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天就是新年,夜晚清凉的空气里都透着一股蠢蠢欲动。
陈行简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敲一下,停了几秒,又敲一下。
“进。”陈行简的眼皮都没从文件上掀动。
门“吱呀”开合了一声,有人踩着慢慢的步子走近了他。接着是轻轻的“咚”的一声,什么被搁置在办公桌上。
陈行简取下黑框眼镜,扫了眼桌上一个碗口粗的玻璃罐子,再撩起眼皮,看着把脑袋压得低低,一脸做错事模样的杜思贝。
她双手交握在身前,指尖一下一下刮磨指腹,但动作细微,要仔细看才能发现。
陈行简也不说话,冷着脸,一直把杜思贝盯到耳朵红得可以滴血。
他这才满意,拿起贴着大红封皮的玻璃罐,面无表情地念:“凉山越西蒲公英?”
杜思贝脑袋抬起来了一点。
她对上陈行简没温度的视线,心里擂起小鼓:“对。我听说您嗓子上火了不舒服,用蒲公英泡水喝,清热解毒的效果最好。”
“哼,上火。”陈行简低声冷笑,嗓音确实不如以往清朗,还沙哑着。
大概是看完了罐子上简陋的配料表,他把罐子放得远远的,又低下头看文件。
不过,这次没戴眼镜。
于是杜思贝大着胆子走到他桌前,拿走那罐蒲公英。
她立刻感觉陈行简不悦的视线扫了过来,像被夺走食盆的小狗。
“……我给您泡杯水,您尝尝看。不喜欢我再换。”
陈行简没出声,沉默地看着杜思贝去墙边的饮水机弯腰接水。
她今天穿了件浅色V领针织毛衣,一件紧身裙,腿上裹着深灰色过膝长袜。袜子很厚,但杜思贝的两条腿仍然笔直纤细。脚上是一双粗跟鞋,坡度不算高,正有温柔的女人味。
这样弯腰去接水,杜思贝饱满的臀部全被裙子撑开,让人一眼就望进她的大腿根,想入非非。
……她又在勾引我。
陈行简身体热了起来。他轻咳一声,在椅子上动了动,叠起长腿,压住隐约有抬头态势的地方。
杜思贝端着茶水回来,她看着漂浮在杯面上细细密密的蒲公英梗,嘟起嘴轻吹了几口。
余光里的陈行简身形似乎一僵。
“陈总,您试试?”她把水递过去。
陈行简板着脸:“水放下,你可以走了。”
杜思贝愣了下。
但她很快释然地想,陈行简还在生她的气,情有可原。
杜思贝诚恳地说:“那天晚上,是我一时冲动冒犯了您,对不起。”
“别道歉。”
陈行简喝了口茶,嗓音清润了些,却依旧冷,“人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你别跟我道歉。”
杜思贝肠子都悔青了,一个劲地重复:“对不起,真对不起,那天是我说错话……”
“你没说错。”
陈行简哼笑了声:“像我这种随时随地都会发情的人,是没资格跟你谈尊严。”
杜思贝不解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他。
“很奇怪吗?”
陈行简平静地注视着她。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笑意,他就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他们大吵过一架,杜思贝说了很过分的话,陈行简却也没什么变化。她只能看见他漆黑的眼睛,在办公室暖白的灯光下,安安静得像深山河谷边,一块被阳光晒烫的岩石。
这时,陈行简慢慢从桌后站起了身。
杜思贝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
他看着她说,“杜思贝,我承认我的下流。”
“我对你有感觉了。”
杜思贝眼睫一颤。她盯着陈行简灰色西装裤的中间,并清楚感觉那儿在自己的注视中放肆胀大。她有几秒忘记了呼吸,浑身僵硬。
她怔怔地说:“我来是想……”
找你审批工资。
陈行简绕开桌子,径自大步走向她。
“你来找我做什么都好。只要你来。”
“……”杜思贝不自觉退了几步,但陈行简长腿迈得太快,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他挡在墙角。
陈行简双臂撑墙,沉声命令怀中人:“看着我。”
他声音冷脆,满是威压,杜思贝只能抬起头,一对上陈行简黑亮的眼睛,肚子就被什么戳了一下,陈行简低下头来吻她。
与下雪那晚发狠的吻不同。陈行简这次没有扳她下巴,也没有掐她腰肢。
他两手撑在她的身侧,只用嘴唇来回摩挲她的唇瓣,好像野狼张开獠牙前最后的斯文与体面。
但陈行简这样不紧不慢地舔,倒把杜思贝弄得躁动。她两手扑在他胸口,把他衬衫和领带揪抓得一团糟,浑身发痒,腰肢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终于忍不住,杜思贝稍微启开牙齿,陈行简立刻伸进去缠绕住她的舌尖。她顺势搂上他脖颈,两人深深地舌吻。
宽敞的办公室里,同时响起两声喘息。
陈行简已经忍得快爆炸,双手在墙壁抠出坑,逐渐向下移动,最后一下子环抱住杜思贝纤瘦的腰肢。他心满意足埋进她颈窝,哑声喟叹,“杜思贝……”
杜思贝下巴抵在他肩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被陈行简吻到大脑缺氧,意识昏昏沉沉,但还不忘正事:“我,我是来要钱的。”
“要钱?”
陈行简从她颈边抬起头,像吃到棉花糖就忘记烦恼的小孩,眼神清澈又无害。
他缓缓地,隔着裤子一下一下顶着腰,问杜思贝:“你想要多少?”
“五万。”
陈行简眼里动了下,清澈见底的眼睛蒙上雾气,声音有了不易察觉的讽意:“你开价倒是很高。”
杜思贝却没发现陈行简情绪上的抽离。
她从裙子口袋掏出折得皱巴巴的审批单给他看,那上面赫然打印着白纸黑字:预支工资,五万元。
“陈总,我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您能不能……帮我在这签个字?”杜思贝指了指领导签名的地方。
陈行简大手还覆在她腰上,低头看审批单,眉眼和鼻梁都透着精致的冷感。
约莫过了半分钟,陈行简还盯着那个数字,眼底情绪难辨,杜思贝隐隐感到不安。
他们刚刚才接过吻,不是吗。
比任何一次都浓情蜜意。
终于在某一秒,陈行简笑着抬起了头,右嘴角划出一道小括弧:“好啊,没问题。”
杜思贝高兴地抱住他的腰,“谢谢陈总!”
“我给你这笔钱。”
陈行简松开她的腰,忽然把审批单从中间“咔啦”一撕,又再次对折一撕。
他大手向上一扬,漫天的纸屑纷纷扬扬洒落,在他们之间下了一场雪。
杜思贝傻眼了。
陈行简语气冷凝:“我给你钱,以我个人的名义。”
“为什么……”
杜思贝无措地看着落在陈行简肩头、胸口的纸屑:“为什么你要撕了审批唔——”
她下巴一阵刺痛,突然被陈行简用力钳住,力道阴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蓄满怒气。
他眉峰下压,犀利的眼神直刺向她嘴唇,仿佛这里是害他一次次坠毁的深渊,声音也又沉又哑:“杜思贝,我真想撕烂你这张没一句实话的嘴。”
杜思贝涨红了脸推他肩膀,被迫嘟囔着说:“我这次……这次没骗……”
“接吻的时候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找我签字,这还不叫骗!”陈行简突然吼她一声,大拇指死死按住她嘴唇。
他眼里似有火星一路燎原,烧红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说:“杜思贝,我要你这里。我要你的嘴。”
杜思贝被陈行简按在墙上无法动弹,却第一次有点害怕了起来。
此刻他的愤怒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仿佛真的受到感情上的莫大欺骗。
陈行简摸出手机,冷冷觑了眼杜思贝,然后他飞快点了几下屏幕。
同一秒,杜思贝手机响起机械女声提示音:收钱方到账10万元。
她睁大眼睛瞪着陈行简。
为什么要多给她五万元?他想对她做什么?
“你知道。”
陈行简慢慢靠近她,平原上的大火烧尽后,他眼里飘起丝丝缕缕的狼烟。
他微眯着眼,声音变轻了,变得很轻。
“——用嘴犯下的错,要怎么用嘴偿还么?”
杜思贝紧贴墙壁,口腔里蓄满津液,不敢吞咽。
陈行简的指腹轻轻摩挲她微干的唇角。他笑了起来,语气低沉而缓慢,仿佛下达最温柔的命令:
“用你这张不听话的嘴,跪下来。”
“我不喊停。”他顿了顿。
“——就得一直含进去。”
第27章 劫你到底在办公室给多少男人口过?……
跪下。我不喊停,你就得一直含进去。要钱?你想要多少。好啊,没问题。
我承认我的下流。杜思贝,我对你有感觉了。
我对你有感觉了。
有感觉。下面的感觉。身体的感觉。
不是心……
杜思贝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平安夜那晚对陈行简冲动告了白,今晚竟又想着讨好他,翘班跑遍大半个上海,只为买到四川凉山的蒲公英给他喉咙泄火。
但陈行简,他值得吗?
他配吗?
想到这,杜思贝呼吸急促,颊上发红,可在陈行简眼中,却以为她也染上情潮。
他小腹一阵酥麻,声音更沙哑:“跪下,含住我。”
下流话像一记耳光,“啪”地扇到杜思贝脸上。
洛杉矶,巴厘岛,马六甲,和他共度的浪漫回忆顷刻间灰飞烟灭。冰冷的办公室撕碎一切假象。陈行简和她是天壤之别的上下级关系,他的傲慢,冷血,恶劣,在这一刻全现了原形。
“你早就想好了用这招逼我,是吗。”
杜思贝冷眼看着陈行简,被迫上抬的脖颈柔软修长。
明明她才是被挟持的那个,无形之中,却有了点不卑不亢的底气。
“体力悬殊摆在这,总之我今晚逃不出去。”杜思贝自嘲一笑。
陈行简强压体内一股**,掐着杜思贝下颌的手指往里收紧,他咬牙切齿,“你说我对你无情无义,可你哪次接近我又不是带着目的?”
“不然呢?”
杜思贝咧嘴笑了,眼尾因疼痛溢满水光,笑容看上去有些凄楚。她断断续续吐出字眼:“难道……指望我对你这种人渣……用真心吗?”
陈行简指尖愈发捏紧,他拧眉盯着杜思贝,过了很久,忽然冷哼一声,甩开了圈在她下巴上的手。
杜思贝骤然舒口气,捂着喉咙咳嗽好几声,墙上影子都瘦了下去。
陈行简双手插进兜,沉默看着她。
他看着她从手腕退下一根黑色皮筋,咬在齿间,双手绕到脑后,一边扎起散乱的黑发,一边睁着眼睛与他回视,眼里没有情绪。
“先提前讲好。”
杜思贝淡淡地说,“我口你一次,你给我十万,对吗?”
陈行简耸动肩膀冷笑一声,“十万。你觉得自己值这个价?”
想起那个雪夜,他故意骂:“笨手笨脚,给男人打手枪都不会的蠢货!”
杜思贝垂眸不语,看着某处,浓密睫毛在脸上翳出阴影,她渐渐浮现的笑容有几分玩味。陈行简面色愈冷,随她视线的落点向下望去,他的下颌线一紧。
西装裤之间顶起布料,透出十分可观的轮廓。
高定西装,包裹肮脏欲望。
杜思贝伸出一根食指,莹白纤细的指尖,抵住他胸前衬衫,顺着衬衫纽扣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冰凉的皮带圆环上,吧哒轻敲了两下。
她的声音低低的,有点湿意,还带着点委屈。
“可是,你的这里,说它很喜欢蠢货呢。”
陈行简一怔,与她对视上的那一秒,杜思贝快速跪到他身体下方,仰着尖尖的小脸凑近他,似猫儿望着腥鱼流口水。
她的高跟鞋鞋跟紧抵墙面。墙上的影子只剩陈行简一人。
杜思贝双手扳住他小腿,越来越近地靠近了他。
陈行简紧咬牙关,乌黑锋眉拧成川字。
他看着她探出舌尖,殷红的小舌,隔着布料轻轻一舔。
陈行简额角青筋猛跳,一把揪住杜思贝头发,一双眼睛瞪得快烧了起来:“操,你他妈到底在办公室给多少男人口过?”
杜思贝被陈行简扯得五官一扭,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但她慢慢笑了起来,一双眼睛滑溜溜地,像两只游来钻去的黑蝌蚪:“你试一次,不就知道我的口技了?”
试一次。
口技。
我的口技。
陈行简闭上眼睛,试图用屏息来压制胸腔那团火。
她一直都很放荡。从第一天认识起他就知道。
所谓天真烂漫小白兔不过是她一手伪装的假象。什么
时候需要真金白银的好处了,她比任何人跪得都快。
庸俗,无耻,低贱。
不值得喜欢。
陈行简睁开眼,悠悠然有了笑意:“好啊。含深一点。”
他大掌扣住杜思贝脑袋:“乖贝贝,小心喉咙被老公捅穿哦!”
“唔……!”杜思贝死死抓住陈行简裤脚,两只黑蝌蚪般的眼睛几乎迸跳出来。
就在这时,陈行简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两人俱是一愣。
杜思贝犹豫是否继续时,陈行简阴沉着一张可以滴空调外机废水的脸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
然后他扳开杜思贝脑袋,提起裤子转身去了办公桌边:“算你走了大运。”
杜思贝还沉浸在刚才突然弹到她眼前的限制级画面中,心口突突跳得停不下来。如果真要把那根转基因大萝卜全部吞进去……
她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喉咙,确实有可能被捅烂。
【wei猫】
陈行简撇了眼还愣坐在墙角的瘦弱人形,像只被主人丢弃在路边的小猫。
他移开视线,看着窗外静安寺辉煌的灯火,声线恢复了社交状态的爽朗轻快:“你这是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个新朋友了?”
打电话的人是裴元,把家里的印刷公司做到上市的工作狂。他在一次行业会议上认识了陈行简,两人聊得很合拍,还有跑马拉松的共同爱好。
裴元声音沉稳,说正事的口吻:“行简,下班了吗?恒海创新那个做研发的工程师今晚也来俱乐部跑步,你要有空,不妨过来见一面。”
“好啊。”
陈行简边说边单手拉起裤链,“还是老地方滨江绿道,八点见?”
“嗯。”裴元顿了顿,“要不再早点?上次你说想做一个新的香水品牌,我对外包装有了点思路,来早了咱们先聊聊。”
陈行简十分欣赏裴元的工作效率,“没问题,七点四十,我们绿道入口见。”
杜思贝默默看了眼腕表。
算上堵车时间,狗东西现在就得出发。
她忽然很感谢那个打电话来的陌生人。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
一个幽幽的,噙着笑意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杜思贝抓了下裙摆,慢慢撩起眼皮,对上陈行简意味深长的视线。
她的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声音也尖细起来:“钱你已经转给我了,我我不会退钱的!”
“哦?”
陈行简双手撑膝,微微俯身,饶有兴味地看着杜思贝,“不退钱,就得口。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口?”
“我……”
陈行简的目光轻轻的,没有重量,却压得杜思贝呼吸不畅。
她大脑晕乎地思索了一会,正要随便说个日期时,陈行简的大手覆过来,来回着重重揉了揉她脑袋:
“杜思贝,你给我记住了,你欠我一次60分钟口腔按摩服务。”
他把她头发揉得乱成一团:“兑现方式,随叫随到。”
陈行简说完就撩起椅背上的西装走了。杜思贝还僵坐在地上,反刍那几句难懂的中文。
60分钟,口腔按摩,随叫随到……她有持续张嘴吃过什么东西60分钟吗?关键那玩意还有腥味儿,黏黏糊糊,又咸又涩,还会分泌……
“呕——”
杜思贝掐着脖子差点yue了出来。
冷静了一会,她爬起来迅速给祝友娟转去了十万元。奇怪的是,晚上这次转账并不像白天在银行,一口气取出自己全部积蓄那么沉重。
她有种浑身释然的放松。
这次给祝友娟多转了五万元,杜思贝叮嘱母亲,外婆年纪大了,要找县城医院里最好的主治医师操刀手术,还有麻醉师,该打点的红包一个都不能少。
过几天,祝友娟发来外婆出了手术台,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的照片。
杜思贝一通电话拨过去:“妈,婆婆身体好些没?我想跟她说说话。”
祝友娟那头吵吵嚷嚷的,拉长了高音说:“哎——贝贝我买菜呢,准备给你外婆买只土鸡熬汤,先不跟你说了啊!你倒是帮我一把啊,没看我手上拎这么多东西……”
杜思贝一愣。祝友娟的后半句话是对她身边人说的,那人低声应了句,似乎在问,“是贝贝?”
一听那声音,杜思贝心口一跳,赶紧挂断了电话。
跨年夜这天,崔雪约杜思贝去酒吧玩,还有她男友和一群朋友。看着崔雪发来的定位,杜思贝搜了下这家酒吧的酒水均价,然后回绝了崔雪。
她没钱了。
工作几年攒下的积蓄,还有卖嘴换来的十万元,全寄回了家里。她全身上下还剩不到五百元。杜思贝走进公寓楼下的便利店,径直去了速食区,往怀里抓了几包方便面。她盘算着,再困窘也就这十多天,等一月中旬发了工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么一想,杜思贝头一次期待新年赶快来临。
元旦假期也别放了。快点上班,上班。
真想一夜醒来就是工资日啊。
“你……”
这时一个迟疑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你家里来客人了?”
杜思贝扭头一看,目光上斜,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陆野也在拿货架上的方便面。
他看着她怀中战绩,黝黑硬朗的脸上有些震惊。
杜思贝默默把方便面放回去两袋:“谁家来客请吃方便面啊……”
陆野觉得好笑,都这个点儿了,单身又有约的女孩子哪个不在外面疯玩儿等跨年。杜思贝呢,要么是没钱玩,要么是没人玩。陆野笃定她二者兼占。
到收银台,陆野在前面结账时喊服务员加了几串关东煮,杜思贝怀抱一堆方便面,眼光顺着香味飘了过去。
热乎乎的,捞起来还有汤汁,哇,好大一颗吸饱了汤汁的鱼籽福袋啊……
“给你。”
陆野回头把装满了食物的关东煮杯子递给她。
杜思贝:“……”
“我购物卡还有点余额,今年再不花完过期了。”
陆野把杯子杵到收银台上,结完账去了窗边的高脚椅上坐着喝啤酒。
杜思贝只好领过杯子,也走去窗边,挨着陆野坐下。
从浓汤里叉起一颗福袋,杜思贝抬起头,把食物送进嘴里。
还贴着圣诞花环的玻璃窗外,矗立着一个黑色人影。
福袋“哒”地落进汤里,杜思贝腾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看清那人的脸后,她先是惊讶,捂着胸口平复了一会儿心跳,然后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冲那人挥了挥手。
窗外的人好像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开心,表情有点发愣。
顾不上陆野奇怪的打量,杜思贝赶紧推门跑出便利店,来到那人面前,呵出一团白融融的热气:“陈总,好巧啊!”
杜思贝热情的问候没得到什么反馈,她搓了搓手掌说,“陈总,外面冷,您要不先进店喝点热乎的?”
一身黑衣的陈行简几乎融在夜色里,他淡淡看着发出暖光的便利店窗户:“你还在跟他来往?”
杜思贝转过头,陆野此时也放下了啤酒,目光穿透窗玻璃。
两个男人冷肃地对视。
杜思贝看见陈行简鼻尖有点发红,像是冻坏了。
她立刻上前一步切断他们的视线,笑着问陈行简:“您今晚不去跨年吗?怎么会来我这。”
“低保户申请补助都得调查家庭收入情况,何况你一开口就是十万。”
陈行简不再搭理陆野,垂目看她,声音在冬天的夜里冷而干脆。
“领路,我要上门家访。”
第28章 纯爱我也不是看见你就会硬。……
老板——不,金主说要家访,调查那十万元的钱款去向,杜思贝不敢不答应。
今晚毕竟跨年夜,得有点招待贵客的样子。杜思贝又回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花生和膨化食品。
陆野从窗边站了起来,一脸忧容地看着她:“杜小姐……”
“没事的。”
杜思贝冲陆野摆了摆手,宽慰地笑道,“干我们这行都是这样的啦,老板说开工就得开工,随叫随到。”
杜思贝租的单人公寓在十六层。大楼里的走廊长得望不到边,两侧密密麻麻的门,全是房间。
打开透着潮气的木门,陈行简看见杜思贝逼仄的新家——不像家,像民宿。
进门后一条窄道,迎面就是滚筒洗衣机和料理台,鞋柜也没地方放,只有三层简陋的塑料鞋架。陈行简一眼看见了摆在最
底层的,黑色毛绒兔子拖鞋。
码数比其他女鞋都大,露出鞋架一截。
“嘿,还真被你说着了。”
陈行简眼疾手快勾起那双兔子拖鞋,先杜思贝一步。
杜思贝耳后微微发热,“什么。”
陈行简利索脱了皮鞋,穿着拖鞋吧哒吧哒走进屋,一双黑绒绒的兔子耳朵随他步伐晃来晃去。
“我们的关系。”陈行简用后脑勺说了前半句。
他宽阔的,穿大衣的肩膀在开了灯的屋子里看上去温暖而厚实。
参观完家徒四壁的房间,陈行简回头看着杜思贝,眼睛漆黑发亮:
“——真的延续到了冬天。”
“咻”的一声,窗外一道亮光倏然升空,在黑暗的天空中炸开几团烟花。一蓬蓬耀眼的银光,把暗淡的屋里都照亮了。
这下杜思贝胸口也热了起来。
她走进小客厅,给陈行简打开电视,正在播跨年晚会。
她把便利店塑料袋放到他面前,“你先吃点东西,我洗个澡,很快的。”
“等会。”
陈行简坐在沙发上,上下动了动屁股。还是杜思贝之前出租屋那个弹簧老掉牙的红布艺沙发,怎么调整坐姿都硌屁股。
他关掉电视,上抬视线盯着她:“你觉得我今晚干嘛来的?”
杜思贝:“不就是想让我口你了吗?”
陈行简:“……”
本意是如此,但经杜思贝这么一说,陈行简觉得自己像个永远被小头控制大头的色。情狂。
他不高兴了。
“我给你的十万块都花哪去了?”
陈行简用一根食指拨动塑料袋里花花绿绿的食物,压着眉头冷哼,“泡面,拌面,火鸡面,你转行做测评博主了?挑战穷鬼如何用十块钱在上海生存一天?”
杜思贝噎了一下,翻出袋子里的啤酒,勾开瓶盖递到陈行简面前堵他的嘴:“喝点酒吧您。”
“我开车来的。”
陈行简推开酒,看样子对那袋食物毫无兴趣,他又盯着杜思贝:“我送你的杯子呢?”
“?”杜思贝没反应过来,一口气喝了半罐啤酒,嘴巴鼓得像气泡鱼。
陈行简觑她一眼:“我从巴黎给你带回来的狗屎。”
“噢——”
她这才有印象,起身去衣柜里抱出一个精美包装盒。
红色的陶瓷马克杯装在盒子里,像主人珍藏的宝贝。
陈行简又不乐意了:“一个杯子也舍不得用,留着当你们杜家的传家宝?”
“现在就拿出来。”他指着盒子,冷声命令,“泡茶给我喝。”
杜思贝家里只有便宜的白桃乌龙茶包,她端着两只沉甸甸的马克杯回来,陈行简的目光一直落在她那只陈旧的,豁了口的红色马克杯上。仿佛杯壁上烧制的,歪歪斜斜的白色小花碍到了他眼睛。
“您喝这个。”杜思贝把崭新发亮的巴黎杯递给他。
“我要你的。”
杜思贝看了陈行简一眼:“……以前给您用这个杯子喝茶,您一口没动。”
“以前我也不会在跨年夜开车上门找女人给我服务,现在呢?”
陈行简探身过来夺走杜思贝手中的杯子,仰脖喝了一大口。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每一次吞咽都滑出性感的弧度。
房内安静,口水吞咽声也染上色气。
杜思贝双手捂着发烫的杯子,静静看着在灯下喝水的陈行简。四肢百骸有股暖流蔓延开来。
他的短发,比前几天长了。
“不早了。”陈行简喝完茶,扭头问她,“什么时候办正事?”
他的嘴唇润湿,两瓣粉唇闪着潋滟水光。
杜思贝盯着他那儿晃了下神,手指抠紧杯把:“我随时……都可以的。”
陈行简没说话。杜思贝想,自己作为服务者得主动点儿,于是她放下杯子问:“您想怎么做,站着还是躺着?”
昏白的光雾下,陈行简看着她的眼神有点深。
“这取决于你。你想趴着给我口,还是跪着?”
房间里好像比刚才冷了。杜思贝环顾自己的出租屋,简易沙发,简易桌子,杂牌冰箱,作为**易场所,哪儿都不适合让尊贵的金主陈行简靠着。会弄脏他的大衣。
“……你躺床上,我趴着给你弄吧。”
杜思贝小声说,“屋里冷,你别冻感冒了。”
话刚说完,杜思贝被一道人影扑倒在沙发背上。
陈行简侧着头,鼻梁压在她脸颊上强吻她,侵略性的唾液渡进她口中,滚烫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杜思贝低低呜咽了好几声。
似是不满意她的反应,陈行简的手从下伸进她毛衣,准确无误找到某处,用湿热的指尖轻揉慢捻。
杜思贝闷哼一声,手指攀上陈行简宽肩,伸出舌头与他湿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可以和他坦然地拥吻。
不问原因,不分场合。
杜思贝觉得这样不好。可是……被陈行简嘬得快化了的感觉,好舒服啊。
她感觉自己热起来了,陈行简也热起来了。
他们相缠的呼吸,在湿冷的冬夜里发烫。杜思贝抬腿缠上陈行简的腰。
“……先等等。”陈行简忽然哑着嗓子低喝,圈住她脚腕,摁回了沙发上。
陈行简从她身上直起身,眼底泛着从欲海里浮上来的暗红。
自制力极好的人,面对她却格外容易沉沦。
“咱俩的关系是给你玩纯爱的吗?”
杜思贝一愣。
他瞪着杜思贝,“还担心我感冒?装什么贴心小白兔,自己想舒舒服服趴着把钱挣了还差不多。”
陈行简声音低沉,心情似乎一下变很坏:“我冲个澡。你去床上等着。”
听见浴室里响起了水声,杜思贝脱掉衣裤,钻进被子里。
等待陈行简洗澡的几分钟里,她的手抚上胸口。刚才被陈行简欲望游走过的地方还在发热,皮囊之下,有什么起搏得很强烈。
……哪里纯爱了?
她只是例行公事跟金主客套几句啊。这也能惹他不开心?
陈行简回到床边的时候,杜思贝闭上眼睛,安分躺在单人床靠墙的里侧。她听见他用毛巾擦头发的声音,空气里漫开一丝水汽。然后是啪的一声,他把大灯关了。黑暗像一片轻薄的丝绒,覆上杜思贝眼皮。
关了灯,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她睁开眼睛,在窗外透进的月色里,看见陈行简赤着上半身站在床边。
他的肩膀宽阔,肌肉线条在腰腹有力收紧,六块腹肌整齐排列,随他呼吸上下起伏。优美的力量感,犹如西方油画里天降的神。
陈行简掀开被子躺了进来,带起一阵皂香味的小风。
杜思贝咬住嘴唇,双手紧攥床单。
“靠。”
陈行简低骂一声,将被子扯上脖颈盖严实了,从枕头上转了个身面对杜思贝,“你这床怎么比铁还凉。”
杜思贝怔了下,赶快支起半边身,光溜溜的手臂越过陈行简,去床头柜摸索一通。
“你等等,我给你开电热毯。”
她的长发掉下来,一缕一缕地刮蹭陈行简的脸。他喉头滚动,身体僵硬。
杜思贝腰间忽然一热。
陈行简抱住她按进了怀里,两条胳膊长藤一样缠在她后背,杜思贝觉得自己被一股灼烫的暖意包裹了。
“我不相信你的电热毯质量。你给我取会儿暖还差不多。”
杜思贝鼻尖抵着一片发烫的胸膛,光滑细腻的男性躯体,散发着她熟悉的沐浴乳清香。
“那……我们等暖和一点再开始?”她埋在陈行简胸口,声音闷闷。
也试探着圈住他劲瘦的腰身。
杜思贝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太平洋下暴雨的傍晚。
酒量差劲的陈行简替她喝下一整座香槟塔,衣衫凌乱,在水屋里昏睡不醒。
杜思贝抱着他的腰,看了很久他睡颜。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阳台上看大海。
他第一次在月光下吻她。
回忆起来,像前世,也像昨天。
陈行简像是有点困了,轻嗯一声,同意推迟服务时间。
他的呼吸平缓,规律扑在她脑顶。杜思贝额头传来一阵淡淡的热意。
其实,和他就这么安静地睡去也很好。
不过……他身体好像没有安静的意思。
杜思贝动了动,想换个姿势,小腹有点儿……酥。
“别动。”
头顶传来陈行简沉沉的声音,低哑中带着磁性。
“它正常状态就这么大。”
顿了顿,他补充,“我也不是看见你就会硬。”
杜思贝忽然有点想笑。她抱紧了嘴硬金主,嘴唇划过他炽热的脖颈,轻声问,“你咽喉炎好点儿没有呢?”
“嗯。你给的那罐蒲公英,效果不错。”
沉默了会,陈行简呢喃着问,“凉山越西蒲公英,在哪买?”
“你竟然喝得惯?你喜欢喝吗?”杜思贝声音扬了起来。
她雀跃地说,“喜欢喝我再给你买啊。”
陈行简轻笑一声,“笨蛋,饭都吃不起了还给我买。”
杜思贝迟疑几秒,大概盘算了一下手头余额,发现陈行简没说错。
她气馁了,但很快又想起什么,笑着说,“凉山州越西县,我家就在那儿,蒲公英是我们那儿的特产,家家户户门前都会开荒种这个。”
头顶上方的陈行简闷声低吟,算是对她追忆家乡的回应。
深冬的夜里,一年走到末尾,杜思贝感慨万千,“以前小时候我喉咙不舒服,我外婆就会从地里扯一把蒲公英,晒干了给我煮水喝……她很疼我的。”
屋子里静静的,乳白色的月光洒在床尾。
窄小的单人床上,一床被子隐约透出两个人形。
“外婆前几天心脏不舒服,需要动个手术。”杜思贝吸了吸鼻子,缓声说,“那十万块……我寄回家给外婆做手术了。没有乱花你的钱。陈总,谢谢你……”
杜思贝脸颊有了湿意。
她从陈行简颈窝里抬起脸,看见他闭着睫毛,睡着了。
杜思贝悄悄摸来手机看了眼,23点58分。刚才放烟花的人可能被教育了,夜空一片寂静。所以,今年的新年即将在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安宁中到来了吧。
杜思贝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男人。
她的生活,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至少……
她伸出指尖,追踪陈行简五官的轮廓。抚过他薄热的眼皮,再小心翼翼沿鼻梁而下,每检点一样,她拥有的就更多了一样。
杜思贝躺回被子,很快也睡着了。
她睡眠浅,半夜不知道几点钟的时候,睡在外侧的人似乎坐了起来,一件一件地穿衣服,然后他悄无声息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杜思贝背对着他,默默揪紧了被子。她被梦攫住,醒不过来,但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潜意识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又过了很久,家里好像地震了。哦不,是她的床,化成大海上的一条小船,忽上忽下地摇晃。她的身后响起一阵沉重的喘息。
什么东西戳着她的腿心,又热又硬,还湿湿的。
“啊……”杜思贝轻吟一声,迷迷瞪瞪转过头,她下意识笑了起来,“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睡着了。”
陈行简动作一滞,看着杜思贝泛着红的迷蒙睡眼。
他忽然咬紧牙关,加快右手力度。
杜思贝被陈行简剧烈的动作杵得往墙角缩了缩。她不知为何觉得很安心,蜷起身,困意全袭了上来。
但她的后颈很快痒得一酥。
陈行简靠了过来,锋利的犬齿咬住她后颈一片嫩肉,似在压抑某种强烈冲动,闷喘着说:“你看着我。”
杜思贝软绵绵唔了一声。
陈行简伸出胳膊,从杜思贝的脖子下面绕到她脸前,强硬扳住她下巴,迫使她扭身面对自己,厉声命令:“杜思贝,你看着我。”
她困极了:“嗯……?”
陈行简的呼吸又粗又重,沙哑透顶:“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看着我,再说一次。”
第29章 蒲公英你是属小猫的吗?就知道一个劲……
杜思贝迷糊地眨眨眼,虽然不清楚陈行简半夜醒来怎么变了个人似的,但她还是老实遵命:
“……你,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睡着了。”
软软绵绵的声音,像猫爪子在陈行简心里挠。
光是一想到这句话发生的情景,陈行简右手就更加大幅度动作,已经亢奋到极点。
他凑上去吻杜思贝嘴唇,含着她柔软的唇瓣含混不清说,“乖贝贝,老公还没吃到你怎么舍得走,老公还想跟你……”
杜思贝困得眼睛又闭拢了。
陈行简皱眉怒骂,“操,你看着我!”
杜思贝蹭的一下惊醒,睁大了眼睛瞪着陈行简。
没开灯的房间里,朦胧的月光透过床尾的窗户,淡淡地照在在两人脸上。
他们很近地对视着彼此,陈行简瞳孔更加幽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
他的**,右手快出残影。小木床吱吱呀呀惨叫起来。
杜思贝觉得陈行简认真的模样有点吓人,她转过身,在被摇颤得快散架的小床上撩起被子往里一看,吓得眼珠都快蹦出来。
“呃你……你别自己弄啊!不是说好了我服务你……”
“服务?”陈行简沉声重复。
这两个字又使他产生某种联想。
寒冷的夜里陈行简额头上竟然渗出一两滴汗珠,将棉被烘得热气腾腾。
“哎!配种的狗……”杜思贝小声叹完气,蛇一样哧溜滑进了被子里。
“我……嗯!”陈行简低吼一声,捶得床板一震。
他索性完全揭开被子甩到墙边,抻起脖颈看了眼正在升降国旗的杜思贝。
小而软的嘴唇,湿而热的舌尖,温暖的口腔从四面八方包裹了他,轻含慢吮,几乎把灵魂都吸出来。
“真是……”要疯了。
陈行简重重倒回枕头上,仰起头,后槽牙咬得快要崩断。
他抬起手背压在额前,极力抑制一泻千里的冲动。
在杜思贝的感知里,却像一种无声的敦促。
她不知道陈行简是舒服了还是没舒服,一边凭着本能埋首下去,一边将长发归拢到肩膀一侧,然后用白皙细腻的双手扶上去。
据说,并用的效果更好?
陈行简猛然吐出急促的喘息,大手按住杜思贝后脑。
他歪头看着匍匐在月光下的杜思贝,他觉得自己很邪恶,但又隐约兴奋地头皮发麻。
陈行简握住杜思贝后颈,不动声色地微微挺腰,又将自己送进去一截。
陈行简不明白,为什么光看着杜思贝的脸就会产生强烈的动物冲动。她用天真又单纯的语气问他,你喜欢喝蒲公英吗?喜欢我再给你买啊。
喜欢再给你买啊。
可那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罐蒲公英。
想到这他更想S。进入杜思贝身体最深处,把蒲公英的种子种进她身体里,让那些毛绒绒的种子开出漫山遍野的小花。
小花。白色的小花。
她破破旧旧的红色马克杯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
一切都串起来了。所有模样,细节,回忆,有关她的一切。
你试一次,不就知道我的口技了?
陈行简来回抚摸着杜思贝凉凉滑滑的发丝,就这吃棒棒糖的功夫,还口技呢。她保准谁也没吃过。
陈行简心里涌起一阵微妙的快慰,伸长了胳膊把她从下面捞上来,抱住。
“好了,你是属小猫的吗?就知道一个劲儿乱舔。”
杜思贝被捂在陈行简怀里,咂巴着嘴和舌头。
他洗过澡,那儿的味道没有想象中腥膻,反而有股沐浴乳挥发后的淡香,很干净。
但她时刻不忘自己等价十万元的任务,仰起脑袋问金主:“陈总,舒服吗?”
陈行简垂目看着她,笑而不答。
然后他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熟练进入某网站,打开日本小电影。
陈行简把手机横在他和杜思贝之间,漆黑的屋子里,屏幕光映亮了两人凑在一起的脸。
画面里灯光幽暗,床上的女人趴在男人身上,黑头发糊成一团,只能看见一颗脑袋上下抖动。某一秒,女人暂停片刻,将头发捋顺到一边,然后继续……
杜思贝脸一热,转过身埋进陈行简胸口,搂住他的腰。
他低低的笑音拂过她耳侧,“怎么,害羞了?”
湿热的呼吸钻进耳孔,痒得杜思贝缩了缩肩膀,更紧抱住陈行简,然后摇头。
陈行简灭了手机屏,扳起杜思贝的脸。
他看着她,过了几秒,轻轻啄她额头一口,“乖,用手给老公弄。”
杜思贝觉得陈行简今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温柔,她听话地摸了下去。但凌晨四五点的身体还是累。月光这会儿也暗了,夜空一片漆黑。杜思贝昏昏沉沉,机械地重复动作,像给永远也加不满油的油筒打气,整条手臂都酸了。
她打了个哈欠,眼泪都眨出来:“你能不能快点儿……”
“妈的。”陈行简笑骂,“让你伺候我一次比吃唐僧肉还难。这才哪到哪?”
他抬起杜思贝半边腿,顽劣地戳她腿心。
杜思贝惊呼一声压下腿:“啊你干嘛……”
“嘶……”
陈行简被夹得哆嗦了一下,忍着一挺到底的冲动,哑声哄骗她,“乖,把腿抬起来,老公就蹭蹭,不进去。”
蹭蹭,不进去?
放在清醒的时候杜思贝直接就开骂渣男了,但陈行简的吻又轻轻落在她眼皮上,脸颊上,像对待他最珍视的宝贝。
杜思贝心里痒痒的,配合地蜷起一条腿。
“想要吗。”陈行简按住她柔软的花苞,粗糙的指腹摩擦那里,用陈述的语气问。
杜思贝心跳猛然加快。
为什么会,突然在意她的感受。
问她想不想……
“想要……”杜思贝按住陈行简肩膀,与他贴得更近。
“想要的时候,应该说什么?”
陈行简开始不急不缓地,揉着她打圈儿。
杜思贝嘤咛一声,揽上陈行简脖颈,一跃身将他扑倒在身下:“老公,要叫老公~”
陈行简弯了弯眼睛,力气极大地掐住杜思贝后腰,往下一按。
然后一触即离。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喘息。
陈行简紧绷唇线:“继续说。”
杜思贝软在他身上,声音微弱,“那……老公,我想和你生宝宝……”
陈行简终于听到他想要的答案,声音游刃有余地拉长:“你不让老公进去,我们怎么生宝宝?”
杜思贝脑中似有火光噌地一闪。
“不可以……不可以进去。你说好只蹭的。”
陈行简笑了起来,蛊惑般地抠动指尖:“老公也不可以?”
“唔……!”
杜思贝身体猛地一颤,攥住陈行简青筋暴起的小臂,“不可以,任何人都不可以……要手,我要……要你的手!”
木床忽然发出一阵被狂风卷雨摧残后的颤动声响,陈行简反身将杜思贝压到下面,顷刻间又回到洛杉矶海边那个狂乱迷离的夜晚。
海风将纱帘吹成胀满的帆,海上的月光遍洒在二人陌生的脸上。
杜思贝被一股强烈的刺激填满,她颤抖着揪住陈行简发茬,并随着忽隐忽现的疼痛不断拉扯他短发,说不上是难受还是舒服:
“嗯啊陈行简……老公……深一点……再深一点……都是你的……”
陈行简一声不吭盯着她的脸。
杜思贝今晚来得很快,身体一抽一抽,像岸边濒死的鱼。
可她脸上却洋溢幸福的潮红,颤颤巍巍想要抚摸陈行简那儿,“我……我接着给你弄出来。”
“不用了。”陈行简按下她的手。
被子堆在墙角,陈行简的目光冷静,像一支黑色的勾线笔,从上而下描摹杜思贝的胴体。
夜色太沉,她身体的每一处隆起,柔软的曲线,因为看不真切,显得静谧而肃穆。
情欲的潮水退去了,陈行简拽过被子,给她一直蒙到脖颈,只有小小的脸露在外面。
杜思贝小心翼翼问,“你生气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不做了……”
杜思贝声音沉下去,肯定道:“……你生气了。”
“没有生气。”
陈行简下床去大衣兜里取出烟和打火机,靠坐回床头。
他将烟盒递到杜思贝面前,她摇了摇头,下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这下只闪烁着一双黑眼睛。
于是陈行简自己点着了烟,拖过那只巴黎买回来的马克杯,将烟灰弹进冷掉的茶水里。
黑暗中飘起丝丝缕缕的白雾。
陈行简有点懵。
——又没睡到她,他为什么一点儿也不生气?
看到杜思贝因为自己欲望上涨,陈行简很兴奋。柔嫩的花苞眼看着张开小嘴,他坏一点就可以半推半就地进去了,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用手……他图什么呢?图他抖m被杜思贝揪得头发都掉了几根?找个正常炮友不好吗?大冬天的,躺在杜思贝冰凉的小破床上,陈行简觉得自己又在花钱找罪受。
杜思贝看着陈行简的不倒金枪,犹豫半天,她吞咽了一口后说:“我还是继续给你……”
“叫你别折腾了。”陈行简像是不耐烦,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腿。
杜思贝心里过意不去。
金主上门找她服务,结果变成金主给她卖力服务。
她主动说,“这次不算。”
“怎么不算?就这样吧。我走了。”
陈行简淡淡地说完,掐了烟,起身下床穿衣。
窗外的天光亮了一点,微弱的光线投进屋子里,照出满室破败的家具,仿佛一场梦醒。
杜思贝怔坐在床上,看着陈行简沉默穿衣的宽阔背影。
他已经厌倦了她一次次的推拒。
还是这个原因吧。
交往过的几任男友最后跟她提分手,也都是同样的理由。陈行简本来就是她够不着的人,唯一能维系他们关系的,是他对自己身体还有几分兴趣。但她偏偏连最基本的交合方式都无法接受。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愿意谈无性的恋爱?
何况他是陈行简。
杜思贝觉得心脏都被揪了起来,胸口传来一阵撕扯的疼。她忽然不可抑制地耸动起肩膀,飞快捂住脸,却还是有一滴眼泪落到了浆洗过的,干硬的被子上。
吧哒——
陈行简脚步一顿,他回过头,发现床上的人颤抖如筛糠。
她哭红了脸,但竟然一声不发,只有床架发出微微的抖动。
陈行简一挥袖管,反身走回床前,半跪下来仰望着杜思贝。
他将双肘压在床上,前倾着身子问,“你哭什么?”
钱给你挣了,也没让你受委屈。
你哭什么?
杜思贝捂着脸不给陈行简看到自己的窘态,一个劲地摇头:“我没事,对不起,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陈行简拧起眉,试图从杜思贝的指缝里看清她的脸,“是因为我说不做了,你不开心?”
杜思贝摇头。
“我嫌你活儿不好,伤你自尊心?”
迟疑半秒,也摇头。
陈行简想去摘开杜思贝黏在脸上的手,她却用手肘推挡开他,更发狠地按住自己的脸,仿佛那里已被毁容得触目惊心,只从废墟里传出断断续续的抽泣。
陈行简没再坚持。他的目光从她凌乱的头发,移到她掐得发红的十指上。
陈行简平静下来,过了足有几分
钟,他轻声说,“杜思贝,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我……”杜思贝一开口才听见自己声音,哑得像面破锣。
她咳了几声,焦急跳动的心渐渐归复原位。
说吧,杜思贝?
你还想跟陈行简见面不是吗?
你不好奇他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吗?
他这是在关心你啊!
杜思贝:“我曾经……”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陈行简拿过手机看了眼,挂断电话。他给Jerry发了条微信,反扣手机,看回杜思贝:“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可电话铃声再次“丁零零”响起。
杜思贝从脸上放下双手,红着眼笑了笑,“你接吧。”
于是陈行简从她眼睛上移开视线,接起电话。Jerry热情洋溢:“Nick新年好啊!展台已经布置好了,我让老郑几点过去接您比较合适?”
陈行简想起,今早7点,他得去公司做新年献词演讲。
他看着杜思贝,对电话那边说,“我昨晚没回家,老郑不用白跑一趟。我40分钟后到公司。”
杜思贝也想起陈行简作为首席执行官的任务,“你今天得演讲是吗?那你快走吧!”
陈行简不依不饶:“你刚才要说什么。到底为什么哭。”
杜思贝:“……”
“不说是吧?”
陈行简眼梢一挑,床尾躺着两只长鼻小象玩偶。小象有着灰扑扑的绒毛,在熹微晨光中显得有些陈旧。
他抢来一只小象捏在手里。
“没收了。”
杜思贝呆滞的眼睛顿时有了活力,她挥舞手臂来抢,“喂你干嘛啊!这是我外婆做的……你你把小象还给我!”
陈行简笑眯眯地,把象鼻子扯得老长:“你什么时候肯说实话,再从我这儿把它赎走。”
他携着抢来的战利品昂首挺胸离开了。
杜思贝对着陈行简消失的门板发了会儿愣。
她垂下眼,嘴角微不可察地轻扯:“……真幼稚。”
下了床,杜思贝将昨夜在便利店买的食物放进冰箱,作为未来几天全部的口粮。拉开冰箱门,她惊呆了。
冰箱里塞满了鱼肉蛋奶,瓜果蔬菜。
她想起夜里的梦。
床边的人坐起身,窸窸窣窣穿衣服,轻手轻脚出了门。她在梦里很难过。
可是过了很久,他回来了。
……
新年伊始,陈行简正式宣布了科颖打造香水新品牌的计划。相关事业部门开始组建人马,陈行简亲力亲为,连续一个月都在出差,跟上下游供应商谈合作。
杜思贝也忙,两人竟再没时间见一面。
寒冬二月,上海街头的梧桐叶子掉光了,每棵树的树枝却挂上大红灯笼。过年了。
大年二十七,杜思贝坐飞机回成都,再从成都坐刚通车的高铁,回到凉山深处的越西县城。她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拦了辆村巴,一路颠簸着,到达了自家位于县城边缘的巷子口。
巷子里黑蒙蒙一片,一个人影也没有,四周沉静,只有湿冷的山风钻进脖颈,砭骨的寒意。
杜思贝在冷风中,拖着她那只白色行李箱,伫立了片刻,慢慢走进漆黑无边的巷子里。
一拉开门,客厅里电视的欢声笑语掀到了杜思贝脸上。
“妈,婆婆,我回来了——”
她预备好的笑容,在看到沙发上的男人后一僵。
杜思贝呼吸微乱,冲男人局促地挤出一抹笑:“……曹叔叔,原来你……你也在家。”
第30章 坠落你的小象在跟我的大象sayh……
“是贝贝回来了?”
曹勇一从沙发上站起来,堂屋里电灯泡的光线就暗了几分。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多少给人压迫感。
但曹勇却总对杜思贝腆着一脸的笑。
他挥着一对黝黑的手掌走向她,“箱子沉吧?快放下快放下,让叔叔给你拎进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
杜思贝淡声说完,抢先曹勇一步将行李箱拎进了屋。
她转头对着迎上来的祝友娟和外婆笑道,“妈,婆婆,今天外面好冷啊!”
杜思贝径自和家人寒暄,又从包里掏出一盒印有日本红枫图案的铁皮饼干盒,是她在上海排队几小时队买的手信,特意背回来给外婆吃的。
祝友娟啧了一声,“不懂事!你婆婆刚出院哪吃得了这么甜的,还不如学你曹叔叔给她买只土鸡吃。”
“贝贝给我买的,我现在吃不得,放几个月还吃不得?”
外婆横女儿一眼,牵起杜思贝的手,引她去沙发坐下。
一年没见了,老人家想孙女想得慌,有说不完的话。
倒是曹勇还傻站在门边,握着一双大手,十分局促似的。
杜思贝坐在沙发上,他就不方便过去了。
祝友娟颇为理解地拍了拍曹勇胳膊,低声说,“你先去餐桌坐。”
简陋的堂屋里,餐桌搁在墙角,墙边爬满暗绿的霉点。桌上几盘炒菜,放久了,在昏黄的灯光下冷冷清清。
祝友娟将几盘菜回锅炒了两下,又端出来,就当作女儿今晚的接风餐了。
一家四口沉默地进餐,屋子里只有曹勇扒饭时呼噜呼噜的声音,像围栏里刨食的猪。
在一张桌子上吃了十几年饭,杜思贝还是受不了他粗鲁的吃相。杜思贝的父亲是个顶斯文的语文老师,而祝友娟给自己找了这么个继父。
吃了几分钟,杜思贝放下筷子。
“贝贝你不吃啦?”
曹勇鼓着满嘴的米饭抬起头,一颗硕大的光头颅,头皮剃得青亮,整个人带股憨相。
祝友娟:“贝贝,曹叔叔在跟你说话。”
杜思贝闭着嘴唇,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父亲。
眼睛一睁一闭之间,杜思贝眼眶涌上酸意。
她飞快站起了身,垂眼说,“我先进屋收拾行李。”
关起卧室房门,杜思贝长舒一口气。
她的小屋还保持着高中毕业离家前的模样,粉窗帘,碎花床单,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蜡笔小新贴纸。堆在桌角的几本少女小说,上学的时候真叫一个痴迷,钻进被子打手电筒,撑到半夜三点也要读完。
还有她夹在日记本里蓝白相间的世界地图。指尖游走至蔚蓝色太平洋,凭记忆找到巴厘岛的方位,再往上点儿,两座岛屿隔开一道狭窄的缝隙,就是马六甲海峡。
杜思贝眼前仿佛出现了云层散开后的一片海洋。
有个人从身后凑过来,和她脸贴着脸,一起望向舷窗下的风景。
想到那个人,杜思贝对着地图无声笑了起来,这时门被敲了两声。
她打开门,祝友娟端着一盘苹果站在门外,冲她笑道:“贝贝,吃点水果,你曹叔叔给你切的。”
杜思贝嘴角微扯:“妈,你不带上姓曹的名字,就不会说话了吗?”
“你喊他什么?!”
祝友娟眼睛一瞪,回头看了眼客厅,压低声音,“大过年的,我不想跟你吵。你觉得你今晚像话吗?你一进门曹叔叔就要给你拎箱子,你怎么对人家的?一点礼貌没有!”
杜思贝握着门把,缓了会儿呼吸:“我说过很多次,有他在场,我不想说话。”
“由不得你不说话!”
祝友娟将一碟苹果狠狠塞进杜思贝手里,“我也不瞒你了,我跟曹勇早就领证了,无论你认不认,他就是你爸!”
“他不是。”
门檐的阴影里,杜思贝的眼睛又黑又亮,像一对直探进人心底里的手电筒。
她微垂视线,盯着皱纹深刻进眼尾与额头里苍老的母
亲,过了很久,眼里的光暗淡了,声音也放轻。
“妈,你别逼我了,行吗?”
除夕夜这天,巷子外家家户户在放鞭炮,四周的爆竹声越来越密,将电视里春晚的大合唱都盖了过去。
今晚不知怎么,曹勇破天荒没来。杜思贝心情好了很多,挽着外婆靠在沙发上。祖孙二人一起看春晚,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外婆撇了眼独坐在沙发那头的祝友娟。女儿一言不发,闷着头织毛衣。
老太太心底叹气,表面上装没事人,杵了下杜思贝:“贝贝,你再过年满二十八了,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来给外婆瞧瞧?我也活不了几年了……”
“呸呸,大过年的您别瞎说啊!”
杜思贝打断外婆,脑袋往她肩窝里拱了拱,闻到她后颈一股浓郁的膏药味。
翁着热气,令人安心。
外婆拍拍杜思贝脑袋,教她:“婆婆没去过上海,不知道上海男人是什么样。但是咱们四川女人呢,找对象还是得找耙耳朵,不怕老婆的男人啊,咱们不要!”
杜思贝扑哧笑出声:“什么样的男人才算怕老婆?”
“就像你外公活着的时候对我那样,首先他得疼你啊!”
外婆侃侃而谈,“对你大方,给你花钱,你说过的每句话他都放在心上。还得勤快。你一句肚子饿了,他能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去给你买吃的。”
“还有——说话也不能太讨厌。要是你说一句他还嘴十句,这男的就得狠狠教训!什么时候训听话了,这男人才能嫁。”
说到这外婆有点感伤,“我反正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您又来了!”
杜思贝抓了把瓜子塞进外婆手心。
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去给你买吃的……
她脑中仿佛有了画面感,不自觉摸来手机,发现十几个工作群都是99+刷屏。
乔琳私戳她:小杜你人呢,陈总和老板们都在发红包,快来抢啊
杜思贝被新消息刷得忘了自己本来要做什么,进群抢了几个红包,都是个位数蚊子肉,加起来够吃一顿早餐。
她本来挺满意的,可一看其他人都抢了大几十上百块,心里一下不平衡了,决定蹲守在微信群里,等老板们发令枪响就冲出去抢钱。
这时有消息弹了一声,杜思贝赶紧点开对话框。?
一个问号。来自陈行简。
杜思贝想起他回美国过年,那边还是早上七点。
犹豫半天,她也回了个?
狗狐狸: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狗狐狸:都这个点了,该对我说什么?
杜思贝双手捧手机,咬着嘴唇骨碌转了圈眼睛,然后哒哒打字。
杜思贝:早上好呀[太阳][太阳]
狗狐狸:你确定?
狗狐狸:【图片】
还没点开那张大图,杜思贝就心梗了一下。她捂着嘴差点尖叫。
照片里光线昏瞑,房间里的窗帘拉开一条缝,冷灰的晨光照在平躺着的人身上,平角底裤顶出一根又翘又粗的形状。
旁边,青筋暴突的大手抓着她的灰色小象。
狗狐狸:你的小象在跟我的大象sayhi
狗狐狸:^^
杜思贝:“……………………………………”
杜思贝:我杀了你
她删掉这四个字,重新发送:新年好新年好!我说错了,不是早上好,是新年好[流泪][流泪]
杜思贝:陈总新年好[爆竹][爆竹]
杜思贝:【恭喜发财表情包】
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杜思贝死瞪着那六个字,恨不得顺着太平洋游过去把他该死的脏东西剪了!
她的小象竟然还坐在他大腿上!
过了一会,陈行简回复她:凡事想好了再说话
陈行简:你也知道我这是早上,激不得
杜思贝完全可以想象陈行简说这话时的语气,拖腔带调,懒洋洋的。
她牙齿都快咬碎,忍怒发去一个【嗯嗯表情包】
显示陈行简又在输入中,但这次直到他的名字变成备注,都没有再说什么。
一分钟后他继续在群里发红包,动辄五千上万,同事们都很开心,刷了满屏的谢谢老板。
杜思贝想到陈行简此时一个人躺在大洋彼岸的房间里,给所有人制造欢乐,陪伴他的却只有一只不会说话的小象。
她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贝贝,你对着手机想什么呢?”
外婆枯干的,皱着皮的左手伸了过来,轻抚杜思贝后脑:“一会笑一会愣的,跟婆婆说实话,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杜思贝回过神,脸颊莫名发热:“没有。”
她顿了顿:“在跟我的老板聊天。”
外婆却没有接着她的话问下去,而是垂下有些浮肿的眼皮,沉默了片刻,喃喃说:
“我这次做心脏手术,多亏有你。虽说医保能报销一点儿,但自费的那两万多块,你妈跟曹勇都拿不出来……这要不是我有个好孙女……”外婆哽咽了。
杜思贝一瞬不瞬地盯着外婆,声线发颤,但她自己没有察觉:“婆婆,你说……手术自费只要两万多块?”
“嗯。这还是贵的呢!我——”
“妈,大过年的你跟孩子提钱做什么!”祝友娟忽然扔下织了一半的毛衣站起身。
杜思贝失焦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祝友娟,嘴唇嗫嚅:“妈,你跟我说……你说……”
祝友娟叹口气斜她一眼,匆匆进了卧室。
杜思贝拨开外婆阻拦的胳膊,快步跟上去。膝盖撞翻了茶几上的一碟瓜子。
进了屋,杜思贝关上门直接问:“怎么回事?”
“你这是什么口气,审问自己妈妈?”
祝友娟刻意压着声音,“你多转的那十几万我都给你攒着了,放银行里存了定期。”
杜思贝不可置信笑了一声:“什么叫我多转的十几万?妈,是你十万火急跟我说婆婆需要十五万救命钱的!”
“是啊!医院一开始是说需要这么多啊!”
祝友娟叠着手掌心猛拍了几下,“我骗你了吗?没有啊!你在怀疑什么,觉得我和曹勇在打你主意?”
“天地良心啊贝贝!”
祝友娟一个大步迈过来,来回摇撼杜思贝的双臂,嗓音有哭腔:
“贝贝,你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妈妈!你爸走后我养你一场不容易啊,我……我怎么可能会想要你的钱!我要真动了那种心思我,我扇自己巴掌——”
祝友娟啪地掌了自己一耳光。
又要扇第二下时,杜思贝死死按住母亲的手,她发觉自己浑身颤抖:“妈,为了你这一个电话,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你说外婆需要那十五万做手术。
我走投无路,只能跟坏蛋老板做交易,像狗一样趴在他身上含他的生。殖器。
可也是他……
也是他把我从泥沼里捞了起来,紧抱着我。
吻我。
想起那个阴冷的,只能裹在潮湿被子里互相取暖的夜晚,杜思贝闭上双眼,又睁开,眼眶通红似滴了血。祝友娟也紧张起来,反握住女儿的手:“你干什么了?”
“多余的钱呢。”杜思贝看着她问。
祝友娟似从女儿悲壮的表情里明白什么,她眼底放了空,一个劲地呓语:“你干什么了,你干什么了贝贝……”
杜思贝甩开祝友娟的手:“把钱还我。”
她大吼一声:“那是我找老板借的高利贷,你把钱还我!”
“没有钱了,没有了!”
祝友娟明显松了口气,但瞬间被更绝望的现实拖入谷底,“你曹叔叔想帮家里改善环境,他把那十几万都投进麻将室……”
她十指深深掐进杜思贝手臂,仿佛自己也有道不尽的满腔怨结。
“他被别人骗了。那个杀千刀的把钱全卷走了!你今年过年回家,妈妈连给你做顿好菜的钱都没有了呜呜呜——”
祝友娟捏着杜思贝的袖口放声大哭。这时屋外飘来一阵欢呼声,是巷口的小孩子们在放烟花。
噼里啪啦的大花筒,映亮对面楼房的墙壁。
杜思贝怔怔看着墙上那圈忽明忽暗的光。
她觉得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拖住了身体,那双手紧攥着她,仿佛要把她拽进水底。她的鼻子被水灌满了,不能呼吸。
一直到凌晨,杜思贝听祝友娟一把鼻涕一把泪讲完了曹勇的投资失败史,她终于知道他对自己小心翼翼的讨好从何而来。
她这个考出大山的女儿,成了家里唯一的希望。这次她能一天内筹二十万回家,说明她在上海混得好,攀上了贵人。
下次指不定能从她嘴里撬出更多。
杜思贝愣愣地想了很多,以至于她握着手机,跟对话框里的橘色图标大眼瞪小眼足有几分钟,才发现这是一笔五位数转账。
狗狐狸:块儿八毛的红包有什么好抢的
过了一会。
狗狐狸:?
狗狐狸:??
狗狐狸:收吧。没陷阱。大年三十不吓唬你,纯祝福
狗狐狸:……
狗狐狸:我没对你的小象做坏事,它干净着呢,拍完照我就放回去了
狗狐狸:你是真睡着假睡着?大过年的不守岁??能不能尊重一下蛇年???
又过了很久。
狗狐狸:就在刚刚,我正式决定对你的小象实施破坏行为
狗狐狸:杜思贝,你惹到铁板了
杜思贝灭掉了手机屏。
她闭上眼睛,揉了会发胀的太阳穴,倒到枕头上。这一晚睡得格外沉,仿佛坠入无边的黑暗里。
春节假期没休完,杜思贝提前回了上海。
一个人呆在有阳光晒进地板的小屋里,每天洗衣做饭,读书睡觉,虽然安静,孤单,却比那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更让她感觉舒服,安全。
上班这天,乔琳风风火火从外面探了个脑袋进来:“各位,手上的活都停一停啊,陈总马上来发开工红包。他亲自来!”
听到那两个字,杜思贝对着电脑敲字的眼神莫名飘了一下。
“陈总新年好啊。”有人冲门的方向打招呼。
“新年好。”
他进来了。
杜思贝赶紧起身,挺直了背站在角落,眼见陈行简将手中的红包笑递给每一个同事。
他的西装笔挺,皮鞋锃亮,一头短发理得很利索。他给每个人道新年好的时候,会认真看着他们的眼睛,眼神明亮。
过一会,他也将这么看着她的眼睛。
杜思贝咽了口唾沫,耳后微微发热。
陈行简手中红包发到只剩最后一个,压在他掌心。
“杜秘书,新年快乐。”陈行简的香气比他本人先一步抵达。
他递来一纸红信封,上面印着金蛇,还有科颖的logo。
“谢谢陈总。”
杜思贝低着眼睛去接红包,指尖微一用力,却没从他手中捻出红包。
似是他故意不松手,威逼着她抬起头。
但杜思贝铁了心不与他对视,僵持数秒后,陈行简看着她脑顶,沉默放开了手。
“小杜,陈总好大方啊,开工红包都是888诶!”陈行简走后,乔琳喜气洋洋地蹭她胳膊。
这么一看,杜思贝觉得自己收到的红包格外薄。掂在手里,特别轻,几乎没有重量。等乔琳转回椅子,她纳闷地揭开纸袋,长睫毛忽地轻颤。
这封红包压在那些欲盖弥彰的钞票下面,似被陈行简长久地团在手心,连纸袋里的东西也染上他掌心的热意。
他没给她钱。
他给她的是本周六将在兰心大剧院上演的钢琴音乐会票。
——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