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咬着人的辛夷含含糊糊地问他:“你想和辛夷活得一样长吗?”
谷梁泽明声音一顿,疑心自己听错了。
他转过头:“什么?”
“辛夷可以用秘法分一半的寿命给你。”
辛夷松开嘴巴,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显然很得意。
他摸摸跟前耳垂上留下的牙印,转而期待地看着人,“那样人不会变成老头了,你想要吗?”
愿意的话!猫就不用再掉毛了!
谷梁泽明耳朵嗡鸣一瞬。
在辛夷期待的目光里,谷梁泽明先是一怔,随后脸色陡然沉了。
“谁告诉你的这种法子?”
辛夷:…?
谷梁泽明像是动了真怒,抱着他的手收紧,勒得辛夷有一点痛。
“哪个混账教的?你可用过了?!”
辛夷睁圆了眼睛,像是被吓到了。
不愿意就不愿意,怎么骂猫!
谷梁泽明重重地喘息了一下,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像是冷静了几分。
他说:“不该凶辛夷的。”
他说着,低头道歉似的蹭了蹭辛夷的鼻尖:“是我错了。”
辛夷往后躲了一下,幽幽地看他:“是辛夷自己研究的。”
谷梁泽明一时哑然,只听辛夷继续说:“辛夷闲着无聊琢磨出来,从来没有和别人用过 。”
他说着看看人,喵哼了一声,是人很没有眼光的意思。
“现在乐意了吗?”
谷梁泽明指尖因为剧烈起伏的心绪而微微发麻。
辛夷的秘密就是这个。
可真是,天大的秘密。
心一时间像是上了极乐世界,想到代价后又陡然跌进地狱。
他的手指拨正小猫的脑袋,捧着他软乎乎的脸,视线去找猫的漂亮眼睛,声音喑哑:“辛夷乐意少活这么久?”
那双漂亮眼睛的主人狠狠点了下脑袋,坦诚而热忱地看着他,用一种炫耀的语气:“哪怕一半,也可以活很久哦。”
谷梁泽明不言语。
光是分给他一半也能活很久,那辛夷本来能活多久?
辛夷没看出他的沉默,抱紧了谷梁泽明的腰,蹭他的胸口:“到时候,还可以一起死掉。”
“你是不是一直很担心这个?”辛夷大手一挥,“猫!都可以解决!”
这般解决。
谷梁泽明心脏像是被泡进热水里,温暖酸涩地舒展着。
他终于闭了闭眼。
原来小猫这么聪明。
他抱着猫缓缓靠坐回去,轻轻摸辛夷的脸颊,忽然凑上去,亲了亲。
“真厉害,”他长发垂在身侧,脸上神情温柔,“不过此事逆天而行,不必做。”
他很小声,像是说给自己听:“不必做,我也一直喜欢辛夷。”
喜欢到死。
辛夷察觉脑袋旁的手,好自然地转头蹭了下。
谷梁泽明脸上的神情像是某种雨天,水滴从叶子上一滴滴落下那样阴郁温柔。
像一颗难过的小水珠。
辛夷吧唧吧唧舔谷梁泽明这颗大水珠,哄他:“哎呀喵,辛夷知道。”他补充道:“辛夷最喜欢你了。”
说完,他小心眼地强调:“不让做也做,就做就做!”
猫边说边轻轻啃咬他的手。
烫伤的伤口外表看上去早已和正常的皮肤无异,内里却依旧疼痛。
这种痛觉随着一下下啃咬从伤处传到大脑,让谷梁泽明浑身战栗。
心脏像是裂了口子,疼痛混杂着甜蜜的血液从里头涌出来,带着恐惧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谷梁泽明堪称惊惧地,终于直面了一个念头。
他是不是,不该养辛夷的?
这个念头一出,他心脏剧痛,像是被活生生剥掉了一块一样,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
谷梁泽明喉结剧烈滚动了两下,嘴里蔓延起血腥气。他手指蜷了蜷,按住了辛夷的手背。
抬起头,认真地看了小猫那双漂亮的,含着依恋的神情许久,要把这一幕刻下来,带进自己的棺材里。
等辛夷有点不耐地躁动了,谷梁泽明才轻轻摇头。
“不要做,我不乐意。”
他说得好轻,但听起来,其实是愿意的意思。
愿意在自己短得可怜的生命里都陪着小猫。
哪怕在死后,辛夷要去找旁人,养一个又一个的人,他也愿意。
辛夷呆了一下,真的被系统猜中了。
他这么好这么厉害的法术,居然真的使不出来。
他一下子有点无精打采,看起来有几分变成小猫时不开心地坐在原地,只有爪子放在肚皮上的样子。
谷梁泽明想出声安慰,谁知道下一秒辛夷就变得很冷酷。
“哦,”小猫好像猜到似的,有一点生气的意思,“没眼光,那算了。”
谷梁泽明心底忽然冒出点妒恨。
不知道等他死后谁会再养这只猫,这么好运,养只又乖又厉害的猫大王。
他闭了闭眼压下那点邪火,把猫拉着坐好:“方才的话,日后无论养人养得多开心,多喜欢,都不许再说,听见了没有?”
辛夷歪了歪脑袋:“就说给你听吗?”
谷梁泽明压着心绪,笑了下:“是。”
他眉目柔和了下来,凑过来温温柔柔地亲了下辛夷的眼睛:“就给朕听。”
若是真心待辛夷,就不该同意,若是假的,就更会因为知道这事起歹心。
他认了,其他人也得认。
谷梁泽明长睫下的眸色阴沉,光是想到这件事有叫旁人知晓的可能,指尖就控制不住地握紧。
某一瞬,他甚至想像先皇那般荒唐,求仙问道,从高高在上的人皇,变成一个长生路上的疯子。
要多给猫准备一些保护的人,若是他死了有人敢对猫动其他心思,就杀了,来一个杀一个。
他没想完,突然又被辛夷亲了亲侧脸。
“那猫去研究一下其他的方法。”辛夷说。
谷梁泽明一怔:“什么?”
辛夷啵啵啵地亲他的侧脸,像是很喜欢亲出来的这个声音。
“辛夷能琢磨出平分生命的方法,也能琢磨出来其他的,”他说:“辛夷很厉害的,哪怕琢磨得掉毛,也不会让你死掉!”
谷梁泽明从没想过这昏头的法子是辛夷想出来的。
他张了张嘴,脑中掠过同空觉寺高僧往来的书信。
他不求长生,只求入道,但高僧也说了,人皇已是气运加身,于修道无缘。
他其实不太信辛夷的话,顿了许久,只是问:“方才为什么不说其他法子?”
辛夷的尾巴神经兮兮地摆了摆:“因为,还没有琢磨出来。”他慢吞吞地,仿佛不经意似的飞快补充一句,“而且琢磨太多会掉毛。”
很严重的后果!
“倒是很有辛夷的风范,”谷梁泽明颔首,“有理。”
辛夷:?
“你不相信辛夷。”
辛夷猛地凑近,精致的脸上神情很严肃:“辛夷说的是实话!”
“嗯,”谷梁泽明笑了笑,“我哪里没信?”
笑得好假。
辛夷拉下脸,左右仔细地看了看:“哪里看起来都没有信!”
“好了,”谷梁泽明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信的。”
一看就不信!!!
辛夷气得龇牙咬他,在谷梁泽明俊美的脸上留了排牙印,推开后拉着脸看他:“讨厌人。”
谷梁泽明无奈:“那怎么办?”
“不相信猫,”辛夷嘀嘀咕咕,手指在系统的buff库里翻了半天,发现是暗的。
他想起来才被帮过的白虎,只好不甘心地收回手。
他盯着谷梁泽明看了半天,凑上去猛然咬了谷梁泽明一口。
这一口凶相毕露,咬破的地方登时就有血液涌出,被辛夷吧唧吧唧舔掉了。
谷梁泽明痛得皱眉,却没动,只说:“这么生气?”
“生气?”辛夷往后游了游,煞有其事地摇头,“不生气。”
谷梁泽明摸了摸,才发现自己脖颈处已止血了。
辛夷和他老神在在地说:“不是生气咬人,是做约定咬人。”
谷梁泽明拨拨他的发尾:“什么妖术?竟还要咬一口。”
他也想咬一口辛夷。
辛夷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你死掉,辛夷也死掉的妖术。”
“辛夷如果愁死了,你也要死掉,”辛夷宣布,“如果辛夷研究不出来,我们就都完蛋了!”
…高兴什么。
谷梁泽明的手指顿住。
或许是今夜经受了太多震惊,谷梁泽明蹙眉打量了会儿辛夷的神情,看不出他撒谎的痕迹。
荒唐。
谷梁泽明这么想。
“现在,人相信了吗?”
辛夷摇头晃脑:“辛夷,是很珍惜自己大命的猫,所以,一定是有很大把握才会下咒的!”
“糊涂…”谷梁泽明道,“朕身为一国之尊,若死于刺杀,投毒…”
辛夷瞅他:“可是普通人,没有御医看病,也没有人安排饮食,死得可能更早。”
谷梁泽明不说话了,过了半晌,只是问:“把握真的这么大?”
辛夷说:“当然,超!大!”
谷梁泽明水下的手轻抚他,手指往下一路抚过,搭在了少年腰间,指尖扣在腰窝上。
他声音落得更低,像是昧了良心问的:“超大是多大?”
辛夷说:“要是做不到,辛夷就不当猫大王那么大!”
谷梁泽明明白了,他说:“那是真的很大了。”
说完,他狠狠咬了下辛夷的唇,像是要把整只猫都吃进嘴巴里。
辛夷惊得在他手底下扑腾了一下,溅起不少水花,整个人缠在了谷梁泽明身上。
“混账,”谷梁泽明紧紧咬着他,像是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不同我说,谁惯得你这个脾气?!”
白色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缠住收紧了男人的脖颈。
这一场景实在妖异,叫人惊惧,池子里的谷梁泽明却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只按捺着,显然已在忍耐边缘。
昏暗的浴池中,妖异少年脊背赤裸,漂亮的肩胛同清瘦的脊骨一览无余。
肌肤雪白,几乎是昏暗浴池中唯一一处发光的地方。
“你呀,”辛夷湿漉漉的手指捧住人的脸,“猫猫大王的奴隶!”
谷梁泽明手指紧绷,就连手背上的青筋也微微突出,显出一种克制的忍耐来:“辛夷到底还能活多久?”
辛夷歪了歪脑袋,其实他也不知道,毕竟到时候系统分给他的力量据说比他的妖力还多。
“三四百年?”
好久。
是个他想象不到的数字。
谷梁泽明嘴唇动了动,轻轻问他:“若是你不成功,这可能解…”
没说完,湿漉漉的尾巴已经塞进了他嘴里,辛夷垮着脸看他:“放猫屁。”
谷梁泽明于是笑了下,轻轻咬了下尾巴尖,猫尾巴就逃难似的从他嘴巴里跑掉了。
谷梁泽明的嘴唇被尾巴的水渍染得殷红:“朕会努力活很久,争取活到辛夷琢磨出来的那一天。”
他指尖轻轻抚摸过辛夷湿漉漉的长睫,怎么也想不到它沾上泪水的样子:“再怎么,陪八十年也是好的。”
辛夷死亡凝视他:“难道,你要辛夷八十年里一次生小猫的事情也不做吗?”
谷梁泽明的指尖顿了顿,不知猫怎么把话题扯到这里来。
“辛夷一直很奇怪,人难道是因为活得不够久,所以发情也不和辛夷生小猫,想给辛夷猫生留下阴影吗?”
谷梁泽明轻轻叹了口气:“…反了。”
辛夷很生气地开始用湿漉漉尾巴打他的脖子,发出啪啪的声响,最后胆大包天,甚至抽到了谷梁泽明的下颚,力道之大带得他微微侧过了头。
“要是辛夷琢磨出来的秘术不能把你变年轻,难道要和小老头做这种事吗?”
辛夷再接再厉:“还是,去兽苑找别的——喵!”
某种枷锁像是随着这声一起散去。
谷梁泽明忍无可忍地捉住了他的白尾巴,狠狠捏了一下。
“谁说朕不同你做了?”
辛夷被这一下刺激得耳朵炸毛,挂在人腰间的小腿狠狠夹紧。
“这么闹腾。”谷梁泽明只重复了一遍,“这么闹腾。”
辛夷好嚣张,甚至伸长手,拍了下他的屁股:“猫喜欢!”
谷梁泽明于是不说话了,抱着辛夷转过身,淌着水,慢慢将人抵在了池壁上。
他的手指落下。
周围花瓣散开又合拢,遮掩了水池底下的踪迹,只随着水波轻缓地飘动起来。
他同猫说:“辛夷不可以骗我。”
辛夷:“那当然!”
谷梁泽明轻轻垂头,鼻尖只似有若无地蹭着辛夷漂亮精致的下巴。
尾巴被压在两人之间,可怜得动弹不得。
辛夷低头救尾巴,拔出来后,抬起头发现自己被人困在身下了:“喵?”
谷梁泽明说:“想要小猫?”
辛夷犹豫着点了一下脑袋,又纠正:“讨厌小猫崽子,就是想做生小猫的事情。”
谷梁泽明便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蛰伏着的巨龙终于按捺不住,张开了锋利狰狞的爪牙,按住下头摊着肚皮的白猫。
辛夷被他咬着嘴巴,抬起头,看见谷梁泽明被温泉的热气熏得灼烫,像是尊被火煅烧得发红的玉菩萨,温和慈悲的面孔已经要端不住了,露出底下狰狞妖异的面孔。
辛夷呆了一下。
好、好凶。
他的尾巴下意识破水而出,像是察觉某种危险的先驱者,挤到两人之间,啪啪地打谷梁泽明的胸口,打得他胸口泛红。
谷梁泽明微微侧了侧头,还是没躲过甩溅的水珠,闭了闭眼,高挺俊美的鼻梁上水珠成串地砸落在水面上。
他底下的手掐住了辛夷的腰肢。
辛夷努力把自己往外拔,像是扑腾的猫:“痒!你怎么还急了喵!不许啃猫的锁——骨!”
“这里也不能亲,”他惊慌地说,“我们小猫,不是这样做的!”
谷梁泽明随着他扑腾的动作换位置,最后终于有点按捺不住地,一手按在辛夷小腹,
“哪里也不许亲,是只小气得要命的猫。”
“就是小气——喵!”辛夷说。
辛夷努力把腰挺起来,可是他挺起来一点,身后的手就搂紧一点。
谷梁泽明的手指抚摸着方才屏风外就看见的小腹上,辛夷的小腹上一点肌肉痕迹也没有了,平坦光滑,带着一点肉感。
他微微用力,平坦的腹部随着他的手微微陷下去。
这么软,这么薄。
辛夷摸着肚子说:“哦,我的腹肌被你摸没有了。”
谷梁泽明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见他很眼馋地摸自己的肚子,就明白过来了。
辛夷眼巴巴地说:“既然你都要和辛夷同生共死了,那,分辛夷四块,也是很愿意的吧?”
“…”谷梁泽明捉过的小猫尾巴,捏着尾巴尖尖,按在辛夷殷红的唇边:“咬着。”
辛夷:?
“都是些不中听的,”谷梁泽明说,“朕想,还是不要让辛夷说话的好。”
“是不是?”
谷梁泽明问着他,语气不紧不慢,微凉指尖渐渐收紧,让辛夷下意识瑟缩。
真是的,小猫又没有说错。
身后是烫烫的石壁,脑袋后是冰凉的手指。
谷梁凑近,嗅闻般蹭了蹭他的锁骨。辛夷于是说:“那猫不说话了,不过,你的手指凉凉的,是因为刚刚捏了好几块冰吗?好冰。 ”
谷梁泽明笑了,几乎是仰头瞧着猫,脑袋轻轻贴在他的胸口,明明遮掩在衣服下的是极修长健壮的人类身体,却柔弱地靠在猫身上。
“是罢。”
热息灼着耳垂,谷梁泽明问他:“那辛夷帮我捂暖一点,好不好?”
辛夷还在犹豫,谷梁泽明的指尖就落下了,轻轻地挤进他的尾巴根下。
猫发出了一声尖叫,亭外守着的宫人闻声头垂得更低,昏暗中像是安静的陶俑,默默退远了。
落在岸上的外衣已被打湿大半,蛰伏的暗金色盘龙五爪狰狞地嘶吼着。
谷梁泽明精壮的身体在白色池水中露出大半,黑色长发落在腰间,紧实的腰腹线条凶悍得惊人。
辛夷未褪的纱衣吸饱了池水,在水面上起起伏伏飘荡,有时缠紧了人,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便被谷梁泽明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剥开。
有时被甩到岸边,便落下道池中浅淡的水痕。
是喜欢,爱到满出来了,满到滴滴答答地溢出来,才不得不倾泻。
池子中的水浪阵阵击打在白玉壁上,激烈时甚至前后浪相互吞噬着,发出重重拍打声。
谷梁泽明像是一块冷玉,看着温润平静,但是内里是冷的,被捂暖和后,会融化成冰凉的玉脂,滴滴答答地落下,把小猫的毛毛沾染得到处都是。
辛夷舔毛是一项很辛苦的工作,每次他才舔干净一半,又会被谷梁泽明抓回去继续暖玉。
池水层层波浪似的打出了池壁,溢出的花瓣落在岸上,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干枯缺水。
一直等夜已深了,风雨才停歇。小猫把自己蜷成了一个圆,小小的胸口起伏着,显然睡得很香,只是尾巴依旧湿漉漉的,干得很慢。
“…”
谷梁泽明把猫从浴池中抱了出来,披上岸上的纱衣。
亭中屏风附近已放了新的衣物,谷梁泽明手指尖还带着湿润粘稠的水珠,缠着数条带子,系带横过腰腹,不紧不慢地系好了腰腹间的系带。
他一件件地穿上,又是那副礼教森严的规矩样子。
谷梁泽明抱着猫走出了亭子。
他漆黑的长发未束起,从黑夜中走来的时候犹如鬼魅,甚至叫徐俞有一瞬都不敢认。
这可是英明神武了半辈子的陛下。
等谷梁泽明从阴影中走出来,是一身整齐端正的直裰,大带系紧,眉目依旧如平日那般端正俊雅,怀里的人被大氅遮着,连脑袋都没有冒出来。
只是从脖颈到侧脸似乎都有红痕,像是被竹叶打出来的,想必是陛下穿过竹林小径时抱着人,已没有空闲去拨开竹叶了。
徐俞有些痛心地自责,当即就准备命人拔了这片林子。
只是龙体为重,他快快地去请御医来了。
谷梁泽明抱着辛夷回了宫殿中,扔开大氅,底下是只睡得昏天暗地的辛夷。
辛夷脑袋上的猫耳朵还没收回去,抱着自己的尾巴倒是睡得很安心。
谷梁泽明只屈指碰了碰小猫粉嫩的耳朵,就被辛夷臭脾气地抬手打开。
手也这般软。
谷梁泽明轻轻地笑了起来,把猫放在自己枕头上,去取了暖炉准备烘猫,到门口时听见太医已到了门口。
他懒懒地让人回去,命人明日再来。
第97章
次日, 谷梁泽明醒来,这几日来无影去无踪的辛夷不知道什么时候睡成了小猫样子,正盘在床上睡得很沉。
他没忍住, 凑过去亲了亲辛夷。
辛夷被亲得脑袋一歪, 睁开一只眼睛, 显然是醒了的样子,用浅蓝色那边的眼睛偷偷觑着人。
谷梁泽明被他冷不丁可爱了一下,凑上去又亲了一下他的眼皮, 将辛夷亲得闭眼睛。
他的爪子软软推了推人:“好了喵好了喵。”
谷梁泽明却轻轻叹息:“还想亲。”
辛夷不由自主地想歪了。
昨天谷梁泽明有一点变态, 辛夷在水里动作慢慢的,跑不掉, 就只好原地变成了小猫。
谷梁泽明当时像是也愣了一下,明明应该泼一盆凉水似的, 却笑了。
辛夷冷飕飕地磨牙,一口叼住了谷梁泽明的手:“你昨天,欺负小猫!”
谷梁泽明躲也不躲,轻轻笑起来:“不是叫辛夷休息了?”
那能叫休息吗。
他当时说着倒是克制地将辛夷放在岸上, 可是放完猫,就自己将手搭在身下动作。
辛夷想起来池边溅出的水波漫过肉垫,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要不要舔爪子了!
后来辛夷很难受地变回人去蹭他, 就被他拍拍屁股,摸摸尾巴。
谷梁泽明还笑话他!笑话一只猫!这有人性吗?
他们小猫, 就是很纯洁,快快的!
辛夷气得嘴巴更用力,谷梁泽明被他叼着,只好含笑道:“不咬了,辛夷的嘴巴还要吃东西, 咬痛了怎么办?”
辛夷幽幽瞅他一眼,谷梁泽明便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是我想亲辛夷,不知怎么的,怎么亲也不够。”
他说:“是不是辛夷下蛊了?”
“真是可怜的人类,已经完全被小猫迷住了,”辛夷啃着他的手,含糊不清地说,“那你,只能当小猫一辈子的奴隶了!”
“真是可怕,”谷梁泽明道,“朕中的是小猫蛊。”
辛夷很满意,变成人后一骨碌地坐起来,动作间神情忽然变了一下。
谷梁泽明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见状覆手在他的腰间,轻揉了揉:“可是拧到了?”
他的手刚碰辛夷的尾巴骨,就立刻被打飞了,辛夷警惕得像是在看一只大耗子。
“辛夷这么软,怎么会扭到!”
谷梁泽明动作顿了顿,脑海中闪过某个白皙如凝脂的脚踝搭到自己肩上,甚至一侧头,就能咬一口辛夷颤抖紧绷小腿的画面。
他喉结轻轻滚了下:“确实。”
辛夷变成人后和猫一般柔软,猫时尚且像流水一般流淌把握不住,变成人,却跑不掉了。
谷梁泽明按下躁动,命人进来伺候。
等洗漱完,辛夷还披着长长的头发趴在床沿边看人,显然是一副懒得动弹的样子。
谷梁泽明也有一点黏猫,坐在床边,低声问:“不起来?”
辛夷看了他一眼:“不起。猫,可以偷懒,人,要干活!”
谷梁泽明想到自己这几日做的活,没说话,也没动。
辛夷蛄蛹了一下,像是想把谷梁泽明挤到床下面去,结果蛄蛹半天也没有挤动。
他那张漂亮的小脸一垮:“你好沉!”
谷梁泽明闻言,看了猫一眼,往旁边挪了挪。
辛夷立刻霸占领地,换了个方向,长腿一伸,就霸占了空出来的位置,继续指责:“还不够!”
谷梁泽明继续后退,一直退到床边,辛夷意图毕现,被褥下伸出雪白修长的腿,踩在谷梁泽明大腿上,憋着力气,显然是准备把人踹下去。
谷梁泽明他踩着大腿,没躲,反而笑了。
他伸手捉住了身上蠢蠢欲动的赤裸的脚。
“做什么?辛夷是这么大的猫?”
或许是因为原型是只白猫,辛夷变成人后,在月光下浑身上下也白得发光,没有一点儿瑕疵。
谷梁泽明撩开他凌乱的衣摆,细细看了,自膝盖往下没有淤痕,只有大腿根附近还留着点深浅不一的红痕。
他放下心,辛夷蹬了他手心一脚,随后试图把腿抽回来。
“怎么还是这么有劲?”
谷梁泽明收紧了手,不叫他抽回开。
辛夷保持着抬脚的姿势,被褥掀起,露出底下凌乱衣摆,交叉衣摆下的腿极长极美,一直到足尖,都像是受日夜灵气精雕细刻出的。
辛夷发现,自己的腿好像不归自己了。
他只好又蛄蛹两下,坐到谷梁泽明的身上去,窝在人怀里可怜兮兮地看人。
谷梁泽明坐得很稳,在辛夷蹭上来的时候,还有闲心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扶着辛夷后背,另一只手却没松开,叫辛夷不得不跟着屈起腿,岔开腿跪坐到他身上。
谷梁泽明不言不语地侧了侧头。
他记得,昨日辛夷的腿也是这样软,轻轻松松就被压到旁侧。
怎么都是这些事?
感受到辛夷把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谷梁泽明立刻止住了想法,垂头看人。
辛夷的眼睛湿漉漉:“辛夷还要琢磨怎么让人活得和自己一样久,不能再做这种事了。”
他说:“再做,琢磨出来的把握就变小了。”
谷梁泽明轻轻“嗯?”了一声:“和朕亲热一下把握就变小了。”
说罢,指尖轻轻揉着辛夷小巧精致的踝骨:“辛夷修的,是童子功么?”
辛夷觉得更危险了,下次,好像不能随便爬到人的大腿上坐!
谷梁泽明见人没说话,就自觉地停了动作,抬起头亲了亲辛夷眉心:“还是说,昨日我做得不好,叫辛夷不满意了?”
辛夷觉得有点危险,下意识变出了尾巴,抵在两人之间。
他试探地说:“不太好?”
“嗯,”谷梁泽明垂下眼,轻轻地点头,“我知道了。”
怎么看起来,还有一点不开心。
辛夷立刻就推翻了自己的话,尾巴晃来晃去,脑袋也凑到谷梁泽明眼睛底下了。
他谨慎地观察谷梁泽明的神情,随后慢慢地蛄蛹一下。
“好叭,其实猫觉得不错,”辛夷趴在他胸前,听里头砰砰砰,尾巴也跟着晃来晃去,“但是辛夷的脑袋会变笨的,什么也想不了。”
竖起来的尾巴戳到了下巴,谷梁泽明垂眼看了眼尾巴,却轻轻笑了。
“好尾巴。”
他轻轻地夸了句。
辛夷的记忆立刻因着这句话浮出了什么画面。
他的尾巴炸着毛要打人,就被谷梁泽明另一只空闲的手捉住了。
过了一晚上,辛夷的尾巴蔫巴巴的,上头的毛也乱糟糟,显然还没被主人细细舔过。
谷梁泽明摸了摸,有点怜惜似的:“都咬糟了。”
辛夷的尾巴被他摸完,紧紧缩起来,藏回屁股后头去了。
谷梁泽明笑了笑,松开手:“朕不缠着辛夷。”
他温温柔柔地说:“辛夷好好琢磨,不过,在朕身边想,不待那棵辛夷树上了,好不好?”
在辛夷警惕的目光下,谷梁泽明很乖巧地同他保证:“朕肯定不动辛夷。”
辛夷不是很信,但是他也有一点想要黏着人。
猫努力地思考了一会儿,想出了完美对策!
“那好吧,辛夷变成小猫陪你去!”
谷梁泽明一怔,就见辛夷执行力很高地在他身上变回了小白猫。
跟前的里衣失去支撑,落下时似乎还带着一股温暖的香风。
猫努力蛄蛹了一下,从落下的里衣里冒出脑袋。
浑身皮毛水润光滑比往日更甚,像是吸人精气后功力大涨,耳朵粉嫩,就连鼻尖也是健康得湿漉漉。
辛夷舔了舔自己的鼻子,好喜欢!还是喜欢当小猫!
他说:“人!猫准备好了!”
他原地一躺,意思是要人抱的意思。
等了半天,跟前人也没有动作。
辛夷发现谷梁泽明一动不动,漂亮的猫眼催促似的瞧着他:“人!”
他伸长爪子伸了个懒腰,显然还懒洋洋的:“辛夷还想睡,不想走路。”
谷梁泽明于是很自觉地说:“朕抱你去。”
辛夷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可以!”
谷梁泽明得了允许,过去抱起猫。
辛夷软软的,睡得好暖好暖一小只,手指能陷进厚厚的毛里,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朵本该漂浮的云。
谷梁泽明抱着人去了书房,桌案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个新窝。
说是新窝并不准确,这东西足有谷梁泽明高,下头像是木根,一直往上延伸,像是棵活生生的树,上头挂的不是叶子,而是坠了大大小小数颗珍珠,还有的树枝尽头竟是个超大木碗。
哪怕做得精巧至极,看起来叫人摸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辛夷眼睛都睁圆了:“新窝!”
猫爬架!
谷梁泽明看了他一眼:“你这些时日不曾来过,自然不知道有新窝睡。”
想到辛夷是在琢磨怎么和他长久过下去,谷梁泽明神情间几分忧郁又变成了愉悦。
他的手指轻轻在辛夷细密的毛间翻了翻:“还好,没掉毛。”
辛夷摆了摆尾巴,兔子蹬了几下,把骚扰自己的大手蹬开。
他跳到爬架上,用爪子把所有晃来晃去的小珍珠全部揍了一遍,然后才踩着肉垫,翘着尾巴颠颠地走窝里,均匀地沾了圈自己的味道,这才安详地趴下。
等辛夷盘在其中呼噜呼噜睡着,谷梁泽明才收注意力。
他今早已沐浴了一通,此时外头侍人点了焚了新的香,谷梁泽明取出经书,摊开卷白绵纸 ,静静抄写起来。
辛夷睡一觉又醒,发现人在抄东西,用的不是平常的朱砂。
系统幽幽地说:【在抄佛经,可能是在赎罪吧。】
辛夷:?
好怪,人怎么突然抄佛经?
虽然很好奇这个,但是系统古怪的语气让辛夷有点心虚。
辛夷还是选择尊重一下人的喜好,自己蹦到书案一角,那里常年放着给辛夷留的零食点心。
辛夷吧唧吧唧吃得很香。
谷梁泽明岔神看了他一眼,发现猫似乎和零食打了起来。
小猫嘴巴里还叼着一块,歪着脑袋掉出一半,半天也没吃掉多少,倒是掉了不少渣渣。
“咬不动么?”
辛夷闻声瞅瞅他,没说话。
谷梁泽明于是停笔,换掉写了一半的纸。
又走过来,帮辛夷把小零嘴折断,将下头那些渣子也扫到一旁,免得辛夷踩脏了,或者等会儿又去舔桌子。
等做完了这些,谷梁泽明这才又去净手。
辛夷还是在咔擦咔擦地咬。
系统忽然开口:【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声音还是和刚才一样幽幽的,辛夷被吓得抖了一下,一不留神,在他嘴里坚持了三十多下的坚韧肉干就断成两截。
系统昨天看他们要一起泡温泉,就抑郁地挂机了,自己跑回系统空间整理相册。
甚至还去找了自己的上级,他的上级那里还有顶头上司的绝美小球照。
结果系统一回来,发现自己的能量漏掉了一半,还有辛夷!莫名其妙就多了个除他以外的契约!
而且,身体数值也不对了!
辛夷感受到了系统谴责的气息,低下头把肉干叼起来,吧唧两下嘴巴吃掉了。
他舔了一下粉色的鼻子,好无辜地蹲坐在原地,说:“猫就是把人变成了奴隶而已喵。”
系统说:【我吸收不了谷梁泽明的龙气,也转化不成能量,但我是能看见的,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紫的发红,浓郁得都要看不见猫了。
这些能量淤积在辛夷体内,等他彻底完成任务后,就会和系统分给他的能量一起被辛夷吸收掉。
【人!太无耻了!他这是在拐猫!】
辛夷的左脚踩右脚,露出了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猫很少有这样的表情,系统立刻转过来:【什么?】
辛夷很不解:“是猫拐了人喵,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他底气十足地说:“是猫!吃掉了人!”
跟前的小猫十分骄傲,毛都膨胀起来,看起来精神抖擞。
系统:【…】
可!恶!啊!
“…”
系统变成黯淡的光点,心碎地消失了。
辛夷用爪子刨刨变成灰尘的系统,发现系统装死后,就失去了兴趣,在原地自己和自己玩。
谷梁泽明抄得很专心。
辛夷趴在猫窝上看了谷梁泽明一会儿,看着看着原地打了个滚,四脚朝上,肚皮软乎乎地露在外头,下巴朝天地看着他。
他盯着谷梁泽明握笔的手看了一会儿,谷梁泽明的手指很长,上头筋骨分明,因为喜欢拉弓,指腹布着一层茧子,摸人的时候相当磨人。
辛夷慢吞吞地,用尾巴把自己的屁股盖住了。
谷梁泽明抄完一卷,徐俞进来收拾,恭敬地拿着新抄好的经书出去,命人供奉到空觉寺中,随后一起送入佛塔中。
谷梁泽明净了手,显然是准备过来摸猫,边走来边用锦帕擦拭湿漉漉的手指。
他见辛夷猫眼一转不转地盯着自己,便是一笑:“怎么一直看我?”
辛夷觉得自己有点热。
他很奇怪,因为猫妖就算发情没有按捺住,纾解后也就好了,怎么也不会这么频繁。
像是没修炼过的兽形一样。
他奇怪地低头舔了舔肚皮,舔了半天,尾巴又翘了起来,盘在了屁股旁边。
谷梁泽明理了袖子,走过来,是习惯性带哄的语气:“醒一会儿,待会太医过来看看。”
太医?
辛夷立刻想起来了上次吃撑了的事,很警觉起来,尾巴在身后扫扫:“今天辛夷还没吃很多零食,肚子也没有饱饱的,不会痛。”
“是么?”谷梁泽明说,“过来朕摸摸。”
这话倏然唤起昨晚谷梁泽明摸着他的肚皮的画面,指尖按进了柔软的小腹一点,低声同他说话的样子。
辛夷一下子记起来当时里外都被戳着,又难受又舒服的感觉。
猫一下子很警觉地看着人,“蹭”地退后到了桌边。
这么敏捷。
谷梁泽明很有礼貌地站在原地:“能摸辛夷吗?”
小猫警惕地抬起脑袋看了人半天,才试探着又走过来,确定谷梁泽明不会抓住他后,才黏着人的袖子走了两圈。
“喵。”
只可以摸。
谷梁泽明奇异地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真只摸了摸小猫肚子。
辛夷信任地瘫倒,被摸舒服了还会眯着眼睛,也不跑,就侧脑袋舔舔自己的爪子。
谷梁泽明看着辛夷,只觉得有一腔的喜爱,却不知如何倾泻。
他克制地闭了闭眼睛:“衣服在屏风后头,辛夷去换上。”
辛夷很乖巧地“哦”了声爬起来,随后谷梁泽明耳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谷梁泽明还没睁开眼,就感觉自己膝上一重,换好衣服的辛夷坐到他膝上。
辛夷作为一个全自动找人机,很自觉地坐下了。
动作怎么这么快?
谷梁泽明想着,指尖却违心地扣紧,搂住了身上人的腰肢。
换完衣服的辛夷摸摸自己的温度,神色有点费解。
怎么又变热了。
他有一点担心和谷梁泽明说:“我是生病了吗?”
谷梁泽明倏然皱眉,再没了那些狎昵心思。
他细细看辛夷的脸色。
辛夷面色红润,甚至看起来有种异样的健康。
谷梁泽明没看出来什么,宣了太医马上过来。
等太医时,他眉头还轻轻蹙着,手指叩着辛夷的手腕,没发觉什么异常,温柔地问猫:“哪里不舒服?”
辛夷脑袋往他肩膀上一扎,闷闷地说:“有一点热。”
热?
谷梁泽明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冒冷汗。
他拧起眉,不知是不是昨日太放肆了,叫辛夷今日这样不舒服。
可明明醒来时还是好的。
过了一会儿,外头的徐俞进来:“陛下,太医到了。”
谷梁泽明起身将辛夷放在身边的坐榻上。
太医进来行礼后摸了半天的脉,神色有些奇怪。
谷梁泽明皱起眉:“怎么了?”
“公子身体康健,只是心火亢盛,秋燥未解,便引得浑身燥热,”太医委婉地说,“…开两副药就可解,就是不开,也无碍。”
心火亢盛。
谷梁泽明放心下来,随后舌尖轻轻抵了抵齿后,心中自然出了解法。
开荤的小猫好像吃上头了。
辛夷没听出太医的言外之意,伸长了脖子,看看太医的药箱,很稀奇。
他没吃过药,所以很大方地说:“那就吃药好了!”
谷梁泽明意味不明地笑了,没有拦他,只抬手叫太医退下。
辛夷还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见太医要走掉,他说:“他不看吗?”
太医脚步立刻停下了,连少年话语中的用词也注意不到,期期艾艾地望着陛下。
谷梁泽明原本是不准备看的,前几月得了一次风寒,若频频宣太医,未免惹得朝中注意。
他懒懒支着下巴,听见辛夷的话后顿了顿,扫了辛夷一眼,便向太医摊开了手。
“看吧。”
太医立刻上前,净手搭脉,片刻后倏然皱起眉:“陛下…”
旁边的徐俞心都因为太医的神情提起了一口气,陛下风寒才好了几个月,若是有恙,可不是小事!
太医细细感受了一会儿手下的脉象:“陛下这几日郁结的心绪震荡,心神陡然松懈,恰逢腠理开泄,心神耗散 ,易被风邪趁机入体。”
原本低头专心玩自己人手的辛夷抬起头。
听不懂,但是好像不太行。
“哦,朕知道,”谷梁泽明淡淡道,“马上就好了。”
太医:?
老人欲言又止,陛下虽也通药理,但怎么可这般行事?
他显然不是很甘心就这样退下,只说:“陛下,可要老臣开些药调和身体。”
陛下禁欲多年,后宫空置,不需要节制房事,但是也需阴阳调和。
谷梁泽明收回手,懒懒地支着下巴:“那便也给朕开两副药吧。”
他说完,补道:“多加些平心静气的药材,不用补。”
太医痛心疾首地退下了。
等周围人都退下,辛夷很震惊:“为什么你会生病。”
被折腾的是辛夷,怎么也应该是辛夷生大病。
“嘴上没把门,”谷梁泽明轻轻捏了下他的下巴,“只是有此隐患,需要注意罢了。”
“是吗?”辛夷有一点狐疑,但他在古代是一个有点文盲的小猫,系统还在装死,“太医是这个意思?”
谷梁泽明轻轻地“嗯”了声,把辛夷从一旁抱了起来。
没有抱到自己腿上,反而抱着人放在了半人高的书案上。
辛夷喜欢高高的位置,谷梁泽明很会挑,这个高度要叫人要抬头望着,辛夷很满意!
辛夷晃了晃腿,浑然未觉自己被困在了人和书案间。
谷梁泽明抬起鼻尖轻轻蹭了蹭,很有耐心地同他解释:“辛夷可知风邪为何物?”
辛夷盯着他:“人,在嘲笑猫吗?”
人的语言那么难,那么复杂,猫能学会现代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谷梁泽明笑了起来,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反而声音放轻,很耐心地同他说。
“风邪,为六淫之首,轻扬开泄,”他低声说,“外风侵袭,便入体生寒…”
辛夷很老实地说:“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无妨,”谷梁泽明的鼻尖轻轻蹭着辛夷,手指搭在辛夷后背,寻着他的唇,声音已含混起来。
他说:“辛夷将我捂暖了,就不会生病了。”
第98章
次日。
醒来的辛夷:“…”
“…”
他觉得自己腰有一点痛, 缓缓蛄蛹了一下,发现屁股也有一点。
这是辛夷变成妖怪之后许久都没有感受到的感觉,但和生病了想要一直趴着的无精打采又不太一样。
辛夷翻来覆去, 脸色逐渐变臭。
人, 果然还是在骗猫吧!
明明想着晚上再出去玩一圈的, 结果谷梁泽明把书房搞得一团糟,还把他抱回来了。
整个晚上都没出去玩!!!
辛夷发出了恶猫咆哮,变成猫, 要用肉垫踩旁边的人, 转脑袋一看,发现旁边居然已经空了。
辛夷呆滞了一瞬, 有点难以置信。
他踩踩已经冷冰冰的枕头和被子,有点怀疑猫生。
人呢?变成毛毛飞走了?
辛夷把脑袋钻进被褥里找了两圈, 然后在空空的的另一半被子里发现人真的早早起床这个冷酷的事实。
被子堆对猫咪而言有一点重,但是黑黑的像山洞,辛夷很喜欢。
辛夷累得原地摊了会儿后,想到什么, 忽然冒出个脑袋,咬着谷梁泽明的枕头拖进了被子里。
他又抬起爪爪看看自己肉垫上黏上的猫毛。
放心了。
人也没有变成黏在爪子上的毛毛。
辛夷看了一会儿,很满意自己肉垫的形状和颜色, 满意地低头舔舔,舔得湿漉漉后在谷梁泽明的枕头上踩来踩去, 最后屁股一抬,窝在了上头。
哼哼,小猫放屁股!
徐俞守在外间,听见里头的响动进来看了眼,手在身侧摆了摆, 就有宫人去同陛下禀报。
过了一会儿陛下来了,徐俞只当没听见里头动静,带着侍官们静静在外头候着。
谷梁泽明进了寝殿,没在里头看见猫。
他呼吸下意识乱了拍,随后缓缓恢复平稳。
他不紧不慢地在殿中踱步,将辛夷平日里喜欢待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最后摸到床铺上残留的余温,将目光放在了被褥上极不起眼拱起的一小坨上头。
床上的被褥乱糟糟,枕头也被拖了一半进被子底下。
谷梁泽明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他掀开床上的被褥,以为会看见蓄势待发已久小白猫“哇!”地一声扑了出来。
却没想到辛夷乖乖窝在他的枕头上,尾巴半卷着放在身前,只有尖尖在有规律地一翘一翘。
见脑袋上的被子被掀开了,还原地蜷着的小白猫反应了两秒,随后雪白脑袋一歪,一副“你在找我吗?”的样子。
白猫鸳鸯眼配上淡粉的鼻子,极端庄秀气。
谷梁泽明已经不知道被辛夷可爱了多少次了,见状还是顿了下动作。
他把猫抱了起来,碰碰鼻子,又捏爪子,随后像是觉得不够,又亲了猫鼻子一下。
“怎么藏在被子里头?”他抱着整只都睡得暖烘烘的猫,“有没有闷到?”
辛夷的爪子软软地被他捏着,肉垫微微往下垂些,毫无反抗的样子。
“没有喵。”
这般可爱。
谷梁泽明没忍住,亲了亲他的肉垫。
辛夷觑他一眼:“辛夷刚刚把肉垫舔得都是猫口水。”
他还没忘记谷梁泽明每次都要给他擦爪子。
“是么?”谷梁泽明微微笑起来,又亲了一下,“难怪一股小猫味儿。”
他说着,侧头轻轻蹭了下辛夷的猫鼻子:“鼻子也湿漉漉的,不错。”
怎么,一点都不爱干净了?
辛夷收回爪子绕着人团团转两圈,谷梁泽明垂着眼,视线跟着辛夷转,听见猫的问题后,笑了起来。
他轻声说:“辛夷的…朕都不知道喝了多少…”
“够了,”辛夷板着脸,尾巴在身后竖成天线,“好变态,今天你没有辛夷的嘴巴亲了。”
谷梁泽明一怔:“辛夷不喜欢吗?”
他说着垂下头,露出的脖颈修长,像是个好不容易找了个错误讨好老婆方式的丈夫。
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端正雅致:“我知道了,日后不说了。”
辛夷看着他这副正经样子,耳朵抖了抖。
奇怪,怎么好像有点喜欢。
“你再说说?”辛夷的尾巴轻轻蹭着他的下巴,“辛夷再听听看。”
谷梁泽明眼睫垂着,看不清神色:“喜欢辛夷。”
辛夷摇尾巴:“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谷梁泽明语气更轻,像是说什么秘密似的,鸦羽般长睫遮掩的却是兴味盎然。
“喜欢吃辛夷的口水。”他说。
长长的,翘起来的尾巴又抖了起来,辛夷耳朵猛地趴下,是一个谨慎的样子。
“糟糕,好像真的有点喜欢,”辛夷说,“太医——!!”
谷梁泽明轻轻笑了一下,像是被他哄开心了,难得飞快地亲了猫脑袋一下,语气轻快地说:“我知道了,不用太医。”
辛夷发现谷梁泽明肯定是高兴昏了头,这几天每天睁眼都要亲辛夷,闭眼也亲,变人也亲,变猫也亲。
辛夷都要掉毛,变成秃噜猫了。
辛夷决心报复,咪咪咪地用鼻子蹭他的脸颊,吸了一会儿人才清醒。
他睁开眼睛说:“人今天去哪里了喵?”
谷梁泽明拨了拨他翘起来的胡子,语气也很愉悦:“去传了几个礼部官员问话。”
辛夷“哦”了一声,对这个事情不是很感兴趣。倒是系统一个振奋:【妖妃值刚刚动了一下。】
辛夷看了眼,还是原本的九十,就连上次当众亲亲也没有变动。
辛夷立刻很稀奇地问谷梁泽明:“宣人干什么?”
辛夷一向对这些事没有兴趣,谷梁泽明想了想,同他说了。
“准备些立后的事。”
虽现在群臣还没有接受,但立后事务繁琐,之后不知道还要因这事儿吵多久,先准备起来也没关系。
辛夷:“…?”
他抬起脑袋:“立谁?”
谷梁泽明轻轻笑起来:“还有谁?”
辛夷震惊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肉垫:“辛夷不当皇后!”
谷梁泽明一怔,没有恼怒,像是早就预想过辛夷的反应,只是温温柔柔地问他:“怎么不愿?”
辛夷犹豫了一下,谷梁泽明低头轻轻亲他的耳朵:“辛夷为什么不愿当我的皇后?”
辛夷摆脱开人的怀抱,钻进被褥里。
他在里头捣鼓了一会儿,出来后黑发散在身后,眼眸明亮,又是一个漂亮的人了。
辛夷蛄蛹到他身上,纠结了一下:“我们这么漂亮的妖怪,不都是当妖妃的吗?”
妖妃?
“这是什么话,”谷梁泽明垂下眸,面无表情地问:“朕的后宫空置,一人也没有,做什么妃子?”
他说着,坐在床边,视线静静扫过辛夷漂亮的眉眼,声音放低了:“再说,倘若不给我一个名分,叫我如何安心?”
辛夷:“…?”
他抬起头,很认真地问:“你把小猫当笨蛋吗?”
谷梁泽明“嗯?”了声。
辛夷坐好,手上还玩着谷梁泽明的袖子,嘴巴却很绝情:“给 了名分,辛夷也可以去找别人摸摸毛呀。”
谷梁泽明:“…”
他异常地沉默,过了会儿,语调压着:“怎么办?朕只能期望着,辛夷不是个负心的猫咪了。”
辛夷猛猛点头:“祈求吧!”
“…”谷梁泽明又沉默了一会儿,捏着他的嘴巴:“朕果然还是觉得,不叫辛夷说话好些。”
辛夷被捏成了小鱼嘴巴。
哎呀喵,人,怎么不爱听真话呢喵。
前几天他都有偷偷叫徐俞他们摸摸毛呀喵!
谷梁泽明捏得小猫嘴巴说不出话来,凑上去亲了两下,才松开手。
他看了一眼天色,朝外头道:“拿药来。”
徐俞闻声又看一眼,发现小主子变成人了,还是强压着内心的震撼带着人进来伺候。
洗漱完,徐俞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手中端着一个木质托盘。
还没打开食盒的盖子,辛夷就闻到了一点不妙的味道:“…这是什么?”
徐俞恭敬地放低了托盘:“小公子的药,太医说起身了就要用。”
谷梁泽明抬手打开食盒,从里头拿起药碗。
一转头,辛夷已经坐得离他八丈远了。
谷梁泽明没忍住,笑了声:“动作这么快。”
辛夷觉得很严肃,这是什么恐怖的药。
他甚至难以相信这冒着古怪味道,还是棕黄色的液体是一碗药。
他慢吞吞地问:“是要暗杀辛夷吗?”
谷梁泽明动作稳稳地端着药碗,他难得服侍人用药,手指轻轻拨了下里头的瓷勺:“这么怕?”
辛夷捂着鼻子说:“好冲。”
也不是臭味,但是就是很有杀伤性。
谷梁泽明轻轻笑了起来,走了过去,哄道:“辛夷昨日自己说要喝药的,这药已煎了一个时辰,加了其他东西,不会太难喝。”
自然也不会太好喝。
谷梁泽明觉得自己有些恶趣味,自昨日辛夷主动要求要喝药的时候,他就想看辛夷眼泪汪汪的捧着药碗耍赖的小猫样子。
“那辛夷不喝了吗?”
两个小时啊。
辛夷探脑袋看了眼,两个小时都能做出来很多硬菜了,那花两个小时煎的,应该不会太难喝吧。
他凑过来,谷梁泽明见状舀起一勺,让人喝了。
药一入口,辛夷殷红的嘴巴就咬紧了药勺,谷梁泽明往外抽了抽也抽不动。
他说:“含着更苦。”
辛夷一下子就将药勺吐出来了。
被含过的药勺湿漉漉,谷梁泽明将药勺放进药汁里轻轻搅了两圈,并不急着喂猫。
辛夷龇牙咧嘴地把嘴巴里的药喝下去了,问人:“药不是甜甜的吗?”
虽然有一点怪味,但是小猫也能一口闷。
“甜的?”谷梁泽明说,“若是加太多甜的,口味恐怕更怪。”
辛夷半信半疑,这个东西闻起来就很不好喝,整个寝殿都要被这种恐怖的味道占满了!
为了拯救宫殿,辛夷又凑过去尝了好小一口。
中药味本就古怪,他又是小猫舌头,要把药放到比温还凉一点,喝起来又腥又苦,刚入嘴的味道就把小猫震撼到了。
辛夷的耳朵耷拉了下来:“还是不太好喝。”
谷梁泽明有点意外:“不是难喝?”
辛夷看看他:“还好喵。”
他鼓起勇气,憋住气含了一大口,趁着嘴巴还没反应过来就咽下去了。
然后被苦得眼泪汪汪地和谷梁泽明说:“和当小猫啃的草叶子差不多。”
真是…
真是好老实一只猫。
平日知道撒娇卖乖,现在倒是很坚强。
谷梁泽明放下了还剩个碗底的药碗,叹了口气:“好了,不喝了,是我的不是。”
“调理身体而已,”他摸摸辛夷,“我们多行些房事就好了。”
辛夷:“…?”
猫!明明都快喝完了!
谷梁泽明拿了茶水叫人漱口,又喂了两颗蜜饯。
辛夷还是吐着舌头,说里头有藏起来的药味,一闭上嘴巴就要偷袭猫。
像小猫哈气。
谷梁泽明捏捏他的嘴巴:“这么可怜?”
辛夷刚刚点头,就感觉自己的舌尖被谷梁泽明的指尖捏了捏。
谷梁泽明方才捏过蜜饯,还没来得及擦手,此时指腹仍旧沾着点甜味,辛夷下意识舔了口。
像是静了瞬,谷梁泽明半晌,才忽然笑了声。
他一向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只有偶尔才透露出几分浓厚掌控欲的内里。他手指搅动了两下,像是发现了小猫的马脚,笑了声:“不是叫辛夷含着蜜饯子?”
辛夷含含糊糊地说:“可是,到嘴巴里它自己就溜下去了。”
谷梁泽明声音很低的:“吃了两颗,一颗也没含着,都跑到肚子里去了?”
谷梁泽明的手指有些亵玩的意味,辛夷口腔娇嫩,生气了只会轻轻地咬着人,却咬不痛,像是小猫吓唬人。
辛夷嗯嗯地点头,谷梁泽明抽出手指,拿了颗蜜饯自己含着,俯身靠近了。
凑过来的薄唇全是果子的甜味,辛夷有点迫不及待地舔了两下他的嘴巴。
谷梁泽明唇很薄,唇形姣好,微微笑起来的时候,显出一种优雅清正的君子风范。
他低声说:“这么馋。”
辛夷趁着他说话,舌尖扫了进去,试图卷走蜜饯逃跑。结果下一秒,就被谷梁泽明惩罚似地轻轻咬了下。
“明明是你馋,”辛夷倒打一耙,被咬着舌尖也要找,“蜜饯呢?蜜饯子在哪里?”
谷梁泽明卷走他舌尖的苦意,手压着辛夷柔软的腹部,微微陷进去了点,气息里含着点轻轻的喘息,
“在这里…”他低声说:“辛夷现在尝起来好苦…慢慢吃。”
辛夷,变成了一只小苦猫。
辛夷被亲得嘴巴有点痛,分开的时候,眨巴了一下眼睛,看见谷梁泽明唇角还带了点晶莹的涎液,被他不紧不慢地抬手拭干净了。
辛夷只觉得自己身体唰的一下烧了起来。
“药没有用。”他嘀咕道。
旁边的宫人早已退下,谷梁泽明微微后撤了些,同辛夷拉开距离。
他垂下眸,慢慢平复着身体里的躁动,抬手拢好被辛夷摸得凌乱的领口。
辛夷趴在角落里,徐俞面色发愁地进来,道,“陛下,送书去寺中的侍人被太后娘娘撞见了。”
太后娘娘虔诚,月月遣人去上香,却知道陛下是不大做这些事的。
这次撞上了,再加上朝中的那些小公子流言,恐怕知道陛下做了些不太得当的事。
可陛下做的,哪有错事?
徐俞只能自己惶惶了。
谷梁泽明应了声:“知道了。”
等徐俞退出去,谷梁泽明才抬手慢慢抚弄着辛夷的头发。
他自幼修身,一直铭记一个道理。
乐不可及,欲不可纵。
这般克制修身了二十余年,放纵一时,欲望当真如洪泄,叫人难以抑制。
真是不像话。
谷梁泽明每次纵欲完都会反省,但是难得的,反省好像没了什么用处。
他指尖绷紧了些,被回过神的辛夷扒拉开了。
辛夷有点苦恼:“我们是不是有一点太容易亲亲了?”
“我的嘴巴真的有点痛了。”
“朕看看,”谷梁泽明捧着他殷红的唇看了看,拇指缓缓摩挲了一下,收回手,“还好,没有破皮。”
辛夷说:“不仅太容易亲亲,还容易那个。”
那个?
“我怎么觉得亲不够?”谷梁泽明平静地说,“再说,夫妻敦伦,乃是天地之道。”
说完,他顿了瞬,像是笑了:“哦,忘了。辛夷不愿意当朕的皇后,自然不算夫妻。”
“我是辛夷的什么?”谷梁泽明说着,凑过来,轻轻咬装傻辛夷的耳朵,“檀郎?情人,还是…”
辛夷开始还觉得话题有点危险,谷梁泽明哪里都好,但是怎么有点小心眼。
他们相处这么久,以后肯定会为了这一件事吵架。
结果听到后头隐隐约约觉得不对,脸又烧了起来。
谷梁泽明真的很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可恶!
辛夷脑袋一扎,埋进他胸口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瓮声瓮气地问他:“徐俞进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谷梁泽明听了他的问题,“没什么意思,叫母后知道了。”
辛夷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严重性,“哦”了声,又小声地,像是猫猫冒头那样,把话题猫猫祟祟地绕回来了:“你刚刚说的什么?辛夷没有听清楚。”
谷梁泽明低低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辛夷喜欢。
“哪句没有听见?”
“是檀郎…”他嘴唇轻轻地蹭辛夷的颈侧,唇畔微凉,“还是心甘情愿同你私相授受的外宠?”
宫人都候在外殿,谷梁泽明声音压得好低,外头的宫人轻轻动了下,好像是听见里头有响动。
好刺激!
辛夷兴奋得浑身毛毛都要炸起来了,在他下巴上撞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说话!”他指责:“说的都不是能光明正大说的话!”
谷梁泽明被撞,反而笑了。他熟练地揽着人,调子有些懒散,宽大衣袖垂在身侧,一块被辛夷压皱了:“讨你欢心,有什么上不得台面?”
辛夷兴奋得把脸在他怀里滚了滚,兴奋得脸色发红,发丝凌乱。
谷梁给他理了理发丝,又轻轻地捏他的手,哪怕辛夷变成了人,摸猫好像也成了一种习惯。
“辛夷喜欢?”
辛夷猛点头:“喜欢!”
他尾巴冒出来,晃得邦邦响:“多说,辛夷能琢磨得更快!”
“哦,”谷梁泽明像是不经意似的,“对了,之前那分一半寿命的法术,辛夷是为了谁想出来的?”
这个问题好像藏了很久,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地就问出来了。
辛夷:?
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立刻警惕地说:“辛夷当然是闲着无聊自己琢磨的。”
谷梁泽明却轻轻摇了下头。
他说:“辛夷天性纯然,却有些懒怠,研究法术还会掉毛,根本就是不值当的生意。”
他刚刚亲过人的唇角含着笑,薄唇周围一小块被啃得发红,更显得垂头轻笑的样子蛊人。
他说:“若说无人打动,辛夷自己就有了琢磨的兴致,我是不信的。”
辛夷:“…”
第99章
温和微凉的气息拂过脖颈, 叫辛夷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他说:“…听不懂。”
谷梁泽明笑了笑,声音很低,像是在教猫:“听不懂, 还是不记得了?”
辛夷立刻点头:“一点也不记得了喵!”
谷梁泽明的指尖在他的背脊上轻轻划过, 像是在抚摸猫咪脊背上的绒毛, 语气漫不经心:“若辛夷此时是猫,此时估计已经变成开花小猫了。
“什么意思?”辛夷警惕地抬起脑袋:“你难道想打小猫屁股,让猫屁股开花?”
“怎么会?”谷梁泽明语气含笑, “辛夷心虚的时候, 还有,不讲道理的时候, 就会喵喵叫。”
他说得不紧不慢:“是不是?”
“…”辛夷。
可恶!
辛夷喵喵臭骂人好一阵,谷梁泽明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就连系统都听懵了,去更新了一下自己的猫语库。
谷梁泽明观察了一会儿,辛夷骂完了,一脸无辜地回视, 好像自己说得是一句人话。
谷梁泽明只一弯唇:“辛夷说自不讲道理才是理所当然,我居然笑话辛夷,罪大恶极, 是臭狗,是不是?”
辛夷:“…”
他几乎要觉得谷梁泽明修炼了什么听懂猫话的妖术了!
谷梁泽明之前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 这两天在床上倒是听习惯了。
他凑过来,鼻尖蹭着辛夷的鼻尖:“表情这么臭,朕猜不着才是奇怪。”
说着,笑了笑:“怎么脸色还是臭臭的?辛夷是只臭脸小猫。”
“才不是!!”
辛夷当场就炸毛,虽然变成了人, 但是炸毛的样子倒是同当小猫的时候一样,脑袋一撞一埋,漂亮精致的小脸上果然神情很臭。
是当小猫时都看得出来的臭。
居然敢逗小猫!胆大包天的坏习惯!
辛夷咬他的手臂和胸口:“辛夷才没有!辛夷担心你乱吃醋!”
吃醋?
谷梁泽明微微侧了下侧脸,垂下视线只能看见猫的发顶。
脑袋一埋就不理人。
谷梁泽明换了个姿势。
怀里的辛夷跟着往旁边挪挪,但是脑袋还是准确无误地跟着他的胸口。
可是哪怕生气,还是要趴在人怀里。
谷梁泽明低头看他一眼,唇角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怎么这么可爱?
撒娇也可爱,生气也可爱。
“朕不喜欢吃酸。”
他说着,指尖刚捏了捏辛夷的耳垂,就被一巴掌拍飞。
谷梁泽明于是就止了话头,安安静静地揽着人的腰。
辛夷摆了一会儿臭脸,自己消气了,在谷梁泽明身上蛄蛹一会儿,往上爬了爬,他喜欢跪坐在人身上。
“当时有人给小猫喂热水喝,小猫觉得很好喝,想送他礼物。”
辛夷想起来,还开心得吧唧嘴巴。
那是辛夷第一次喝热水!虽然已经记不得长什么样子了,但那个人的袖子也长长的,笨手笨脚,生火的时候还把袖子扯破了!
辛夷说:“但是辛夷还没有琢磨出来,人就走掉了,所以从来没有用过。”
这实在是有点久远的事,辛夷修炼好多年,都记不太清了。
谷梁泽明一怔,眉目柔和下来:“那便没办法了,谁叫我们辛夷是只知恩图报的好猫呢?”
辛夷很满意地点头:“没错没错喵。”
谷梁泽明抱着猫,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他也不知是该遗憾那人没捡走猫,还是应该庆幸。
谷梁泽明垂眸,视线里的肩胛清瘦。辛夷不知道是小时候缺乏营养,还是就是个小猫崽子的样子,骨架子小小的,哪怕吃了很多也不显得胖。
真难养。
谷梁泽明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被发现的小猫抬起脑袋捉到!嗖嗖嗖扭脑袋避开了他。
真是。
更可爱了。
谷梁泽明低头又亲了一下。
辛夷这下没有躲开,反而抬起脑袋让他亲了下软软的脸颊,才不紧不慢地说:“辛夷不想变成小黄猫,这几天我们要素素的!”
谷梁泽明轻轻“嗯?”了声:“怎么吃素?”
他咬着辛夷的耳朵,很亲密,带着点与生俱来吸引猫的天赋般:“我们才吃了两日荤的。”
辛夷小声说:“可是,辛夷不想当小黄猫。”
也不想当红得发紫的小猫,真的很怪很丑耶喵。
他说:“这对辛夷很重要!对修炼也是!”
谷梁泽明听得认真,点头了。
令猫意外的是,谷梁泽明说到做到,居然真的克制住了。问过太医后,每天晚上很端庄地只同辛夷行一次房事。
有时候辛夷哼哼唧唧地不舒服,也只是帮着辛夷纾解,而且只有一次,再多,就咬着他的耳朵说伤身体。
他的气息冰冰凉凉,手指却热热的。
这么憋了几天,辛夷的头脑昏昏沉沉,变成了一只蔫巴的猫。
但既然人开始干活了,辛夷也得开始干活了。
猫在辛夷树上挑选了好一会儿,找到了新的好位置,就地一趴就睡一个下午。
等醒过来后,爬下来喝两口羊奶。
懒洋洋地晒了会儿太阳,辛夷才开始认真琢磨。
首先,人,想要长生是不可能的,他们妖怪都没有办法长生。
然后辛夷就开始发愁,他总不可能教谷梁泽明怎么修炼变成一个妖怪吧?
他们动物修炼都是为了变成人,人难道会修成动物吗?
辛夷撅着屁股拱了两下,伸出爪子把泥巴上的鬼画符抓乱了。
晚些时候谷梁泽明回来,径直抱起辛夷树下猫着的小猫,先是给他擦擦爪子,然后娴熟地摸摸肚子有多瘪,看猫下午吃了多少零嘴。
这几日都是这个流程,他克制着不亲猫的时候,看起来竟有几分温良贤惠。
等检查完,就会在院子里陪猫玩一会儿,等到用了晚膳,就带着猫回殿里看折子。
他在温泉宫待了将近半月,案上的折子又堆了起来。
不少大臣开始着急,频频上奏拐弯抹角地说京中如何啦,思念家中如何了,想要探听陛下有没有回京的打算。
谷梁泽明很好性子地一一批了,京中一切都好,爱卿可传书回家——或先行离开也是可以的。
先皇时期尚且有官道纵马杀人的歹人,今上继位后,天下已升平许久了。
但那官员还是立刻就不问了,开玩笑,自己回去了,留在京中没跟来的死对头们能把他嘲笑死。
辛夷有时候会探脑袋过来看谷梁泽明在干什么,谷梁泽明就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一字一顿地指着上头的话教他。
这是谷梁泽明的新爱好,但是上头的字有些长得比吃的章鱼还奇怪,辛夷读两句话就没兴趣了。
他说:“没有意思。”
“怎么会?”谷梁泽明轻轻地亲了下他漂亮的耳朵,指着一处笑道:“他们问我怎么不思念宫中人,我却觉得刚同辛夷定了心意,正是情热的时候,一点也不想浪费在旅途上。”
辛夷瞅他:“根本没这么长,你指的地方都没有字。”
谷梁泽明反而笑了起来,手指插进辛夷的指尖,牵着人放到了自己心口。
他说:“有的,你仔细听。”
折子上头只有谷梁泽明批下的寥寥数字,字迹端正得体,但是辛夷指腹下的心跳,却又快又乱地跳动着。
“…”
日子一长,就连一开始很坐得住的顾谨柏等人也开始狐疑。
在外头碰到出来溜达的辛夷小猫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摸到了辛夷身边。
草丛边,顾谨柏穿着官服,很没有诚意地说:“呀,碰到小主子了。”
辛夷:…?
人,长的心眼子连猫都不如。
顾谨柏蹲下来,似乎想抱辛夷,又不太敢。
辛夷很纳闷地瞅他一眼,慷慨地走近了,朝他“喵”了一声。
干嘛喵?
顾谨柏立刻就伸手摸了他一下,甚至胆大包天地抱起他的两条前爪,让猫站了起来,问:“小主子啊,你说,陛下什么时候才会起驾回京?”
辛夷:?
能伴驾的官员谁在京中没有耳目,顾谨柏其实也听见了京中逐渐传出来的风闻,不知是回去的那批人传出去的,还是有心怀不轨之人传出来的。
玩笑,他们在陛下身边陪伴的人都没一个敢提的,京里头竟然传起来了。
顾谨柏越想越愁,脑袋都低了下来。
辛夷眼看这人都要蹭到自己的肚子了,张大了响尾蛇一样的嘴巴,要啃这人的脑袋。
顾谨柏一点吸猫的胆子都没有,快碰到的时候察觉阵同陛下身上有些相似的冷香,像是被陛下看着那样猛然抬起了脑袋。
“咔。”
辛夷咬了个空,有点遗憾地砸吧了一下嘴巴。
有一点麻。
顾谨柏脑袋上的发髻很惹眼,辛夷在他手上挣扎了两下,才摆脱掉人跑回去。
哼哼,野人不给他咬,他回去咬自己养的人的!
谷梁泽明还不知手下的臣子给他留了什么事,坐在书案后,身边是几个来奏军报的武将。
辛夷进来的时候没人发现,他从宫殿里的屏风后头偷偷看了半天,从后头扒拉谷梁泽明的外袍。
谷梁泽明察觉,默不作声地放下手,小猫就自己钻进他的袖子里。
感觉小猫从他宽大的外袍里钻了进去,正同人说话的谷梁泽明神色平静地垂下眸,手中又指了几个要地:“草原地势开阔,瓦剌已有准备,调神机营同他们周旋…”
辛夷在里头蛄蛹乱撞,等被人轻轻拍一下屁股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撞错了方向。
抬抬屁股,就成功调换方向。
要是又被拍,肯定是谷梁泽明就想拍猫软软的屁股!
等聊完了,几名武将应声退下,谷梁泽明才轻轻抖了下衣摆,露出里头竖着耳朵偷听的白色小猫。
小猫见人都走光光,猫眼一亮,四腿并用地从他的领口爬出来,顺着肩臂一路往上爬,随后趴在谷梁泽明的脑袋上。
谷梁泽明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轻轻侧了侧头,叫小猫扒拉得稳些,一手在下头虚虚接着:“做什么?”
“咔擦咔擦。”
辛夷没回答,啃着他的金色发冠,啃两下就听见地下的金丝在他嘴巴里发出扭曲的声音。
手心没接住小猫,倒是接住了两颗被啃落下的珍珠。
谷梁泽明收拢手指收下了带着小猫牙印的珠子。
牙齿这么硬。
等小猫心满意足地啃完,谷梁泽明摘掉了有点变形的发冠。漆黑的发丝和缎子一样黑亮柔顺,轻易地从松散的发髻散开,滑下披散在肩背上。
他指尖往后拨了拨,搂住变成人跨坐在自己身上的辛夷,捏着他的嘴巴查看。
辛夷一口小白牙一点也没有问题,虎牙尖尖的,碰一下,还会主动凑过来轻轻咬他。
像是很配合人玩闹的小乖猫。
谷梁泽明觉得喜欢,凑过去亲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性子好,谷梁泽明亲吻的时候也很温柔,几乎是到缠绵的地步,只是总是吻得很细,很长,细密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只有可怜地闭上嘴巴,推拒他的进入,才会轻笑一声,退开给人一点唤气的空间。
辛夷搂被亲得迷迷糊糊:“有人问猫什么时候回去。”
谷梁泽明视线仍落在他殷红的唇上:“快了,辛夷有没有想家?”
辛夷呆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把哪里叫过家。
现代的房子是租的,要是家,就是房子里面他给自己买的三个超豪华猫窝,猫挤进去会觉得小小的,暖暖的。
可是皇宫好大,和猫以往的家一点也不一样。
辛夷把脑袋一趴,在谷梁泽明的肩上滚了滚。
谷梁泽明的怀抱小小的,又很暖和,这个才比较是辛夷熟悉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又想吃人了,抬起脑袋小声说:“还想亲。”
谷梁泽明闻言一笑,刚挑起人的下巴要再亲,就听见外头的动静。
刚刚离开的一名武将大步回来,在外头同侍官说些什么。
辛夷和谷梁泽明一同往门口去望。
谷梁泽明声音冷淡:“什么事?”
屏风后的徐俞撩开帐门出去,片刻后,欣喜地回来,递上了最新的军报。
上头写着前线作战接连告捷,已快打到瓦剌王庭。
谷梁泽明一字一字看完了,扔开奏报,继续亲小猫。
他声音里带着点微微的叹息:“呆了这么些日子,我们辛夷可以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辛夷被亲得很迷糊,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亲了很多天,迷迷糊糊地揽着人问:“我们要回去了吗?”
“嗯,”谷梁泽明亲亲他,“我们要回家了。”
第100章
回家回家!
第二天一醒来的辛夷就在床上滚滚。
小太监撩开帘子, 见辛夷醒了,连忙进来伺候洗漱。
洗漱完,辛夷变成小猫在床上这里踩踩那里踩踩, 还没想好今天趴在哪里琢磨法术, 就听到了外头细微的动静。
辛夷蹦跶下床, 偷偷从内殿冒了个脑袋出来。
支着耳朵的小白脑袋歪了歪,看见外头宫人井然有序地收拾着东西。
禁中传出回程的旨意,他们自然要收拾好东西, 准备跟着一起走。
辛夷的脑袋跟着收好的箱笼移动, 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奇怪地转过头看看,又转回来。
辛夷柜子上的窝还没有收呢?被推进床底下的也没有。
猫伸长脑袋, 果然!放在外面的也没有。
辛夷大惊失色地确定没有收自己的窝窝,立刻冲出去拱了下路过内侍的腿。
人, 你们的工作大失败!
内侍被一撞,低头看见猫,连忙往旁边避了几步。
辛夷额本来着急得打转,此时看见内侍的反应, 忽然顿住了。
他试探地伸出爪爪,内侍立刻举着手里头的东西跟着后退。
辛夷哇地一下扑上来,就看见内侍举着手中的东西, 快步从外殿跑了。
辛夷的瞳孔逐渐放大。
他很稀罕地低头看看自己的白色爪爪,粉色肉垫, 还有柔软胖胖的肚子。
人!终于察觉猫大王的威严了吗!
辛夷兴奋得炸毛,一口气吓跑了三个内侍,才记起来出来的目的。
他在内侍放下的东西上滋啦滋啦磨爪子,喵喵大叫:“喵喵喵~”
猫的窝,最重要的行李!
“小主子想玩?”内侍问, “奴才陪小主子。”
辛夷又看看外头堆着箱笼,觉得工作量有点多,于是转身将龙床底下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小猫窝吭哧吭哧地拖出来。
猫可以帮人一起收。
内侍看辛夷失去了玩闹的心思,抱着东西走了出去:“动作快些,小主子今天心情好,同咱们玩呢。”
于是辛夷急急忙忙咬着最喜欢猫窝拖出内殿,过来时正好看见沉重的箱笼挨个合上。
“喵——!”
窝——!
猫的窝也要进去!
“…”
议事大殿中,书案旁侧跪坐着几名宦官正伺候着笔墨。
殿中寂静,谷梁泽明素白的手指翻着折子,视线落在上头的文字上。
之前负责送佛经被太后拦下问话的内侍回来了,同徐俞交代过,正站在御前回话。
“太后都问了什么?”
内侍恭敬地垂着头:“太后问奴才陛下近来饭食可好,还有,问了问陛下可是在秋狝途中收了人。”
谷梁泽明听了下头答话,漫不经心地翻了页折子,问:“怎么答的?”
内侍道:“回陛下的话,奴才未曾同小公子接触过,只能实话实说。”
谷梁泽明赏了人,又点了徐俞的名:“将近来捷报抄一份送给太后。”
军队捷报频繁,都要分抄给内阁,京中自然得到消息,正是欢声一片,太后也不可能不知道。
徐俞心下微惊,陛下送奏报给太后是什么意思,他不敢乱猜,却也知道京贵中暗中流传陛下身边养了只猫妖。
他只隐隐察觉陛下要做件惊天动地的事,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心惊胆战。
想到陛下烧毁的那卷卷轴,徐俞就觉得头脑发晕 ,可小主子性子好,这般讨人喜欢,长相也非凡人,怎么,也应该是个猫仙。
传出那话的当真没有眼色!
徐俞应声而去,谷梁泽明看了眼天色,觉得现在辛夷应该醒了。
怎么还没找来?
膝上空空,心里头也空了似的。
他指尖缓慢地点着膝,难得地显出几分不耐。
徐俞看出主子的心思,又转出去问了辛夷的状况,这才进来笑眯眯地说:“小主子才醒不久,还找人玩了会儿,应该是在醒神呢。”
谷梁泽明颔首。
被召来奏对的大臣入内又退下,这么来去了两拨人,徐俞看着渐渐走到上方的日头,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过了片刻,外头内侍匆匆过来,徐俞立刻过来禀报:“陛下,小主子在屋里头干嚎。”
谷梁泽明一怔。
辛夷这么好脾气的猫,从来不闹人,偶尔只是叼着他的手咬一咬
他站起身:“上午怎么了?”
徐俞:“说是起来同几个内侍玩了阵,然后就咬着东西拖来拖去,生气了。”
谷梁泽明皱了下眉,衣摆掠过门槛,人已出了门。
“…”
谷梁泽明回去的时候,辛夷已经气成了一只小猫球。
外殿中被拖来放着整整齐齐三个大猫窝。
谷梁泽明走近两步,才发现小猫变成了扁扁的一滩,正均匀地窝在正中间的窝里,见人来了,变得更扁。
谷梁泽明叫了他一声:“辛夷?”
辛夷立刻得到讯号,像是一只小猫球,噗噜噜地朝他滚过来了。
气势汹汹,胡子翘翘的,鼻尖也粉扑扑。
谷梁泽明微微侧了下头,遮掩住了唇角。
辛夷没注意,一头撞在谷梁泽明腿上,被硬硬的刺绣挡住了脑袋。
他双脚一蹬,后腿一支棱,耳朵简直像是小牛角,被他自己顶得扁扁的。
谷梁泽明俯身把猫抱了起来。辛夷顶他的手心,朝他嗷嗷叫,谷梁泽明被叫得无奈,低下头同他问道:“谁招惹我们辛夷了?”
辛夷凑到人耳边,脾气臭臭地用门牙啃他。
门牙也小小的。谷梁泽明想。
“喵嗷嗷嗷。”辛夷一个不留神没有夹住,立刻闭上嘴巴。
谷梁泽明侧过头看他,目光里像也有几分惊异。
辛夷一向是只漂亮娇气的小猫咪,平常叫起来也是咪咪咪,可爱得不行。
辛夷:。
他的脸色臭臭的,肉垫啪地拍在人脸上,声音却娇娇的:“不准看,看猫干什么喵。”
谷梁泽明登时笑了。
“我们辛夷怎么这么可爱?”他忍不住侧头亲小猫翘翘的胡子,“什么声音都发得出来,真厉害。”
辛夷被他亲得耳朵扁扁,咪嗷咪嗷叫:“那当然!不准把耳朵亲扁!”
耳朵尖尖才是漂亮小猫!
哄得猫咪和人说话了,谷梁泽明才问:“到底怎么了?把辛夷气成了一个小猫球。”
说起这个,辛夷就气从人的怀里蹦跶出来。
他翘着尾巴走了好几步,重新变成了一个精神的长腿小猫,带着谷梁泽明走到了整齐放着的箱笼前。
辛夷跳进其中一个,在一众衣衫中像是最顶级的缎子变出来的雪白小猫。
“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
谷梁泽明细细看了会儿,只 瞧得见他身后晃来晃去的长尾巴。
他翻了翻,都是些衣物,那些踩着爪印的纸都被收进匣子里,辛夷看见字都晕,从来不会主动钻书匣。
“少了辛夷?”谷梁泽明说。
“不对,辛夷会自己坐马车!”辛夷的肉垫奋力拍拍周围的衣服,缎子被拍得留下三两个小猫印子。
谷梁泽明低头看了眼,有些遗憾这痕迹保留不下来。
小猫发脾气,也怪可爱的。
他娴熟地把猫抱起来,亲了猫脑袋一下:“那少了什么?”
态度一点也不认真!
把他的小猫脑袋都亲歪了!
辛夷的爪爪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腿蹬着谷梁泽明的手臂,用力拱人下巴:“窝!猫要带窝!”
谷梁泽明被他拱着,倒是不痛,伸手去捏猫小巧的下巴,摩挲他的小猫下巴。
这么个小脑袋,倒是很硬,撞得邦邦响。
“宫里也有,怎么这个也要带?”
辛夷蹭着他的下巴,语气怪可怜:“回家呀,猫的家里,不应该堆满窝窝吗?”
谷梁泽明想,堆满金银珠宝也可以。
“应该,”他带着辛夷在宫殿里溜达:“还想带什么回去?”
辛夷伸出爪子这里点点那里点点,把茶杯花瓶都点了个遍,最后很珍惜地看看被抓了好多道的盘龙柱子,肉垫抱着有两只猫那么大的柱子,很不舍地把脑袋搁在上头狰狞的龙头边,小猫耳朵都变形了。
“这个辛夷不能搬走吗?”
谷梁泽明捏着他的爪子收回来:“日后不是不来了。”
他问:“整个宫殿都搬回京城,下次过来,我们辛夷住在哪里?”
也对。
辛夷的尾巴晃晃,有点遗憾地收回脑袋:“那不能让人把这根柱子换掉。”
自从养了辛夷,殿中伺候的人锐减,哪里有人敢乱动。
有段时间喜欢窝在谷梁泽明一件黑色行服上头,窝得上头都是杂乱的白毛也没人敢收拾。
“好,”谷梁泽明轻轻颔首,“下次来也抓。”
辛夷被哄开心了,变成人,双腿在谷梁泽明腰间盘紧。
系统已经帮猫把变身穿衣服设置成了自动默认,非常好用。
谷梁泽明抱着变成人的猫忽然笑了下,把人抵在盘龙柱上,鼻尖凑近蹭了下辛夷锁骨:“辛夷怎么不自己和他们说?”
辛夷慢吞吞地看他一眼。
谷梁泽明唇角笑意更深:“哦。”他说:“我知道了,辛夷是一只爱撒娇的小猫。”
生气也是,撞人也是,软绵绵的小猫球,怎么那么可爱。
“辛夷今天就想当小猫,”辛夷哼哼唧唧的,说着开心了,“当小猫!”
哼哼,人猜中了又怎么样。
这可是在人身上耀武扬威的好机会!
他又摸摸自己的软软的肚子。
辛夷本来就是猫猫,猫猫喵喵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的长尾巴冒出来,在身后得意的像一根天线:“我们回去要多久喵?”
“路已经绕完,从这里出发,”谷梁泽明还亲着他的锁骨,“十来天就到。”
“好久,”辛夷说:“马车坐得屁股痛,我要骑马!”
“嗯?”谷梁泽明说,“明日出发,学骑马,恐怕来不及了。”
“没关系,”辛夷很有主意地说,“辛夷可以骑在人身上!”
谷梁泽明唇角的笑还没挑起,就听辛夷接着说:“一个人骑累了就换一个!”
谷梁泽明亲人的动作顿了顿,问他:“还要骑好几个?”
“当然呀,”辛夷纳闷看看他,“人骑马会累的,好在辛夷只要喵喵喵就有人愿意给猫骑。”
这么简单。
谷梁泽明扯了下唇:“辛夷不好好修炼琢磨?”
“骑着也可以想呀,”辛夷说,“猫,很有经验!”
“…”谷梁泽明被气得轻轻笑了起来,咬他的锁骨,“什么时候的经验?”
辛夷被咬得得挪了下屁股,差点没有缠稳人,立刻被手托住了,捏了下。
“哪儿来的‘经常’?”
好痒。
辛夷的耳朵冒出来抖了抖,感觉到捏着自己屁股的手有点用力,又用力地吸吸鼻子。
人,怎么酸酸的?
辛夷重重亲了一口,吧唧嘴吧,没有尝出来酸味。
“经常?”
“辛夷才没有经常。”
他边说,边慢吞吞地在人怀里蛄蛹了一下,娴熟地从人怀里蛄蛹出去,眼看就要趁机跑掉。
辛夷还没跑几步,就被捏着腰抱回了怀里。
“真娴熟,”谷梁泽明语调又低又慢,“一看就是经常骗人抱,不喜欢了又把脑袋偷偷钻出去跑掉的小猫咪。”
他的手掌按在辛夷的小腹上,隔着薄薄的衣衫也能感受到手心的灼热,烫得辛夷不敢乱动了。
“坏猫,”谷梁泽明放轻声音,“不知道玩弄了多少人的人心,叫人心碎。”
辛夷的尾巴从身后冒出来,晃了晃,很得意地哼哼犟嘴:“怎么是骗呢?人,都是自愿沦为小猫的坐骑工具的!”他说着,飞快看看跟前人:“你也是!”
这话倒是不错。
“朕难道不是辛夷的坐骑?”谷梁泽明,“怎么不用我?”
谷梁泽明忽然颠了下身上的小猫,辛夷连忙手脚并用扒拉人。
刚刚还试图偷跑的辛夷揽紧了谷梁泽明的脖子,雪白的颈子毫无所觉地凑到谷梁泽明跟前,怒目而视:“又来!你怎么一点都不稳!”
“骑不稳?”
谷梁泽明一手搭在他的腰后,轻轻颔首:“抱紧一些,就不怕掉了,或者…”
他说着,轻轻凑到辛夷耳边,咬着他的耳朵,轻声问了什么。
“朕有个法子,保管叫辛夷坐得稳稳的,掉也掉不下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