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新制武器
“听闻和大梁紧邻的北阙这些时日有些不安分,时常有百姓到边缘的村庄闹事,还伤过人,因此朝廷便秘密让兵部制作了一批武器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洛知泠这般说着,可实际上到底是不是“以备不时之需”,也无人知晓,但他们都明白,一旦边境不安,就代表着大梁内部也会动荡不平。
对此事的态度便能看出一二,发生这般事,第一反应不是去友好交涉,而是率先制作兵器,可见梁帝已然是做足了准备。
即便北阙不会闹这一出,恐怕陛下心中也已经有了诸多打算。
洛知栩便来了兴趣:“那我跟去瞧瞧,上次之后,可还有人与你作对?”
“弟弟勇猛,自然无人再敢欺负于我。”洛知泠开着小玩笑。
洛知栩那日手刃言行无状之人,饶是洛知泠都吓到了,京畿大营其他人自是不必说,各个都恨不得绕着洛知泠走,生怕再发生点事,闹到洛知栩面前,还要提着刀来。
“百姓年年赋税,竟是养出那般草包,何锐本就不堪重用,让他做个与你平起平坐的哨官,已经是陛下给何家脸面,否则怕是连营地都去不得。”
竟还这般不知羞耻!
洛知泠知道他看不上太子,看不上皇后,看不上何家,但那又如何?
何家若真生事,洛王府保不齐也得吃亏。
虽已开春,但气候还是有些泛冷,洛知泠便没骑马,安排了马车,两人一同前往了。
京畿营地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气氛却有些肃穆,操练声已然能传到营地入口,可见上位者心思。
若说只是备不时之需,那操练声也不会不绝于耳了。
营地守门的侍卫见到洛知泠带人来,起初是想拦的,但瞧见对方身上那艳红的衣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默默放行了。
洛世子先前怒闯营地,手刃一名士兵,陛下只是口头斥责,并不曾给出任何实质性的惩罚,甚至连“不许他进营地”这种话都不曾说。
陛下不说,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嘴。
洛知泠带着他朝自己营帐走去,总得做做样子才行,若是他一来便往武器库走,岂非是要让人疑心,何况先前为着能让他们先熟悉武器,他之前也是见过的,可以先说给他听。
“是用火药制作的?”洛知栩这下是真的来了兴趣,先前在医书古籍上倒是看到过硝石和硫磺的用处,约莫是混合便会爆炸。
洛知泠点头:“那东西威力极强,用投石器投出,也可用箭矢射出,若是炸裂,能伤敌一千!”
洛知栩:“可是二哥,陛下让兵部做出这种武器,我总觉得不简单,若是上战场,你可定要小心些。”
“如今你倒开始想这些了,且不说北阙尚无此意,便是真有此意,你哥哥我身为武将,自然不能幸免,何况若能保家卫国,便是死伤,亦是荣耀!”洛知泠拍拍他肩膀,说的荡气凛然。
洛知栩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可他却是知晓,二哥愿参军,并非是要保卫大梁,无非是因为大梁有洛家,所以大哥在朝廷鞠躬尽粹,他便要在军营死而后已。
留下他,因不能崭露锋芒,所以只能躲藏。
他不禁开始回想陵九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他出生时天象异常,所以洛王府为抱住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父母又是和谁,交换了什么?
话说回来,他倒是有些日子不见陵九了。
“洛王府荣耀加身,只怕会功高震主,哥哥万事都要当心,北阙虽未有动静,但今年频频闹事,恐怕也是在筹谋着。”洛知栩说着叹了口气。
洛知泠被他逗笑:“你何须担心这些,你只撑好洛王府便是。”
“我会的。”洛知栩点头。
要看新武器,必然得有将军或者朝廷的手信,但眼下和他要手信的就是副将,洛知栩就必须得拿出点其他东西才行。
洛知泠只是离开一日,到时不知已然看管这般严格了。
“不如——”
“这玉佩可行?是摄政王与我的手信,本世子此次前来,王爷特意询问过。”洛知栩将一枚刻着“秦”字的玉佩递给他。
玉佩玉质温和,还是养人血气的血玉,虽瞧着不是摄政王的东西,可上面的刻字却不容作假。
营地的人自然也不会特意去询问摄政王,营地副将便放行了,甚至为洛知栩介绍起来,似乎也是想让他转述给摄政王。
“这些火药丸子,都是小心存放着,若是受到剧烈镇压,定然会炸在此处,这玩意儿就是到时候绑在简上射出去的,快且狠!”
“在投石器上放置的则是更大些,制作倒都是相同的,只是一大一小,倒是都方便,这玩意比石头好用多了,先前只知道烟花能炸,这会也能用到军中了!”
副将兴致勃勃的为他讲述着,看着武器库的存放数量,洛知栩莫名有些紧张,这些东西若是都炸了,他恐怕的要尸骨无存的。
他笑笑:“这些倒是不错,来日若是有他国来犯,有这些东西在,定能大获全胜。”
“这是自然。”副将很得意,还未上战场,已经开始幻想胜利了。
可若是有可能,洛知栩希望这些东西永无用到的时候。
只是看过这些,洛知栩更加明白,陛下想开疆拓土之心,已经藏不住了,北阙的闹事也许并没有让他烦忧,甚至觉得这是机会。
开疆辟土,势在必行。
洛知栩并不准备在营地多逗留,他的本意只是想藉着武器,看看陛下的心思,着实让他惊讶了。
和洛知泠说过,便准备离开回府了,可谁知在营地门口,便偏偏碰上了何锐。
之前那事后,何锐被何文远拽着去洛王府登门道歉,再不敢出现在洛知栩面前,再加上两人志向不同,不故意,还真是碰不到。
因此,此刻何锐一看见洛知栩就吓的跳脚了。
“你怎会在此!”何锐咬牙,怕归怕,相看两厌也是真的。
“管好你自己。”洛知栩对何家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端,若是此刻对方言行无状,他都能立刻动手。
若是自己主动,恐要挨训的。
何锐瞬间不敢说话了,之前丢了面,还挨了打,他想想都觉得不痛快,可眼下真要他和洛知栩起冲突,他不敢。
瞧见他那怯懦样,洛知栩就知晓今日不会出事,他淡淡瞥了一眼何锐,不疾不徐的离开了。
待他马车走远,何锐才愤愤不平的骂了几句。
回到城内,洛知栩立刻去了梨园,白日摄政王在前朝,他没名没分的自然不能去寻,还是得我梨园询问。
他日日都去梨园,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何况也无人知晓梨园是摄政王的私产。
“夏柳,你去问问。”
“是。”
夏柳匆匆去,匆匆回,得到的消息却是不知。
若陛下真要藉机对征讨北阙,以秦御之资,定然要做兵马大元帅,这两年战事平静,洛知栩几乎都要忘记,秦御先前的杀戮名声,都是因为征战杀敌闹出来的。
分明是在外杀敌护国,却因为手段残忍些,便被百姓避如蛇蝎,此事若是落在洛知栩身上,怕是早就要动气了。
但秦御却是沉得住气,甚至能忍数年,当真厉害。
“少爷其实无需担心,若真起战事,想来朝廷官员也会想尽办法阻拦。”夏柳说,“先前虽说没有与北阙和亲的先例,但想来能简单解决的事情,定然不会复杂。”
洛知栩瞬间愣住,他自察觉到端倪后便一直紧绷,他担心的不是秦御,而是可能会上战场的洛知泠。
本想着要秦御多照顾洛知泠,听完夏柳的话却是顿悟了。
每每出事,朝廷总会分立两波,此事一时片刻商议不下,他确实无需这么早就开始着急。
“说的也是。”他淡声道。
“少爷喝口茶吧。”夏柳再次将茶杯递去,对方这次没有拒绝,还抿了一口。
心情稍微好些,他便打开了雅间另一面墙的窗,正对着外面的街道,冷不丁就瞧见了周荣宝带着礼朝摄政王府的方向去。
洛知栩第一反应便是和蔚蓝有关,他微微皱眉:“你去瞧瞧,这是要做什么?”
周荣宝可是陛下的贴身太监,能劳动他,自然不会是小事,且定然是和陛下有关,可秦御此时并不在府上,摄政王府若真说还有谁,那便只剩蔚蓝了。
夏柳立刻跟了过去,她并未直接上前,而是混在人群中,左右凡是瞧见的百姓,都默默跟在了队伍后面,想去瞧瞧,究竟是要做什么。
眼看着带礼之人到了摄政王府,百姓们只以为是王爷受嘉奖,觉得艳羡又无趣,摄政王已经位高权重,还是能有奖赏可拿。
正当百姓们都要离去时,周荣宝念圣旨了。
“一举封妃?”
饶是洛知栩见多识广,听到夏柳这般说也不由得惊诧起来,当今陛下虽说是他亲舅舅,却也已然四十有余,蔚蓝今岁不过刚及笄两年!
且,直接封妃?
虽说是摄政王的表侄女,有此曾关系在,也不该以妃位开始。
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
夏柳轻蹙眉梢:“是,奴婢偷偷问了周公公,他只说蔚小姐好福气,是天生的富贵命。”
洛知栩挑眉,这话怎的这般熟悉呢?
“罢了,此事与洛王府无关,随他们去。”洛知栩摆摆手。
先前蔚蓝说,他还不觉有什么,现下想想,他倒是开始好奇,梁帝那年将秦御接回时,到底做了什么。
才让秦家人争相恐后的算计他。
第82章 互惠互利
回到洛王府,洛知栩心中始终有疑虑,秦御是被梁帝从苗域带回来的,那苗域当初一定发生了什么,能让他有此仇恨,一定是家仇。
如此,蔚蓝的行为便能说得通。
只是要牺牲自己,他并不觉得这是上策。
一举封妃的旨意也是震惊了后宫,这些女人难得意见一致的坐进了皇后宫里,到底还是得皇后出面劝说。
大梁鲜少对外和亲,即便有个例,也是从嫔位做起,可如今蔚蓝进宫就是妃位,不禁让后宫其他妃嫔心生不满。
“皇后娘娘,陛下先前可从未说过要纳新人,这怎的突然就有了新妹妹,来日若是诞下皇子,只怕就要赶上本宫了。”李贵妃幽幽说着,她生育皇子公主,可再未晋封过了。
“谁能与贵妃比,您的三皇子屡遭斥责,可不是旁人都能比得上的。”宸妃笑笑,“贵妃娘娘,您说是吧?”
李贵妃脸色骤变,她冷声嘲笑:“宸妃,生育皇子算什么?只也得好好教养才行,否则若是再养出五皇子那般暗害兄弟之事,只怕陛下也保不住你!”
“你!”
“行了,你们聚在本宫这里的意思,本宫都明白,只是午后新人就要入宫了,来日就都是姐妹,也得好好照顾才是。”皇后说着,突然看向一直不语的德妃,“德妃,兰妃住的离你近,你可要多照顾。”
德妃牵强一笑:“是,嫔妾明白。”
李贵妃哼笑着白了她一眼:“听闻四皇子近日鲜少上朝,也不知是不是被哪里的下贱坯子给绊住了脚,德妃也不好好教教,省的坏了皇家清誉。”
“是。”德妃笑不出来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儿子对皇位无意,但其他人不懂,甚至觉得梁珺是在伪装,只有她知道,她的儿子每日都在过什么日子。
此刻她却说不出只字片语,只能讪笑忍受。
李贵妃先坐不住,请了安便起身离开了,其余人妃嫔自然也不愿再多留,梁琮太子被废,皇后也不似从前受宠,如今只能看着其余的皇子在朝中崭露头角。
皇后不是没有想过对梁玖下手,可陛下如今盯得紧,若是对方有闪失,定会彻查。
她也得尽早筹谋。
另一边。
洛知栩还在思索着蔚蓝这步棋,冷不丁就听到门房来报,姚淩薇登门拜访了。
他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太子之事,险些将她给忘记了。
“快请进来!”
片刻后,姚淩薇跟着冬树进来,似乎是受到了旨意的冲击,此时脸色并不好看。
洛知栩瞧见她这模样,就知晓她的来意。
果然。
姚淩薇刚坐下便耐不住性子开口询问了:“洛世子先前说帮我,不知如今可还作数?”
“那本世子与姚小姐所说,考虑的如何?”洛知栩也带着笑意单反问。
“互惠互利之事,世子若愿意帮我,我自然也愿意帮世子。”姚淩薇如今是真着急了,先前听洛知栩所说,她只当陛下对她有意,可谁也不知竟还半路冲出个兰妃来!
“陛下喜宴宾客,再过一月便是陛下生辰,姚府定然也会受邀前往,只是寻常舞乐实在俗气,姚小姐不妨新鲜些。”洛知栩笑说,“姚小姐才貌双全,获得青睐亦是情理中事。”
姚淩薇闻言眼睛慢慢亮起,她笑:“若真如世子所言,来日只要无利益冲突,我也愿为世子排忧解难。”
洛知栩微笑:“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他虽不知姚淩薇为何要费尽心思进宫,可她却是聪明人,知晓如果是父亲为她进言,未必能得陛下欢心,可若要她等到今秋选秀,她亦是等不起的。
为今之计,便只有自己想办法谋出路。
她心高气傲,皇子太子都不能入她的眼,她要做,便只做能淩驾所有花卉之上的紫薇!
送走姚淩薇,洛知栩只觉得头疼,一个两个都想往皇室钻,想去享受所为的天家富贵,却不知,前世陛下突然暴毙,连传位的圣旨都没来得及写。
因此,已经成为太子的梁琮才有一半的机会,而那另一半,则是因为有洛王府在,力挺梁琮继位。
现下想想,前世摄政王府也出过力,那时洛知栩不知其意,如今却是明白,他不过一味讨自己开心罢了。
突然暴毙……?
洛知栩曲着手指在桌面敲击,前世不觉,现在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陛下怎会突然暴毙?
虽说那位身体是有些不好,但正值壮年的男人,突然就得了不治之症,紧接着就葬入皇陵,如此看来,得益最多的便是梁琮了。
但梁琮应当不会有那般胆大行为,亦或是有人要陷害于他,若是如此,前世那些反对的官员倒是从未提过此事。
洛知栩凉薄,倒是不在意陛下会如何,但眼下梁琮和前太子党未得到处罚,他就不允许对方出事。
“冬树,晚些时候去帮我传话,请他来。”
还是得问问秦御才行,他想。
他这几日心乱的很,什么都想做,偏又什么都无法做,如今给了梁琮沉痛一击,需得再等等,否则圈套下的太明显,很容易让陛下反应过来。
思及此,洛知栩近日便不准备多事了。
只是,他不找事,却总有事情找上门。
有数月不曾缠着他的梁珺,突然又登门了。
洛知栩听门房通报时只觉得烦得要死,他人都来的,该见还是得见,侍卫虽然和他说梁珺一直在府上,平日里还是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但最近似乎一直在找什么美人。
如往常一般,梁珺得知自己被允许进府,立刻朝洛知栩的院子走去,远远瞧见廊下的人时,面上的笑都遮不住了。
“知栩,你来迎我?”梁珺笑问。
“屋内烦闷,四皇子有事便在屋外说吧。”洛知栩哪里是迎他,分明是不想他进自己的寝屋,免得脏了他的地砖。
梁珺也无所谓这些,只要洛知栩愿意见他就可。
他笑道:“这些时日我忙着,都不曾看看你,二皇兄之前可有伤到你?”
“并未,只是吃了些药,难受了几日。”洛知栩淡声说着,“多谢四皇子关心,若无事,我要休息了。”
梁珺自是不愿离开,看着面前的青年,他的眼底露出痴迷之色,可他十分清楚,这朵漂亮的花有多扎手,不仅会让他扎一手的刺,还很有可能让他身上这层皮都保不住。
他不是梁琮,不会做蠢事。
“我今日来,带了一张画像,想赠与你。”梁珺说着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画纸,“你瞧瞧,若不喜欢,我回头再送新的来。”
洛知栩示意冬树接过画,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梁珺有太亲近的接触。
画送到手,话也说了,梁珺便是真不敢再逗留了,他虽对皇位无意,但梁琮是如何被陷害的,他看的一清二楚,洛知栩是带刺的花,他只能远观。
“多谢四皇子,还是先想办法将自己的后院填平吧。”洛知栩出声威胁。
梁珺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他只笑:“近日我府上添了几位新人,回头介绍给你瞧瞧。”
洛知栩闻言便是更不愿再理他,面色不虞的将他送走了。
回到屋内,冬树便将画递过去:“少爷可要看看?”
“不看,若是些脏眼的东西,岂非存心害我?”以他对梁珺的了解,里面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又有点好奇,梁珺方才的神色有些过于特殊了,“罢了,你打开我瞧瞧。”
冬树依言将画打开,没有画轴装饰,只有一张轻纸,画打开的瞬间,洛知栩便瞧出画上的人是谁了。
冬树小心看了他一眼:“四皇子,这是何意……”
画倒是中规中矩,画里的洛知栩穿着红色衣裳,站在一处庭院中,只是画中人的表情却与他大相迳庭。
画里的人倒也是笑,只是笑的十分妖娆,带着些风尘气息,只一眼便能看出眼角里藏着的情欲。
这是梁珺亲手所作,印着他的章。
代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洛知栩早知晓他的肮脏想法,抬手便准备将这画拿去烧掉,一直沉默的夏柳却是突然说话了,她狐疑道:“若仔细瞧,其实并不像少爷,只是作画之人刻意模糊神韵,才像了几分。”
洛知栩瞬间皱起眉,即便只有几分相像,也是对他的唐突和侮辱。
“夏柳,你去问问,四皇子府最近进了什么人,可有什么特色,这幅画拿去烧掉。”
“是。”
四皇子向来喜好美色,只是他不得圣心,母妃家中也不是什么大官,因此甚少有人注意他,但他每日都要去各处盯着美人,见着漂亮的便要带回去,这自然就引人注意了。
夏柳专去几个人牙子那里问了问,还去了玉春苑打听,却得知四皇子府上是带着画像来寻人的,不管模样好看与否,只要瞧上眼的,都带走了。
虽说银子没少给,但也有几个不好看的粗实婢女,实在让人费解。
夏柳听到画像时便觉得不好,他总觉得四皇子府买的那些姑娘,可能和自家少爷脱不开关系。
思及此,她干脆直接去四皇子府前了,想着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谁知她刚走近,就瞧见一位穿着红色衣衫的少年,她下意识看成了洛知栩,再一细瞧,就发现,那人只是有一两分神似,丝毫不如自家少爷好看。
正当夏柳犹豫要不要离开时,她又看到了另一位“洛知栩”。
一瞬间,她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她似乎明白了那幅画像的含义。
是挑衅,也是无声玷污。
第83章 姚妃娘娘
夏柳不敢瞒着这件事,饶是她经过拚命厮杀才能有幸进入摄政王府,成为王爷的一把匕首,但对名声依旧不能不看重。
这种事关声誉之事,她再难启齿,还是将自己看见的全部告知。
洛知栩听完只是沉默,他早就知道梁珺的心思,但因为对方并未实际迫害到他身上,所以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对方这段时间不曾来烦他,他只当梁珺已经收了心思。
却不曾想,原是在府上做这些肮脏事。
他自然不会任由对方侮辱。
梁珺之所以能安然在府上荒淫,无非是他母妃德妃还算受宠,他又不曾遭受陛下狠厉斥责,所以才无人注意,否则他也不敢这般大胆。
如此看来,姚淩薇入宫一事得尽快办了。
夏柳很是愤怒:“少爷,这件事可要告诉王爷?若非奴婢熟悉您,怕是来日梁京城都要以为您在四皇子府上了!”
说的再难听些,那便是要以为洛知栩饥不择食,去和梁珺搞到一起了。
这如何了得!
“此事不用告知王爷,梁珺自有梁珺的去处,我会想办法,若事事都依靠摄政王,本世子成什么了?”洛知栩不甚在意的说着。
背靠摄政王,只是希望能让洛王府多一重保障,并非代表他这个世子无能,梁珺闹不出大事,如果被秦御知晓,这人怕是夜里就要被无声无息了解。
那还有何乐趣?
摧毁别人最重要的东西或人,才是他觉得好玩的事。
夏柳虽不甚明白他的意思,但浅显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说来说去就是不许她们告诉王爷罢了。
“那您预备如何做?”她轻声问。
“陛下还有月余便要生辰,虽为到大寿,但也理应普天同庆,届时定会有诸多世家女子献艺,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就是了。”洛知栩知晓,梁珺再如何大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强抢民女,多数是找些干净却又不起眼的人。
这些人都是查不出东西的,就算捅出去,陛下也会因为那些人都是普通百姓而轻轻放过。
梁珺比其他皇子都聪明,他深知陛下看重脸面,也重视世家,得罪世家和欺害百姓的罪名可不同。
在上位者眼中,百姓众多,少一个是少,少一百也是少,没什么区别,但世家不同,世家与世家暗中联系,是足以震动朝堂的。
“少爷,如您所说四皇子这般聪明,若真见到与您十分相似之人,他可会丢失理智?”夏柳突然出声问,对上洛知栩视线时,她认真点了点头。
洛知栩眼睛微亮:“即便不能,也绝无法冷静。”
夏柳微笑:“奴婢会尽快办好此事。”
洛知栩倒不是自我认知不清,他只是了解梁珺,这人后院满院枯骨,绝非一朝一夕,可见习惯不应改,且他如今全心思都放在那些假东西身上,没来烦他还算聪明。
他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所以梁珺把那些人藏的很好,但凡是熟知洛知栩的,见到那些人都会觉得相似,如果闹到梁帝面前,梁珺也自然也就该如其他皇子一般遭到厌弃了。
陛下要过寿辰,太后早已崩逝,后宫唯有皇后坐镇操持寿宴一事,她须得将这些都安排好。
“娘娘,您这些日子辛苦,明日寿宴您便可安心了。”素瑶颇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这些时日您一直心力交瘁,陛下竟只派人来了一回。”
皇后哼笑:“陛下凉薄,本宫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会凉薄至此,说不定哪一日,本宫的后位也要被废了。”
素瑶拧眉:“娘娘,陛下不会这般的,您只需再等等,等到二皇子登基就是了。”
“本宫也只盼着他有出息,否则白费了本宫的苦心,省的还要将大梁拱手相让!”皇后无力般说着,“若是让其他皇子登基,哪里还会有本宫的立足之地!你得空让父亲好好管教他。”
“娘娘放心。”
翌日。
天子寿辰,普天同庆。
请帖是早早就送到了朝臣官员们的手上,蓬莱苑早已宾朋满座,只等着上面那位到来。
洛王府地位颇高,座位自然也靠前些,刚好与摄政王府的宴桌对上,洛知栩偶尔抬头,便能与对面的人视线相撞。
两人对外一直都是相看两厌,洛知栩迎上他视线时,始终都是那副厌烦的表情,冬树和夏柳在一旁侯着,见他这副样子几乎要笑出声。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周荣宝高喊一声,陛下和皇后携手同行,两人面上都带着淡笑,看着倒像是夫妻情笃,伉俪情深,丝毫没有先前废太子时的争执不休。
“臣等恭迎陛下皇后。”
“今日是寿宴,爱卿们无需多礼,快快请起。”梁帝笑说。
他今日心情还算不错,自从纳了蔚蓝,他就觉得身子骨舒适了很多,各种事情应对自如,更加觉得不曾纳错人。
闻言,朝臣们便纷纷落座了。
梁帝端坐上位,笑意满满的看着底下的朝臣,洛知栩身为最没规矩的,今日第一杯,自然得他先来敬,他给自己满上,起身笑道:“臣下祝陛下寿与天齐,仙福永享,愿大梁国泰民安,民殷国富。”
“说得好!”梁帝闻言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罢看向洛知栩,“今岁,你倒比先前懂事良多!”
“多谢陛下。”洛知栩纨袴姿态十足的拱了拱手,在对方的示意下落座。
有他打样,旁人也是有样学样,纷纷开始举杯,陛下心情好,倒是通通饮尽,随后便上了歌舞。
梁帝有些意兴阑珊,皇后旁的都安排的不错,因此人前,他也愿与她扮作和睦姿态,只是这歌舞实在无趣,他已经无甚要看下去的兴致。
皇后亦是察觉到了,她眉心微动,笑道:“今岁礼部安排的歌舞确实乏味,不如臣妾问问,在座的妃嫔千金,可有愿意献技舞上一曲的?”
“如此,也好。”梁帝说着,视线便落在了大殿上。
皇后这般作为,倒是叫旁人都看不清了,任谁都明白,陛下此时是何意思,若是得陛下看重,是不进宫都不行的。
话落,皇后的视线便落在了何家方向,她先前已经和父亲说好,从何家旁支找位适龄女子,届时也好稳固她在宫中的地位。
说来可笑,她这位皇后,当的也是令人发笑。
只是,还不等何家旁支的女子出面,礼部安排的舞乐便再次登场,只是与此前不同的是,这次的舞,唯有一人是焦点。
女子头戴面纱,穿着漂亮,长而委地的束腰舞衣,显得女子身段轻盈柔软,且舞衣色彩虽多,却丝毫不显杂乱,反能抓紧众人视线,叫人移不开眼。
舞姿飘逸,体态婀娜,更显女子柔美。
且那长袖不易控制,对方却控制的极好,也足以看出对方是如何用心练习了。
“宫中何时有这般舞姬了?先前竟是从未见过!”
“样貌遮掩,怕是貌若无盐,难以见人!”
皇后和父亲何启相对视一眼,两人皆是面色难看,这可不是他们安排的,好好的,竟被旁人占了先机!
如此亮眼的表现,再之后,不管陛下看谁都该觉得索然无味了!
可不管他们如何腹诽,失了机会便是失了,只能静待时机了。
一舞完毕,陛下依旧愣愣看着舞女。
皇后抿唇,扯着嘴角笑:“不知是哪位舞女,陛下也可封赏一二,好让其他宫人也跟着学学。”
闻言,那舞女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灿若桃花的漂亮脸蛋,她脆声道:“臣女姚淩薇,参见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长乐未央。”
“好!”梁帝突然扬声称赞,“姚爱卿,教女有方啊!”
姚崇立刻站出来,他谦卑道:“女子顽劣,随意一舞,倒是让陛下看笑话了。”
“无妨,女儿家娇蛮些也甚是可爱,姚爱卿若不介意,便让姚小姐进宫受教吧。”梁帝虽这般说,视线却是一直落在姚淩薇身上的。
“臣女愿听从陛下差遣。”姚淩薇掷地有声回答。
至此,一场宴会正式开始,也悄然落幕。
于陛下而言,今岁最好的生辰礼物,便是姚淩薇了。
也如洛知栩预想的那般,陛下明着叫皇后教导她,实际上早有将其纳为后妃的想法,生辰过后不出七日,从前姚府的嫡女小姐,便成了姚妃。
后宫转眼间便对了两位年轻貌美且备受宠爱的妃子,后宫其他嫔妃自然人人自危,只恨不能将她们二人踢出皇宫。
洛王府。
窗前二人还在棋盘博弈,眼看着黑子要落了下乘,白子立刻往十万八千里的放向落下。
洛知栩当即挑眉:“王爷这是看不起本世子?”
闻言,那枚白子便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洛世子瞬间更生气了,他冷脸:“不玩了。”
摄政王震惊:“你如今脾气愈发刁钻了,如何都不能如你愿?”
“哪有人放水放的那般明显!你根本不是想让我,就是想让我丢脸!”洛知栩气的恨不得咬他两口。
秦御开怀大笑:“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
洛知栩却是不信他所说的,他气哼哼的做了会姿态,又想起什么,迟疑问:“蔚蓝……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无需管她。”秦御这话说的有些冷血无情,他自己并未觉得不妥。
洛知栩倒是知晓,以蔚蓝的性格,要做什么,一旦打定主意就绝不会更改,秦御自然也拿她没办法。
他说完看向洛知栩:“那你呢?那个姚妃娘娘。”
作者有话说:
棋子:“好好好,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第84章 如你所说
事已至此,洛知栩也知道瞒不住。
他将梁珺前些日子新送来的画拿给秦御看,对方像是吃准了他没办法,所以愈发大胆起来,连着数日都给他送了画像。
不露骨,却唐突又失礼。
秦御盯着那几张画,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淡漠至极,他倒是没想到梁珺敢这么大胆,犯到太岁头上了?
“听夏柳说,那些人各方面都与我有些相似,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洛知栩手指点着那些画笑出声,“我得告诉梁珺,我一直忍让,是有大礼相送。”
“你准备利用姚淩薇?”秦御撩起眼皮。
“陛下对她极其痴迷,我虽不明缘由,也不知她何时会失宠,但若由着梁珺羞辱,反而不是我的性子。”洛知栩说这话时有些低落,“若换做平时,本世子早就照脸扇他了。”
秦御被他逗笑:“你想的倒是比做的解气。”
“寻常手段若不能用,我再发疯也来得及。”洛世子对此很看得开,他眉心微动,想到了其他事,“我先前与你说的,你可有查过了?”
闻言,秦御神情也严肃起来。
他点头:“暗卫来报,北阙确实有心,不过北阙向来物资匮乏,若是动兵,也需得有个由头。”
“所以今岁北阙保不齐会出使大梁,若使臣在大梁出事,北阙就会有足够的理由动兵,其余虎视眈眈的国家,若想趁乱闹事便也会参与其中。”洛知栩抿唇。
大梁一直是这众多国家中的大国,周围的附属国年年都会上贡,但寡不敌众,大梁再如何兵马力强,想来也耐不住各国一同进攻。
秦御点头。
洛知栩蹙眉:“可北阙为何这么突然?”
“朝堂动荡,又出了废储之事,想来其他国也知晓大梁如今内忧严重,便想以此作为契机。”秦御说。
如此倒是说得通了。
两人对坐,谈论了一番,洛知栩到底还是没有说让他二哥调回京中的事。
历年为保卫大梁付出性命代价的士兵武将不在少数,人人都能付出,他哥哥又有何不能?
洛知栩试图这般说服自己,但他一闭眼就是兄长们的惨状,不是死于战乱,却也无异。
秦御觉得他情绪古怪:“你有事瞒着我?”
“我先前做梦,梦见……”洛知栩咬了咬下唇,颇为纠结。
“少爷,悄悄告诉我。”秦御说着竟是直接走到他身边坐下,甚至将头凑了过去。
洛知栩思忖片刻,在他耳畔低语。
秦御似乎是被他的话惊到了,像是打量什么新鲜事儿似的盯着他,又像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作何这般看着我?”洛世子微微抬起下巴。
“我也是前两日才知晓。”秦御看着他说。
洛知栩故作震惊的瞪大双眼:“那可是我所说的那样?”
“对,如你所说。”
洛知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神态都恰到好处。
秦御倒是不曾怀疑,毕竟在对方告诉他的梦里,洛知栩早就知晓陛下会被下药暴毙,连凶手是谁都知晓。
只是,真的会有这种梦境吗?
这么清晰,连里面的细节都这般清楚。
“那你准备如何?”洛知栩迟疑了,他的本意是设计将此事揭发,届时何家以及梁琮都会因为“谋逆”而被诛杀下狱。
前世的仇恨便能就此一笔勾销。
但秦御要梁帝死,梁帝一死,登基之人尚未明确,梁琮若联合何家反扑,来日之事亦是不好说。
对秦御来说,这是最好的,不用脏自己的手,便能将事情处理得当的方法。
秦御突然曲起手指对他脑门弹了一下,他轻声:“无需在意我这里,你只需按照你所希望的来做便是。”
“会影响你的计画吗?”洛知栩盯着他问。
“无伤大雅。”秦御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蛰伏许久,等待数年,自然也不差这一时片刻。
洛知栩闻言立刻笑了:“那本世子可就不客气了,来日若王爷有需要,本世子定会倾囊相助。”
“那便提前谢过世子了。”秦御轻笑一声。
秦御先前来他房里,总是说几句便离开,这还是头次留这般久,眼看着时辰不早,洛知栩本想让他留下的,可谁知话还未说,秦御便提出要离开了。
洛知栩自然也不会刻意留他,便起身将他送走了。
回到王府,秦御并未直接休息,他将暗处的暗卫叫来,叮嘱了几句,陛下如今疏于对众皇子的管教,才使得梁珺有那些肮脏心思。
日子一晃过去,转眼又到了清明。
只是今岁的清明不同去年,洛知栩并没有之前的失落,他甚至有心情跟着梁雪虞进宫祭拜先祖,还特意穿了一身素衣。
每每到这时,陛下的心情都很沉重,一见到他,洛知栩便恭敬严肃行礼:“参见陛下。”
“知栩也来了。”梁帝没多说其他,只能从他沉重的面容可以看出心情并不佳。
洛知栩眨眼间,眼眶便红了,他颇为体谅道:“舅舅说我长大,我也需得做出长大的姿态给您看,不能总那般不成器,舅舅别伤心,保重龙体。”
“皇兄。”梁雪虞十分配合的戚然叫了一声。
梁帝重重叹息:“罢了,磕个头出去说吧。”
闻言,洛知栩立刻忙前忙后,帮他们点香上供。
出了殿堂,梁帝看着洛知栩,十分欣慰的拍拍他肩膀,从前只觉得这孩子跋扈的很,现在仔细想想,他待亲近之人,亦是真心诚挚,那点跋扈竟也可以被冲淡。
洛知栩便也露出得宜的微笑回应他。
他深知梁帝性格,也知晓何时该说什么话,总能恰到好处的拿捏他的情绪。
一行人正准备朝后殿走去,就见周荣宝急匆匆的走了过来,那表情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陛下……”
“又出什么事了?”梁帝不耐。
周荣宝看看洛知栩又看看梁帝,到底是没敢说,他怕洛世子知道会发疯。
洛知栩敏锐,他扬唇轻笑,很是柔和道:“公公有话不妨直说,陛下在殿堂内虔心祷祝一上午,已经很疲累了。”
“是、是四皇子!他他……”
“说!”
周荣宝一咬牙:“四皇子在玉春苑为了一男倌大打出手,京兆尹去四皇子府上时,发现府上有数十名男男女女,皆与洛世子十分相像……”
这番话说完,气氛安静的可怕,周荣宝甚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恨不得立刻就从喉咙跳出来!
震惊,厌恶,震怒!
梁帝咬牙切齿:“着摄政王去查!若情况属实,立刻将此逆子拿下,给朕押到正殿见他!”
实际上,他更是觉得面上无光。
一个前太子梁琮,一个四皇子梁珺,竟是都被洛知栩迷成这般!
身为皇子,若是想要美女,哪里去不得,一个玉春苑,就把他们迷的团团转了!
梁帝说完,甚至不敢去看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只能拂袖离开。
梁雪虞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她下意识看向洛知栩,见他无甚波动,瞬间便明白了:“此时你知晓?”
“他先前曾数次派人送些画给我,我知晓。”洛知栩眼睫微垂,再加上他今日这身素衣,显得格外脆弱。
梁雪虞心疼的厉害,转身就去找梁帝了。
周身无人后,洛知栩无声勾了勾唇,忍了梁珺这么久,终于也能稍稍松口气了。
秦御那人他还不知道?
醋劲大的很,梁珺的事交给他去查,即便不是真的都会变成真的,何况这是真的,情况只会比他预想的还要严峻恶劣。
还有那满后院的枯骨,终将要暴露在日光下。
第85章 除去玉牒
秦御带着人去四皇子府时,梁珺还在抱着新抢来的男倌逗乐,见男倌面露难色和委屈,他甚至更觉得舒爽。
刚要将人带去寝屋内做事,便听得管家来报,说摄政王带着侍卫把四皇子府给围了。
“怎么回事?!”梁珺瞬间惊慌,“摄政王无缘无故怎么会围府!”
管家急道:“老奴也不知,但依稀听说是您在府上的事闹到陛下跟前了,摄政王是奉命来的!”
“什么?”梁珺立刻推开身上的人,急匆匆就往外面跑,刚好就和迎面来的秦御撞上了,他惊慌失措,“秦、秦皇叔!”
秦御冰冷的视线从他身上掠过,只落在他身后姗姗来迟的男倌身上,以及还有那些闻声出来的“通房”们。
只一眼,他的心中便涌起了杀意。
并非周荣宝夸张,那些被梁珺以各种手段掳来骗来的人,不管是无官还是身形,都有与洛知栩相似的地方,且各个眉眼都带着媚态,曾做过什么,一目瞭然。
“来人!”秦御冷喝,“掘地三尺,势必要将所有肮脏东西全都找出来!”
“是!”
随着应声,侍卫们一股脑的往四皇子府冲,翻弄寝屋、书房……等所有地方,甚至在秦御的提前安排下,还有几个拿着锄头去刨后院的花园了。
梁珺除了惊慌还是惊慌,若说他亵渎洛知栩之事暴露也就算了,可为何还要刨他的院子?
他的院子,哪里是能刨的!
“不行!不行!秦皇叔,究竟发生何事了?为何要查本皇子的院子!”梁珺边喊边阻拦,“不许挖不许挖!你们这些狗奴才,本皇子要杀了你们!”
秦御冷漠的看着他:“来人,四皇子情绪不稳,带下去看管。”
“是。”
梁珺瞬间就被秦御的亲兵给带走了。
随着侍卫们的翻找挖掘,藏在这座府宅的秘密也被揭穿。
侍卫们将那些不堪入目的画作全都翻出来,呈给秦御看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些画上,都是梁京城的小纨袴的脸,无人不识。
“主子有发现!”听雨急匆匆从后院跑出来,“还要请您亲自去看!”
秦御抿唇,想到了洛知栩曾经和他说过的话,梁珺的后院一定要查探,这才是最有力的证据,能将他钉死在柱桩上。
他已经提前知晓,底下埋的是枯骨,却没想到数量之多,几乎要赶上乱葬岗、坟场!
从后院的土地里,挖出数不清的森森白骨,头骨被摆放在一旁,只是看骨头轮廓大小,都能看出,有些属于孩童。
“主子,据仵作查验,这些枯骨多是十岁以下孩童的,有男有女,数量总不少于二十。”听雨说这话时声音都有些抖,要知道梁珺今年也不过二十!
“将这些证据全都妥善保管,带进宫中,连同四皇子一起呈给陛下看。”秦御冷声说完,拂袖离开了。
梁雪虞在听洛知栩说完那些话后就去找了梁帝,话里话外都是要求严重处罚,她的儿子受了这种羞辱,为娘的若是不能讨回公道,如何能护着他?
但梁帝始终有所顾忌,他的儿子虽多,可眼看着顶事的已经没有几个,他心中有了决定,所以并不愿意让梁珺出事。
直到秦御将那些证据都带来。
肮脏荒淫的画、腐烂泛黄的白骨,都能证明梁珺之前都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梁雪虞看到那些画,只恨自己一介女流,不曾登上皇位!否则这般折辱她儿子之人,定会被她挫骨扬灰!
“臣妇恳请陛下严惩!”梁雪虞咬牙,跪地请求。
梁帝狠狠皱眉,他转身一脚踢在梁珺胸口,怒声咒骂:“你个畜生!这种事你都做的出来!朕怎么会有你这种十恶不赦的逆子!”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并未唐突洛表弟,那些画只是随便画的!”梁珺事到如今,都还没有清楚他的错究竟在何处。
“摄政王,你说!”
“微臣赶去四皇子府时,四皇子左拥右抱,府上妓子不计其数,且都与洛世子有几分相似,那些枯骨,根据仵作所检验,有十数名属于十岁以下孩童。”秦御冷声说。
身为天潢贵胄,喜好伶人男倌妓子都无伤大雅,甚至能说句天纵风流,但对世家公子进行羞辱、奸/杀十岁孩童,此事绝不能姑息!
证据属实,梁珺自然再无翻身之地!
那些糜艳的画作饶是梁帝都看着恶心,更别提梁雪虞这位做母亲的。
“周荣宝,传朕旨意,除去四皇子玉牒,圈禁宗室府,非死不得出!”
“是,奴才即刻去办。”周荣宝面色难看的离开了。
梁珺彻底呆愣在殿上,他恍然失措的垂眸看地,直到侍卫把他从殿上带走,他都没有缓过来。
梁帝将梁雪虞扶起来,他拍拍对方双臂,沉声道:“知栩的年岁,也该娶妻了。”
说罢,他便离开了。
梁雪虞盯着他远去的背影,隐约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虽说这几次洛知栩都是受害者,可事情皆因他而起,他难逃其咎。
何况,若是普通朝臣的儿子便也罢,偏偏洛知栩的存在让太子皇子接连出事,即便不怪他,也难免不对他心存芥蒂。
陛下也是要她想办法管住洛知栩,不要他再接触这些皇子。
出于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因由,她下意识看向了秦御,就见这位年少有为的冷面王爷,正目光冰冷的盯着梁帝的背影。
在她看来,梁珺的所作所为都不曾让他动容,但梁帝的话,却是让他起了杀心。
杀心。
梁雪虞自己都觉得可笑,秘密已经被秦御发现,他自然会尽最大可能去维护洛知栩,本该可以因为无需担心而开心,她却丝毫感触没有。
只觉得世事无常。
秦御回头看她:“告辞。”
梁雪虞却是匆忙唤住他:“摄政王留步,本妃有事相求。”
洛知栩先一步回府,但后脚圣旨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至此梁珺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至死都直只能在宗室府老死,任凭德妃将头磕破,也无法改变。
府上的男倌小妓都被遣散,皇室将府宅收回,偌大的皇子府,瞬间就荒凉了许多。
朝中可用的皇子本就不多,八皇子无心皇位醉心山水,恨不得连梁京城都不回,其余又都是岁数尚小的皇子,因此,朝中堪重用的皇子,便仅剩三皇子梁珏,以及九皇子梁玖。
朝中的局势便更加明确起来,何况如今陛下对九皇子颇为满意,三皇子除去母妃李贵妃位高,便再无其他可用之地了。
此事一出,百姓们对皇室的意见更大了些,洛知栩从母亲那里听说了陛下的意思后,便一直闭门不出,谁想见他都得提前递帖子。
“近日你这些举动当真是要把我们吓坏了!”司韶愤愤说着,“父亲怕我跟着你胡闹,都不许我出门。”
说来,自从洛知栩开始谋划这些,他就很少和司韶和印宿白见面了,一来,说到底这是自己的私事,不好牵扯到他们,二来,此事事关站队问题,他也得看司印两家是何看法。
三人幼时相识,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印宿白聪慧,他不动声色道:“如今朝中局势分明,我父亲准备投诚九皇子了。”
“二皇子如今彻底废了,三皇子又向来不受重用,九皇子倒是后起之秀,也熬到了现在,着实厉害。”
“这倒是,倒真是厉害。”
洛知栩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秦御曾说,若梁玖成为太子,对他们都有益处,即便是为着这个,洛知栩都不会抵触,何况,只要不是与他不合之人登位,是谁都无所谓。
何况,连秦御都能和梁玖相处,对方为人可见还算凑合。
司韶蹙眉:“行了,你也有好些日子不曾出门了,陛下对你的怨念也该消散了,他自己的儿子没教养好,作何要怪你,你平生就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怎的不见旁人这般?偏显著那两位了?”
“话糙理不糙。”印宿白犀利点评。
“明知我有断袖之癖,却要我成家,这不是要我成家,是在警告我。”洛知栩嗤笑一声,“让我远离他的皇子,怕他唯一的指望也会因我而废掉。”
司韶和印宿白皆是皱眉,真当人人都稀罕他们皇室不成?
也不瞧瞧人心都凉薄到何等地步了!
司韶抿唇:“那你与摄政王……”
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洛知栩点头:“等梁玖登基。”
“你倒是真敢说!”印宿白瞪大眼睛,“不要命了?”
洛知栩没瞒着他们,将皇后做的事告诉了他们,两人知道后,饶是印宿白都惊的合不拢嘴了,那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何家当真是失心疯了!
所以洛知栩只需要静等,便能和秦御光明正大在一起,只要再无其他事情影响。
“少爷,宗室府传来消息,说梁珺想见您。”冬树站在屋外说着。
洛知栩沉默片刻,回道:“稍后我便过去。”
司韶皱眉:“还去见他做什么?那种人死不足惜!只是将其囚禁而非斩杀,实在不痛快!”
“去告别。”洛知栩扬唇,露出讥讽的笑。
宗室府。
梁珺的日子并不好过,在这里他就是囚犯,无人会在意囚犯的起居,他向来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过这些苦,只恨不得自己立刻去死。
短短一月,他就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再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
洛知栩照旧穿着锦衣,只是许是为了送梁珺,他并未穿红色,而是平淡温和的妃色,与他的气势截然不同。
“你来了。”
“来送你。”
梁珺闻言笑了起来,他突然冲到牢门前,两手死死抓着柱子,他狠笑:“你竟是对我这般狠,洛知栩你不得好死!”
“无妨,只要你比我先死即可。”洛知栩轻笑,“你的后院,是我让秦御挖的,我早就与你说过,不要轻易招惹我,你且放眼瞧瞧,得罪我的,哪个得了好?”
梁珺愣了愣,瞬间顿悟:“你和秦御……”
洛知栩笑:“不懂你在说什么,好好享受你余下的人生吧,对着虚空和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