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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玉玺

“陛下, 您没事吧。”顾衡之一点也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知之明,反而还很体贴地凑上去轻轻拍了拍萧子政的脊背,像是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能在萧子政心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顾衡之轻轻地拍着萧子政, 在顾衡之的动作间, 手上的珠串难以避免地相碰, 随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

“陛下,要不要再多吃进几颗……”

……

恍惚间,萧子政的耳畔响起了顾衡之带着热气的声音, 弄得他忍不住发颤。

一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萧子政习惯性地抖了抖,仿佛顾衡之残留在他身上的气息在暗暗作祟。

顾衡之垂眸看向萧子政,萧子政目光躲闪,但萧子政的目光躲到哪里, 顾衡之就跟到哪里。

明明两人都没有动作,只是眼神的交汇,却给荆阁一种顾太傅把陛下堵在墙角壁咚, 不让陛下走的感觉。

陛下和太傅清清白白, 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顾太傅对他荆阁可是有再造之恩,陛下更是天下共主, 他怎么能这么想陛下和太傅!

荆阁不由得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殊不知顾衡之和萧子政的关系确实没有那么单纯,顾衡之也没有看上去那样清清白白。

顾衡之并不知道荆阁心里的斗争,他只瞧见萧子政那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喜欢得紧。

连这种程度都接受不了,那日后若是教导得更深入,小暴君岂不是要钻进地缝里头永不见天日了。

想到这儿, 顾衡之嘴角上翘了些。

小暴君这模样总给顾衡之一种欺负白纸的错觉。

当然,顾衡之最多也就是从书上看来的经验,可能比萧子政强上些的也就只有脸皮。

说实话,小暴君的纯洁程度真让顾衡之捉摸不透——

明明表现得那样熟练,却还是慢慢容易害羞。

像个黄心汤圆。

*

顾衡之接连几日都是从萧子政的寝宫里出来,还明目张胆地与萧子政一同上早朝,大臣们就算不想注意到都难。

宫里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满城风雨,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猜测顾衡之与萧子政究竟是什么关系。

刚开始这些事情只是在宫里面传,直到后来,宫外乃至京城都知道了。

有单纯的,比如说荆阁,自然认为萧子政只是与顾衡之连夜谈话罢了。

当然,也有不单纯的,比如说王大人——

自从猜测到顾衡之与陛下可能已经有实质性进展的时候,王大人每天晚上都要烧香拜佛,祈求萧子政不要杀人灭口。

顾父和顾母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要是以往保守的顾父肯定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子做这样的事情,但是自从亲自见识过萧子政的恐怖后,顾父再也不敢对顾衡之与萧子政的事情说什么了。

萧子政并不知道这些风起云涌,顾衡之倒也不想知道,但顾衡之从诸位同僚怜悯的眼神,和李将军日渐愤恨的目光中,能够隐约察觉出不对劲:

不是?这群人是不是误会了他和小暴君的体位?

顾衡之真的很想解释,但是这些大臣们最多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如果顾衡之主动上去解释,倒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顾衡之很无奈,但也只能不说。

*

明日西蒙使臣来的日子,顾衡之作为萧子政的得力帮手,至少将会场检查了个七八遍。

要是有手机在身边,顾衡之敢说自己一定能占据微信步数榜首。

检查完会场,再把流程过一遍后,顾衡之感觉自己累得已经快要虚脱了,可转头一看小暴君——

小暴君一点颓废的迹象都没有,相反,他兴致勃勃,连桌布的花色都一一地检查了一遍。

顾衡之并不知道,萧子政正在为能够太傅一起工作而高兴呢。

对于萧子政来讲,这不是工作,而是类似于在跟顾衡之一同逛游园会,跟太傅一道的时候,萧子政做什么都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与其说是工作,这更像是嘉奖。

萧子政只想让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

然而,顾衡之并不知道萧子政心里的想法,还以为是下人们布置的会场让萧子政很不满意呢。

“陛下,这块桌布是有什么问题吗?”在萧子政第五次拿起桌布看的时候,顾衡之忍不住问道。

顾衡之说罢同情地看了一眼守在旁边等萧子政发话的掌事宫女——

天知道萧子政的威压有多重,在萧子政无数次拿起桌布研究的时候,掌事宫女也无数次怀疑人生。

“嗯?”萧子政不解地闷哼了一声他抬起头,状态看上去有些懵,好像刚刚在看着桌布发呆似的。

“陛下,一直拿着桌布,是觉得不妥吗?”要不是有宫女太监们跟着,顾衡之都想抬手弹弹萧子政的额头了——

这么严肃的场合,让他们提心吊胆,自己却在这里发呆,真是够坏的!欠教训了。

“太傅。”萧子政终于把桌布放了下来,他看向顾衡之说道,“孤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很不真实。”

不知是不是顾衡之的错觉,顾衡之总觉得萧子政的神色幸福又满足。

虽然萧子政的神情在外人看来依旧很恐怖罢了。

小暴君难不成还是工作狂?

顾衡之见萧子政如此精力旺盛,不由得怀疑到。

但顾衡之转念一想,就想到了小暴君看奏折的时候是多么不情愿,非要他陪着一起,才愿意把奏折看了。

跟萧子政一起住了这么几天,顾衡之也是体验了一把当皇帝的感觉。

国家大事也了解了不少,还看了不少李将军参他的折子。

所以说,小暴君绝不会是痴迷于工作的勤劳君王。

难不成小暴君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吗?

顾衡之忍不住想。

这倒不是顾衡之太过于自恋,而是因为这听起来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顾衡之忽然想起先前萧子政许多次问他会不会离开。

“陛下别是累坏了。”顾衡之道。

“没有。”萧子政摇了摇头。

可是你的太傅很累啊!

顾衡之在心里幽幽道。

【宿主,你怎么可能累得这么快。】系统一点都不带相信的,【你那天晚上,把我关在小盒子里那么久!】

“这能是一回事吗?”顾衡之无奈道。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顾衡之为了面子也只能再坚持一会儿。

“陛下。”顾衡之实在是累了,他拽住了萧子政的袖口,“今日不如就到这儿,陛下的书案上还堆着一堆要签署的文件呢,剩下的事情也不必都亲力亲为,让下面的人去办就是了。”

顾衡之说罢,萧子政愣了愣,思索了片刻,道:“都依太傅的,那现在便回苍龙殿吧,是时候用午膳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萧子政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凑到顾衡之跟前道:“太傅这几天是不是累着了。”

顾衡之:……

小暴君,你能说得再大声一点吗!

如若在平时,在旁人眼中,萧子政的这句话可能就是平平无奇的关心。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顾衡之在众人心目中,已经从与陛下水火不容的太傅,变成了委身于暴君的贤臣。

萧子政说罢,众人皆静默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陛下都不累,臣怎么会累的?”顾衡之决定好好地在众人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他故意说道,“倒是陛下,先前是臣造作了,没有想到陛下政务繁忙,臣惶恐,真怕把陛下给累坏了。”

顾衡之就差把“我才是上面那个”这句话刻在脸上了。

顾衡之并不知道,在萧子政的潜意识中一直觉得顾衡之是被迫屈服于他。

萧子政从没有想过顾衡之会当着众人的面明晃晃地承认两人的“苟且”。

顾衡之还没有说些更过分的事情呢,萧子政就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顾衡之眼见萧子政端起果盆,然后又放下,之后又漫无目的地拿起了花瓶,然后又放下,手足无措。

那慌里慌张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耳朵上的红色。

“陛下是要回宫歇息吗?”顾衡之深知逗人不能逗得太狠的道理,尤其这个被逗的人还是阴晴不定,容易炸毛的小暴君,“也是,看时间,都要到午时了,也是时候用膳午寝了。”

这个台阶,还得是顾衡之来递。

“回……回宫吧!孤的奏折确实没有看完。”萧子政一马当先,朝外冲去,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倒像是个青年了,看起来不像平日里那般阴沉,想来应该是被顾衡之撩拨得不好意思了,所以一时间卸去了伪装。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容易害羞呢?

顾衡之现在很怀疑教导计划能不能继续下去——

仅仅是用手,连衣服都没有脱,甚至没有坦诚相见,小暴君就已经不好意思到这种程度了。

当然,就算小暴君再怎么羞涩,顾衡之都有这个耐心,慢慢教,好好教,将皱皱巴巴被揉成团的白纸一点点展开,抚平每一个褶皱……

就这样害羞的小暴君,朝堂上那群虎视眈眈的家伙,还期望着把自己女眷们塞进来,充盈后宫,看小暴君儿孙满堂呢。

可能吗?

顾衡之冷笑了一声——

这样的小暴君能抱别人吗?

想到这儿,顾衡之心头不知为何燃起了一种摧毁欲,这股子火焰越烧越旺,烧得顾衡之如同火窑里的陶瓷一般硬邦邦的。

“太傅?”

“顾太傅?”

耳畔荆阁的声音越发清晰,顾衡之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明明是冬日,顾衡之却出了一身汗。

荆阁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他总觉得太傅有些可怕,刚刚太傅的眼神,比起陛下更为恐怖。

荆阁总觉得这样的眼神他在哪里见过。

是哪里呢……

荆阁暗自思忖。

“陛下,等等臣,莫走得那样快,可要注意身为君王的威严庄重。”顾衡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间透露出的可怖气息,他轻笑了笑,一边朝萧子政追去,一边嘱咐道。

荆阁也随着顾衡之追上萧子政的步伐。

荆阁跟在顾衡之身后,良久,他的步子忽然一顿——

他想到了。

他想到顾太傅的眼神为什么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了……

顾太傅的眼神,像是他孩童时偶然在山林间看到过的野狼,仅仅是一个眼神,就富有侵略性。

太傅看向陛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势在必得的猎物。

不容他人介入……

*

午时,苍龙殿。

堆满了折子的书案前,顾衡之与萧子政并肩坐着。

这些折子顾衡之已经一一都念给了萧子政听,之后,顾衡之将萧子政的意见都用朱笔写在了上头。

忙了一中午,就连午膳都是随便吃了两三口,就为了处理这些折子,现在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步——

给萧子政写给下官的册子上,都盖上玉玺印。

“咚。”

“咚。”

“咚。”

顾衡之将册子拿过来,平整地放在桌子上,而萧子政拿着玉玺,蘸蘸印泥,极富有节奏地将玉玺往需要盖的地方上敲。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睡午觉的缘故,顾衡之听着萧子政敲玉玺的声音,忽然觉得着声音越来越远,脑袋的意识逐渐飘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灵魂出窍一般。

怎么这么困呢……

顾衡之瞥了萧子政一眼,见萧子政盖玉玺正盖得起劲儿,趁萧子政不注意,默默地打了一个哈欠。

“咚。”

“咚。”

“咚。”

……

“砰。”

这一次,萧子政没有将玉玺敲在册子上,而是敲在了书桌上——

顾衡之没有及时地将书册放过来。

萧子政不明所以地朝顾衡之看去,只见顾衡之闭上了眼,但眉头依旧皱着。

其实,对于顾衡之,萧子政是有点怕的。

不,比起“怕”,准确来说是‘敬畏’,这可能就是学生对老师先天性的服从,就算当了皇帝,萧子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像现在这样直视顾衡之,用这样渴望的眼神看向顾衡之。

但现在顾衡之闭上了眼,萧子政就有这个胆子了。

或者说,顾衡之吸引着萧子政望过去。

对于萧子政来讲,顾衡之就是有这般吸引力。

午时的太阳将苍龙殿照得亮堂堂的,这就让顾衡之原本就白得肌肤带了些莹莹的光。长而浓密的羽睫在顾衡之的眼下投下一层阴翳。

萧子政也注意到了顾衡之眼下的黑色——

太傅好像是有些累了。

是因为自己的贪婪吗……

“夜夜笙歌”的场景在萧子政脑中闪过,走马观花间,萧子政又想起了顾衡之是怎么碰他的。

燥热四起,顾衡之却睡着,没有办法察觉。

“太傅……”萧子政的声音有些哑然,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太傅……”萧子政又叫了一声,这一声带了些委曲求全,仔细听来还有些娇气,说像是在“求欢”也不足为过,这一点都不像是高高在上,掌管着泱泱大国的一国之君能发出的声音。

顾衡之想得没有错,萧子政确实是个黄心小暴君,该懂的都懂。

系统:叽——

*

太傅真的睡着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萧子政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失望的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用那样的声音在白日里叫太傅,太傅却没有听见。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萧子政确实期望过顾衡之能突然醒来,就在这龙椅上给予他难以承受的更多。

与此同时,萧子政是在庆幸的。

萧子政也只敢在心里想象,要是顾衡之真的睁开眼,他肯定要被吓得退避三舍。

作为皇帝,是不是应该把太傅叫醒。

这样太傅不愿也得愿。

萧子政心想。

萧子政依稀记得,父皇就在大晚上把阿父叫醒来着。

阿父不愿,父皇便说“孤是皇帝,将军不愿也得愿了。”

接着,便是一阵调笑,两人便打在一起了。

想到这儿,萧子政抬起手,正想把顾衡之给叫醒,想父皇一样展现皇帝之威。

“陛下……”顾衡之皱着眉头翻了个身,“那西蒙使臣……千万杀不得……” !!

顾衡之突然出声,萧子政被吓了个激灵。

皇帝之威什么的,全都被萧子政抛到脑后了,就连那朵已经绽放了大半的妖花也“唰”的一下闭合了,真的就像含羞草一般,有半点风吹草动就将花蕊给藏起来了。

萧子政屏住呼吸,他本以为顾衡之会在下一刻睁开眼,然后严厉地看着他,却不想顾衡之又翻了个身,紧接着呼吸又归于平稳了。

太傅是真的睡着了。

这一回萧子政终于敢确定了。

要把太傅叫醒吗?

萧子政咬牙纠结了片刻,但一想到太傅在睡梦中都纠结着西蒙使臣来访的事情又有些于心不忍,最后还是没有将顾衡之叫醒。

四下无人,想到这儿,萧子政的手穿过自己的衣裳,最后落在了肩膀上渴求叫嚣着的花朵上。

很辛苦。

说实话,萧子政忍得好生辛苦——

太傅为什么都不咬咬他。

萧子政不是个别扭的人,面对其他人,他向来是有话直说,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因此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

可太傅不一样。

萧子政面对自家太傅的时候,总是小心着言行,生怕把太傅给吓走了。

萧子政怕自己孟浪的一面将顾衡之吓走,殊不知顾衡之也忍得辛苦,只怕自己猛兽的一面将“纯洁”的小暴君吓得如同含羞草一般瑟缩起来。

萧子政兀自解决着,而系统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念头,躲在顾衡之的袖子里瑟瑟发抖。

……

偃旗息鼓,萧子政喘着气将有些杂乱的衣服整理好,进阶着拿起了玉玺。

理智回笼,萧子政终于想起了一件很关键的事情——

就在刚刚,太傅居然在梦里梦见了那个西蒙使臣。

太傅都没有梦见他!

先是萧子恪,又来个西蒙使臣,这些人真是没完没了了!

萧子政心里烦闷,但是又没有办法——

在他以往的记忆里,萧子恪人虽然讨厌了些,但是对太傅还算好,他总不能把那些对太傅好的人都给杀了。

西蒙使臣……

上辈子他确实将西蒙使臣给斩于剑下,但是换来的结果却是东乾和西蒙的战争,最后导致了太傅的死亡。

这两个人,萧子政这一次都打算先留着。

可是……可是留着的话,太傅是活着了,可是要是他们将太傅拐走了怎么办?

萧子政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此时此刻,萧子政心里憋得慌,他急需要一种方式来宣示自己的主权。

萧子政不知怎的看向了手里的玉玺——

除了虎符,玉玺无非是皇权的最高象征。

这普天之下,只要见了玉玺,谁人想不到他萧子政。

那若是将玉玺印在太傅身上呢?

萧子政的心头忽然闪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鬼使神差,萧子政拿起玉玺,他蹑手蹑脚的,看起来鬼鬼祟祟。

萧子政的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连灰尘都没有办法振掉。

近一点。

在近一点。

玉玺与顾衡之的脸庞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越靠近顾衡之的时候,萧子政的动作越慢,到最后萧子政都有些紧张了,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萧子政屏住了呼吸,他的心跳随着玉玺向顾衡之的靠近而加速,像一只正在扑腾的兔子,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

玉玺的角终于触碰到了顾衡之的脸颊。

萧子政是习武之人,能够很好地控制住手上的力道。

太重怕把太傅惊醒。

尽管玉玺落在顾衡之脸上时轻得宛若蜻蜓点水,但因为萧子政蘸足了印泥,所以还是在碰到的瞬间,就在顾衡之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红色。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萧子政对顾太傅的敬畏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对爱人才有的占有欲。

一旦开始,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容易了起来。

萧子政将玉玺贴在了顾衡之的脸颊上,带着像是结婚时与爱人互换交杯酒时的珍重。

鲜红的印泥附着在了顾衡之的脸颊上,玉玺方正的轮廓,和里面的年号以及国号的字样都一清二楚地印在顾衡之的脸上。

盖上了。

萧子政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如果萧子政有翅膀,此刻他的翅膀一定是扑腾着的。

顾衡之生得白净,红红的印子在顾衡之白皙的脸庞上十分明显,让顾衡之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怪异的美感。

现在,顾衡之只要出去晃一圈,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顾衡之脸上这个印子,是萧子政盖的玉玺。

一想到这儿,萧子政心中就被无尽的欣喜填满,他现在迫切地希望有人能来看看他的杰作。

这边,顾衡之睡得正香。

睡梦中,顾衡只隐约感觉脸上忽然一阵湿润,像是有人在摸他的脸,而后又像是有小动物的舌头舔了上来……

“唔……”顾衡之的意识一点点清醒了过来,他慢慢睁开眼。

顾衡之刚一睁开眼,就听见了一声巨响——

“碰!”

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动静。

顾衡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萧子政很紧张地盯着他,像是做了坏事怕被大人教训的小孩。

……

萧子政完全是被顾衡之给吓着了。

不知被多少人觊觎的玉玺,在萧子政眼中,不及顾衡之对他的看法重要。

见顾衡之突然醒来,萧子政怕顾衡之发现他的“恶作剧”,将玉玺“唰”的一下扔了出去,就好像那玉玺是烫手的山芋。

“太傅,你醒了啊?”萧子政忽然站了起来,他尽力地用身体遮挡着,不让顾衡之发现地上的玉玺。

明明萧子政已经及冠了,已经坐上了皇位,此刻他瞥见玉玺的碎片时,心里还是不由得一惊。

“臣说着帮陛下分忧,没想到自己倒是先睡着了,真是让陛下见笑了。”顾衡之一边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萧子政身后瞟去。

顾衡之眼力很好,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嘶,那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好像有点子眼熟啊……好像这东西前不久是被谁拿在手里来着……

哦对,是被小暴君拿在手里的……

能被小暴君握在手里的东西……

顾衡之眯了眯眼,他彻底看清楚了地上的东西——

不儿,那是,玉玺?!

他没有看错吧,那是玉玺?

什么情况?

他就眯了一小会儿吧,怎么那传国玉玺飞到地上去了?

【没错宿主,那就是玉玺。】系统的话进一步让顾衡之的心凉透了。

难不成他在睡觉的时候说了什么话,让小暴君生气了吗?

要不然玉玺怎么会在地上?除了被小暴君扔下去,貌似没有别的什么可能了吧!

至于小暴君为什么会把玉玺扔在地上……

最大的可能不就是他顾衡之说错了什么话!

见顾衡之的目光一直往身后瞟,萧子政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虽然顾衡之与萧子政地位不同,但是心情却出奇的一致——

他们都很担心对方生气!

“太傅,你看什么呢。”萧子政的语气中有着难以掩盖的心虚,为了吸引顾衡之的目光,他甚至厚着脸皮道,“地板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孤。”

萧子政对玉玺视若无睹的态度,简直让顾衡之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陛下,您没……”

“孤没看见。”萧子政斩钉截铁地说道。

小暴君这是做什么呢!

顾衡之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他现在笃定自己没有看错。

顾衡之绕过萧子政难以置信地将玉玺拿了起来。

只见那原本完好无损的玉玺上,它的角落处被磕碰掉了一块,只差一点点,上面刻着的“东乾”二字就要被磨损了。

这幅场景要是被太上皇,乃至太太上皇看见不知道要心疼多久。

如若被占星台那群迷信的老大臣们看见,肯定得大呼三声“此乃不祥之兆”!

“陛下是不小心把玉玺碰掉了吗?”顾衡之还在为萧子政找补。

“咳咳,不是。”萧子政没有对顾衡之撒谎,他心虚地咳嗽了两声,随后顶着红通通的耳朵尖道,“孤,孤被太傅吓着了,所以不小心把玉玺给丢出去了,这才磕碰到了。”

“陛下怎么会被臣吓到呢?”顾衡之就差把惶恐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萧子政的目光凝在顾衡之的脸上,又不说话了。

“太傅就别管这破石头了。”萧子政选择支开话题,“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磕碰到了一个角落而已,还不是照样用,孤看有谁敢乱说话。”

萧子政霸道得很。

顾衡之也不好说什么。

“太傅您今天不需要去翰林书院看看吗?”萧子政忽然说道,“要不,太傅今日去看看萧子恪那家伙,或者回顾府去转转?”

什么情况?

顾衡之狐疑地看向萧子政——

先前小暴君明明一副恨不得把他囚禁在苍龙殿里永远不得出去的模样,怎么现在倒是主动问他想不想出去转悠了?

“如若臣去了,陛下不会不开心吗?”顾衡之还以为小暴君这是在试探,他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表现得像个忧虑君王的贤臣,一切以君王的心情为先。

“不会。”萧子政果断地说道,“孤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顾衡之无话可说,只觉得有点诡异。

“那臣先告退了。”顾衡之道。

出了苍龙殿,顾衡之仍旧感觉有些恍惚,他思考着小暴君的反常,甚至没有注意到,平日里头都不敢抬起来,生怕被拖出去灭口的宫女太监们,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他。

“系统,你知不知道在我睡着的时候小暴君怎么了?”顾衡之决定求助于系统这个实时监控。

系统就等着顾衡之开口呢。

终于到它报复顾衡之的时候了!

系统欢呼雀跃。

【宿主,你真的很想知道吗?】系统偷偷地笑着,为了报复顾衡之将它关在小盒子里那么久的仇,系统故意吊着顾衡之的胃口,【啧啧啧啧,宿主你也太迟钝了,在你睡觉的时候,可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哦!你快猜猜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一睡醒就看见碎裂在地上的玉玺,顾衡之可能能够感知到脸上多出来的东西。

但是,因为一睡醒就被惊吓到,导致顾衡之并没有意识到脸上的异常。

系统的话顾衡之哭笑不得。

小暴君是干什么嘞,居然让系统这么兴奋……

系统目睹了全过程,但是它就是不说。

【宿主,你绝对猜不到的,你求我,并且下次让我恶意围观你和萧子政,我就答应告诉你。】系统得意洋洋地说道。

“不,我就要猜。”顾衡之在跟系统聊天的这个空当,刚好又错过了史官惊愕的目光。

顾衡之敷衍地朝史官点了点头,并没有发现史官一脸震惊地看着他的脸颊,紧接着史官就奋笔疾书。

顾衡之连连猜了好几个可能惹怒小暴君的原因,全都被系统否决了。

系统道:【宿主,你的思维已经被局限住了,小暴君根本就没有生气。】

“那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小暴君怀孕了吧!”顾衡之能想到最离谱的事情就是这个了。

系统:……

【宿主,你能不能再离谱一点。】系统已经无力吐槽顾衡之的奇怪思维了。

系统本性也不坏,报复到这里,系统本来想直接告诉顾衡之,他的脸上有个小暴君留下的“吻痕”的,但是,似乎是天公不作美,不远处跑来了一个小姑娘——

那正是前来交作业的李明珠。

“太傅!太……”李明珠跑到顾衡之跟前,在看到顾衡之脸上的东西之后闭上了嘴。

看见顾衡之脸上的印子,李明珠没有敢说话,就是这一不说话,接下来顾衡之即将顶着这么个印子整整一天。

太傅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太傅,这是我的描红发帖。”李明珠脸颊红彤彤的,有些害羞——

千万不要小看小孩子的消息网。

在她眼中,这不是玉玺的印,而是陛下和太傅之间的情趣。

大人的事情,他们小孩子要少插嘴!

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顾衡之将李明珠的作业收了起来,然后将从系统商城里准备好的玩具盲盒交给了李明珠。

李明珠抱着玩具,匆匆忙忙地行了个礼,紧接着就跑开了。

这孩子跟李将军真像啊,如此风风火火。?*?

顾衡之笑着摇了摇头。

倒也巧,李明珠前脚刚刚跑走,顾衡之就又见到了一个熟人——

杨太保。

杨太保身后跟着一队男子,明明是大冬天,他们却身着轻薄的衣裳,看起来有些放荡。而且那些男子看起来不像东乾人,看起来更像是外邦人。

“顾……顾太……顾太傅?”杨太保也结巴了。

怎么了?今天大家的口舌都不伶俐吗?怎么小暴君结结巴巴,李明珠结结巴巴,就连杨太保也结结巴巴的。

不过,虽然杨太保显得很异常,可顾衡之仍旧没有注意到。

顾衡之眯了眯眼,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还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醋意。

“杨太保带着这样的一队人,还是往苍龙殿的方向去,难不成是带着这些人去见陛下?”顾衡之道,再一次忽视了杨太保看着他的脸颊时候的异样。

杨太保看着顾衡之这个书生,他越发觉得这人一点都不像是自己所出。

要真是他杨家的人,绝对跟萧家人势不两立!

顶着个这样的印子在大街上走……这不是向全天下昭告他顾衡之是萧子政的人吗!

杨太保简直要气晕过去了。

杨太保本来还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了,可是一看到顾衡之脸上的印子,他愈发坚定要给萧子政塞美人的这个想法了。

“还不睡怕太傅你吃不消。”杨太保捏紧了拳头,“这是西蒙使臣带给陛下的礼物,太傅可阻拦不得。”

西蒙使臣……

确实得罪不得……

顾衡之纵使万般不乐意,还是让开了。

【宿主,你居然不拦着!】系统有些吃惊。

“拦什么,我不拦着你应该高兴不是?说不准小暴君忙不过来就来买小玩具了呢?”顾衡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要是等他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那几个美人配在萧子政的身边……

顾衡之捏紧了拳头,却没有阻拦,而是控制着自己向翰林书院去。

*

“太……太傅!”又是一声结结巴巴的打招呼声。

“太……太太太傅!”还是结结巴巴的声音。

要是以往,顾衡之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可是杨太保给萧子政敬献美人的事情,让顾衡之不得不在意。

顾衡之在翰林书院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全是萧子政会不会接纳那几个美人的事情。

顾衡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烦闷得很,一点也静不下心。

所幸,今天学生们都很听话,没有人不知好歹地冲上枪口。

【宿主,你不会是喜欢上小暴君了吧。】系统担忧地说道,【你们两个是没有好结果的。】

顾衡之知道系统这里所说的喜欢并没有那么简单。

“……”顾衡之沉默了片刻,“没有。只不过,我还没有将小暴君教好,不能交到别的男人的手上。”

【宿主,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十分浓郁的醋味。】系统意有所指。

“纠正一下,我可没有吃醋。”顾衡之强调道,“我只是对古代这种一夫多妻制度不能接受。如果小暴君不是我的学生的话,我会很大度的。”

是的,顾衡之很大度——

才怪。

一“下班”,顾衡之就迫不及待地冲入了苍龙殿。

还好,苍龙殿内除了宫女太监这些伺候的人,只有萧子政。

那些杂七杂八的美人并没有出现在顾衡之的视线之内。

顾衡之松了一口气,举手投足间恢复了往日的气定神闲。

当然,顾衡之的眼神仍旧具有侵略性。

“太傅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萧子政若无其事道——

按照国家间交往的礼仪,这种美人什么的,帝王不容拒绝。要是太傅知道他把这些美人给送回去了,肯定会生气的。

“陛下不希望臣回来吗?”顾衡之反问道。

“怎么会!”萧子政连连否认。

萧子政其实是想让顾衡之多去别的地方逛逛,这样就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看见他留在顾衡之脸颊上的玉玺印。

可是这落在顾衡之眼中就显得很可疑了。

顾衡之心里烧起一股无名火。

顾衡之直接说道:“陛下,西蒙使臣送于陛下的礼物,陛下都收下了吗?”

“收……收下了……”萧子政在撒谎。

顾衡之却没有看出。

萧子政话音刚落,顾衡之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顾衡之朝萧子政拱了拱手,“既然陛下收下了西蒙使臣的礼物,那就让臣继续先前的课程吧。”

“现在吗?”萧子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现在。”顾衡之的语气不容拒绝。

……

没由来的,萧子政总觉得太傅好像又生气了……

*

“李将军,别过去!嘘!陛下和太傅正忙呢!”领事太监见李将军正打算上去敲门,魂都差点吓出来了,为了自己的小命,领事太监的力气顺间就大了起来,他连忙将李将军从房门口拉开了。

“这里头,是顾久和陛下?”李将军呆滞了——

难道说,他刚刚听到的“太傅……别……”是从陛下喉咙里哼出来的?

李将军不敢相信,因为他至今记得陛下跟他比武的时候有多么的强悍,有多么的手下不留情。

李将军不信这个邪。

李将军大步走到了门前,光明正大地听墙角。

李将军身材高大,在走近的那一刻就有倒影投射在门上。

“陛下,有人听着呢,陛下唤这么大声是什么意思?”李将军听到了顾衡之的声音,他有些诧异,李将军没有想到看起来乃一届文弱书生的顾衡之,居然也能将话说得如此有气势。

“太……太傅……孤不该的……不该骗太傅的……是李将军找孤议事了……”

“唔……太傅,孤受不住了……”

“议事?想来陛下神通广大,两件事一起同做也没有什么大碍,不如把李将军叫进来议事,臣在旁边教就是了……”

……

脸皮糙如李将军也面红耳赤了。

顾,衡,之!

李将军气红了脸,听着里面的声响,他却没有勇气踹门而入。

李将军继续逗留在此,难以避免地听到了些小孩子不该听到的动静。

此时李将军的世界观已经濒临崩塌了——

陛下居然甘愿雌伏于人?!

陛下是下面的那个?!

怎么可能!

李将军落荒而逃了。

*

回到自家府邸,李将军那个气的啊——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李将军忽然想起了顾衡之与陛下同吃同寝的行径,再想起陛下熟悉的嗓音中发出那陌生令人脸红的声响:

李将军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了。

他今天不参顾衡之这一笔,他就不信李!

李将军是个爽快人,他拿起笔,做在桌案前,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写了起来。

李将军写了整整一页,刚写完,李明珠就从外头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个东西,宝贝得紧。

“父亲,你在做什么呢?怎么还写起字来了?”李明珠好奇地说道。

李将军心里委屈,他将自家小棉袄抱了过来道:“还不是你那顾太傅!阿珠,你不懂。”

听李将军这么说,李明珠好奇地看向李将军写的折子。

李将军没有阻拦。

李将军原以为李明珠看了顾衡之的恶劣行为会跟他一同鄙视顾衡之。

然而,他眼见着自己最疼爱,平日跟着他一起讨厌顾衡之的小女儿口口声声道:“阿父!你不能参太傅!太傅是好人,前些日子,太傅说了只要孩儿好好学习,就奖励儿臣多抽一个竹蜻蜓盲盒!”

李将军:……

不是,小棉袄怎么忽然漏风了。

李将军正打算跟女儿好好讲道理,就又听到了噩耗。

李明珠道:“不过,阿父你说太傅小话也没有用,我看见了太傅从陛下卧房里出来,脸上还带着玉玺的印子呢,书院里都传开了,他们师生感情好得很呢!”

第42章 有孕之人 ……

陛下是什么时候与顾衡之那厮深入发展到这种程度的?

李将军忽然想起韩尚说他五大三粗, 没有一点警觉性的事情。

一直以来,李将军都对韩尚的话不以为然,然而,此刻李将军开始怀疑了:

难道自己真的没有警觉性吗?

李将军沉默了, 他默默地在位置上坐着, 就连打败仗都不会让他如此怀疑人生。

“父亲?”李明珠疑惑地问道。

李将军清醒过来, 他提起笔,决心继续将奏折写完——

没关系。

陛下只是一时间被顾衡之迷惑了。

没有子嗣的家庭注定是不完整的,陛下只是一时间被迷了心窍, 总有一天顾衡之会被厌弃的。

李将军就是这样的直男脑。

李将军并不知道,在很久之后,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世界观又会再崩塌一次。

而那一次,将会是在知晓萧子政肚子里装了某人的种的时候。

*

萧子政已然阖上了眼。

萧子政的脸颊红扑扑的,睫毛是湿润的像刚刚哭过, 亵衣也是湿透了的。

他的眉峰不再紧簇,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彰显着这场梦境似乎是一场甜梦。

是错觉吗……

顾衡之不是第一次察觉到每当这种时候, 小暴君睡得会比没有被触碰过的时候香很多。

小暴君确实比顾衡之见过的男人都要不一样。

在见到小暴君以前, 顾衡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同性恋的可能。

不过说句实话,就算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顾衡之仍旧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好像小暴君和他本就应该这样,要是分开来睡才是不对劲呢。

顾衡之将手放在萧子政的肩膀上,他熟练地将萧子政的衣衫解开。

萧子政身上有很多顾衡之留下的痕迹,肩膀处最为多,密密麻麻的,留下了不止一排牙印。

其实顾衡之早就想研究研究萧子政肩膀上的奥秘了, 趁着这次接触,顾衡之深入探究了遍。

顾衡之的辛苦没有白费,他意识到这朵花确实很不一样——

这好像不仅仅是一个图案,就好像是小暴君身上的一部分,是与生俱来的

准确来说,就好像真的是小暴君的器官,是会有感觉的,会疼,也会舒服,而且格外敏感……

尽管萧子政肩膀处的肌肤被啃得红肿,可那朵花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相反,这朵花愈发娇艳,隐隐闪烁着莹光,宛如掠过萧子政肩膀的不是顾衡之锐利的牙齿,而是专门用来浇灌花朵的玉液琼浆。

此时此刻,萧子政肩膀上这朵花仍旧绽放着,像是想要更多。

……

顾衡之神色一暗,他回想起了萧子政的热烈。

小暴君跟谁学的。

顾衡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要不是王大人给他的秘籍,他险些治不了小暴君了。

顾衡之一只手撑着脑袋,一手随意翻阅着王大人给的秘籍。

顾衡之在不笑的时候,原本气息是偏向于清冷那挂的,仅仅是远远看着,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而现在顾衡之衣襟大开,肩膀和胳膊上还残留着萧子政留下的抓痕,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沾染了凡尘的谪仙,气质于以往大不相同。

不,准确来说顾衡之本来就是如此,那所谓的时而清冷时而温柔,都只是伪装。

在萧子政面前,顾衡之属于男人的兽性才尽数被激发。

要是李将军在这儿,肯定不敢再说顾衡之只是个腐朽的书生——

普天之下,有哪位书生能将人人忌惮的东乾帝王压在身下。

顾衡之深知能让小暴君睡个好觉不是件容易事。

反正也没有什么急事,顾衡之就保持这个姿势,充当着萧子政的人型枕头。

其实还有一点挺让顾衡之疑惑的——

小暴君的脖子,还有肩膀上那朵花。

为什么小暴君这么执着的想让他咬脖子和那朵花呢?

以及,什么叫做还不够?

顾衡之的脑海中飘过刚刚的场景——

“太傅……你咬我一下……”在旁人面前凶神恶煞的小暴君显得是那么楚楚可怜。

“不咬。”顾衡之心里起了恶念,拒绝得果断。

顾衡之是在开玩笑,可萧子政明显当真了。

顾衡之眼睁睁地看着小暴君肩膀上的花好像蔫了下来,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貌似连脸上的红晕都消退了些。

“好好好,臣咬就是了,筝儿想让臣咬在哪里呢?”顾衡之没想到自己的拒绝会让萧子政那么失落,连忙答应下来,语调像是在宠溺一个任性的孩子。

肉眼可见的,小暴君绽放了,肩膀上的花和他的表情都是。

顾衡之言出必行,说咬就不会食言。

只不过,小暴君也没有说要咬哪里,顾衡之比较保守,先轻轻咬在了萧子政的喉结上。

哼声从萧子政的喉咙里泄出,顾衡之靠得近,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这儿。”萧子政的声音低哑,他偏了偏头,原本垂在脖子上的长发滑落,露出了脆弱处。

脖颈是一个人最为脆弱的地方,除了面对最为信任之人,萧子政作为皇帝肯定不会轻易露出。

是要咬脖子吗?

萧子政这般故作邀请的姿态让顾衡之略微把持不住。

顾衡之扣住萧子政的后脑勺,手背上崩出了些青筋。

顾衡之跟萧子政靠得那样近,所以连萧子政身上一点点细微的颤抖都能够察觉。

在顾衡之的牙齿还没有靠近萧子政的肌肤的时候,萧子政就已经在发颤了。

顾衡之的牙齿在萧子政的脉搏上磨蹭,却就是不咬下去。脆弱处被这么折磨,萧子政被顾衡之磨得大汗淋漓,那模样看得顾衡之心头一软。

不过,虽然心软但顾衡之在行为上仍旧不放过萧子政。

这样细微的触碰非但没有解决萧子政身的难耐,反而一点点将热意催化,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嘶。”

这一声是顾衡之发出的。

因为萧子政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他,再加上萧子政的手劲儿又大,把顾衡之都给抓疼了。

“太傅,我……我,脖子。”萧子政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顾衡之不听,还是用不轻不缓的力道。

萧子政求了顾衡之好几声,顾衡之终于咬在了萧子政的脖子上。

然后就是肩膀上的那朵花。

顾衡之自以为咬得已经够狠了,再用力一点小暴君的肩膀非得出血不可,但萧子政明显没有得到满足。

小暴君闭着眼睛,眼睫颤动,就像是怕打针一样,不敢看顾衡之是怎么咬他肩膀的,小暴君的手也紧紧揪着顾衡之的衣袖,喉结不断滚动,明显是对即将遭遇的事情感到些许不安。

能被萧子政依靠着,这让顾衡之的心软软的。

与小暴君的反应相违和的,就是他的话语。

明明看起来那样的惧怕,但是萧子政却仍旧道:“太傅,你再重一点,还不够。”

这样的话,在顾衡之听来就好像是萧子政在说他不行似的。

顾衡之的力道更加重了,但他仍旧克制着,就怕把萧子政的手臂给咬伤了。

可是萧子政仍旧说着不够。

……

顾衡之有些不解,他越想越不明白——

明明他已经咬得够用力了,再咬可就要出血了,为什么小暴君这么执着于这一点。

咬了就会让男人怀小崽子不成?

顾衡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人型枕头”顾衡之笑得发颤,弄得本来安然入睡的萧子政皱了皱眉。

顾衡之连忙憋住了笑,他抬手揉了揉萧子政的发梢,然后轻轻拍着萧子政的背,像是在哄睡。

顾衡之并不知道,就在门外,领事太监拦下了不知道多少前来禀报明日宴会事宜的大臣。

宴会事宜实在重要,诸位大臣们只好等在门外,断然不敢言。

今日之景,史官赋诗:

日暮西沉影悠悠,陛下枕太傅膝头。

奏折层叠似五岳,老臣立雪似冻鸠。

家国事皆浮云外,心忧东乾事未休。

用白话翻译过来就是:怎么感觉这个国家要完。

*

西蒙使臣的车队如期而至。

按照礼节,在西蒙使臣到来时需要由朝中重臣来接应。一般而言这个重任都是由阁老级别的人物来担任,但陈阁老很有自知之明地将顾衡之举荐了去。

顾衡之负责接待西蒙使臣,而萧子政在大殿静候顾衡之领着西蒙使臣而来,所以顾衡之和萧子政这个早上都在不同的地方,只能到中午再见面了。

领事太监瞧着萧子政严肃的表情,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太傅啊,您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跟在萧子政身边的宫女太监们都是一样的想法。

……

顾衡之站在护城河前,忽然觉得好像有谁在喊自己似的。

还没有等他细想,顾衡之就看到了扬着西蒙旗帜的马车。

按照规矩,进了主城就应该把旗帜收起来,只有战争的胜利者会在自己的新领土上扬起本国的旗帜。

都已经到护城河前了,西蒙这边居然还没有收起旗帜的意思,不就是耀武扬威?

李将军脾气暴躁,他本来想过去跟西蒙使臣好好理论一番,却被韩尚给拉住了。

“请等一下。”就在这个空当,顾衡之走上前,拦住了最前面的马车。

顾衡之的动作实在是太大胆,只差一点点马蹄子就要践踏在顾衡之单薄的身躯上了。

王大人被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他在心里呐喊——

顾太傅!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们也要保重好您的身体啊!

李将军和韩尚也有些诧异。

“荆阁。”顾衡之轻声唤道。

众人正在疑惑顾衡之在弄什么把戏,原本混在人群中的荆阁扛着东乾的旗帜就过来了。

两国并旗,瞬间象征的意思就不一样了,代表着友好和睦,既化解了西蒙的下马威,又不失礼节,不伤两国和气。

顾太傅是从哪里变出个东乾旗帜的?

众人面面相觑,西蒙使臣计谋败漏,没能压东乾一头,却也只能打碎了牙往里咽。

面纱之下,西蒙使臣的面目极其狰狞——

到底是谁说这东乾尽是草包的。

顾衡之对众人钦佩的目光视而不见,不卑不亢,男人本色。

至于顾衡之为什么会提前准备好东乾的旗帜:

当然是多亏了剧本啊!

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这段剧情本来是荆楼在驿站偷听到了西蒙的奸计,然后告诉主角受齐书宝。齐书宝分享给了萧子恪。在原书中,也是萧子恪在这个时候帮陈阁老解围。

事实证明蝴蝶效应确实存在,现在剧情完全不一样了。

小暴君的结局也会不一样的吧。

顾衡之笑了笑。

*

西蒙使臣与东乾的诸位大臣们依次落座。

站了一个上午,终于能坐下了,顾衡之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太傅,你桌上的菜啷个跟我桌上的还不一样呢?”王大人正好坐在顾衡之身边,小声道。

说来也奇怪,这满朝文武,就顾衡之桌子上的菜式不一样。

“太傅,这里还有一盅汤药。”一个小宫女将浓汤端到顾衡之的桌案上,用银针验过毒后道。

王大人好奇地闻了闻,闻罢,在桌案下竖起大拇指:“大补。”

顾衡之有些无奈——

难不成是昨个儿没有把小暴君咬够?

可他真的已经很用力了,再咬下去,那就是要用咬下一块肉的力道了。

到时候,某人可别哭啊。

就这样的力道,小暴君睫毛都被泪水浸得湿透了呢……

想到这儿,顾衡之闷了一口酒。

这酒的味道还挺纯的。

顾衡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但他刚举起杯子,就见西蒙使臣站了起来,用一口夹生的东乾官话道:

“顾太傅是吗?”

按理来说,现在已经没有顾衡之的事情了

突然被cue,顾衡之很懵。

“顾太傅,小人敬您一杯。”西蒙使臣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西蒙使臣的第一杯酒,按理来说应该敬给东乾帝王,此时却敬给了顾衡之。

要是多疑一点的帝王可要怀疑到顾衡之头上了。

虽然知道小暴君不会怀疑自己,但顾衡之还是没有喝。

“太傅不会喝酒。”萧子政端起酒杯,就这么睁眼说瞎话,明明刚刚顾衡之才干了一满杯。

不错不错,小暴君没有生气,还是有点君王风范的,看来嘱咐他的话都听进去了。

顾衡之在心里暗暗点头。

但萧子政的下一句话却让顾衡之笑不出来了——

“太傅敬的第一杯酒,自然是孤的,你算是什么东西。”萧子政的话语中有着说不出的挑衅与敌意。

萧子政语罢,顾衡之的天险些塌下来了。

萧子政说完还看了顾衡之一眼。

瞧着萧子政那眼神,就好像在说:

太傅,孤不杀他,出出气总可以吧。

所幸,西蒙使臣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爽朗一笑:“陛下,小人敬您一杯。”

既然西蒙使臣没有再犯贱,那萧子政也不会主动针对。

萧子政举起酒杯,诸位大臣也跟着举起了酒杯。

顾衡之看见萧子政举着酒杯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

顾衡之本来还在奇怪萧子政这是怎么了,但等瞥见萧子政耳朵上的红晕,顾衡之才猛然想起自己的恶行——

啊,他可真不是人。

小暴君为什么会手抖,他本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当然是因为小暴君的肩膀被咬了不知道多少个牙印。

小暴君还说他咬的不够用力呢,就是嘴硬吧,明明现在手都在抖了。

萧子政肩膀处因为那朵花本来就比寻常人敏感,再加上被顾衡之咬过,动作之间,衣服摩擦,自然刺激。

萧子政闻住手,继续将酒杯往嘴边送。

眼看着酒杯马上就要送到萧子政的嘴边,却见萧子政的动作忽然顿了顿,酒杯就在萧子政唇边停下了。

君王不饮,众臣的动作也跟着停下了。

众臣屏息凝神,生怕出什么岔子。

萧子政看了太医一眼。

太医心领神会,立刻走到萧子政跟前。

其实太医也不是很懂萧子政的意思。

但幸好太医会猜——

作为一个踩着兄弟尸骨作上皇位的君王,陛下的疑心病应当很重。

所以,陛下应该是在怀疑这杯酒有毒。

对,这些侍女阉人们是怎么回事,都忘记替陛下验毒了!

太医自以为揣摩透了萧子政的意思。

他兀自上前,摊开随身带着的诊疗包,从里头抽出一根验毒的银针,岂料萧子政摆了摆手。

太医拿着银针,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领事太监见状连忙上前。

萧子政在领事太监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太医就见领事太监示意自己附耳过去。

领事太监小声在太医耳边道:“钱大人,陛下问您若是想要有孕之人是不是不能喝酒。”

啊?

太医被萧子政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他抬眼望去——

太后身体不适并未过来,陛下就连侍妾都没有,后宫空空。太医院的妇科圣手还因为没事做,前不久告老还乡。

在座连一位女子都没有,更别说怀孕的人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圣意难测,不如不测。

太医心里打鼓,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能的,但是喝些茶水应该是没问题的。”

太医迷迷糊糊地回到了位置上。

领事太监将太医的话小声转告给了萧子政。

萧子政闻言,酒杯一斜,杯子里的酒就撒在了地上。

“孤以茶代酒。”

萧子政道。

太医更懵了。

第43章 孩子

眼看着萧子政将酒杯里的酒水换成茶水, 太医甚至怀疑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他说的是有孕之人不能喝酒吧?

他也没说陛下不能喝酒啊?又不是陛下怀孕。

有冷汗从太医的鬓角滑落,太医却盯着萧子政迟迟不敢擦去。

酒水看似洒在地上,实际上是泼在众人的心里。

现场自认为最清楚这件事的莫过于萧子恪了。

明明能喝酒的人忽然以茶代酒,只要再联想一下萧子政的体质, 便能知道萧子政可能已经怀上了顾衡之的种。

不用说, 萧子恪就能想象到顾衡之与萧子政之间发生了什么。

呵, 顾太傅看上去高风亮节,实际行动也倒是快。

他倒没想到一切进展的会这么顺利。

萧子恪一饮而尽,烈酒穿肠而过, 他深深地看了顾衡之一眼,却见顾衡之的目光完全聚焦在萧子政身上。

小暴君在闹什么脾气呢?

顾衡之可不知道萧子政心里都在盘算孩子的事情了,他还以为萧子政是在闹脾气。

【宿主,你猜猜小暴君为什么不喝酒?】系统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猥琐,【猜猜是不是因为宿主昨天的不节制行径哦!】

“答对了有生命值奖励吗?”顾衡之心道, “系统,你的声音能不能不要这么猥琐,我跟小暴君的关系很纯洁的好不好,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学生, 让我抱再合适不过了吧。”

系统哑口无言,它默默地在心里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 最开始的时候,你要是也这么想,就不用去现代进修了呢。

……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唯有西蒙使者见萧子政居然将本应敬自己的酒泼在了地上,脸色当即不好看了起来。

“萧陛下,小人抱着与东乾重修旧好之心前来, 可陛下却连一杯酒都不肯喝吗?在来贵国前,小人也了解过东乾的文化,如若我没有记错,在你们这儿,洒在地上的酒是祭死人的吧?”西蒙使者硬气地说道,“萧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人都被西蒙使者这一吼吓得一怔。

当然,众人怕的不是西蒙使者怎样,而是怕西蒙使者被萧子政怎样。

只要是个东乾人,都知道萧子政从来不在乎什么礼法,要是一生气,亲自拔剑当场斩了这西蒙使者都有可能。

到时候东乾就是全天下得而诛之了。

众人战战兢兢地看向顾衡之——

顾太傅,您可要在关键时刻劝着陛下点啊!

感受着众人的眼神光波,顾衡之不明所以。

被这么多人盯着,顾衡之浑身不自在,都不好意思吃小暴君为他特意准备的菜了。

不过幸好,萧子政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西蒙使者这一席话,并没有让萧子政生气,只是他的眼中多了些不解。

“孤不想喝酒,以茶代酒。”萧子政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语调比一开始的生冷反而要柔和些了。

说完,萧子政又朝翻译使了个眼色,负责翻译的侍从用西蒙话将萧子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感情萧子政是以为西蒙使臣没有听懂。

陛下的脾气什么时候怎么好了?

众臣心里疑惑,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顾衡之——

靠,太傅真会教啊,只这么几个晚上便将陛下调教魅惑成这个样子了,不枉此昨日他们为了不打扰陛下和太傅在雪地里等了那么久,差点冷成棒冰了。

王大人在桌案底下默默朝顾衡之竖起了大拇指。

众臣佩服的目光让顾衡之顿感莫名其妙: ?

他做了什么吗?

不对啊,他就吃口菜,怎么这些大臣们都是这么个眼神,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顾衡之并不知道,萧子政突如其来的好脾气确实多亏了他。

在西蒙使臣大吼的时候,萧子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小孩的理解能力是不是也跟这西蒙使臣一样差。

不,孩子的理解能力比西蒙使臣还要更差些。

如果他连这点都忍耐不了,日后有了子嗣,岂不是要被气死?

萧子政这么想着,脾气和耐心都好了许多,于是语气也跟着柔和了。

众臣松了一口气,可顾衡之却有些忧虑了——

小暴君怎么会无缘无故以茶代酒呢?是不是身子出了什么岔子。

难不成发烧了吗?

据说要是没有清理干净是容易发烧的。

更别说小暴君的胳膊和脖子上还有那么多个牙印呢。

作为罪魁祸首,顾衡之决定负责。

“使臣大人。”顾衡之端起酒杯道,“如若使臣大人不嫌弃,臣敬使臣大人一杯。”

不容西蒙使臣拒绝,顾衡之端起酒杯,宽大的袖子挡住了他的脸,最后将烈酒一饮而尽。

顾衡之有些失策。

他没想到这酒慢慢喝还好,一旦喝得太猛就十分上头。

顾衡之刚放下手,脸颊上就因为烈酒而泛起了一抹明显的红色,就连眼神都有片刻的恍惚,不像平日里那般不近人情。

西蒙素好强者,更别提是有着较好样貌的强者。

西蒙使臣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顾太傅亲自敬酒,小人岂能不赏脸。”西蒙使臣又斟满了一大杯,一口闷了下去。

胆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太傅!

萧子政恼了,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把杯子摔了,不管怎样都要把这西蒙来的狗东西给斩了。

“陛下,臣敬您。”顾衡之这话来得及时,萧子政正打算砍人呢,火气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顾衡之就那么柔柔地看着萧子政?*? ,因为醉酒而显得朦胧的眼中满含爱意,与看西蒙使臣的疏远大不相同。

萧子政是个颜控,从小便喜欢顾衡之的样貌。

被顾衡之这么一看,萧子政连生气都忘记了。

等萧子政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茶水喝了下去,歌舞也上来了,气氛一时间其乐融融,萧子政这时候也不好发火。

哼,他才没有那么好哄呢。

萧子政不甘心地想着,他决心要好好撒气——

于是,萧子政换个了坐姿。

除了顾衡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顾衡之差点笑了。

小暴君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

*

宴会落幕,顾衡之与萧子政一同将西蒙使臣送去了使馆驿站。

在这个过程中,萧子政也不知怎么了,非要抓着顾衡之的手。

顾衡之当然只能纵容。

那西蒙使臣倒也奇怪,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萧陛下这宫里没有皇后怎么行?”

西蒙使臣敢问,萧子政倒也敢回答。

萧子政也不管在场那么多人,果断地回答道:“不劳使臣费心了,没有皇后,太傅也可以一直替孤管事。太傅,你说是不是?”

顾衡之哪里敢说不是啊。

这么个小插曲过后,到了晚上,萧子政终于能和顾衡之独处了。

苍龙殿的温池内,寂静无声,一时间只能听见水滴的声音,还有摩擦声。

萧子政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看向假寐的顾衡之道:“太傅,你会喜欢孩子吗?”

顾衡之睁开眼,他看向自告奋勇应要伺候他搓背的萧子政。

孩……子?

小暴君为什么会这么问?

兴许是泡澡的突发奇想?

顾衡之猜测道。

“陛下喜欢臣就喜欢。”顾衡之选了个保守的回答。

“敷衍!”萧子政拿起粗制的毛巾,在顾衡之的背上狠狠搓了几下,嘴角的笑容却克制不住。

明明是很满意顾衡之的回答,萧子政却还要嘴硬。

在顾衡之看来,萧子政这举动就像是在撒娇似的,完全没有威力。

“太傅,孤是认真的。”萧子政正经了神色,“太傅会介意有个孩子吗?”

先前萧子政从没有想过他可以跟太傅发生这样的关系,他一直在苦恼怎样能将太傅永远留在身边。

而现在萧子政有了主意:

他在想可不可以怀上太傅的孩子,这样太傅就不会离开他了。

太傅一定会负责任的。

这一点萧子政可以肯定。

当年父皇的一句嘱托,就让太傅在他身上献出了一辈子。

当然,虽然心知怀孩子这个主意很不错,萧子政还是有点害怕——

重身之体生产很不容易,一定要另一半陪伴在身边。

而且,如果太傅不喜欢孩子呢……

“太傅,您不喜欢孩子吗?”萧子政又问了一遍,语气认真。

顾衡之忽然警觉起来了,他意识到小暴君不是在开玩笑。

不喜欢。

顾衡之在说谎。

严格来说,喜不喜欢,那要看孩子的性质。

假若是小暴君和后宫里那些妃子们的孩子……

恕顾衡之直言,他真的没有办法喜欢得起来。

所以萧子政这是什么意思呢?真的听了西蒙使臣的话,觉得这东乾还是得有个皇后不可?

孩子就是爱的结晶。

但小暴君和他都是男子,注定没有办法拥有共同的孩子。

让小暴君跟别的人一起?

荒谬。

顾衡之冷笑了一下,他并没有察觉萧子政是自己想怀孩子,怀太傅的孩子。

“怎么,陛下和其他妃子的孩子,是要臣教导吗?陛下要臣做那孩子的太太傅?”顾衡之冷笑道。

一听顾衡之这么讲,萧子政就知道太傅可能是误会了。

萧子政心不在焉地帮顾衡之搓着被,心里却在想着该怎么跟太傅说——

阿父说过这样的体质很有可能被当成怪物。

按理来说,假如这个秘密被那些老东西们知道了,这皇位也轮不到他。

太傅会不会害怕他。

萧子政想到更坏的一种可能——

有没有可能,假如太傅知道他能孕育子嗣后,就不会和他发生这种越界的关系了。

他还没有舒服够。

坦白的话在萧子政喉咙里滚了两三圈,最后还是被萧子政咽下去了。

顾衡之这话很管用,萧子政一下子就沉默了。

看起来太傅并不喜欢孩子。

萧子政是这么想的。

萧子政心脏抽了一下。

“太傅不喜欢吗……”萧子政试图挣扎,“孤还是挺喜欢孩子的。”

小暴君这是做什么?他们的关系才开始不久,小暴君就想要孩子了?

“陛下自己都是个孩子呢。”顾衡之克制住了心头的火气。

说罢,顾衡之列举了一长串孩子的不好之处——

比如说,孩子需要陪伴不好带,教不好不如不生;再比如说孩子最喜欢在晚上吵闹,很烦人;再再比如说,生多了容易争夺皇位,不利于和睦。

顾衡之说一句,萧子政的心情就往谷底沉下几分。

瞧着萧子政这么想要孩子的样子,顾衡之心里很不爽。

两人的气氛一时间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为了缓和氛围,顾衡之半开玩笑道:“当然,如果是陛下替臣生的孩子,就算再烦,臣都喜欢。”

说罢,顾衡之揉了揉萧子政的腹肌。

萧子政心里正想着要不要跟顾衡之坦白的事情呢,忽然被顾衡之这么一戳,魂儿都差点飞出去了。

萧子政脸颊一红,不知道是被蒸汽熏的,还是害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