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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下了考场上病床

1978年夏。

海城市,先进路军民心连心小学正在进行期末考试。

感谢美利坚留洋回来的郭校长,每位小学生除了语文、数学主科外,比其他学校小学生多了门外语:俄语/英语。

今天上午进行的是外语考试。

香栀坐在窗户边,耳朵里全是蝉鸣的呱噪。

她学不明白一连串的“电流文字”,选择学习“鸟语”。她一个小妖精,看着ABCDEF觉得自己牛逼大发了。

多洋气!

好在难度不高,A(B)C、或者F(f),最高难度,是小明对山姆大叔再见应该说什么。

她一笔一划写上古德拜,想了想又划掉,写上英文Goodbye。

写完试卷,她重新戴上口罩,受不了油墨的味道。往后靠着,瞅着对角线上的沈夏荷,嘿,抓耳挠腮呐。

教室里闷热,她一边扇着团扇一边看。

监考老师敲了敲桌面:“同学,不要东张西望。”

香栀抬头看到郭观宇,点了点手腕。

郭观宇看眼手表,不轻不重地说:“考试还有十五分钟,写完试卷的同学可以检查一遍。”

香栀小声说:“检查完的呢?”

郭观宇视线在她肚子上扫了圈,从兜里掏出一个红信封说:“检查完的同学,觉得没有错误了可以把试卷放到讲台上离开。不要大声喧哗。”

香栀好奇红信封,郭观宇把试卷抽出来,点了点红信封说:“暑假我不在,提前给你家孩子的红包。”

香栀抿唇笑着:“谢谢你啦。”

她从抽屉掏出小花布袋子,把课桌上所有自己的东西全都装了进去。也不避着校长,什么话梅干、汽水瓶盖子、连环画、雕成花的白橡皮

郭观宇受不了了,转身走掉了。

她从学校出来,路过学校食堂,从门口可以看到里面挂着“市白案竞赛特等奖”的红旗,还有张洪金棒端着一米高的面塑文关公的大照片。

她离近看过,文关公面容威严、衣纹飘逸,青龙偃月刀旁立,手握书卷,目光如炬。

跟真的一样,唬得她晚上搂着顾闻山的腹肌睡的觉。

香栀那时才知道,洪金棒对窗口抻个龙须面,那是小儿科,逗她们玩呢。

走到校门口,看到顾闻山已经在吉普车旁等待许久。

区区小学四年级期末考试,何以惊动顾大团长呢。

嘿嘿。

香栀走到他面前,顾闻山自然地接过沉甸甸的小花布袋子说:“看你的表情这科能及格。”

“不及格郭观宇也能让我及格,他巴不得我们几个后进生速速学完、速速毕业。”

除了香栀以外,家属院也有十来位家属进入心连心小学学习。按照摸底考试的成绩,一年级到五年级都有。香栀同学的进度已经很不错啦。

顾闻山扶着香栀上车,孟岁宁也骑着750过来了。

天太热,沈夏荷走两步要中暑,更别提不透气的三轮车。孟岁宁不忙,天天过来接她。

“要去医院了?”孟岁宁还是斯斯文文的样子,穿着白衬衫绿军裤,骑着摩托车看起来出奇的协调。与在家动不动光膀子的顾闻山简直不是一路人。

“下午就去。”顾闻山还在为这个烦恼。提前跟香栀约好的单人病房,上个礼拜忽然没了。

一个是四高产妇,三高加个高龄。一个是有哮喘和皮肤病的产妇,唯二的两间单间,不得已给她们去了。

他除了刚下连队住过六人间,再也没住过。小妻子发扬风格无所谓,还觉得这样热闹。顾闻山心疼她生产只能住六人间,到时候产妇和家属,还有初生儿,热闹是热闹,闹腾也闹腾

“回头我跟小荷去看你们。”孟岁宁将心比心,发自肺腑地说:“一定会母子平安。”

“承你吉言,咱们俩家都要顺顺利利。”

顾闻山和孟岁宁说完话,做到车后座搂着小妻子。

“栀栀,怕不怕?怕的话抓着我的手。”

小郭在前面兢兢业业开车,全当耳朵聋掉了。

香栀觉得热,毫无情感地推开他,靠着车窗吹着炎热的风。这些天,她一边觉得热,一边喜欢晒太阳。

回到家里,野山樱和周先生已经在帮着收拾住院的物件。香栀看着满地没下脚的地方,忍不住提醒:“我住的是六人间。”

周先生劳心劳力地说:“六人间现在只有三个人,我跟那边打过招呼,非不得已,不再安排人进去住。”

老丈人关键时候靠谱啊,顾闻山沉重的心情得以一定缓解。有些话他不方便说,退休的便宜岳父这不派上用场了么。

电视里还在放着《新闻联播》的声音,第一届新闻联播今年元月一号开始播出,成为举国上下都关注的新闻栏目。

主持人赵忠祥还在里面说:“幸福的花儿竞相开放,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香栀觉得这话太对了,她不光是幸福的花儿,她还喜欢阳光。

今天重播,她特意看了一遍。

沈夏荷回到家后,第一时间过来看小姐妹,李妈妈也一起过来,娘俩站在门口差点进不了门。

香栀淌着东西蛄蛹过去,一脸严肃地说:“我发现一件事。”

沈夏荷八卦地说:“尤秀和棒棒?”

“不是。”香栀说:“比那个还厉害。我发现咱们一切都按照秀秀可怕的计划在行走。”

沈夏荷也严肃地说:“那回头期中考试你记得把答案抄给我。”

香栀握着她发肿的手说:“放心,好同志!”

“好同志!”

*

京市央区大院。

秦芝心挂掉电话,心气不顺地与顾超男说:“你大弟和栀栀到底怎么回事?上次怀孕不让我去看,这次要生了还不让我去。”

顾超男坐在沙发上,她妈不知道她兜里揣着弟妹亲缝的栀子花香囊。入夏以来,无蚊虫叮咬,偶尔闻一闻还能提神醒脑。

她劝着秦芝心说:“肯定跟栀栀没关系,是大弟的主意。”

秦芝心说:“我也这样想的。那年栀栀还没跟你大弟结婚,我俩关系很不错。她在地里干活,我时常去看望她,那时候你大弟还在山里猫捉‘耗子’呢。”

顾超男成功把火力集中的顾闻山身上,估摸时间差不多,起身要往楼上去:“妈,我战友要去海城,上次说你要捎带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秦芝心想到马上迎来家中第三代,掩不住喜悦的笑容,也往楼上走:“准备好了,你看了别吃醋啊。”

顾超男住在三楼,走到转弯处往下看:“妈,你说这话生分了。有点坏婆婆的意思。”

“什么意思?”

“挑拨离间。”

秦芝心抽出花瓶插的鸡毛掸子:“我看哪个兔崽子说我挑拨离间。”

顾超男离婚以后,整个人变得外向多了,回到从前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她噔噔噔上到三楼,大声说:“都是一家人,你把家都给我弟妹,你看我皱不皱一个眉头。”

就看人家稀罕不稀罕吧,她腹诽道。

秦芝心不是顾超男肚子里的蛔虫,有顾超男这句话她放心了。至于小儿子,他根本不管这些。

顾超男很快从楼上提了箱子下来,秦芝心在二楼看了眼,一米长的远行尼龙皮箱子全装满了,应该是用心准备了,真不少啊。

过了片刻,顾超男又接连从楼上拿下三个尼龙皮箱子。

“你战友开拖拉机回去吗?你捎这么多?”秦芝心从屋里书房里拿出两掌大的箱子,下到一楼找到顾超男说:“你战友靠谱吗?”

“开吉普车,后面能放。”顾超男反问:“你就一个?不过看起来能抵我十个。”

秦芝心说:“你少废话,什么战友?”

顾超男说:“甘肃军代表,回来开军代表大会的。六八年拿过个人二等功,在保密单位干过。”

“履历合格,给,我把钥匙塞到你的箱子里。你跟她直说,这是你妈给儿媳妇的东西,你妈小心眼不给看。”

顾超男应了声,打开小箱子瞧了眼又把它锁上:“这个婆婆当得不错,我还有块铁将军,等我锁上。”

秦芝心犹豫:“不好吧?”

顾超男说:“没事,还是说你小心眼。”

秦芝心:“行吧。”

*

海城市省解放军医院妇产科住院部。

两台吉普车停在住院部下面,小郭和京儿下车给首长们打开车门,然后麻利地把车里装卸的物品提着往上走。

香栀在车边往下伸脚,顾闻山揽着她的腰慢慢地将她放下:“感觉怎么样?”

他嗓子干哑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自从沈夏荷跟他们说,楼上的李好在妇产科住了二十天孩子还没出生,听说孩子发育缓慢的原因,产妇和孩子都存在一定分娩和宫内窘迫的危险。

这话说完,香栀不觉得怎么样,顾闻山不行了,十分钟要问八次香栀的情况。

顾闻山看见有同样住院的孕妇,正在下楼活动。对方脸肿、眼皮和嘴巴也肿,身体笨重,穿着塑料拖鞋的脚背也肿的老高。怕摔倒,手里拄着拐棍。

再看到小妻子相对的轻巧,他一时疑神疑鬼,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郭先上去一趟,找到病房客气地跟里面俩位孕妇打了个招呼,又忙忙叨叨地下楼。

其中一位家属看着他是警卫员,心有戚戚地说:“咱们病房里该不会住进领导吧?这可怎么办,太让人不自在了。”

六张床三三相对,白色电风扇在天花板中间转着。两位孕妇怕热,开到最大,电风扇嗡嗡嗡响着。可六人房地方大,吹在床边已经没多少风,蒲扇根本离不开手。

她们俩被安排在一边,香栀自己在另一边靠窗户的位置。

邓小芳说完,没听到隔壁李好说话,她撇撇嘴看着对面地上放着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昨天住进来,可没带这么多东西来:“这是要把家搬过来了。”说着京儿又提着盆和毛巾被等一些东西上来,见状她把嘴巴闭上了。

李好看到小郭便知道是香栀到了,她以为香栀这样的身份肯定住定单人间,谁知非要来这里凑热闹。

她情绪不高,郁郁寡欢。

肚子里的孩子始终生不下来,这让她心情低落、烦躁、不安。

她和香栀的床位对着,中间有五米的距离,方便走动和推床。

随着香栀那边东西越搬越多,李好缓缓地走下地,把蓝色隔帘拉上了。

她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肚子,扭头看到窗台上放着烂掉的苹果,默默地闭上眼睛。

香栀抱着当年住大通铺的雀跃心情到了六人间,里面叫小芳的孕妇跟她热情地打招呼,香栀也大大方方地跟她打了招呼。

其他人包括顾闻山在内都在帮香栀收拾摊子,她坐在床上拎着皮薄水灵的大樱桃挑挑拣拣地吃。

野山樱想着都是女同志,她得代表出面。于是把带来的大樱桃分给邓小芳一碗。她犹豫地看着蓝隔帘,眼神询问着邓小芳。

邓小芳小声说:“可能休息了。”

野山樱便把大樱桃放回到窗户边,等着对面睡醒了再给。

“好热啊,这边一点风没有。”野山樱帮香栀扇着团扇,看顾闻山过来了,把团扇塞给他。

大家光顾着忙活香栀,没发现隔帘后来偷偷拉开一条缝隙,看到香栀美滋滋吃着大樱桃,还有邓小芳也吃着大樱桃,三个孕妇唯独她没有。

她又把蓝隔帘拉上,但还是能听到对面说话的声音和晃动的人影。

在家属院没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顾团长,这次听到他一声声嘘寒问暖的关切,李好抿着唇睡不着觉,也不想拉开帘子跟他们说话。

香栀吃掉半碗大樱桃,顾闻山走上前问:“一直坐着腰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我要看故事。”香栀惦记没看完的连环画,找他要。顾闻山起身拿给她,随手把她的粉凉鞋脱下,让她蛄蛹到床里头去。自己则攥着她的小腿,轻轻帮她揉着水肿的小腿。

香栀没心没肺地看着连环画,偶尔被他揉着小腿痒痒,痒痒她就蹬,蹬了以后顾闻山的手会更轻,更轻就更痒,一下一下变成恶性循环。

香栀耐心不够用,扔下连环画要收拾顾闻山,却看到顾闻山眼中担忧的神色。

她捧着顾闻山的脸,要不是在外面她真想亲上去安慰他。

野山樱和周先生在外面走动医生关系回来,看了一眼有些看不下去,周先生劝着

顾闻山说:“别太担心,她吉人自有天相。”

这话说的隐晦,顾闻山明白小花妖不会有问题,可他忍不住担心。这是一种难以控制的情怀。

野山樱把香栀带来的栀子花装上水,花瓶放在床头柜上。香味并不浓烈,随着窗户缝钻进来的风荡开,让空气不那么闷。

邓小芳看到羡慕地说:“我老家房门前有棵栀子花,我最喜欢这个味道。你是在花卉集市买到的吗?”

香栀跟她说:“我在花房上班,这是花房的福利。喏,我给你两支。”

顾闻山起身把花瓶递给香栀,想让她抽两支出来,可香栀的手刚挨着栀子花,对面的帘子被猛地拉开。

李好不敢跟香栀发脾气,又见顾闻山和周老忙前忙后守着她,李好便把坏脾气挪到邓小芳身上,冷冰冰地说:“你都来了三天也不见擦擦身子,要花做什么?遮不住你身上的汗味!”

邓小芳也挺着大肚子临产,被李好说得脸瞬间红了,她解释说:“不是不擦身子,是晚上你睡觉我才擦的”

李好并没道歉,自己刚强地撑着胳膊下床,抓起窗台上烂掉的苹果扔到垃圾桶里。

但她没准头,一下扔到进门小郭的解放鞋边上,上面的果汁溅了他一脚。

小郭下意识差点卧倒。

京儿在他身后提着两个暖壶进来,顺手捡起苹果看了眼:“妈呀,烂成这样早该扔了。”

香栀蹬了顾闻山一脚,顾闻山把她递过来的栀子花接着,送到邓小芳面前。

邓小芳有些近视眼,直到顾闻山走近才发现他的英俊容貌。她一时更觉得窘迫,听顾闻山问:“帮你插在床头?”

邓小芳连声说:“谢谢你,领导。”

“这里没有领导,只有家属同志。”顾闻山微微颔首,纠正后一个字也不说了。

“谢谢家属同志。”邓小芳小声嘀咕了声。

香栀在病床上看着连环画,《西游记》《封神演义》已经看完了,正在看最新的《杨家将》。

看《西游记》时,有两本没买到,香栀偷偷摸摸在小学后门的小人书屋花一分钱借到过一本。被尤老师在课上抓包,没收了一个月。还书时,租金比书都贵了。

顾闻山看小妻子实在喜欢,每次出了新的会第一时间让京儿买回来。省得她又摸到小人书屋里去看不知道几道手的旧书。

香栀看多久,顾闻山在床边扇了多久的扇子。

到吃饭时候,李滇霞与洪金棒、尤秀不约而同地到了病房。香栀床上的小桌子肉蛋水产全面开花,还有两道同样的爆炒猪肝。

香栀身在福中不知福,嘴巴被养的很叼。挑挑拣拣吃完,还剩下许多。一群人二话不说一扫而空。

“明天少带些,肉和商品粮别浪费。”李滇霞跟洪金棒安排着明天的伙食。

李滇霞家里还有一个沈夏荷,洪金棒和她商量好了,平时由李滇霞出菜单,由洪金棒准备香栀的伙食。不然大热的天,李滇霞还得顾着两位孕妇,操心还不方便。

洪金棒那边让京儿每天拿就好,嫂子要生产,首长守在这里,他和小郭也留下来跑腿。

李滇霞留下保温桶,里面是晚上的饭菜,和洪金棒一起赶早走了。

周先生和野山樱陪着香栀说会话,约好明天再来也走了。

香栀惦记着连环画,一口气看到傍晚。趁着天凉快了,顾闻山好说歹说把人劝着下楼遛弯。

走了约莫一小时,回到病房里,香栀看到邓小芳的丈夫下班过来了。

他买了街边的桔子分给香栀与李好吃,香栀看在同病房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里除了顾闻山,没人知道去年的今天她还戴着草帽在外面卖桔子呢。哎,伤了伤了。

睡前顾闻山拉上蓝隔帘,接了水拧着毛巾给小妻子擦洗身上。从脸到脖子、脖子到肚子、肚子到脚丫子,擦的仔仔细细。还硬讨了点便宜。

隔帘外面,李好的丈夫周移山终于舍得露面,已经过了饭点给李好捎带了婆婆做的炸酱面。

“我妈说,生产前吃点白面能有力气。”周移山犹豫地说:“我妈说大哥家的铁豆还要人带,你这样她她先回去带着铁豆。等你生下来她再过来。”

李好心里明白,长孙肯定比儿媳妇重要。她不舒服归不舒服,不用每天面对垮着老脸的糟老太太,觉得挺好的。

“医生还没说你什么时候能生下来?”周移山周围的人都在问,他不好说因为营养不良导致孩子发育缓慢,只推说预产期估计错了,应该就这几天。

“就这两天。”李好吃了口炸酱面,里面的酱快比面多,齁咸。

她把碗递给周移山:“你吃吧,我没胃口。”

周移山还在劝:“你吃吧,我在家吃了。这是我妈特意给你做的,她在家吃的是地瓜面。”

李好看了眼窗户边一排桔子,对面紧拉着隔帘。但能看到他们借用无人的床位插座,给香栀多加了个摇摆电风扇。

里面小两口不知道嘀咕什么,她更觉得没胃口了。

“为了孩子,你吃吧。”周移山压着声音,无奈下夹一筷子面条喂到李好嘴边:“张嘴吃,别饿着咱儿子。”

李好想了想也是这样,不能把孩子再置于危险之地,她忍着心里的酸楚,抢过碗自己吃了起来。大口吃完,马上问:“书带来了吗?”

周移山从兜里掏出拼音书,递给她:“哎,你就胡闹吧。”

头顶的电风扇摇的声音越来越大,对面的电风扇也摇了大半小时。

端着脚盆进去的顾闻山还没出来倒水。

“你帮我看着帘子,我要拜拜。”香栀坐在床边,脚丫还握在顾闻山掌心里:“我都要出汗了。”

顾闻山本意想帮她揉揉腿,听她要“拜拜”顿时起来,守在帘子边低声说:“你要拜哪位菩萨?记得求平安,你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外面有洗漱说话声,香栀不在意地说:“你一个唯物主义者,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还能求谁,求人不如求己。”

小花妖指了指窗台上的花瓶,双手合十:“我就拜我自己,生个漂亮闺女。”

小妻子万事都是对的,顾闻山抿着薄唇,忍了。

第52章 第52章小花宝驾到~

香栀在六人间住了两天,肚子没动静。

对面邓小芳和李好同样如此。

顾闻山提前休了陪产假,每天陪着香栀左右,哄着她到楼下走路运动。

好些孕妇只能在走廊上活动,香栀能下去透口气还是挺高兴的。

沈夏荷没有香栀好运气,她还得一个多月生,暑假作业跑不掉。

赶上孟岁宁休息,两口子提着巨峰葡萄过来看香栀。

香栀两天不见小姐妹,摸摸她的大肚子稀罕地说:“你肚子比我的老实多了。”

沈夏荷也摸摸香栀的肚子,压低声音说:“你跟顾团长,一个是妖精一个是人精,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差不了。”

香栀听到哈哈大笑,沈夏荷也笑,笑着笑着香栀说了句:“诶哟,哈哈,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痛了?!”沈夏荷笑容当即收敛,慌忙喊道:“医生、医生!要生了!”

“明白。”顾闻山从外面进来,扭头去办公室找医生,表情冷静脚步飞快。

已经生过一胎的邓小芳笑呵呵地说:“这才刚开始,后面有的急呢。”

果不其然,医生过来用听诊器听了半晌,跟顾闻山说:“第一次阵痛距离正式生产一般会有4到24小时的时间范围,家属不用太过心急。宫颈口需要11到12个小时全部打开,并且初产妇还会相对缓慢些”

顾闻山送医生离开,裘院长又过来看望:“还早,别急啊。产妇紧不紧张啊?”

香栀坐在床上嚼着大虾酥:“不紧张呀。”

裘院长好笑地说:“那家属不用过于紧张啊,焦虑情绪会给产妇造成不好的影响,家属自己控制下。”

顾闻山捏了捏拳头:“好的。”

等他们走后,香栀挺着肚子走到顾闻山跟前,掏出香手帕给他擦擦汗。扭头看到沈夏荷和孟岁宁担忧的神态,到嘴边的玩笑话憋了回去。

沈夏荷之前见过别人生孩子,比香栀要懂一点。她舔舔唇说:“对,咱们都别紧张,你给我顺顺利利打个样。”

李好跟香栀说话少,今天难得开尊口说:“你预产期是准的?”

香栀:“说是昨天。”

李好:“那也晚了一天。”

邓小芳在隔壁忍不住说:“差个三两天算很准的了。”

李好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从枕头底下抽出拼音书开始读。

香栀笑了笑不把李好放在心里,顾闻山指着门口给她看。她看到门口有一个接一个冒头的小脑袋瓜,不是她同班小同学还能是谁!

“香栀姐姐好。”

“夏荷姐姐好。”

“叔叔好———”

顾闻山脸黑了,香栀笑得格外猖狂。沈夏荷死抿着唇,还是笑出声。

“这位叔叔也好。”

孟岁宁也逃不过跟媳妇差辈的份儿,苦笑了下。

小同学们站在床边和香栀说着话,最新连环画的市场情况告诉她,还挺懂礼貌,在班长的组织下把暑假作业带过来当做礼物。

香栀:“学渣生孩子也得写暑假作业吗?”

班长是位扎双马尾的小姑娘,脆生生地说:“香栀同学,你安心生孩子吧,给我们的祖国添砖加瓦。课业的事情交给我们,我们绝对不会把你落下。”

“谢谢你们来看望我。”香栀认命了,正儿八经地接待他们,细声细气地问着:“你们暑假怎么安排?”

听到有同学说,去沪市、去海南、去爬长白山,羡慕的表情溢于言表。怪不得现在来看她,晚点人家都出去玩啦。

顾闻山忽然想到小花妖从山里出来到的烟霞村,随后进到部队还没去外面旅游过,暗自记在心里。

小同学们送了暑假作业,兜里装着水果糖、大白兔和桔子高高兴兴地走了。

香栀不大会儿功夫哼哼唧唧又开始阵痛,孟岁宁见沈夏荷害怕,先带她回去休息,等香栀进产房再过来陪也不迟。

“你们回去吧,说不定明天来能看到我的漂亮闺女。”香栀疼的一头汗,强颜欢笑地说:“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沈夏荷知道自己这样只会添麻烦,也祈祷说:“希望都如咱们所愿。”

沈夏荷临走前,抱了抱香栀。香栀也抱了抱她。

都说生孩子是进到鬼门关一趟,希望老天有眼,让她们平安出来。

李好听到香栀想要的是闺女,诧异地瞥了邓小芳一眼,仿佛不相信。

在她浅薄的认知里,不管是顾团长的家庭还是周老的家庭,肯定生儿子好处更多。打小会是条青云直上的路。

女孩能干什么?

她拿了大学通知书,争强好胜最后还不是在这里生孩子。与那些干部家属、农村妇女没有区别。

邓小芳扭头看着她的眼神,笃定地说:“当领导家属的思想觉悟就是比咱们高。其实我跟你说,我也想要闺女,我不一样,我有个儿子。”

李好冷笑了下说:“那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邓小芳嘟囔着说:“你这人真不好交。”

李好看起来要强,更捻酸。

李好正要说话,她婆婆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说:“你个挨千刀的,我儿子食物中毒躺在医院里了!”

香栀阵痛完事躺在病床上,张着小嘴吃葡萄呢,顾闻山端着铝饭盒让她侧脸叮咚地吐着葡萄籽和葡萄皮。

闻言顾闻山把铝饭盒伸过去,低声说:“吐了再看热闹。”

李好婆婆劈头盖脸骂着李好,李好捂着肚子表情不好。

李好婆婆又要骂难听的话,顾闻山不愿脏了小妻子的耳朵喊了声:“住口,这是医院。”

李好婆婆知道顾闻山的底细,讪讪地扭头瞪了李好一眼。

后面来了个战士说:“周连长问题不大,急性肠胃炎。您别骂了,担心把嫂子刺激了。”

香栀眼睛尖,发现李好下半身湿漉,推着顾闻山说:“叫医生,她要生了!”

在住院前她被野山樱和李滇霞普及过生产知识,明白李好的羊水破了。

医生很快过来,直接推着李好的病床往产房去。李好在移动过程中闷不做声,死死抓着床单。

李好婆婆在边上急得跳脚:“你疼你要喊出来啊,不要憋着。”

李好倔强地说:“不!我绝不喊疼!”

这话似乎惊到香栀了,顾闻山揽着她见她捂着肚子:“又疼了?”

总是哼哼唧唧的小妻子不哼唧了,顾闻山焦急地说:“你疼要叫,不叫别人不知道你疼不给你接生了怎么办?”

香栀眼泪哗一下流下来:“呜呜,疼这次好疼。我好像也流了——啊——”

护士从走廊过来检查情况,跑过来瞧了眼又跑出去叫医生:“六号床也要生了,快过来推床!”

顾闻山站起来搂着小妻子,捧着小妻子的脸蛋说:“我会一直在门口等你,你使劲加油,听医生的话知道没有?”

“嗯”香栀很快被护士和医生推进产房,六人间里忽然少了两位产妇,让邓小芳惶惶不安。

产房里很快传来香栀撕心裂肺地喊声,她听大人的话,知道要喊要使劲孩子才会快快生下来。

她年轻有力气,外面还有顾闻山在等着她

小花妖舍下脸皮,使劲叫、使劲听医生的话瓷白的脸上布满汗水,她能感受到孩子也在期待着出来

顾闻山听她的叫喊声心如刀割,产房外踱步徘徊。

而在不远的另一间产房里,医生苦苦劝说着李好:“你和孩子营养不良,你要学着使劲,不然孩子和你都会有危险。我只能把你送到手术室剖腹产了。”

李好有气无力地说:“我不会喊疼,我不会认输。”

医生无奈地说:“这不是认输,这是一种生产技术。你配合我跟你说的呼吸法,听我的口令,使劲——”

顾闻山先通知了周先生和野山樱,随后是尤秀。至于沈夏荷他做主,等生下来再让她过来。

香栀进到产房七个小时了,产房外进进出出不少人。有人高兴、有人落寞。顾闻山觉得只要香栀安安全全出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生了!”野山樱比他们耳朵好,在嘈杂的喊叫与啼哭声中,一下认出香栀的声音!

李好婆婆和周移山也在等待李好出来,闻言李好婆婆嘀咕着:“谁知道是谁生的。”

野山樱瞥过她,满脸喜色地说:“你老眼昏花,我可不老眼昏花,明明白白是我闺女的!”

仿佛验证她的话,护士抱着孩子出来,径直向顾闻山他们走去。

“我会抱,给我吧。”野山樱接过孩子。

护士笑着说:“六斤六两,是个千金。”

“孙女!太好了。”野山樱和周先生双双高兴不已,仔细看着孩子的眉眼和嘴唇:“眼睛像栀栀,嘴巴像小顾。诶,头上还有两块粉胎记,真是个好乖乖。”

顾闻山看眼手表,凌晨三点。

他焦急地说:“栀栀怎么还不出来?”

护士说:“要收拾一下,十分钟左右出来。”

香栀混混沌沌的被推出来,她又疲惫又冷,出了产房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顾闻山。

她想摸摸顾闻山的皮儿,感受他的温度。顾闻山见她指尖微微动了,大手攥上去捏了捏:“辛苦你了,都很好。”

他伸手剥开她额头的湿发,满眼都是心疼。

“顾闻山。”香栀嗓子哑的不像话,仅用气音说:“我表现的好吗?”

顾闻山接住她的掌心,放在唇上亲了亲:“非常好,你是最好的。”

小花妖见到顾闻山在,她也放心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香栀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醒来后,发觉产房热闹极了。隔帘外面许多熟悉的声音。

顾闻山把窗户打开,方便她能更好的沐浴阳光。野山樱在她恍惚间喂了她天材地宝的补药,一觉睡起来,她觉得浑身轻盈、宛如重生。

便宜妈这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交代出来了呀。

顾闻山还在应对过来探望的人们,身子站在隔帘前寸步不离,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小妻子休息。

至于闺女,这个小小的妖精与人精的集合体,刚出生就展现出与众不同的精力和活力、以及肺活量。

一晚过后,野山樱憔悴地说:

“白天谁要看就看,这小死丫头结实着呢。”

短短一宿,从宝贝外孙女骤降成小死丫头,看见闺女的战斗力极强。

果然她躺在小床上,眼睛还没睁开,就可以咯咯笑,逗着大人们慷慨解囊,红包压在襁褓下能鼓起山包。

尤秀今天直接把期末考试卷提过来改,刚进门吓得说:“你你你怎么起来了!”

过来看望的十来人齐齐往后看,包括顾闻山在内,惊愕地发现香栀羞答答地抓着隔帘看着他们呢!

“都来了啊。”香栀话音落下,顾闻山大步过来,接着是野山樱、周先生、沈夏荷等等,都围了上来拉着香栀嘘寒问暖。

香栀不是人类,还服用野山樱给的天材地宝,一夜恢复的比从前更好,她坐在床边扭扭捏捏地说:“大家不必担心我,我好得很呢。我想看看我的宝贝。”

李滇霞抱着闺女过来,托着送到她怀里说:“大家都等着你给孩子起个小名。”

小名正好符合小花妖的文化水平,大名先往周先生和顾司令那边转一圈,他们肯定会相互谦让,最后得落在顾闻山头上。

香栀早想好给宝贝的名字,不管男女一律叫:“花宝!”

“诶哟,好乖的名字。”李滇霞说:“花宝生下来比别的孩子干净,身上还有股花香味,叫花宝正合适。”

唯一不同是她太阳穴方有两处拇指大的粉色胎记。但是瑕不掩瑜,可以用头发遮挡住。

周先生和野山樱相视一眼也觉得可以,野山樱低下头打招呼:“小花宝,你好呀。”

顾闻山勾起手指轻轻刮刮香栀的脸蛋,笑着说:“宝贝生了个宝贝。”

香栀小脸顿时红了。

亲昵的举动一时没有避讳人,实在情难自禁。索性都是熟人,大家看在眼里也都笑笑揶揄着说了两句便过去了。

探望的人来了几拨,带来布料、衣服、奶粉还有许许多多鸡蛋。香栀这边放不下,都塞到隔壁床下面去了。

李滇霞给香栀炖了老火猪蹄黄豆汤,香栀喝的意犹未尽。喝完李滇霞说:“明天你想喝鲫鱼汤还是老母鸡汤?”

野山樱说:“老周那里有几只老母鸡,我明天拿过去正好跟大姐学学手艺。”

李滇霞说:“好,丽樱你早点来,老母鸡需要火候。”

一帮人见香栀气色不错,又有顾闻山照顾左右,留下野山樱和周先生后,连尤秀都被撵回去专心工作。

香栀等人走了,小脸马上垮下来:“顾闻山,你来。”

顾闻山把睡得迷糊糊的花宝送到姥姥手里,走到隔帘看着小妻子臊着小脸担忧地说:“怎么了?”

香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后来顾闻山听明白了,香栀她恢复的太好,身体仿若少女,连同奶也没了。

“护士说要一定的按摩。”顾闻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上过他们产前课,你要我帮你按摩还是叫助产护士来帮你?”

香栀哪里会让别人摸她那个地方,红着小脸说:“那晚上——”

野山樱在隔帘外面说:“晚上什么晚上,你等得住,花宝等不住。小嘴都瘪起来了。你要是没奶,我喂她奶粉。反正你这里都是好奶粉,她喝着也健康。”

香栀扯开隔帘羞恼不已地说:“还不是你给我吃的补药,一下补大劲儿了。”

野山樱老不修地说:“小顾力气也大,让他使使劲呗。”

顾闻山失笑着把冒火的小妻子揽到床上,安抚半天解开扣子。俩人像是新婚夫妻头一晚,羞羞答答地进行着。

唯一煞风景的是野山樱,动不动在外面说:“有没有呀!”

香栀倒在顾闻山怀里简直不想活了,闭上眼睛把头歪在一边

顾闻山努力许久,发觉小妻子是真的回到从前的身体,他发自肺腑地说:“生育很伤女人的身体,能恢复到从前我替你高兴。”

香栀透红的脸小声说:“走廊上有宣传母/乳喂养营养好。”

顾闻山说:“咱们花宝不是普通的孩子,你说过她需要天地灵气和阳光,喝母乳还是奶粉对她差别并不大。”

野山樱也在外面说:“没就没吧,我冲奶粉去了。”

香栀气不过地说:“她是长了驴耳朵嘛!”

迎接她的是一个温柔漫长的吻

*

下午,李好总算从手术室出来。

她气若游丝地靠在床头跟孩子喂奶,她家得奶和奶粉掺着喝。她看着邓小芳被送进去,面无表情。

周移山脸色也不好,给李好倒杯热水递过去:“待会把闺女给妈抱,你先睡一会儿。”

李好婆婆嫌弃不是孙子,埋怨地说:“我没时间抱,我要回去给我儿子做饭。省得吃了你留下的剩饭让他再食物中毒到医院,白白把露脸的好机会让给别人。”

顾闻山在对面,周移山赶紧跟他妈说:“不是露脸的机会,是我的本职工作。妈你还是别说了,你去打壶开水来。”

顾闻山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香栀扒着他的肩膀小声说:“李好生孩子前还给周移山做了饭呀?我都没给你做呢。”

顾闻山戳着她脑门说:“你从产房出来刚睁眼睛就要找连环画看,还能给我做饭?得了,还是我伺候你吧。”

香栀头上包着粉色三角巾,大姑姐的小羊毛巾太热,她要坐月子不能捂一脑门痱子。

顾闻山单穿着军背心和宽松的迷彩裤,休陪产假后,他整日这样的打扮在妇产科忙里忙外。

他见着邓小芳被丈夫和公婆、爹妈围着出了产房,让在一边。进到病房,听说邓小芳生了个儿子,他客气地跟他们家表示恭喜。

邓小芳头胎是儿子,这次想要个儿女双全。这下可好,出了产房知道彩礼加倍,乐得睡了过去。

香栀身体恢复曲线,可在外不能太明显。她穿着宽松的睡裙,这样不大能看出她的肚子。

乐悠悠地抱着小花宝过去看,嚯,跟个小粉猴子似得。还是小花宝漂亮。

虽然还没睁眼睛,但不妨碍想象她漂亮嘛。而且顾闻山还亲口认证闺女力气大,刚出生两天就能攥着他的手指头不放了。

至于李好家哭起来都病恹恹的小闺女,香栀扫了过去后,便回到自己床上。

小郭和京儿一起进来的,小郭抱着小木匣鬼鬼祟祟地说:“嫂子,这是京市给你捎来的。”

李好眼皮子抬起看了眼,又闭上了。

小花妖在京市没别的亲戚,唯有婆家一门。关系处的又好,乐呵呵地说:“拿来我看看。”

京儿也提着两口尼龙箱放在香栀床尾空地上,转头又下去提了两个过来。

顾闻山先按照大姐指示从尼龙箱里掏出两把钥匙,打开小木匣给香栀看。

小郭给京儿使个眼色,俩人走到外面拉上隔帘。

哪怕是俗务浅薄的小妖精,也被秦芝心的大手笔震住了。

“她怎么不汇款呀?”

“汇款哪有给钞票直观。”顾闻山背对着隔帘,掏出一沓钞票简单捏了捏便说:“一千元。”

香栀咽了口吐沫,脱口而出:“能买多少香油啦。”

顾闻山好笑地看着她,把小匣子里面全国粮票“满天飞”和自行车票、油票、棉花票

香栀笑得眉眼弯弯,看过以后和顾闻山说:“回头我得感谢咱妈的大手笔。”

顾闻山正好提起道:“那不如今年咱们到京市过年?我正好带你去京市玩一玩?”

香栀激动地说:“真的?!你能有假吗?”

顾闻山早想好了,人模狗样地说:“我要休探亲假,带着女儿和妻子到京市探望双亲并过年,刘师长不光会同意,部队还会报销咱们来回车费。”

香栀扯过顾闻山的大手拍了下:“把说定啦,等我放寒假咱们就去但是去可以,你得提前跟他们说,不许问我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

顾闻山乐不可支地说:“你

这么要求进步,他们肯定想要了解一下你的学习情况。”

香栀凶巴巴地说:“那我就不去了。”

顾闻山揉着她的脑袋瓜说:“行,那我给他们下达禁言指令。一切按照香栀同志的要求进行会面。”

香栀满意了,拉开隔帘继续欣赏顾超男捎带来的礼物。

四口尼龙皮箱一个比一个实在,一口箱子是小婴儿的衣服,一半男孩一半女孩。一口箱子是小婴儿用的小手帕和尿戒子。一口箱子是细软的棉布料,有原色有花色。另一口箱子里面装着各色的糖果巧克力,还有漂洋过海来的洋奶粉。

“这可穿不过来啊。”邓小芳醒来接受现实,虽然虚弱是第二胎,没隔多久被扶着下地走动。

香栀也发愁,小孩子长得快,家里从去年开始准备了不少服装,大大小小够穿到小学了。

她听到邓小芳生个儿子,顺手拿起两套男婴的小衣服,又抓了一把尿戒子给她:“咱们有缘分在这里一起生孩子,你拿去吧,千万别客气。”

邓小芳让了让说:“不要,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嗓子还哑着没好,此时说话的声音飘乎乎的。

香栀说:“你别说尿戒子我家已经放不下了,这些衣服也穿不了这么多。放着也放坏啦。”

邓小芳知道哪有放坏的衣服,都是舍不得压在箱底许多年的。要是她是香栀,保管全都收的好好的,给她下个崽儿穿,要不给孙子孙女穿。

她还想着这一胎是个男孩也好,能接着哥哥的旧衣服穿。见香栀家闺女穿不完的新衣服,也打心眼里羡慕。

顾闻山把东西接过去,递给邓小芳婆婆说:“拿着吧,我妻子没跟你们客气,咱们都别客气了。”

邓小芳那边大一家子人看到香栀收礼物大手笔,给礼物也大手笔。邓小芳丈夫感激地拿出一袋麻团,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早上她哥现给她做的麻团。你们留着吃吧,她哥在市里做白案还拿个三等奖呢。”

说起这件事,邓家亲属无不觉得光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们为儿子骄傲。

顾闻山还以为香栀会说“洪金棒特等奖”呢,可是小花妖到底成长了,笑嘻嘻地拿了个麻团咬了口:“好吃!”

不多久,野山樱端着老母鸡汤来,见香栀吃人家的麻团又端了小碗鸡汤给邓小芳:“你家这个也胖乎,喝点汤水养奶,熬了十二个小时,精华全在汤里了。”

邓小芳大哥是识货的,单看金黄的老母鸡汤说:“妹子你快喝吧,这一看就是农村走地鸡,好东西啊。谢谢您啊。”

李好从走廊上回来,看到香栀吃着邓家的麻团,邓小芳喝着香栀的鸡汤。病房里香气弥漫,比食堂的气味还好闻。

她剖腹产伤口不小,得经常行走,免得内脏和子宫黏连。

她在外面走了几步回到病床上,看着羸弱的闺女和无人过来照料的自己,一时间不知道好强是好是坏。

“你也喝点吧。”野山樱看李好脸色不好,端了碗鸡汤给她。

李好当面谢了谢。

等到野山樱离开,香栀吃饱喝足躺在小花宝边上睡得一脸幸福。顾闻山出去把待会要吃的水果提前泡上水。

“你怎么不喝?凉了就不好喝了。”邓小芳以为野山樱忘记了提醒道:“老好喝了,里面还有好多药材呢,绝对大补。”

李好端过碗舀了舀冷笑着说:“人家吃肉你喝汤,把吃剩下的给你你还感恩戴德。”说完把鸡汤扬到窗户外面去了。

邓小芳失声说:“那不是剩下的,是熬太久肉化到汤里了!你怎么这样啊!”

李好冷声说:“说什么你信什么。”

“保持一定敏感性不错。”顾闻山的声音忽然传来。

李好猛地扭头看到顾闻山站在门口,把一切目睹。

“不不是的。”她神色大变,指尖忍不住颤抖差点把碗摔倒地上。

顾闻山手中端着香栀上学用的大茶缸,里面放着葡萄和樱桃。

他神色淡淡地说:“但有个做人的道理你得知道,面对别人的好意你可以直接拒绝,但不要浪费,明白了吗?”

李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她低声说:“对不起我我记住了。”

邓小芳尴尬不已,疯狂给丈夫使眼色拉上了隔帘。

顾闻山并没在说话,径直走到香栀边上,也将隔帘拉上。一时间又将李好一人冷落在外。

“你怎么醒了?”顾闻山垂头看向小妻子,以为她被李好气到了。

香栀却拉着他,指着闺女的胎记心急地说:“你快看,是不是鼓起来了一点?”

第53章 第53章奶奶,见到我你高兴嘛?……

顾闻山指尖有茧,轻轻触碰“胎记”,抬起手和忐忑的小妻子说:“很硬,有纹路。”

“啊?”香栀抱起花宝眼珠子要贴在上面了,漂亮杏眼水汪汪地说:“这么怎么办?得做手术吧?”

顾闻山安抚她说:“你别忘记她是咱们俩的孩子。”

香栀撇撇嘴,妖精和人精的结合体,是妖精也好,是人精也好,千万别生个小妖怪。

不久,野山樱过来看望他们,被香栀急急忙忙拉进隔帘里。

“诶哟,嗯”她欲言又止地说:“先观察两天,说不定洗一洗会掉。”

“能洗掉?”香栀面无表情地敲着“胎记”,咚咚两声像是敲着小王八壳。

顾闻山最担心的便是生出来的孩子不是人也不是妖,这种相当于跨物种的结合,结合不好就完蛋。

小花宝被大家盯着醒来,睁开眼睛露出黑葡萄一样瞳孔。她攥着野山樱的手,咯咯咯地笑,小嘴咿呀咿呀冒着口水泡泡。

香栀从床底下抽出尼龙皮箱,翻出月白色小奶帽给花宝套上。

“要是有人来看望,只能暂时这样遮一遮。”

野山樱往窗外瞅了眼,低声说:“早晚多带出去吸收日月光辉,说不定能有好处。也许像你那样。”

香栀看着可爱的粉团子,伸手捏捏肉乎乎的小脸蛋:“好吧。”

下午果然还有人过来探望香栀母女,一共四拨人。是顾闻山的战友与同僚,来来去去都是顾闻山负责接待。

香栀死死守在小花宝边,不让人把她的小奶帽摘下去。大家对此也理解,刚出生的孩子总会有一些讲究。特别像这么可爱的小婴儿,多注意点挺好。

这一系列的行为引起同屋邓小芳和李好的注意,李好继续保持沉默。

而邓小芳几次夸赞小花宝比画报上的锦鲤娃娃都可爱,趁李好不注意,偷偷说:“孩子是不是长了头癣?正常的,我家老大也长过,我让他爹拿点药给你家涂,涂完一个礼拜能掉干净。”

香栀苦于不能解释,被按头应下了:“是,那谢谢你了。”

邓小芳开解地说:“孩子有点小毛病正常,等你以后生二胎就懂了。胳膊腿齐全、脑袋没毛病你和孩子就胜利了。”

好不容易没过来探望的亲朋好友,酷暑天里顾闻山抱着刚出生的小花宝在楼下坐着晒太阳。

小花宝高兴的咿咿呀呀晒阳阳,根本不体贴老父亲被护士长骂的狗血淋头,还硬梗着脖子抱着她晒。

香栀根本没敢下楼,偷偷在楼上探头看。顾闻山皮糙肉厚,她被人骂两句臊得慌。

盼到天黑,两口子趁着月黑风高抱着小花宝出病房——晒月亮。

李好抱着孩子没熟睡,还在默念拼音给孩子听。见到他们鬼鬼祟祟的举动,第一反应是顾团长两口子要把闺女扔了!

妇产科里扔女孩的不少见,还有没孩子的人家专门在医院门口花坛、垃圾桶周围游荡,说不好能遇上一个。

特别是像这样她怀疑顾团长家的闺女也许有点毛病。

李好绕过脚下陪床的丈夫,趿拉着鞋跟了上去。

她蹑手蹑脚进到白桦树树林里,一圈

、两圈、三圈大半夜两点,她跟在他们身后溜了一个多小时。

这到底是找不到地方扔还是舍不得?

李好认为他们两口子是极其聪明的人,前两天护士还说让他们注意不要让孩子离开父母视线,可能会有人贩子进到医院堂而皇之地偷孩子。

他们两口子也许会利用这一点。

她打算前脚他们把孩子扔了,后脚她把孩子捡了,捡完就去敲稽查处的门。

李好觉得自己算不上恨他们、也不是嫉妒,她只不过为了孩子替天行道。

“这里月光好点。”香栀找了许久停下来,想把小花宝抱在怀里沐浴月光。

顾闻山直接捞起小花宝,举起光屁股蛋的闺女对着银色的月光开始晒。

月华倾泻在小花宝身上,仿佛给她镀成银色的光晕。

小花宝到底有妖精血统,能感受到月光带来的舒适,伸展四肢对着月亮抓啊抓,然后往嘴巴里塞

香栀看不下去,给她擦擦唇角留下来的口水。

“你上那边亭子里坐会儿,我多举一会儿。这地方真难找。”顾闻山手臂有力,举起沉甸甸的小胖妞毫不费力。

香栀在旁边树下垫着手帕坐着,捧着小脸看着闺女说:“我不去了,我在这里蚊虫能少些。”

正值酷暑,树林里无风有虫。

青蛙呱呱地叫,也难以消尽那些磨人的东西。

啪。

“什么声音?”香栀回头看了看,黑漆漆什么也没看到。

顾闻山头也不回地说:“有耗子。”

“啊?”香栀把腿收起抱着,害怕地说:“那东西最讨厌。”

顾闻山举着小花宝认同地说:“没错。”

小花宝:“嗯嗯咿呀咿呀—嗯嗯——”

“嗯什么?”顾闻山信不过闺女,把她放下来摸摸屁股蛋。尿戒子是干的,继续举起来。

香栀在边上偷着乐,这是怕他闺女给他洗澡呀。

远处十来米的地方,李好躲在树后面不停地驱赶着蚊虫。

她从床上直接起来,穿着单薄。胳膊和腿都在外面,一会的功夫被叮的到处是包,脚指头缝也没放过。

她看着宛如祭拜的场景,害怕不已。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梦魇着,大半夜发疯看顾团长举着闺女干什么?

她打了个哆嗦决定不再继续看下去,扭头往外走。

回到妇产科,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她看到自己脸上也被咬了两个包。边挠边往病房去。

“你干什么去了!”周移山半夜听到隔壁病房有人喊叫,还以为偷孩子的人来了,起来找孩子妈没找到,好在孩子在。

他没她妈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抱着无声啼哭的闺女走出来,正好遇到李好穿着单薄地回来。

周移山垮着脸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李好不敢说自己跟踪顾团长一家,支支吾吾地说:“我出去活动一下。”

周移山跟她过了几年日子,冷嘲地说:“孩子要是丢了,就成别人看咱们家的热闹了。我再跟你提醒一遍,在家里你随便,出外面把你拈酸要强的虚伪性子收一收。”

也许感受到父母之间不愉快,孩子再次哭了出来。

李好奶不多,急急忙忙喂了两口,周移山看她肚子上狰狞的伤口不忍心地走上前扶着她:“不着急这么一会儿,到床上喂,别扯着伤口。”

李好听到丈夫口气软下来,回到床上慢吞吞躺好:“你妈真让我明天出院?”

周移山说:“我妈说医院吃不好睡不好,还不如自家的伙食。她给了两市斤的省票,明天接你出院,我去换成白面条给你补补。”

李好气不打一处来,她低声说:“我就配白面条?你看到顾团长家捎的东西,小匣子避着人不用说肯定贵重。四个尼龙皮箱子的物件,吃的穿的不重样。还有多紧俏的肉蛋水产都能摆上饭桌,伙食在部队顶天的好还有源源不断的汤水补品水果人家连连环画都有跑腿的警卫员专门去买我”

“你对别人家的东西倒是如数家珍。你要是羡慕嫉妒,当初不应该跟我结婚。你应该找个条件优渥的青年才俊。现在孩子生了,你跟我说这些?你想怎么样?”

周移山急性肠胃炎刚好利索,眼底还有青。他吃了李好特意留给他的饭菜,出任务前上吐下泻。这下又被她看不上。

李好生了孩子也不怕了,嗤笑着说:“我要是有爹妈我肯定不嫁给你。可我没有,只好咱们俩彼此将就。但你放心,我自己会努力,不会跟别的家属一样,张大嘴等家属养活。”

周移山定定地看她,仿佛刚认识她。

“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他自嘲地笑了笑,拿起奶瓶出去给闺女泡奶粉。

李好喊住他说:“我有奶。”

香栀吃了那么多补品汤水还没奶,这点她很骄傲。

“你的奶吃了不如不吃。”周移山径直往外走。

香栀挽着顾闻山的胳膊,自己打着哈欠在走廊上与周移山擦肩而过。

小花宝晒完月光浴,戴着小奶帽在回来的路上睡的呼呼的。

香栀回到床上,不久后也睡着了。

晨曦出现,暑气的风摇晃着白桦树林。

日月交替,新的一天开始了。

香栀迷瞪瞪地感觉有人在亲她,亲了脑门亲鼻尖、亲了鼻尖亲嘴巴,温柔地把她叫醒。

“花宝。”香栀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要看小花宝的脑袋瓜。

顾闻山又亲了亲她的脸蛋劝她说:“还是别看了。”

香栀心沉了:“我要看。”

顾闻山把怀里的花宝递给香栀,香栀看她小奶帽两边支棱起来

摘下小奶帽,花宝太阳穴的地方冒出两个枝芽,像是小羊犄角。不同的是,犄角上面带着漂亮的花苞。

“她这是控制不住想开花?”香栀脑袋上也长过花,明白这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并且小花宝还是三天大的娃娃,你能指望她什么

重新戴上小奶帽,把小花宝放在婴儿床里,手脚缠抱着大奶瓶酷酷灌着牛奶。不大会儿功夫,小肚子鼓了起来。

香栀无力地躺在床上:“这可怎么办啊,我上次持续了三个月。”

顾闻山说:“尽量少让她见人。”

“咱们今天出院?”香栀问顾闻山:“等野山樱来了问问她。她昨天应该帮忙打听去了。”

邓小芳在外面遛弯回来,她大哥满头大汗地从家里带了药瓶过来给了邓小芳:“你给人家吧,我身上味道大。”

邓小芳跟香栀相处五六日,已经不像之前畏畏缩缩。她走到香栀床边,还没说话隔帘便拉开了。

她一眼看到香栀的闺女自己咕嘟咕嘟喝着奶粉,小嘴努力嘬着瓶子,心都要融化了。要是她生的女儿该多好啊。

“这是我哥找人配的治疗头癣的偏方,你可以给孩子试试。先少点一点,免得她皮肤娇受不了。”

邓小芳把药瓶递给顾闻山,话却是对香栀说的。已经拿捏清楚他们两口子的家庭地位。

顾闻山把药瓶好好收在行李包里,香栀代表嘬奶的小花宝对邓小芳姨姨表示感谢。

邓小芳回到自己床边,听到走廊上有大儿子的呼喊声:“妈、小弟!”

邓小芳笑着和香栀

说:“待会可能要热闹一下了。”

说着她大儿子跑进来,后面跟着他爹。一家四口在病床前热热闹闹。

香栀觉得热闹点也好,病房里老待着会让人恹恹的。

“你多大啦?”香栀招手叫来小男孩。

小男孩说:“九岁了。”

香栀笑嘻嘻说:“期末考试多少分呀?”

小男孩露着豁牙说:“双百!”

“”香栀嘻嘻不出来了,又问:“暑假作业多不多呀?”

小男孩高兴地说:“我没有暑假作业!”

香栀受不了了,她不问了。

顾闻山招呼小男孩过去,塞了两颗大红苹果说:“你是在心连心上的?”

邓小芳丈夫穿着军装,邓小芳应该也是军属。看样子似乎是刚调过来不久,对方并不认识他。

小男孩不知道心连心是什么,转头问妈妈。

邓小芳替大儿子说:“他在老家上的三年级,本来打算下学期把他转到心连心,我也跟着随军到部队。可是听说心连心不好进。”

“军属可以随便进呀?”香栀问。

邓小芳说:“需要随军户籍,我们还没转移过来。等转移过来,会错过入学时间,里外里得耽误一年。”

“这事好办,找我呀!”尤秀总算改完期末考试,还不忘把小姐妹的考试试卷捎带过来。

邓小芳知道香栀周围的人都有些身份,看尤秀年轻有气质,一时拿不准她是做什么的。

香栀嘚瑟地说:“我好姐妹尤秀,心连心小学四年级教学组组长、办公室副主任。”

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邓小芳赶紧抓住机会,把儿子推到尤秀前面说:“快让尤老师考考你,下学期你就不用留守在老家当留守儿童了。”

看到小男孩跃跃欲试的样子,尤秀哭笑不得地考了他几道题。小男孩对答如流,简直让香栀嫉妒了!

这个脑袋瓜怎么能背下那么多诗词句子,上课没有橡皮雕还是妈妈没给买小刀?

邓小芳满意大儿子表现之余说:“我听别人说孩子插班比正常入学要难?有的班主任不同意,校长说话也不好使。我来的时候还打听过,有回区教委打电话都不好使。”

香栀抿唇笑着,捅咕顾闻山两下跟他说起去年那件事。

尤秀咳了两声说:“本来咱们心连心就是军民联合办校,你要是能随军孩子自然可以进到学校学习,咱们这方面对军属子弟很宽松的。”

“不卡户籍?”

“卡户籍是针对外面投机入学的,他们想要占心连心的教育资源。你不怕,你儿子保准能读。九月份你带着孩子到四年级组办公室找我,我跟查户籍的人说一声就好。”

邓小芳心心念念的学校事就这么几句话定下来了,她让儿子给两位姨姨道谢,又说想请她们吃饭。被婉转拒绝后,就约着孩子开学再吃。

“谢谢你们啊,我知道你们说一声比我们到处求一百声管用。”邓小芳抹了把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那等孩子开学那天,咱们一起吃饭。”

聊完后,香栀偷偷问尤秀:“那娃儿不能跟我一个班吧?尤老师,我不能再从倒数19退步倒数20了啊。我爸说了,进步有奖励,退步要批评我的。”

尤秀展开试卷递给她说:“不是倒数19,是倒数10名。或者说你是正数全班第十名。香栀同学,你的努力老师们都看见了。喏,两科都是88的好成绩,下次争取上90!”

香栀激动了、雀跃了,小手抓着试卷左看看右看看。

顾闻山也欣慰不少,不枉费他们爷仨无冬历夏蹬着三轮车送她们上下学。

“那夏荷多少?”香栀问。

尤秀说:“你全班第十,她全班第十四,两科都是81分。我给你们带了‘进步之星’的田字格做奖励。”

香栀接过写有尤秀亲笔的“进步之星”田字格,差点激动的眼泪流下来。

尤秀看她这样,自己便要看小花宝。

顾闻山则把小郭他们叫上来收拾行李办出院手续。

尤秀看了小花宝一眼,想要揉揉头,仿佛摸到了扎手的东西:“这是什么?”

香栀忙按着她的手说:“你别乱动,是帽子。”

尤秀放下手说:“行吧,反正一切都好?”

香栀垂下眼眸说:“好是好,可能不是太好。”

尤秀镇定地说:“回家说。”

由于过来看望的人实属太多,光是鸡蛋都有上百颗。尤秀给香栀出了办法,让洪金棒拿到食堂用一部分,采购费算香栀食堂伙食费。剩下一部分做成喜蛋,给朋友同事邻居发一圈也就差不多了。

香栀临走前,又给邓小芳留下一沓厚厚的尿戒子。

还把小男孩喊过来,亲手赠予他尤老师亲自编的《小学生语文必会词汇1000个》《小学生必背唐诗宋词200首》《小学生必背范文100篇》三块大山,用以填补他整个暑假没有暑假作业的遗憾。

小男孩高兴的喜极而泣,抱着爸爸呜呜哭。

等她们走以后,邓小芳想把尿戒子分给隔壁的李好。李好一直围着隔帘,也不知道怎么了。

后来邓小芳想了想还是算了,香栀是好意,这些都是新东西保证没用过。

但李好的性格不好相处,说不定还得说小花宝有头癣怕传染了她家闺女。

她丈夫也在边上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对。”邓小芳瞥了隔壁一眼,抱着小儿子翻个身:“出院了谁还管她。”

***

香栀很不好意思。

李妈妈非要她坐月子,她身上包的很严实。端坐在自己家床上,快要中暑了。

等到李妈妈离开,沈夏荷慢吞吞走过来给她解开身上的包裹:“幸好等我生的时候入秋,能凉快点。”

香栀对于生了个漂亮小花宝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头上长了小犄角,大家都说瑕不掩瑜,她也这样想的。等过不多久花儿冒出来凋谢了,也就好了嘛。

隔壁住着沈夏荷一家,晒太阳晒月亮都不怕,提前说一声就好。

香栀想的很美好。

当晚,她坐在院子门口没敢打手电,看着满院子爬的小花宝陷入沉思。

顾闻山穿着黑衣服黑裤子,完美隐身在自家院子里,拽着小花宝脚上的布条问:“你想什么呢?”

香栀看到不停爬来爬去的闺女,心疼地说:“我应该先生个哥哥,等哥哥长大了可以保护妹妹再生她多好。”

小花宝抓着爸爸的手臂要往上爬,爬不上去便掰着爸爸的手指头。

顾闻山手指头要被孝女掰掉了,强颜欢笑地说:“怕什么,有我呢。”

这话给了香栀很大的安慰,她又继续坐在门口台阶上吃花生米,欣赏小花宝身上爬、地上爬、草丛爬、树上爬。

人与妖生下来的小玩意,的确不同凡响。才四天,已经能在大树枝上倒挂金钩。

黝黑黝黑的大眼睛眨呀眨,小小的身体晃呀晃,香栀想知道会不会有猫头鹰鸠占鹊巢的先例。

做爸爸的经过几日的磨炼,已经学会把孝女挂树上吸收月华,自己蹲在下面守着。

小花宝额角上的花枝又出来不少,快要有一指长。天天半夜摇头晃脑在院子里玩耍。

顾闻山好奇牛魔王到底是怎么出生的呢。该不会也是人精与妖精的超完美结合吧?

就这样好一阵,小花宝白天睡觉晚上作。

有一次香栀带着小花宝在草丛里钻,攒了一夏天的草茂盛浓密,沈夏荷睡不着出来透气,看到隔壁两双莹绿的眼珠子,还以为遇上黄鼠狼了。

“小花宝?”香栀夜里又醒过来,发现闺女又又又不见了。

她习以为常地蹬了顾闻山一脚,顾闻山起来光着膀子到院子里爬树抓闺女。

第二天起来,老父亲提着木锯子回来对着树比划,被香栀拦了下来。

小花宝过了半个月,不但小犄角越长越大,顶端开的迷你栀子花还不轻易凋谢。除了妈妈,包括爸爸在内都不许碰。

“她再这样会被人发现的。“香栀没上过这么大的火,脸蛋长个火疖子,嗓子也哑了:“这可怎么办啊?”

顾闻山也发愁,部队里家属和干部都警惕。

她们娘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肯定会有人发觉不对劲。昨天冯艳还到家里看望母女俩,八成外面有流言蜚语。

顾闻山顾不上流言蜚语,他去花房找到便宜岳父,岳父跟他说岳母那边还在打听,暂时没有办法。

回家的路上,顾闻山被小郭找到。

他急冲冲地说:“首长,你妈来了,你快回家看看吧!”

“她怎么来了?谁接的?”

“京儿接的,以为给你们惊喜呢!我瞧着嫂子脸色不对赶紧来找你。”

“惊喜个屁!”

顾闻山骑着750赶回家,心里祈祷秦芝心女士别发现她孙女的异常。

然而等到他大步流星地回到家,小妻子委委屈屈地跪坐在床上。

婆媳面前摆着小花宝,晃着头上的花犄角哐哐哐狂灌着牛奶。

秦芝心女士则坐在梳妆台前面的椅子上,老脸刷白,人中的地方有点红,恐怕被死命掐过。

她此刻哆嗦着手吃下两片“血压灵”,干巴巴地说:“挺能吃啊。”

屋里还有沈夏荷和尤秀,她们正在给秦芝心“科普”。

至于“科普”的内容,几乎是胡编乱造,努力把人精和妖精的结合归为正常化。

“妈,你怎么来了?”顾闻山进到屋里,故作轻松地说。

香栀看他来了,明显地松了口气。

秦芝心哼笑一声说:“怪不得几次三番不让我过来,原来给我憋个大的。”

第54章 第54章路边野花不要采

要不是人中地方卡的红印子太重,影响观感,秦芝心女士的话还会更有分量。

顾闻山请秦芝心到客房里谈心,留下妻女和小姐妹们。

不大会儿功夫,野山樱和周先生闻讯赶来,直接进到客房加入会谈。

沈夏荷挺个快临产的肚子给小花宝冲了新牛奶,小花宝小胳膊伸出来猛地抓走哐哐哐喝。

沈夏荷忍不住说:“你家花宝嘴真壮。”

香栀蔫儿吧唧地伸手往小花宝屁股下面探过去,收回手说:“也不知道他妈能不能接受我们母女俩。”

秦芝心女士悄无声息地杀过来时,尤秀在沈夏荷家中聊八卦。

香栀在家带孩子,欠了吧唧也站在人家门口听着,完全没注意秦芝心同志从身后蹑手蹑脚进屋,准备香栀回屋时给个大大拥抱。

谁想进屋便被主卧的花香和奶香交织的气味吸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主卧,看了让她心惊肉跳的一幕。

襁褓里的小花宝像是精灵一般,头上绽放着芳菲浓郁的迷你栀子花,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对着奶奶“啊啊”叫唤两声,露出没牙的可爱笑容,差点把奶奶“秒杀”。

秦芝心昏倒在地上,香栀赶紧过来掐人中。秦芝心醒来以后便是顾闻山看到的景象。

在客房里一对三的状况让秦芝心觉得讶异,怎么全世界都知道儿媳妇是只小花妖啦?

大家都这么见多识广无所畏惧?

难不成这些年她眼界窄了?

“你们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我算是发现你们都是一伙的。”秦芝心喜欢香栀,一时难以接受香栀的身份。

她走到门口跟顾闻山他们说:“你们不要拦我,我去打个电话。我可不能稀里糊涂被你们蒙了。”

顾闻山问:“给谁打?”

秦芝心说:“顾超男。”

顾闻山让开路:“请。”

秦芝心:“”

顾闻山满脸严肃坑老娘:“打吧,我相信大姐的眼界不会跟你一样窄。明明是个很常见的事。”

“正常个屁,我是怕我正经儿媳妇被妖精给吃了,给你画张皮儿!”秦芝心女士雄赳赳气昂昂去到邮政所打电话。

她火急火燎地拨通电话,电话那边的接线员转接急电。

顾超男以为弟妹出什么事,停下学习会议让战士们先等等,她接到电话。

秦芝心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讲道:“这真是比天大的事还大,怎么你弟弟和他身边的人全不在意?会不会都被妖精给迷惑了?我真正的儿媳妇到底在哪里?”

“就这儿?”顾超男电话里声音无比镇定清晰:“妈,我老让你多出去走走,瞧你一惊一乍的。大弟和弟妹感情深厚,有个可爱的宝贝这是大好事,你想棒打鸳鸯?”

“我想棒打妖精!怎么你也不觉得奇怪!”

“确实不是大事情啊,我看您才是少见多怪。”

“真的?”

“真的。”

秦芝心沉默了,挂掉电话后久坐不走。

缓了缓心脏,她忍不住问柜台里的邮政人员:“同志,说出来你别笑话,咱们这儿跟小妖精结婚正常吗?”

邮政人员不知道她是顾团长的母亲,以为是哪位不同意儿子婚姻的婆婆。

她作为家委会成员,必须维护家属院安定,保证军嫂权益。

“我刚才也听到您说的话了。其实在我看来男人娶个小妖精很正常呀。只要能安心过日子,模样性子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都有了孩子了,您觉得她哪里不好吗?”

“这世道真变了?”秦芝心被问的哑口无言,半晌说:“没有不好的,都很好。模样性子、品行思想、家庭条件、正式工作、还要求上进”

“这不就得了,小俩口过日子又不是跟婆婆过。”家委会大姐笑呵呵地说:“阿姨,我看您就安心抱孙女,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秦芝心腹诽,那么大的花犄角,这真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的吗?

不过转念一想,不管他们说的真的假的,总归香栀这两年没有害儿子,还给生个孙女。事发后,也没想着把婆婆毁尸灭迹。

单论这点是个善良的小妖精。

“谢谢你,同志。”秦芝心给完电话费,又到外面坐了会儿。

直到顾闻山找过来,秦芝心叹口气道:“这个世道真不是我认识的世道了。”

顾闻山听她的口气这是过去了,扶着秦芝心慢慢往家走。

秦芝心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闻山说:“见面就知道了。”

秦芝心不吭声了。

这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夫妻携手共进生出个小花牛。

回家的路上,秦芝心遇到孟岁宁买菜回来。

她福灵心至,喊住孟岁宁说:“同志,我想问你个问题。”

孟岁宁看顾闻山在身后不动作,也装作不认识问:“阿姨,您说。”

秦芝心四下里看了眼,干巴巴地说:“你愿意娶个小妖精回家吗?”

顾闻山觉得秦芝心女士脑子被刺激坏了,可没想到还有个脑子更坏的。

文质彬彬的孟岁宁大言不惭地说:“阿姨,您有所不知,我的确娶了个妖精生儿育女了。”

顾闻山噗呲一声笑出来,秦芝心不做声了。

114从上到下,全疯啦!

香栀忐忑紧张,脑子里把这段时间看过的八卦热闹全都回顾一遍。

薅头发、骂街、扭打在一起

等到秦芝心进屋,她抱着小花宝站在门口:“妈,我叫你一声妈,你一辈子都是我妈。我把话给你撂这里了,我不可能离开顾闻山,你别想拆散我们。”

秦芝心摆摆手:“好。”

香栀顿住:“然后呢?”

秦芝心心累:“没然后,认了。”

香栀把小花宝往秦芝心怀里一塞,自己也搂着秦芝心往脸蛋上啵啵啵亲了几大口:“我就知道你好,你可把我吓坏啦。你板个脸皮做什么嘛,你快亲亲我,你得说你喜欢我。”

秦芝心无奈地往她脸蛋亲了口,跟周先生和野山樱说:“瞧你们的闺不对啊,她是小花妖,那你俩又是个什么东西?”

“老姐,来吧开启第二

轮。“野山樱拉着秦芝心往客房走,边走边说:“老周你也来,到咱们俩给亲家讲讲过去的故事了。”

周先生开玩笑地说:“你不会棒打鸳鸯吧?”

秦芝心面瘫地说:“我打你们俩个老鸳鸯做什么。”

香栀成功度过难关,抱着小花宝在客厅里狂野的笑:“老鸳鸯哈哈哈。”

顾闻山发现小妻子有风就有雨,心里藏不住事,事过了那就该快活就快活,该笑话就笑话。

他接过小花宝掂了掂,心里又沉了下来。

小花宝抱着顾闻山的胳膊啊呜啊呜想咬,老父亲的心更沉了。

一屋子仨,两个想吃他。

晚饭时间,秦芝心被野山樱和周先生忽悠出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哽咽地说:“你们二位放心,我巴不得儿子和媳妇过得好。再说,小花牛除了长了花犄角,眼睛鼻子和小嘴哪哪儿都可爱,我稀罕还来不及呢。”

小花牛?

香栀、顾闻山:“”

骂人还不骂短呢。

夫妻双双对视一眼,看在是婆婆/亲妈的份上咬牙忍了。

小花宝干完两瓶牛奶,心情颇好。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伸着莲藕似得小胳膊要抓奶奶。

奶奶也伸胳膊要抱,顾闻山中间截胡,捞起小花宝挂在门框上:“妈,她手上没个轻重。”

秦芝心本想说“你真会开玩笑”,可看着半个多月大的小孙女跟泼猴似得在屋里爬来爬去,及时闭上嘴。

“你们以后怎么过啊?”秦芝心问:“也不能老这样。”

顾闻山沉下声音:“总会有办法的。”

秦芝心被众人齐刷刷“教育”后,开始心疼孙女,不让她抱她便把喂奶换尿戒子的活儿抢了。至于洗尿戒子那必须是她大儿子的。

休完陪产假老实上班的顾闻山,下班以后天天坐在院子里吭哧吭哧洗尿戒子。

院子一道晒衣绳不够用,又扯了两道。尿戒子随风飘扬。

只是路过的很奇怪,为何顾团长家冒着被扣清洁分的风险,也不把院子的杂草收拾出来。

这都要长到半人高了。

晚上,香栀开始野生带娃。

小花宝在草丛里狂乱的爬。

母女俩不怕蚊虫叮咬,绿莹莹的眼睛差点又把沈夏荷吓着。

沈夏荷隔着格栅打着哈欠说:“你们这样满院爬,我倒是没事,要是被家委会的人看到,到你们家除四害怎么办?”

香栀提溜着小花宝的犄角,拍拍屁股蛋上的草灰说:“能怎么办?就等着大喇叭给我想办法呢。我都不急,你别急。”

沈夏荷摸着肚子,她笑着说:“我不想跟你分开嘛。”

香栀鼻子一酸:“知道的。”

沈夏荷说:“最坏能有多坏?”

香栀想了想说:“最坏是她爸拿小钢锯给她锯了。可能会遭遇反抗,但我会武力镇压。”

沈夏荷无视小花宝的挣扎,叹口气:“谢天谢地,还是有个办法。”

几日后,仲夏趋于落幕,香栀听到隔壁传来沈夏荷呼叫声。

“她要生了!”香栀踹顾闻山一脚,一骨碌爬起来,自己麻溜地套上连衣裙出门。

出门前还飞蹬了脚客房门,将熟睡的秦芝心唤醒带孙女。

顾闻山跟着身后抱着小花宝,彻底知道这孩子随谁了。

“要生啦?”她风风火火跑出去,看着孟岁宁抱着沈夏荷走出来。

沈夏荷咬着牙,额头上都是汗:“你、你回去,明天再看我。”

香栀不放心她:“我跟你去!”

孟岁宁说:“我们商量好了,你们家事情也重要,得有人守着。等天亮了你们再过去也来得及。”

李妈妈抱着包跑出来,香栀只好目送他们上了750离开。

回到家,香栀坐在沙发上祈祷沈夏荷平安。

可没等到沈夏荷平安,先等到野山樱的消息到来。

“那只狐狸真是这样说的?晒月亮洗灵泉就可以?”香栀抱着小花宝依偎在顾闻山怀里,迟疑地说:“可是这样顾闻山肯定没时间陪。”

野山樱问过所有认识的山野精怪,给出有效答复的是素来与香栀不和睦的小红狐狸。

“她说的花谷灵泉我知道,可以每天由我来回给小花宝打来沐浴。只是她说的初一十五沐浴月光的方位,是在烟霞村范围。”

顾闻山怀抱着妻女开口说:“我家有老宅在烟霞村北面距离107国道很近。”

野山樱掐指一算说:“这个范围更好。”

香栀靠在顾闻山肩膀上蹭了蹭鼻尖,顾闻山垂下头看了眼:“不想分开?”

香栀小声说:“不想也得想。”

顾闻山也难受,小妻子还没出月子就要跟自己分开回老宅,他内心多有不舍。

他攥着小妻子的手捏了捏:“有办法是好事。”

香栀:“嗯。”

秦芝心这么大岁数,在这边成天提心吊胆怕小花牛被人发现。见他们小夫妻难舍难分的,心里也不好受。

小花宝从妈妈怀里爬到奶奶怀里,露出肚皮让奶奶摸肚肚,顺顺食儿。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还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发愁。

香栀和顾闻山感情好,分开一天心里不得劲,分开一个礼拜谁受得了。

关键是卸货以后,她和顾闻山还没解馋呢!

周先生看劝不动他们,又想说什么。被野山樱拉住一起到外面收拾东西去了。

秦芝心很有眼力见,抱着小花宝也到外面去,给父母一个私密空间。

香栀正要扭头与顾闻山说话,他深深的吻出乎意料地落下来,把她紧紧圈在怀里,动情地吻了上来。

一吻过后,香栀的脸颊被顾闻山大手抚着,歪着头在他掌心里蹭了蹭:“道理我懂的,用短暂的分别换来长久的安宁。”

顾闻山柔声说:“这一路上遇到的朋友姐妹都太好了,居安思危没有错。这些年太过敏感,不管是整个环境还是我。你不要有负担,要是小花宝好了,我第一时间接你们母女回来。”

“要是不好,该不会没机会团聚了吧?”香栀咬着唇说:“那我要把所有阻止我们在一起的坏蛋全都吃掉。”

顾闻山失笑着说:“要是小花宝不好,这次不用你来奔赴我,我会奔赴你们。”

顾闻山的话给香栀很大的感动,她睁大双眼说:“你不当兵啦?”

顾闻山说:“我已经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国家和人民过一次,现在这条命是你们母女的。我说过不会让咱们跟周老他们一样,分别大半生才能相聚。带着你和闺女在花谷里隐姓埋名,似乎也不错。”

有他这些话,香栀心里不再忐忑。她捧起顾闻山的脸,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说:“这段时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发愁。”

她在顾闻山的下巴上啵啵亲了两口,觉得扎得慌,嫌弃地要推开他:“小狐狸别的事不靠谱,这件事也许靠谱。她虽然老薅我的花儿,跟我一起打架,但山里的妖精都是遇事抱团的。我们都没有父母,谁带大谁就是我们的父母。我们没有姐妹兄弟,谁跟我们一起长大谁就是姐妹兄弟。这件事上她肯定不能诓我。”

听她不停地找理由证明自己可以回来,顾闻山的心软了又软。双方承诺已经给了,俩人彼此又亲了亲。

小花妖喘着气说:“顾闻山,我好难受。”

顾闻山知道她难受,因为自己也难受。外面双方长辈还在收拾行李,幸好平时的衣物都在客房,能给他们这么久的单独相处时间。

但要是再多做点什么,恐怕没时间了。

顾闻山在小妻子耳边说:“我明天上午请假,今天送你过去以后留宿一晚?”

香栀哼唧哼唧地说:“到了也半夜了,你能行?”

顾闻山笑着刮刮她的鼻尖:“能不能行你还不清楚?”

香栀转念觉得自己不大行。顾闻山憋了整个孕期,到了都半夜了,岂不是要晃到她看到天上的太阳?

顾不上小妻子脸上又红又臊,顾闻山听到尤秀在院子喊:“小花宝,姨姨

来啦!”

顾闻山松开怀抱,小妻子飞快地窜出来打开门找小姐妹倾诉去了。

尤秀看着一地狼藉,抓着香栀的手说:“怎么这么突然?出什么事了?我那还有存款和粮票你们等等我这就回去拿!”

“不是不是!”香栀拉着尤秀说:“是找到办法了。得回烟霞村去泡澡晒月亮。”

“跟在这里有区别?”尤秀松下一口气。不怪她应激,她家出事的时候也跟现在这么突然。

“泡澡的水得是花谷灵泉水。晒的是那边初一十五的月亮。”香栀拉着尤秀坐在饭桌那边,尽量不站在原地挡路。

“夏荷昨晚去了医院,这个时间恐怕要生了,我——”

“你就别去了,她不会怪你。”尤秀看着小郭开着吉普车来了,急得说:“冯艳要搞卫生大评比。你家院子上了五周扣分名单,她听说这边还有黄鼠狼,要带人过来除四害。我过来的时候她找师傅抓耗子药呢。”

“我的天。”香栀赶紧通知大家:“快快快,咱们赶紧撤啊!”

顾闻山背上挂着小花宝,提着两个包说:“连环画和收音机带了,还要什么?”

尤秀大声提醒说:“暑假作业啊!”

香栀瞠目结舌:“你你你——”

尤秀想了想又说:“暑假作业还是算了。”

香栀安心了,文文静静地说:“秀秀你真好。”

尤秀对她呵呵笑着说:“难得回农村待几个月,正好是秋收时节,你就一周一篇秋收周记,再把五年级的单词提前背了怎么样?”

香栀装聋作哑,扭头就往车上去。

她闺蜜肯定被哪个小妖精画皮了。

走到一半听到尤秀要找书包,香栀慌了,赶紧回去找顾闻山:“你快快把我书包拿来不能让她看。”

香栀不怕婆婆不怕郭校长,就怕被尤秀看到笔盒里的雕花白橡皮和新买的连环画《换考场》。

顾闻山立刻行动,接过尤秀手里的小布包扣上绣花的搭搭出来了。

行动成功,香栀鼓掌。

尤秀眯着眼瞅着他们夫妻,班主任雷达响了起来。

小郭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首长不让他驾驶,他跑前跑后提着箱子往车上塞,一辆车不够又跑到汽车班叫了台吉普车。

香栀先在车里抱着小花宝喝奶,两侧窗户压着纱巾看起来遮光,实际上是躲避外面窥视的视线。

秦芝心从屋里出来,提着捆好的四罐奶粉和一些小孩玩具。

院子外面忽然绕出一个人,秦芝心吓一跳,再一看似乎有些眼熟。

李好抱着晒好的衣服慢慢地走着,她肚子上伤拆了线还没大好。比起二胎的邓小芳恢复的出奇快,她哪怕是剖腹产也过于虚弱了。

她听说香栀的婆婆来了,没几天看着香栀坐在吉普车上搬家。

李好忽然笑着跟秦芝心打招呼说:“阿姨啊,你们这是怎么了?”

秦芝心看她笑起来透着股虚伪的劲儿,简单地说:“没什么大事。”

李好像是劝着人说:“香栀还年轻,虽然孩子那样,但再追生个男孩也来得及,何必让她走。”

“你什么意思?”

李好图个嘴快,说完自己也后悔了,忙说:“没什么意思。我走了。”

“别走!”秦芝心正在为小孙女而发愁,听到阴阳怪调的话,瞥过头冷冷地骂道:“说什么鬼话呢?你娘给你生成这副假惺惺的德行,怎么没把你塞回她肚子里?我儿媳妇放个屁都比你吃的饭香!”

“我好意劝你们”李好被骂的一怔,扭头对上香栀笑弯弯的眼眸,端着盆不顾肚子上的伤口,加快脚步往楼上去。

野山樱在一旁嗤笑着说:“挑拨谁呢?不入流的东西。”

香栀眯着眼,贴着车窗不远听着呢。李好这是试探着是不是秦芝心不满意她生女儿,又试探着小花宝是否健康。

秦芝心女士连小花牛都认了,她还想挑拨什么?

香栀摇下窗户,对着李好的背影喊道:“李好姐姐,你婆婆让你半斤白面吃一整个月子呢,你可得好好谢谢有这么好的婆婆啊。她虽然照顾孙子不照顾孙女,但是没关系,谁让你刚~强呢。”

顾闻山从屋里提着包出来,扭头看着李好仓皇地背影,皱着眉头问:“又怎么了?”

野山樱淡淡地说:“阴沟里的东西,膈应人呢。”

顾闻山又往李好家看了眼,脸上黑了下来。

两台吉普车赶在冯艳等人到来离开了,小郭站在家门口笑嘻嘻地欢迎冯会长,并做出请的姿势:“我们首长说了,严格配合家委会除四害行动。”

冯艳满意地点点头:“他们不在家?”

小郭从善如流地说:“孩子姥姥和奶奶带着回老家玩几天去了。”

冯艳笑着说:“那孩子可爱极了,我见着也喜欢。眼看要满月是要回去办一办。行,那我们把院子收拾了?”

“那麻烦冯会长了。”小郭提高嗓门说:“我首长临走前说了二楼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闹不好阴沟里的耗子爬上去了。冯会长,这二楼的耗子您除不除呀?”

“除啊!要是有耗子肯定不是你首长家楼上,那边没住人。应该是夏荷家上面。”冯艳干脆地说:“不光是耗子,我还带了蟑螂害虫药,现在我让她们也往楼上喷喷。不过你放心,对人体无害的啊。”

说着她安排一群人先从二楼开始下老鼠药、喷蟑螂害虫药,一时间二楼白雾蒙蒙。

走廊喷完,又敲门往房间里去,通知李好先把孩子带下来。

李好臊着脸在家咳嗽好几声,站在阳台喊道:“冯会长,我们家没有耗子蟑螂啊。”

她抱着孩子艰难地走下一楼,便听小郭阴阳怪气地说:“没耗子也没蟑螂?不可能啊,那怎么闻着二楼臭气熏天啊,该不会你在里面待久了闻不出来了吧?”

小伍也在除四害的队伍里,她站在外面看了看,忽然也喊道:“哎呀,还有酸了吧唧的味道,快快快,多喷点!”

小郭和她对视一眼,小伍抬抬下巴。

小郭:嚯,自己人。

冯艳一门心思要清理好家属院环境,拉着气的浑身发抖的李好到一边说:“你都养孩子了也不知道注意卫生,你放心这些是市卫生局下发的无害药物,回头你上去了再把屋子里擦一遍就好了。”

李好肚子还在痛,不可置信地说:“冯会长,我还在月子怎么干活?”

冯艳惊愕地说:“你这么坚强的同志怎么还娇气起来了?坐月子要讲究科学,不是在垃圾堆里待着就行。适当的运动对你有好处。你都拆线了,擦个桌椅板凳而已,委屈你了?要是你觉得委屈,我去帮你擦。”

李好定定地看着冯艳,感觉是故意刺她。

小郭在边上添油加醋地说:“冯会长说的很正确,上次周连长任务当头得了急性肠胃炎,不就是吃了你做的脏东西导致的,还是让冯会长多打打药,免得里面还有害人的东西。”

冯艳还忘记这件事,听小郭说完一拍大腿道:“对,这件事我还没批评你!你等我上去打完药,把你家里检查一圈,要是再把放坏的东西当个宝贝,后勤保障失职,你看我说不说你。”

李好家里还

有婆婆偷偷捡的一堆破烂,她羞于将那些东西见人,可冯艳风风火火地上去,不久便把她婆婆捡的破烂扔下楼。

叮叮当当的一堆东西摆在空地上,引来不少人家属。

“天啊怎么家里有这么多垃圾。”

“这什么时候捡的?怎么有些东西我见着眼熟?”

“破锅烂碗也捡?李好节约归节约,怎么能怎么不爱卫生啊。”

“节约到让丈夫丢了任务?”

“人家要强嘛,不需要朋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中午回家吃饭的人不少,还有些是周移山的战友。大家亲眼目睹冯艳从李好家里扔出来的破烂,纷纷捏着鼻子指责。

小伍看到里面有个眼熟的豁口碗,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拿到李好面前说:“你穷疯了啊!自强不息到捡破烂?连我家狗吃饭的狗碗你都偷?!”

李好急于解释这些是婆婆捡的,怀里的闺女要哭不哭的,她赶紧拍了拍说:“不是偷的,你听我说——”

李好敢挑拨离间,小郭敢把事坐实。

他先嚷嚷道:“周连长老是夸你持家有道,原来你这样有道的啊!冯会长,这栋楼又是遭四害、又是偷狗碗,全是她害的,这样的家属你批不批?!”

小伍拿着碗说:“都说小时偷针大了偷金,区区狗碗也看得上,以后指不定看上谁家的收音机、电视机了!咱们家属院向来门不闭户,要是家属院有了内贼,连着整个军区脸上无光啊。你作为家委会会长,到时候也少不了挂落!”

李好听着四面八方来的指责,竟不知自己得罪了这么多人。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喃喃地说:“我我不偷东西,我是大学生,我上进。”

小伍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大学没报道算什么大学生?你顶天一个高中肆业,我都不愿揭穿你,那种三流学校白给我我都不去。”

“上进不是嘴说的!”冯艳狠狠地看了李好一眼说:“你跟我过来好好交代近期思想!我倒是看看你到底犯了什么毛病!今天的事我肯定要全军家属通报批评!”

小郭扯嘴笑了下,扭头去帮首长锁门了。

深藏功与名。

***

回烟霞村的路途畅通无阻。

小花宝在后座到处爬,香栀依偎在顾闻山的怀里,前面便宜爹开着车,野山樱陪着秦芝心坐在后面汽车班的车。

他俩在后面抱着捏捏手亲亲脸,惹得岳父极度不满:“又不是生离死别,不就是到老宅待几个月吗?小顾每个礼拜休假可以过去,你要什么东西部队的车捎带第二天就能给你送到手,换我都不好意思说这叫两地分居。”

香栀撅起小嘴,不满意便宜爹的无情发言。

顾闻山搂着人飞快地亲亲小嘴,前面开车的便宜岳父暴跳如雷:“臭小子不要过分了啊,前面有后视镜你不知道?”

顾闻山低声笑了笑,也劝着香栀说:“咱爸说的没错,以后我没任务就周六过来,周天晚上回去。保证不会让咱闺女忘了我。”

一提到分离,香栀像是焦虑起来,红着眼圈抽着气说:“你要是做不到,我真会一口吃了你。”

顾闻山攥着小手扣在自己脸颊上,认真地说:“我发誓肯定不会。”

前面开车的老岳父受不了了,他今天才知道小郭过的水深火热的日子。

香栀在顾闻山的哄着下,还是落了眼泪,轻声吸着气说:“你千万别让路边的小野花迷住了,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啊!”

第55章 第55章另类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两台吉普车悄无声息地从107国道驶入烟霞村。

夜半三更,发动机的声音延续到烟霞路北边尽头。

谷仓里还有守夜的人员,看着车灯在顾家老宅熄灭,好奇地跟同伴说着话:“这怎么大半夜回家探亲了?”

香栀从吉普车上抱着小花宝下来,她经常深夜活动,每逢月亮当空,她精神抖擞地要窜出去玩耍。

顾闻山一把抓住她,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

小花宝喜欢起脖脖,老老实实抓着爸爸的耳朵一点不像要满月的娃娃。

香栀觉得这孩子应该像顾闻山小时候聪明早慧。浑身透着机灵劲儿这点她觉得像自己。

两车人迅速进到老宅,卸下东西后,紧紧关上大门。

老宅中间有棵百年梧桐树,正好把小花宝放上去。周先生对于这棵梧桐树很满意:“梧桐树不错,正好我家也是个凤凰宝。”

秦芝心还是给亲家面子,没说是个小花牛。

顾家老宅四面高墙,隐蔽性很好。当晚小花宝在院子里玩耍的不亦乐乎。梧桐树被她爬个遍,还要探头往水井里去。吓得她爸连夜搬块石头把井口堵住了。

野山樱知道香栀的尿性,跟他们说:“外头有我们照看,你们小夫妻俩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他还得回去。”

香栀二话不说拉着顾闻山往房间里去。

“这边。”顾闻山带她到自己的房间。

顾家老宅前后两趟院,过去是三进三出的古宅,后来革命开始,顾家自己先把一部分房间扒了做自留地。

现在顾闻山住在后院的正屋里,前面正屋是秦芝心和顾司令每次过来住的。

香栀上次来还没资格进到里面,到了里面东摸摸西看看,很好奇顾闻山儿时的私人空间。

顾闻山第一时间领人洗澡。

小妻子洗完澡冻得哆哆嗦嗦钻进顾闻山的胸膛,被顾闻山攥着小臂攀在自己遒劲宽阔的后背上…

隔日醒来,香栀水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眼尾的粉痕还没退去。

她窝在顾闻山怀里,推着他的肩膀说:“几点了?”

顾闻山早已经醒来,一直不忍心放开小妻子独自离开。他又在耳畔落下碎碎的亲吻,低声说:“九点了。”

香栀慌忙坐起来,身上的毯子滑落,她看了眼小脸马上红了:“你怎么亲的到处都是。”

顾闻山大言不惭:“等到痕印没了,我就过来再给你印上。”

香栀咬着唇眼底又是雾气:“你放心吧,两位妈妈都在这里,我们娘俩不会有事。”

顾闻山揉揉她的腰:“酸吗?”

香栀孕期光锻炼手臂了,这次顾闻山没让她动弹一分,全是他在操劳,可小花妖还是娇娇气气地说:“有点酸,怎么办?”

顾闻山笑道:“活动开了就好了。”说着又要俯身过来。

香栀再不舍得也不能让他耽误工作,抱着脖子啵啵啵亲了几口:“行了,再不出门都该笑话咱们了。”

顾闻山在她耳边说:“七点半你妈就问我什么时候走,她好做早饭。我说你——”

“你没说我刚睡下吧!”香栀红着脸掐他胳膊一把,气得说:“是你没完没了。”

顾闻山说:“一会要快一会要慢的又是谁?我听没听吧?”

香栀伸小手捂着他的嘴巴:“你别说了。”

顾闻山逗完小妻子,见她经过一夜的难舍难分后似乎没那么难舍难分了。

他们收拾妥当吃过早饭,其他人回到老宅里,顾闻山坐上驾驶座与妻女依依惜别。

小花宝还没经历过亲人离别,咿咿呀呀地还想要爸爸抱。顾闻山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听妈妈的话。”

“呀呀!”

“不许别人欺负妈妈。”

“呀呀!”

香栀不知道老父亲怎么操练的女儿,居然能沟通。

顾闻山反复交代,最后把小花宝的草帽正了正,又递给香栀:“我走了。”

香栀眼巴巴地说:“我说的你记得吗?”

顾闻山笑了笑,俊俏的脸蛋促狭地说:“路边的野花我已经采了一朵,不会再采第二朵。”

香栀踮脚撑在车窗边,探头亲了他的嘴。她得逞地要后退,被顾闻山揽着后脑勺加深了亲吻。

顾家老宅前是另一块自留地,自留地前边不远便是国道。

但是国道与自留地之间有道沟渠,所以昨晚他们绕到烟霞村口下来再过来的。

香栀也在沟渠旁站着等着,看见军绿色吉普车过来,疯狂地挥着小手告别。

顾闻山心里也不好受,看着小妻子的影子越来越远,挪开目光专心致志地开车。

“走了啊?”野山樱打开大门,身后梧桐树上倒挂金钩的小花宝也看过来。

“走了。”香栀昨晚跟顾闻山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振作精神说:“我要去跟知青点和大队的朋友们打个招呼。”

野山樱揶揄地说:“不再睡一会啊?”

香栀知道她耳聪目明,当着她的面也不害臊了,厚着小脸皮说:“我要现在不去,晚点他们都能上门。”

野山樱闻言说:“那赶紧去,正好还有带回来的红鸡蛋和糖,你给他们发一发。”

秦芝心也从屋里

出来,提着大袋的核桃饼干和江米条说:“这些你送到知青点去,从前不少知青同志走了,剩下的你估计不认识了。里面我抓点给王书记送过去。”

“知青能离开是好事情。王书记又是谁?”香栀说:“邹坞不当书记了?”

秦芝心说:“她去年底被人查出来工分记账不公平,联合几个干事给没干活、少干活的人员记高工分。查出来以后就被撸下去,王丽由副转正,要说她也是运气很好了。”

香栀记在心里,把东西提着和秦芝心一起往烟霞村去。

烟霞村正在赶秋收,金黄色的麦田连天,风吹着麦浪涌动。

晌午正是干活努力的时刻,香栀先到地里看了看,又去到知青点里打招呼。

当真被秦芝心说对了,里面的知青她几乎都不认识,全是后面调过来的。

不过他们都知道村里有位顾团长,听说昨天夜里回来探亲,不用说眼前给他们分红鸡蛋和糖的肯定是军嫂香栀。

知青点惯来条件艰苦,做饭的人也换成他们自己。见到有鸡蛋和糖都很热情。

初来乍到香栀客客气气地说了会儿话,见他们学习完还要赶到地里帮忙,于是不耽误他们的时间从知青点出来。

大队部里如今焕然一新,墙面上刷着“生男生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标语,办公室里面老旧的家具也修缮过,看起来整洁体面了。

王丽正在和秦芝心说话,王大哥也在。

他现在是知青中队长,也混得不错。

“我们还说要去看看你家姑娘,可是你婆婆说长了头癣不方便见,哎呀,多大的事情啊。”

香栀不得已继续给小花宝造谣:“头癣虽然小孩起的多,但大人也要注意。正好赶秋收,大家辛苦之余容易生病,有些地方还是要注意的。”

王丽听信她的话,笑着说:“好吧,等秋收结束我一定要登门看一看。秦阿姨把孙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得长长见识。”

香栀在边上呵呵干笑:“好啊,一定来啊。”

王大哥在边上也说:“我回头跟你嫂子也过去看看,你嫂子想要个小的,正好看个好看的以后能生个好看的,免得又来一个像我,她哭着要回娘家。”

这话把大伙儿逗得哈哈笑,香栀也抿唇笑了笑。

可回到老宅里,夜深人静她睡不着了。

秦芝心和野山樱俩人争着带小花宝,亲妈根本插不进手。她孤枕难眠,枕着顾闻山衬衫卷的卷,嗅了嗅。

难受。

本来馋的慌,一顿大鱼大肉之后她更觉得胃口开了。

香栀摸黑把顾闻山的衬衫展开自己穿了上去,像是顾闻山把自己抱住,迷迷瞪瞪地总算睡着了。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这样度过。

看着她眼底的憔悴,野山樱说:“你要不要想男人想的睡不着觉?这才几天你看看你什么模样?”

香栀冷不防做了周末夫妻,还有点不适应。

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披头散发,一点没有曾经爱美的精神头。

被野山樱说了也不要紧,她把老宅里相册翻出来看,找到那页空了一张相片的地方指给野山樱看:“这是我偷的。”

野山樱指了指她身后,秦芝心抱着小花宝幽幽地说:“我这是请贼入室啊。”

香栀小脸一垮:“生米煮成熟饭了,看在你孙女的份上原谅我吧。”

这话说的麻木不仁,一点没见认错的态度。

秦芝心把小花宝端坐在茶几上,指着花犄角说:“我跟孩子成天在一起,你看看有什么变化没有?”

香栀仔仔细细地看,掰过来扭过去地看

“好像,小了一丢丢?”

野山樱激动地说:“我就说有效果嘛!等到十五到了,效果一定更明显。咱们做治疗不要冒进,有效果就好。”

香栀抱着小花宝揉揉干净的天灵盖,上面别说头癣,长着的是柔软的胎毛。

可惜当妈妈的一心要给宝宝治病,狠下心说:“是不是把胎毛剃了会更好?”

小花宝手舞足蹈:“呀呀!!”

野山樱无视外孙女反抗:“那当然,但是得你同意啊。你当妈的不同意,我们哪里敢随便对孩子下手呢。”

当妈的总算找到点事情做,亲自拿着剃刀给闺女的一头胎毛剃的干干净净。

小花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抽着气也不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