炮火比之一年前更猛,阎妄川下令将人引近雷区,不过洋人已经吃过雷区的亏,并不上钩。

阎妄川眼底寒芒咋现:

“由不得他们不上钩,侧翼的炮车给我压上去。”

“重甲顶在前面。”

就在这时,港口的船只上却传来一阵嗡鸣声,铺天盖地的类似火鸢的东西升空,阎妄川瞳孔骤然一缩:

“王铁蛋。”

“在,王爷。”

“你们那一队不是枪法好吗?给我射下来。”

第88章 大战中 怕影响军心,军医也只敢在深夜……

马车里殷怀安揉着脑袋醒来, 望着马车的棚顶他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四周看了看之后推开车门,门外是常在阎妄川身边的几个亲兵:

“殷大人您醒了?”

殷怀安脸色铁青, 瞬间想起来昨晚阎妄川那殷勤端茶递水的样子, 牙都直痒痒:

“阎妄川,走多久了?”

那亲兵一缩脖子, 想起自家王爷交代的话还是硬着头皮出声:

“已经走了一夜了,王爷说这次是他不对,等他打完仗回来大人您想怎么罚他都行, 这是王爷给您留的信。”

殷怀安三两下拆开了信, 正准备看他的狡辩之词,结果第一张信纸就是一个小人张着手臂要抱抱的样子,大大的眼睛眼泪汪汪的, 画的正是阎妄川自己的样子,殷怀安

第二张纸才是信件, 前半张都是插科打诨求饶的话, 到了后面才有几个正题:

“怀安,我并非刚愎自由,此战关乎南境防线的成败, 我是主帅必须立在阵前,若是赢了, 防线以北洋人再难踏足,若是输了防线必会溃退, 我只能收缩防线让出云南, 贵州已经收回来的领土。

南昌还需你坐镇,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等我打完仗你想怎么收拾我都行。”

殷怀安在亲兵忐忑不安的目光中收回了信件:

“换马,去南昌。”

现在不是和姓阎的算账的时候,现在赶回去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回南昌,他可以再搞出点儿东西来。

殷怀安骑在马上一路疾驰,似乎只要快一点儿就空不出功夫去想红河的战局,一夜已经过去了,胜负到底如何,阎妄川有没有受伤,这些他都不敢想。

此刻红河沿岸遍地都是尸首,有穿着盔甲的洋人的,也有大梁的,河堤边的土都是红色的。

这一战谁也没能占到便宜,却也没有落的下风,洋人昨夜仿照殷怀安之前做的火鸢飞来的时候,被黑甲卫用绑着火药的剑弩射了回去,纵使如今火铳已经装备军中,但是黑甲卫始终没有落下弓弩的训练,一团团火在天空中炸响。

从火药对峙,到面对面的冲锋,再到近身肉搏,黑甲卫抗在前面,弓弩虽然粉碎了洋人的先手,但是在洋人装备的机甲面前,纵使黑甲卫穿着改装过的甲胄也还是吃亏。

阎妄川亲到阵前,他看着倒下的黑甲卫攥紧了拳头,紧紧咬着牙根,但却没下令撤退,该用的招已经用了一轮,短兵相接已避无可避,第一战,他必须要把洋人的精气神打下去。

黑甲卫的悍不畏死让仗着机甲护身的洋人也开始胆寒,他们仿佛达不到尽头,一个倒下了还有一个,而且大梁的火器相比两年前要强了不止一点儿,机甲带来的优势开始已一种极为缓慢却有效的趋势溃散。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阎妄川看出了洋人锋芒开始变弱,立刻用旗语传令,让黑甲卫诈降,有敌去炮阵。

洋人昨晚已经看出阎妄川诱敌的意图,也成功避开了地雷区,但是如今已经打了一夜,他们挺不住,伤亡更大的大梁士兵也挺不住,这个时候黑甲卫露出疲态才没有多加防备。

火炮吞吐的火舌将洋人先头这几十个机甲兵全部吞并了进去,洋人开始后撤,持续了快一天一夜的大战宣告暂停。

残阳之下的战场将所有人的身上都披上了一层霞光。

阎妄川下令扎营,先救治伤兵。

营帐内乱而有序,一台一台的担架往医帐里面送人,阎妄川从战场上下来没有片刻地听下面的人清点人数,报战损,转眼间天已经黑了下来。

深夜的大帐中只在桌案处亮着一盏灯,曹礼路过大帐看着亮灯伸进来一个脑袋,帐内,阎妄川一身玄色中衣坐在桌案后面,神色冷凝地盯着桌面上的东西:

“王爷,这么晚您还没睡啊。”

阎妄川抬头,眼底的疲色被重新掩饰回去:

“曹将军,进来吧。”

曹礼探头看了看他桌上的东西,正是今天的战报,他心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王爷,洋人那身铠甲实在是厉害,我们多损了些人也不是您的错。”

今天是打了胜仗,但是战损比却快到三比一了。

曹礼今天算是真正见识到黑甲卫的铁血奋勇,纵使前方死路,只要主帅一声令下也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就是这样一支放在大梁到哪里都是横扫的队伍对上洋人,也要付出这样惨烈的代价,若是换成了南境任意一只守军,只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阎妄川搓了把脸,沉默地坐在那什么也没说,烛光将他半边脸隐在黑暗处,曹礼有些着急:

“王爷,说句实话,我们与洋人的差距其实不小,若不是您亲自来了南境,苦苦守了两年,就南境那些邋遢兵,对上洋人一个照面就没了,南境估计早就全被洋人收入囊中了,您真不用自责什么,现在比起两年前我们厉害多了,殷大人那些火炮对上洋人舰艇上的也不差。

洋人那机甲从前在大沽港的时候几乎是所向披靡,但是您看现在,虽然我们要多折损些人,但不也能打了吗?早晚有一天我们赢的彻彻底底,将洋人都扫回老巢去。”

阎妄川抬起头,像是如释重负一样叹了口气后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将军说的对,我们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了,就快走到终点了,走,将军不困我们一块儿去寻营。”

“王爷您还是睡会儿吧,明日指不定又是一场恶战。”

“现在躺下我也睡不着,走吧,巡一圈回来睡。”

殷怀安路上收到了一次糖饼送来的军报,阎妄川这一次没有什么废话,字迹也很潦草,只简单交代了战场的状况和他并没有受伤就完了。

越是这样剪短的线报,越是能看出前线的战事的焦灼,殷怀安将线报攥到了手心中,又在洋人的机甲上吃亏了,不行,不能再这么硬抗。

他回头和护送他的亲兵出声:

“今夜不休息了,连夜赶路。”

昼夜不停歇地快马加鞭,殷怀安只觉得大腿和屁股被颠的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下马的时候,膝盖一软好悬没有直接跪地上,多亏了一边的亲兵扶了他一把。

“殷大人,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

说完他叉着腿就进去了,立刻吩咐:

“叫张大人过来。”

张天河是现在负责武械处的人,虽然按着品阶他和殷怀安是同阶,但是整个军中都知道,武械这边连摄政王都听殷大人的。

张天河看着风尘仆仆的殷怀安愣了一下,红河那边的战事他知道,还以为这位大人会留下和摄政王一起呢,殷怀安没时间和他废话:

“张大人,你让人去把上次我做的那个铁疙瘩送到院子里,还有把这个月剩下的精铁账册给我送来。”

张天河看着他这急吼吼的样子立刻吩咐了下去,没一会儿几个士兵用一个车架子把一个铁疙瘩松了进来,这铁疙瘩长的像是一个巨大的人形铠甲,非常重,之前殷怀安想着仿制洋人的机甲也弄出一些来,但是后来发现洋人机甲所用的材质是一种精钢。

而大梁现在的锻造水平无法短时间做出这种精钢,他只能暂时搁置,悠闲研制火炮以求在火力上有大幅度的提升,这个铁疙瘩他闲暇的时候想着那种灵活的机甲做不出来,就做个重甲,在战场上可以当移动坦克使用。

不过后来阎妄川准备重新组建水军,冶铁司的铁又要供着火炮,甲胄,又要拨出一部分给新式舰船,再也挪不出富裕的精铁,这重甲也就被他搁置了,但是现在恐怕还是得捡起来。

“张大人,你拨出五门火炮的精铁量,按着这个图纸让人抓紧打造。”

他翻出了之前制造这个铁疙瘩的时候的一些零件图纸递给张天河,张天河接过去犹豫了一下:

“殷大人,这精铁调配必须要给王爷过目才行。”

精铁调配可不是小事儿,而且一下就是五门火炮的量,张天河不敢担这个风险,面有难色地看着殷怀安。

“这是王爷私印,外面那几个是王爷亲兵,在我回来的时候王爷便明令武械处,冶铁司一切事宜交由本官处置,张大人可去信询问摄政王,但是这精铁今日就得给工匠送过去。”

张天河看着那枚私印沉默了一下,躬身施礼:

“下官遵摄政王御令。”

殷怀安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耽搁,匆匆吃了两口饼就提着工具箱到了院子里,这东西他还得改动一下,才能让人在里面可以操控它。

阎妄川那边战局一拉开就没有回头箭,洋人似乎也被这大半年拖累的紧,双方在红河反复拉锯,这场仗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入冬。

连日的雨夹雪让行军变得困难,江边风更是凉的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阎妄川肩膀和腰间去年的旧伤这几日犯的厉害,酸疼肿胀的连晚上都不敢侧身,怕影响军心,军医也只敢在深夜透着进来帮他针灸缓解,白日只能靠着膏药。

第89章 掉金豆的殷大人 生气就骂我,没关系的……

“王爷, 您这些日子还是尽量别用左臂了。”

老军医皱着眉头看着阎妄川出声,阎妄川扯上衣服,知道老人家啰嗦, 他含糊答应着, 军医叹了口气出去,阎妄川将自己摔到床上, 又多吃了一副止疼药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下了。

喜平一早刚出帐门就见哨兵急吼吼地跑过来,眼皮一跳,以为是洋人打了过来:

“怎么了?”

“殷大人来了, 人已经快到大营了。”

喜平赶紧快步迎了出去, 远处的马蹄声传来,为首的可不正是殷怀安?这个时辰到,估计昨晚也没有歇着, 殷怀安在营前勒马,风尘仆仆地下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 他努力稳住了酸疼的双腿,没在大营门口丢人。

“殷大人辛苦了,也没听王爷说您过来。”

殷怀安还记着之前被绑的事儿:

“我没说, 不然你们家王爷指不定又给我绑在南昌。”

喜平听着这火药味儿十足的话笑眯眯凑过来小声开口:

“怎么是我们家王爷,不是殷大人家的吗?”

殷怀安笑了:

“你学坏了啊喜平, 阎妄川人呢?”

喜平想起这几日阎妄川旧伤复发的事儿,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和殷大人交代:

“连日征战太累了, 这会儿还在大帐, 许是没醒。”

“行,我去看看,对了, 我带了东西过来,这一代不太平,我没有连夜押送,你点一队人,我让人带你去把东西拉过来,多点点儿。”

说完就径直去了大帐,大帐前的亲兵认识他,行了个礼就放行了。

一进大帐他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儿,和去年冬天阎妄川身上贴的膏药的味道很像,大帐内扯了一个简单的围帐,围帐外面是桌案,和会见将领的地方,围帐里面就是一张床,是晚上睡觉的地方,此刻帷幔还围着,殷怀安心里有些不安,阎妄川一贯不是个会睡懒觉的人。

他轻轻走过去掀开一点儿帷幔,里面的人合衣侧身向里正睡着,眉心微拧,他放轻脚步走过,像伸手探探他的额头,手才刚伸出来就被人闪电般地扣住手腕一拧,殷怀安吃痛:

“是我,是我。”

阎妄川听到熟悉的声音才下意识放手,人撑着从榻上翻过身来,左臂处的酸疼绵软如影随形:

“我是睡糊涂了吗?竟然梦到你来了。”

“你傻了?没做梦,我真来了。”

殷怀安在他的额头上探了一下,像是有点儿低热,阎妄川这才真的清醒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忽然过来也不和我说?手怎么这么凉,刚才弄疼你没?”

阎妄川又拉住他另一只手,两只手冷的像冰,又见他着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是连夜过来的?”

殷怀安骑了一夜的马,这会儿浑身都快散架了,索性坐到了床边:

“嗯,跑了一夜,腿和屁股都快不是我自己的了。”

阎妄川赶紧抬手去除他的披风:

“外衣脱了,上来躺躺,被窝还是热的呢。”

殷怀安也顾不得一身土,脱了外衣,就真钻到了被窝里,阎妄川把他裹在了被子里,手搓着他握了一宿缰绳的手,又扯嗓子喊亲兵端热水毛巾进来。

南境十二月的夜里虽然不像北方那样冷,却是湿寒刺骨,骑了一夜的马,浑身都要被冻透了,一直在外面还不觉得什么,这一进了屋子,殷怀安才发觉周身骨头缝都像是往外冒风,就和他小时候大冬天上两节体育课之后的感觉差不多,脸上也开始发烧。

亲兵端了热水,阎妄川下床拧了毛巾,过来给殷怀安擦脸擦手,却一把被殷怀安拉住:

“你别忙活,给我坐下。”

阎妄川被他扯着坐到了床边,殷怀安抬手就去扯他的衣服,阎妄川按着领口作势要躲:

“干嘛呀这是?大白天的,没受伤,真没受伤,喏,就手臂被刺了几个弹片,信里都和你说了。”

他扯着袖子给殷怀安看,上面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殷怀安定定看着他,目光阴沉沉的没来由地让这位在军前威风凛凛的摄政王有些心虚,半晌殷大人就赏了他一个字:

“脱。”

阎妄川缓缓解开了中衣的口子,慢吞吞的样子活像是送去给大户人家的老爷糟蹋的小倌。

殷怀安动作麻利地把中衣扒了下来,那股进来就闻到的药味儿霎时间浓郁了起来,就看着他左边肩膀,还有腰上两侧贴的都是膏药,他对阎妄川的身体再了解不过,这两个位置都是去年伤过的:

“和我在信里玩捉迷藏是吧?旧伤犯了只字不提。”

阎妄川悄悄扯上衣服:

“真没什么大事儿,哪个带兵打仗的身上没点儿旧伤啊,就是最近老下雨,等明年就好了。”

“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阎妄川,你”

殷怀安看着那一身膏药,在看眼前瘦了也黑了不少的人又说不出话来,说什么呢?就是和他说了还能怎么样?他也不是神医,不会让他少疼一点儿,他想说让他爱惜一点儿自己的身体,但是现在大敌当前,哪有爱惜的条件呢?

阎妄川看着生生把话憋回去的人反而更不舒服了,他扯了扯殷怀安的袖子:

“生气就骂我,没关系的。”

就一句话一股灼热忽然窜上殷怀安的眼眶,他垂着脑袋,阎妄川看到他一闪而过红了的眼眶简直觉得肩膀都不疼了,换成了心肝脾肺连着疼,他一把将人搂到了怀里:

“快了,对峙了两个多月,洋人坚持不了多久了,就差一场仗把洋人这点儿精气神儿都打下去,这场仗应该就能结束了,洋人少说半年缓不过气,等到水军建起来,就彻底把他们都扫回家,到时候我们找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住下,你说让我怎么养就怎么样,好不好?什么都听你的。”

殷怀安的声音有些哽咽:

“闭嘴。”

“好,好,闭嘴,这就闭上。”

果然阎妄川不说话了,等一会儿殷怀安整理好情绪才推开他。

阎妄川像是不敢说话一样,透着瞄他,反倒是让殷怀安脸上挂不住,拧了他一把:

“哎呦,这会儿不心疼我了,还拧我。”

“今天洋人不攻过来你就别出大帐,躺下,陪我睡会儿。”

他二话不说就拉着人躺下,阎妄川这次很从容地点了头,今天洋人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动作,再者就是他怕殷怀安再掉金豆子。

殷怀安累的要命,在阎妄川怀里找了个熟悉的姿势,脑袋一窝就着了,本想着眯一会儿就起来吃饭,结果一睁眼天都暗了,他拱了一下,这一动不要紧,浑身上下的肉都疼的厉害,尤其是腿,一动一阵又酸又疼的感觉:

“啊”

“身上疼吧?起来我给你捏捏。”

“啊,浑身像是被打了一样,你是不是趁我睡着揍我了。”

阎妄川无奈:

“我哪敢啊?”

殷怀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肚子饿的直叫唤:

“你一天都没吃啊?”

“殷大人不是让我陪睡吗?我哪敢擅自吃饭。”

殷怀安瞪了他一眼:

“下次我没醒你记得吃饭,又不是小孩儿。”

这边晚饭刚吃了两口,喜平便进来了:

“王爷,殷大人带来的东西已经送到营中了,那是什么啊殷大人,好多兵将都围着瞧。”

阎妄川看向殷怀安,前两个月他是和他说过要挪出一部分做火炮的精铁做个东西,他问是什么他说说不清楚,这是已经做出来了?

“就是你在信中说的那个说不清的东西?”

殷怀安急着往嘴里塞饭:

“嗯,吃饭,吃完带你去看。”

营帐中一群兵将围着四个车,车上放着的是四个庞然大物:

“这是什么啊?”

“不知道,说是殷大人送来的。”

“殷大人?那肯定是好东西,但是看着也不像是炮啊?”

“我早晨看到殷大人了,去了王爷的大帐,一会儿殷大人一定会出来。”

阎妄川陪殷怀安出来的时候就看着一群脑袋围在那里。

“王爷和殷大人来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道,阎妄川看着车上好像是一堆铁的东西也没瞧出是个什么东西来。

殷怀安却笑了:

“这东西不好运,我给拆了,来来来,搭把手,给我卸下来,本大人现在就给你们大变活人。”

人多活干的也麻利,几个车上的东西一会儿就被搬了下来。

一群人围着殷怀安,阎妄川离得最近,眼看着殷怀安蹲在地上用箱子里的东西重新安装,目光渐深,人群中也有人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这,这是机甲?我们也有机甲了?”

“但是看着比洋人的大好多,很重吧。”

终于一个拼接好的机甲宛如一个巨大人型傀儡一样立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我做的重甲,用了三层钢板,只要不用重炮,打不穿,来,我穿上给你们瞧瞧。”

阎妄川看着那大家伙,心里虽然知道殷怀安肯定试过却还是不放心,殷怀安却冲他眨眨眼,示意没事儿,他钻进了里面的人形机舱:

“来,搭把手,给我把门关上。”

阎妄川亲自给他关上了“门”。

就见那宛如一个小山的重甲,竟然真的迈着步子走了起来,就像是一座钢铁巨人,一声一声虽然慢却确确实实在走,半晌,哪个巨人挥动了手臂:

“靶子前面的人都让开。”

阎妄川立刻命人散开,搬出了靶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殷怀安,就见他的手臂举起,手臂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远处的靶子,骤然一声响,远处三百米外的靶子被这一炮击的粉碎。

第90章 重甲亮相 你起来干嘛?你那旧伤不疼啊……

靶场上一群士兵目瞪口呆之后就是一片叫好声, 就,就手臂上那炮就能打这么远?连阎妄川都微微眯眼瞧着不远处那个穿着厚重机甲的身影,殷怀安仿佛如入无人之地, 手臂上的火炮吞吐着火舌向远处的靶子倾泻着子弹。

这一番表演之后, 阎妄川召集了所有将领重新回到了大帐,没有将军不喜欢好武器的, 此刻包括曹礼,沈骁,王铁蛋在内的一种将领看着殷怀安的目光都透着亮光。

“殷大人您这个机甲太厉害了, 比洋人的大多了, 我瞧着那炮也比洋人那机甲打的远。”

“对,有了这个家伙我们就不至于再在洋人的机甲上吃亏了,殷大人, 这东西有多少?”

殷怀安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王铁蛋盯着他的手指出声:

“四百?”

殷怀安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你想得美,四个, 就外面那四个。”

曹礼也睁大眼睛:

“啊?就四个?”

殷怀安也有些无奈:

“大将军们啊, 你们知道那一个大家伙得多少精铁吗?这四个还是我勒紧了裤腰带省出来的。”

沈骁从前在北境算是对冶铁司有些了解,知道如今南境的精铁消耗量必然巨大:

“殷大人,这四个铁甲看着比洋人的大很多, 所以近战是不是能用上?”

殷怀安投以一个赞许的目光,和王铁蛋那二愣子出声:

“瞧瞧, 瞧瞧人家沈将军,一句就问到了点儿上。”

一句话一屋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沈骁身上, 包括阎妄川, 沈骁感受到他们家王爷的目光赶紧低头闭嘴,早知道不说了,他们王爷肯定也看出来了。

“我之前试过做洋人那种贴身灵活性好的机甲, 但是那东西对精铁的要求很高,咱们冶铁司的铁暂时达不到那个程度,所以我就换了个思路,做这种又大又重的机甲,虽然灵活性没有洋人的好,但是它抗打,耐揍,而且因为重量足够可以装上口径大点儿的榴弹炮,射程威力也要比洋人的机甲强。

缺点也很显而易见,那就是弹容少,一个铁臂最多只能装六发子弹,所以我把左右手臂分开了,左边的安装榴弹炮,弹容六发,右边的安装的子弹和火铳用的差不多,最对弹容二十五发。”

殷怀安战场经验少,他只能尽量把这机甲的作用讲的细致一些,真到了战时,这些打仗的将军自有用它们的办法。

这半宿主帐中的灯一直亮着,阎妄川和几个守将在沙盘前来来回回推演了几遍战局,殷怀安时不时根据火器的性能提两句见解,谁都没想到洋人来的这么快,后半夜还不等几人躺下,战争便再次开始。

战事到了这个程度,双方都已经十分疲惫了,却都想着让对方先倒下,所以越是疲惫就越是拼命。

“怀安,你留在营帐。”

殷怀安这次却不应他,喊着亲兵拿来他的战甲就出声:

“这次你别想拦我,我来都来了,我得去看看,我最了解我做的那些东西。”

阎妄川看了看他,最后没再阻拦:

“你只能在我身边。”

“是是是,在你身边。”

夜晚的战场依旧惨烈,洋人很懂得利用机甲优势,先用机甲开路,大梁这边都是血肉之躯,不敢试其锋芒,一般都是暂避,非那种必争之地和必赢之战阎妄川从不会下令硬拼,都会有点儿手段,但是两个月的交战洋人也学聪明了。

现在想要把他们引入埋伏圈越来越难了,殷怀安将战局看的真切,紧紧皱眉:

“太被动了,我们得压上去,我去穿机甲过去。”

阎妄川瞬间拉住了他,眼底都是不赞同:

“不行,你那铁甲虽厚,但是一过去就会被围攻,现在军中没人会用那机甲与你配合,太危险。”

“没事儿,我难道不会跑吗?我不会恋战,就开一条道。”

阎妄川却面色丝毫不缓和,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地开口:

“你以为你能跑得了?不行,你那东西不是今晚能用的。”

既然是杀招就得留在最关键的时刻,万无一失地使用,绝不能为了占眼前这点儿便宜这儿暴露。

殷怀安也冷静了下来,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攥紧了拳头,什么都没说。

和从前几天一样,天将破晓,双方就不在恋战,各自休整。

殷怀安回去就睡了两个时辰就爬了起来,阎妄川也要跟着起来被他脸色不善地一把给按了回去:

“你起来干嘛?你那旧伤不疼啊?不用避着我,一会儿让军医进来给你针灸。”

他真是服了阎妄川这性子了,他见不得他难受,他就生忍着,阎妄川很会开眼色,当下还真就乖巧地躺了一会儿,只是手指还扯着殷怀安的一截袖子:

“你要去干嘛?”

“我能去干嘛?那大家伙摆在那没人会用像话吗?我去挑一批人,今天就开始训练,那东西好上手,有火铳射击的底子,适应几天就能打的很准,你再睡一个时辰再起。”

“那一个时辰后我去找你。”

殷怀安对他这黏糊糊的样子有些受用又有些好笑:

“行,睡吧,闭眼。”

阎妄川闭上了眼睛,殷怀安跳下床榻迅速穿好了衣服,就见榻上的人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手还拉着被子:

“我上午让人去打点儿野味儿,中午给你加个菜。”

军营里没什么条件,想要吃点儿好的最多就是打个野兔之类的,殷怀安上前俯身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阎妄川唇角压不住,搂着人就要黏糊,结果被殷大人无情地推开了,只留给他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摄政王看着他出去才把脸埋在被子里,蹭到了殷怀安刚才躺过的地方睡了。

殷怀安一出去就吸了一口冷空气,裹紧了大氅,这条通体全白的狐毛大氅还是去年阎妄川翻了整个我那功夫库房凑出的没有一点儿杂色的狐皮给他做的,之前在武械处到处是铁屑,机油他都舍不得拿出来穿,还是赶路路上实在太冷才穿了出来。

此刻他低头瞧了瞧,又转了一下,确实好看。

阳光正中的校场中,聚集了好多人围观,而校场中央可不正是那四个大家伙?殷怀安选出了二十个人轮流训练,他在内部做了助力装置,就连他这种体格的人都可以轻易驱动,就别说这群从军营中选出来的精英了。

一上午的时间这几人已经能比较顺利地操控这重型的机甲行走了,阎妄川出来见着的就是那宛如几个巨人一样的铁甲兵。

殷怀安笑了冲铁甲里面的人喊:

“快给王爷见个礼。”

四个机甲笨重地冲着未着甲胄的阎妄川走去,又统一地站住,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去:

“属下叩见王爷。”

阎妄川一身玄色束袖长衫外面罩了一件大氅,笑意直达眼底,微微抬手:

“起来,看来这一上午进步不小。”

一旁方才穿过铁甲的士兵出声:

“殷大人设计这铁甲精妙极了,看着非常重,但是操控着走起来却并不十分费力。”

阎妄川看了殷怀安一眼,笑着出声:

“射击如何?”

这次是殷怀安开口:

“还行吧,百米左右的准头还行,再远还要练一练,毕竟火铳的瞄准点和用手臂射击的瞄准点有差别,不过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神枪手,我觉得三天时间可以适应。”

阎妄川走进,细看了这铁甲,抬手摸了摸,冰冷的铁甲闪着寒光,他眼底的情绪难明:

“都好好练,练好了,好结束这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