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的媳妇,要媳妇也是你是我媳妇。”
“行啊,我媳妇就我媳妇,谁让我这人就是让着媳妇儿呢。”
阎妄川回府之后堂而皇之地和已经亲政的小皇帝告了假,理由是休养身体准备婚事。
这一天过去朝臣都觉得恍恍惚惚,本以为亲政之路艰难险阻的小皇帝就这样用一个早朝的时间亲了政,本以为和幼主会有一番交锋的摄政王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放了权,然后堂而皇之地要与一个男子合籍成婚,这
阎妄川将婚期定在了12月,王府中也没个女眷,连个操办婚事的人都没有,所有事儿都要阎妄川这个新郎官亲自把关,阎妄川一事之间好似比从前摄政看折子的时候都要忙,倒是殷怀安除了晚上偶尔被爆炒一样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毕竟在床上是阎妄川吃肉,凭什么要他操心花钱?
第96章 大婚 殷大人是美人救英雄
焰亲王与火离院副院正合籍成婚的消息像是长了脚一样蹭蹭地跑满了京城, 大梁也似乎因为这个消息而从绵延了三年的战火中走出来了一些,这一年的年节前夕也比前两年战时要热闹不少。
当然京城中茶楼酒肆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位王爷和殷大人,如今不光谈乱, 各个茶楼酒肆都将二人的事儿编成了书来说, 场场爆满。
此刻两个穿着狐毛大氅的贵人正在京城中最大的酒楼二楼落座,正是茶楼说书中的主角, 殷怀安早上没睡够就被阎妄川给薅了起来:
“这么早来这儿做什么啊?”
阎妄川不用摄政,不理朝政,一个月的事件就生出了点儿懒骨头, 当下往包厢的软塌上一躺, 闭着眼悠闲开口:
“听说书。”
殷怀安刚要说什么,只隔着一扇屏风的隔壁话音就落入耳中:
“这殷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啊?竟然能让焰亲王为了他在大殿之上请陛下赐婚?”
“这你都不知道?火离院的副院正,就是从前秋大人的徒弟, 我有个表哥在军中,这位殷大人可了不得, 据说现在军中用的火炮, 火铳包括铠甲都出自他手。”
“对对,我还知道一件事儿,当年洋人打到城门外, 焰亲王奋力守城不幸被围,就是这位殷大人用那个火鸢救了他。”
“这是英雄救美?”
“你读没读过书啊?这明明是美救英雄。”
话音落下, 殷怀安刚到唇边的茶水差点儿没喷出来,阎妄川抿唇轻笑撩起眼皮, 一把将殷怀安拉过来, 悄声凑到他耳边:
“快让英雄瞧瞧殷大美人。”
殷怀安斜觑着他,忽然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
“说实话,那一次你在城楼下看我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我救你的样子英武不凡。”
阎妄川憋着笑:
“殷大人你知道你哪一点最可爱吗?”
殷怀安挑眉, 阎妄川拍了拍他的脸蛋:
“就是这种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样子,我那天看着城楼上的你哪只是英武不凡啊,简直就是天神下凡。”
殷怀安被他吹的有些无语,但是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住,一副虽然你很夸张但我还算受用的样子。
忽然,外面惊堂木响起。
“却说漳州之战,洋人炮火声震天,舰船直逼海港,摄政王重伤无法亲赴前线,此刻,殷大人率兵乘舰出海,海面上,洋人仗着舰船无敌肆虐海疆,此时的殷大人临危不惧,正面迎敌,他命人点齐火鸢,无数火鸢从舰船中升腾而起,道道如流星一般直击洋人舰艇而去,火花迸溅,气浪翻涌,直炸的洋人舰艇四处火起”
殷怀安这才反应过来这楼下说书的说的正是漳州那一战他击中洋人主舰的故事,那说书人说的跌宕起伏,而且这说的,说着也有点儿太夸张了,后面这不光说他怎么赢了洋人,还说他如何如何英勇在战场上三救阎妄川,他自己听了都脸红:
“这说书的怎么说的这么邪乎?我哪三救你了?”
阎妄川手中剥了橘子塞到阎妄川嘴里一颗,摇头晃脑的听的津津有味儿:
“这是说书又不是奏折,这是艺术,艺术自然要渲染,你快听后面。”
“只见殷大人飞身上马,手中火铳火舌吞吐,将焰亲王身侧偷袭的洋人斩落马下”
殷怀安
他没有一次说书听的时候这么有羞耻感,终于在他快扣除两室一厅后,下面说书的声音终于停了,阎妄川摇了摇这屋内的铃铛,很快便有伺候的人进来:
“说的好,重赏。”
就见喜平将一整袋的银子都给了那店家,殷怀安终于恍悟,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人:
“你”
阎妄川欣然点头:
“不才,正是小可”
殷怀安简直不敢在这儿待,急吼吼拉着阎妄川就回了府里:
“你说你让人说书你也别乱编啊,那什么飞身上马救你三次一听就是假的。”
“怎么可能?现在你在京城人的心中可是英武不凡,别说飞身上马救我三次就是三十次他们都信。”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殷怀安已经在坊间听到了一种说法,说焰亲王当殿要求合籍成婚就是因为他数次相救心生爱慕,而且还有人搬出了当年的焰亲王和宁远侯,说当年焰亲王不满赐婚,但是宁远侯在战场中数次相救,最后两人在战场上生出了情谊。
这么一解释,满京城人忽然就不觉得此事儿多么离谱了,毕竟如今与男子合籍成婚的还是焰亲王,而且同是在战场上生出情谊,完全遵照了先祖的行迹,没啥可指摘的,毕竟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嘛,焰亲王只是许了个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天晚上殷怀安洗澡出来,阎妄川正靠在床头看兵书,烛火映照下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拢出一块儿阴影,想起最近京中的传言他忽然明白了阎妄川的用意,自古两人婚配就是看重门楣,齐大非偶,他如今虽然是个所谓的工部侍郎,但是在阎妄川这种累世勋贵,曾经摄政掌权的一品亲王面前还是不够看。
世人的目光总是对强者宽容,阎妄川殿前请旨说的是两相情好,但落在旁人的眼中便可能成了他勾引焰亲王,久而久之什么难听的谣言都会被传出来。
这京城是天子脚下,若不是阎妄川授意,有哪个说书的敢编排一品亲王?一个大不敬的帽子扣下去够所有茶楼的东家喝一壶的了,这些天京城中的言论分明就是这人怕他被重伤,才弄出了这么一个救命恩人的桥段。
殷怀安走过去一把抽出了他手中的兵书,阎妄川看着湿着头发的人赶紧拿起一边准备好的干毛巾,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来,我伺候我们殷大人擦头发。”
殷怀安却忽然抱了上去,阎妄川将湿漉漉的人抱了个满怀,瞧着他不太对劲儿:
“怎么了?”
“嗯?谁欺负我的救命恩人了?和我说。”
殷怀安一把拍了他一下,他也不是个多感性的人,但是他就是觉得这种没有言说却暗暗相互的感觉很窝心,不过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准备把这事儿说出来感动一下,所以抱了一会儿就转过身心安理得地享受王爷大人的服侍了。
婚礼就在十二月,因为是男子所以殷怀安绝不接受什么上花轿十里红妆的仪式,殷怀安是觉得在王府宴请一下宾客就行了,但是阎妄川觉得迎亲的仪式还是不能少的:
“你想啊,这京城百姓都知道我长什么样,但是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我前两日还听有人说你长得丑呢,必须得游街给他们瞧瞧。”
殷怀安对于阎妄川这种幼儿园心理很无语,最后还是答应了结婚当日他在自己的宅子,由阎妄川来接他,两人一并骑着高头大马满足一下焰亲王炫耀的心理。
十月初一这天,整个朱雀街上围满了人,殷怀安位于火离院外的巷子更是挤满了人,此刻因为有些微末军功而正式从亲卫军副统领升任统领的宋鸣羽正组织人生生在群众中劈开了一条路:
“都往后站站,挤的殷大人都没路出来了你们还看什么?”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了过去,长长的迎亲队伍,是阎妄川第一次动用一品亲王的全幅仪仗,高头大马上的人一身红色吉服,束发高冠,在军中那冷硬的面容此刻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殷府大门在阎妄川到门前时瞬间大开,礼炮齐鸣,震耳的礼炮声整整鸣了一盏茶的时间,也不知这是火离院给的牌面还是给这位王爷的下马威,直到硝烟味儿散尽,殷怀安才从正门步出,街边的人群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去看。
门卫立着的人红绸喜服外罩了一层正红色的烟沙罩衣,长身玉立,端的是无双的样貌。
阎妄川亲自下马为他扶缰绳,眼角眉梢的笑意遮不住:
“殷大人请,我们回家了。”
第97章 永安王到 把我当马?那殷大人今晚可要……
阎妄川继承爵位以来, 多数的时间是在北境的,老王爷还在的时候为了避嫌也甚少在府中大宴宾客,但是这一次阎妄川算是奉旨成婚, 焰亲王府一改之前低调的姿态, 这婚礼的邀请函几乎是遍请京中的朝臣,上到皇亲国戚, 高门显贵,低到八品的末流小官都收到了王府的请柬。
这阵仗像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焰亲王大婚了一样,一时之间焰亲王府从清晨起登门赴宴的人险些没把王府的门槛踏破。
王府正门大开, 巍峨的牌匾上挂着红绸, 待两位新郎走进了,鞭炮,礼乐齐鸣, 无数的朝臣恭贺,鞭炮和礼炮的烟雾与人群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让殷怀安甚至有些恍惚。
人生真是奇妙, 他莫名其妙来了这个世界三年,竟然在这里当着几乎全天下人的面和一个男子成婚了,以后若是不出意外这座王府就是他在这里今后的家, 虽然这里没有自动马桶,没有空调, 但是他想了想那占地面积赶上半个故宫的王府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在一片贺喜声中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阎妄川穿这样的夺目的红色, 红色的喜服衬得这人颇有些春风得意, 他又细瞧五官,舒眉朗目,不用刀就自然锋利的骨相线条, 嗯,他的眼光确实还不错。
似乎感受到了身旁人的目光,阎妄川用力扯了一下手中的红绸,殷怀安一个不防差点儿被他扯过去,立时瞪了他一眼,这一瞪却被周围的朝臣看得真切,甚至有些调笑议论声。
拜了天地之后阎妄川大声招呼朝臣入席。
今日王府的喜宴堪比大朝会,内厅之中几乎都是宗室皇亲,朝中一二品的大员,但是因着殷怀安出身火离院,虽然现在他已经是工部侍郎,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秋正和虽然官阶不够,却被安排进了内厅,而同桌除了秋正和便是几个在军中一路随殷怀安征战的火离院的人,明眼人都瞧的出来,这一桌乃是殷大人的“娘家人”。
而就在这一桌得娘家人中却混进去了一个永安王府的世子爷宋鸣羽,这让人不禁想起去年摄政王软禁永安王之后立了宋玉澜的弟弟为世子的事儿,所以这位看着不着调性的二世祖竟然是走了殷怀安的路子吗?
今日的宋鸣羽的脸上扬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得意劲儿,那模样好像今天成亲的是他似的,就见他和同桌的人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想当初,谁人都不知道,就我看出了王爷对殷怀安不对劲儿。”
“你?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话一出火离院几个年纪小的悄悄凑过来问,就连一边几位年纪大的朝臣,不好意思明着听,却也端起酒杯悄悄竖起了耳朵。
“那可早了,那个时候王爷都还没去南境呢。”
“那你怎么看出不对劲儿的?”
“用眼睛看的啊,焰亲王府什么地方?那可是一品亲王府邸啊,殷大人来王府就和回家似的,而且王爷那会儿总是留殷大人在他院子里住,说是什么殷大人第一次在战场见血,有些不适应,那我还是第一次去战场呢,我还吐了呢,也没见王爷把我带到他院子里睡觉啊。”
话语间到现在还混着极深的怨念,周围人的目光都开始渐渐变了,竟然这么早?
“这么看焰亲王怕是早就动了心思。”
“也不对,世子说的时候正是殷大人救了王爷之后,我觉得还是因为殷大人的救命之恩。”
“对,殷大人第一次上战场就救了王爷,王爷感动之余对殷大人多有照顾也是应该的,此后两年战事两人朝夕相处,有感情也正常。”
“世子爷,您还知道什么啊?”
“我知道的多了,我知道王爷和殷大人在军中一直睡一个大帐,有一次夜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一桌子的人都猫着腰听着,连隔壁桌的大人都不禁身子往这边挪了挪,夜里?这军营里的夜里发生什么了?
还不等这边说完,门口唱和的声音响起:
“永安王到。”
这一声之后,屋内瞬间安静了一瞬,厅中不少人都冲着门口的方向看去,这位永安王自袭爵之后几乎就没回过京城,以至于者京城之中很多官员就没见过这位王爷,今年年前永安王回京之后也是一直称病不曾上朝,朝中人猜测或许还是因为去年与阎妄川之间龃龉,这才不想碰面。
今日永安王府世子已经到了,按说永安王不来也可,但是这位王爷竟然来了?
大梁如今一品亲王就只有这两位,去年还闹出了软禁那样的事儿来,厅中宾客瞧着门口的目光都有多少有些有些探究,带着好奇,却见方才还在厅中的焰亲王亲自出门相迎,待宋玉澜进了厅中众人才算真的看清这位王爷的模样。
宋玉澜一身靛色缀金的素锦长袍,束着墨玉冠,修长身姿如临风之竹,顾盼之间恍若谪仙,只是瞧着唇色和面色都有些病态的憔悴,哪怕是还好的精神也未能遮掩住,一看便知道这怕真是个久病之人,都说这位永安王身子自幼不好,估计多半也是真的。
“晨起用药误了时辰,来晚了些,王爷莫怪。”
永安王的容貌真是放眼京城都找不出两个能出其右的人,他微微欠身,锦缎长袍轻触地,就被阎妄川托住手臂:
“王爷哪里话,王爷能来我便欣喜,这边请。”
殷怀安在一旁冷眼看着那两位演戏,阎忘川昨晚就和他说想要借着这次婚宴“缓和”一下和永安王的关系,毕竟战事暂休,如今宋玉澜和宋鸣羽也回了京城,总是不能总让外人觉得他们还顾着“旧怨”,该下台阶得下台阶。
宋玉澜贵为一品亲王,与内阁朝臣一同入座,路过宋鸣羽那桌的时候侧头看了他一眼,宋鸣羽想起刚才的高谈阔论立刻心虚地起身,规规矩矩行了礼:
“兄长安好。”
宋玉澜不咸不淡的颔首,让外人也瞧不出这对兄弟到底是不是如传言一样不合。
开席之后阎妄川与殷怀安先是敬了众位宾客两杯,然后便端起酒杯单独走到了宋玉澜的面前:
“王爷,此前之事是我不知轻重,得罪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宋玉澜只是喝了两杯酒面上便已浮起微霞,此刻也起身:
“战事紧急,王爷也是权宜之计,那事王爷不必记在心上。”
说完便干了杯中酒,殷怀安瞧着两人装的和才认识三天半似的默默也跟着喝了酒。
之后这酒席上便放开了似的,两位新郎被轮番灌酒,殷怀安自恃酒量不错都已经觉得喝的头脑发胀,脚底发飘了,宴席散时天色都已经暗了。
送走了最后一波人,殷怀安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脸颊绯红,站的小腿发酸,正要说什么,身子就一下腾空,激的他好悬没直接吐出来:
“唔,你干嘛?我正恶心呢。”
阎妄川脸颊也红了,浑身的酒气,精神眼瞅着高涨起来,他掂了掂怀里的人:
“昨晚谁说自己千杯不醉,喝我就是玩?现在怎么恶心了?”
殷怀安浑身发软,脑子里就像是有台离心机似的一个劲儿的转,昨晚吹牛的尿性没了,该认怂就认怂,他趴在阎妄川的肩头,手照着他的后背来了一下:
“驾,送我去洗澡。”
阎妄川低头轻轻咬住了怀里人通红的那只耳朵,微微磨了一下牙:
“把我当马?那今晚殷大人可要好好骑。”
殷怀安的身子都是一僵:
“滚”
第98章 痴汉曹将军 如果宋玉澜到时候也递上一……
第二天殷怀安嗓子都是哑的, 一连三天,喜平看着殷大人瞧着他们王爷的眼神都像是含了刀片,他识趣地每晚都将主院里的人早早撤出去, 只留下两个守夜, 以备传唤。
婚礼之后,殷怀安还是不喜欢上朝, 但从前只是在火离院那一亩三分地儿告假也就告假了,现在好歹是个工部侍郎,总会不去朝会也不太像话, 以至于大冬日的早上, 鸡都还没叫,殷怀安就得起床。
这日外面的雪下的格外大,伴着呼呼的风声, 殷怀安一条腿骑在阎妄川的身上,脑袋扎在他的颈窝里正睡得昏天暗地, 阎妄川无论是早朝还是练兵都习惯早起, 醒来就瞧着怀里的人,瞧着世间差不多了才用头发在他鼻子下面扫了扫。
“殷大人,要早朝了。”
殷怀安鼻子痒的想打喷嚏, 蒙住被子不去听这种不想听的话,声音烦的要命:
“不去了, 不去了,给我告假。”
“今日是大朝会, 我也得去, 我给你穿衣服,再坚持一天,明日到年节前我都给你告假好不好?”
殷怀安困得脑袋都抬不起来, 任由身边的人抱他起来,闭着眼睛伸出胳膊,阎妄川一件一件帮他穿衣服,等他去洗漱了才快速起来收拾自己。
外面的雪已经下了半尺厚,冷风一吹殷怀安的瞌睡总算是醒了大半,但是烦躁的心情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弱:
“我真是受够了,我能不能辞官啊?这早朝的时间也太早了。”
凌晨五点就开始早朝,这是人过的日子吗?殷怀安一脸闹挺。
阎妄川瞧着他的模样好笑,将人搂了过来:
“从前你早朝都起不来吗?”
他以前多在北境,一回来就碰到了下狱的殷怀安,殷怀安索性靠着他走,咕哝了一句:”从前是从前,从前我一个末流小官谁管我去不去啊?现在这官做大了真不好,一旷工就会被发现。”
两人正式结婚之后的好处就是殷怀安可以光明正大乘坐焰亲王的车架早朝,一品亲王的车架所过之处群臣避让,殷怀安再也不用像从前一样偶尔还要给一些大人侧身避让行礼了。
这是年节之前最后一个大朝会,车架停在了青华门外,殷怀安拉住了一下阎妄川:
“要不今天让车架进去吧?你那一身的膏药行吗?”
阎妄川这些日子名为养病其实也确实是在调养,汤药早晚各一次,针灸倒是从之前的一天两次改为了一天一次,这些日子别的不说,卸下担子,又人逢喜事确实瞧着面色好了不少,但是一到雨雪天就犯的旧伤却没有太大的改善。
就连顾云冉也说,那些伤是伤到了骨头和关节,即便是气血补了上来,这旧伤也是没法子,只能尽量保暖,用膏药缓解,别的没啥法子。
“没事儿,都几天没出门了,这次的膏药比从前的都有效,不怎么疼。”
焰亲王的车架是可以直接进宫城的,从正德帝的时候便有了这个规矩,不过历代焰亲王都是武将,除了身体实在不适的时候几乎很少动用这个特权,殷怀安知道阎妄川这是不想在小皇帝刚刚亲政的时候做这种有损皇威的事儿。
才下车架就看到一旁停的是宋玉澜的车架:
“宋玉澜也来了?”
阎妄川忽然看向了车架的后面,瞧到了一个人影,唇边笑意微勾轻轻:
“陛下之前下旨,着南境将领分批回京受赏。”
洋人虽说没有完全溃败,但是南境除半岛之外的领土已经大半都收了回来,南境将领这三年被阎妄川捏在手里,该杀该罚的轮了一遍,如今李赢亲政自然需要与这些南境将领尽快熟悉起来,南寻毕竟见的有限,此刻大捷又逢年节,将驻外将领分批召回受赏也是应该的。
果然殷怀安了悟了似的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眯着眼一眼就看到了那在一众朝臣中魁梧的鹤立鸡群的曹礼。
他低头笑了,又看向了宋玉澜的车架,拉着阎妄川咬耳朵:
“你说,他们不会真的?”
“曹礼的心思都写在脑门上了,前日他才进京就巴巴去了永安王府。”
殷怀安侧头瞟他:
“你怎么知道的?”
焰亲王大人微微挺直腰板:
“当我三年摄政王白当的?”
殷怀安哼笑一声,又回头扫了一眼曹礼:
“他就这么大咧咧的去了王府?你知道,宫里也会知道吧?没事儿吗?”
毕竟如今的曹礼军功在身,手握重兵,而宋玉澜又是久居江南的王爷,这俩过从太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阎妄川一脸的高深莫测:”你觉得宋玉澜为何忽然回京?“
殷怀安一愣,战事已经结束了,永安王府也立了世子,这世子都在京城,按说宋玉澜来不来京城问题都不大,除非他有必须来京城的原因,比如和曹礼关系过密,为了降低朝廷的猜忌才主动到京城。
不会吧?
此后一路往议政宫去殷怀安脑子里就没停下来过,如果宋玉澜到时候也递上一本合籍成婚的折子,不知道小皇帝和朝中官员会不会疯?不过又一想,大概也不会吧?毕竟和阎妄川一样,宋玉澜他们家祖宗也是有前科的。
曹礼是正三品的武将,朝服一穿浓眉大眼放在京里的官员中还真有那么两分打眼,他本就是土匪出身不谙礼数,又甚少来京城,在京城中那些见礼回避的礼节早就随着喝酒吃肉不知道灌到谁的肚子里去了,一下了马就从人堆儿里冲了过去,直奔永安王车架。
“王爷。”
那魁梧的身姿,冲过去的速度就像一只奔过去的大狗,好悬没有掀翻一个文官,最后那文官被他提着脖领子又给薅了起来。
车架的门从两侧打开,里面身着一品朝服的宋玉澜手扶在了墨砚的手臂上下来,端的玉人之姿,不少朝臣看向了这边,这位王爷可是不常出门,上次瞧见还是在焰亲王的婚宴上。
曹礼兴冲冲冲过去:
“王爷怎的没加一件披风?”
宋玉澜眼底笑意凝聚:
“入朝朝服即可,将军许久没回京城,便与本王一同进去吧。”
曹礼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
“好啊,王爷先请。”
宋玉澜位列一品,来往官员见到他都要行个礼,曹礼就按着朝服认人,比他官大的他就还一个,比他官小的他就继续把眼睛黏在宋玉澜身上,这丝毫也不避嫌的模样让朝臣多少有些惊讶。
宋玉澜到了殿上与阎妄川微微点头,给曹礼指了一个他应该站的位置,很快,李赢到了殿上,早朝开始。
今日的早朝最大的事儿就是给南境诸位回京的将领封赏,其中曹礼的功劳最大,官职也最高。
李赢知道曹礼是个土匪出身,倒是不似很多文官一样心有嫌隙,反而因为在南境见过他,而比其余人多了一分亲切。
曹礼被升任为虎威将军,从二品。
“待将军来日彻底驱逐洋人,朕再重赏。”
曹礼跪下谢恩。
武将到正二品就是升到了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是来日大捷,这曹礼怕是就要走到武将的头上了。
“曹将军难得回京一次,便留在京城中过个年节再回南境吧。”
曹礼是真心高兴,以至于脸上的笑都收不住:
“臣谢主隆恩。”
李赢到底年少,这议政宫种的老面孔太多,人人说话的时候都是一板一眼一个模子,像曹礼这把高兴都写在脸上的人真是少见,而且他怎么觉得让曹礼在京城比方才封赏他的时候还要高兴?
第99章 破防 俗话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这对弟……
早朝后殷怀安眼见着曹礼亦步亦趋的跟着宋玉澜, 嘴角的笑都要咧到后脑勺了,他故意拉着阎妄川走到他们的后面,阎妄川本不屑于听墙脚这种事儿, 但是耐不住殷怀安非拉着他, 一直走到青华门外上了车架才算罢。
上车殷怀安把准备好的汤婆子往阎妄川的手里一塞人就歪在了车架的软椅上:
“哎,你说宋玉澜不会真的不遮不避吧?”
阎妄川看着他这一副好信儿的模样也在他身边寻了个地方靠了过去:
“我猜若真的不遮不避也是为了曹礼那憨货。”
“什么意思?”
阎妄川叹了口气:
“南境战事已经明了, 洋人虽然未曾完全溃败但是再难折腾出大浪来,等到水军建起来,洋人被赶回老家是迟早的事儿, 这几年我为了战前方便成立军机处, 越过了陛下和内阁,如今我不再摄政,在府里称病, 这军机处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陛下裁撤,但是南境终究需要新的守将。
这些守将必须让陛下放心, 而这三年曹礼的军功有目共睹, 今日是从二品,等到来日南境真的被收回来了这正二品自是要给的,二品衔又手握重兵, 放在别的将领身上还有亲族牵制,但是曹礼偏偏是个山匪出身, 朝中既无亲族也无姻亲,想要放心用他, 就必须把他的心留在朝廷。”
殷怀安知道古代那动不动诛几族的连坐罪名, 虽然听着不好听,但是确实可以起到一个威慑作用,在朝中当官的谁不是亲戚关系一大群, 就算自己不想活还得想想父母和妻儿,偏偏曹礼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换他是皇帝确实也不太会放心,万一哪天他一个不顺意带着朝廷的兵马再次落草为寇呢?落草倒是好的,万一他谋反呢?
“你是说宋玉澜有心成为他在朝中的牵制?那这可就要过明路了。”
光是过从甚密可不足以成为牵制,除非两人合籍成婚,这才叫牵绊。
阎妄川贼兮兮的笑了一下:
“瞧着吧,这个年节有热闹看了。”
这天的大朝会之后殷怀安就告假不上朝了,用的是染了风寒的借口。
阎妄川虽然也不出门但是外面的消息却日日都会递送进来,这天殷怀安午后正央着阎妄川陪他玩五子棋,就听到了禀报声:
“京中近日有些大人想要和曹将军结亲,这几日曹将军府内都有媒人上门,但是昨日下午曹将军将几个上门说亲的媒人都给赶了出去,闹出的动静不小。”
殷怀安立刻抬头:
“赶出去了?”
“是,还是曹大人亲自赶的,说是不想娶妻,让媒人不要再上门了,今日曹府大门紧闭,闭门谢客。”
阎妄川手指捻着棋子,抬眼:
“我赌五两银子,曹礼这厮现在肯定不在府上。”
此刻永安王府后门,曹礼轻车熟路地溜了进去,直奔宋玉澜的院子。
而此刻的焰亲王府通传声传来:
“大人,永安王府世子来了,说要见您。”
殷怀安和阎妄川对视了一眼,阎妄川冲他摆摆手:
“去吧,这小子肯定有事儿。”
殷怀安到了前厅就见宋鸣羽火燎腚似的,站不是站坐不是坐的满屋子踱步,他抬步进去:
“在这儿拉磨呢?”
宋鸣羽一下就拉住了他,小声开口:
“我们换个地方,我有事儿和你说。”
殷怀安
一处平时没人来的院子里,殷怀安叫人上了几个菜,又提了壶酒:
“说吧,什么事儿啊?”
宋鸣羽搬着凳子又离他近了一些:
“我哥和曹礼好像有些不对。”
殷怀安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们哪里不对?”
宋鸣羽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说啊,你这火急火燎的过来不就是想和我说的吗?”
宋鸣羽灌了一口酒:
“你别装傻了,我都能看出来你能不知道?你说他俩有什么不对?你和王爷有什么不对他俩就有什么不对。”
宋鸣羽现在简直有点儿怀疑自己了,什么情况啊,先是这货和焰亲王再是他哥和曹礼?这怎么都喜欢上了男人?
“从我哥去年留他过年我就觉得不对头,但是也没多想,只觉得曹礼来都来了他也不好叫人出去,可后来越来越不对,曹礼没事儿就偷偷来,而我哥那从来都独来独往的性子竟然能留他住在自己的院子里,两个人还频繁书信。
这一次我哥说来京城我还挺高兴,我以为他是怕我一个人在京城太孤单了,但是直到曹礼回京之后又来了我们府上,而且又赖到了我哥的院里,我才”
两个人一个说的认真一个听的认真,都没注意门口细微的脚步声。
门口守卫看到缓步过来的王爷正要行礼就被阎妄川一个手势止住,阎妄川披着锦缎披风,脚步踏在已经扫过雪的廊下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静悄悄的立在门口,光明正大地听墙脚。
“我说你们都这么回事儿啊?你喜欢男人,焰亲王喜欢男人,现在我哥都喜欢男人了”
殷怀安他摸了摸鼻子开口:
“你哥什么情况我是不知道,不过我从前可是不喜欢男人。”
“啊?你不喜欢男人,那你和王爷?”
“我只是喜欢阎妄川而已,只是恰巧他是个男人,我对其他的男人可没有任何邪念。”
这件事儿他自己之前还纠结过,毕竟在现代对同性相对包容的社会中他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弯的,到了这里他还自我怀疑过,有一阵子他观察了很多男人,但是他都没有其他的想法,所以他只是喜欢阎妄川,和男女没关系。
“那王爷对你呢?”
殷大人直接开口:
“我猜他也是只喜欢我吧。”
宋鸣羽撇嘴:
“你倒是自信。”
“合理推断而已,他从前常年在军营,要是喜欢男的,老早就下手了还能轮到我?但是你看他在军中也没传出和谁过从甚密。”
院子里宋鸣羽喝的脸都红了:
“你们都是独独专情一人,那我哥呢?我哥那可是风光霁月的神仙人,那曹礼一介山野痞夫,字还没有我写的好看,在他面前我简直就是诗书全才,我哥连我都嫌弃,怎么会喜欢他?”
殷怀安瞧着这个被亲哥弄破防的人低头憋笑不语。
“俗话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这对弟弟和爱人的标准还是不一样。”
“你说,怎么不一样?”
“弟弟嘛,做兄长的多少有些盼着其成才的心理,难免严格要求一些,这爱人就不一样了,他只要有一个地方的长处足以让你让你心生爱慕就够了。”
“那王爷哪里让你心生爱慕?”
殷怀安拄着下巴想了想:
“阎妄川长得好就不说了,论文采,反正我是比不上,诗书礼乐样样精通,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文武全才,嗯,哪里都很好。”
宋鸣羽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别说了,再说我更替我哥不值了。”
站在门边的人听着听着嘴角逐渐上翘,满意的慢悠悠出去了:
“本王记得昨日逮回来几只山兔和野鸡,剥干净备上炭火晚膳的时候送到院子里,对了,给永安王府送去两只。”
“是。”
殷怀安把宋鸣羽的手拉下来:
“其实你不用纠结这个,别的不说,南境战事你是知道的,南境将领倒是不少世家出身能文能武的,还不是和平时大吃空饷,战事临阵软脚?有什么用处?就凭曹礼能带出一支不亚于北境边军能打硬仗的部队,凭他三年来歼敌无数,就只这两点就足以让永安王侧目。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曹礼是你哥夫这件事儿板上钉钉了,你再纠结也没用。”
宋鸣羽
殷怀安刚出门就听门口的守卫出声:
“殷大人,王爷说晚上给您烤兔子,让您早些回院子。”
殷怀安眼睛都是一亮,赶紧冲身后的人摆手:
“我得回去吃烤兔子了,你自己能回去吗?我让人送你?”
被秀一脸的宋鸣羽裹紧了披风和他摆手就走了,这个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
他一身醉醺醺的回了府,一路上觉得殷怀安说的有道理,细想曹礼是比南境一些将领强太多了,粗鲁些就粗鲁些呗,反正瞧着他对他哥细致的紧,没文化就没文化呗,他文化也不好,他哥能受着就行呗,这么一路想一路就走到了他哥的院子前,一股诱人的香气飘了出来。
他推门进去,就见他哥裹了厚重的狐裘斜靠在院子种的梅树下,狐裘边缘露出一截里面月白的锦缎广袖,即便小时候他与他哥不对付也从来都承认他哥长得真好,眼前的人就像是在神仙画卷中,而他将目光再挪动一寸之后,就能看到一个一身束袖劲装的魁梧大汉大马金刀的坐在碳火旁正在翻烤兔子
小时候他烤兔子他哥嫌粗鄙,现在怎么不嫌曹礼粗鄙了?刚才刚刚压下去不能嫌弃这个哥夫的心思通通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兔子,兔子,怎么今天所有人都在吃兔子?
第100章 焰亲王挨骂 谁猎的兔子不是兔子?你猎……
曹礼这个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的新贵在如今的京城中就像是一块儿令人垂涎的香饽饽, 不光是朝臣想着和他结亲,就连李赢也想让他在京中能有个家事,但是他毕竟年纪还小, 赐婚这种手段用的也还不娴熟, 曹礼如今也手握重兵,还是个山匪出身, 万一这婚指的不合他心意最后反而弄巧成拙。
他也有心观察一下朝臣对他的态度,结果果然没过几日就听说了曹礼将上门说亲的都给赶了出去,他看着那虎狼似的扑上去的权贵之家心气也不顺, 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两分解气, 但是又怕曹礼真的无心成亲,年后他就要回到南境练兵了,他也有些着急。
放眼京中他竟然也没个说话的人, 最后趁着休沐轻车简从到了焰亲王府。
门口的守卫正要进去通报,就见小皇帝摆了摆手:
“不用通禀了, 朕自己去找表叔。”
他熟路地往阎妄川的院子走。
此刻主院的屋内阎妄川躺在榻上由着府医针灸, 殷怀安冷着一张脸站在一旁,屋内的气氛有些紧张,府医瞧着时间到了立刻拔了银针, 这屋内他不敢待了:
“王爷受寒膏药要加两贴,我这就是熬药, 一会儿晚饭后服用。”
阎妄川心虚的做起来拢了中衣,探出手去扯一下殷大人的袖子, 被殷怀安一把扯开, 一双眼睛像是要喷火,声音大的训着这不靠谱的人:
“阎妄川你今年三岁吗?还学会骗我了,说什么部旧宴饮, 宴饮到山里去了?”
李赢才一到院子,正准备着人通传就被这一声吼给震在了原地。
“我就是见你喜欢吃兔子,想着亲自给你猎。”
“兔子,谁猎的兔子不是兔子?你猎的兔子能吃出野鸡味儿啊?昨天才下过雪,怎么不冻死你呢?”
府医才从屋里逃出来,背着箱子刚下阶梯就和身着常服的皇帝陛下照了面,他吓得膝盖一软:
“陛下,下臣叩见陛下。”
李赢此刻的表情却有些尴尬了,听着里面的声音是殷怀安的,而且听情形他在训阎妄川,他本来已经准备偷偷出去了,但是被这人一叫,走都走不了了。
果然,屋内一下寂静了下来,屋门先打开,是殷怀安率先出来:
“不知陛下驾到,未曾远迎,请陛下恕罪。”
他话音刚过来,里面刚刚穿上外衫头发都不曾整理的阎妄川才出来:
“陛下,方才衣衫不整,叫陛下笑话了。”
李赢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
“是朕没叫人通传,贸然就来了,打扰表叔,表叔父了。”
殷怀安微微挑眉,表叔父?阎妄川的眉眼软和不少:
“陛下来的正是时候,正救了臣呢,陛下里面请。”
李赢此刻其实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他的生母在他出生时就没了,小的时候父皇的妃子也好,包括从前权倾一时的刘皇后,都他父皇也都是毕恭毕敬,邀宠的多,本来以为殷怀安虽然是男子,但是毕竟比不得阎妄川的权势,婚后这府中必然是阎妄川做主,可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品亲王在家里被这样训。
两人听出李赢是为了曹礼的事儿来的,李赢其实倒也没有真的想要阎妄川做什么,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他是不是在南境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阎妄川和殷怀安对视了一眼,笑着给李赢斟了茶:
“陛下原是为了曹将军的事儿来的,臣确实知道一点儿。”
“表叔请说,曹将军抗击洋人有功,如果他在南境真有喜欢的姑娘朕可以为他赐婚,为他夫人封个诰命。”
李赢说完就见两人都看着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他确实想要曹礼在京城中结亲,但想要加恩的心也是真的。
“是有什么问题吗?”
殷怀安看了看阎妄川示意他还是说了吧,阎妄川这才开口:
“陛下,据臣观察曹将军确实是有一个心上人,但是这人的身份臣实在是不好说,若是曹将军有意或许陛下不日就会知道,介时希望陛下不要吃惊,如果曹将军选择隐瞒臣还希望陛下不要另给曹将军指婚,就算是全了他一份默默守护的情谊。”
李赢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儿蒙了,这是谁家的姑娘啊,连阎妄川都不好说,而且听这样子似乎曹礼还可能不娶这心上人,不娶还不另娶,默默守候?又想起曹礼真的把上门说亲的人都轰了出去,倒是也明了几分,不再细问。
殷怀安看了看时辰出声:
“陛下今晚就留在府里用晚膳吧,今晚烤兔子,陛下喜欢吗?”
李赢的表现比他预想中要好很多,虽然他知道李赢的放心有因为阎妄川和他成亲的关系,但是只要他不无端猜忌,他也不会与他为难。
阎妄川笑了:
“陛下留下吧,这兔子是臣挨了好一通骂才猎来的。”
李赢进屋其实就闻到了这屋里明显的药味儿,此刻坐在阎妄川的身边这药味儿更浓,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表叔身上旧伤还是难愈吗?”
殷怀安看了过去,李赢的眼底有几分真切实意的担忧,阎妄川满不在乎地出声:
“好多了,就是天气不好的时候会犯。”
李赢如今也摸到了些阎妄川的脾气,这人不习惯示弱,从前他没去过兵营,但是上次他去了南境的军营,发现统帅的对一支军队的重要性,将军窝囊,一支军队都窝囊,而南境其实能立起来的军队并不多,所以阎妄川在南境那三年其实很很不好过吧,一个人硬是将一盘散沙给强自拢了起来。
“表叔”
李赢只唤了一声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地闭嘴了。
阎妄川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意,站起身手轻轻拍了一下小皇帝的肩膀:
“陛下都没自己烤过兔子吧。”
李赢摇摇头,他第一次吃烤兔子还是小时候在焰亲王府。
王府的院中,烧烤架和炭火已经备好了,一棵古梅树下三个人坐在一起,见着人将收拾好的兔子串好了拿上来,殷怀安打趣了一句:
“陛下今日多吃点儿,这是王爷不畏严寒,不遵医嘱,顶风冒雪,外加和我撒谎去城外猎的,今日陛下尝尝,这兔子能不能吃出野鸡味儿。”
李赢从前和殷怀安接触甚少,如今发现他的性格也挺有趣的。
“殷大人,饶了我吧,再不敢了,对了,陛下如今也14岁了,果酒可要喝一点儿吗?”
李赢甚少感受这种烟火气,闻着已经溢出烧烤香气的兔子眼睛有些亮晶晶的点头。
他以为阎妄川会吩咐人去拿,却不想他叫人拿了铁锹亲自去了一边的树下就开始挖,殷怀安顾及他肩膀上的旧伤立刻起身:
“你肩膀不要了?给我。”
李赢也站起来,犹豫了一下出声:
“酒在树下吗?要不朕来挖吧,朕没挖过。”
树下的两人齐齐转头,最后阎妄川把铲子递到了李赢手里。
李赢第一次干这种粗活,很卖力气,很快就挖到了下面封存的酒坛:
“这是臣十八岁那年去北境当值之前埋的梅花酿,有十年多了吧,今日给陛下尝尝。”
这一晚小院中偶有笑声传来,伴着香气四溢的烤肉和冰冰凉凉的清酒让时光仿佛暂时脱离了如今的朝堂,没有皇权之下的猜忌,伴着烟火,让每个人都能做回自己。
李赢有些醉了,阎妄川和殷怀安亲自送他到了宫门口,临走的时候李赢忽然转身:
“表叔,朕今天很开心。”
夜色之下,墨色披风的人立在青华门前,身姿挺拔如松:
“陛下开心就好。”
第二日李赢宿醉刚醒,好在这年节前的最后一日不用早朝,他才爬起来就听到有人禀报:
“陛下,曹将军求见。”
曹礼?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了阎妄川昨天的话,不是来和朕说他心上人的吧?
“快传去东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