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果想揣小崽子,那今日就不把孩子们挖出来了。”顾衡之说着转过身,他捧住萧子政的脸庞深吻了下去。
顾衡之将萧子政吻得节节败退。
“唔……太傅……”
萧子政退到了池子边,无路可退,他顺着顾衡之的亲吻,沿着池壁滑了下去,腿却很配合地勾住了顾衡之。
顾衡之挤了上去。
萧子政的手抓住了顾衡之的肩膀,以免滑下去。
“那太傅把孩子留下来吧,孤会好好保管的。”萧子政道。
“傻瓜,别闹肚子了。”顾衡之点了点萧子政的额头,嘴上说着关心的话,举动却很诚实。
两人一起沉入水中,掀起惊涛骇浪……
……
洗漱完,萧子政却没有与顾衡之一同入睡。
萧子政压力很大,闹腾完,他还是在想孩子的事情。
不过,萧子政有自己的放松方式。
“陛下!”李将军有些吃惊,这个点陛下本来应该在跟那个人睡觉呢,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最近有没有什么杀人无数作奸犯科的囚犯。”萧子政开门见山道,“给孤带过来,多带几个过来。”
萧子政这么多年的习惯,李将军和韩尚再清楚不过了。
李将军与韩尚默默地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惨叫。
虽然发出惨叫声的人罪大恶极,但是面对同类的哀鸣声,正常人总会感到一丝悲戚。
不过萧子政显然不会这么觉得。
李将军忽然有些佩服顾衡之,居然敢压陛下!
据说陛下的床上有着开启暗器的机关盒子呢。
要是把陛下压疼了,还不得命丧当场。
*
萧子政很晚才回来。
顾衡之鼻尖微动,闻到了一股血味。
要是刚穿越过来的顾衡之,可能会觉得是萧子政杀了人没有把血擦干净。
可现在顾衡之却道:
“怎么了?受伤了?”
第44章 呕吐
顾衡之的想法很单纯, 他就是想关心一下小暴君。
但这样的话在萧子政听来却没有那么简单,萧子政还以为顾衡之是在试探他是不是又做坏事了。
萧子政忽然想起了顾衡之和西蒙使臣还有萧子恪在宴会上的“眉来眼去”,又想到了顾衡之敬给西蒙使臣的那一杯酒。
若是他做了坏事,太傅会不会就跟别人跑了去?
萧子政没有来的不安起来了。
“怎么了?哪里伤到了?”顾衡之见萧子政额头上正在冒冷汗, 还以为萧子政真的受伤了。
可惜顾衡之不知道萧子政心里的想法, 要是知道的话, 可要把萧子政好好抱一顿,好让萧子政没有胡思乱想的精神。
萧子政没回答,他的眼神中浮现出挣扎和纠结。
最后萧子政移开目光, 他尽力不让顾衡之看出他的心虚。
萧子政撒谎的时候不能看顾衡之,一被顾衡之看就会露陷。
萧子政深知自己的弱点,说这句话的时候连眼睛的余光都不敢往顾衡之身上瞟。
萧子政撒谎道:
“嗯,受伤了。”
顾衡之一眼就看穿了。
不过,顾衡之却没有直说——
小暴君是皇帝, 有点自己的秘密很正常。
“那陛下快睡吧,明日还要陪那西蒙使臣游猎呢,可得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东乾的厉害。”顾衡之笑眯眯道, 他从背后环住了萧子政, 一点也不嫌弃萧子政身上的血腥味。
顾衡之笑了,可萧子政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西蒙使臣!又是西蒙使臣!
萧子政委屈, 但萧子政就是不说,在背对着顾衡之的时候,他醋得心里的小人左右翻滚,恨不得立刻提剑去把跟他作对的人全都杀了。
然而,在现实中,萧子政僵硬地睡在顾衡之怀里,连根头发丝都不敢动, 就怕把顾衡之吵醒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酸溜溜难受的是心脏,可萧子政却觉得腹部也难受得紧,鼻子也酸酸的,莫名觉得委屈又烦躁。
萧子政睡不着,顾衡之也没睡。
小暴君,干嘛呢。
顾衡之盯着萧子政的后颈,见萧子政后颈上的绒毛都炸开来了,便知道萧子政虽然躺着却没有入睡。
还以为萧子政又魇着了,顾衡之的唇轻轻贴上了萧子政的后颈。
像是品尝美食一般,顾衡之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被顾衡之这么一偷袭,萧子政浑身忽然一个激灵。
……
这下子,更加睡不着了。
*
天刚破晓,连晨光都被重重阴云挡住,显得天地混沌一片。寒风夹杂着冰霜呼啸而过,如同刀刃一般刮得人皮肤生疼。
所谓秋收冬藏,猎场野生的动物在冬日都躲进了深山,不见踪影。所以冬日围猎时,便会有专人将夏日活捉的动物赶进猎场供皇家猎捕。
西蒙尚武,历代西蒙使臣来东乾,少不了的就是围猎这项运动。
一望无际的猎场上,李将军和杨太保领着一众身着铠甲腰佩宝剑的士兵,就连王大人等文臣都穿上了护甲,褪去了厚重的披风,背上了弓箭,只有顾衡之一人还披着毛绒披风。
顾衡之全身上下,唯一一件符合围猎场气氛的东西,可能就是萧子政先前送他的那把用来防身的匕首了。虽然这把匕首被厚重的披风完全挡住了——
而且还是四件。
一件是顾衡之自己的,还有三件,全都是萧子政的。
顾衡之也不知萧子政是哪根筋搭错了,从昨日宴会开始以来,火气就颇大。
在来猎场的路上,那西蒙使臣不过看了他一眼,萧子政就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披在了顾衡之的身上。
萧子恪看向顾衡之的时候,萧子政又给顾衡之披上了一件。
王大人看顾衡之的时候,萧子政又又给顾衡之披上了一件。
唯独里李将军瞪顾衡之的时候,萧子政没有再给顾衡之盖上披风,可能是因为收到了李将军参顾衡之的的奏折。
再一次,在萧子政帮他系披风的时候,顾衡之差点被勒死。
“陛下,系披风的时候,不必系这么紧。”顾衡之无奈地纠正道。
顾衡之带着萧子政的手,一点点教着萧子政怎么系披风的带子。
等把几件披风都系完,顾衡之才察觉到不对劲——
不儿,他干嘛亲自带着小暴君把披风带子系上,这么多披风披在身上,他都能cos千年老乌龟了。
虽然知道应该义正严辞地拒绝小暴君,但顾衡之的实际行动还是将萧子政宠着,任由萧子政将顾衡之裹得像个团子。
连系统这个半挂机的统子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宿主,你昨晚上把小暴君折腾得冒火了?】系统道,【怎么小暴君跟吃了枪药似的,火气这么重。】
“不至于吧,是小暴君自己叫我使劲咬的啊。”顾衡之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场景,还没有想清楚,顾衡之就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小暴君是我叫的。谢谢。”
……
跟系统贫完嘴,顾衡之试着走了几步路——
笑死,臃肿得像是企鹅,别人都是来冬猎的,就他显得像是来冬游的。
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顾衡之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
“陛下,臣……”真的不冷。
顾衡之剩下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萧子政给瞪回去了。
顾衡之算是知道了,有种冷,叫小暴君认为他冷。
“萧陛下,顾太傅若不想披着披风,又何必强求?”西蒙使臣冷不丁地说道,随后他意味深长地对顾衡之道,“太傅他日若来我西蒙,在下定敬太傅为座上宾,我西蒙草原的烈马美人,都供太傅玩赏,自由自在,更别说披披风这点小事了。” 。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咱们又不熟。
顾衡之在心里无语了一阵,接着拒绝道:“不必了。”
顾衡之一转头,就见萧子政咬牙看着自己,目光灼灼却一言不发。
一见顾衡之看过来,萧子政就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
围猎开场仪式必不可少,顾衡之裹着披风和众人站在了高台之下,西蒙使臣就站在他身边,萧子恪在他身后,旁边还又有个王大人。
高台上,萧子政身着玄铁制的铠甲,铠甲上的甲片就像是龙鳞,闪着暗光的铠甲衬得萧子政更加有真龙天子的气质,那长发上的发冠还是顾衡之今早亲自替萧子政束上的,腰带也是顾衡之替萧子政系上的。
束腰紧紧地贴在萧子政的腰间,让萧子政整个人看上去潇洒干净,动作利落,终究有了些年轻人的气息,和会掉眼泪会吃醋的小暴君以及阴郁骇人的大暴君萧子政大不相同。
看着萧子政解锁的“新皮肤”,顾衡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同时顾衡之莫名觉得有些手痒——
这身铠甲看起来很好剥的样子。
顾衡之欣赏萧子政的英姿入了神,都没有注意到西蒙使臣正想熟人一样跟他说着话。
伴随着锣鼓喧天,一排排绣着五爪金龙的旗帜猎猎作响,萧子政一抬手,猎鹰直冲天际,周遭烽烟四起。
按照流程,接下来便是萧子政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围猎便开始。
然而,毫无征兆的,只见萧子政反手从身后的弓箭筒里抽出几支羽箭,绑着护臂的肌肉紧绷,弓弦被轻易拉开,三箭上弓,动作行云流水。
而弓箭对准的方向——
众臣齐刷刷地看向顾衡之。
顾衡之瞳孔一缩,对上萧子政微红的双眼。
弓弦越崩越紧,好像真的要对顾衡之射出去一样。
正常人在这时候都会心慌,连围观的王大人都腿软了,李将军都忍不住为顾衡之捏了一把汗,可顾衡之却出奇的平静。
筝儿,你干嘛?
顾衡之的眼神像是会说话。
弓箭的朝向移转。
“咻!”
弓箭射出的时候,离萧子政有段距离的顾衡之都明显听到了划破长空的清晰声响。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三支纤细的羽箭竟然牢牢扎进了远处的一方巨虎石像中。
隔着老远,顾衡之都能看到石像上忽然出现的裂痕。
“好!”
萧子政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众人都愣住了,但片刻后军队中就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
三箭齐发,将石头都给扎穿了!
若是射在人身上,止不住有多大的威力,丧命都是小的,惨一点的估计血肉横飞死无全尸。
君王如此强大,让一直以来在军中听闻风言风语的士兵们士气大涨。
这三箭比千言万语都要振奋人心——
他们就说嘛!陛下怎么可能被顾衡之一介书生给压住!
那西蒙使臣先前在狂什么啊!给他见识见识咱们东乾的厉害!
杨太保和萧子恪的神情却很不好看:
这昏君的实力仍旧是那样不容小觑,这几日萧子政有顾衡之压着脾气,他们险些都忘记了。
他这是在耀武扬威吗?
无论是士兵们,还是杨太保与萧子恪,他们并不知道,刚刚气势十足的萧陛下,厚重铠甲之下的腿脚正在发软,身下是一层淋漓细汗,心里想的可不是振奋军心的事情。
太傅,孤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这是萧子政的心声。
顾衡之笑眯眯地朝萧子政点了点头。
萧子政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了,他忽然闻到了一股羊肉汤的味道——
羊肉汤需要小火慢炖,营帐后,御膳房的人早早升起了炊火,所以羊肉汤的香味就飘了过来。
喝羊肉汤本是一件美事。
可闻着飘香的味道,萧子政的喉头却忽然翻涌起一阵恶心。
高台下的众臣正等着萧子政宣布围猎的开始,却见那刚刚还强势至极的帝王忽然用手捂住了口鼻,眉头紧皱,还弯下了腰,像是要呕吐了。
“陛下!”太医和太监宫女们一齐冲了过去。
第45章 离开
萧子政就这么被众人层层包围住了。
懵逼的不仅是看着萧子政忽然干呕的众人, 就连萧子政自己都有些迷茫。
“陛下,快让太医看看!”领事太监连忙说道。
萧子政将护腕解掉,犹豫了片刻后,才将手伸向太医, 但与此同时, 他深深地看了太医一眼, 示意太医不要在敌国使臣面前乱讲话。
就在太医给萧子政把脉的这个空当,众臣子连忙走近高台,却不料萧子政摆了摆手, 不悦地说道:“都围过来作甚?挡着孤的光了!”
众臣齐刷刷地停了下来,唯有顾衡之半点不带怕的。
趁着萧子政骂众臣的空当,顾衡之麻溜地将披风都脱了下来,留了萧子政的一件抱在手里。
周围众臣都已经对顾衡之忤逆习以为常了,要是顾衡之听萧子政的话, 那倒让人觉得奇怪了。
顾衡之一到萧子政身边,就被萧子政抓住了衣摆。
萧子政紧紧盯着太医搭在他脉搏上的手,貌似很紧张的样子。
顾衡之任由萧子政抓着自己, 还安慰地拍了拍萧子政的肩膀, 看起来极其可靠。
“怎么样?陛下龙体没什么大样吧。”顾衡之看向沉思着的太医。
瞧着太医愈发严肃的表情,顾衡之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此时此刻, 太医的脑子正在飞速地运转着,他头上的问号逐渐开屏了——
这,这这这这!
这脉象,怎么那么像是有孕之身呢?
有孕有孕
太医不盯着萧子政了,他的目光移到了顾衡之身上,随后不断地在萧子政与顾衡之之间徘徊。
不可能啊!
陛下的脉搏分明是纯阳男子之相,怎么也不可能像女子一般怀孕
但是
为什么陛下右手的脉搏和左手的脉搏居然这么不一样, 一只是纯阳之相,另一只则是怀孕的人才会有的脉象。
太医很想骗自己,但是事实却不会说谎。
“到底怎么了。”萧子政不耐烦地说道。
萧子政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太医的思绪从宇宙诞生开始思考到了原始人学会用石器,飘到自家孩子的第一声啼哭,最后再回到萧子政的脉搏上。
要是说陛下是怀孕了,他肯定会被当作疯子一样被丢出去的!
不,说不准陛下会将他当成活靶子以示君威,那么恐怖的箭!
“还请陛下将卸甲,然后将袖子挽起来。”太医战战兢兢地说道,冷汗横飞,“臣替陛下仔细看看。”
“挽挽袖子”萧子政的身子僵了一下,当着众人的面,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此时萧子政无比希望自己的肤色能有李将军那么黑,这样脸红就不会被看出来了。
“一定要这样吗?隔着袖子不行吗”萧子政就像不想打针吃药的孩子那样跟太医太假还价道。
皇帝都这么说,太医也不好说什么,他求救似的看向顾衡之。
旁人不知道萧子政为什么脸红,顾衡之还能不知道吗?
简而言之,别说萧子政的手臂了,就连腰窝上都藏着一眼就能让人多想的咬痕。
“你们都下去,留太医在这儿就行了。”顾衡之说这话的时候不怒自威,宫女和太监们都齐齐地退开了。
顾衡之替萧子政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听话。”顾衡之温和地说道,随后将萧子政的袖子一点点地往上折。
萧子政的衣服之下尽是暧昧的痕迹,带着点薄肌的手臂上这边红一块,那边红一块的。
这这能看吗!
太医的手正在颤抖。
然而,就算萧子政掀起了袖子,太医得到地还是一样的结论——
这个脉搏,绝对是怀孕之相。
太医绝望了。
在选择相信萧子政怀孕了和自己的医术出了问题之间。
太医最终选择相信是自己的医术除了大问题。
询问完萧子政是因为什么才会感到恶心后,太医道:“陛下,估计是这几日羊肉汤喝多了才会有恶心的感觉吧。”
“陛下可有饱腹之感?”太医问道。
有是有
萧子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突然涨红了——
是有饱腹之感,但他这几日吃的最多的不是羊肉汤,而是
萧子政瞥了顾衡之一眼,却见顾衡之一点也没有闯祸的自知之明。
“有。”萧子政的声音比雪落在地上的声音还小。
太医松了一口气道:“那估计是吃多了。”
在太医得出萧子政身体无恙的结论后,围猎总算是如期开始了。
要是以前,顾衡之肯定连马都不上。
可是近日在温池泡着,再加上不小的运动量,顾衡之感觉身体康复了许多,也向萧子政要了一匹马。
“太傅真的要自己骑吗?”其实萧子政很想说太傅咱们能不能共乘一骑。
“陛下小瞧臣不成?”只可惜顾衡之没有听懂。
顾衡之抓住缰绳,踩着马镫一跃而上。
顾衡之的动作实在是太突然,周遭人的心都随着顾衡之的一举一动而提起来了。
还好,顾衡之最后稳稳地坐在了上面。
坐在马匹之上,顾衡之竟隐约之间有些熟悉感,好像他真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状元郎。
不知怎的,跟小暴君相处得越久,顾衡之越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他其实本来就应该在这个朝代。
“陛下,咱们要不来比比谁打到的猎物多?”顾衡之一时兴起道。
“太傅要比,孤怎不奉陪?”萧子政也兴致勃勃道,“只不过,既然是比赛,要有赌注才有意思。”
“陛下说得对。”出乎意料,萧子恪居然发声了。
“就太傅和陛下两个人比哪有意思,不如小人和世子殿下也参与?”西蒙使臣道。
萧子政握紧了手里的缰绳,把马都揪痛了。
“好啊,你们参加了才正好。”萧子政道,话语中带着些傲气,他不觉得自己会输。
“要不就赌点特别的吧。”西蒙使臣笑道,“宝石美玉过于俗气,美人仆役又应有尽有,不如赌太傅吧,若是小人赢了,太傅就跟着小人去西蒙一段时间。世子殿下赢了,太傅可以去世子殿下府上坐坐客。”
啊?
顾衡之莫名躺枪,他都想亲自动手砍了这位西蒙小皇子的脑袋了。
“那如若我赢了,我自己赢得自己?”顾衡之无语道。
西蒙使臣点了点头。
顾衡之无语凝噎。
萧子政也愣住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快了——
他刚刚才说了“你们也参加了才正好”,现在要是反悔,岂不是有失皇威。
“陛下,臣没有什么意见。”顾衡之相信萧子政一定会赢的。
顾衡之是对萧子政的信任,所以才答应下来。
可处于特殊时期的萧子政却起了疑心。
一定要赢。
萧子政握紧了弓箭。
“太傅,你等我。”萧子政道。
顾衡之总觉得萧子政话里有话。
*
射箭这事,顾衡之确实不在行。
顾衡之留在宫里的希望全指望萧子政了。
骑马在猎场的山林之间,顾衡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顾衡之一转身,竟见萧子恪跟在他身后。
顾衡之忽然有点不舒服,他默默让马匹走得快了些。
察觉到顾衡之的刻意远离,萧子恪也加快了步伐,萧子恪在顾衡之身后道:“太傅且慢,太傅的身子骨可不像陛下以为的那么健康吧,没有了剑兰,毒素会日益侵蚀太傅您的身体。”
顾衡之愣了一下——
跟小暴君玩得太开心,再加上有卖玩具的生命值续命,顾衡之都忘记险些忘记解药的事情了。
“是又怎样?”顾衡之没有否认。
“太傅您果然知道剑兰是本王的眼线。”萧子恪信心满满地笑了笑,“其实,本王也并非不愿将解药的方子告诉太傅,只不过,希望太傅能像以往那样帮本王做些事情。”
事关解药,顾衡之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停了下来。
卖玩具兑换来的生命值只能保命,萧子恪下的毒可是会带来嗜心之痛的。
萧子恪的嘴角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他上前道:
“看陛下的样子是怀孕了吧?”
啊?
顾衡之沉默了。
“萧子恪是不是有病。”顾衡之默默地朝系统吐槽道,“小暴君是男的啊,怀个头,我又不是那个什么alpha。”
【其实,说不准呢。】系统猜测道,【你看,呕吐,再加上脾气咋咋呼呼,真的很像是怀孕之后胃口不好,脾气也不好。】
顾衡之在心里跟系统吐槽着,萧子恪却以为顾衡之的冷脸是因为被说中秘密的心虚。
于是,萧子恪便以为顾衡之早就知道萧子政怀孕之事,也就没有向顾衡之说明萧子政的特殊体质。
“你要我做什么?”顾衡之不想跟萧子恪迂回了,直说道。
“离开。”萧子恪满意一笑,“顾久,本王知道你一直想周游列国,现在就是机会。”
“你跟西蒙使臣一起将陛下支开,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顾衡之将左手放到了玉哨上。
第46章 检查
西蒙使臣跟萧子恪串通一气的事情并不难猜。
从结果上来讲, 如果西蒙使臣赢了,顾衡之就要跟着去西蒙了,刚好顺了萧子恪的意。
如果不是萧子恪提前和西蒙使臣串通好了,那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俩都要不约而同地在他和小暴君之间横插一脚。
这场围猎, 本来应该是他与小暴君两人的游戏才对。
不过, 顾衡之就是想看看萧子恪在玩什么把戏, 所以答应了下来。
至于离开的事情——
先不说小暴君那强悍的实力,就算真是西蒙使臣赢了,依照小暴君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同意。
“呵, 你果然猜到了。”面对顾衡之的揭露,萧子恪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快马加鞭,骑马到顾衡之身侧。
“太傅,本王就直说了, 您若是不愿意乖乖离开,除了蛊毒的事情,本王有一千种法子让您不得好死。”萧子恪的语气变得阴狠了起来, “亲手被陛下杀死, 想来也是种不错的选项。”
“陛下就算有孕跟臣离开这件事,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顾衡之淡淡地说道, 像是根本不把萧子恪放在眼里,“再者,世子殿下,臣可不怕死。”
那眼神看得萧子恪怒火横生。
“更何况,要是您真的想要臣的命,现在来取就是了,臣不善武。”顾衡之道, “除非世子殿下还需要臣。”
“知我者太傅也。”萧子恪眯眼一笑,表情中透露着主角攻独属的油腻,“仅仅从呕吐一事也只是暂且推断陛下可能有孕,但并不能确定。太傅要做的,就是将剑兰重新带在身边,找个时机替陛下把脉便是了。等太傅想走了,可告诉剑兰,到时候本王自会将解药相与。”
顾衡之默然不语,他真觉得萧子恪疯了,他原本以为萧子恪会利用他刺杀小暴君,本来还想假装因解药而屈服,最后拿?*? 到证据和解药后再借小暴君之手将萧子恪除去,却没想到萧子恪这厮竟然在这儿胡说八道。
“太傅莫非是觉得本王想害陛下?本王让太傅离开也是为了东乾的江山啊!”萧子恪说着看向远方,一副忠臣的模样,“要是陛下肚子里的孩子知道陛下和太傅竟是男子相合,可就抬不起头了。”
“太傅也知道,陛下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可能将您扶上正位的吧。”萧子恪开始挑拨离间,“难不成太傅想在后世都留下屈居人下的名声。”
顾衡之还是沉默。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前些日子顾衡之害得李将军世界观崩塌,这下好了,他现在也尝了一把世界观崩塌的滋味。
现在,他要么相信主角攻是疯子,要么相信小暴君真的被他弄怀孕了。
这两个选项看起来都不是很靠谱。
顾衡之的手心里出了一阵汗,内心的小人正在抱头怀疑人生——
他明明记得都挖出来了,怎么就怀上了呢?
如果小暴君真的怀孕了,照古代这落后的医疗水平,岂不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
顾衡之为萧子政担忧的片刻,萧子恪离顾衡之愈发近了,两人并驾齐驱,这番场景若是让萧子政撞见肯定又要生闷气了。
顾衡之轻扬马鞭好走得快些,可萧子恪却也跟牛皮糖似的跟了上来。
萧子恪跟在顾衡之身后,他隐约感觉顾衡之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
“听闻太傅近来很是受翰林书院那帮小孩子的欢迎啊。”萧子恪闲聊道,“据说是有个什么竹蜻蜓?顾太傅竟也玩这些吗?”
萧子恪那语气听来就像在嘲讽顾衡之幼稚。
“世子殿下误会了,衡之不过是将这些玩意奖给孩子们,好让他们能认真努力地学习罢了。”顾衡之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与其一直被萧子恪用解药要挟,为什么不直接在这儿将萧子恪解决了,最坏的结果不过同归于尽。
顾衡之的眼中出现了几分酷似萧子政的狠戾,只不过萧子恪以为胜券在握所以没有察觉。
一直絮絮叨叨的,真是烦死了啊
顾衡之抬眼看向萧子恪,他的目光像是淬了毒,冷森森的,就好像万年不化的冰雪。
萧子恪本来还觉得顾衡之比起以前脾气好了许多,但他一对上顾衡之这个眼神,终于意识到顾衡之的好脾气是对某个人才独有的。
让萧子恪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萧子恪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杀气朝他袭来。
顾衡之拔出了匕首,他正想朝萧子恪袭去,就感到一阵寒意。
“噌!”
顾衡之甚至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好像有什么飞了过去,他只要再靠近一些就会没命。
“啊!”
伴随着萧子恪的惨叫声,顾衡之的脸上忽然一阵温热——
萧子恪的脸被划破了,血溅在了顾衡之的脸上。
“咩!”
远处,羊羔传来惨叫,一支羽箭正牢牢地扎在它的后腿上。
扎在羊羔身上的羽箭仍旧在震动,羽箭末尾的一抹明黄分外显眼。
这是萧子政的箭。
【宿主!你做什么!杀了男主后果不堪设想!】系统尖叫道,它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顾衡之竟然是想杀了萧子恪。
顾衡之却没心思听系统的话,他拽着缰绳,掉转马头。
远处,萧子政将弓箭收起,骏马之上,他的表情异常森冷。
在萧子政身后,跟着的是拖着众多猎物的侍从,还有一旁灰头土脸的西蒙使臣。
光一看这场景,顾衡之便知道小暴君这是得胜归来了。
顾衡之笑了笑,他并不知道从萧子政的角度来看,刚刚的他像是要主动往萧子恪身边倾斜似的。
鹅毛白雪洋洋洒洒,萧子政快马加鞭,他的双腿稳稳夹着马腹,微微向前俯身,不顾一切地向顾衡之冲来。
马匹之后,万千雪尘被马蹄无情地踏碎,沾了灰尘的碎雪自马蹄下飞溅而起,漂浮在空中,像是无尽的硝烟。
发冠随着马匹的颠簸落在地上,萧子政的发丝被吹得乱七八糟,跟着雪片一同飞舞。
急促的马蹄声如同闷雷滚滚,萧子政如此急切地奔向顾衡之,一个人就好似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萧子政在离顾衡之还有一截距离的地方停住了。
“太傅,孤赢了。”萧子政冷冷地说道。
顾衡之悄悄地将匕首藏起,他没有马上理会萧子政。
刚刚的一切让顾衡之心有余悸,他好似仍旧能感受到冷箭从脸庞划过的感觉。
只差一点,顾衡之就能要了萧子恪的命。
不过,顾衡之并不想在萧子政面前杀人。
萧子恪的惨叫停住了,太医连忙围了过来。
“太傅”萧子政将顾衡之盯得很紧。
顾衡之轻摇缰绳,身下的马匹就很自觉地朝萧子政的方向走去,最后停在萧子政的身旁。
顾衡之的马与萧子政的御用马互相蹭了蹭,似乎关系很亲昵。
小暴君的眼睛好像进了沙子,又红了。
众人隐隐觉得顾衡之与萧子政之间的气氛貌似不对,但是却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然而,让众人想不到的还在后头——
只见向来端方守礼的顾太傅,竟然上了陛下的马。
*
回程之时,顾衡之与萧子政同乘一骑,他们走在最前头,而剩下的人默默跟在他们身后,马蹄声稀稀拉拉,像是电灯泡。
尽管萧子政在男子之中算是高的,但比起顾衡之还是差了些。
顾衡之能够很轻易地将萧子政环住。
为了能抓住缰绳,顾衡之必须跟萧子政贴得很近,近到萧子政能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炙热。
说句实话,如此生龙活虎的小暴君,顾衡之真的很难相信是怀孕了。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顾衡之还是默默地护住了萧子政的腹部。
顾衡之总觉得,像是真的有个小生命在里头似的。
很奇妙的感觉。
要是懂医理的人知道顾衡之在想什么,估计得擦一把冷汗——
胎动个头,才几天呢,连形状都没有。
顾衡之一只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揽着萧子政的腰,手掌覆在萧子政肚子上轻轻揉了揉,顾衡之抱紧了萧子政。
虽然不知道小暴君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可他知道萧子恪想让他和怀孕的小暴君分开,他不会让萧子恪如愿的。
萧子政僵在顾衡之怀里,不过他依旧维持着森冷的表情,不轻易低头。
顾衡之心里正想着怎么请位专门看怀孕的郎中替萧子政好好看看,竟没注意到萧子政闷在心里的不高兴。
不过,小暴君知道自己能怀崽吗?
顾衡之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思索了片刻,莫名想起了萧子政以茶代酒的场景。
如果小暴君真的怀孕了的话
难不成小暴君早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小暴君不告诉他?
是不信任?
顾衡之忽然有些不爽。
*
顾衡之与萧子政一路都没有说话。
回到营帐里,顾衡之关起了帐子,屏退了众人道:
“陛下,您能把手给臣吗?”
萧子政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转过身,不看顾衡之。
顾衡之没有在征得萧子政同意了,他直接抓过了萧子政的手。
“大胆!”
萧子政许久未这么大声地呵斥顾衡之了。
要是一开始的顾衡之,肯定会退缩了,可现在顾衡之却没有半分怕的。
相反,顾衡之甚至还在笑:“陛下究竟在气什么?竟跟怀胎了一般脾气不好?”
其实萧子政也就是虚张声势,照他的实力,想推开顾衡之肯定是轻而易举。
“怀怀什么胎!真是糊涂!”萧子政嘴硬道,“孤是小狗才会给你生崽子。”
“噗”顾衡之低声笑了,他更嚣张了,不仅没有放开萧子政的手,反而更进一步地解开了萧子政的腰带,“狗崽子怎么了,只要是陛下生的,臣再不愿意都要养着。”
第47章 嫌隙
萧子政确实是在嘴硬。
其实当顾衡之说出“怀胎”一词的时候, 萧子政心里想的是大事不好,他要被太傅当成怪物了。
但萧子政一想到顾衡之对萧子恪的主动就克制不住地身上冒火,说出的话也像他的心情那样带上了刺,遇见血肉便疯狂生长, 扎痛对方却也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方才在外头, 萧子政分明看见顾衡之对萧子恪“投怀送抱”,
也不是萧子政不信任顾衡之的品行。
只是平心而论,若问世人是萧子恪还是他萧子政与太傅更配,想必任何人都会说是萧子恪与顾衡之更配。
无论是从年岁还是地位, 亦或是性情。
最主要的是,无论是太傅嫁与他还是他嫁与太傅,对太傅后世的声名都有影响。
萧子政知道顾衡之是读书人定会在乎后人对自己的看法,而他也清楚自己在外头的名声有多狼藉,就连太傅都喊他“小暴君”。
萧子政比顾衡之想象中的要懂得多、先前又见顾衡之主动往萧子恪身边凑, 也就很难不东想西想了。
要是太傅与萧子恪一道
萧子政的眼神凶恶了起来——
那倒不如将太傅杀了他也去陪着太傅。
那他与太傅就算不是同生,也终于得以共死
萧子政胡思乱想的空当,顾衡之已经轻而易举地将萧子政的腰带给解开了。
小暴君嘴上说着凶恶的话, 身体却不抗拒, 这让顾衡之心里更加发软了,完全想不到萧子政心里正有着些变态的想法。
顾衡之的心态已经从“小暴君是男的, 怎么可能怀孩子”,变到了“小暴君肚子里有小生命,他自然要宠着惯着。”
虽然顾衡之并没有学过医,但也隐约知道在孩子月份不大的时候不能太过于放肆,要节制些,所以顾衡之就算在帮萧子政更衣的时候有些心痒,却也忍住了。
顾衡之先是解开了萧子政腰带, 然后从护腕到萧子政身上的铠甲,再到外衣,最后就是亵衣。
顾衡之剥开铠甲的同时,像是一点点攻破了萧子政的防线,萧子政的身子也被染得热了。
厚重铠甲之下,谁能想到暴君的身上也会因为情动而软下来。
说来也巧,萧子政的衣服是由顾衡之穿上的,如今正好由顾衡之褪下来。
就连帮萧子政解衣的时候,顾衡之仍旧那么认真,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发丝上还夹杂着从外头带回来的干枯叶子。
顾衡之的认真总算让萧子政良心发现了——
要是太傅今天把他抱得舒服了,他就勉强将殉情改为囚禁。
萧子政心想。
不知为何,今日的萧子政格外期盼顾衡之的触碰。
在骑马的时候,萧子政就已经有些痒了。
马背颠簸之时,不知怎的好像有个圆球在他的腹部摩擦,顶得他属实有些难耐。
萧子政并不觉得这是因为孩子。
他是小暴君,不是小昏君,自然知道按正常来讲,这个月份的孩子还没有成型,估计还没有他的指甲盖大。
萧子政表情冷硬,心里却默默期待着顾衡之做些什么。
在顾衡之替他脱鞋的时候,萧子政甚至还蹭了蹭顾衡之。
然而,现在的顾衡之是个榆木脑袋,他一心只想着帮萧子政更衣,哪里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在萧子政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顾衡之先是将床榻铺软,接着将萧子政抱到床上,然后学着萧子政对他的那样,在萧子政的身上盖了一床又一床的棉被,像是想要把萧子政给压扁似的。
诶?真睡觉啊?
萧子政原本故作深沉的双眸短暂清澈了几秒,他没有料到顾衡之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
“陛下好好睡着,臣去叫掌事姑姑找几件新衣裳,陛下身上这几件感觉不够厚实。”顾衡之说着转过身,他抬手掀开营帐的帘子就要向外走去。
顾衡之丝毫没有提及在围场时萧子政的那一箭。
“太傅……”
萧子政张了张嘴,下意识这么喊道,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完全没有先前的气势。
只可惜顾衡之早已掀开营帐的门帘,外头的风雪和号角声直接将萧子政示弱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再加上系统正在顾衡之脑海中巴拉巴拉地告诫他不能随意抹杀男主的事情,所以顾衡之并没有用听到萧子政这声与平常不同的呼唤。
萧子政缩进了被子里,他将话吞了回去——
罢了,还不是示弱的时候。
*
在营帐外吃过晚膳,顾衡之一行人便回了宫里。
萧子政说是要提审犯人去了凌霄殿,就没有和顾衡之一路回来。
天色已晚,顾衡之苍龙殿,就见荆阁旁边站了个熟悉的人。
顾衡之定睛一看,见那人竟是被他借故支开的剑兰。
面对顾衡之明显的疑惑,荆阁道:“太傅,是陛下将剑兰姑娘叫来的,也没说缘由。”
小暴君干什么啊!他好不容易把剑兰给支开的,现在岂不是把剑兰这个监控又装回来了!
顾衡之黑人问号了。
剑兰是个体面人,尽管她已经从萧子恪那里知道顾衡之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她还是像往常那样规规矩矩地朝顾衡之欠了欠身。
……
“太傅,这是今日需服的解药。”等周围没有人了,剑兰端着托盘对顾衡之道。
顾衡之的拳头握紧又捏起,如今他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要么他因为没有解药被毒死,要么他离开小暴君,让小暴君像原书的结局那样被萧子恪害死。
顾衡之的脑海中系统正撺掇他赶紧把解药喝下去服软。
见顾衡之不肯喝,剑兰将托盘放到了桌案上服了服身道:“太傅慢用,剑兰先下去了。”
剑兰说着退了出去,她刚走出几步,就见原本一直跟在萧子政身边的领事太监福禄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而在福禄的身后,是一个身着布衣的老先生。那老先生正被白日里帮萧子政诊脉的太医搀扶着。
见状,剑兰很难不起疑——
那老先生是谁?怎的能让太医院的太医搀扶着?怕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避开守卫,剑兰悄悄地跟了上去,只见福禄公公带着那老先生和太医去到了凌霄殿的偏殿。
福禄公公带着老先生和太医,鬼鬼祟祟地进到了一旁的小房间里。
剑兰找好藏身之处,悄悄地将耳朵凑近了些。
……
房内,只听“扑通”跪地的声音,福禄等人齐齐行礼。
“陛下,张圣手听闻陛下召唤,一入京就连忙过来了。”礼罢,福禄公公赶紧将那老先生引到萧子政跟前。
张圣手……
门外,剑兰心里一惊——
张圣手?太医院先前是有为专门为娘娘们保胎,治疗些妇人之疴的老太医,萧子政登基后,遣散后宫。因为在宫里无事可做,张圣手便告老还乡了。今早为萧子政把脉的那位太医,便是张圣手的徒弟。
软塌之上,萧子政一条腿随意地搭着,另一条腿屈起,他的手肘撑在炕桌上,坐姿慵懒随意,虽然他这坐姿半分没有帝王的样子,但还是让福禄等人肃然起敬,大气不敢出。
烛火摇曳,烛光落在萧子政的身上,勾勒出萧子政优越的鼻梁,他的眸子深邃而淡漠,看起来就像是冷血动物,萧子政正专心地盯着手里的东西,就连福禄等人过来的时候也不曾移开眼。
配合着萧子政冷然的帝王气质,外人乍一看估计会以为萧子政手里拿着的是事关国家命脉的密函。
只不过,事实并不是如此。
萧子政手中拿着的是一件婴孩穿的小肚兜,与他的气质极其不符。
就连炕桌上也摆满了小孩子穿的小衣服和鞋子,还有些拨浪鼓等供孩童玩乐的小玩具。
萧子政身旁还有许多图纸,上头画着不同的纹样,有莲花纹样还有孩童抱鲤的纹样,等等。
张圣手一看便知道这宫里是有了喜事,他年纪大了,一时间忘了自家徒弟跟他描述过的陛下的异样脉象,拱手道:“恭喜陛下啊,不知是哪位娘娘有了喜事?”
知道张圣手说错了话,福禄和太医屏息敛声,大气不敢出。
岂料萧子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平静地说道:
“孤。”
只是,萧子政手里仍拿着那件鲤鱼纹的肚兜看来看去。
“陛……陛……陛下?”张圣手苍白的胡子显得更加白了。
“张圣手,你的徒儿是说孤吃多了东西,所以孤便将你请过来看看。”萧子政道。
“陛下谬赞了,能被陛下记住姓氏是草民的荣幸。”张圣手在宫中多年早就知晓萧子政人名记不全的事,想当年他还在太医院的时候,都只能被萧子政叫一声“太医”,没想到出宫一趟回来,居然能被圣上叫上一声“张圣手”了。
萧子政并不急着说自己是怎么了,他只将手伸了过去,示意张圣手把脉。
张圣手摸了摸萧子政的脉搏,忽然神色大变,原来因为上岁数而变得浑浊的眼珠中竟迸发出了光芒,眼底也有了泪花,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音量,既小声又不失激动地说道:“陛下,这莫不是……莫不是重身之体!陛下有喜了!”
一旁,太医立正低头,只觉得有辱师门。
张圣手接着道:“陛下可要注意多跟另一半接触,这是与女子有身不同之处。”
“那若是他不愿与孤接触呢?”萧子政道。
……
萧子政当真已经怀上了,而且顾衡之与萧子政之间似乎有了嫌隙,世子殿下大计将成!
顾太傅啊顾太傅,您可想不到吧,您宁愿舍命也不肯离开的萧子政,心里对您可怀疑的紧啊!
剑兰心中一喜,她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然而,她并没有察觉到——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萧子政抬起眼,隔着门看了过来,嗤笑了一声。
第48章 锁链
顾衡之还是没喝剑兰送来的所谓解药, 一是不确定里头有没有掺别的东西,二是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撑。
在萧子政回来前,顾衡之将解药藏了起来——
往常剑兰都会盯着他把东西喝完,甚至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解药加在他的茶水里。
剑兰是在确保他把解药全数喝掉。
听闻医术高超的郎中能够一闻就知道汤药中的方子, 不如把解药藏起来, 日后分析出成分了, 就不必受萧子恪制掣了。
【宿主,今天快要过去了。】系统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了?”顾衡之不紧不慢地将解药倒在玉瓶里,一边心道。
【咳咳。】系统郑重其事地咳嗽了两声, 【宿主,您是不是在萧子政身体里待久了,都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生命值啊!】
“要不继续把竹蜻蜓卖给学生们?”顾衡之道。
【宿主,这玩意儿库存已经不够了,您最好拓宽新的版块了, 我有一计。】系统说罢,顾衡之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商城面版,系统一下子将商品页翻到了马赛克最多的一页。
“吱嘎。”
顾衡之刚把解药藏起来, 他正打算跟系统商讨接下来该卖什么, 门应声而开,萧子政从门外走了进来。
系统也连忙将少儿不宜的商城面版藏了起来。
萧子政身后跟着的是福禄, 福禄的手里好像拿着个漆盘,漆盘上头东西放得满满当当的。
将漆盘放在桌案上后,福禄就连忙出去了,那动作真是急不可耐,深怕坏了萧子政跟顾衡之的好事似的。
“陛下让福禄把这些端过来是做什么?”外人不在这儿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顾衡之走到桌案边,看了看漆盘。
说来也怪, 这里头放着些各式纹样的小衣服,还有一沓图纸,上头有各种花纹。
萧子政没有马上回答顾衡之的话,他先是将顾衡之按在了座位上,随后提了提衣摆,一脸傲娇地坐在了顾衡之身边。
“太傅选选吧。”萧子政把笔递给了顾衡之,“上头圈起来的是孤喜欢的纹样,太傅想选什么就勾起来吧。”
勾起来?
顾衡之隐约间明白了萧子政现在是在干什么——
哦~感情小暴君是在给还没有出生的崽崽选衣服上的花纹啊!
“陛下做主就行了。”顾衡之笑道,假模假样地推脱着,并没有马上接过笔。
这句话果不其然将萧子政激怒了。
“让你选就选,孤的话就是圣旨!”萧子政强硬地把笔塞到了顾衡之手里,“怎么就不见太傅对萧子恪这般拒绝!”
萧子政气得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在发颤。
萧子政这气恼的话一出,先是顾衡之皱了皱眉头,不解道:“瞎说什么,这跟萧子恪有什么干系。”
然后,愣住的就是萧子政——
怀孕就会让脾气变差吗?他不是好学生了。
“筝儿可别瞎想。”顾衡之刮了刮萧子政的鼻梁,无奈地摇摇头道,“太傅这辈子可都被筝儿套结实了。”
顾衡之说着开始选萧子政提供的花纹样式。
顾衡之按照自己的审美选了个七八张,选到最后的时候,顾衡之看着纸张上画着的纹路有点傻掉了——
这不是锁链吗?
孩子会需要锁链吗?
只见纸张上画着各种颜色喝样式的链子。
首先是细小的链子,像是床上的情趣用品,根本锁不住人。
然后还有那种五大三粗的链子,用来捆牛都绰绰有余的那种。
顾衡之再往下翻,上头还有脚铐和手铐的设计。
顾衡之再再往下翻:
靠,连笼子都有。
“陛下,这也是给孩子的?”顾衡之满脸疑惑地看向萧子政。
在顾衡之把图纸拎起来看的那一刻,萧子政就坐立不安了起立,他站了起来,心虚地背过身道:“是啊,太傅忘了?这是平安锁。”
“那笼子呢?”说实话,顾衡之不信。
“那……那是用来养鸟的。”萧子政道,“孤送太傅的鸽子可以养在里头。”
听起来貌似都说得过去。
顾衡之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仍旧觉得萧子政貌似有哪里不对劲。
*
圆满地送走了西蒙使臣后,京城众人的生活又重新归于平静。
顾衡之照常到翰林书院上班。
这天,顾衡之突然兴起——
作为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他是不是得给孩子找几本胎教读物。
翰林书院的藏书阁书目最多,顾衡之上完朝便一个人来到了藏书阁。
说来奇怪,这藏书阁居然一个人也没有,看起来荒凉无比,有些阴森森的。
【宿主,现在可不是研究胎教读物的时候。】系统严肃地说道,【咱们得赶快卖小玩具出去。】
“不是,这东西卖给孩子会被杀头的!”顾衡之跟系统强调道。
【那卖给小暴君?】系统道,【啧,你跟小暴君不是玩得挺花的?】
“小暴君怀孕了,你这个泯灭统性的系统。”顾衡之吐槽道,“我自己都还没跟宝宝打招呼呢,怎么能让小玩具领先?”
系统无语了。
顾衡之专心地挑选着可能用来早教的书籍。
顾衡之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
在顾衡之随手翻开书的一瞬间,一张纸从书册里飘了出来。
这是……
银票?
还是一张面额很大的银票。
顾衡之人傻了。
顾衡之翻了翻其他书——
其他的书册里也有银票,有的书里还藏着不止一张。
忽然间,顾衡之突然听到了一阵明显的脚步声。
“去那边搜搜。”隐约间顾衡之好像听到了李将军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太过遥远,顾衡之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砰!”藏书阁的门开启又被关上。
“是谁在那边!!?”就在顾衡之正打算再多检查检查之时,就听到一声老者的呵斥。
顾衡之连忙将书册塞了回去,他拿出毛绒系统,装作一直在薅系统还没有来得及从书架上拿书的样子。
“顾太傅……”来人凝视着顾衡之,面色阴森。
此人正是庄夫子。
“原来是太傅在这儿。”庄夫子今日不止怎的显得十分和蔼。
“想必太傅是来参加藏书阁的讲习的吧,各个书院的学生们正等着太傅过去呢。”庄夫子道。
“噢,对,在下正是来参加讲习的,劳烦庄夫子带路了。”送上来的借口,顾衡之不要白不要。
顾衡之跟上了庄夫子的步伐,七拐八绕后,庄夫子终于在藏书阁顶楼的小阁楼处停下了。
门缓缓打开,昏暗的室内,只有烛火在摇曳。
顾衡之定睛一看,只见几个面色苍白的书生正聚在一起,他们围着一个破旧的娃娃,那娃娃上扎满了银针,上头还贴了字条。
坏了!
顾衡之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正想转身,就感觉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暗室的门被庄夫子快速地关上了。
这下子顾衡之总算看清楚了布娃娃上的字——
萧筝。
“老东西,你给我死一边去!”门外李将军的声音终于清晰了。
“砰!”前不久才被庄夫子关上的门又打开了。
“顾……顾衡之!?你不在陛下床上,跑这来干什么?”李将军手中的剑险些掉在地上——
他正打算进去把领头的逆贼一刀解决了呢,怎么顾衡之也在里面?
这……
肯定是要禀报陛下才能斩了……
“先都押下去!”李将军镇定了神色,“都带到凌霄殿去见陛下!”
*
凌霄殿,原本在藏书阁里扎萧子政小人的书生们被捆了个结实,像个即将下锅被煮的粽子。
“陛下!老夫冤枉啊!老夫也都是听顾太傅吩咐刑事啊!”庄夫子连连磕头道,“陛下为什么不将顾衡之捆起来,反而将我们这些听人行事的棋子捆起来呢!”
顾衡之见过很多不要脸的人,这么不要脸的,庄夫子是第一个。
刚刚顾衡之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不过,因为有旁人在场,小暴君怀孕的事情不宜张扬,顾衡之没有说自己去藏书阁的理由。
在这个没有监控的时代,就看小暴君相不相信了。
凌霄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萧子政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中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冷漠。
萧子政薄唇轻启:“庄夫子说的是。”
“顾太傅虽然是孤的太傅,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确实不宜赦免。”萧子政幽幽开口道,语调不紧不慢,“福禄,去把锁链拿上来,既然都捆上了,那太傅也要一视同仁。”
奇怪,难不成顾太傅和陛下真的有起了嫌隙!陛下居然都不护着顾衡之了!
李将军心里一惊,虽然他不喜欢顾衡之那“狐媚劲”,但是他确信顾衡之不会和庄夫子同流合污。
“陛下,太傅可能是冤枉的吧,保不准是那老东西栽赃。”李将军第一次帮顾衡之说话,十分别扭。
“李将军你血口喷人!既然是栽赃,那为何太傅迟迟不说为何去藏书阁!”庄夫子也是个狐狸精,抓住了这一点踩。
李将军和庄夫子争吵的片刻,福禄已经赶紧将锁链拿了上来。
庄夫子的笑容变得畅快起来,顾衡之的表情却凝重了起来——
tmd,这锁链怎么这么眼熟呢?
第49章 文案
银制的细链条静静地躺在艳红的织锦之上, 表面泛着皎洁似月的光芒,像是凝月华所铸。链条的每一环都雕刻着独特的纹路,而在它们的衔接之处都镶嵌着细碎的玉石,细心的人便能发觉这玉石的质地跟顾衡之脖子上的玉哨是同一种。
与其说这是用来锁嫌犯的锁链, 倒不如说是用来将金丝雀束缚在笼子里的装饰, 跟庄夫子和众书生身上的粗糙麻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这不是那天他亲自勾选的锁链吗!
在一众精致的锁链图样中, 这条锁链意外的符合顾衡之的审美。
虽然不知道小暴君为什么会让他选锁链的图样,但顾衡之还是由着小暴君,最后认认真真地选出了一条比较好看些的。
可是顾衡之怎么也想不到这条链子会在今天出现在大殿上, 而且还即将绑在他的身上。
见萧子政真的要把顾衡之用锁链绑上,众人先是都吃了一惊,等看到领事太监盛上来的锁链时,脸颊却不约而同地红了——
好一个萧?*? 子政!
这么有辱斯文的事情,放在顾太傅身上
这锁链一绑, 正常人都受不了。
顾太傅又是孤高之人,怕是在链子绑上来之时就已经撞柱自戕。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替顾衡之担忧, 庄夫子就巴不得顾衡之赶快死了的好。
负责绑犯人的将士有些为难: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细小的锁链绑犯人, 说实话,他严重怀疑这根银链条还没有绑到顾衡之身上就会被他扯断。
所以, 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将士迟疑地走到顾衡之身边,却不敢动手。
顾衡之脸皮倒没有像在场众人想象得那么薄,现在他在乎的可不是面子问题。
顾衡之抬首看向萧子政。
顾衡之很清楚,若是小暴君真心想保他,就算真的是他做的,也能被小暴君说成不是他做的,但若是小暴君不是想保他……
他的生死都在小暴君的一念之间, 这就是君王。
多说无益,顾衡之抿了抿唇,他目光直直地盯着萧子政,他用眼神问着萧子政,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但比起责怪,顾衡之眼里更多的是纵容——
筝儿,你又怎么了?
普天之下,也就顾衡之能忍受得了萧子政的怪异脾气了。
顾衡之与萧子政之间是有一种专门的气场,这是他们两人的博弈,但是不明状况的众人却战战兢兢。
陛下不说话怎么办?算了,先把顾太傅绑起来。
负责绑人的将士心想着,他正想将手伸向锁链,只见那高位上的帝王忽然站了起来。
“孤亲自来。”
萧子政似乎很愉悦,或者准确来说,他显得有些兴奋,原本深沉的眼眸都亮了起来,像是某种肉食动物看到了最喜欢的猎物。
“是。”
将士连忙退了下来,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萧子政一步步走向顾衡之,他饶有兴味地将银链从锦布上拿起。
为了将顾衡之锁住,那银链子做得很长,所以萧子政不得不用双手将银链子捧着。
银链在萧子政的手上交缠,显得像萧子政用银链将自己缚住了似的,落在顾衡之眼中便是一副别样的盛景。
人心隔着血肉与白骨,难以预测,可顾衡之与萧子政的心思却在此刻同频共振。
萧子政在想:
若是能用这条银链将太傅锁在身边,那也是极好的。
顾衡之在想:
那银链子落在小暴君手上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顾衡之与萧子政的目光交汇在一起,萧子政所走的每一步都被顾衡之尽收眼底,银链随着萧子政的每一步而互相碰撞,更像是萧子政戴着银链。
萧子政贴了上来。
是贴,不是靠,也不是走进。
银链绕过顾衡之的脖子,随后紧紧地贴在顾衡之颈动脉上。
尽管银链被萧子政的体温温暖了些,但仍旧带着冰凉,像一条没有温度的蛇缠了上来。
银链在顾衡之的脖子前交叉,随后向下交缠。
一圈又一圈,萧子政很熟练地将顾衡之绑了起来,因为他早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所以动作没有半点停顿。
银链绕到背后,随后将顾衡之的双手都缚在身后。
萧子政跟顾衡之的距离完全不是君王和嫌犯该有的距离,是个人都会怀疑萧子政是不是真的将顾衡之当嫌犯。
众人虽然恐惧萧子政的威严,但奈何八卦之心难灭,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衡之与萧子政,眼看着萧子政用银链将顾衡之的手腕都已经勒红。
史官更是十分称职地将萧子政如何捆缚顾衡之的每一个细节都写到位,确保后世人不会对两人产生误会。
萧子政终于绑好了顾衡之。
顾衡之被银链束缚着,可准确来讲,被银链绑着的却不是他一人。
就算将顾衡之绑起来了,萧子政却半分都没有展现出要杀顾衡之的意思。
萧子政将手抵在顾衡之的下巴,仔细观赏了一阵。
坏了,陛下是又被顾衡之的容貌给迷惑住了!
一心想害死顾衡之的庄夫子在心里惊呼大事不妙。
但很快,庄夫子就见萧子政将探向了顾衡之的腰间。
“噌。”
那把匕首被拔出来贴在了顾衡之的脸上。
“太傅,孤很清楚您的字迹。”萧子政缓缓开口道,脸色深沉得吓人,“您的墨宝也就属孤临摹得最像了。”
“太傅,孤就用这把匕首在凌霄殿上以示您为忠臣,怎么样?”萧子政眼底的杀意根本藏不住。
顾衡之怔愣了片刻。
【宿主,快反抗啊!快亲死他!用亲亲唤醒你们之间爱的记忆!】系统也不知道萧子政忽然之间抽什么风,它生怕顾衡之在玩具帝国没有建成的时候就死了,连忙在顾衡之脑海中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顾衡之凑到萧子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陛下,离了臣,还有谁能满足您呢……”
萧子政的耳朵被顾衡之的话语挑逗得通红,他正想反驳几句好找回自己的场子,就被书生们愤愤不平的声音给打断了——
“昏君你不得好死!”
“顾太傅乃东乾忠臣,高风亮节!昏君你会后悔的!”
……
此起彼伏的声音,混在人群之中就分不清谁是谁。
这些话,比起让顾衡之活,听上去更像是嫌顾衡之死得不够快。
“没错,在你们这些奴才的眼里,孤确实是昏君,可狗奴才怎么看孤,与孤又有何干?”孤在乎的,只是一个人罢了。
萧子政道。
萧子政凉得接近冰块的手,掐住了顾衡之的下颌,他连老师都不叫了,道:“衡之,按照东乾律法,乱用巫蛊之术甚至还是谋害君王,是不是要凌迟示众再大卸八块?”
“陛下,先缓缓吧!”李将军面露迟疑,“就算顾太傅罪该万死但也不急于一时啊!”
“李将军不必多言。”顾衡之直勾勾地看着萧子政,“是臣做错了事,臣认了。”
顾衡之嘴上说着认错的话,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
在众人都以为大局已定之时,顾衡之忽然暴起,他一口咬住了萧子政的脖子。
这件事完全在萧子政的意料之外。
萧子政的身体早就已经完全接纳了顾衡之,所以自小习武所养成的防御反应在面对顾衡之时就失了灵。
脖……脖子……
脖子!
萧子政的呼吸变得剧烈了起来,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缩小,身体乃至灵魂的最深处都在不断地颤抖,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忘记了他按照计划应该将顾衡之带走,然后藏起来。
萧子政的反应让顾衡之再熟悉不过——
就像是被戳到了敏感点一般,就连眼尾都是红润的。
第50章 昏迷
萧子政差点就要当场卸下暴君的伪装, 险些软成那个只有顾衡之见识过,疼爱过的萧子政。
但萧子政这多年以来的伪装并没有白费,他衣衫下的身体不知道有多烫,可面色还仍旧能维持基本的镇定。
靠着最后一丝理智, 萧子政凶神恶煞地将顾衡之“五花大绑”, 接着把顾衡之带去了苍龙殿。
“砰。”
苍龙殿大门紧闭, 鸦雀无声,只听得一阵又一阵骇人的惨叫,随后惨叫声就停止了——
据说人在疼痛到极致的时候就是这样喊不出声。
整整两个时辰。
苍龙殿的门终于开了。
苍龙殿内黑暗一片, 像是巨兽张开了能够将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深渊巨口,路过的宫女太监们都不敢往里头看,只敢低下头匆匆路过。
等到惨叫停止之时,领事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跟了上去,忠臣之血总是那么的鲜艳, 浸得地砖都透亮。
亲自行刑的君王却不知所踪。
“都不要多嘴!”踏进苍龙殿前,领事太监冲后头那些脸色苍白面如死灰的扫洒太监们,低声道。
“啊!”胆子小些的太监被吓得是一声惊叫, 随后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领事太监冲侍卫使了个眼神, 便立刻有侍卫上来将那惊叫的小太监拖了下去。
……
白布裹着碎尸,雪片刚落在地上就瞬间被暗红的血液浸染。
“啪嗒。”
那素来戴在顾衡之手腕上的珠串掉了下来, 原本暗紫色的珠子每一颗都被血液润透了,折射出瘆人的光泽。
“顾……顾太傅就这么死了吗……”一个小太监喃喃自语道,他是见识过陛下对顾太傅的恩宠的,现在就连太傅都遭遇不测,更别说他们这些奴才了,只要一个不小心,分分钟就死得比顾太傅还要惨。
视顾衡之为再生父母, 甚至在看到顾衡之与萧子政甜蜜互动时还会迷之微笑的荆阁,现在心已经完全冷了,他原本以为陛下真的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然而现实要残忍得多,君王就是无情的!
他先前居然还为太傅和陛下的亲昵而开心,没想到这昔日的亲昵如今竟化作了伤害太傅的利剑……
荆阁呜咽了几声,毕竟他磕cp的时候真情实感。
荆阁放眼望去,竟没见一人为顾衡之落泪。
不,准确来讲,没有人敢为顾衡之落泪。
一个胆敢诅咒君王,滥用巫蛊之术的罪人,还是先前跟陛下那么亲近的太傅,他都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下人们要是敢展现出一点惋惜之情,小心也被那暴君摘了脑袋。
荆阁并不知道,还是有个人为顾衡之落泪的——
其实,史官刚开始记录萧子政绑顾衡之的时候,还是挺起劲的,但记到后来,直到听到顾衡之的死讯,他却迟迟不敢下笔。
史官愣愣地翻到手札的前面几页,他看着自己写下的批注总结,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陛下与太傅恩爱有加,君臣之情,感天动地,金石为开。
……
剑兰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状况,她自认为心狠手辣,但看到雪地上触目惊心的红色还是不由得一惊——
伴君如伴虎,相信老虎能被驯服就是这样的下场。
萧子政,活该你孤独一世,最后终究会一无所有。
这东乾的江山,主动是世子殿下的。
剑兰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她转过身——
是时候向世子殿下复命了。
……
萧子恪府上,听闻剑兰的禀报,萧子恪沉吟片刻,他最终还是稳定了心神。
萧子恪并没有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他自以为看得很清楚。
老天爷是公平的,万千恩宠后藏着的代价,萧子政便是这样的人,爱得轰轰烈烈,恨起来那恨意能使人粉身碎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既然萧子政自寻死路。那便不用等了。没了顾衡之,就算有太医的帮助,萧子政最多就只能撑过一个月,等孩子月份大起来,一切都来不及了。”萧子恪道,“先去再核实一遍消息,这些日子先叫民间多传些萧子政暴虐无道的消息,兵马粮草的事情,让西蒙那边可以准备起来了……”
“是。世子殿下大计必成!”剑兰抱拳道。
萧子恪默然不语,但他的脸上还是很诚实地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顾衡之被暴君亲自处死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飞遍整个京城。
顾府众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不是他们不想出,而是整个顾府都被萧子政的人包围了起来,相当于所有人都被变相软禁,搞不好那天就会收到满门抄斩的圣旨。
同样不出门的,还有王大人。
王大人虽然怕得很,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给顾衡之烧些纸钱,甚至还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孤本烧了过去:“顾兄啊,这是你喜欢的本子,顾兄,你在地下应该是知道的,我甚至冒着被当作断袖流氓的风险去给你收集这些好看的孤本,呜呜,都烧给你了,你在下面安心地去,下辈子千万别再跟不该惹的人搅和在一起了……”
*
传闻,在苍龙殿内,萧子政将顾衡之折磨得体无完肤,先是凌迟,再是大卸八块,有了萧子恪暗中的推波助澜,萧子政弑父弑傅的传闻甚至传出了京城外,一时间京城里人心惶惶——
尊师重道是东乾传统美德,没想到这暴君居然连自己的老师都不放过!这么说的话,先前一直有风言风语,说先帝的死和萧子政脱不了干系,难不成也是真的吗……
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那残忍暴君的身影。
可不是,萧子政现在正忙着呢……
*
说实话,顾衡之咬在萧子政脖子上的时候当真是怒不可遏了。
谁能想到呢?小暴君居然真的不相信他?
一种宛若被背叛的感觉充斥在顾衡之的胸腔。
庄夫子栽赃陷害,顾衡之心如止水,虽然有些紧张但是也全然是因为萧子政,与庄夫子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顾衡之也不止自己是怎么了,面对皇威他无力反抗,先前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竟然让生出了无尽的气力。
顾衡之想与萧子政同归于尽了。
怒火在顾衡之心底燃烧,就算被拖进了苍龙殿,顾衡之又再次咬向了萧子政。
“太傅”
顾衡之听到萧子政很小声地说道,是那种软软的,又带着点焦急中带着点忍耐的声音。
萧子政话音刚落,顾衡之只觉得颈侧一痛。
要死了吗……
顾衡之的意识逐渐变得迷离了起来:
tmd,要是有下辈子,他绝对不会留情,他要插死小暴君……
这是顾衡之眼前一黑后的最后记忆。
顾衡之以为自己死了。
……
好奇怪,怎么感觉热乎乎的。
难不成死了竟是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燥热……
他顾衡之自问没做过太多的坏事,死后居然还下地狱了吗……
顾衡之全身乏力,他想睁开眼却感觉眼皮子跟粘在一起了似的,不仅如此,他好像还感到了一丝舒爽,貌似有谁正紧贴着他,止不住地战栗,接连不断地喘息,热气呼在他的脖颈处,让他迫切地想要醒来。
如果下地狱是这般感觉,那不知会有多少人心向往之。
“太傅……再多点……太傅……衡郎……”
这声音顾衡之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很像那个气煞他也的小暴君。
但是又有点不像。
就算是黄心小暴君也没有这么直白孟浪过。
可是听那声线,明明又是小暴君。
也就只有小暴君会用成熟男子的磁性嗓音这么渴求他。
明明是个大人了,却还像少年时期一般想要霸占太傅。
顾衡之原本尽情释放的身躯忽然一僵——
小……小暴君?小暴君也跟他一起下地狱了吗?他真的把小暴君咬死了不成?
想到萧子政真的会被他杀死,冷静下来后,顾衡之还是有点不忍心。
又过了会儿,顾衡之好像听见了水灵灵的声音,他身上的飘忽感逐渐消失了,好像断线风筝被重新拉回人间。
顾衡之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这样的感觉貌似并不是他的想象啊,是真的在发生。
睁眼……快睁眼……
尽管眼皮沉得像被灌了铅水,顾衡之还是努力睁开了眼。
顾衡之一阵恍惚,光线过暗让顾衡之看不清究竟是谁,但顾衡之隐隐约约能够看见有个人骑在自己的身上,他身上好像有东西绑着,所以无法动弹。
昏迷太久,顾衡之睁眼之后视线暂时无法聚焦,他下意识地想要推拒,但那身上人却俯下身,紧紧地环住了顾衡之的脖子。
“太傅……太傅……还不够……再咬咬脖子……”萧子政的声音急促,而带着难以言喻的热烈,像是在撒娇。
顾衡之大脑一片空白,却迟迟没有咬下口。
萧子政抱着顾衡之,但可能是因为太迷糊冲动的缘故,萧子政并没有察觉到顾衡之醒来了,他只是喃喃自语道:“太傅,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谁同意了!这姿势太不妙了!
顾衡之在心里拒绝却没有说出口。
【宿……宿主……】系统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断断续续的,【别……别忘了生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