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随阎妄川出征 你去整顿兵马,我去收拾……
池子里的浪里白条游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脑袋忽然从阎妄川的身边冒出来,像是毛发顺滑的大狗,阎妄川好悬没有抬手默默他的脑袋。
殷怀安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你今天下了令明早大朝会?”
阎妄川点头, 殷怀安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他自己:
“我也得去?”
对面的男人笑了:
“殷大人如今是正五品官, 火离院除了秋老头就数你大,自然要参加。”
完了, 殷怀安玩水的心思顿时无了,阎妄川看到他的表情忽然想起来什么:
“你,不会连怎么上朝都忘了吧?”
回答他的是殷怀安眼巴巴的目光, 很显然, 他真的不记得了。
“我连站在哪都不记得了,我能不能告假啊?”
虽说他到这里大小是个官,但是来了这么久他是真的一次朝会都没有去过, 到现在大梁官服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动物他都认不全,就只知道仙鹤和狮子他惹不起
“我已经下令, 明日早朝不得告假。”
36度的嘴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阎妄川也有些无奈, 他哪知道殷怀安连这个都忘了?
“啊那怎么办?”
殷怀安双手拍在水面上,阎妄川白了一眼这个熊孩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被溅上的水:
“明日一早我让人送你先去秋正和府上, 你一路跟着他,早朝上我会着侍卫暗中提醒你。”
殷怀安泡了美美的温泉就不想腿儿回阎妄川的院子了, 怪冷的,而且这长发好麻烦, 这里两个吹风机都没有, 阎妄川看了出来,今晚就在这边的寝殿睡了,看着殷怀安跟着头发较劲他有些无语:
“拿过来我给你擦吧, 这样明日都通不开了。”
殷怀安正被头发烦的上火,听他这么说,立刻将梳子递给他,乖巧地坐到了他身前,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头发扯在了梳子里,疼的好悬没弹起来。
阎妄川下意识揉了揉他的脑袋:
“做什么乱动。”
殷怀安这一下子好悬眼泪没出来:
“我是想说,你明天早上在朝会上没事儿千万别点我说话,我一点儿上朝的记忆都没有了,怕出丑,有事儿你回来和我说。”
回来和他说?这一股仿佛棉被里的话让阎妄川心底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但是嘴却比脑子最先给了答案:
“行。”
第二日的早朝阎妄川自成为摄政王后第一次的朝会,入了宫,殷怀安紧跟着秋正和,目光还在四下瞄着,很快就有个侍卫过来巡检一般,给殷怀安瞧瞧指了个位置。
殷怀安立马上前站住,五品官,能够服绯的最低一级,站位也是正好站在了议政宫内的最后一排,大朝会,就是京城中九品芝麻官都得参加,自殷怀安这五品之后的官员在议政宫站不下就站在外面的御阶上,御阶上站不下就拍在更下面,场面很是壮观。
第一次在古代上朝还挺新奇的,殷怀安瞧瞧抬眼看上去,与他上次带着面具来议政宫不同的是,龙椅后一帘相隔的凤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龙椅侧下方的一方墨色麒麟椅,高居天子之侧,那是如今摄政王阎妄川的位置。
群臣具都站好,皇上和摄政王才落坐,殷怀安随着大溜跪下,山呼万岁,靠,这地板真硬,膝盖好痛,万恶的封建社会
等他再次抬眼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身蟒袍在高位落座的阎妄川,按说摄政掌权的摄政王,是可以着比皇帝略深一些的黄色朝服,以示尊贵,不过前些日子内务局赶制朝服的折子被阎妄川驳回去了,所以今日他还是身穿从前的朝服,只是冠带了一个华丽一些的,稍微能看出些区别来。
今日早朝,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阎妄川掌政和从前刘士诚的区别,那就是摄政王不喜欢听一句废话,今日早朝时间最短,但是大事儿那是一件也不少。
阎妄川提了一名朝臣入阁,一位是兵部尚书赵纹成,虽入阁,却依旧负责兵部事宜。
又将被刘士诚牵连而出缺的位置补了个七七八八,随后便宣布了他于两日后点兵亲往南境。
这句话一出朝野震动,连李赢都隔着冕旒看了过来。
几件事毕便也不拖沓地宣布退朝,殷怀安马不停蹄地赶往火离院,他还有一堆的事儿要交代。
而阎妄川则是去了小皇帝的正阳宫,这是自他摄政之后第一次来到皇帝的寝宫。
李赢这些日子问了许多关于阎妄川的事儿,得到的都是这位王爷常年在北境,少有回京,身边这些宫人对这位这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也少有了解,但是他知道北境苦寒,原以为他做了摄政王就不会再亲自领兵出征了。
“表叔,南境不可以派旁的将军去吗?要您亲自去?”
“陛下,南境多年未曾经历过战事,造册兵丁多有虚假,吃空饷者众,各个将领难免有自己的算盘,光靠一纸调令怕是不足以让他们与洋人拼命。”
李赢对上次洋人兵临城下的事儿还是心有余悸,他不了解阎妄川,却知道他打仗厉害,他去了南境,洋人应该就打不进来了。
“表叔那日说想要选两人入内阁,今日为何只选了赵大人一人?”
阎妄川叹了口气:
“内阁乃是朝中中枢所在,臣思来想去也只有两个人选,一位就是这位赵大人,一位其实是陛下的帝师周清安周大人,只是周大人虽然有大才,资历却欠了些火候,贸然让他入阁反而不美,所以也就暂提了这一人入阁。”
李赢听到老师的名字的时候眼底有些光亮,他挺喜欢周老师的:
“那就再过几年再让老师入阁。”
阎妄川又嘱咐了一些课业,这才拜别小皇帝。
承平三年一月,摄政王阎妄川正式发兵南境。
殷怀安竟然是直到出征的那日才知道他们竟然不是走水路坐船,也不是骑马,而是坐蒸汽火车?
这事儿闹得,他来了这么久,真就第一次见到这个超越现有时代的产物,他忍不住睁大了眼打量,黑色的车身,巨大的机头,滚滚浓雾从上头的烟筒上冒出去,果然是很初代的蒸汽机车,但是再初代那也标志着从冷兵器时代过渡到了蒸汽时代,这是质的跨越。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在怀疑,这大梁真的没有什么玄学的东西存在吗?蒸汽机车可不仅仅是画个图纸就能实现,他需要细化各个部分的设计,需要无数的钢铁,煤炭在国家战略意义上的支持,如果上一个穿越者没有穿成皇帝那么他就算是再有才能都很难在这个时代实现蒸汽机车。
而如今,洋人入侵,大梁风雨飘摇,他这个造导弹的竟然就这么精准地穿到了火离院,这专业未免太对口了,他很难不怀疑,这大梁是不是真有什么气运在啊,一到快不行的时候就隔空摇个大神过来打一局巅峰赛。
喜平见他看呆了,笑着出声:
“这蒸汽机车外人瞧不到殷大人还是熟悉的吧?您快上车吧,只是对不住殷大人,这一次随军的兵将有两千人,实在是挤了些,所以您还是和王爷一起可以吧?”
殷怀安回神儿:
“啊。”
下一刻他已经被送到了阎妄川所在的包厢。
这机车自然也是一节一节的,车厢之间有门,可以走动,也可以关闭,阎妄川随同几个亲随,将领一并都在第一节车厢中,中间用了隔断隔开,而为了省地方,殷怀安没有独立拥有一个隔断,而是和当今摄政王共享一个隔断。
好处是阎妄川的隔断能比其他人的大不少,至少有床有桌案,额外还有一个小餐厅。
殷怀安看了看隔断中唯一的那个床铺,有些哑然,本来想着在王府里就睡最后三天,现在看来好像三天不太够了。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蒸汽机车缓缓开动,殷怀安忍不住透过琉璃窗开出去,周边的景物开始慢慢后退,但是目测这速度也就40-50,放在现在这算是牛车一样了,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个速度已经是快马的速度的,而且只要烧煤,能一直跑。
“这铁轨能通到哪里?”
“通到开封。”
开封,那不就是比邻黄河吗?看来这铁轨线是南北方向的,这个时代绝不可能有让铁轨跨国黄河的桥梁技术,所以这么看来,这铁轨最长怕是也就到黄河了。
“黄河再往南就没有铁轨了?”
“是,这铁轨修建劳役重,修建这一条铁轨已经耗费太多了。”
殷怀安缓缓点头,确实,这个时代的生产力还没有到能够驾驭铁轨的程度,他望着窗外辽阔的平原:
“已经很好了,这已经是很值得称颂的伟大工程了,我们何时能到开封?”
“需要一昼夜吧,明日这个时候差不多就到了,你昨晚在火离院忙了一宿,去睡一会儿吧,到了开封再往南就要走陆路,就没这么舒服了。”
殷怀安确实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他看了一眼阎妄川:
“一块儿睡吧,你那伤也才见好,遭罪的时候在后面呢,现在能休息赶紧休息。”
阎妄川也不客气,殷怀安其实很不喜欢和衣睡觉,上床必须脱外衣:
“你也脱了吧。”
殊不知这隔断的隔音差,他们的隔壁正贴着一双耳朵,正是喜平的。
殷怀安昨晚通宵,这一睡起来就是昏天黑地,且姿势也不甚雅观,手搂着阎妄川的脖颈,腿则是直接骑在了他的身上,阎妄川几次想起身都没能推开这块儿狗皮膏药,等膏药自己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擦黑,而阎妄川的胸口多了一坨可疑的液体。
“你可醒了。”
殷怀安赶紧抹了一下口水坐起来:
“啊,不,不好意思啊。”
最让阎妄川佩服的是殷怀安睡了一个白天,到了晚上的时候还能继续睡,直睡到了临下车的一个时辰才起来。
下车的时候殷怀安知道征途开始了,他还是跟着阎妄川在车架上,虽然车架豪华,但是比起宽敞的火车那还是难受多了,而这一路上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就是没有固定厕所拉屎,简直了,每次上厕所都要社死一遍。
“我们现在是去和曹将军汇合吗?”
阎妄川自到了车架上就在看不停传送过来的各地军报,姿势都好似没怎么变过,闻言开口:
“不,我们先去岳州。”
岳州有水军就驻守在洞庭湖。
外面喜平的声音传来:
“王爷,曹将军急奏。”
奏折立刻被递送进来,一听是曹礼的殷怀安也凑了过去:
“他说什么?”
阎妄川看后将折子给他,看完之后殷怀安沉默,曹礼这个土匪出身的大将军遇到土匪了整个奏折中都气愤异常,话里话外都是竟然有不懂事儿的山匪敢在他面前充大王,他带兵扫了几个山头,但是那片山里还是有不少山匪,而且有些看着可不想匪,倒像是兵。
“他说山匪像兵?哪来的兵啊?”
阎妄川看后脸色冷沉:
“逃兵,山上的草寇不光是为了生计被迫落草的,还有些因为克扣军饷而自愿落草为寇,更有些将领养寇自重,与当地匪首勾结,朝廷每年拨下去用来剿匪的银子一个子都没少花,但是这西南的匪患却是年年缴年年有,更有甚者这匪是越剿越多。”
殷怀安皱眉,这大梁怎么四处漏风啊,能不能有好地方了?
阎妄川撑着额角缓了缓精神:
“还有边地将领以匪患为由出兵散漫,这些兵马都需要整顿。”
殷怀安看了看阎妄川,连他都觉得阎妄川太难了,接手了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大梁。
“这样吧,你整顿兵马,那些山匪交给我。”
他有一个想法,他想要这让手底下这300兵将用那些山匪练练手,那些山匪多数是迫于生计,不是真的亡命之徒,只需要雷霆震慑,肯定会乖乖投降,到时候他再从这些土匪中选些好的吸纳进来,这土匪的战斗力搞不好比大梁军中那些酒囊饭袋还强不少呢。
第42章 谄媚的大将军 所有亲兵都不觉得自家大……
阎妄川震惊抬头:
“交给你?”
“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啊?我那300精兵还收拾不了山匪?”
“你那300精兵是可以, 但是这边山匪都是依靠对地形的了解作战,狡兔三窟,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殷怀安心里有个想法只是还不算成熟, 倒是也没有和他争辩, 确实他现在没有什么打仗的经验。
此刻的靖州段沅水岸边,曹礼和洋人硬碰硬打了一场遭遇战, 他在水段最狭窄的地方设伏,大炮支在了两岸用河边的蒿草做掩护企图拦住洋人的舰船,但是洋人的炮火比他们的炮射程要远, 一旦暴露炮火的位置, 这个地方很容易会被洋人舰船的火炮锁定。
双方都在射程内,但是岸上总比水里要灵活一些,他下令火攻, 而洋人的舰船上次吃了在京城的亏,此刻见着火光立刻在船上覆盖一层裹了厚厚水的布, 炮火却还不断地招呼在岸上。
两方损失都不小了, 洋人被击沉了三艘舰船,而剩下的舰船不敢冒进,而即刻掉头折返, 就在曹礼这边带兵回营的时候,营地却在夜里遭袭。
霎时间火光四起, 哨兵立刻吹号示警,整个营帐紧急备战, 外面的火箭流光正向着大帐的方向而来,
曹礼身上的甲胄都未脱去,掀开帐帘就冲了出来,他眯眼瞧着:
“小毛子你带人护住王爷的大帐, 这帮孙子还真是知道谁官大,冲着王帐来的。”
“是。”
帐外滚滚浓烟顺着大帐的缝隙钻进了大帐,宋玉澜捂着帕子咳得脸色发红,他想要出去看看,却被小毛子拦住:
“王爷,将军命我等保护您,这伙洋人是冲着您来的。”
宋玉澜眯眼看着外面,心头觉出不对,洋人若是有渠道知道他在军中的位置,那必然也会知道军中最要紧的东西的位置,脑中一道光亮闪过: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通知曹将军,守好粮草,他们是冲着粮草来的。”
果然大帐的后方就燃起了滚滚浓烟,哪怕在这夜色中都分外明显,那浓烟的方向正是粮草存放的方向,小毛子当下脸色都白了,就连宋玉澜都变了脸色,但是很快他就在滚滚浓烟中捕捉到了一丝有些刺鼻的气味儿,像是,像是马粪?
一股风卷着过来,那股刚才还若有若无的臭味儿立刻浓烈起来,闻到鼻子里的瞬间一股恶心都能涌上来,宋玉澜扣紧了手中的巾子,看向营帐后方的位置,就听到了一声大笑:
“怎么样?孙子?爷爷的马粪烧着味道好吗?”
小毛子一愣:
“这,洋人烧的是马粪?”
宋玉澜目光了然,随即有些戏谑:
“真是猴精。”
曹礼大军将近三万人,夜袭的洋人只有奇袭的优势,一旦暴露位置,在曹礼的手上讨不到什么便宜。
外面的喊杀声渐渐止息,宋玉澜带人到了营帐后面,就见存粮那大棚子被火烧的漆黑,地上都还存着零星的火星子,而曹礼被烟熏的脸上像是个花斑虎,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正骂着败走的洋人,见到宋玉澜过来兴冲冲地冲过来,还收敛了一下过于兴奋的表情:
“王爷,这地又脏又乱的,您别弄脏了衣服。”
白狐裘倒是不珍贵,但是宋玉澜这神仙模样的人,身上沾了一丝灰他都觉得是他没伺候好。
宋玉澜垂眼看了看那边横着的几个全身穿着铠甲的尸体,这是洋人的尸体,与平常大梁士兵的甲胄很是不同,他抬步要过去,曹礼看了看这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刚刚炮弹炸出来的深坑,凌乱散着的被炸飞还冒着火星子的木头,哎呦,这人要是绊倒了可糟了,他赶紧上前了两步,抬手伸到了他面前。
宋玉澜并没有抬眼去看他,拢在白色狐裘中的手慢条斯理地搭在了那冰凉的黑色甲胄上,包括小毛子在内的所有亲兵都不觉得自家大将军做的谄媚,毕竟他们家将军对这位永安王安不值钱的举动多了去了。
宋玉澜:“这洋人的甲胄不同寻常,将军发财了。”
他蹲下身要查看,曹礼挡在了他面前,抬手就补了两枪,这才让开位置。
宋玉澜亲手掀下了那几个洋人面上的罩子,却发现其中有一人并不是洋人的面容,而是大梁人的模样,曹礼立刻上前。
“将军可认识此人?”
“我不认识,但是最近营中确实收了些人进来,我也捏不准这人此刻是不是军中的人。”
宋玉澜仔细瞧了那人的面容:
“将军随我到帐中。”
曹礼立刻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他走了,虽然是差不多的大帐,但是曹礼就是觉得宋玉澜的大帐格外的干净,飘着淡淡的药香味儿,在他眼中这大帐就和女子的闺房似的,不能乱看不能乱坐,次次都是宋玉澜招呼他坐他才坐。
进了大帐宋玉澜坐在了桌案后,着人落座上茶这才问出声:
“将军早猜到今晚有人来偷袭,才将马粪挪到了从前的粮库中?”
曹礼嘿嘿憨笑了一下:
“我哪有那能掐会算的本事啊?就是猜到洋人不会轻易罢休,但是不是今晚我可吃不准,我早年在山上的时候,啊,不,我在军中的时候,那粮草是一等一重要的,这冬日里若是没了粮草,几万大军立时就会溃散,所以咱总得有点儿看家本事啊。”
宋玉澜抿唇笑了,从前这曹礼就是让朝廷最头疼的一方大土匪,最后不得不招安,狡兔三窟,想从他手里抢到粮草那确实是不容易。
不过片刻后曹礼还是牙痒痒地出声:
“今天那些洋人准确找到了营中之前存放粮草的地方,肯定是有哪个孙子透了风,今天死的那个就是叛徒,老子一定得把他们揪出来。”
宋玉澜铺了一张纸开口:
“我将那人的样貌画给你,你也好去军中比对。”
桌案后的人落笔着墨,寥寥几笔就将刚才那个死了的大梁人的面貌给画了下来,这几笔成画的功夫惊呆了没什么文化的曹将军。
“王爷,您可真厉害,就看了那小子一眼就能画的这么像。”
宋玉澜待墨干交给他:
“这画不成章法,将军见笑了。”
“不见笑,不见笑,怎么能见笑呢,这叛徒都能得王爷的画,王爷您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副啊?就要这样的就行。”
曹礼将那堪比在街上张贴的悬赏死刑犯的告示一样的画作顶在了自己的头上,一双大眼睛从纸张后面瞟过来,颇为真诚地看着宋玉澜,宋玉澜被他这动作逗得露了一丝笑意:
“将军英姿怎是这等画作能表?待过两日我仔细画一副与将军可好?”
曹礼半点儿不觉得这个待两日是推脱之词,耳朵里都是“仔细画”三个字,王爷要给他仔细画画像呢:
“好好,有劳王爷了。”
这边战事止息的时候,大军一行已经到了岳州,阎妄川没有那些架子,更免了当地官员的迎接,岳州参将葛扎原以为这位摄政王怎么也要先到岳州府衙,却不想属下来报的时候说那位王爷直接去了驻军的兵营,他连忙快马赶回去。
殷怀安随阎妄川下车的时候才觉得总算是踩到了地面上,阎妄川目光一扫,忽然看到了亲卫军后面缩头缩脑的人,他微微眯眼:
“出来。”
众人皆回头,顺着王爷的目光揪出了那个藏头缩脑的人,殷怀安看过去:
“宋鸣羽?”
宋鸣羽被押送过来,阎妄川盯着他:
“不是叫你留守京城吗?”
被提溜过来的人缩了一下脑袋:
“王爷,你们都来南境打仗了怎么不带着我啊?我现在也,也挺厉害的。”
说着他还偷瞄着殷怀安,还看,还看,赶紧给他说句话啊?
殷怀安难得好心帮他说了情:
“王爷他都偷着跟来了,也没法送回去了,就留着吧。”
阎妄川看了看他:
“永安王此刻正在靖州督军,过两日正好你们兄弟也能相见。”
听到兄弟相见,宋鸣羽别别扭扭的不说话。
葛扎紧赶慢赶了来了,来了就赶紧给阎妄川见礼。
“葛将军免礼,本王来的匆忙,如今战事紧急,将军入内一叙吧。”
殷怀安没有跟着进去,他有好些东西要安顿,来之前他将所有的火鸢都带来了,分了阎妄川一多半,剩下一小半给了他的300亲兵,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一个还在试验阶段的杀器,还差最后的试验阶段。
而此刻兵营的大帐内,所有副将都被屏退,阎妄川单刀直入:
“葛将军,你的岳丈怀明将军曾在北境任职,本王深知他的眼光一向不错,如今南境局势你也有所了解,所以,将军路上所奏的兵丁数的折子本王并没有打开,这封奏报本王也只当没看见,现在重新给我一个数。”
葛扎额前冒汗,正是因为他家老泰山曾在北境领兵,他更是知道焰亲王治军有多严,他只怕露出首尾就成了阎妄川摄政后第一只被杀的鸡,但是阎妄川已经亲自来此,定然也不好糊弄,当下直接跪下:
“王爷,末将,末将确实有所虚报,末将这就如实禀报。”
重新禀报的折子上的数目比从前那本折子上少了87人,阎妄川看完之后眉眼一深甚至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葛扎的面前:
“本王给过你机会了。”
说完他抬步想要出大帐,葛扎的衣背都湿透了,一股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
而不到半个时辰后,兵营中,随行的黑甲卫押送了一群用头发遮挡面部刺青冒充兵将的犯人从后帐赶来,葛扎甚至想要挣扎一下,却在出营的时候就被阎妄川身边的暗卫拿下,几乎同时,整个兵营中百夫长以上将官均被阎妄川控制住,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本王却不知什么时候岳州水军中流行起了在面部刺青这等新鲜事儿了。”
葛扎在看到压上来的那群人的时候就知道他完了,阎妄川他根本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巨大的恐惧拢在了头顶,他跪了下去:
“王爷恕罪,末将前年才接管岳州水军,那时兵营实数就不到在册的七成,那前任守将乃是镇远侯的嫡次子,祖荫深重末将岂敢开罪?王爷末将句句实话,再不敢欺瞒王爷。”
阎妄川垂眸瞧着他:
“是啊,得罪不起镇远侯也没必要得罪,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1500人的空饷葛将军吃的倒是胃口大开啊。”
葛扎浑身都凉透了:
“末将愿交出贪墨军饷,将功赎罪。”
殷怀安远远抱着手臂看着这边,而他身边的宋鸣羽已经快被气死了:
“真黑心,1500人军饷,一年可是近万两饷银呢,真该死。”
殷怀安笑一声:
“阎妄川不会让他死的。”
宋鸣羽转头看了看殷怀安,又转头看了看阎妄川,又回来看看殷怀安,一想他俩的关系他嘟囔了一身:
“信你一次。”
“呦,这次怎么信我了?”
“哼,王爷在被窝里肯定什么打算都告诉你了。”
殷怀安愣了一下,他怎么觉得他说的有点儿问题呢?但是他们又确实是一个被窝,好像又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怪怪的。
阎妄川此夜没有回岳州府衙,而是直接驻军在了兵营,晚间用饭的时候宋鸣羽跟着殷怀安进了阎妄川的大帐,正巧此刻曹礼的军报送来,禀报了遇袭一事,他压下军报看向了宋鸣羽:
“曹礼军中夜里遇袭,洋人袭击了永安王大帐。”
殷怀安瞬间抬头看向了宋鸣羽,就见宋鸣羽筷子上的肉啪嗒一下掉了,脸色瞬间一白,浑身都涌出一股子冷汗:
“那我哥,永安王怎么样?”
那人狡猾的跟狐狸似的,什么都能算到,肯定不会有事儿吧?
“洋人被击退,不过似乎永安王身子不舒服,曹礼信中还问我此行有没有带御医。”
本来一顿两碗的宋鸣羽,这一晚一碗都没吃饭,殷怀安敲了敲他饭碗:
“别浪费粮食,担心你哥过两日就能看见了。”
宋鸣羽端起碗挡住了有点儿发红的眼圈:
“谁担心他。”
殷怀安笑了:
“真是煮熟的鸭子。”
宋鸣羽瞪着他:
“什么意思?”
“就剩下嘴硬了。”
第43章 我是个弯的? 说不定大梁的天命如此呢……
阎妄川只在岳州停留了一晚, 他确实没有杀葛扎,甚至没有重处,只要他拿出贪墨的军饷戴罪留任, 这倒是让宋鸣羽非常理解不了:
“不是说焰亲王治军极严吗?这么大的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一边正在调试手里一个火铳的殷怀安抬头:
“治军严不代表不能容情, 如今大战在即,岳州水军需要熟悉水军和作战的将军, 这位葛将军除了贪墨肯定还是有些本事的。”
要是废物,阎妄川早就换人了。
宋鸣羽揶揄出声:
“王爷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
殷怀安用火铳的头敲了敲他的肩膀:
“这还用他说?我不会用脑子想啊?”
宋鸣羽哼哼:
“你和王爷的关系不同,他自然什么都告诉你, 还你用脑子想的, 我怎么用脑子想不出来?”
殷怀安歪着脑袋看他,甚至没有嘲笑他没脑子:
“我和王爷什么关系?”
宋鸣羽看着他这一副还瞒着他的样子,冷哼了两声;
“我早就看出来了, 还瞒着我,真是晴天打伞, 多此一举。”
殷怀安更懵了, 不是他看出啥什么?
“你和我说说你看出什么了?”
宋鸣羽盯着他,难道这种事儿非得让我说出来吗?这难道是他们的乐趣吗?
“你说看出来什么?你们都在一起了,我眼睛瞎吗?”
殷怀安的眼睛徒然睁大, 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
“你,你说什么?我和阎妄川在一起?你别瞎说。”
“我瞎说?你们都睡在一个被窝, 你还说我瞎说?”
对,这个关键好像就是一个被窝, 昨天这小子也说阎妄川在被窝里什么都和他说, 殷怀安下意识就要解释:
“那是因为我在战场上下来做噩梦睡不好,我和王爷清清白白”
宋鸣羽立刻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做噩梦的多了,我还做了好久的噩梦呢, 怎么不见王爷把我带到府里一块儿住?大沽港那天晚上,王爷的香囊就只给了你一个人,还让他睡他的大帐,自己的披风都给了你,回京之后你直接就住到了焰亲王府。
那可是一品亲王的王府,如今的摄政王府,谁进去不打怵啊,偏偏你自在的和自己家似的,还能随意指使王府的侍卫,就是六部尚书你看谁进王府敢这么随意?”
一番话把殷怀安都弄的有点儿底气不足了,自从他出狱,这是宋鸣羽第一次在他面前占上上风,此刻那叫一个气势凌人,滔滔不绝:
“你们住在一个院子吧?住在一间房吧?睡在一张床吧?你敢说你和王爷两个大男人每天盖一床被子,整日住在一起,就真的天天盖上棉被纯睡觉?”
殷怀安直起腰板刚想说一句,他敢说,他和阎妄川就是盖上被子纯睡觉的,结果话没开口被宋鸣羽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就是你敢说这话,狗也不信。”
殷怀安不是,现在断案的青天大老爷都这么武断吗?
“我和王爷真的是清白的,真的是因为我做噩梦要人陪”
宋鸣羽一挑眉:
“你做噩梦要人陪,小厮,贴身伺候的人谁不能陪?非要让人家一品亲王在床上陪?”
殷怀安哑然顿住,一个非常危险的念头出现在了脑子里,是啊,他应激反应的时候只有阎妄川在他身边他才能稍微放松下来,他那个时候一直以为是雏鸟情节,或者阎妄川算是个有经验的老兵,能理解他的感受,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他又想起了阎妄川受伤的时候他做的那个梦,更加危险的念头涌了上来,他梦到阎妄川怀孕了,这已经不是最吓人的了,最吓人的是,他在梦里的潜意识就认为阎妄川怀的是他的孩子,越是想心里越是哆嗦,这些天来的细枝末节像是过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浮现。
一旦接受他可能喜欢阎妄川这个前提,好像一切都合理了。
殷怀安现在人有点儿不太好了,他敢保证,他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个瞬间对同性产生过超出友情的想法,就连上厕所的时候看着别人的鸟都没有任何心理波动,不能吧?他活了二十多年原来是个弯的?
他开始回忆从前在网上刷到的同性恋特征的帖子,爱自拍,短裤配白袜子,嘟嘟嘴,一阵恶寒涌上心头,殷怀安赶紧晃晃脑袋,将那些东西晃出去,不,他不是。
但是他又想起阎妄川,或许他只是对他这一个男人有点儿特殊的情感?这好像也说的过去,毕竟,他长的挺好的,身材也不错,他顺着思路一溜烟地想过去,多数是这些天的事儿,他忽然想起他躺在床上拿着成武帝那话本子和他讨论姿势,他还问人家先祖在浴池里有没有
我靠,他这都是在干嘛?
宋鸣羽看着殷怀安的样子歪着脑袋凑过来,拍了拍他:
“哎,你放心,这事儿我又不会和别人说,再说,这事儿在军中也算常见。”
“常见?那你觉得王爷也喜欢我?”
难道阎妄川本来就是弯的?
宋鸣羽人都笑了:
“你在说什么废话吗?你看看你在王府里说话堪比王爷的样子,王爷不喜欢你能让别人跑到他府里指挥他的人?你还一口一个阎妄川的,六部尚书的胆子捆一块儿都没你大,还有你开口就要300精兵,王爷不喜欢你会开口就答应?你想想你啥事儿王爷拒绝过?”
连他都觉得阎妄川在殷怀安的面前好说话的过分。
这么说,他和阎妄川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两情相悦了?
这,阎妄川知道吗?
营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喜平掀开帐帘进来:
“殷大人您在这儿呢,王爷在营帐后等您呢。”
殷怀安的表情还有点儿不自然:
“他,他有事儿吗?”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好事儿。”
宋鸣羽啧啧两声。
殷怀安起身平复了一下心情,脑子一片混沌地到了营房后面,果然一身玄色铠甲的阎妄川站在那里,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长得帅的人是养眼,但说这个长相,好像他有点儿小心思也不是不能理解吧?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王爷。”
阎妄川听了这一声王爷看了过来,一挑眉,竟然不是阎妄川,抬眼就见他脸色好像不太多,走了过来,抬起手想在他的额头上贴一下,殷怀安却像是一只受惊的猫一样一下躲开了,四目相对他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剧,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竟然是之前那副春.宫图
阎妄川并没有收回手,另一只手拉住了殷怀安的手臂,一只手贴到了他的额头:
“怎么瞧着蔫蔫的?这几天行军累了?”
“可,可能吧,怎么了?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阎妄川将一匹马拉过来:
“给你挑了一匹马,这马我看着有些日子了,性子温顺,很适合你骑,来,带你跑一圈。”
殷怀安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马,阎妄川还如上次在城外教他骑马一般飞身坐在了他身后,他浑身都被阎妄川的气息所笼罩,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连他自己此刻都能听到自己胸腔的咚咚震动。
他一把按住胸口,靠,别乱跳了。
阎妄川带着他一路骑到了江边,马跑起来,殷怀安整个人一个后仰就靠在了阎妄川的怀里,阎妄川环着他控着缰绳,到了江边才缓下速度:
“我下去给你牵马,你自己试试?”
阎妄川下了马,一抬眼就撞到了殷怀安那红彤彤的脸:
“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真发烧了?”
殷怀安低头:
“真没有,风吹的。”
阎妄川真就下马给他如一个小兵一样牵着马,殷怀安看着他的动作心头一动,一直以来他都太模糊这个朝代的阶级了,阎妄川如今真正是大梁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了,而他是个五品小官,而现在摄政王像是个马前卒一样帮他牵马,除了是因为喜欢他,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原因能让阎妄川做出这种有违身份的事儿。
难道阎妄川真是弯的?也有可能,毕竟他老乡之前可就是嫁给了他家先祖,虽然他不是那位焰亲王的直系后代,但是旁系也是有血缘关系的,难保不会在这一代基因表达,所以阎家人喜欢男人好像也没啥不好理解的。
而且刚才宋鸣羽还说这种事儿阎妄川在军中见过了,难道军中同性恋很普遍?
“哎,阎妄川。”
“嗯,怎么了?”
阎妄川转身回头,就见殷怀安双手抓着缰绳半趴在马上看过来,眼中的目光有些闪烁,殷怀安犹豫了一下,阎妄川耐心等着,就听那犹豫半天的人出声:
“军中除了女医者,是不让女子进的哈?”
阎妄川点点头。
“那,那北境的将士岂不是一直不能和老婆在一起了?”
“北境的将士多数家就在北境,寻常不值守的时候是可以回家去的,只是家离得远的夫妻不能常见。”
“哦,那军中单身的兵将多吗?”
“也不少。”
“为什么不娶妻啊?”
阎妄川不知道他怎么今天忽然关心起兵将们是否婚配的问题来了:
“北境驻兵多,女子少,也有些想着在军中立些军功将来说一门好亲事的。”
殷怀安心下微叹,是了,男女比例失调,单身汉长期娶不上媳妇,那目光不就有可能放在身边人的身上了?但是阎妄川想娶肯定是不愁娶不到媳妇的,所以他很可能是天生的,再加上后天在军营里这么一影响,这不就喜欢男人了?
对,这么说逻辑就通了。
至于他喜欢自己嘛,他顺着他的想法想了想,他颜值高,有本事,喜欢他好像是挺简单的事儿。
他又看着那个给他牵马的背影,不似在京中戴着那种彰显身份的王冠着着华贵的蟒服,在军中他的穿着很简单,长发高高束起,发丝随着江风飞舞,披风迎着风鼓动,明明应该是自由洒脱的模样,但是他却觉得这背影孤独沉重。
如今朝中局势如此,他就是一个人在抗着,雷霆手段,震慑群臣,手握兵权,位极人臣,拼上一切守着一个四处漏风的大梁,去赌那有可能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阎妄川。”
“嗯,在呢,少爷。”
“你累不累啊?”
前面的人似是轻笑了一下,配着他那飞扬的发丝他的笑声才有了几分肆意的味道:
“给你牵会儿马就累了,我还带个屁的兵。”
殷怀安也咧嘴笑了,知道他是误会了。
“如果说,我想让你给我牵一辈子的马你愿意吗?”
殷怀安不是内耗的性格,前面一系列他已经推出了他喜欢阎妄川了,而这人定然也喜欢他,既然都喜欢,还在这里扭扭捏捏做什么?想他前面的两个前辈,都在这里谈了个爱人,且都是男人,说不定大梁的天命如此呢,召唤他们来打巅峰赛,然后一人发一个男人?
前面人的脚步瞬间顿住,几乎同时转身,阎妄川眼底的情绪剧烈翻涌,握着绳子的手心瞬间出了一片的汗,这句话就像是一口钟一样撞在了他的心口,让他本来就虚的心乱颤不止,一时之间什么念头都冒了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殷怀安一句戏言?还是别有它意?
他现在像是飘在水上翅膀不好用的鸭子,浑身都只能随着水流漂泊,没来由的心里没底。
而殷怀安刚才嘴秃噜的快,现在一对上阎妄川的目光心里也有点儿发虚,两人就这么两个眼睛瞪着两个眼睛顿在了这里,江边的空气像是被速冻了一样,连通在这里的两个人都被冻成了沙雕。
有的时候沉默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沉默的时间越久,就越是会怀疑之前自己说出去的话,就像现在的殷怀安已经后悔了,他甚至已经开始找江边有没有什么洞之类的地方让他进去躲躲。
最后是阎妄川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可怕的平静:
“你说的牵马是字面意思,还是我想的那种?”
殷怀安眼睛微微睁大,果然,这人就是喜欢他的,他都想了。
后面已经不用问了,殷怀安那被戳破心思一样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阎妄川向回走了几步,他就站在马下,殷怀安的马靴甚至正抵着他的胸口。
第44章 那我们谈谈吧 殷怀安其实这会儿腿都软……
阎妄川抬手握住了殷怀安的脚踝, 将他快要踩脱的脚蹬扶正,殷怀安有些不自在,脚踝的那一圈像是冒了火一样地有些热, 随后他就又对上了阎妄川复而抬头看向他的目光, 浓颜系的视觉冲击力真的是越近越大,而且这种俯身俯视的视角给了殷怀安一种莫名的底气, 他松开缰绳,从马上弯下腰来,用手指挑了阎妄川的下巴:
“你想的是哪种?”
阎妄川被迫仰头看着他, 那双眼底浓稠的情绪愈演愈烈, 忽然,他一把扣住了殷怀安的腰,手臂像是铁钳一样环在他腰间, 殷怀安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再一睁眼, 他已经被阎妄川抱下了马, 随后一股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包裹住了他。
阎妄川拥住怀里的人,行动遵从大脑地低头吻了下去,扣在他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 像是要将人揉到身体里面一样,这个吻再没了他平素对殷怀安的温柔, 轻纵,像是一头野性被撩拨激发的野兽一样, 只遵循本性, 厮磨着他的唇畔。
殷怀安脑子轰的一下懵了两秒,浑身的热血都像是冲到了头顶一样,让他只觉得头重脚轻, 这个吻十足十的带有侵略性,骨子里不服输的精神愣是在这种时刻被激发了出来,他没有推开,反而也死死抱住了他。
起初是唇瓣贴唇瓣,最后演变变成了打架一般,浓烈的感情下接吻根本不需要经验和引导,殷怀安一路只凭心意,甚至将阎妄川的唇瓣都咬出了血,血腥气特有的铁锈味儿让殷怀安清醒了两分,而阎妄川则是缓了下来,轻轻在他唇上蹭着安慰他,两人的呼吸都渐渐急促,分开的时候殷怀安的眼底带着水光。
殷怀安看着阎妄川的唇角冒出血珠,阎妄川抬手随意抹去,看着这手背的血迹眼底有些含笑:
“这么不肯吃亏,像是山上的小野狼。”
殷怀安其实这会儿腿都软了,活了28年,他和一个男人在江边抱着狂.亲了十几分钟?但是虽然心里虚殷大人面上可不虚,他微一扬眉,只可惜,这幅19岁的皮囊虽然和他长的一样,却远没有28岁时出落的线条硬朗,这扬眉的动作没有半点儿他想象中的震慑力,反而因为面部还残留少年的稚气,而显得有些可爱。
这幅唇红齿白,又故作凶狠的样子看在阎妄川的眼里,他忽然觉得他又不像小野狼了,倒像是一只毛还没长齐就冲着他张牙舞爪的幼猫一样,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背后顺了一下他的后发。
殷怀安现在浑身的每个毛孔都是敏感的,后脑勺被人摸来摸去摸的他有些痒又有点儿腰软,他立刻按住了阎妄川的手臂:
“别动手动脚的。”
阎妄川眨了眨眼一副冤枉的样子:
“我只动了手。”
殷怀安还在还较那动手还是动脚的真干嘛?有意义吗?
阎妄川圈住了怀里的人,两人的呼吸都没有平复,此时此刻对对方的气息尤其敏感,阎妄川低头看他:
“不知殷大人想的是哪种,但我想的是这种。”
说着他便轻轻抬手,微凉的手指点在了殷怀安的唇上。
殷怀安的理智轰然碎裂,也对,亲都亲了,此刻还用说什么别的废话吗?两个骨子里的成年人还用酱酱酿酿的拉扯吗?但是刚才是阎妄川先亲他的,他不能吃亏,他什么也没说,一把将人拉过来,踮起脚扣住阎妄川的头就亲了上去,随后,将脸按在阎妄川手臂没有铠甲的地方擦干净,一仰头:
“扯平了。”
阎妄川反应过来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扯平了,这也要计较?不过多亲一次,挺好。
回去的时候依旧是阎妄川坐在后面拉着缰绳,殷怀安已经摆烂了,索性舒舒服服地倚在身后的人身上,脑子此刻还在不断地放映幻灯片,刚才的一切像是走马灯一样从眼前闪过,不过他不是很喜欢稀里糊涂的,从上学的时候老师就告诉过他,对待科研,1就是1,2就是2,从来没有差不多,和好像是吧这种选项。
想来对感情也是差不多的道理,在离营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一把扯住缰绳勒停了马,拍了拍阎妄川的手臂:
“下马,我有话和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阎妄川听到这话的时候心底咯噔一下,甚至有点儿紧张,就连政变上朝的那天他心里都没有这么紧张过,第一个念头就是殷怀安不会不认账了吧?不会真就白亲了吧?
他动作有些僵硬地下了马,还不忘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厮一样给殷怀安搭了一把手:
“什么话?”
殷怀安下马整理了一下衣襟,单刀直入:
“你喜欢我对吧?”
阎妄川一只手都捏紧了马鞭,没料到这么直接:
“是。”
都到这个时候了,否认是在就和脱裤子放屁一样多此一举。
殷怀安笑了,嘴角一勾有些痞里痞气的:
“那我们谈谈吧。”
阎妄川一愣,他们不是正在谈吗?
“你说,你想谈什么?”
殷怀安:哈?
“谈恋爱,就是,就是我们以你先祖和那位宁远侯的关系相处试试。”
他低头在殷怀安的唇上轻啄一下:
“好,我们谈谈。”
回到了营中,阎妄川和殷怀安下了马,刚才在没人的江边有多放肆,这会儿回到都是兵将的军营中就有多拘谨,对视了片刻,同时张嘴:
阎妄川:“我先回营帐。”
殷怀安:“我先去兵械库。”
阎妄川:“你去吧。”
殷怀安:“你去吧。”
两人同时忍不住笑出来,最后是殷怀安先转身,冲身后摆了摆手。
阎妄川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拐进大帐才转身。
没一会儿殷怀安所在的兵营就传来摄政王下令,明日一早点五千水军前往靖州的消息。
宋鸣羽这一下午瞧着殷怀安就不对头,这人就在那弄火铳,弄着弄着就能笑出声来?而且不是一下,是时不时就笑一下:
“哎,你脑子出毛病了?”
殷怀安立刻收紧嘴角,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人身上,直勾勾的目光直把宋鸣羽看的心里头发毛:
“你神叨叨看着我干什么?”
“今晚你来王爷大帐吃饭。”
“啊?”
殷怀安傍晚的时候找了喜平过来,悄声吩咐了两句,喜平连连点头地走了。
瞧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殷怀安才放下手里的活拉着宋鸣羽去了阎妄川的大帐,此刻帐内将领也才从里面出来。
殷怀安进去看了看桌案后面的人:
“忙完了?”
阎妄川从桌案后面走出来,随手塞给了殷怀安一个暖手炉:
“嗯,你让喜平着人打的兔子已经收拾好了,正烤着呢。”
还是和平常差不多的话,但是今日说起来就像是带着一股莫名的磁场一样,两人都有些无措的别扭。
殷怀安鼻子尖早就闻到了,他按着宋鸣羽坐下,没一会儿滋啦冒油的兔子被端上来,配着蘸料别提多香了,阎妄川拿刀片了兔腿下来就要给殷怀安,却被殷怀安直接按到了宋鸣羽的碗里。
阎妄川抬眼看向宋鸣羽,宋鸣羽浑身汗毛都是一竖,正要推拒,就见殷怀安又给他夹菜,还转头看着阎妄川:
“有酒吗?今天咱俩一块儿敬宋少一杯。”
阎妄川不明所以,但听话,转头就拿了酒,亲自倒了三杯。
宋鸣羽人都快哭了,殷怀安到底要干嘛?
殷怀安端起酒杯,郑重看着宋鸣羽:
“今日多谢宋少提点,这席面有些简陋还望不弃。”
说完他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阎妄川,阎妄川似懂非懂地也跟着他端起酒杯,宋鸣羽吓得蹭一下从桌边站了起来,干嘛呀?这到底是要干嘛呀?这到底因为点儿什么呀就给他敬酒?再说这烤兔子还不香吗?这席面还简陋?比外面的大锅饭不知道强出多少去。
宋鸣羽一顿晚饭吃的战战兢兢,干了几杯酒,脱口内急,赶紧溜了。
殷怀安终于笑出了声来,阎妄川盯着他:
“说吧,怎么给那小子敬酒?”
殷怀安啃着兔腿忍不住出声:
“因为今天他得坐主桌。”
饭撤了下去,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放在平时累了一天的殷怀安早就轱辘轱辘上床了,但是今天想起江边的吻,他就有点儿没法直视那张床,阎妄川看着他磨磨蹭蹭的样子先坐到了床边,脱了外衣,穿了中衣进去先躺到了殷怀安那边,过了一会儿才默默又回到了外面,摸了摸里面的位置看向殷怀安:
“被窝暖了。”
“啊。”
殷怀安脱了外衣迈过外面的阎妄川进去,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第一个就是小时候他妈和他说这样迈别人,容易不长个,不过阎妄川已经长的很高了,迈一迈应该没关系。
江边江风大,一月的长江流域同北方是不一样的冷,甚至本就是北方人的殷怀安其实觉得这种湿冷更让人难熬,他一度很难接受那进去冷的像是冰窖一样的被窝,但是此刻的被窝暖烘烘的,甚至因为阎妄川比他高,就连脚下的地方都是暖的,他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阎妄川也平躺着,两个人都不越额雷池一步,谈恋爱殷怀安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何况还是和一个男人谈,下午亲的激烈,但真的到了床上,他慌,他理论知识,实践经验都匮乏,他好怕阎妄川忽然做什么。
忽然他的手好像在被子下面碰到了阎妄川的手,他立刻揪着被子的里面出声:
“那个,我们要循序渐进哦。”
阎妄川愣了一下听懂了他的话,面上淡定地点头,耳根红了一片,半天他从脖子里上扯下来了一个什么东西,黑灯瞎火地拿进被窝,塞到了殷怀安的手里。
“小时候我娘求的,你留着带,战场上能保平安。”
一个触手温润,还带着体温像是玉质的东西被赛到了手心里,灯熄了,殷怀安也没法瞧是个什么样子,只能用手一点儿点儿地描绘,阎妄川的娘那就是已经去世的先焰亲王妃,这东西估计阎妄川很宝贝,所以这算是定情信物?可惜他全身上下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再说就是他身上真的有什么,那也是原主殷怀安的,不是他的:
“我的礼物先欠着,过后补给你。”
黑暗中枕边传来了一个闷闷的嗯声。
这声音弄的殷怀安心里不舒服,人家不会觉得是他没诚意吧?
“我穷你是知道的,等我给你亲手做一个。”
枕边的声音立刻明快了一些:
“好。”
殷怀安一笑,不错,还挺好哄。
“那睡觉吧。”
“晚安。”
“晚安。”
阎妄川回复曹礼的信件连夜送信,第二天上午就到了靖州大营,曹礼匆匆看了一遍就眉开眼笑地掀开大帐的帘子去个宋玉澜的大帐,结果还没进去就听到了一阵咳嗽,他想掀开帘子进去,却又止住了动作,叫人通传。
片刻过后,宋玉澜贴身的墨砚出来:
“王爷请将军进去。”
宋玉澜用帕子擦掉了唇上的血迹,墨色长发衬的肤色宛如失血般的苍白,就连唇上都不见什么颜色,他理了理衣袍才起身往到了营帐的厅中,脚步比往日都显得虚浮。
曹礼瞧出他不对,这帐中好似药味儿也比之前浓烈:
“王爷病了?”
宋玉澜坐下,额前甚至带着一层薄薄的汗,他展袖抬手:
“有些风寒而已,将军这么早过来是有事儿?”
曹礼想起焰亲王信中所写的事儿,兴冲冲地将信递给他:
“王爷的回信到了,信中说他带兵今日出发,不消三日就能抵达靖州,还说您弟弟,王府二公子也到了,这下你们兄弟俩能见面了。”
宋玉澜看完了信件,却面色微沉,细碎的咳嗽冲口而出,单薄的身子都咳的簌簌发抖,曹礼吓了一跳: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墨砚。”
墨砚立刻从一个瓷瓶中倒了药出来,服侍宋玉澜吞下,曹礼皱着眉:
“这是什么药?”
半晌宋玉澜缓过来些才缓缓开口:
“止咳的药丸而已。”
“王爷见着信件好似不怎么开心啊,我记得王府的二公子进京有些年了,此刻正好团聚。”
宋玉澜将用药后擦嘴角的帕子一把丢在盘中:
“他一个溜猫逗狗不学无术的,来战场添乱作甚。”
第45章 他约莫明白他的老乡了 你就是那个在城……
一大早曹礼就率军等在了大营门口, 毕竟那位焰亲王如今已经是摄政王了,他这点儿眼力见还是有的,反倒是一贯守礼的宋玉澜并没有出来, 一早大帐门口也只有墨砚一人进出, 路过门前的时候曹礼偷瞄,什么也没看见, 却觉得药味儿更浓了。
不由得心里有点儿不踏实,那位王爷神仙一样的人,身子一看就不好, 但是每次他提及, 他也只是用风寒搪塞,要么就说是自幼体弱,他估摸着或许就是富贵家少爷多有的弱症, 哎,想起那神仙一样的人整日的喝药, 他又难受了。
希望这位摄政王此行能带上宫里的御医吧, 御医最是会瞧富贵病了。
两日的行军,殷怀安这个骑马的二把刀能不受罪自然是不受罪,心安理得地霸占阎妄川的车架, 倒是阎妄川在他上车的时候揪了一下他的衣服,他回身, 就见那人期期艾艾的:
“你不介意我也上去吧?”
殷怀安一挑眉:
“这不是王爷的车架吗?我什么时候这么霸道连车都不让你上?”
阎妄川的手指细细地摩擦着殷怀安的衣摆:
“不是你说我们要循序渐进的吗?”
一旁的喜平低着脑袋竖着耳朵听。
殷怀安他没有不让他上车,他却在这里直接开车?他一把薅住他的领子把人拽了上来。
待曹礼的探子已经探到阎妄川的车架很快就到了, 宋玉澜才从大帐内出来, 他裹了厚实的貂绒大氅,这一次连帽兜都戴上了,手中拢着一个暖炉, 他冲曹礼微微点头示意,曹礼立刻就凑上去了:
“王爷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将军挂心。”
曹礼难得扭捏了一下夹着嗓子出声:
“我们也相熟,王爷不用总叫我将军,其实我有字。”
宋玉澜微微一愣侧过头来,他本就清瘦,此刻大大的帽兜更显得脸小了一圈,看在曹礼的眼里就像是一个神仙藏在棉花堆里一样,让人看着就心软:
“还未问过将军的表字,是我失礼。”
其实这边山匪出身的人多数鄙夷文人的那些规矩,很多人也并不以表字做称谓,所以相识许久宋玉澜从未问过曹礼的表字,此刻还真有两分好奇。
曹礼挠了挠头出声:
“大展,我字大展,我自己翻书取的,有大展宏图之意,王爷觉得怎么样?”
宋玉澜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空白,大展,曹大展,大展宏图,他也就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便开口:
“曹大展,不错,虽则浅显却有鸿鹄之志。”
“那王爷日后就唤我表字吧。”
宋玉澜微微启唇:
“大展。”
曹礼从来没听过这么动听的两个字,唇角根本就降不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曹礼有多谄媚那位新上任的摄政王,早早来等着不说,还嘴咧的像荷花一样。
车架远远出现在营外的时候,营里的兵将就有叫出来的了:
“是焰亲王来了。”
“现在是摄政王了。”
“快,让我看看。”
整肃的黑甲卫将王驾围在其中。
阎妄川下了车架,曹礼立刻率领全军见礼,一营的将士呼呼啦啦半跪下了一片,也唯有同为一品亲王的宋玉澜对阎妄川点头示意。
而本来一直随着阎妄川在车架边上的宋鸣羽此刻却已经早早钻到了后面,不见影儿了。
殷怀安跟着阎妄川下了车架,抬眼就见与岳州水军不同,曹礼带兵看的出来颇有章法,兵将们的精气神也比岳州那边的强,不过却没有岳州的兵将有规矩,因为不断有探头探脑往这边看的士兵,一个个眼睛里都带着光,估摸着是看阎妄川,看来阎妄川这战神的名头传的还挺远。
曹礼颇为热情地把阎妄川迎到了大帐中,倒是宋玉澜抬眼扫了一眼那还躲在车架后面不省心的幼弟,兄弟俩的目光对上了片刻,宋玉澜一贯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倒是宋鸣羽见到他莫名心虚,待人走了,他又大模大样地出来,他又没做错事,心虚什么?
曹礼迎人进了大帐,热情的不得了:
“王爷您可来了,您来了我这心里就有底了。”
他很是喜欢此刻看到阎妄川,阎妄川来了就意味着他军中的粮草药品都不用愁了。
阎妄川却率先介绍了身边的人:
“这是火离院的殷大人,这是永安王,这是曹将军。”
殷怀安的目光先是落到了宋玉澜身上,他除去了那一身雪白的貂绒大氅,里面是一身墨色长袍,暗金绣纹,贵胄不可言,即便面色苍白,唇色浅淡都无法遮掩他那一眼望过去会让人忽视一切的容貌,如果说这位现在的永安王的相貌真的继承自那位宋督主,他约莫是能理解他那位老乡人都到了棺材里还要秀到别人脸上的得意了,确实恍若仙人。
比之这位永安王给他带来的惊艳,身边的那位曹将军就非常符合他对土匪的侧写了,身材魁梧,生着一双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颇为豪迈爽朗,一看就是山大王的料儿。
“下官见过永安王,见过曹将军。”
曹礼看过来,眼睛一亮:
“你就是那个在城楼上两炮打的洋人抬不起头的殷二炮,是不是?”
殷怀安的唇角止不住地一个抽搐,他的威名都远播到这里了吗?
阎妄川却颇为得意,像是有人夸了他一样。
曹礼则是一拳擂到了殷怀安的肩膀上:
“好兄弟,真给咱大梁提气。”
殷怀安没防备好悬没被这一拳擂到地上,多亏身边的阎妄川抬手搂了他一把。
南境局势迫在眉睫,几人也没再叙闲话,聊起了当下的时局。
曹礼:“王爷,我也和洋人交手了几次,别的不说,他们的船是真好啊,朝发夕至,跑的又快又灵活,上次我在沅水附近想着围攻,还占了偷袭的便宜才留下了六艘小船,其余的全跑了,而且他们的炮打的也远,按说在陆地能打中水上战船的情况下,我们陆地更有机动优势,但是他们的炮射程却比我们远,硬是压不上去。”
上次的偷袭曹礼本以为能占大便宜,甚至以为能吃下那一拨洋人的,结果愣是双方打了个平手,堪堪没有吃亏而已,这还是占了那段沅水狭长他们能够到船只的便宜。
洋人在水中的厉害阎妄川在大沽的时候就见识过了。
曹礼这人没有朝臣那么多的弯弯绕,有什么说什么:
“王爷,我虽然没有掌水军,但是咱大梁水军什么样我还是了解的,您别嫌我说话难听啊,若是靠咱们在洞庭湖的那些水军来打洋人的话,那吃败仗是早晚的事儿。”
阎妄川起身战在了大梁南境的舆图前,手抵在南宁府的位置,几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此刻广西是沦陷了一半,但是沦陷的那一半中的南宁和桂林都是军事重镇,剩下的部分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
殷怀安手指扣在掌心,紧盯着地图,他知道如果广西尽数落到洋人的手中,洋人顺着西江就能直下广东,广东一派平原,无险可守,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是阎妄川也要被迫放弃广东,而一旦广东落入洋人手中,那大半个南海就都在他们的掌控下了,大梁海疆怕是难再有宁日。
到时候还是要拼海上的力量,而两方水军的实力悬殊,殷怀安越想越焦虑,现在迫在眉睫的是升级大梁的战船提升战船上搭载炮火的射程,但是这个工程量可不是改造一批铠甲,非数载不可得,问题是大梁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殷怀安已经开始头疼了,后面阎妄川和曹礼说的话他都没听清,满脑子都是图,但是他对战船的结构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了解,这不是他的专业,但是大炮可以,大梁现在的大炮射程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直到曹礼那边张罗要吃午饭,他才回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