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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肌肤之亲

秦御不止一次想问,洛知栩为何要火烧玉春苑,在得知对方对太子并无半分意思之后,他就一直觉得疑惑。

从前对外的口径是他不喜太子去青楼,可他又不喜太子,这藉口自然是被他推翻了,让他更疑惑的是,这人倒是先掌控起玉春苑了。

只是他并非刨根问底的性格,何况他们之间现下气氛着实古怪,即便他问了,对方也不一定会说。

洛知栩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不觉有问题,只轻声道:“不是王爷说,放让我只做想做的便是?”

“拿下玉春苑,掌握梁京城所有消息,打造你的情报网,你想做之事,着实有些有趣。”秦御盯着他,“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王爷呢?王爷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洛知栩突然抬头看他,那双潋滟的眸子,在月光的照射下似乎隐约带着水气,转瞬即逝。

秦御不曾回避,他对上那双翦水秋瞳,郑重道:“你若想知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

洛知栩觉得可笑,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我问了,王爷便会如实相告吗?”

他们对视,谁也不肯退让。

这个答案,在玉春苑那晚他就得到回答了,那是第一问,后来被禁足院中,那是第二问。

两问都不曾得到正面回答,即便他认定那人便是秦御,可对方不承认,总不能让他还要死皮赖脸追着问,问是不是你破了我的身?!

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秦御显然也想到这件事,自觉理亏,但他知道对方已然知晓,刻意问他,无非是想要个准确回答,可这件事对眼下的他们来说,实在不适合多提。

“瞧本少爷说的这些。”洛知栩突然笑了,“不提这些,王爷来的正好,一月前我在这玉春苑宠幸了位男倌,与我一起瞧瞧吧,王爷应该还没见过。”

起初听到这话,秦御只觉得好笑,想着他一定是故意用这种法子来激自己,直到……他坐进了雅间里,看着他们二人亲昵!

玉春苑的男倌各有千秋,将洛知栩揽在怀里这位,是最雅正端庄的清倌,脸上也没有那些脂粉,光是瞧着,都不禁想让人称赞公子无双。

他虽是抬手搂着洛知栩,但行为举止都透着尊重,并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洛知栩轻咳一声,清倌的茶杯就端到了面前,洛知栩抿抿唇,多汁的葡萄就进了嘴里,洛知栩稍微动动,清倌就立刻换个姿势抱他……

两人合作默契,像是好了半辈子似的。

秦御看的眼睛都瞪红了,但他还是压制住了脾气,没准备在这时候和他争吵。

直到他看见那清倌给洛知栩戴了一枚红色绢花,他知道,那是成亲时才能佩戴的东西。

他瞬间起身,一把将洛知栩从清倌怀中拽出来,然后将他头上的绢花扔到地上,他怒火冲天:“什么东西都能往头上戴了?”

清倌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之事,他弯腰欲将那枚绢花捡起,刚伸出手,那朵艳红的绢花就被人一脚踩住了。

秦御怒斥:“滚出去!”

清倌不敢多言,起身行礼便离开了。

洛知栩不大高兴,他蹙眉:“王爷为何这般生气,我只是出于好心让他与你认识,若是觉得他不配与你相识,早说便是了,作何还毁了我的绢花。”

“一介男倌如何能配与本王相识!”秦御快要气疯了,他死死盯着洛知栩,“你可知那绢花是成婚可戴,还是说你已经准备和一名清倌成婚!”

“他与我有肌肤之亲,我与他成婚又有何不可!玉春苑都是我的,我难道还要不出个清倌来?!”洛知栩也口不择言的反唇相讥。

一句肌肤之亲。

几乎让秦御酸涩难言,他气的厉害,对方明明就知晓那日之人不是旁人!

还非要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

秦御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今日实在有些心性不稳,他不该在这件事上和这纨袴争吵,明知他是刻意气自己……

“你好好说话,别故意气我。”秦御率先败下阵来,从他开始觉得生气,他就已经被牵着鼻子走了。

洛知栩嗤笑:“王爷管的未免太宽了,我若真要与旁人成婚,王爷到时只需送上贺礼便是了。”

秦御:……还没完没了是吧?

见他沉默,洛知栩只当他是真的信了这番话,当下就想也不想的起身离开,他是半句话都不愿再与他多说了。

这种冷面冷心的闷葫芦,让他多说一句解释的话,活像是要要了他的命!

眼见他要走,秦御赶紧抬脚跟上,两家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赶紧一路追上去,这当主子的闹脾气,两家小厮随从都不敢走的太近。

听雨:“这又怎么了?他怎么天天闹脾气?”

冬树:“主子的事,少议论!”

听雨:“你自从去了洛王府,连脾气都不似从前温和了,可见近墨者黑。”

冬树:“我们少爷便是与王爷接触太多,才会这般,回头定告诉少爷,少于你家王爷来往!”

听雨一听这话登时不敢吭声了,洛知栩若真因此不和主子来往,他怕是要挨重罚了,说不定都不许他近身伺候了。

这冬树,好歹之前也是听字辈的,进了洛王府就只认这小纨袴了!

幸好夜幕星河,街道两边铺子通通关门,无人看到他们走在一起。

前者走的飞快,后者怕他真动怒不理人,脚步也倒腾的很快,三两下就走到了他身侧,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比他们的身体离得近。

突然,洛知栩的影子脑袋上多了一对兔耳朵,他立刻抬头去看,就见那已经及冠了的幼稚鬼在他脑袋上面竖着两根指头!

他想都没想,直接握着拳头照着他胳膊给了一下,发出“嘭”的一声。

后面畏畏缩缩跟着的那俩,顿时不敢说话了,眼瞅着这架势,还能打起来似的……

秦御失笑:“打我作甚?”

“现下生着气,别在我跟前晃悠!”眼看他又要在自己脑袋顶竖手指头,他立刻扑过去抱住他手臂往下坠,掌心则是紧紧攥着他的两根手指,“你当真是无赖!”

摄政王无奈:“麻烦洛三少爷讲讲道理,现下是你抱着我,何来我无赖一说?”

洛知栩按着他手臂,和他的两根手指较上劲儿,他使劲说道:“反正、你先动手的!”

“你松开,我不闹你就是了。”秦御嘴上这般说,却是由着他这样拽着自己往前走,时不时还要故意假装抽走胳膊吓唬他,非要他更用力抱着才肯罢休。

仗着身高,秦御悄悄翘起唇角。

洛知栩坠了他一路,见他没再动便准备松开了,可谁知,刚微微松懈一点,掌心就被手指给挠了!

他立刻抬手对着他腰间拧了一把,低声呵斥:“你不许乱动!”

“好好好不动,不动……”见他又抱紧自己,摄政王秦某十分得意的笑了。

这一路吵吵闹闹,洛三少爷早就将方才那些不愉快全都抛诸脑后,左右是秦御稍稍在前带着他走,待他回过神时,已然走到洛王府了。

秦御动了动手臂,洛知栩下意识抱紧,待彻底反应过来后,他立刻松开,还不忘稍稍后退两步。

他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尖,故作镇定道:“时辰不早了,王爷也早些回府安置吧。”

“无需在本王面前卖乖,进去。”秦御说着下巴朝洛王府门点了点,分明就是想看着人进去,偏偏做出的姿态像是让人滚似的。

“冬树!”洛知栩喊了一声,将人喊在自己身侧,然后下一秒对着秦御手臂就是重重一下,还不等人反应过来,他就拽着冬树飞快溜进王府了。

秦御失笑,也就这种时候才能瞧出这纨袴确实还小,亏得他这种时候还不忘带上自己的小厮。

府上这时辰已经都熄了烛光休息了,洛知栩没敢闹出动静,悄悄回了院子里,才松了口气。

鼻尖猛的嗅到一丝脂粉气,洛知栩蹙眉:“你去打些水来给我沐浴。”

平白做了这么一场戏,还是没逼得他说实话,莫不是自己记忆真有差错,绝对不会,他后来查过书志,苗域之地有奇香,也有令人惊恐的蛊毒和各种药。

那晚他也听到了“苗域”二字,只是他在翻看书籍时,并没有查到和他身上相同的春药,也许太隐秘也未可知。

他起身去衣柜拿里衣,今日在外跑了一日,可得好好清洗才行,他随便拿了一件白色里衣,准备等着冬树过来。

但脚步微抬,他下意识走到配饰柜子前,像是被什么吸引一般,他迟疑又快速的打开柜子,清点着里面的配饰,少了一枚平安玉扣。

却也多了一样别的东西。

一枚红艳喜庆、镶金丝线的绢花,就安安静静摆放在他的柜子里,和其他的配饰们放在一起,颜色相当,却又十分显眼。

他的柜子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唯一动过兴趣,还是梁琮成婚那几日,他在街上问过,卖头饰的婆婆说这是只有成婚时才能戴的,他喜欢,却也觉得可惜,便放下了。

现在这里却有一枚比他之前看过的更加漂亮的。

——什么东西都能往头上戴?

他又想到了秦御说的这话,想来是以为他明知这里有绢花,却还是要戴那清倌给的,所以才那样气愤。

他轻笑一声,对着镜子将绢花戴在头上,冬树进来就瞧见这一幕,他一愣:“热水放好了,少爷您这是……”

“好看吗?来日我成婚,也要戴这个。”

冬树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个”是指绢花,还是指这个绢花,但他只知道,只有出嫁的姑娘才需戴。

他们家少爷,是有想嫁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洛三儿:“来啊!互相气,看谁先气死谁!”

第42章 球场昏厥

端午这日。

从晨起,府上的丫鬟小厮们就抱着罐装的粉末开始在府上撒,此时正是毒虫们张狂之际,若是不小心被咬到,那才有的罪受。

因此,即便洛知栩不喜闻这味,也得耐着性子忍受着,好在每年今日,他的忍耐力都很不错,比起被蛇虫鼠蚁叮咬,他宁可鼻子受罪。

“少爷,这是王妃让您佩戴的五色绳,打马球的衣裳也给您备好了。”冬树将东西放到旁边桌子上。

洛知栩便伸出手腕让他给戴上,五色绳按理来说是给小孩子戴的,但他们家都不曾成亲,自然也戴得。

他瞧了瞧那五色绳,笑道:“娘亲今年又换了样式,二哥肯定更喜欢了,衣裳先放拿,随我去前厅用早膳吧。”

“是。”

前厅的大桌上已然摆好饭菜,因着今日是端午,还将那雄黄酒也摆了出来,若非逢年过节,有客上门,桌面上是从不许有酒水的。

洛知栩有些发馋,都等不急想开饭了。

梁雪虞只一眼便能瞧出他在想什么,哼笑道:“没出息,日日都外饮酒,还差家中这一口?”

“娘亲酿的雄黄酒好喝。”洛知栩立刻嬉笑说着。

“一会吃过饭,下午让你爹带你去打马球,你不是最喜欢玩那个了,到时候好好玩。”梁雪虞说。

洛知栩旋即笑了:“儿子明白。”

下午是不用进宫做事的,洛珩也许久不曾和儿子们一同外出了,一家子便一同赶往马球场了。

今日是好日子,打马球又是梁京城的风俗,便是不会玩、玩不好的,也都来凑这热闹,寻乐子了。

今日也是最开放的一日,千金小姐贵族夫人们,也都是放开了在马背上打球,没有拘束与白眼。

他们去的不算晚,但也有早就到的,场地上已经玩起来了。

“阿栩!”司韶边喊边挥手,“你来这边!”

洛知栩立刻看向洛珩:“爹爹哥哥,我去那边玩,你们不用管我了!”

“这臭小子,说让老子带他来,自己先跑没影儿了!”洛珩哼笑一声,便是如此,语气中都带着万分宠溺,“行了,你们随我去打招呼,稍后便各自去玩吧。”

“是。”

洛知栩照旧穿着一袭红衣,夏日本就炎热,多数人都穿着浅淡,鲜少有他这般一年四季都是艳红如血的服饰,但在这些素素的颜色里,格外显眼。

以至于,许多人在第一时间就看到并知晓他是谁。

“你们怎的来这么早?”洛知栩问,“现下可分好组队了?”

司韶:“分好了,瞧我俩手臂上的丝带颜色不同,我要与他做对手,你马球打的好,你跟我一队!”

印宿白不赞同:“凭什么要跟你一队,你们队里都有那许多厉害的,我就要个洛知栩还不行?”

“不行!”司韶怎么允许自己失去一位大将!

洛知栩无奈:“没有我也有别人,我记得郑彦书也很会打马球,将人都喊过来就是了,今日可是球场上厮杀的好机会,怎能错过!”

这边正说着,球场就再次涌进一波人,他们细细瞧去,发现是梁琮带着兄弟姐妹们来了,这也是明摆着要打球的。

梁珺眼尖,倒也用不着他眼尖,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到洛知栩,他当即就丢下一众兄弟朝他走来:“知栩,与我同队打球如何?你我联手,定能夺得彩头!”

洛知栩还记得梁珏给他添堵的事,他故意笑道:“那还得问问诸位皇子肯不肯相让了。”

“那就球场上见真章,不过三皇兄今日不能参与,他身体不适,所以你我少了一重威胁。”梁珺说话时一直盯着洛知栩的脸,想立刻得到他的同意。

闻言,洛知栩似笑非笑的看了梁珏一眼,这一眼放在旁人眼中,只觉得他依旧跋扈,但唯有梁珏自己清楚,他曾受过何等屈辱。

梁珏微笑,牙齿却是咬的死死的,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勉强。

但这又关洛知栩什么事呢?

他轻笑:“那感情好,分队吧。”

皇子公主们都分进了司韶和印宿白他们的两对中,分明就是好好的游戏,这些人一加进来,活像是要打仗。

偏偏好巧不巧的,洛知栩和梁琮是对手,而梁珺对洛知栩的讨好又太明显,少不得有人等着看热闹呢。

各自换好衣裳,洛知栩利索翻身上马,率先进了球场。

由于印宿白让着,洛知栩最终被司韶抢了去,但大梁男儿涉六艺,骑术是最基本的,梁琮这位太子自然也是不容小觑的。

梁琮和洛知栩对上,他冷笑道:“就算你使用手段让四弟护着你,本殿也照样不会因此多看你一眼!”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饶是洛知栩再如何注意仪态,也不得不对他翻个白眼,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

趁着对方愣神之际,洛知栩瞬间就将球结果,扬着球杆打了出去。

梁琮离开驾马去追,一步先,步步先,洛知栩再一挥手就将球打向了别的地方,早就守在那里的印宿白立刻接上,转头就和司韶对上了。

三人经常一起玩,对彼此的行为习惯都很了解,印宿白只不过往右边瞥了一眼,司韶就立刻更加警惕防守。

不仅要反应快,还要动心思,马背上跑来跑去更是考验体力。

“这洛三儿平时虽然身体虚弱,打马球倒是半点不含糊,这都有半个时辰了吧?”妇人们说着,都觉得他这副朝气蓬勃的样子才好。

梁雪虞笑:“姑母可别高看他,一会就要使性子不干了,他哪受得了这些,回回挨骂都不听!”

果然。

随着梁雪虞话音落,原本还好好骑马打球的洛知栩,就像是突然泄力一般,脸色苍白不说,抓着缰绳的手都不松开了,眼看着就要从马背上掉下来。

周围的人都惊了一瞬,司韶大喊:“接住他!”

离的最近的梁琮思还来不及多想,手就先伸了出去,两手掏着他咯吱窝,将他抱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这场球自然不能再继续打了。

梁琮快速下马,将人抱到后面的客屋里,随行的太医也赶紧上前号脉。

梁琮有些出神,他从前从不知道洛知栩居然就那些重量,甚至比他的太子妃抱着都要瘦弱……

他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在瞿萱莹的喊叫了回了神。

“殿下可是惊到了?不妨去休息会吧?”瞿萱莹关切的看着他,“别是中了暑气,又要喝那些苦汤汁子。”

梁琮这才回过神,他拍拍瞿萱莹的手,温声道:“无妨,先瞧瞧洛三少爷如何,你不便在此,先去外面和其他夫人们说话,我一会便出去寻你。”

“是。”

瞿萱莹应过一声便离开了,眼看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她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只是她总觉得梁琮刚才的样子不太对,莫不是被吓到了?

梁雪虞早就进来,她守在床边看着太医:“情况如何?”

“除了本身体弱,再就是中了暑气,待微臣开些消暑药,喝两日便无事了。”太医说着微微叹息,“这弱症可得好生养着,万不能受累的。”

“是,有劳太医了。”梁雪虞不时拿着帕子擦拭眼角,只有她自己知晓,自己半点泪意都没有。

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好再去热热闹闹的玩,生怕被人说冷血无情,便是梁琮都不好随意挪动脚步,他对洛知栩态度恶劣,那是他们年轻人的事,面对梁雪虞却是不能这般不识礼数的。

他安慰道:“姑母莫要难过,待侄子回头寻些上好的补药,定能养好知栩的身子。”

“难为你还有这份心。”梁雪虞感慨着,“去看太子妃吧,这里有我守着呢,你们去玩吧。”

梁雪虞说这话时隐晦的看了一眼司韶和印宿白,两人立刻会意,率先离开了,还不忘将周围的人也都带走。

毕竟人家母亲在这照顾,其他人守着像什么样子?

梁琮看着离开的人群,便也告辞了。

“冬树,去熬一剂药来。”梁雪虞说。

“娘!”原本还在昏迷的洛知栩瞬间醒来,眼底并无半分迷蒙,“我不要喝这些苦汤汁,我已经没事了,回府再说吧。”

梁雪虞戳戳他脑门:“早便说让你收敛些,若非你姑姥姥提醒,娘怕是也忘记了,你自己也该记着些,别让人起疑心,太医都说你中暑气了,一会把药喝了再出去。”

“知道了。”洛知栩无奈。

洛家父子三人原本还在外面,冷不丁听说洛知栩昏倒,赶紧过来看了,见他还能坐着使性子,就知道不是真病了。

他们一家也算是活的小心翼翼,明着地位超然,实际上连与别家走动的心思都不能有,所以也只能“利用”洛知栩这纨袴的身份去嚣张跋扈,只要有他在,洛王府就有把柄,有弱点。

洛知栩喝过汤药,就要求出去,就算他不能参与了,但自己的队伍必须获胜!

做戏要做全套,洛知泠便干脆背着他出去了,将他放到看台上,也搬了把椅子坐他旁边了。

“三小子可好些了?”梁姑母问道。

“姑姥姥,我好多了,方才已经喝过药了。”洛知栩立刻回应。

姑姥姥又叮嘱了几句,许是也觉得身子不适,没多久便离开了。

她算得上是这里辈分最大的,连陛下都得礼让,这里的人说话做事都得拿捏着,眼下见他走了,多数人自然也不伪装了。

李湘源带着自己的小团夥,走到洛知栩面前,他嗤笑:“洛三少爷体弱,不好好养着,怎的又出来了?莫不是以为自己还能故技重施,再次落到太子怀里吧?”

“二哥。”洛知栩佯装咳嗽,颤颤巍巍的喊着自己的哥哥,便是什么都不说,只两个字都是告状。

洛知泠可不在意什么欺负弱小,当即对着李湘源就是一通捶,直将人揍的倒地不起,偏偏还没人敢阻拦。

不少人都在偷偷嗤笑,没瞧见人家父母兄长都在吗?居然还这么不要命的往上冲,谁不知道那洛知泠是武将,一通老拳谁受得了?

李湘源的父兄们得知此事,立刻赶了过来,都不用问,便对着李湘源又是两脚,李父拱手:“是犬子无礼,还望洛少爷莫要见怪。”

“李大人。”洛知铭突然出声,“其实旁的都无事,只是令郎言语中涉及太子殿下,二弟也是怕污了太子殿下清誉,才动手阻止,否则若是殿下怪罪起来,怕是大人也难以承担。”

李父咬牙:“是,本官自会将其带回去好好管教!”

“辛苦。”洛知铭微微一笑。

李湘源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洛知栩一眼,活像是要吞了他。

第43章 无理取闹

“洛三少爷,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瞿萱莹突然走上前询问。

洛知栩并未应答,只是抬头看她,对方今日穿着水红色的外衣,和里面的白色搭配,看着很是清丽,眉宇间还带着些女子家特有的韵味。

洛知栩想,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梁琮应该都对她十分满意。

“自然方便。”他笑笑,心中多少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两人走的稍微远了些,四下无人之地,瞿萱莹也不再端着了,她直白问道:“不知洛三少爷可准备婚配?”

“太子妃这话问的唐突,若是有,你可是要失落?若是没有,太子妃莫非要与我介绍?”洛知栩笑的吊儿郎当,只是配上他那苍白的脸,莫名显得有些脆弱。

瞿萱莹对洛知栩并没有厌恶情绪,她始终认为不同人有不同人的过法。

对她来说,洛知栩过去追着梁琮,那都是过去之事,现在她已然成亲,自是不该纠结于过去,何况未来也会有许多妃嫔要和她共侍一夫,她早就将嫉妒丢掉。

可方才那件事,还是让她难以克制的生出危机感,现下成婚一月,她的肚子还没有半点动静,太医也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让她不要着急。

眼看着梁琮再过两个月便能娶侧妃进门,她如何能不着急?

还有洛知栩……

她扯着嘴角笑:“听闻洛三少爷心悦太子,可需要本妃相助?”

“太子妃无需与我兜圈子,我可明确告知,本少爷与梁琮早已没有情分可谈,这种话日后还是不要再说的好。”洛知栩故作厌烦的看了她一眼,“还以为你要与我介绍哪家姑娘……走了。”

他就像是一个瞬间失去兴趣的孩子,不曾遮掩自己的心情,说出的话虽没有多好听,却也让瞿萱莹安心了。

她看着洛知栩离开的背影,头一次觉得这样喜新厌旧、反覆无常的人也挺好。

洛知栩往前走着,冷不防被人从身后给捂住了嘴巴,他刚要照着对方的手狠狠咬一口,就嗅到了对方身上薄荷的清香。

他抬起胳膊肘对着身后的人戳去,嘴上的巴掌也跟着松开了。

“王爷这行为愈发狂野了。”洛知栩微微侧头,斜乜看着他,经过这么一出,总觉得脸色更加苍白了。

秦御轻咳一声,将一枚荷包递给他:“吩咐府上下人做的,都是些男子,女红虽不好,但里面的药材都是名贵的,可防暑热。”

洛知栩还以为对方身上的薄荷香,是之前自己的香囊,现下看来是这枚新香囊的缘故。

有东西不收,才简直说不过去,虽然做工差劲,而但他闻着这味道还真是好,不止有薄荷的清香,还有其他的香料味,他总觉得头晕都缓解了许多。

他不客气的将香囊挂上,抬眸之际刚好看到了对方腰间的香囊,他突然笑了:“我说怎的看着这般眼熟,竟是一样的?”

和母亲为他做的那个一样。

秦御应了一声:“你倒是无私,给了我,自己便不佩戴新的了,幸好得了暑热没说是我害的。”

“你觉得我是这种无理取闹之人?”洛知栩瞪他,随后负气甩袖,“告辞!”

“便是你自己说的,还将自己说生气了?”秦御赶紧伸手拽他,推着他往更隐秘的角落去了。

离得有些近。

洛知栩滚了滚喉咙,他双手抵在胸前,难得露出较为示弱的姿态,他轻声:“我何时生气了,你少无理取闹!”

“府上厨娘今日包了些粽子,你可要尝尝?”秦御也学着他的样子轻声问,话里化外都带着引诱之意。

“怎的,摄政王府的粽子是镶金边的吗?”洛知栩故作姿态,偏偏唇边的笑意如何都压不下去,那模样分明是欢喜的。

秦御也跟着扬起唇角:“如果你想要,就能有。”

“一会散场我会去的,镶金边儿的!”洛知栩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看他离开,摄政王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赶紧吩咐手底下的人立刻回去包镶金边的粽子,别管用什么办法,总之就得好看又好吃。

听雨听的五官都皱一起了,却也没敢多嘴,这哪敢呢?

洛知栩就是祸水!一锅祸水!

为了能吃上摄政王府的镶金边粽子,马球场上的粽子点心,他是一口没吃,留着肚子擎等着吃新鲜玩意儿呢。

“你往香囊中塞新薄荷了?”

大概是他身上的味道有些过于明显,洛知泠当即问出声了,这玩意闻着还挺提神醒脑的。

洛知栩点头:“放了些祛暑的药材进去,好闻吧?”

“还不错。”洛知泠点头,连他这个大老粗都喜欢的味道,能差到哪去?

“那我回头问问配方,也给哥哥放!”洛知栩晃着他手臂撒娇,“我这么听话,哥哥喜欢我吗?”

洛知泠抖了抖鸡皮疙瘩,他将洛知栩的脑门戳远,表情咸咸道:“别作妖,有话好好说,别逼我抽你。”

“我一会想去玩,玩完再直接回府,您告诉爹娘不要等我了,好不好?”洛知栩讨笑着。

“你倒是真敢,端午的日子你不回家去哪招猫逗狗?”洛知泠斜乜他。

秦御:我谢谢你!

洛知栩忍不住笑出声:“就随便去街上招猫逗狗,晚膳我会准时回府的!”

“快滚!”洛知泠说着指向马球场入口方向,一副不愿多看他一眼的样子。

洛三儿立刻就带着冬树跑了,临走时还不忘给司韶和印宿白投去视线,三人心知肚明。

时刻注意着他的秦御,在看到他离开后,也立刻跟了上去。

洛知泠和洛知铭对视一眼,显然注意到了他们双双立场,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这是私下会面去了。

两位兄长倒是想阻拦,可想到洛知栩的话,干脆就随着他去了,只是希望他利用对方之余,不要将自己牵扯进去,否则怕真是要在劫难逃了。

所幸今日达官显贵都在马球场,沿街摆摊的倒是还有不少,但也无人会在意洛知栩想去哪,用洛知泠的话来说就是,他常常招猫逗狗,去山野里捉蚂蚱都不稀奇。

他去摄政王府向来是不走寻常路的,明明正门亦可进,非要做贼似的从后门进,然后跟着下人的带领,直奔厨房。

“镶金边的粽子已经做好了,正在煮了,三少爷稍等片刻。”管家拦着他不许进,若此时进了,哪还有他们主子示好的份?

洛知栩摆摆手,做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行吧,我去书房等他!”

“是,恕老奴不能相送,书房重地奴才们是不能进去的。”管家说。

“辛苦。”洛知栩轻佻眉梢,转身朝秦御的书房走去。

他可不信什么书房重地,若真是重地,怎会由着他乱闯,这管家说话当真是没点数,定是那书房无甚要紧东西。

不过想来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保不齐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若有人来刺探,最先去的便是书房,当真是危险。

虽说进了书房,他也没敢乱翻,秦御对他和善是一回事,他若是不是礼数,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随便从书架上拿了本书便瞧了起来。

只是打开的瞬间便愣住了。

秦御后他一步到府,恰好厨房的粽子也煮好了,他便亲自端着粽子进了书房,就见这小纨袴盯着一本大梁志出神。

他走上前轻轻敲了敲桌子,并未察觉到他的不对,只道:“这粽叶是用金水在外面涂了一层,捆绑粽子的绳子也是被金水泡过的,里面则是撒了一些可食用的金粉,可还符合你所说的‘镶金边’?”

洛知栩抬眸,直勾勾盯着他,他点头:“是,这样就很好。”

“府上有人给你脸色瞧了?”秦御见他表情不似先前鲜活,当即就以为是府上不要命的作死,“听风!立刻把下人们都聚集到院子里!”

“别!”洛知栩急忙拽住他,“没人给我脸色看,我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你怎的不往你自己身上想?”

秦御笑了:“我又惹三少爷不高兴了?”

洛知栩不理会他的调笑之言,他认真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哪家姑娘不好意思说?不如告诉我,我也帮你打听打听?”

“什么意思?”秦御瞬间冷了脸。

“我随便问问,你别多心。”洛知栩有些尴尬,心中还有些酸涩。

他分明都瞧见了,秦御有喜欢的姑娘,还把那姑娘画到纸上,还放在自己常翻看的书中,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情绪低落的明显,秦御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书架,看了片刻,他扭头问:“你动书架了?”

“抱歉,我只是想随便翻看一本,没想到会窥知到你的秘密……”洛知栩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敏感,当即拿起一只粽子,“镶金边我拿一个,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跑什么!”

秦御在他抬臀的瞬间就把人拽住了,一手夺过他手里的粽子,呵斥:“刚煮出来还烫着!蠢死算了!”

小纨袴从来没有哪天像今天这么如坐针毡,他现在就想快些离开,最好脚底子都能擦出火星子那种快,但他走不了,还得被拽着手腕擦药膏。

他倒是想说些什么,但摄政王冷着一张脸,又让他将话全都吞回嗓子眼里,这还能说什么,不都怪自己手贱去拿不该的拿的么!

该死的手,你害的我好惨!

“那个……”

“本王没有心悦的姑娘。”他说着看向洛知栩,“你好像很失望?”

洛知栩微笑,将早就备好的说辞吐露出来:“怎么会,王爷乃人中龙凤,有喜欢的姑娘有何稀奇,只是我并未瞧见那姑娘,谁家的小姐?我可认识?”

秦御轻啧一声:“我说的是没有心悦的姑娘,你耳朵被脑袋堵住了吗?”

洛三儿沉默,他在凶我对吧?他一定在凶我!

第44章 勾心斗角

两厢沉默。

秦御始终低头看着他,片刻后,他深吸口气,将人重新带回桌前,从善如流道:“是本王语气不善,你快些尝尝,给你剥开可好?”

还带着自称,便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洛三儿哪能是不识趣之人,给了台阶就立刻顺坡下了,瞧着这位指点江山的人给自己扒粽子,他就是有再多的怨言都不好意思张口了。

何况他不是说了,那画像上的姑娘不是他欢喜的!

可食用的金粉点缀在饱满的糯米上,莫名觉得口感似乎都有些硌牙,因此他只吃了一个,便不再动了。

“味道不好吗?”秦御疑惑,他是不爱吃这种东西的。

“不能再吃了。”洛知栩嘴上这样说,手却是拿起一枚粽子剥了起来,他道,“咱们礼尚往来。”

于是,那枚粽子便进了秦御肚子里。

洛知栩并没有急着离开,净手后,依旧坐在椅子上看书,只是那名女子的画像却让他有些在意,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觉得实在奇怪,那样的美人儿,若他真见过,定然会有印象。

这般想着,他抬头看了一眼秦御,这人连真正示弱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心疼。

让他来吃粽,分明就是藉口。

偌大的摄政王府,没有半分喜庆,除了飘着些粽香,哪里能看出这是要过节的?

怕是连粽子,都是为了府上下人们才允许做的。

不过想想也是,自他懂事起,摄政王府就只有秦御这一位主子,没人见过他的亲戚朋友,他就像是被陡然间撒到大梁的种子,无来处,无归途。

一个人,连王府都看着空荡荡的。

那我也算是陪他过节了!

洛知栩喜滋滋的想着。

来时走的后门,走时自然也走的老路,秦御由着他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还不忘故意像私会似的,叮嘱他小心一些。

盛夏白昼长,即将用晚膳的时辰,依旧有太阳照着。

洛知栩走出几步后下意识回头,就见男人站在门里看着他,对方日复一日的穿着黑色衣裳,日光照下时,光影在门前形成不同的景象。

门外是光明,门内是暗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剧烈跳动了片刻,他突然快步折返回去,将自己手腕上的五彩绳摘下,他语速很快:“这是我娘给我和哥哥们编织的五彩绳,能辟邪迎吉,保平安康健。”

“给我,你便没有了。”秦御说,不仅五彩绳没有,连那些好意头也一并都没有了。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抬眼看对方的脸,而是盯着那双漂亮如玉骨的手不敢移开视线,他存有私心,怕看到对方迟疑的表情。

洛知栩轻笑:“当我动这个念头的时候,它就已经不属于我了,我走了。”

那根艳丽的彩色绳段,就像是一只落在他手腕的花蝴蝶,落到他身上的,便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端午一过,喜庆的氛围也没持续太久,每个人都照旧做着自己的事,只是外面天气闷热,洛知栩懒得出门,日日都在府上凉快着。

知道他怕热,府上早早就用起了冰,冰鉴和风轮都放他屋里,连夜里入手都有人守着摇风轮,便是如此,还是带着暑气。

“今年盛夏这般炎热,想必梁京城外的百姓也不好过,怪不得兄长今年都未去避暑园,怕是正为此事烦心。”梁雪虞深吸一口气,往常去避暑园,近亲和受重臣子也是能去的,今年眼看着是没动静了。

洛珩叹息:“你说的不错,今日上朝便有各地方来报,说梁京城外有许多地方都闹了旱,今年收成怕是不行了,天气炎热,一连两月都未曾下雨了。”

梁京城里都这般,各地方怕是更难过,天灾人祸躲不过,就怕再起暴乱。

“这些朝政我不好多说,但知知是受不了的,这段时日他都不曾出院落,热的恨不得连里衣都脱掉,身上都起疹子了。”梁雪虞心疼儿子,家里就没有这般怕热的。

“我知晓,明日上朝我去探探口风,这般折腾下去,怕是连陛下都要中暑昏厥了。”洛珩说。

翌日。

朝堂再次因为各地的干旱情况吵了起来,一方主张先开闸放水,解决百姓民生,另一方则是主张水流要缓缓而行,若此时用完便不能再用,一方主张拨银赈灾,一方哭穷难过。

梁帝被吵的崩溃,当即就发了火:“你们一个个为着民生,为着百姓!现下开闸放水要反对,拨银赈灾还要反对!那你们给朕一个解决措施!若是办不妥,就放血去给朕填满梁京河!”

“陛下息怒。”

朝臣们默契下跪求饶,看似是要梁帝息怒,实则都是在以“人多欺负人少”,梁帝看着这群瞻前顾后的臣子,气急攻心,直接晕倒在大殿上了。

朝臣们立刻着急忙慌的把陛下抬到偏殿去,这会倒是谁也不敢胡言乱语了,生怕被陛下恼了。

“摄政王,这可如何是好?”

“王爷可有何办法?总得拿出主意来,否则陛下醒来也是徒增烦恼!”

“是啊!依臣之见,不若先拨银子赈灾,旱灾不知何时才会有所改变,水乃生命之源,不到紧要关头万不能轻易动用!”

“便是拨了银子去又如何?远水解不了近渴,唯有开闸放水,先让百姓们有水喝,家家定然都有余粮,现下只是没水,还没到动用国库银子的时候!”

总之依旧是各有各的理,秦御听着也有些心烦,但眼下还得指望他拿主意,这些自然不能不听。

他蹙眉:“且看陛下情况如何,这些话说出来也只是让陛下心烦,有何用?”

不能统一办法,还要争吵添堵,瞧着就心烦。

朝臣被他训斥一通,也着实不敢再多言了,何况眼下的情况自然不便再提及这些,只能默默守在外面。

太医们轮流把脉诊治,得出的结果无非是中暑加气急攻心,太阳都是同一个,梁京城的官员们不好过,外面的百姓自然更艰苦。

康子仁请过脉后,对他们回话:“陛下乃暑期燥热之毒,必得去避暑园了,否则怕是要中暑脱水,伤身伤心。”

“既如此,那便去避暑园,陛下在那里批阅奏摺也是一样,若在梁京城怕是身体会吃不消。”秦御说完看向梁琮,“此事便交给太子去做。”

梁琮脸上一喜:“是!”

于是,去避暑园的事就在摄政王的两句话内定下。

洛知铭听到这话,就明白秦御和他三弟还有联系,若是秦御来劝,陛下肯定早就同意去避暑园,偏偏就是这时候,有些太巧了。

但这件事洛家有受益,他自然不会多说,更应该说,凡是朝中高官皆有受益,无人阻拦,出发就快。

三日后,整装待发,直奔避暑园。

洛知栩是在昏昏沉沉时被抱上去,连下马车时也是被抱下去的,从头到尾脚就没沾地,幸好避暑园早就准备好,这里即便只放着风轮都阴凉凉的。

“少爷,您可好些了?”冬藏跪在他床边低声问着,“厨房那边做好了冰酿圆子,冬树去给您拿了。”

洛知栩听着他那哽咽的声音,费劲吧啦的睁开眼,他抬手拍拍冬藏的脑袋:“好多了,你家少爷都没哭,你哭屁。”

冬藏赶紧抹了抹眼泪:“小的是担心您,王妃不许您这样说话……”

片刻,冬树端来了冰圆子,冬藏立刻撑着洛知栩坐起来,他接过冰碗,两手捧着带水气的碗,感觉凉意从掌心到了心坎里,很舒服。

他的病本来就是暑热造成的,现在因为觉得有了些凉意,感觉浑身都有力气了。

他长舒一口气:“活过来了!”

“少爷!您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冬藏愤愤的敲了敲床面,都快没有小厮的样子了!

洛知栩倒也惯着他,敲敲他的脑门,没再说这些了。

避暑园不愧是避暑胜地,这里绿树成荫,花朵飘香,倒是也能晒到太阳,但很少,不仅少,也是真的凉快。

“冬藏,你去打听打听印司两家少爷住在哪处,住我们周围的也都打探清楚。”洛知栩说。

他也是来的路上才知道这次避暑园的安排是梁琮做的,上次瞿萱莹怕是已经心存芥蒂,周围的安排就肯定会受到影响。

这都是老安排了,冬藏听完立刻去外面“巡游”打探去了,他性子活,比冬树要适合。

洛知栩抬手,冬树立刻扶他:“外面还热。”

“我站门口感受一下。”洛知栩说。

即便是站在门口,还能感觉到有些许的风,他长舒口气,不知道各地的百姓如何了,前朝吵闹成那样,他在府上也有所耳闻,就是不知最后会如何处理。

陛下生病,只有秦御能近身,连太子都得往后站。

洛知栩思索片刻,说道:“冬树,我要去面见陛下,你去告诉康子仁,让他把我和陛下的药一同端去。”

“是。”

梁帝更严重的是气急攻心,这会将人都打发走,自己才敢对着周荣宝露出脆弱之色,他蹙眉:“扶朕去歇会。”

“是。”

“陛下,洛三少爷来了。”外面守着的太监进来传话。

梁帝这会累的很,谁都不想见,便想让他离开,还不等他说什么,太监继续道:“洛三少爷让太医带着您和他的药一起来的,说要看着您用药。”

“……这臭小子,让他进来吧。”梁帝说。

洛知栩是被扶着进来的,一进来就亲自将两碗汤药端到梁帝的桌上,他笑道:“舅舅,我来陪您一起喝药,咱俩都中了暑热,共患难!”

“就你鬼精灵。”梁帝说,“赐座,你就坐朕对面来。”

洛知栩惊讶:“这样会不会打扰舅舅?”

“不会再有人来了,你便在这里坐着,朕也要看着你喝药。”梁帝笑说。

两人面对两碗汤药,虽然有些不同,但究根结底是一样的。

洛知栩立刻笑嘻嘻的从袖口中掏出一方纸包,他献宝似的说道:“这是我哥哥买的饴糖,药苦糖甜,舅舅不用跟我客气!我敬您!”

他说着端起药碗和他碰了碰,然后……一口闷了!

梁帝震惊,这臭小子接下来该不会也让他闷了吧?!

果然!

“舅舅,你快,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洛知栩边说还边往嘴里塞饴糖,若是平时,他这药要喝很久的。

梁帝还真能被一个小孩子比下去?

当即也端着碗干了,然后面不改色的吃了颗糖。

洛知栩笑弯眼睛:“舅舅,有人陪你喝药是不是就不觉得害怕了?我每次喝药都要好多人陪着。”

“那是你爹娘疼你,你也该长大了,每日都在城中闲逛,实在不像样子。”梁帝说。

“那不如舅舅让我去做事?”洛知栩自顾自说着,“我想去京兆尹处,上街巡逻多威风!我还想去刑房做事,那些木听话的就揍他们!”

梁帝起初还当他真醒悟了,结果越听越笑,他拍拍桌子:“你个臭小子,找不出个正经事做!回头你若是想做事,就告诉摄政王,让他给你安排。”

“舅舅,那我有俸禄拿么?”洛知栩突然问道,“等我有了俸禄,我就给您买一株万年松!”

梁帝故作不解:“为何是万年松?”

“因为万年松药用价值极高,可治天下百姓,同时亦有毒,可毒贪官污吏,让百姓安居乐业。”洛知栩说这些时还很骄傲道,“这些都是我翻了好多书才知道的!”

若说梁帝起初还对他有稍微不满,听完他这些话便彻底变了。

这样的混小子都能为了他翻阅不熟悉的医术,他的孩子们却难做到这般贴心细致,洛知栩此举,当真是让他感受到了“父慈子孝”的情感。

从梁帝处离开时,洛知栩不仅得到了梁帝的口谕,还从他这里拿到了信任,至少短期内,梁帝都会因为今日之事对他更加照顾疼爱。

生病之人不管身体还是心里,都会更加脆弱,需要人照顾。

梁帝身居高位,即便周荣宝能说些熨帖的话安抚他,但到底是奴才不敢多言,妃嫔们为着争宠,皇子公主们也各有各的心思,没人会和他面对面坐着一同喝药。

越是被捧的高,越是渴望普通人家的亲情,洛知栩就是知道他会孤独,所以才特意在此时过去。

适当表现出自己的贴心和蠢笨,才会让对方放心,随便安排个一差半职就更不在话下了。

“少爷此举大胆却格外有用。”冬树低声说。

“谁生病时不渴望有人关怀自己?”洛知栩长舒一口气,终于安全迈出了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

洛三儿:“我可会‘趁虚而入’了!”

第45章 大肆封赏

洛知栩前脚从梁帝那里离开,后脚周荣宝就带着圣旨赶去了汀兰水榭,身后的太监宫女们手上还带着东西,显然是送来的赏赐,路上没避着人,洛王府要被赏赐的事瞬间就传起来了。

“少爷,王妃让您立刻回去。”夏柳急匆匆的来报,向来稳重的脸上也带着些许笑意。

洛知栩估摸着是好事,他看向对面的两人,笑道:“可要去看热闹?”

“你又做何事了?”印宿白挑眉,这人先前要搞事情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态来。

“这次是好事!”

果然和洛知栩猜想的一样。

周荣宝拿着圣旨站在庭院中,可不下跪的洛王府众人都站立等着他,洛知栩对周荣宝点点头,为了表现出虚弱,进来之前他还特意多跑了两步。

洛知栩顶着苍白的脸询问:“公公怎么这会过来了?可是舅舅身体不适?”

“小主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您快听旨吧!”周荣宝笑的脸上的粉都皱一起了,但看着很可爱。

“是。”

众人拱手听旨,只听周荣宝念道:“朕有旨,特感念洛知栩聪明智慧,体贴入微,向善自然,即日起特封为世子,有承袭王位之资,许其在京为五品以下官职,钦此!”

“知栩领旨。”他上前一步,接过周荣宝手里的圣旨,笑道,“有劳公公,还请公公为我谢过陛下,就说我晚些时候还和他共饮!”

周荣宝闻言笑了起来:“有您在,陛下喝的痛快多了!”

他还要去晓喻各宫、照顾陛下,不宜在这里多待,将这些赏赐留在这里便带着人离开了。

洛知栩恭恭敬敬将他送走,眼看着人都走出老远了,汀兰水榭里的人都站着没缓过神,谁也没想明白,刚到避暑园,刚出去这么一会,怎么就拿了这种赏赐?

成为世子对洛知栩来说其实不重要,只是世子之位理应由家中长子承袭,但陛下赏赐,这是难以更改的。

对洛知栩来说,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可以直接做官了,虽说有走便捷之意,但这也是他凭本事所得,何况也不曾许他高官,影响不了其他人。

但这已经是天大的殊荣了。

饶是他知晓自己将对方哄开心了,以为拿到口谕就已经是最好的了,没想到还有这些。

司韶和印宿白对视一眼,立刻说道:“我们还有些事,待你有空再一同品茶。”

他俩看洛知栩的表情就知道,这傻子怕是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人一家肯定是要好好说说话的,便是关系再亲近,此时终究是不好多留的。

洛知栩便说晚些时候再去寻他们,随后,汀兰水榭就关了院门,将洛知栩带进屋里,准备“严刑拷问”。

“这是怎么回事?”梁雪虞神情严肃,她虽是公主,却是外嫁,所以洛珩不能用驸马,但也因此她鲜少插手皇家之事,就是为了验明正身。

可他的三儿子,莫名其妙就得了陛下的脸,实在奇怪。

洛知栩也没隐瞒,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告知,他本来就是抱着那样的心思去的,会得到这些东西自然也不奇怪。

听他说完,所有人都有些愣,洛知铭却是十分欣赏:“这件事的处理方法很好,虽然有些鲁莽,但利大于弊,不错。”

他说这话时全是对稚弟的欣慰,丝毫没有世子之位被“抢走”的难过。

洛知栩被夸了,立刻骄傲挺身:“是的,若我一本正经的去求,怕是会适得其反。”

“你可想好要做什么?虽说五品以下官职不高,但对你而言也是够用的,若是再给高官,怕是连爹都要受弹劾了。”洛珩说,这样也就可以了。

“去京兆尹处,让他帮我寻个闲职。”洛知栩说,现在指不定有多少人在眼巴巴的盯着他,他虽不怕,却是讨厌麻烦的。

得先从简便的做起,这样既不会招人嫉恨,也不会太打眼。

洛珩点头:“京兆尹向来守着梁京城,你也无需做那些危险之事,随便找个闲差作做着也好。”

“我都晓得。”洛知栩说。

一家五口人,八百个心眼,但都是在为彼此和家庭考虑。

眼看着他坐不住了,洛珩便挥手让他出去玩了,也好多宣传此事,让别人以为他是求来的一官半职也好。

待他一走,气氛便稍微凝重许多。

洛珩看向大儿洛知铭:“关于此事,你可有怨言?”

“父亲说的哪里话,我倒希望他能多些保障,省的成日里担心他犯错受罚,‘世子’与我而言并不要紧,我便是凭藉自身本领也能拼出一方天地来,但知知不行,这是他该得的。”洛知铭说。

他是全然不在意什么世子不世子的,倒不如他往上登高王望的远,所以他实在无需介怀,再者,即便陛下不张口,来日他若娶亲后,也是会要求让洛知栩来做的。

父母偏心他是知道也明白的,且这么多年,他也在偏着知栩,当真是心疼他,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那便好。”洛珩叹了口气,“你们知晓他的苦,他自然也会记着你们的好,何况这混小子也实在喜欢男子,以后还未可知,暂且不提了。”

说起这个他就头疼,如今龙阳之风虽开放,但也都是随便纳几个关进后院里,正室依旧都是女子,传宗接代何等重要?

但自家三儿不喜,那他们也半点办法没有,打是打不得了。

洛知泠轻啧一声:“您就是多余说这些,大哥若真计较这种小事,三儿背地里都不知道挨我俩多少打了!”

“你个混小子,自己哥哥也胡乱编排!”洛珩指指他。

话不藏心,是洛家的传统,若心有芥蒂或疑惑,当下便说了,这是他们早就知晓的规矩,因此实在无需藏私。

洛知栩被封世子,还能在京城做官,甚至还得了那么多的赏赐,这让不少人都惊讶不已。

任谁也没想到,这才来避暑园,陛下身体好些了不说,还能封赏人了,各个都盯着汀兰水榭,想寻个机会过去瞧瞧道贺,见他们大门打开后,没多久就有上门拜访的了。

幸好此时洛知栩已经溜之大吉了。

“你若真能做京官儿,怕是连我们日后都得仰仗你了。”司韶说着站起身,对他拱手一拜,“洛大人,还请您多多关照。”

洛知栩立刻拿起果盘里的葡萄丢他:“这会打趣我,回头就把你抓起来!”

印宿白微微抬下巴:“不说这些,那你准备如何?若你的意思是不想梁琮登上皇位,又希望谁呢?”

“这我说不准,但眼下有交集这些各个都不希望。”洛知栩说。

梁琮和梁珏若是登上皇位,洛王府的处境不一定能比前世好,若是梁珺,那他怕是会被折磨死,至于其他人……说起来还有好些皇子重生后他都还未曾见。

实际上,他对梁玖比较在意。

连梁琮这位太子在秦御那里都讨不到好处,偏偏那位九皇子不仅能上他府,还能在他的府上拿药,可见关系并非他所说的浅薄。

只是,梁玖今年才十六岁尚且不提,可他母妃早逝,外祖也不是什么高官,他自己亦是病榻缠绵,这样的人,如何看也不像是能用之人。

但宫里的人向来是会做戏的,装的久了,假的也就成真的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直接。”司韶无奈,可登基之事关乎大梁朝政,他们亦是没有办法更改的,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动声色的将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人全都解决掉。

这很难,但他们一直在做着。

毕竟和日后的吵架落狱比起来,他们现在所做,都是小事。

“少爷,太子妃带着一群世家小姐公子来了,说是这会不晒,请您几位出去赏景。”屋外的冬树说道。

这会赏哪门子景?

是去荷花池边喂蚊虫,还是去柳树下赏鸟屎?

这面子洛知栩是不愿给的,但瞿萱莹和他无冤无仇,立场虽不同,却是无需在此时给她难堪的。

“冬树你回去,让夏柳跟着。”

夏柳是女子,若是真有什么突发状况,有夏柳在他也能放心些。

说是赏景,却也没说错。

避暑园景色秀丽不假,只是人数众多,去哪看着都乌泱泱一群人,便是再好看都无兴致观赏。

瞿萱莹走在最前,跟在她身侧的自然也都是她先前的闺友,一群姑娘说说笑笑,身后跟着的世家公子们也都乐意搭嘴逗趣。

大梁风俗开放,世家公子小姐同游都是常事,还能彰显世家和睦。

“洛三少爷,还未恭喜你,日后便能在京城做事了,有洛王府助益,来日定能更上一层楼了。”瞿萱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最后面的洛知栩几人。

洛知栩眯了眯眼,轻笑:“借太子妃吉言,不过太子成婚已有数月,想必不久也会有太子妃的好消息了。”

他有些疑惑,先前还对他和颜悦色的瞿萱莹,怎么能几日就变了脸,明知他来日便是做事再好也只能官居五品,还说什么上楼不上楼的。

这话放谁耳朵里都是讽刺之言,真不怪他敏感。

何况,本身立场便不同,非要说这些怪言怪语,这不是明摆着给人添堵,他自然也得往对方最要命的地方戳。

果然,瞿萱莹的表情瞬间微变,她笑:“本妃与太子之事,就不劳三少爷操心了,这毕竟是家事。”

“太子妃若这般说,那本少爷为官和日后升迁之事乃朝政,你也少操那操不着的心。”洛知栩扇着扇子,面上一脸笑意,满脸春风,说出的话却呛人不好听。

“栩弟弟说话还是这般直率,只是莫要任性,不可胡乱议论。”六公主梁姿温声说着。

她本是不愿管这些的,但眼看着瞿萱莹下不来台,她身为公主自然得帮对方解围,还不能落了洛知栩的面子。

于梁姿,洛知栩是愿意给几分面子的,因为这位公主表姐,他确实不讨厌,应该说所有的皇子公主中,他最顺眼的便是已出家的长公主梁姝和面前这位六公主了。

他微笑:“六表姐说的是。”

“行了,继续观赏吧,这满池的荷花,总该能好好堵住你们的嘴。”梁姿说话温声温气,但她看向莲花的表情却是真的喜欢。

宫里是鲜少有这样无欲无求的安稳主子的。

荷花着实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关于美和美好,无人不喜,连洛知栩都想着回头摘一些放自己屋里,闻着都觉得清香。

向来和洛知栩不对付的苏莺莺被挤碰到他身边,他立刻往旁边挪了两步,蹙眉:“你也不怕掉进去?”

“自己蠢笨便觉得旁人都笨吗?我今日的鞋底可是特意改过的,根本不会掉啊啊啊——”

苏莺莺话未说完便直接冲进了荷花池里,洛知栩立刻下意识看向周围的人。

“夏柳下去救人!”

“洛知栩!你为什么要推苏小姐!”

洛知栩冷笑,好啊,竟是在这等着他呢?

作者有话说:

洛三儿:“这群坏人!”

第46章 反咬污蔑

“你长着脑袋是为了显高吗?”

洛知栩冷笑,他虽然和苏莺莺互瞧不上,但还没到推人下水的一步,何况他手里的扇子还在扇,从哪把她推下去?侧着给她一脚都难!

他毫不客气的讥讽面前指着他的姑娘,他要是不出来,这瞿萱莹还不一定会掉水里。

这些人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梁姿蹙眉,站到洛知栩身前,她看向那位小姐:“江小姐,说话做事要讲究凭证,你可有亲眼看到洛知栩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