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2 / 2)

第46章 入赘 周檀出大半的‘聘礼’,王二则自……

别说村里人惊掉了下巴, 头一回做媒人的春婶子当时听到王二说的话也惊得不知所措,摸不着头脑。

她还以为王二刚回村,不知道周檀因为那件破事儿对做媒提亲还有些阴影和不喜, 还劝道:“你是真的稀罕檀哥儿?檀哥儿如今虽是一人……”

王二说话中气十足,一句话让钱春直接哑了。

“婶子,是我入赘。”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了眼, 村长手里正编着竹篓的动作都猛地顿住了。

下一秒,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皱紧了眉:

这王二穷成这般了?怎的都打起了绝户主意……

等人走后,春婶子先忍不住了。

“好好一个有手有脚的汉子要入赘!?呸!我看就是打的檀哥儿那三间屋和一院墙青砖的主意!”

李桂忿忿补充:“还有檀哥儿的豆腐生意!”

村长李三银虽然觉得不至于,但多少也觉得这王家小子今日来是不怀好意, “孩儿他娘, 你吃过饭就去檀哥儿家里问问这事儿,要是檀哥儿不同意这事儿就算了,谁也不准提了。”

钱春连忙点头应下。

李桂转了下眼珠子, “娘我也去!”

钱春作势要打他, “你个未出嫁的哥儿去作甚!留在家里给我把碗橱剩下的瓜子炒了!”

钱春来的时候,周檀还不明所以, 盘坐在炕上笑嘻嘻地递果脯给她,这果脯还是王二前日拿来的。

钱春东扯西扯半天,才吞吞吐吐把事交代了。

说完还犹豫了下, “上回桥水村的人是个坏胚子, 这回我瞧着那王家小子似是个好的, 就是吧,他家里就剩下他一……”

周檀听到入赘时微怔了下,回过神来,对着春婶子笑道:“好啊, 婶子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同意了。”

王二办事效率还挺快。

“一口人了,配你还是差…你同意了?”

钱春还以为周檀暂时不想考虑嫁人的事,没想到答应得这般干脆,早知如此那她该提早介绍她娘家侄子呀!

“嗯,婶子,其实我与王二曾见过一两回。”周檀故意将两人关系说得含糊。

“啥?你俩早见过了!?”

“怪道王二忽然来我这,一上来就要定亲,我还以为是他自己单相思呢!”钱春一拍大腿,感叹道。

这两人要是不说,还真没人敢将他俩联系在一起。

檀哥儿靠着做豆腐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就是一个人势单力薄了些,她本想着等他不抗拒婚事后给他介绍自己娘家侄子,就算看不上她娘家侄子也得给人再找个家族兴旺、四世同堂的人家,这样才不会被村里人欺负到头上。

谁知出来个自愿入赘的王二?

除非家中实在揭不开锅,哪个好人家会让儿子入赘?

这下好了,王二家里也就剩下他一个汉子,连个长辈都没有,说入赘就入赘。至于王花,谁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指望她帮衬侄子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看着周檀这副小哥儿家情态,钱春还是觉得不太好,这两人上头都没有长辈帮衬,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王二还比檀哥儿大了足足七岁,家中只余下两亩下等田和三间茅草屋,回村这些日子也没见手头有多宽裕,不然咋不修修那三间草窝子?

这回难道不是惦记上了檀哥儿家中的三间屋和豆腐生意?

而且这王二离家时岁数还小,老是瞪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珠子低头来去匆匆,看不大出来品性,这么多年过去焉知有没有长歪?

钱春担心檀哥儿被人蒙骗,将事情细细掰碎了说给他听,深怕他为了贪图男人的花言巧语和英俊皮相一股脑儿地要往坑里摔。

周檀其实听到图王二英俊皮相时就想笑,但春婶子的心意他也知道,只安慰了几句后,说道:“婶子放心,我心里有数,就算遇人不淑也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钱春见他这般说,像是看着什么不忍直视的东西似的看着周檀,嘴里直念着:“完了完了,这下是真栽进去了……”

周檀想了想,“婶子,我真的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决定同他成亲。我年后想着去镇上或是县里做点小买卖,总得找个人一起,您细想,王二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见钱春仍不解其意,他慢吞吞地解释道:“我家就剩下我一个小哥儿了,说不好听的,嫁了人就是绝了户。”

“遇上了不好的人,人多的家里一大家子能把我蹉跎死,肯入赘的多半是些家里不受重视的,那样多半连带着我也跟着受气。人丁少的家里肯入赘的也都是些歪瓜裂枣,我看不上。”

“王二上无亲近长辈,说句难听的,对我反而不是坏处,至于有没有长辈帮衬着,我能赚银子,他身板能干,我们两人是强强联合啊!”

强强联合这个词春婶子听不太明白,但她明白檀哥儿是什么意思了。

想起自己也想给檀哥儿介绍个人丁兴旺的人家,她脸色就有些讪讪,赶紧找补道:“是婶子想岔了,这么一说王二是个好人家,上无婆母公爹伺候,也无妯娌间矛盾一说,你过去不会受委屈。”

周檀心情很好地摇摇头,“不是我过去,是他过来。”

看着小哥儿自在得摇头晃脑,春婶子这下是信了两人是真想成亲了。

总之一套过程下来,王二和周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利定下了亲事,合了八字,过了礼,就等着年后正式办喜事过门。

因为两人的双亲长辈俱不在世,村里乡下也不太讲究繁复的规矩,所以一切从简。

纳采、问名、纳吉都是一两日内完成的,其中需要长辈的环节还是王姓族里的一位年长老妇人和里正媳妇出面,当了见证人。

前三个好说,纳征是男方给聘礼以示尊重,不过两人的亲事不同其他人,王二是入赘,两人看样子也不太在意这些东西,所以这回就不讲究什么聘礼或是嫁妆。

周檀出大半的‘聘礼’,王二则自带着家当和‘聘礼’入赘。

这回村里人早早得了信儿,年货也蒸了,一早就来了周檀家敞开了的院门口围着往里瞧。

远远看过去都是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一大片。

这下村里有些和周檀亲近的人都进了院子里头,老妇人和钱春还在屋内瞧着,那叫一个开了眼。

钱春还想起自己前几日说的王二家贫,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疼。

原本应该周檀的聘礼先行‘抬’上来。

当时村里人纷纷翘首以盼看热闹,却迟迟不见周檀动作,大家还在左看右看聘礼是否在院子后头时,就见周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一看就是胡乱打的、还带着毛刺的粗糙木匣子。

周檀没有故弄玄虚,很快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面赫然只有一张软塌塌的黄草纸,还隐隐透着大团大团晕开的墨迹。

院内的人看清后愕然,窃窃私语地传到围在大门口的村里人耳朵里直接炸开了锅。

周檀耳边还能听到不知是谁嗤笑出声,似乎是在笑他寒酸。

只有院内少数几个人觉得周檀不是这样的人。

王二则眼底一直带笑地站着岿然不动,那副淡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模样惹得不少人嗤他个大男人没骨气,白送给人当上门女婿。

面对着大家的哗然,周檀不以为然,笑了笑。

将木盖子合上,随手匣子抛给王二,“豆腐方子,以后你跟着我做豆腐。”

哗——

那张破烂草纸居然是珍贵的豆腐方子!?

第47章 冬笋 春婶子昨日送来了两颗冬笋,家里……

这哪里是不重视啊!?

环水村里的人如今谁不知道豆腐是个好吃量大的新奇吃食?

周檀居然把这么重要宝贵的方子说给就给了, 这哪儿是不重视不满意?

这简直是太满意了。

打量和艳羡的视线不禁在王二脸上和身板上徘徊,村里几个游手好闲或是家贫娶不到媳妇的汉子此时一边觑着人,一边心里泛着酸。

周檀的聘礼简单却贵重, 王二准备的‘回礼’早早搬到院子角落,此时也抬了上来。

两个实木大箱子,沉得帮忙抬箱子的汉子暗中龇牙咧嘴。

村里人注意到这一点,还点了点头, 李正根没挤进去院子里头,在院门口看热闹,看到箱子后,“打了这两个箱子, 二小子过去也算体面些。”

话语间还特意将‘嫁’过去这个嫁字含糊过去, 村里有些人看着王二长大的邻居和族老对王二要入赘这件事还是接受无能。

各种好言相劝威逼利诱都用上了,人家汉子自己铁了心想嫁,他们这些隔了几层的老家伙们也只能愤恨地直拍大腿, 在屋里骂骂咧咧罢了。

也因为王二对入赘迫不及待的态度, 村里人或多或少觉得他没多少家底,对这两箱子的回礼也没有多少过高的期望。

谁知箱子一开, 唱礼的老妇人一开口直接惊呆了在场人。

“活雁一对——”

“红布一匹——”

“黑熊皮一张——”

“狼皮两张——”

“白芽团茶两块——”

“福记……”

两块稀罕的茶饼、一整匹红布,一张熊皮两张狼皮……甚至还有两只活的大雁,也不知大冬天王二从哪里搞到的!

院里院外的村里人越听下巴越往下掉, 听到后头更是震惊, 最后听完神情都麻木了。

弄了半天这俩身家都不浅啊!

原本还觉得王二入赘不怀好意的钱春婶子等几个婶娘和同龄待嫁的小哥儿也都震在原地。

莫非这王二是真的中意檀哥儿到心坎里了?

这俩人还真是两情相悦、互送衷肠的有情人?

今日这事儿传到几个等在家中不想看他们王家小子为了几两碎银入赘的族叔耳中, 差点将人气过去。

“这混小子糊涂啊!怎能带着我们王家的钱财入赘到别人家里去!!!”

一些环水村人家中走不开,也不像一些婶娘叔伯和两人走得近,今日也没在现场,听了其他人来转述时心情复杂到那叫一个一波三折。

“没想到檀哥儿手头这么大方, 早知……哎呀你说这、这方子不就是、哎呀!”想到做豆腐虽辛苦但赚钱,那人眼都悔恨嫉妒红了。

听到王二竟然家当这般富裕,震惊的同时还不忘后悔难受怎么不是自家哥儿和女子嫁过去。

种种扼腕哀叹,两位当事人俱不知晓。

定好年后的菜色后,由于大雪封了山两人也没法去县里装铺雇人,只得暂且放下心里想大干一场的跃跃欲试和迫不及待,转而开始准备年货。

两人才定了亲,按理说成亲前不该见面,周檀身为待嫁的小哥儿也应该尽量少出门,避嫌为重。

不过这些哪能困住周檀?

他压根儿就没想着要遵守,久等王二两日不至,索性偷摸避开人眼,跑去王二那两间摇摇欲坠的‘草棚子’里去找他。

天知道周檀第一次来找王二时看到这两间草棚子是什么感觉,他那日还是为着修补屋子不方便,所以偷摸将兔子暂时送过来。

第一眼看见那两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他脑子里率先浮现出是一首诗: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门一推就开,周檀小心扶着门生怕它就此倒下,安置好门,他站在门口轻声:“王二?”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身后头顶忽然传来低哑的声音。

周檀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正好撞在了身后人坚实得像堵墙的胸膛上。

“吓我一跳,你嗓子怎么了?”他心有余悸地白了眼王二。

王二摇头示意没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管得着?”既然主人家回来了,周檀赶紧进屋。

王二被堵了一下,只好笑笑。

“这两日你为何不来了?别告诉我你当真在避嫌?这也太傻了,咱俩又不是真的,为了点礼数你要把自己饿死还是冻死?”周檀小嘴叭叭毫不留情。

王二只笑不语。

“迂腐!”周檀又白了他一眼,最后犀利点评道。

“今晚去我那儿吃,我有正事要说!”周檀说完就走,这两间草棚子名副其实,他也不想久待,要不是王二这古板家伙久等不来,那犯得着他冒着冷来找人。

“诶对了,来的时候别带吃食了,赶紧把腊肉吃一吃,年后咱想上山打新鲜的!”

周檀都走出门了,忽然想起了这事儿,急忙回头叮嘱王二。

晚上王二如约来了周檀家,照例是翻院墙进来的。

他一进屋就看到周檀在灶膛前站着熬煮些什么,听到他进门的动静,头也不抬,“药罐子里的姜汤你赶紧喝了。”

王二没动,先看了他两眼,“你喝了吗?”

得到周檀敷衍的嗯嗯才去喝姜汤,盛了一碗后三两下喝完就走到周檀身旁,“这是要做什么?”

锅中不停地翻滚着奶白的汤,时不时有红白绿三色食材浮出半边汤面,鲜香扑鼻。

“腌笃鲜,春婶子昨日送来了两颗冬笋,家里腊肉和豆腐皮都有,正合适。”冬天最适合炖汤,外头下着雪,屋内喝着鲜掉眉毛的肉汤,想想就觉得美滋滋。

王二生在平河县,走过最远的路也是北上杀蛮子,没去过苏杭自然也就不知道腌笃鲜这道菜。

虽然没听过这道菜,但檀哥儿是个会吃的,这汤闻着味儿就香,肯定是好东西。

“那等开春我再去崖子底下挖些回来。”

“行啊,冬笋的口感较为细嫩,口感清爽,有一种淡淡的甜味,适合用来炒菜或做汤。春笋的口感更加脆嫩,口感鲜美,适合用来凉拌或炒食。到时候我们也尝个鲜,吃春笋炒肉!”

“好!”

腌笃鲜差不多到火候了,周檀出锅前尝了下咸淡觉得还可以就没有再放调料,不可以也没有调料可以放。

出锅!

第48章 立春 立春,各家具辛盘、春酒以祀祖。……

吃饱喝足, 周檀往后头异常高大的被褥堆上一靠,看着还在解决腌笃鲜的王二,忽然来了句, “你会缝补衣裳吗?”

王二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点了点头:“会些。”

想一下既然周檀心底真的不忌讳,那两人确实没必要再避嫌。

“你有要缝补的衣裳?补衣角我马上就能给你补好,缝衣最多两日。”

周檀惊讶, 他话里的意思可不像只是‘会些’的样子,不过这样正好。

“不是给我,是给你。”他下巴点了下炕上一角早已备好的箩筐,上头盖着块王二那日送的红布, 说道:“布你若是现在手里没有就从炕上堆着的那一沓拿, 记得缝两层,中间留出放棉花的空儿。”

“给我!?”王二惊愕,他没漏下周檀话里的棉花两字。

“你既没留在县里新铺子里过冬, 回来住草棚子, 虽不知有没有我的缘故,但我不能看着你还未过门就冻死了。”周檀吐槽。

未过门的赘婿家底厚到买得起县里铺子, 结果在他眼皮子底下生生冻没了,这话传出去他都觉得传话的人脑子有包?

但那四处漏风随时要塌的破草棚子就直挺挺地这么摆在周檀眼前,说不准哪日王二就被冻死在里头了。

“棉花贵重不易得, 不用给我, 我还留了张熊皮子, 白日上山,夜里多烧点柴,冻不着。”王二倒是觉得小哥儿这身子骨需要多套件棉衣。

棉花何止是贵重不易得到,现如今大抵只有京都城里的王公贵族达官贵人才有资格分得少许棉花, 所以周檀手里这些棉花的来头就格外有说头了。

王二视线从箩筐里移开,装傻低头继续喝汤。

“得了吧,真暖和你那破锣嗓子又是怎么回事?”周檀今晚翻白眼的次数格外多。

“咳,是冻不着,嗓子是在山上打猎太晚来不及下山就在树上眯了一宿冻的。”王二强调了下冻不着这三个字。

周檀不想听,捂着耳朵倒在暖烘烘的炕头上,“不听不听,走的时候把箩筐拿走。”

“不拿走的话…呵、呵,你知道我的脾气!”他猛地又直起身,原地来了个仰卧起坐,瞪着不吭声的王二。

看到王二妥协点头,周檀才重新倒了下去。

“走时记得关紧堂屋门,我就不下去送了。”

这话说得好像他什么时候下去送过似的,周檀美滋滋地倒在炕头上眯着眼。

王二默默把饭桌收拾了才拿起箩筐,箩筐不小,拎在手里却很轻,想来这就是棉花吧。

推辞半天,他还是得了便宜,不想得了便宜再卖乖,王二看着一躺炕上就自觉地迷瞪上了的周檀,沉默半晌,才转身离开。

这一日说开后,两人主要是王二不再刻意避嫌,按着原来说的那样一日两餐翻墙来觅食干活喂兔子。

周檀则日日躺在炕头上一脸深沉地思考人生。

人什么时候才能进化到只进不出呢?

上头进下头出,还是有些不太人性化,尤其是村里冬日的旱厕。

村里人都习惯于夜里在屋里放个夜壶,但周檀心理实在过不去这关,每回起夜去院子里上茅厕,他磨磨蹭蹭都不舍得脱裤子,脱下裤子风一吹,立马冰凉一片。

实在是冻腚!

王二在底下劈柴烧火,周檀让他每日临走前都将屋内水缸用热水灌满。

翌日一早他再看整整一个大水缸的水就全部空了。

“……”

王二只好深深地叹口气,继续装聋作哑地每日烧水灌水,假装看不见小哥儿已经懒得掩饰的神异之处。

也多亏檀哥儿遇上了自己这般再良善不过的老实人,不然如此懒散早晚被人生吞活剥算计了。

周檀不知道王二在想什么,否则他定要呸呸呸他,夸着自己还要踩一捧一。

和他这只善良开朗的小绵羊待久了,真以为自己是只青青草原的羊,只吃青草蛋糕?

切,说王二老实,周檀第一个不信-

年前可以不去各家凑热闹聊辛密,立春岁旦这日却不可不出门祭春神。

出门人多眼杂,周檀外头还是罩着从前穿的那件芦花袄,宽大松垮的薄芦花袄里则裹着一件棉花填充的小棉袄,是王二这两日闲着在炕上给他做的,包括下身的大棉裤。

棉衣棉裤一上身,外头再罩一件狼皮做的小坎肩,热乎气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大焦在节气上仍以二十四节气之首立春为春节、岁旦,镇上和县里有庙会,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冬日荒凉了不少的瓦子长街也重拾新气象,上手执着彩旗,敲锣打鼓的杂耍艺人到处都是,等到了时辰,百姓们会抬纸糊春牛游街,围观的人群都会往纸糊的春牛身上撒豆祈福,一旁人鞭打纸糊春牛时,春牛腹内的五谷、干果就会纷纷落地,这时大家会上前欢呼抢食,寓意抢“福气”。

但可惜乡里几个村子都坐落在山坳里,平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然而每到冬日就会大雪封山,被堵在村子里与世隔绝。

镇上和县里的热闹看不了,附近几个村子的村长往往会在征得里正准许后,自行祭春神,也算是多些过年气氛,各家各户都端着盛着一两块炸货的小碗小碟,结着伴儿往村外走去。

周檀手里也入乡随俗地端着一小碗炸萝卜丝丸子,荤的招人眼,他特意挑的最普通的萝卜丸子。

临走前他把黄豆关在堂屋里,怕让它溜出去在外头冻死,插上门,就往和李桂约好的集合地走去。

路上遇到大全家一家□□口,周檀跟着一同结伴往村口去。

‘立春,各家具辛盘、春酒以祀祖。’

周檀跟着村里人依次上前跪拜,上头的贡品也没人去动,这是上供给春神的。虽然都知道多半是被山间小兽叼走了,但求起个心灵安慰。

年节刚过,山路上冰雪还未化干净,周围几个村子热热闹闹地互相走亲戚,嫁到县里的则得等到雪化才能回门走亲戚。

周檀孤家寡人一个,王二也没甚差别,两人打算去后山看看之前设的几个套子有没有收获,寻觅下大家伙的踪迹。

就在两人出发上山前一日,王二正在堂屋里烙大饼,周檀在院子里临时抱佛脚做些拉伸和锻炼动作。

不练不行啊,这一个冬天都快被他在炕上躺过去,都躺得骨质疏松了,别到时候上了山遇上野猪都跑不起来。

从腊八节后的棉花匣子起,他这些时日又抽了两个盲盒。

分别是一棵长不高但不挑剔的香蕉树苗、一袋吃了很甜的花生牛轧糖。

要说什么让他最惊喜,肯定是那棵香蕉树苗。

他来到这里后就没想过还会有机会再吃到从前随处可见的热带水果,没想到这次的盲盒让他心里的遗憾难受全都没了。

这可是香蕉诶!

他当时就想立刻将树苗种下来,但想到他年后就要去县里边做吃食买卖,这边的院子回来的肯定就少了,久不在家难免招贼惦记,万一翻进来看到香蕉树苗怎么办?

周檀只得暂时先把对香蕉的思念压在了心底,同时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赶紧把养老钱赚了,再买些田当个吃喝不愁的小地主。

到时候左手辣椒,右手香蕉,想想就美滋滋。

因为王二这些日子经常在这里,院门一般都是从里头插上,在村里屋门大敞着,进进出出串门儿之间格格不入,格外冷清,也就是周檀孤家寡人一个,这时候没人想去揭人家伤口。

王二正和周檀说着成亲,“日子是紧迫了些,正赶上你刚出孝,要是觉得不妥咱…”

“咚咚!”

“不知檀哥儿可否在家?”

周檀疑惑转头,这声音怎么又陌生又熟悉的?谁呀?怎么会挑这个时候来敲他家的门?

余光瞥见王二眉头在听到门外声音时就皱紧了。

周檀也不着急开门,虽然乡下不太在乎这些守孝多久,但当年家里没的人,村里人或自家忌讳或担心周檀触景生情伤心,多半大过年的不会来他家串门子。

他好奇地低声问王二,“谁呀?”

王二眼神意味不明地瞥了眼院门,笑了,“你也认识。”

他也认识?

这下周檀是真的好奇门外到底是何人了。

第49章 极品 “以后再敢在我面前说些不过脑子……

周檀好奇极了, 开门前示意王二躲在后院。

推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着书生打扮的瘦弱男子,见到他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而后竟也不加遮掩,直愣愣地看着周檀:

“原来檀哥儿真人竟如此灵秀。”

周檀:“……”

离谱,大冬天还有人特地上门来找打的?

“檀哥儿也是你叫的!?我不认得你,滚!”说完, 啪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杨奇猝不及防被门板狠狠地拍了一下,直击脑门,疼得他啊的一声捂住自己的额头。

“你怎能这般没有礼数!?我念在你与我表兄大礼即成,好心上门来拜年, 却没想到你这哥儿竟然这般无赖泼皮!”

“我定要与表兄说明你的无礼, 到时结不了连理,连纳征礼都要给我们退回来!”

周檀气笑了,转头看到王二的脸都黑了, 心情竟然好了些许。

杨奇还在扯着嗓子说, 看这架势非要把四邻引来给他搭个戏台子才肯罢休。

“……当真是个乡野村哥儿,你可知你二人定亲时没有请我娘来见证, 这门亲事本就做不得数!”

周檀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王二的脸更黑了,“我从后院先翻出去, 等我片刻。”

“哎别去, 让他在外头吵吧, 你赶紧烙你的大饼去,别耽误了正事儿!”周檀扣扣耳朵,没当回事。

而且,他眼里冒着八卦的精光, “你同我老实说,他是不是就是那晚小树林子那个?久闻你这表弟没想到今日开了眼了,啧啧啧……”

王二无奈又好笑,“日后遇上杨家,千万别搭理,容易蹬鼻子上脸。”

“他这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周檀还记得门外还有个当事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王二垂眸看了眼他急忙凑上前来听乐子的小脸,回道:“嗯,刚卸甲归家之际在镇上小山包上撞见了一回。”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啧啧,这你都能忍得住不说?”周檀啧啧称奇。

紧接着又问道:“那另一个人是谁呀?”

“不认得,但翌日我在镇上布庄里碰上,是其布庄掌柜的续弦。”

镇上布庄?等等——

“镇上有几个布庄?”

“仅那一家,怎么?”王二以为出了什么纰漏,却见周檀两眼放光,像是吃到了山珍美味般兴奋。

王二铲饼子的动作一顿。

周檀确实是吃到了山珍美味,这么大的瓜怎么不叫‘山珍美味’呢?

他压低着声音,语气兴奋:“那人是咱们村里的!”

王二反应平平低头烙饼,“哦。”

哦,反应这么平淡……

周檀吃瓜的激动被打击了些,只好将注意转移到门外,外头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动静。

王二忙着准备两人进山的干粮,他百般聊赖,只好蹲在地上和黄豆玩。

正在烙饼的王二这时侧头,看着他两指捏着一根做好的肉干逗弄小黄狗,无声地笑了下。

两人万事俱备,只待明日一早醒来就上山打猎。

当晚,周檀睡得有些莫名不踏实,总是翻来覆去,将睡又未睡。

所以在后院忽然多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时,他就眉头皱起,挣扎着从这种似醒非醒的状态中醒过来。

紧接着传来的野兽低嚎让他瞬间醒了过来。

这下是真的清醒了。

野猪下山了!

他噌一个高从被窝里跳起来,套上兔皮棉鞋和棉袄就往外冲。

他家刚建了结实的青砖院墙,所以还没有进院子,山下其他几户人家可都是些木棍矮篱笆,轻轻一拱就散了架,怕是不太平。

果然,刚一出门,就听到黄家有人在喊叫求救,哭声和野猪尖锐的嘶鸣夹杂在一起。

周檀经过院子一角时,从地上拿起几根早已削得尖尖的木矛小心推开院门,他家周围因为院墙结实,野猪撞不开,就四散开来冲着附近几户人家撞去。

黄家院子里赫然有两头野猪,一大一小。

大野猪还在朝着紧闭着的屋门冲撞,吓得黄家人在里头抵着门直哭,小的那头则开小差,啃起院墙下头雪盖着埋在土里的白萝卜了。

周檀瞄准那头撞门的大野猪,向前小跑了几道步子,右手用力一掷——

大野猪猛地嘶鸣,声音之凄厉,整个村子都被惊动了。

周檀神情凝重,木矛虽扎进了大野猪的身体里,但毕竟不能和铁器相比,野猪顶着一根扎进一半的木矛,血红着眼朝周檀这里猛冲过来。

身后那只啃萝卜的野猪崽子看到大野猪受伤,萝卜也不啃了,也尖锐地鸣叫着跟着撞过来。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周檀不可能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标枪拿出来,所以他趁着隔野猪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爬上了一旁一棵看上去还算结实的大树。

等着两头野猪冲过来,却在树下怒得哐哐撞树时,周檀抓住了野猪停顿下来的时机,瞄准那只小野猪,一支木矛用力掷了下来。

‘噗嗤’是小野猪被串成串的声音。

伤了它的崽子,大野猪更加凄厉地嘶鸣,发了狠地往周檀所在树上撞。

力道之大,撞得野猪头血肉模糊,周檀在上头都以为自己要被晃下来。

不过负伤残喘的大野猪也只来得及撞了那一下,就被忽然出现的一把柴刀砍在了脖子上,结束了性命。

是王二来了。

周檀眼睛一亮,“你来得正好,快把这两头野猪抬到咱院子里。”

王二看着被野猪追杀到树上,还精神十足地惦记着这两头猪,抿唇。

“……”

趁着王二收拾残局的功夫,周檀穿得像个球似的棉袄利索地跳下树,帮着一起拖野猪。

还有两头野猪进村了,这会儿也被姗姗来迟的村长带着村民汉子围堵到死胡同弄死了。

周檀正往家里拖那只小野猪,说是小野猪分量也不轻,几十斤是有的。大野猪看着有些瘦,但也得靠王二的力气才能拖动。

只有切身拖过野猪,才能体会到王二当初背着半扇猪走了十几里路去县里卖的震撼。

这时一直紧闭着门不敢出的黄家开了门,黄大娘颤颤巍巍地探出一个头,看到院子里两头野猪走了后大松了口气,强撑着的身子也软了下来。

躲在她身后的小孙子忽然开口:“奶,野猪。”

黄大娘被吓得不轻,一听野猪就赶紧关门,被十来岁大的小孙子制止,“奶!死在咱家的野猪,被人拖走了。”

“拖走就、两头都拖走了!?咋还能把咱院里的野猪都拖走呢!?”

黄大娘听懂了小孙子的意思,这会儿倒是来了精神了,开门要出去找周檀。

“檀哥儿!你赶紧把俺的野猪放下!”

周檀被气笑了,被野猪堵在家门不敢出来,这会儿倒是在他面前大呼小叫,趾高气昂要野猪肉。

王二听到动静大步从院子里出来,冷着脸,气势汹汹走到黄家人面前,沉声道:

“刚才吓得尿裤子,现在腆着脸来找救命恩人要野猪肉,是不是给你们脸了?”

黄家人敢当面对周檀急赤白脸地喊,可不敢对着人高马大,还杀过蛮子的王二红脸。

周檀看过去,开口的黄大娘吓得一哆嗦,黄老头和黄家小孙子都瑟缩着躲在儿子儿媳、爹娘身后,不敢吱声。

王二冷哼一声,特意朝黄老头和黄老大甩了下血淋淋的双手。

还温热着的血溅在两人脸上,吓得一家人尖叫出声。

“就这点胆子,还在我面前叫唤,”周檀嗤了一声,抽出还插在野猪崽子身上的木矛,丝滑地挽了个枪花,枪头直指瑟瑟发抖的黄家人:“以后再敢在我面前说些不过脑子的话,呵!”

木矛顺势用力扎进已经死透了的野猪身上。

黄家人齐齐一抖。

“不敢了不敢了。”刚才那一捅,仿佛捅在了他们身上。

周檀嗤笑一声,转身拖着猪回院子。

王二这次没有跟着进去,站在院门外看着他关好院门,才转身往村长那里走。

村长那边果然还在等着他,见他两手血的走过来一惊,赶紧问道:“檀哥儿那边人没事吧?”

“他没事,我这是野猪血。”王二想着待会儿还要杀猪,就没洗手。

“人没事就行,幸好这回他家的围墙修得及时,我这儿也不用你了,一会儿我让五牙儿把猪给你送过去,你先去看看檀哥儿一个小哥儿在家是不是吓坏了。”李三银摆手让他走,这儿没他需要帮忙的了。

“那行,三银叔我先走了,给我四个蹄膀和一副猪肠子,直接把送到周檀那里就行。”王二也不推辞,周檀那里确实还有两头猪等着宰。

村长身边围了不少人,闻言都一副你傻了吧的表情看向王二,不过转念一想,王二要是要得少,那他们是不是就能分得多一些?

李三银吹胡子瞪眼,“要一堆没肉的骨头和肠子干什么?给你半扇猪你就拿着。”

刚才那头野猪要不是王二路过看到,他们村里好几个大小伙子都要被顶翻,更别说还杀野猪。

半扇猪其实他都觉得给少了,但村里这些人堵猪被野猪撞了好几下,不分点不合适。

王二坚持,“我就喜欢那两样,三银叔你可一定得给我留着啊!”

李三银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摆手让王二赶紧走。

这回再回到周檀家,王二就是光明正大地敲了敲院门,对着里面喊道:“檀哥儿,我来给你帮忙宰猪!”

话音刚落,院门就从里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周檀一副看到救星的模样,一双大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王二喉结莫名有些干涩,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下。

这反应怪不得他,是这个样子的周檀太可爱。

第50章 真情 留下王二一个人面对两头囫囵的野……

周檀要是知道他长得浓眉大眼的心里却在想些有的没的, 定会给他一闷棍。

但这时候周檀无暇思考其他,扯着王二的衣领子就将人拽了进来。

王二被拽着衣领子走也不恼,让去哪儿去哪儿, 为了周檀的手不用抬得那么高,还配合地向前俯身。

把王二领到后院,周檀松了口气,“这里就交给你了。”

然后扔下一把柴刀转身就走, 留下王二一个人面对两头囫囵的野猪。

王二:“……”

沉默片刻,他把柴刀凭空出现这件事忘掉,没事人一样低头开始分猪。

周檀甩手掌柜般将分猪的事情扔给王二,自己回屋躺着。

只是在进屋后, 他脸上的神情淡了不少。

三番五次的试探下来, 这个人确实做到了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虽然周檀想要的不仅于此,不过目前来说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在屋外,一个在屋内, 各怀鬼胎地思考着什么。

野猪下山那阵儿天色尚且昏沉着, 这时天光却已大亮,不然李三银也不可能让王二夜深去看看周檀, 于理不合。

两头猪加起来一共是两百四十来斤,和深秋那一头野猪差不多重,过了一个冬, 山里的野猪都瘦了不少。

猪头、梅花肉、前腿、扇骨、棒骨、蹄膀、猪蹄、五花肉、排骨、后腿肉、猪尾巴、猪腰、猪心……

挨个被王二手起刀落, 利索熟练地隔开, 扔到各自的盆里或是缸里。

转头对周檀道:“我出去一趟,你记得把这些收起来。”

周檀疑惑,“你手都没洗出去干啥?”

王二神情自若地说道:“出去洗个手。”

走出院子还不忘用腿把门关上。

周檀:……

懂了。

悻悻地摸了摸鼻尖,转头看着面前两百来斤肉, 这下是真的有些苦恼了。

之前五个盲盒都装得满满当当,各有用处。新开的两个盲盒牛轧糖就不必说了,巴掌大,香蕉树的箱子倒是大,到他胸前,可香蕉树还在里头还在里头没栽种下去。

他挑挑拣拣些了喜欢的部位,控控血水,套着干净的粗布装进香蕉树旁边空出来的边边角角里。

在不挤压香蕉树的情况下,还剩下小半缸臀尖肉、后腿肉和两副猪头。

猪头是真的塞不进去,周檀将最精华的猪舌、猪脑花和猪耳朵分出来,塞进箱子里的边角才罢休。

周檀洗干净手,冲着院子里扬声喊道:“王大哥,进来喝口热水吧。”

片刻,王大哥就带着一双搓雪搓得差不多的手进来了。

“剩这些肉实在装不下,你赶紧去洗个手,没用皂角肯定还是油乎乎的,我先去烧火,一会儿炖猪头。”

王二应了声,仔仔细细用皂角洗干净了手,拎着来时的柴刀离开了。

不多时,他又背着刀,从后院墙翻了进来。

灶上的锅很大,炖上一个大的猪头,周檀又切了十来斤缸里剩下来的猪肉进去一起炖。

差点忘了,他还没把酸菜加进去。

又抓了两把酸菜,撒些盐,周檀才盖上木头锅盖。

“今日上山的打算是泡汤了,有这些猪肉在,明日去也不迟。”周檀上了炕,在和一张硝制过的兔子皮作斗争,把好好一张兔子皮戳得满是大洞。

王二看不下去了,接过兔皮和铁剪子,坐到灶台前用火将剪子尖燎得发红,耐心沿着皮子边烙下一个个圆孔小洞。

戳好眼,再拿回去给周檀。

周檀心服口服,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哥,你是这个!”

王二干脆接过来帮做手头这双兔皮鞋,见此笑着问道:“什么意思 ?”

“最好的!”

周檀毫不吝啬地夸赞,如果夸夸夸可以让自己解放双手的话,他能一直夸到王二干不动为止。而且他夸得毫不违心,真情实感,因为王二是真的全能,什么都会!

王二低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贫。”

“是我的真情流露!”周檀喊道。

王二闷笑。

周檀不服气,以为他还想逗自己,横眉竖眼一扑上前,拽着他衣领子使劲儿晃人,逼着人说:“你说!是不是我的真情流露!”

王二被扼住了脖子也不在意,神情温和,还在笑。

笑声带来的低沉的震动在胸腔里共频,震得近在咫尺的周檀也能感受到男人身体传来的热意和震感。

周檀心一惊,对上王二满是温柔笑意的双眼,更木了。

他冷静地松开了自己掐着人家脖子的手,重新挪回炕头,乖巧地坐下来。

屋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直到王二放下手里缝得有失平日水准的兔皮鞋子,起身下炕,“我下去看看猪头炖没炖好。”

周檀在炕上坐了一会儿也做不下去了,起身下炕,“我去给黄豆挪个窝。”

“……”

黄豆的狗窝还是最开始的簸箕,一直放置在堂屋一角,靠着东屋的门,和对面的碗柜做邻居,夜里冷就把窝挪到一直压着火的灶台旁。

小狗长得快,从之前的巴掌大,到现在,四足立起来有周檀小腿一大半高,之前那个簸箕都有些装不下了。

本来周檀没打算这时候给它换窝,一来旧窝大小好像还可以睡一阵儿,二来雪一化,他们就要启程去县里安家,他的物品柜也放不下太多东西,到时候肯定要轻装简行,不如到铺子后再换。

但今日,就在刚才,周檀忽然起了布置狗窝的念头。

新狗窝布置得也很简单,一个簸箕不够,那就再加一个簸箕……

等王二说猪头炖烂乎可以吃了,周檀才长舒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狗窝,起身。

王二之前见他除了大猪头,又往里面切了不少肉进去,就知道他可能要送些给村里相熟的人。

“你、算了,你在家吃,我去送。”周檀刚要吩咐就卡了壳,想起来现在他还不能随便使唤王二,要避嫌。

王二获得了难得的休憩时刻,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等会儿,我帮你把木桶拎出去吧。”等他翻墙出去后,再从正门回来。

没错,因为分的肉太多,连汤带骨头最后直接盛了一桶。

“没事,柳条儿他们家离这儿不远,到时候让三娃子帮忙拎着。”让小孩子给他干活这种事,周檀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不等王二再说什么,他拎起带盖子的木桶就打开了院门。

王二身形一闪,避开敞开的院子门,躲进屋里。

未成亲前,他还见不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