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来块含嘴里。”嘟囔这么几个字,腔肉便疼的厉害,隐隐约约还有丝血腥气。
夏柳赶紧从瓷碗里给他拿了一块,小心道:“主子小心,放进去时肯定疼。”
“那也只疼片刻,疼过就被冰麻了。”洛知栩皱着眉将冰块塞进嘴里,果不其然,刚放进去就将伤口激的疼痛难忍,内里那块缀着的肉还没掉,他得忍着努努力才行。
他狠狠皱眉,还是觉得对梁瑭的惩罚轻了很多,毕竟禁足这种事,逢年过节的也就放出来了,屁用没有。
可若是要求再严惩,怕是陛下会连他也不满,洛知栩烦的厉害,愤气将面前的茶杯摔碎了。
另一边。
秦御端坐在书房,听着手下人回禀,他便一直思索着该如何给梁瑭教训,这还没想出什么,反倒是又听闻梁珺去了洛王府。
“见他了?”秦御问。
“见了,四皇子离开时欢天喜地的。”听雨顶着压力说出这番话。
自家主子什么脾性他们是最了解的,简单三个字便已然是尽力克制怒意了。
换成其他事,听雨还能调笑两句,但这事儿挨着了洛三少爷,他就不敢了,别说他,谁来禀报都得碰一鼻子灰。
这洛少爷也是,平时不是最讨厌那些皇子么,今儿好端端的怎么就见了面,还把那四皇子哄的心花怒放的,这不是往他们主子心窝上戳刀子么。
秦御蹙眉:“梁瑭处罚不算重,他心中定然不痛快,恰好梁珺登门拜访,估计是要利用他做出头鸟了。”
“可要暗中助力四皇子?”听雨问。
毕竟梁珺事情如果办的好,那洛三少爷应该也会高兴点。
“还要本王助力他?”秦御冷声,“你如今差事做的愈发好了,分不清谁是你的主子了?”
听雨立即跪地:“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着四皇子若办的漂亮,洛三少爷心情会好些,伤口会好的快也说不定!”
他可不敢胡乱说,但只要往洛三少爷身上靠,主子定然不会真动怒。
秦御是不曾真动怒,却也不想惯着听雨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他蹙眉:“滚下去领罚!”
“是。”
听雨麻溜滚了。
一直在书房外守着的听风进去伺候,他比听雨稳重,应该说摄政王府几乎都是这种性子,就听雨变异了。
秦御端着茶杯思索,他蹙眉:“皇子们顽劣,竟是成日里随便出入书房离宫,你去告诉左佥都御史,他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遵命。”
“听云,你让管家从库房挑些东西送到洛王府,顺便让康子仁去给他瞧瞧,然后来回话。”秦御若有所思,他只听旁人说伤的多严重,自己还未曾瞧见过。
“是。”
秦御将近身的随从都打发走,只剩听烟还在暗中,但她没听字辈其他人傻,主子不叫就是不需要伺候,这时候巴巴进去,那就是给人添堵呢,要不说他们这些死男人不懂细腻的“感情”。
陛下为了洛知栩严惩了宫嫔和皇子,足以证明其态度,护着洛知栩,那就是护着洛王府,就是在给洛王府脸面。
因此,近日来洛王府宾客盈门,即便是不能亲自到场的,也都一一让府上管家送了礼,凡是有相仿年龄孩子的,自然也都带去了,无非就是希望能被洛知栩看上,从而跟着水高船涨。
其中意图最明显的就是周家,周家这次来的是周游的嫡亲弟弟周耀,从他不用进宫来看,就知道这少年已然被周家给惯坏了,那是真为“光宗耀祖”来养着的。
“洛三少爷得陛下看重,连五皇子在您面前都得矮一截,听闻您和家兄关系亲近,可见咱们是有些缘分的。”周耀笑说,言语和神情不乏谄媚。
洛知栩哼笑一声,眉宇间倒是挂上厌恶,现如今他嘴巴不舒服,回应自然是越简单越方便。
周耀来之前被千叮咛万嘱咐过,一定要捧着这位少爷,因此这些好听的话他早在心里说了几百遍了,万万没想到对方就给他这么个回应。
一旁的冬树沉声道:“周公子,我们少爷眼下不便说话,他的意思是觉得您说的对。”
“这样啊!”周耀有些尴尬,“说来也是,此次本就是来祝愿洛三少爷早日痊愈的,家父特命给我给您送了上好的紫参,补气养神最好的!”
洛知栩点头,冬树便道:“多谢周公子。”
“不谢不谢,能与洛三少爷交好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福气,若非如今洛三少爷不便,我可是一定要请您赏脸去酒楼共用美味珍馐,待您好了,一定要赏脸啊!”周耀莫名得了些勇气,也开始和他话起家长来。
但从酒楼到花楼,恨不得什么都和他说个遍。
说着说着,他表情突然猥琐起来,他故作高深道:“洛三少爷一定不知那玉春苑又开了起来,比之前瞧着更加漂亮了!”
洛知栩挑眉,冬树便问:“周公子已经去瞧过了?”
“只是去询问了一番,三少爷定然也知道,这世家都喜欢往里面钻,这里面人多眼杂,说起什么话来也没什么顾忌的。”周耀说,“先前我便听闻玉春苑的妓儿们说,那些官员出手十分大方,打赏都是百两百两的。”
洛知栩笑了笑,冬树道:“竟是这般富裕?想来也不愧是世家。”
“这……呵呵,不便多说。”周耀常去那种地方,比洛知栩更清楚那里的花销,和世家官员的俸禄比起来,那是没得比的。
周耀自觉为洛知栩透露了不少东西,只当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他低声道:“我那庶兄没见过世面,平时脾性不堪,家父特让我请求三少爷,莫要与其计较。”
洛知栩点头,这句就不用翻译了。
话到这里,周耀也知道不该再继续说了,如今所有人都盯着洛王府欲与之交好,他在这里这许久,已经够给外人看了。
周耀便起身请辞,在外面的冬藏便将他送到府门前,却刚好碰上另一家来的马车。
“摄政王!”周耀大惊,摄政王府竟也派人来?
冬藏微笑:“想来王爷是得了陛下的命令来的,周公子慢走。”
“好好。”
冬藏又去迎接洛王府的管家,将人好生迎进前厅里,简单询问一番之后才知道这管家还带了太医来。
洛王府的府医也是前太医,是陛下看重王府,特意赐来做府医的,但眼下这太医可是摄政王的好意,自然不能拒绝。
冬藏便将人都带进后院。
康子仁是知道洛知栩娇气的,风寒感冒都得养许久,这会见他嘴里嫩肉烂成那样,隐隐觉得这次有些不好交差。
他号脉结束,说道:“三少爷这些都是皮肉伤,内里的腔肉却是要好生养着,您眼下喝的药无需更换,外敷要勤一些,外面不肿里面才好得快。”
“有劳康太医了。”洛知栩忍痛说道。
管家看了全程,全程都不曾说话,只是在临走时突然说道:“王爷惦记三少爷伤情,只恨不能亲自来访。”
“嗯。”洛知栩点头,这是又要深夜造访了,提醒他留门呢。
眼看着摄政王府的人离开,周耀才从角落里出来,他愈发觉得洛王府…不,是这位洛三少爷深不可测,都得摄政王巴结!
他思忖片刻,快速绕路回府了,这消息可得快点告诉家里!
秦某:“是的,没错,我巴结他!”
第37章 苗域骨醉
周府。
为了避人耳目,周耀是让马车先回去,自己躲起来偷看的,他自己走回去耗费了不少时间,府门前等着他的车夫声声道歉,他也没放在心上,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一进府,他就立刻去找了他父亲,急着把刚才偷看到的事告诉对方。
摄政王府的管家亲自带着东西上门,还有宫里的御医帮洛知栩看病,还有那一马车的探礼,不管如何看,都是摄政王在讨好洛王府。
“你没看错?”周父不太相信,摄政王是什么人,那可是陛下一个人的疯狗,连那些皇子公主的面子都不给,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纨袴这般上心?
“爹!我怎么可能看错,那洛王府的小厮见到摄政王府的管家一点不惊讶,可见那摄政王平时就和他们有来往!”周耀急急说着。
在他看来,洛王府现在就是香饽饽,凡是沾边的肯定都能跟着拿好处。
而且,他们家还有个周游之前和洛三少爷走的很近,有这曾经同窗的情分在,总归不会太不给面子。
这样的好机会,自然得抓紧!
周父蹙眉:“私交之事为父先前听说了,摄政王勤去洛王府,那是陛下的意思,摄政王是陛下身边的最忠心的狗,自然会按照他的吩咐办事。”
“可就算如此,意思意思便是,他这般上心,不也恰好说明陛下对洛三少爷的看重吗?”周耀突然凑近,低声撺掇道,“左右洛三少爷也已经不在书房,干脆就让大哥回来吧,他向来不学无术,还不如回来去讨好洛王府!”
在得知世家可以去皇宫书房时,他们也是高兴的,可庶长子和嫡子,谁去便成了问题,一番商讨下来,还是让周游去了,只是庶子,只要不惹是生非,随便他如何。
嫡子却不同,去了皇宫处处被限制着,周夫人想想都觉得心疼,死活都舍不得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稍后你便派人去告诉你大哥,让他赶紧回来。”
“知道了爹。”
周耀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他才不会便宜了周耀一个人做好人!
皇家书房最近似乎少了许多人,当初这书房就是为了训诫洛知栩才特意对世家子弟开放的,现如今他倒是先走了。
按理说也能继续办,但没必要。
一来,那些皇子已经通人事,早就开府在宫外住了,二来,世家多儿子,外男在宫中久住并不合适,再加上太子即将成婚,梁帝干脆就藉着时机让他们都回去了。
宫内瞬间就安静了,再不会有那些世家子弟打起来的麻烦事了。
太子有自己的太子府,婚事自然也是在府上办,临近婚期,太子府和瞿家肉眼可见的更加忙碌起来,像是有买不完物件,恨不得整个梁京城的铺子都往两家府上送东西。
这番情形一直持续到太子大婚这日。
立夏,清晨。
太子梁琮从太子府出发,赶往瞿府迎亲,他身穿红色礼服,骑着高头大马,头上带着红色玉冠,身后跟着迎亲队伍,十分意气风发。
百姓们都退至街道两旁,前面开路的喜婆们边走边说着喜庆词,手上还拿着红艳艳的荷包,时不时就掏出一把铜钱往外撒,既能彰显身份,还能让百姓沾沾喜气。
洛知栩爬在酒楼窗子上往下看,今日洛三少爷兴致不高,连带着谁的面子都不愿给,穿着一身艳红的衣裳,竟是比那新郎官还要精神许多。
“少爷,咱们晚些时候还去吃酒吗?”冬藏问,他有些嘴馋,太子府的喜宴一定很美味。
“递了帖子,自然是要去的。”洛知栩眼皮微垂,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前世他梁琮并没有娶瞿家小姐为正妃。
前世梁琮因为有洛王府助益,自觉稳定登基,并没有迎娶正室,但侧妃之一确实是瞿家小姐,用来拉拢云麾将军,另一侧妃则是给了朝中高官的女儿,梁琮此举可谓是将文武百官拿捏得当。
重来一世,果然有些不一样了。
但某些事情一定还会再次发生,比如他前世在太子府参加婚宴时曾被人下了药。
如果不去,他就无法知晓下药之人是谁,以及为他解毒的又是谁。
前世他只希望洛王府顺遂,所以那一夜风流他并未放在心上,但现下想来,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又不太确定,总归是要试试的。
何况,若他不去参加喜宴,来日怕是整个梁京城都要以为他还惦记着梁琮,见他成婚痛不堪言呢。
大梁是清晨迎亲,将该走的流程都走完,到黄昏时再举行仪式,这时候所有的宾客都会去赴宴。
太子府座无虚席,梁帝和皇后不便出宫,只着人送了礼来,但梁帝身边的御用太监周荣宝却是在的,这无疑是告诉众人梁帝对太子的看重。
……还有摄政王秦御。
梁琮派人送去请帖时,并未抱希望,在他看来,秦御是不会来参加这种事,但他来了,让梁琮这个太子感觉面上十分骄傲。
“瞧瞧他牙花子都乐出来了。”司韶忍俊不禁,“当真是看得起他。”
印宿白哼笑一声:“这是自然,他是这么多皇子中最先成亲的,来日自然也会率先诞下皇孙,在陛下那里就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
“这样的好福气,不是谁都能有的。”洛知栩扬起唇角露出明艳的笑,言语间却带着几分嘲讽。
司韶和印宿白听的分明,以他们对洛知栩的了解,瞬间就明白他这是在梁琮身上动手脚了。
默契使然,他们都相视一笑。
“祝贺殿下早生贵子!”
“殿下与太子妃乃天赐良缘,当真是羡煞旁人!”
“殿下人中龙凤,太子妃才貌双全,实乃天作之合!”
好话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外倒,洛知栩看的分明,其中不乏那些好流连烟花之地的官员,有好些他都曾经在玉春苑见过。
说起来,那时他之所以烧掉玉春苑,就是因为其下肮脏,成为了这些官员们的勾结之所。
还有周耀先前说的,那些官员俸禄如何丰厚,也绝对到不了赏银就百两起步的,内里的肮脏和腐败,怕是梁帝早有怀疑,所以玉春苑之事便这般轻轻揭过了。
“洛三少爷,许久不见了,听闻三少爷先前受了伤,不知可好些了?”李湘源端着杯子走至他们桌前,唇边还带着笑。
先前在书房倒是偶尔还会和李湘源碰上,但自从自己去了差班,就鲜少见到对方,离开书房后就更是再未见过了。
现下猛的见到,洛知栩差点没认出这人来,总觉得他周身都透着古怪。
洛知栩微微后靠,背部贴着椅背,他抬起酒杯隔空与他碰了碰,慵懒一笑:“李公子这消息着实慢了些,本少爷都好透了,你才来上赶着。”
李湘源表情骤变,他全然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不给面子,亏得家中还让他过来主动招呼,就这般恶劣之人,实在是让人厌恶!
他看向洛知栩的视线带着些许恨意,他他在梁京城也是有名人物,但在洛知栩面前却总是被踩的那个,要他如何能忍耐?
李湘源冷笑:“洛三少爷在梁京城呼风唤雨,想来也是不曾想过会有倒霉的那日,在下着实佩服三少爷的好心态,心悦之人都娶旁人了,还能笑着吃酒。”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只觉得空气都凝灼了几分,这李湘源莫不是疯了,好端端提这件事作甚呢?!
这不是明摆着往洛知栩身上戳刀子吗?
“你的教养,似乎并没有随着时间增长。”洛知栩故作惋惜,“在今日这种场合谈论早已过去之事,你不是在给本少爷添堵,你是在让太子和瞿家难堪。”
“洛三少爷这话不错。”
洛知栩轻佻眉梢,十分挑衅地看着李湘源,他很怀疑这人是不是比起他,更嫉妒太子,否则也不会在大婚这日闹事。
李湘源周身都凝着愤怒,若非情况不允许,只怕是恨不得将那杯酒撒在洛知栩脸上,再和他招呼两下。
但这些话却是也让他醒悟了,这种时候确实不太恰当,而且太子似乎已经注意到这边了。
李湘源立刻扬起笑脸:“是我说话有失分寸,这杯酒就当是敬洛三少爷,三少爷应该不会不赏脸吧?”
洛知栩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前世可没有李湘源给他敬酒这一说,所以前世中药,他并没有怀疑李湘源,可按照对方的脾性,这时候早该拂袖离开,压根不会来赔罪这一出。
他撩起眼皮打量李湘源,他倒不是怀疑这人,李湘源此人自视甚高,话不过脑,却不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见他犹豫,司韶蹙眉解围:“他病刚好,如何能与你饮酒,你若真想喝,来日寻我,我与你对饮!”
李湘源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是不是要把他逼疯?
赔罪不是,不赔罪更不是!
“无妨。”洛知栩缓缓端起酒杯,视线却是始终紧盯着李湘源,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不对。
但,很遗憾。
李湘源只有不耐,似是不理解他为何这般磨蹭,除非真不是他,要不然就是做戏久了,自己都当真了。
他一饮而尽,李湘源不愿落了下乘,自然也跟着干了,他刚要离开,就见今日的主人公朝他们走来了。
李湘源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生怕太子是过来找他麻烦的。
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梁琮模样本就俊美,再加上这红色喜袍相衬,倒真像是从画里出来的翩翩君子,颇有些举世无双的意味在里头。
他拿着酒杯过来,装作没发现他们的争执,笑道:“今日本殿大喜,各位莫要拘束,一同欢庆便是!便是有些摩擦,也应看在本殿的面子上就此揭过。”
这便是实打实的警醒这里的所有人了。
众人自然不会不给他面子,各自笑着应了这番话,和他推杯交盏,看着倒真是其乐融融。
洛知栩一直警醒着,从不曾离开自己的位置,即便是离开片刻,再回来也会将杯盏从新清洗一番,可尽管如此,他还是着了别人的道!
哐当。
洛知栩面前的酒杯和酒壶悉数被他碰倒在地,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这边看来。
那些人不乏都是看热闹的,大概都在猜想,洛知栩是不是见旧情人成婚,终于憋不住要闹了。
唯有离得近的司韶和印宿白察觉到了不妥,两人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怎么回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即刻去请大夫来!”
洛知栩却是拽住了他俩,呼吸有些急促,脸颊绯红,眼底带着水雾,难受的厉害。
他哑声:“带我离开,快!”
“太子殿下,洛三少爷身子不适,我们便先带他离开了。”印宿白站起身,随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恭祝殿下。”
“是不是喝醉了?”
“我瞧他今晚也没喝多少,都被身边人给挡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怕是心中不适哈哈哈……”
这般礼数确实挑不出毛病,放到他们三人身上甚至是难得,梁琮也懒得看他们在自己这里抢自己的风头,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了,还不忘让管家亲眼看着他们走,免得惹是生非。
洛知栩忍着难受,刚走出太子府就直接向前跌去,好在司韶和印宿白都眼疾手快,否则怕是都要摔破相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他这副模样像是被人下了药,此时去哪给他找个姑娘?玉春苑那里还在卓人重新调教,怕是也顾不上他。”
司韶咬牙:“这些恶心的贱皮子,就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折磨人!”
“去…去玉春苑,准备桶冰水……”
洛知栩难受的厉害,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是难受燥热,火气疯了似的往小腹处流窜,恨不得立即将他吞噬。
他这副模样是不能回府的,玉春苑是最佳的去处,而且……如果他猜想的没错,今晚就能知道是谁了。
司韶两人也没多耽搁,见他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就立刻根据他所说的做了,马车在街道上狂奔,幸好今日太子大喜,连宵禁都免了,否则更难办。
玉春苑本就是夜间享乐的地方,这时候还亮着光,只是不如先前那般热闹,但门前也有几位接待着。
她们不知面前这几位才是现在的东家,搔首弄姿的迎了上去,司韶直接扔出一只荷包:“找间僻静厢房,再弄桶冰水来!”
“是~”
做这么些小事就能拿到这么多银子,她们当然乐意,立刻就去办了。
将洛知栩放到床榻上,司韶和印宿白都不便在这里多留,毕竟中了那药,就算有冰水能削减些痛苦,但还是得自己做些什么。
两人给他安排好,就去了其他厢房等着。
洛知栩浑身燥·热,他胡乱撕扯着自己的衣裳,露出微微发红的皮·肉,欲·望翻腾,迫使他去握住、动作……
突然。
厢房的窗被打开,一道身影从窗子翻了进来。
洛知栩下意识想扯过被子遮住自己的模样,手却难以停下,他迷蒙的微微垂着头,似乎是并不关心来者是谁。
“唔嗯~”
他失力一般躺在榻上,胸口重重起伏着,眼底的泪珠随着他闭眼的动作滚落进发丝中。
突然,一只手开始触碰他。
洛知栩稍微恢复些力气,他猛的推开对方:“滚开……”
“这是苗域的醉骨,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男人指腹顺着他的唇缓缓向下。
“秦御,是你吗?”
第38章
他也不知
翌日。
日上三竿,洛知栩从昏迷中醒来,他下意识坐起来,身体一僵一痛,又再次摔在床榻上。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不止胸口腰腹,就连手腕上都是如此,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腰酸背疼,那处却只有些微麻和清凉,想必是给他上过药了。
他宛如尸体般挺在床榻上,思索着昨夜里发生的事,可他的思想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想到的都是那些香艳片段!
“阿栩,你可醒了?身上还有哪处不舒服?”
屋外传来司韶的声音,洛知栩这才昏昏想起,他被送到了玉春苑,这俩人就去其他房间睡下了,屋内还有一只木桶,瞧着就像是装饰似的。
他昨晚没用上。
印宿白敲门:“你是不是病了?我们进来了?”
洛知栩嗓子疼的厉害,依稀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但也足够外面的人听到,他用锦被将自己盖好,静等着他们进来。
“要我说你若真不愿找姑娘,这玉春苑也不是没有小倌儿,寻个便是,非要泡什么冰桶,铁定要生病——我说什么!”司韶进来就是一通说,瞧见洛知栩的模样更是觉得自己说的对,“你瞧你,脸上没有半分血气,怕是又要风寒伤痛了!”
印宿白将屋内瞧了个遍,他和司韶的想法却是不同,洛知栩的模样,可不是风寒所引起的。
不过眼下也并非说这些的时机,印宿白道:“我们先送你回府,再让府医为你诊治,在玉春苑多有不便。”
“送身干净衣服来。”
“且等着。”
半个时辰后,洛知栩被他俩扶着回了洛王府,大概是因为从玉春苑出来时已经是青天白日,再加上他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城中百姓自然又有的谈。
无非就是说他与那些妓儿玩的疯,把自己都给玩虚脱了,编排他身体虚弱,那档子事不能做太久等等。
这事传遍大街小巷,还有人疑惑,这洛三少爷不是断袖吗?怎么还能与女子做事?
也有人回了,玉春苑不是还有小倌儿吗?
太子府。
“什么?!”梁琮拍桌而起,面容动怒嫉恨,“他竟真的与人做了那事?”
来回禀的暗卫沉声道:“不会有错,属下亲眼所见。”
梁琮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吊了这么久的人,转身就被别人占了先机!
而且,如果真做了,一定会发现那些东西!
他怒声道:“去好好查查,昨夜在他房里的到底是谁,可有看见什么,一旦问清楚,立刻将其解决掉!”
“是!”
待人一走,梁琮有些克制不住脾气,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扫在地上,下人们大气不敢出,只能默默收拾着。
梁琮若是心性再差些,都能口吐鲜血!
“殿下,太子妃醒了。”瞿萱莹的陪嫁丫鬟过来请他,“太子妃问殿下是否得空。”
梁琮瞬间压下自己的怒火,他沉声:“太子妃可有说是何事?”
“您去瞧瞧便知晓了。”
男子都是这般,床笫之间欢好,便能在床下也笑脸相对,想到瞿萱莹的昨夜羞涩模样,他也觉得甚是喜欢,便多了几分耐心,跟着婢女过去了。
瞿萱莹刻意未着粉黛,衣裳却是已经穿戴整齐,她见到梁琮来,面上闪过一丝红晕,轻声道:“让殿下见笑,妾身还未梳妆。”
“你我夫妻,无需在意这些。”梁琮对她的模样很满意,即便不曾着妆也很漂亮,所以他会纵容。
瞿萱莹心中稍稍得意,宛若天真的主动牵起他的手:“未出阁前,我曾买了礼物想送与殿下,殿下可愿赏脸一观?”
“妻如此美意,自然不会辜负。”
瞿萱莹脸颊绯红,将自己先前买的礼物拿出来,她羞涩道:“用药材浸泡过的,一来可以醒目养神,还能有益身心,殿下可喜欢?”
世家小姐懂得医理的少之又少,何况是瞿萱莹这种只读女训这种淑女,能知道用药材浸泡,一定是特意问了大夫。
他心下感动,当即就将此玉带换上,他笑道:“喜欢,你有此心,本殿甚是感动,往后府上之事还要你多费心了。”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瞿萱莹羞涩一笑,眼睛却是落在梁琮身上移不开,好叫他看到自己翦水秋瞳中的喜欢。
瞿萱莹深知梁琮不会只有她这一位正妃,所以她必须抓紧一切机会早日生下嫡子,这样她的地位就会彻底稳固。
梁琮对她很满意,自然更疼爱几分。
他道:“三日后我陪你回瞿府,回门礼让管家准备,必不会亏待你娘家,过几日在太子府设宴,你也可与闺友相见。”
“多谢殿下。”
洛王府显然就没有这样的好氛围。
司韶和印宿白将他送回府上就各自回家了,毕竟他们也得解释昨夜未归之事。
起初梁雪虞只当他昨夜吃酒吃多了,忙叫人去给他煮醒酒汤,还让早就等着的府医给他瞧。
这不瞧不知道,一瞧惊了整个洛王府!
还在宫里做事的洛家父子全都被叫回府,势必要将此事问个清楚。
洛知栩抱着方枕靠在榻上,面前四人各个严阵以待,他有些无奈:“娘亲,您这是做什么?”
“说,那个男人是谁!”梁雪虞气个半死,好好的儿子,只不过是去吃了酒席,回来就失身了!
哪家做父母的能接受这种“噩耗”!
洛知栩轻啧一声:“有什么可问的,既然已经发生,来日不再犯就是了,问这些,难不成还要打上门吗?”
“你是要气死娘是不是?这种事怎能轻描淡写的揭过!你快给我说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
洛知栩表情难看,他确实不太确定那人到底是谁,起初他听到那人的声音,似乎问了对方名字,却无人应答,再加上后来……那般了,他哪还有心思去猜那是谁!
这下莫说是梁雪虞,就连其他父子三人脸色都黑沉的厉害,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是被谁欺负的,光是听着就一肚子火了!
梁雪虞彻底怒了:“好好!外面风言风语也是传够了,即日起,你就给我待在你的院子里思过,你要是再敢出去胡作非为,我就打断你的腿!”
“……娘,您怎么能这般对我!”洛知栩急的起身想追,可他刚一动,浑身的皮肉就像是被人踩着似的难受,只好默默坐回去。
梁雪虞将其他人也都叫走,不许他们在这里守着洛知栩,只留下冬树冬藏两个小厮,连外面的院门都落锁了,可见是真要被他关禁足了。
洛知栩紧蹙眉头,他娘的意志向来无人能改,即便父亲兄长对他多有疼爱,也绝对不能在娘气头上求情。
他也烦的厉害,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药效居然那般凶猛,正式发作的时候,他意识昏沉,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恨不得连自己都忘记。
洛家纨袴被禁足这事,到底还是经过梁雪虞的同意,让这消息快速传出去,由此彻底坐实了洛知栩做的那荒唐事。
但好在,人人只当他是舒服那个,全然没觉得和他做那档子是真男人。
也算是保全了他的颜面,毕竟世家子弟有哪个是不去这种烟花之地的?
另一边。
摄政王府。
“查到了吗?”秦御端坐,沉声问道。
听字辈四人瞬间跪地,听云蹙眉:“属下无能,并未查到那图案的消息,请主子责罚。”
“天机阁如何说?”秦御蹙眉,他看的分明,事后还将图案画出,那是他亲眼所见,不可能会查不到任何消息。
“阁内只说藏书中或许能找到有关书籍,但目前无人知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时片刻想来也无法给出回答。”
秦御眉心皱的厉害,他倒是知道洛知栩出生时的异状,但关于他本身的信息又实在太少,眼下他也不能直接问洛王府,这不是明摆着要把人给气死吗?
既然一时片刻查不到,那就多查些时日,他就不信,那东西还查不出名堂了!
得知洛知栩被禁足,秦御一结合外面的风言风语就明白了梁雪虞的良苦用心,但他总觉得许多地方有些奇怪。
他将茶杯磕在桌上,将人都赶了出去,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东西查明白。
他起身走到桌边,将纸张铺平,屏气凝神开始写字静心。
起初在他刻意用心下,那些字写的漂亮又大气,但随着时间推移,字迹逐渐淩乱潦草,从一种字换做另一种字体,直到最狂妄不羁的草书……
那一张张写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秦御脸色阴沉,恨不能将直接将桌面的东西全都扫在地上,却又爱惜的将纸张全部收进柜子里,里面放着摞摞宣纸。
是夜。
洛知栩身穿眼红里衣,坐在榻上撑着方桌看话本,手里还摩挲着一枚玉扣,是摄政王府之前送来的礼。
和其他玉不同,这玉扣是用红玉做的,艳若鸡冠,油脂光泽,里外全红,是少见且极为名贵的玉种。
这颜色,洛知栩一见就喜欢的不得了。
随着风吹窗户,刻意的脚步声便变得明显,每一步都像是踩的轻飘飘的云端。
“王爷就算从院墙进,至少走一次正门?”洛知栩嗒的将话本合上,抬眼看他,“夏日蚊虫多,点上熏香都杀不死。”
回回都从窗子进,蚊虫都要跑进来了。
秦御异常沉默,他像平时那样坐在他对面,低声道:“苗域有奇香,味道清幽却能除蚊虫,回头让管家与你送些。”
苗域……
洛知栩抿唇,昨夜里他似乎也听到有人提到了苗域,可他但是迷乱,经过一夜一日的时间冲洗,记忆就更加恍惚了,他不确定。
“是你吗?”洛知栩轻声问。
“什么?”秦御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不解,像是全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本身就很奇怪。
秦御的人遍布梁京城,知晓这城中所有人举动,他的人也在朝廷风生水起,看似他只忠心陛下,但他的小动作却无人知晓,高官几乎都是他的人,他就像真正的摄政王一样,把持着朝政。
所以他的话,洛知栩并不信,不仅不信,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洛知栩垂眸轻笑:“没什么,想必王爷已经知晓我因那些风流事被禁足府上,外界之事,还要劳烦王爷了。”
“是有听闻洛三少爷生活多姿,想来昨夜之事应当甚是满意?”秦御嘴上说着逗笑的话,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王爷不曾流连烟花之地,想必不能体会其中滋味,现下我亦知晓,男倌是如何会伺候人,可惜眼下不能前往,否则定是要其再次作陪。”洛知栩适当露出回味之色。
昳丽的容貌在烛火的照映下莫名显得温和许多,少了那些张扬和攻击。
秦御面无表情,他道:“本王倒是好奇是哪位男倌,让三少爷这般动心了。”
“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洛知栩心情尚好,连他为何要与自己见面都不多问,一副全身心都投入在那男倌身上的样子。
看的秦御冒火。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其余之事本王会看着办,洛三少爷还是让洛王和公主少操点心!”
如何来,便如何走。
只是这次的窗子被关的格外响,像是在宣泄主人的情绪。
洛知栩只绝好笑,分明就是他自己不愿承认,自己认做别人,他倒是先酸上了。
摄政王快要气死了。
他难得有失身份的对着洛王府的后墙踢了几脚,这该死小纨袴!
第39章 舔狗嘬嘬
梁雪虞铁了心要好好管管洛知栩,院门硬生生关了一月不许出,起初洛知栩还不觉有什么,毕竟这段时间秦御和陵九换着来作陪,白日里再将得到的消息连成串,默默记下。
但日复一日,总有觉得无趣时,他便央求母亲放他出去,哪怕是不出府都行,他的院门锁着,连小院四周都被侍卫围着。
那些人倒是不敢拦他,但他肯定会挨骂。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院门终于在端午前几天打开了,至此,洛纨袴与他娘亲的无硝烟战争暂时告一段落。
梁雪虞哼笑:“端午将至,为娘没心思成日听你嚎叫,你如何在外跋扈都可,只是这样的事不许再发生了!”
“我晓得。”洛知栩故作心虚的摸了摸鼻尖,这是他一贯的习惯,不符合他的性格,却格外真实。
毕竟他不曾告诉实情,他被下药这事涉及甚广,如果被府上知晓,父亲和兄长肯定会格外生气,保不齐就会暴露什么,所以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何况,只当他是和随便什么男倌有纠葛也好,总好过知道那人是谁,他爹娘一定会疯的。
梁雪虞见他乖觉,也不好再继续委屈他,放他出府去疯了。
洛三少爷越是纨袴越好,这只是洛王府对外想让旁人看到的,可洛知栩若真做了什么麻烦事,关起门来教训也不会含糊。
梁雪虞直觉,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一定就是哪家少爷!
走出府,洛知栩就立刻让冬藏去告诉印司两家,和他们约好在梨园见面,只是别走常路,特意要求经过玉春苑。
他们两个肯定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洛知栩便带着冬树先去了。
“可算是放你出来了!”
司韶一进茶馆就笑了,他和印宿白在这期间还曾去过数次,都被拦住了,那时就知道虞姨是铁了心要惩治洛知栩,果然近两个月才放出来。
印宿白也笑而不语,他比司韶眼睛亮些,知道洛知栩那时的状况不对,洛王府也一定是发现了,所以才这么气愤。
洛知栩哼笑一声:“又不能关我一辈子,玉春苑如何了?”
“今晚你晚些时候回去,便会知晓是如何盛况。”司韶脸上都笑开花了,这一月来他们时常盯着,根据原东家卓谦所说,现在玉春苑每日所赚,是先前的数倍。
这都是他们三个集思广益的成效!
洛知栩坐着窗子前,茶馆对面便是玉春苑,白日里都在休息,无人问津,但从前他就知晓玉春苑何等盛况,里面藏污纳秽,装着的都是各种恶心。
但他已经将玉春苑建造成了自己的消息网,他会想办法将梁琮拉下马,还有那些与其勾结暗害洛王府的、只拿朝廷俸禄却无所事事的狗官们,都得死!
可他面上却是带着笑意:“银子可是好东西。”
三人相视一笑,玉春苑能开,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高官世家,自然不会少赚。
围着玉春苑又说了好些话,他们这才去梨园,洛知栩决定今晚去见见卓谦,否则用起来不踏实,反正如今他再出入玉春苑,也不会有人疑心了。
“洛三少爷!印公子!司公子!”
洛知栩几人刚走到梨园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喊叫他们,洛知栩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下意识回头,就见周游和周耀站在一起,周耀兴奋的朝他们走来,周游则是情绪不佳。
他这才想起来,皇宫书房已经不再设办,那些世家子弟和皇子们自然也已经全都离宫,在这里看到周游并不奇怪。
周耀见他们回头,立刻快步朝他们走来,面上带笑:“洛三少爷,好巧,您几位也来梨园听曲儿!”
周游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洛知栩扬唇客套:“是巧,可见有缘。”
这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话匣子,周耀开始喋喋不休,捡着他觉得有趣的事说,为了避免话题终止,他恨不得将自己每日五餐的具体吃食都说出来。
周游觉得丢脸,他们今天根本不是巧合,分明就是特意上门,打着拜访的名义去套问出来的,更是为避免无话题可说,来之前还打听了他们爱听的戏曲。
可是他看得出来,洛知栩几人也只是基于基本礼仪,才对他笑脸相迎,但他又怎会不明白这一趟的用意,这样的事,之后还会有很多次。
“周公子喝口茶润润喉吧。”印宿白突然说道。
“好好!”周耀立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是向来不爱喝茶,但这茶水着实清甜甘冽,茶叶的香气荡气回肠,口感很是丰富。
他不由得又多倒了几杯,再想说话时,就见他们都认真听着戏曲,说话时都十分轻,便也将话断回了嗓子里。
尽管如此,这曲也没听痛快,他们的本意是再聊些其他事,毕竟梨园的秦御的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没想到半路会杀出周家兄弟来。
临走时周耀还有些依依不舍,他讨笑道:“三少爷晚上可得空?在下都安排好了,您可愿意赏脸?”
“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洛知栩笑笑,左右他都是要去的,和周耀这纨袴一起去,还更方便些。
周耀闻言脸上瞬间乐开花,自觉和洛知栩更近了一步,为了不让他失望,当即便提出离开,提前去找玉春苑的东家好好安排了。
周游有些尴尬:“让三位少爷见笑了。”
“无妨,你如今在做什么?”洛知栩随意问道。
“无甚可做,便在家里帮忙打理事情,再就是跟着弟弟出门。”周游越说越觉得丢脸,便没再继续说。
印宿白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洛知栩也心知肚明,他淡笑:“凡是不论出身只看能力,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多谢洛三少爷。”周游对他拱手弯腰。
姿态放的很低,和之前在宫中时全然不同,洛知栩虽不曾像他这般过的艰难,倒也是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身为庶长子,知书识礼懂事,却比不过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是该恨的。
周游离开,他们三个在梨园前站了片刻,最终约定好晚些时候在玉春苑见,随后便各自回府了。
当晚。
玉春苑灯火通明,嬉笑声能从前院穿到后·庭。
洛知栩坐在首位,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原东家现掌柜卓谦,他笑:“卓掌柜不用拘束,之前都没机会好好和掌柜聊聊。”
“是,不知东家想知道什么?”卓谦这么喊人时没有半分不情愿。
他能有今日,都是一点点打拚出来的,逢年过节都得为了让人关照他的产业,送上许多银子,一年所得几乎全都在里面了。
现在有了这三位做靠山,比之前赚的多了不说,心里也着实不用畏惧太多,他松快都来不及呢!
洛知栩摆摆手:“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
卓谦却不敢真随便,便围绕着玉春苑,将重新开业以来所有的事都悉数讲清楚,每日每月所得,客流以及来往的常客等等。
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见是真的上心。
“你很喜欢做生意?”洛知栩想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从他能从籍籍无名拼到今日便能发现,着实厉害。
“是,小的喜欢银子攥在手里的感觉。”卓谦说这话时坦坦荡荡,他坚信无人会不喜欢这中感觉。
洛知栩对他很满意,便多信任了两分,由着他继续负责酒楼的事,并叮嘱他一切照旧,免得引起别人的猜疑。
卓谦表示理解,话闭,就想带他们去前院找姑娘和男倌作陪,毕竟外面的风言风语,即便他不刻意打听,也总有钻进耳朵里的。
“不用,周耀是如何安排的,带我们去便是。”洛知栩说。
卓谦便立刻带他们去了周耀先前安排好的厢房,还未进去,便已经从门上的投影处,瞧见了一道道身姿曼妙的影子。
三人对视一眼,莫名有些想离开。
“三位请进,若有其他吩咐,随时叫小的。”卓谦看着他们进去便离开了。
屋内比屋外看着更加疯狂,有一瞬间,洛知栩觉得自己进了传说中的妖精洞。
按照提前说好的规矩,他们一进来,那些姑娘就该扑上来伺候,但先前便被点过,知道这三位的身份,没有命令,哪里敢就这样扑上去?
“周耀是如何安排的?”
“让奴家跳舞给几位爷看……”姑娘们小心说着。
洛知栩微微皱眉,对这些实在不感兴趣,何况身上穿那些衣料少之又少,跳舞不全都露了么,这是什么情趣?
他捏了捏山根,干脆垂眸去喝茶了。
他们三个都不是沉迷美色的,这情况着实有些尴尬,还是司韶挥手示意她们随便跳跳即可,无需太认真,几位姑娘才敢动。
周耀本是在外面等着他们的,可听说几位已经先进去了,这才匆匆上楼,想着他们定然会满意自己的安排,像是即将得到亲爹夸奖似的,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
一路从下至上,听了一耳朵的闲话,他更是急着进去,想着当笑话说给洛知栩几人听。
“在下来晚了!”
周耀推门进去,就见他们已经在看那些姑娘跳舞了,跳的虽不是他提前安排的,但见他们表情尚可,也就随她们了。
他带着周游坐下,看到洛知栩就立刻把自己刚才的见闻说给他听:“三少爷,五皇子的腿废了!”
“哦?”洛知栩挑眉,“我倒是不曾听说。”
闻言,周耀立刻来了劲,他嘿笑道:“方才上楼时听了不少笑话,原是这五皇子挨过板子后,用错了伤药,导致伤口破皮腐烂,竟是直接伤到了腿!”
洛知栩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他重重冷笑:“活该!和本少爷作对,倒大霉了!看他还如何跟着梁琮耀武扬威!”
“是是,这些和三少爷作对的,哪个不曾遭点罪,偏他们还不曾察觉。”周耀顺着他的话拍马屁。
说着说着,倒真是觉得是这么个理。
且不说梁京城的世家少爷们,就连太子皇子都没讨到好处,这足以说明洛知栩十分走运,已经不单单是被陛下疼爱能说清的。
但他又觉得玄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洛知栩却是没理会这些,他倒是没想到梁珺下手居然能这么狠,梁瑭虽然跟在梁琮身后,唯他马首是瞻,不代表他没有觊觎皇位之心。
但一旦腿废,不光失去了角逐的机会,怕是连梁帝的宠爱都要一并失去了,宸嫔不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怕是不仅记恨了他,连带着皇后和梁琮都恨上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洛知栩示意冬树出去,片刻后,厢房内就多了两个人。
梁珺兴奋的看着洛知栩,眼底闪着炽热的光:“知栩也在,好巧!”
作者有话说:
别人叫周耀:周公子。
咱们叫周耀:舔狗,嘬嘬,舔狗。
第40章 暴揍梁珏
梁珺一进屋就自动将他身侧的印宿白挤开,连和他一同前来的梁珏都不放在眼里,直接凑到洛知栩面前说话。
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特意去打听过,还说什么巧不巧。”洛知栩连个眼神都欠奉,他知道梁珺这人,就得吊着才会好好做事。
这张脸如果真的很有效果,他确实不介意稍微利用一番,养一条这样的狗。
“作何说的这般清楚。”梁珺紧紧盯着他,又顺着他的视线去看那些姑娘,“知栩有瞧得上吗?不是喜欢男人吗?”
洛知栩瞬间皱眉,语气也十分不耐:“本少爷喜欢什么,似乎与四皇子无关,少多管闲事!”
周耀躲在后面听着,这洛三少爷居然敢这样和四皇子说话!
梁珺最喜欢他的性子,丝毫不介意他的出言不逊,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愿说便不说。”
他表现的这般明显,任谁都瞧的出他的心思。
司韶和印宿白对视一眼,两人眼底是相同的凝重,这些皇子各个心思深沉,并不能深交,但观洛知栩的模样,像是刻意这般引起梁珺的兴趣。
虽不知他的想法,但也不欲拆穿他的打算。
一间厢房七个人,各怀心思。
周耀也着实没想到原本只请了三个,现在居然还多出两个身份更加贵重的,若是能交好,那才真是给府上长脸,介时,父亲一定会愿意让他打理府上事。
恰逢这些姑娘们一舞毕,周耀立刻招呼她们:“还不快来陪各位贵客吃酒!”
“想来作舞也是累了,便先下去休息,稍后得了命令再来。”只一个眼神,司韶就明白了洛知栩的意思,出声让这些姑娘们都下去了。
周耀自然没得说,他只觉得今日算是来对了!
没了姑娘们作舞唱曲,厢房内的气氛也有些冷,周耀自然再次充当起活跃氛围的使者,在各个面前都露脸说话,无非也是讲些听来的消息罢了。
“对了,方才你说五皇子出事了?”洛知栩挑眉问他。
周耀一愣,这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但他还是继续说道:“可不是,听说腿都不行了,想来一定是那庸医无用,才会给五皇子用错药!”
司韶却是轻笑:“若真说起来,我倒觉得是得罪了什么人也未可知,那些太医,哪个不是杏林圣手,怎会出这种差池?”
“司少爷此话不能乱说,近日与五弟起冲突的便只有洛三少爷,岂非是在暗指是洛三少爷所为?”一直不曾说话的梁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他状似不悦开口,明面上是为洛知栩解围,实际上却把他往坑里推。
这光明正大的挑拨离间,自己还觉得自己挺正义?
司韶都忍不住笑了:“三皇子若是这般想,我也没办法。”
梁珺眼看着这火就烧到洛知栩身上了,他立即哼笑:“五弟做事向来冲动,说话也绵里藏针的,得罪人并不稀奇,何况洛三少爷近日刚解禁足,哪里有时间去害他?”
梁珏脸上的笑都快撑不住了,虽然早就发现了梁珺的心思,可之前也不曾这样明晃晃打他的脸,让他下不来台,这还是头一回!
人心凉薄,果真善变异常。
梁珺却是不曾瞧他,满心思都是洛知栩唇边的笑,自己将这事办的这般漂亮解气,对方肯定会高兴的。
周耀也没想到自己随耳听来的,反倒是让他们起了嫌隙,默默退到旁边,将周游推出去改善氛围。
周游咬了咬牙,笑道:“诸位都是外出放松的,何必提起这些不愉快的事,不妨让那些姑娘们进来作舞唱曲,有她们相陪也能松快些!”
“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梁珺蹙眉,转头看向洛知栩时却是一脸笑,“知栩觉得如何?要请那些姑娘们进来吗?”
洛知栩对上他视线,他并不怀疑,如果自己真应了,明天那群姑娘就可能会以各种理由或藉口消失不见。
梁珺这个疯子在试探他。
他蹙眉:“你们若想,叫进来便是,我走出走走。”
“那我跟你——”梁珺喜笑颜开,还未说完就对上了洛知栩不悦的表情,他默默闭上嘴巴,对他厌恶的还真是明显。
洛知栩出只让冬树跟着,他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玉春苑的后·庭院,看着角落里本该堆放木柴,却已经变成了水缸。
他轻声道:“我就是在这里点了一把火,我是那么希望火光冲天,能把这里的肮脏和腐败冲掉,可惜我也做了我最讨厌的事。”
尽管他依旧不理解这种烟花之地有多好,那些女子承担的痛苦又有多少,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借助这个地方,做自己要做的事。
今日之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必连宫中都还不知梁瑭腿废之事,他的玉春苑已经口耳相传了,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洛三少爷在此赏月?”
身后骤然传来梁珏的声音,洛知栩其实很讨厌这种故作温和的音色,虚伪不自知,让人恶心的想吐。
洛知栩微微侧头,投去一道视线,却是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这种人,比梁珺还要难对付。
梁珏步步靠近,他轻笑:“洛三少爷便是这般不愿与我说话,还以为你会厌恶四弟更多一些。”
“你倒是挺喜欢他。”洛知栩突然看向梁珏,语气带着挑衅,“所以才会这么不痛快吗?”
光是看洛知栩的好皮囊,就该知道梁帝也不差,他后宫更是一水儿的美女,生出来的皇子公主们自然也都是个中翘楚。
梁珏自带阴柔美,但他总会刻意将自己温柔体贴的一面展现出来,所以旁人也总会刻意忽略他的阴柔。
但现在,夜色降临,在自己厌恶的人面前是不需要伪装的,所以他就像是夜间才会出现的蝎子,死死盯着洛知栩。
梁珏觉得,自从洛知栩火烧玉春苑后,一切都变了。
这数月中发生的事,总让他觉得应接不暇,但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就连梁珺都开始围着他转了!
他咬牙:“你只是在利用他,你对他没有半分情感!”
“我不明白三皇子的意思,莫不是三皇子对四皇子存有心思,便觉得人人都对他怀有不轨之心?”洛知栩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可是你的弟弟!你们这是有背阴阳伦理!实在让人惶恐!”
梁珏忍无可忍,他冲上前死死揪住洛知栩的衣襟,他咬牙切齿道:“你得意什么?自从老鼠那件事后,他就迷上你了!仗着这张脸捞到那么多好,高兴坏了吧?”
他自觉模样不差,也并非女相,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自从洛知栩进了宫,梁珺的魂儿都被勾走了,原本只会围着他转的弟弟,转眼就成了别人身边的狗!
这要他如何不气?!
尤其是他知道洛知栩只是在利用梁珺,否则如何能解释梁瑭好好禁着足,腿就莫名其妙废了?!
洛知栩推开他,先是看他一眼,而后突然笑了:“恐怕只有你会觉得开心,被这样的人缠着,我都要恶心死了,你想要,抢走啊!”
一想到梁珺那满后院的尸体,他怕是疯了才会觉得这样的人好。
“你好狠毒的心!”梁珏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本就阴柔是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不堪。
“狠毒?”洛知栩忍不住笑出声,他轻蔑的看着梁珏,“老鼠之事是你做的吧?还撺掇梁妍闹事,你不狠毒?既能伤害我,又能给摄政王添堵,非要我把话说的这般清楚?”
原本洛知栩是不曾怀疑他的,毕竟他和梁珏接触的少,平时话都不曾说过几句,但刚刚对方的言语和神情,都将自己暴露了。
梁珏聪敏,察觉到自己是在利用梁珺,自然也能察觉他是在利用梁珺,他与梁珺交好,自然得来给他整事。
梁珏嗤笑:“是你自己怕老鼠,是梁妍愚蠢要闹,与我何干!”
“你刚才好像揪了我的衣领。”洛知栩像是突然想到起什么。
不等梁珏回应,他就直接挥着拳头照着对方的肚子给了一拳,趁着对方忍痛呼喊还未站稳,他拽着对方的衣裳固定,另一只手对着他的肋骨又是一拳。
被松开之际,梁珏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他重重喘着粗气,疼的蜷缩起身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冬树在不远处看的眼皮都跟着跳。
洛知栩蹲在他身侧,语气轻松:“回去三皇子便可告诉陛下,说你我发生了争执,我对你动了手,你大可以看看,陛下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训斥我。”
梁珏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他当然知道不会,而且他也不会那样做,否则被训斥的只会是他自己!
纨袴都是被宠出来的,他深知洛知栩有他父皇撑腰,在这梁京城过的有多么风生水起,他若是贸然告状,只会被斥无能和心胸狭窄!
而且此时说出去是他理亏,老鼠的事,终究是他做的。
“冬树,扶三皇子离开。”洛知栩说。
“是。”
冬树是有武功在身的,闻言也不再隐藏,直接将梁珏从地上拽起来,搀扶着就把人带走了。
洛知栩盯着那些水缸出神,他步步走近,就在他即将将手伸进去时,突然出现的人攥住了他手腕。
洛知栩声音很轻:“我还以为王爷热闹看够了就走了。”
“你似乎格外喜欢危险。”秦御攥着他手腕,将他往自己面前带,他微微低头,“玩水和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