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20(2 / 2)

何梅有别的话要说,就对宋自强说:“你先回去做饭,我嘱咐俩孩子几句话再回去。”

宋自强一离开,何梅就对两人说:“知夏,小南,你俩可得注意,你叔不是省油的灯,这人又阴又贪,占便宜没个够,他这次来绝对不怀好意,是打着吃绝户的主意呢。无论他说什么花言巧语,你们都不要听。咱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宋知南:“谢谢大伯母提醒,我们一定会注意的。”

她不但有防人之心,还有害人之心。这次她一定得把他们打痛了,让他们再也不敢伸手。

第116章

何梅嘱咐完两人, 就回家去了。

半小时后,宋前进和宋春生他们三人洗完澡回来了。

宋知夏说了大伯和大伯母来请他们过去吃饭的事。

宋前进说:“既然你大伯这么说, 那咱们就过去吧。”

宋知夏把宋冬宝买的熟食带上,又拿了一块腊肉。

一行人到了何梅家,宋湘出来开门,热情地打招呼。

宋前进打量了宋湘一眼,笑着说道:“哎呀,湘湘都这么大了,长得挺漂亮嘛,你将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肯定还能收一大笔彩礼,你哥娶媳妇就不用愁喽。”

他觉得他是在夸宋湘,不想宋湘听到这话, 当下就脸色一沉, 扭身进屋去了。

何梅听到了, 立即接过话道:“他三叔,你可别这么说, 我们家不指着闺女的彩礼钱过日子。她哥娶媳妇也靠他自个儿, 我们家可不养废物儿子。”

宋前进讪讪地一笑,他没想到自己一句夸奖竟引来了两人的不满,心里暗自腹诽城里女人就是瞎讲究,嘴上却赶紧说:“行行,我以后不说了。你瞧我这张破嘴。”

几个人说着话,宋自强端着一盆炖菜出来了:“老三、春生你们可来了,快坐吧, 别客气,就当这儿是自己家。”

宋春生却一脸诧异地盯着宋自强身上的围裙:“大伯, 你那么有本事竟然还要下厨做饭?”这不是女人该干的活儿吗?

宋自强不以为意地笑笑:“这不你们来了,想给你们露一手嘛。”

宋春生却说:“大伯你可是咱老宋家有本事的人,大家都说你被娘们管得死死的,丢男人的脸。”

宋前进用力掐了宋春生一下,这孩子有没有点眼色?

宋春生直愣愣地问道:“爹,你掐俺干啥?”

宋前进:“别俺俺的,说我。”

“哦哦。”

大家伙无语地看着这父子俩,一时间谁也没接话。

等到开饭时,宋春生又开始惊诧了:“湘湘知夏小南还有大伯娘,你们咋也上桌了?”

宋湘没好气地回道:“这是我家,我想上桌就上桌。”

何梅也是皮笑肉不笑:“春生啊,我们城里跟你们老家不一样,我们没那些破规矩。”

她可忘不了,她第一次跟宋自强回老家,公公竟然不让她上桌吃饭,她气得险些把桌子掀了。

宋前进用力瞪了儿子一眼,这孩子就不能不说话吗?

宋春生被连着训斥了两次,人也蔫了,再也不敢多说少道,只顾低头扒饭。

这一顿饭吃得相当有趣,宋知南尽看表演了。

宋知夏看妹妹一反常态,就知道她心里憋着坏。

不管她要做什么,她跟冬宝配合就是。

大家一边吃菜一边喝酒,宋知南不停地劝酒,“三叔,来来,我敬你一杯,你大老远地来辛苦了。”

宋前进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春生哥,我也敬你一杯,冬宝你也敬哥一杯。”

“好好。”

男人一喝起酒来就没完,何梅她们都吃完饭了,三个男人还在喝。

宋知南说:“大伯藏的好酒都喝完了,我家还有一瓶,我去拿过来。”

何梅忙说不用,宋知南坚决要拿:“还是去拿吧,今天就让三叔他们喝个痛快。”

宋知南也没回家,她出去溜达了一会儿,散个步,走到无人的角落,从系统商城买了两瓶老白干,撕掉瓶子上包装,打开其中一瓶酒,倒掉一些,把那个引人贪心恶念的药粉倒进去,晃匀,然后大步进了大伯母家。

她一进来就说道:“我家有两瓶酒,一瓶没打开,一瓶开过了,反正咱都是自己人,也不在乎那些,我就全拿过来了。”

宋自强说:“你这孩子可真大方,一拿就是两瓶。”

宋知南把没打开的那瓶给了宋自强,自己拿着带料的那瓶给宋前进和宋春生倒酒。

她亲眼看着两人把酒喝了,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等着。

几分钟后,药效开始起作用了,宋前进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醉眼迷离地看着宋知南姐弟三个说道:“知夏,我听说你在广播站工作,你得把那个工作让给你大嫂;冬宝的工作让给春生,小南你的工作也得让给你二嫂,你家那房子,你们住着怪可惜的,你们得腾出来给我们一家住,凭啥好事都让你家和你大伯给占了?知夏和小南你俩赶紧嫁人,还能收两笔彩礼钱,冬宝你去下乡当那啥知青去,我都把你们安排妥当了。”

宋知夏闻言,不由得脸色一变,宋冬宝气得腾一下站起来,宋知南硬把他摁着坐下去。

宋自强跟何梅宋湘三人都是面面相觑,这人的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宋春生也开始说胡话,“城里真好,城里的姑娘真白真好看,我要娶个城里媳妇。我很快就有房子有工作了,我看谁还敢看不起我,哈哈哈。”

父子俩比赛着发酒疯,说着说着,突然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宋知南看着何梅和宋自强说:“大伯母大伯,你们刚才也都听到了,他们真让我心寒呐。”

何梅赶紧安慰宋知南:“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咱们城里可不是乡下。”

她早烦透了这些贪得无厌的婆家人,正好这次公报私仇,替自己出口恶气。

等着吧,明天,她就让这俩人名扬厂区。

等到两人酒醒之后,宋冬宝带着他俩回了家。

他们一离开,何梅就把两人的绝户计划告诉了邻居们,邻居又忍不住告诉别人。

短短一天时间,附近的人都知道了宋前进和宋春生的计划。

众人咂舌:“还以为俩人是来奔丧的,没想到是来占便宜的。”

“放心吧,以知南那性子,这两人不可能占到便宜。”

“哎,你听说了吗?小宋那个堂哥有病,有遗传的疯病。”

“哦是吗?”

“你仔细瞅瞅,他那双眼睛,中间隔得很开,看人时还直愣愣的。”

“还真是的。”

“那大家伙得小心啊。”

“听说他上次把一个老头拖到玉米地里了。”

听的人张大嘴巴:这世上真是啥人都有。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晚上遛弯的老头都少了很多。

宋知南这会儿正愁眉苦脸地向宋春生诉苦:“春生哥,我看你人高马大的就很有安全感,自从我爸我哥不在了,这些邻居们就有些蠢蠢欲动,想欺负我们。我昨天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说,就是怕你们走了以后他们欺负我们,欺负得更狠。”

宋春生连忙说:“小南你放心,我们以后不走了。”

宋知南接着说:“春生哥,你能不能帮我出出气?”

“咋出啊?我打他们一顿?”

“王大爷这是些邻居的头头,我想让你吓唬吓唬他,你趁我们大家不在时,把王大爷关在屋里,你就当着他的面脱裤子……”

宋春生瞪着眼睛问:“吓唬就吓唬他,为啥要脱裤子?”

宋知南:“你想想,你们男人打架前是不是都喜欢脱衣裳?”

宋春生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可是大家伙都是脱上衣,也没人脱裤子呀。

宋知南:“脱裤子不也是脱衣服吗?主要是这个王大爷很特别,你脱上衣他不怕,他一脱裤子,他保准吓得哇哇大叫,不信你可以试试。”

宋春生不太明白,但也没有往深了想。

宋知南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宋春生:“春生哥,你可是我亲哥,咱们血浓于水,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你该不会很怂吧?”

宋春生听到宋知南质疑自己怂,立即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我才不怂,你放心,我一定把那个王大爷吓得屁股尿流的。”

宋知南接着嘱咐道:“这事,你别告诉三叔,他这人年纪大,胆子都变小了,没有你勇敢正义。”

“嗯嗯。”

次日早饭后,宋知夏宋冬宝都去上班了。

宋知夏临走前给了宋前进一些零钱和票,让他去帮忙买东西。同时还嘱咐宋春生留在家里看门,一会儿可能有人来送煤。

大家一离开,宋春生的眼睛就开始盯着院里的王大爷看。

王大爷被看得心里发毛,他锁上门,也准备出门去。

就在王大爷锁门时,宋春生像猛虎一般地扑上去,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抱着他的腰就往屋里拖。

王大爷:“……”你还真拖老头啊。

“救命——”王大爷拼命挣扎,试图呼救,可宋春生力气很大,硬是顺利地把他拖进屋里了。

宋春生把人拖进屋里,迅速关上房门,就开始脱裤子。

王大爷吓得老脸一黄,一边向门口冲去,一边颤声呼救:“救我啊——”

正好赵大妈和刘大爷回来了,听到喊声,赶紧过来看看。紧接着,路过的人也听到了喊声,大家伙齐心协力终于把王大爷给解救出来了。

宋春生把王大爷关在屋里,还当着他的面脱裤子,这事像长了翅膀和腿似的,传得是人尽皆知。

还有人跑过来告诉宋知南:“小宋,你堂哥……”

宋知南大惊失色,“什么?我堂哥他真干出这事了?”

接着,她捶胸跺足:“我还以为他都改了呢?这可怎么办,我们家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我对不起王大爷啊。”

下班后,宋知夏和宋知南姐妹俩提着礼物去王大爷家道歉并慰问。

王大爷心有余悸地说:“小南啊,看在咱们是多年邻居的面上,我啥也不说了,你赶紧把你堂哥弄回家吧。”

宋知南罕见地没跟他抬杠:“大爷你说得对,我得想办法把他弄回家去。”

宋知夏说:“可是他们不肯回去怎么办?”

宋知南跺着脚:“不管了,我要大义灭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祸害邻居。”

宋知南为了不伤害邻居们,当晚就把疯堂哥宋春生给捆起来关屋里了。宋知夏也不敢回家住,索性住到宋知南那里,家里只留下宋冬宝看门。

为了以防万一,宋前进也给捆起来扔在了墙角,两人的嘴巴都用破抹布堵上了,以免他们发出声音吵到别人。

第二天早上,宋知南和宋知夏过来看看情况。

宋冬宝拿着一把雪亮的水果刀要把宋春生的根也割了。

他的理由是:“我的都没了,他凭什么要有?而且那天洗澡时他还问我那东西到底能不能用?我快要气死了。”

宋冬宝原地发疯:“二姐三姐,你们别拦我,我要割,我就要割!”

宋春生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宋前进也跟儿子一样,用力挣扎着。

宋知夏在旁边拼命阻拦:“冬宝,你答应过姐的,你说你要好好的,不学秋实,不随便捅人。”

宋冬宝:“我只是割了他,也没说捅死他呀。”

宋知南劝宋知夏:“二姐,你也体谅体谅冬宝,你这些日子总被人议论,快憋坏了。我觉得春生哥是咱哥,自己人割自己人,应该没问题。这都是家务事。”

宋知夏气得快哭出来了:“你们两个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

宋冬宝扭动着身子向两个姐姐撒娇:“姐,我心里憋得难受,我快要疯了,那天洗澡时,看到别人的那东西都好好的,我就妒忌得发狂。我没有的,他们凭什么有!”

宋前进和宋春生瞳孔地震,完了完了,他们宋家又出了一个疯子,他们家的祖坟绝对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出那么多有问题的人?

城里太危险了,早知道就不来了。

最终,宋知夏劝住了宋冬宝,宋冬宝决定暂时不割了,先用鞭子抽打两人一顿出出气。

宋冬宝用宽皮带使劲抽着宋春生,一边抽打一边恶狠狠地说:“你们还想吃绝户?当我宋冬宝是死的吗?你敢拿我们家一分钱,我就杀了你们全家。”

宋春生疼得五官扭曲,嘴里呜呜地叫着。

抽完宋春生,宋冬宝接着抽宋前进,“宋秋实杀爹,我就杀叔,我不比他差。嘿嘿,哼哼。”

宋前进险些吓尿了。

宋知南不知从哪儿弄来两根铁链子,还带着小锁。

宋冬宝把宋前进和宋春生拴起来,屋里放了个马桶,倒马桶的活也是他的,为了少倒马桶,宋冬宝就让他们少吃少喝,只要饿不死就行。

父子俩挨打挨饿,半夜还会看见宋上进的身影,又被吓个半死。才三天,两人就瘦了好几斤。

邻居们有时候也会听到一些动静,比如铁链子的响声,比如像动物一样的嘶吼声。

他们一问,宋知南和宋知夏就一脸愁容:“我堂哥真疯了,只能关起来,要不然又要祸害你们。”

邻居们纷纷帮着出主意:“你们赶紧想办法让他们回去啊。再这样下去可真不行。”还有人想去报公安。

宋知夏说:“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你们报公安人家也不一定管,都先别急,我们正在想办法。”

宋冬宝到底还是趁姐姐不注意,把宋春生的鸡蛋皮给划了几道口子。

为这,宋春生和宋前进两人剧烈地挣扎,险些把衣柜都给撞翻了。

宋知夏跟宋知南商量:“三妹,我看差不多了,该放他们走了。”

宋知南也说:“火候到了,今天凌晨,二姐你放他们走。记得装得像些。”

“嗯嗯。”

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宋知夏就回来了,她趁着宋冬宝还在睡觉,用钥匙打开两人铁链子上的锁,压低声音说:“你们赶紧逃走吧,冬宝已经不正常了,你们以后好好在老家呆着,千万别来了,命要紧。”

宋前进带着哭腔小声说:“好侄女,你是个好人,你放心,我们再也不来了。”以后谁还敢来?

宋春生的声音像破锣一样:“我要报公安,抓你们。”

宋知夏说:“你们想报就报,公安肯定说咱们是家务事,不会管的。再说了,你们没有介绍信,公安说不定把你们当盲流抓起来。”

宋前进忙说:“我们出来带了介绍信的。”

宋知夏笑笑:“被冬宝撕了,现在你们没有了。”

宋知夏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到底走不走?一会儿冬宝醒了,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里屋,行李宋知夏早给他们收拾好了,两人也顾不得查看,赶紧拎上行李就往外跑。

宋知夏还好心地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凉馒头。

吃早饭时,宋知南来了,她告诉邻居们,她那个疯堂哥跟三叔一大早就偷偷离开了。

众人长长松了一口气,可终于离开了。

王大爷更是松了一大口气,他后面的贞操保住了,真是的,差一点就晚节不保。这老宋家都是什么人呐。

宋知南拿出稿纸和笔,让大家签名:“我给老家的大队长写了一封信,就说我堂哥发疯,扰乱了大家的生活。以后不准再给他们开介绍信进城,单是我写,他们不一定相信,你们能不能帮我签名作个证。”

“没问题没问题。”

大家都乐意帮这个忙。

宋知南收好签名,笑吟吟地说:“谢谢大家,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啊。你们大家可真好。”

她相信,这件事,会让宋前进和宋春生记一辈子。

她这人可真好,别人给亲戚留下财产和好处,她给亲戚留下了刻骨铭心的教训,这些可都是精神财富。

现在,她好人做到底,把这封信寄回老家去,再给乡亲们匮乏的生活增添一点色彩。

第117章

何梅听说宋前进和宋春生被关起来折磨了好几天, 最后趁人不备偷溜回家去了。她觉得蹊跷,再一向邻居打听, 才知道宋春生是个疯子,把那个王老头拖到屋里险些给那啥了。

何梅目瞪口呆,这个宋春生确实愣头愣脑的,从小就不聪明,但不聪明跟疯子还是有差别的。这进一趟城怎么就变成了有特殊爱好的疯子了?

何梅当然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疑惑,她想了一会儿,突然拍着大腿叫了声:“妙哇妙哇。”

要是空口白牙地说宋春生是疯子,大家伙肯定将信将疑。但是,你要让他做出点疯事,那他疯了就板上钉钉了。大家伙一致认为他疯了,宋知南做为宋春生的堂妹干点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宋春生和宋前进这几天被折磨得够呛, 应该不敢再来了。就是再来, 邻居们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会坚决站在宋知南她们这边。算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问题, 要不然,你就算骂走撵走, 过段时间说不定又来了, 没完没了。

宋知南这孩子够狠够果断,还会巧妙地利用群众的力量。

何梅对宋知南愈发另眼相看,这孩子有前途。

何梅回去把这事也告诉了宋自强,自强沉默半晌,说道:“小南这么做也没什么。他们仨没爸没妈,要是不狠点,就会被别人欺负。”

他不讨厌有心机的人, 但他讨厌宋上进那种又蠢又爱耍心眼的人。

何梅说道:“嘁,以前有爸有妈时, 知夏和小南不照样被爸妈欺负?所以说,女孩子就得狠,你不狠就过不上好日子。可惜了,咱家的湘湘就跟那小绵羊似的,小南的心眼要是能分到湘湘一些就好了。”

宋自强郑重其事地叮嘱何梅:“你们以后千万不要得罪小南,这样的人只能交好,不能为敌。”

何梅又嘁了一声:“我比你看得远看得透,是我先跟她交好的。我一眼就看出这孩子有潜力不一般。”

她何梅可跟别人不一样,她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好相处还不拖后腿。

宋前进父子俩离开后,宋家三姐弟终于松了口气,这些日子真够忙活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杂事刚一忙完,杨主席就找宋知南过去说话。

宋知南习惯性地问道:“杨主席,是不是又有人告我的状了?”

杨主席笑道:“没有,我就是想跟你说会儿话。”

杨主席说着话,顺手给宋知南倒了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们可都等着你那三把火呢。”

宋知南:“嗐,我正想着跟您和贺主任汇报呢。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大家伙不是整天说我对男人有偏见吗?我就打打他们的脸,我打算联合街道办事处搞个‘好女婿,好丈夫’的评选,以前只评选好媳妇啥的,我都替男同胞们委屈,凭什么他们不可以参加评选?

还有就是,我想办个夜校,地点就设在我家,每周五周六7点到9点,给女同志们读读报纸,讲讲领袖思想和马列主义,挖一挖思想上的问题,解一解心灵上的疙瘩。

最后一条,我打算出几期先进女工采访专刊,咱们门前的公告栏大部分时间是空着的,得利用起来。”

杨主席听罢,称赞道:“这三样可都是实打实的好事,听上去挺好,就是挺费人费事,你能忙得过来吗?”

宋知南:“能,我还有很多帮手呢。”

评选好女婿好丈夫的事,需要别人配合,暂时先放一放。宋知南从最容易开始的地方着手,先办妇女夜校。

妇女之家的书太少,宋知南想着几年后会恢复高考,她索性从现在开始,把自己从小学到初中的课本都拿过来放到书架,再把宋秋实和宋知夏的高中课本也拿过来摆上。又想办法弄了块黑板钉墙上,屋里摆上几套二手的桌椅,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对于妇女夜校,牛春草李群英边月章无双等人是积极响应。

王翠花周末回来,听说后也赶紧赶过来捧场。

王翠花这段时间变化很大,比以前更活泼开朗,爱说爱笑,以前的那种卑微拧巴再也不见了,整个人显得特别舒展自然。

王翠花十分健谈,一回来就眉飞色舞地说:“哎呀,我七姨姥姥回去夸了咱们好几回,说咱们演得好,节目有新意。还夸小宋厉害,聪明能干,说她将来必成大器。”

牛春草:“哎哟,你七姨姥姥还挺有眼光,跟我的看法一样。”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宋知南度过了一个愉快而充实的周末。

周一上班,何黛就兴冲冲地跟她说:“那个黄盼你还记得不?她写信来了,还寄来了一包茶叶和一些西南特产。”

宋知南接过信看了一遍,黄盼在信里说,她已经跟父母团聚了,那里风景很美,就是交通不太方便。

她非常感激宋知南对她的帮助,在她人生的岔路口,是宋知南给她指明了方向。她父母听了她的事后,都十分后怕。茶叶和特产是妈妈让她寄来的,是她们的一点心意。

何黛说:“黄盼到了她爸妈身边我也就放心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学校又这么乱,若是没有父母护着,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上午,她们接到黄盼的信,中午,梅小玲又来了。

梅小玲跟上次比,略有变化,皮肤不那么皴了,眼中终于有了一点光芒,看上去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梅小玲对两人说道:“何同志宋同志,我犹豫了好久,终于迈出了那一步,我现在搬到了厂里的宿舍,并把粮食关系转到了食堂,从这个月开始,我的工资我自己拿着。我爸妈察觉到我的变化,他们轮番上阵,又是哭又是劝,我还是会愧疚会心软,可是每次我心软愧疚时就想起宋同志的那些话,我的心就会变硬。小南,谢谢你,没有你的当头棒喝,我真的很难清醒,我可能这辈子就这么糊涂又痛苦地过下去了。”

宋知南先是给予了肯定:“小玲,你做得挺好,你迈出这一步很不容易。不过,你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你的亲戚朋友邻居都有可能会劝你,劝不动他们就会攻击你,你爸妈眼看着你脱离他们的掌控,会疯狂反扑,情感绑架、辱骂、寻死觅活也有可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但是你也不用特别怕,他们也只会这些,当这些手段用完的时候,他们可能就老实了,会换一种方式跟你相处。你放心,他们绝对不敢杀你,甚至不敢跟你断绝关系,因为受损的是他们。”

没有斗争过的人总是把冲突和斗争看得很可怕,总是高估斗争失败后的后果。其实只要你斗争过一次就发现它们一点也不可怕。

梅小玲苦笑道:“我很快就要领到这个月的工资,我预感会我们家会有一场暴风雨,我这不又来寻求心理支撑了。”

说到这里,梅小玲郑重其事地问道:“宋主任,咱们是邻居,我爸妈跟你爸妈有点像,我想知道,你爸妈在你面前寻死觅活时,你是怎么应对的?”

宋知南面带微笑:“我的做法是,谁想寻死,说明他想死,我就尊重他的想法。”

梅小玲:“……”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不小心死了,咱们会愧疚一辈子的吧?”

宋知南反问道:“你爸妈这么多年应该寻死觅活过好多回吧?他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他们赌的就是你怕这个万一。如果你做不到我这么坚定,其实你也可以学一学他们,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

梅小玲像是悟到了什么,连连点头:“我明白了。”

她接着又问:“你爸妈动手打你时,你会怎么办?”

她迫切地想抄作业。

宋知南:“别人打咱们,咱们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还手。你父母打你,你若还手,在道义上站不住脚。但是,你还有个弟弟呀。你爸妈打你,你就打你弟弟。”

梅小玲有些迟疑和不忍:“可是我弟……”

宋知南犀利地问道:“你不会觉得你弟弟是完全无辜的吧?你别忘了,他可是最大的得利者。你爸妈是不是经常说,当姐姐的要让着弟弟?同样的,当姐姐的教训弟弟不是应该的吗?反正我弟弟现在被我打服了。小树不修难成材,男孩不打就长歪。我打他是为了他好,你看他现在多乖巧。”

梅小玲不说豁然开朗吧,但也感觉打开了一扇小窗。

是的,她弟弟绝对不无辜。如果打她弟弟,爸妈一定会很心疼。

梅小玲离开后,何黛又开始了她的担忧:“也不知道梅小玲能不能反抗成功?”

宋知南最先得知了梅小玲的最近进展,毕竟她们离得近。

还是宋知夏告诉她的,“隔壁院里的小玲你还记得不?她跟家里闹翻了,好家伙,别看她平常挺老实的,爆发起来也挺吓人。她爸妈要她上交工资,她不交,她妈就寻死觅活,她也有样学样。她爸骂她心狠,就动手打她。她呢,就发了疯似的打她弟梅小刚。她妈哭天抢地,说好好的一个闺女也不知道跟谁学坏了,变成了这副样子。”

“后面的话把我气着了,邻居们偷偷议论说可能是跟你学的。”

宋知南不仅不生气,反倒倍感骄傲:“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就知道,我注定会成为大家的领路人。”

梅小玲的转变成了附近的大新闻,大家议论纷纷。

“本来是个孝顺闺女,谁见谁夸,也不知咋地突然就大变样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可不就是嘛,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我听人说梅小玲是跟宋知南学的,那啥,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坏榜样的力量更无穷啊。”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人看见小玲去妇联办公室找宋知南了。”

“我的天,这下终于找到答案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梅小玲去妇联找宋知南的事情终于被曝出来了。

梅小玲的爸妈一拍大腿:“我就说一定有人使坏,果不其然。”

梅小玲的爸妈一合计,必须得治治梅小玲,也得治治宋知南。

他们一下班就召集亲戚邻居,浩浩荡荡一大群人直奔隔壁院里的宋知夏家大闹。

宋知夏沉着应对,一边跟这帮人周旋,一边让宋冬宝去叫宋知南过来。

宋冬宝在路上问宋知南:“三姐,你说吧,这事怎么办?咱是打还是不打?”

宋知南一个脑崩弹过去:“打什么打,你姐我现在是妇联主任,要以理服人。”

“行行,以理服人。”

宋知南接着说:“我得讲理,但你可以不讲。你附耳过来。”

宋冬宝凑过去,宋知南仔细地交代了一番。

姐弟俩合作默契,宋冬宝是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

姐弟二人到院子里的时候,梅小玲的妈正坐在地上嚎哭:“姓宋的,你故意教坏我闺女,我们家日子没法过了,我们老俩口今天要死在你家里……”

宋冬宝一个箭步冲上去,朝天上一拜:“爸,大哥,梅小玲的爸妈也想死,你们把他们带走吧。”

现场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梅妈的哭声也戛然而止,梅爸也在一旁愣住了。

宋冬宝接着说道:“大哥,你有种把梅小刚的根也割了吧。你要是不割,我来割,我都没有,凭啥他能有?”

梅小刚吓得腿间一凉。

梅爸冲上来大声骂道:“宋冬宝,你脑子不正常吧?”

宋冬宝笑嘻嘻地承认:“对呀,你们今天才知道啊,我本来就不正常。”

宋知南适时地站出来,劝宋冬宝:“冬宝,不要动不动就割这割那的。姐姐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干违法的事。”

宋冬宝愤愤不平地说道:“三姐,他们欺负咱们没爸没妈,我要不是狠点,他们以后还得欺负咱们。你是妇联干部,你顾忌得多,我不用顾忌,我也不打算升职评先进,我也不打算结婚,我就是烂命一条,谁敢欺负咱们家,我就跟他们同归于尽,反正活着也没啥意思,不如就拉几个垫背的。”

宋冬宝说着冲进厨房,拿了一把雪亮的菜刀出来,追着梅小刚就砍,对方吓得哇哇大叫。

宋冬宝追着梅小刚一路跑,一直跑到了梅家。

梅小刚躲到屋里插上门不敢出来。

宋冬宝抱着菜刀在梅家门口坐下,“你们来我家闹,我就来你们家,我就在你家不走了。”

看戏的观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一下子就攻守易势了?

宋知南站在梅小玲家所在的院子里即兴演讲:“我在三八节上说过,父母偏心,子女必离心。宠狗上灶,宠子不孝。父母重男轻女必然会自尝苦果,我家警钟一直鸣,怎么就没敲响你们呢。”

宋知南正在讲话时,梅小玲回来了。

她一进院子就声嘶力竭地喊道:“爸妈,你们是想逼死我吗?行,我现在就把这条命还给你们!”

说着,她就朝墙上撞去。

围观的群众惊呼一声,赶紧跑上去阻拦,但还是拦晚了一步,梅小玲的脑袋已经砰地一下撞到墙上了。

宋知南过来查看一下梅小玲的伤势,急声喊道:“撞成脑震荡了,快送到医院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梅小玲送到厂部医院。

趁着医生在给梅小玲包扎上药,宋知南火速让人去通知街道办事处,并打电话通知梅小玲爸妈的领导,说梅小玲家发生了十分严重的流血事件,各级领导都来了,就等他们了。

两人的领导一来,就看到了宋知南这个妇联主任以及街道办事处小刘这两位领导。

宋知南笑着说:“来都来了,大家就共同调解吧。”

两人的领导一来,梅爸梅妈的态度突然软和下来了,瞬间变得通情达理起来。

宋知南对梅小玲说:“记住你爸妈通情达理的时候,下次就这么干。女儿爱父母则为之计深远。”

第118章

梅小玲微笑着点头, 她感激地说道:“知南,谢谢你, 同时我也想说声对不起。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却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宋知南不在意地说:“没关系,这种事我遇的多了,不用放在心上。你好好养伤,记得以后别这么实诚了,哪能真撞啊,疼的可是自个。”

“没事的,看着撞得狠,其实我是收着力的,我撞得划算值得。”

她这一撞,撞出了短暂的和平, 她爸妈也要脸面, 当然不想背着一个逼死亲生女儿的名声。

再加上领导都来调解了, 他们只能变得通情达理起来。以后应该不会再去找宋知南的麻烦了。

“你好好休息,既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你就多休息几天。”

“嗯嗯, 你去忙吧,我真的没事。”

宋知南离开后,有邻居来看她,梅小玲立即换了一副表情:眉头紧蹙,说话有气无力,时不时地说头疼。

邻居心疼地说:“你这孩子咋那么傻?撞坏了可怎么办?”

梅小玲眼中带汪:“婶子,你不知道我过得有多苦……”

梅小玲尝到了反抗的甜头, 在白眼狼的路上越走越远。

当白眼狼是真好呀,自己赚钱自己花, 在能力范围内,想买啥就买啥。以前不舍得买的蛤蜊油雪花膏也舍得买了,不舍得买的衣服也买了。

梅小玲觉得自己终于活出了一点人样。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梅小玲,从一个远近闻名的好女儿好姐姐堕落成一个冷血白眼狼,自然要是议论的。

观点主要分成两派,一派站在梅小玲爸妈那边,一起谴责梅小玲;另一派多是年轻女孩,她们站在梅小玲这边,觉得她爸妈做得太过分了。

还有一派主要谴责宋知南,要是没她掺和,这事闹不了这么大。

还有人撺掇梅小玲父母去找宋知南的领导告状,但宋知南早有后手,宋冬宝没事就提刀上门劝告对方:“我们姐弟三人相依为命,谁敢欺负我姐就是要我的命。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看。你们要敢举报我姐,我就去你们单位举报你们,还去你儿子学校找他老师和校长。”

梅小玲爸妈怒了一下,又怒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冲动。

宋冬宝得意洋洋地离开了,敢跟和他斗?他们还正常了点。

宋冬宝回去之后就收到了三姐的夸奖和二姐的肉包子。

“冬宝,你还是挺有用的,我们没白疼你。”

宋知南跟宋知夏感慨道:“你看,哪怕是垃圾只要放对了位置,也能变废为宝。”

宋知夏也深受触动:“我都没想到,冬宝还能这么用。三妹,你真是个天才。”

宋知夏一边说话一边让宋知南试她新做的衣裳,她一直在跟宋湘学做衣裳,觉得差不多了就先把旧衣裳拆了练手,待练得差不多了就给宋知南做了件白衬衫。

宋知南试了一下,挺满意,她现在最常穿的就是绿军裤和白衬衫,简单大方。

“瞧上去还真不错,三妹,你越长越好看了。”

宋知南自信地说:“那肯定的,咱们家的人长得都挺不错的,就连宋秋实那个货,长相也是中等偏上的。”

宋知南对自己挺满意,她的个子窜了几厘米,身高有1米65了,体重一百多斤,不是特别壮,但比以前结实多了。以后继续吃和练,看看还能不能再窜两厘米。

“谢谢二姐,你真是越来越大方了。”

宋知南穿着新衬衫,带着一篮子吃的离开了家。

邻居们见到她纷纷打招呼:“小南你要回去啊。”

“哎。”

“你姐又给你做好吃的了?哎哟,你们姐妹俩的感情可真好。”

……

自从宋知南当上妇联主任后,这些邻居们对她愈发客气。

见了面,都是变着花样从各个角度夸她,夸奖宋知南统统笑纳,对这些邻居也十分和气。她早说了,她是一个热爱和平又讲礼貌的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骂她她就骂谁。

到了星期天,宋知南本来打算去看看梅小玲,没想到有人告诉她,那个胡记者来了,这会儿正在厂区乱转乱问呢。

王怀安一听胡记者要采访他,不禁有些疑惑,他再拿言语一试探就感觉不妙,一脸警惕地拒绝了他。

胡记者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了,他今天非要问个究竟不可。

他接着去找王招弟,王招弟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他多问几句,王招弟的眼泪就出来了。弄得胡记者十分尴尬,只好打住不问。

他想来想去,还是得去找宋知南。

宋知南正在家里跟队员们商量剧本,大家伙一听说胡记者来了,顿时如临大敌。

宋知南笑着说:“不至于,咱们要对他和气些,免得吓着他了。”

胡记者走进院子,跟进了女儿国似的。

他不自在地朝宋知南笑笑:“宋主任,你放心,我今天是来采访的。上次的事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被人蒙蔽了。”

宋知南大度地说:“你是被王怀安蒙蔽了吧?这也很正常,他那人很有心计,城府特别深,而且他有一项特别爱好,就是喜欢操弄人心,特别喜欢从身边的人下手。像你这样简单单纯的人,最方便下手了。”

胡记者的嘴张成半圆形:不是,你说我一个将近三十岁、见多识广的记者简单单纯?你不是在骂我蠢吧?

宋知南微微一笑:“胡记者,你别急,你且听我一一道来。”

宋知南接着说了她调解王怀安和田容的事,以及后面发生的王招弟和李大庆的事。

“这个王怀安能把田容这样一个原本开朗活泼、开说开笑的女同志,变成随时想发疯甚至有自杀倾向的人,他却觉得自己没一点错。这种人你觉得可不可怕?要是你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你是不是觉得后背发凉?”

大家伙附和道:“那肯定是的,想想都可怕。”

宋知南接着说:“他对我有意见也不当面提,而是背后暗戳戳地挑拨离间,让王招弟来找我调解,接着又鼓动李大庆来打我。你们说,这城府深不深吧?他算计了我们三个人的心思:他知道我工作认真负责,谁来找我我都会调解,他也算定了王招弟和李大庆的性格和为人,知道我的好心一定会被他们当成驴肝肺。你们说,他是不是特别会操弄人心?”

大家伙仔细一想,还真的是。这个王怀安太可怕了。

胡记者一听,这里面的料可真多呀。他这个月的稿子不用愁了。

他跟宋知南一聊,好嘛,这人不仅是个大杠头,还是个自带新闻和故事的人。

杠头对于杠头,不说惺惺相惜,那也是相当感兴趣。

而自带新闻话题和故事的人,他们记者最喜欢了。

胡记者有些后悔,他当初怎么就得罪了宋知南呢。要不然,他还能从她这里挖掘更多的新闻和题材。真是悔不当初呀。

宋知南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似的,大方地说:“胡记者,虽然三八节那天,你无端对我发难,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但我仔细一想,你这人身上也不是没有优点,首先一条,你有独立思考的精神,哪怕明知道不符合场景和大流,你也敢于坚持自己的想法,这对新闻记者来说很难得。”

胡记者惊讶地看着宋知南,一脸地难以置信。

宋知南接着说:“你这人特立独行,你明明知道领导喜欢什么,读者喜欢什么,但你就是不愿意去做,你就想跟他们对着干,不明真相的人会说你这人是大杠头,其实不是,你只是敢于质疑权威、不甘于流俗罢了。”

胡记者觉得自己那一向坚硬的心突然变软了。

宋知南说出了他隐约想过但没有彻底表达出来的话。

是啊,他不是爱抬杠,他是独立思考,他只是不甘流俗罢了。怎么就没人理解他呢?

人家宋知南都这么高姿态了,胡记者觉得自己也该表示表示,他很真诚地道歉:“宋主任,我向你道歉。你真的是太大度了。”

宋知南笑着说道:“咱们不打不相识嘛。说起来,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会尽量配合你。”

接下来的采访极其顺畅。

“也就是说,王怀安这种行为叫精神虐待?”

“对的,他这种人挺多的,不信你可以先写一篇试试水。”

“你是说,王招弟这种人也有很多,那这样一说,你们妇联的工作并不好做呀。”

“那是自然,不过,我们不怕困难,敢于迎难而上。为人民服务的事,再难也要做。”

“宋主任,我对你产生了一丝钦佩之情。我以前被蒙蔽得太深了。”

胡记者今天的收获特别大,他不但挖了老同学王怀安的黑料灰料,还跟宋知南和解了。两人不打不相识,宋知南大方地跟他分享了很多新闻和八卦。

等到两人分别时,宋知南握着胡记者的手说:“胡记者,经过这一番深谈,我重新认识了你。你真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敢于保留自我的人,你还有一颗男同志少有的柔软善良又不带性别偏见的美好心灵。

你跟其他的记者都不一样,跟其他的男同志也都不一样。大家都说我对男人有偏见,我其实不厌男,我只是厌坏厌蠢罢了,遇到你这样聪明善良正义大气的男同志,我又怎么会厌恶呢。”

胡记者:“他们这些人确实不怎么争气,别说是你,就连我有时候也挺厌恶他们。”

两人愉快地告别。

胡记者回去后奋笔疾书,一篇文章送王怀安上了报纸,再写一篇又送李大庆和王招弟上了报纸,第三篇是写宋知南的。

胡记者绞尽脑汁,用尽平生之笔力把宋知南从里到外夸了一遍:宋知南,知难而进,迎难而上。工作认真负责,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能软能硬,对于阶级敌人,勇于斗争;对于人民群众充满温情,关键是心胸宽广,不计前嫌。”

钢铁厂的人看到关于王怀安的文章,不由得一拍大腿:我早说这家伙有问题,看吧,他果然有问题。

纺织厂的领导看到报纸,先是骂李大庆和王招弟丢了纺织厂的脸,待看到宋知南的报道时,各人反应不一。

谈书记陷入了浅浅的思索:这个胡记者又来采访了?这次是没采访到他,所以才顺便采访了小宋?

孙主任:这个胡记者之前不是一直刁难宋知南吗?怎么突然口风大变?会不会是小宋对他做了什么?难道是把他骂怂了?

孙副厂长:难道说胡记者也跟他一样,突然间看到了宋知南身上的优点?

厂里的女工:苍天有眼,终于有个正常的记者了。她们早就说了,宋主任特别好,谁都比不了。

厂里的男工:这个胡记者有病,他是男人的叛徒。我呸,我要号召兄弟们孤立他。

大家一碰头一商量,才发现,胡记者既不是他们厂的,也不跟他们一个圈子,他们倒想孤立人家,可人家压根不认识他们。

众人小眼瞪小眼,最后有人说道:“虽然他不认识咱们,但咱们照样孤立他,从精神上孤立他。”

“对,就这么做。”

宋知南再见到胡记者时,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胡记者,你真是勇敢仗义,别人不敢做的事你敢做,别人想不到的事情你也想到了。但鹤立鸡群,群鸡必啄之。我们厂的那些男职工说要精神孤立你。”

胡记者:“……”

不是,他认得他们是谁吗?孤立他,他们也配?

宋知南叹息一声:“这些男职工怎么说呢,他们身上有一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劣根性。”

胡记者眼前一亮:劣根性?这个词太好了,要用上。他回去打算写一篇关于男人劣根性的文章。

眼看着胡记者在正确的路上越走越远,宋知南倍感欣慰,有生之年,她希望能看到更多的,“我是男的,我也觉得……”这种文体。

有些男人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说什么,她就得好好引导引导他们。

她认为他们一定会这么认为,她觉得他们一定会这么觉得。

第119章

胡记者用尽了他的文笔和才华, 把宋知南夸成一朵花。一个不经常夸人的人夸起人来效果加倍。一个杠头突然夸起他杠过的人,最惊诧的是他的同行。

同行记者:这个胡为先到底是怎么了?又被打了?也不对, 普通的打骂只会让杠头愈挫愈勇。

这个宋知南有点东西啊。

宋知南本人都不知道她的知名度又悄悄上升一个档次。

好处是有的,就是宋知南出去办事更方便了,毕竟也是本地的名人了。

但同样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名也让宋知南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这些人里就包括那个害死父亲和亲哥、气疯老母亲的造反派白继业。

白继业前几年四处串联到处革命,一路□□,很是风光了一阵。

只是这两年革命形势发生了变化,很多红小兵们上山下乡了,很多组织解散了,革命从狂飙变成了缓进。

白继业有一种郁郁不得志的失落和苦闷感,在外面也混不下去了,他和几个小弟重新回到青阳市, 这里他们毕竟最熟悉。

白继业一回来就有好事者跑来告诉他, 他那个疯娘认了一个闺女名叫宋知南, 还说他俩当初在医院里抱错了,他本应该是宋家的孩子。

白继业一听就直皱眉头, 那个宋知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他白继业相提并论。

他吩咐两个小弟去打听宋知南的情况, 不打听不要紧,越打听越有兴趣。

白继业的革命直觉告诉他,这个宋知南很有搞头,要是把她这个在本地小有名气的刺儿头斗倒了,他的革命生涯又将新添一笔战绩。

以前的那个什么王红兵算什么玩意,一群虾兵蟹将。论斗争,他才是专业的。

白继业回来的消息, 也有人告诉了白薇和陆淑芬。

陆淑芬双目空洞,喃喃自语:“这个畜生怎么还没死?他又回来干啥?他是不是又要害人?”

白薇连忙好声哄劝, 她见母亲还算清醒,赶紧提醒道:“妈,白继业回来了,你可千万别去找小宋。她已经够忙碌了,咱们家可不能连累她。”

白薇现在就怕宋知南引起白继业的注意。

陆淑芬一把抓住白薇的手:“小薇,我不去找她,你快去告诉小南,让她最近注意点。”

白薇想了想,说道:“那行,我明天下班后过去一趟。”

次日,白薇一下班就直接骑着自行车去找宋知南。

宋知南有段时间没看到白薇了,一见到她就和气地问道:“白同志来了,你母亲怎么样了?身体好些没有?”

白薇强颜笑道:“还是那样吧,时清醒时糊涂的。我最近看她看得紧,她没有来麻烦你。”

宋知南看白薇有些神色不对,就主动问道:“白同志,你今天找我有事?”

白薇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宋主任,真是不好意思,上次我妈麻烦你,这次可能还有更大的麻烦,那个白继业回来了。我怕他注意到你,你最近小心些。如果碰到了,你尽量别理他。他就是一条疯狗,他连自己家人都害,更别况是别人?”

“白继业,你那个弟弟?”

白薇咬牙道:“不,他不是我弟弟,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认他。”

宋知南点头:“你放心,我没事的。我尽量不招惹他。”

白薇再次道歉:“宋主任,真是对不起,我们家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

宋知南不在意地说:“没事,你也不想这样。”

白薇说完这些,就匆匆离开了。

下班后,宋知南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宋知夏家。

她对宋冬宝说:“冬宝,你去帮我查查那个白继业,悄悄查访就行,尽量不要招惹他。”

“三姐,你放心,这事交给我。”

宋知夏以前听说过白继业的事,担忧地问道:“三妹,你怎么招惹上白继业了?”

宋知南便把她和白家的事说了。

宋知夏听后哭笑不得:“这个刘大爷的想像力真够好的,我敢肯定你绝对是咱爸妈生的。”

宋知南说:“我也是这么认为。”

宋冬宝语气更坚决:“姐,我也觉得你肯定是我亲姐。白继业那家伙就是个畜生,他怎么可能是咱们宋家人?”

很快就到了星期天,宋知南洗完衣服,给菜地浇完水,正抱着黑米和小虎在院子里晒太阳。

就听见外面有人在急促地敲门。

“进来。”

来人是宋冬宝。

宋冬宝喘着气跑进来喊道:“姐,不好了。那个白继业带着人来了。”

宋知南弹弹衣服,“来就来呗,抄家伙准备。”

紧接着宋知夏也来了。

宋知南把小虎关到屋里,一会儿打起来会有点凶猛,别吓着小虎了。

宋知夏说:“三妹,他们来的人不少,咱们仨打不过,要不咱们去躲一躲?”

宋知南不在意地说:“躲是躲不过的,正好我有段时间没打架了,拿他们练练手。”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吵嚷。

李群英、牛春草、王翠花、边月等人都来了。

边月跑上前说:“师傅,我力气大,我来帮你打架。”

宋知南笑着对她说:“这点小事我应付得了,还没到用你的时候。”

李群英也说:“要不,咱们大伙跟他们拼了算了。”

宋知南再次摇头:“还没到那个地步,你们今天就看我打就行了。”

宋知南说疯狗,疯狗就到了。

白继业迈着嚣张的步伐,领着一帮小弟过来了。

双方互相打量着,同时呸了一声表示不屑。

白继业双手抱胸,将宋知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还以为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呢,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嘛。”

宋知南拿眼角瞥了白继业一眼,对方个头跟她差不多高,长得挺白净,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着阴冷的光,一看就是早死的面相。

白继业先声夺人:“宋知南,有人举报你私藏大量毒草书籍,发表□□言论,压迫广大男同志,你可认罪?”

宋知南:“白继业,你反党反国反人民,害家害邻害人,你可认罪?”

白继业刷地一下抽出腰间的皮带,恶狠狠地说道:“嘴还挺硬,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硬多久?”

宋知南很有范地一伸手,宋冬宝立即递上来一根光溜溜的长木棍。

她拿在手里先试试手感,再对大家伙一拱手:“麻烦大家伙让开场地,别磕着碰着你们了。”

众人目瞪口呆,宋主任,不愧是你。

宋知夏脸色发白,想开口劝,最后又忍住了。她手里也握着一根木棍,必要的时候,她也只能上去一起打。

宋冬宝一手握着一根宽皮带,只待三姐声令下,就准备开打。

李群英正一脸严肃地跟牛春草等人小声商量:“你们去厂里看看保卫科的人在不在,让他们来一趟。”

她们还正在商量着,白继业带着他的那帮小弟已经开始扑上来了。

宋知南和宋冬宝毫不畏惧地上前迎战,宋知夏犹豫了一下,也咬牙冲上去。

宋知南直奔白继业而去,宋冬宝和宋知夏两人掩护宋知南,其他围观的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随即便下场好心劝架拉架。

她们也没动手打架,她们就是好心地拉着白继业的几个小弟不让他们打。

这几个人确实是打架的好手,但奈不住围观的群众太多。有人拽胳膊,有人搂住腰,有人扯着衣服,让他们完全动弹不得。

而白继业跟宋知南过了几招后,就被宋知南摁在地上骑着打。

宋知南骑坐在白继业背上,还抽空朝着北方拜了拜:“伟大领袖保佑我,我今天要替您行道,打倒一切反动派!”

众人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

宋知南摁着白继业的头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下,“第一磕是为伟大领袖磕,祝他永远健康长寿。”

咚咚咚又是三下,“这二磕,是为了你爸妈磕,他们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第三磕,磕给你哥。”

“第四磕,是为我磕。”

……

白继业一直被迫咚咚磕头,磕得额头红肿、五官扭曲。

磕完头,宋知南又掐着他的脖子玩窒息游戏:“白继业,你知道错了吗?”

白继业翻着白眼,断断续续地说:“你有种,就、就掐死我。”

宋知南的手越掐越紧,众人屏着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宋冬宝只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失声叫道:“姐,你放手啊,真的会死人的。”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赶紧劝道:“小宋,你快松手吧。”

宋知南的双手松了一下,白继业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强作镇定:“哈哈哈,你还是不敢。”

他刚一开口,宋知南把他翻了个,让他仰面躺着,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开始扇他耳光。

宋知夏和宋冬宝上前一人摁住手,一人摁住脚,好方便宋知南扇得顺畅。

众人:“……”

不得不说,这姐弟三人配合得真挺默契。

而白继业的小弟们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大挨揍。起初他们还剧烈挣扎,最后完全不挣扎了,就那么沉浸式围观着。

宋知南扇了一会儿,手疼,就换宋冬宝上去扇。

宋冬宝刚扇了几下,就看到那边又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这次来的是白薇和陆淑芬等人。

白薇喘着气跑上来,指着白继业吼道:“白继业,你打算要害多少人才肯收手?”

白继业用力啐了一口血痰,“我已经跟你们断绝关系了,你现在就是一个陌生人,给我滚远点!”

陆淑芬的眼睛一直盯着白继业,一步一步地挪上前,说道:“继业,你为什么要害死你爸和你哥?他们不疼你吗?家里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白继业五官扭曲着,朝着陆淑芬大喝一声:“闭嘴,他们都是阶级敌人,他们都该死!”

陆淑芬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他们都该死,我也该死,你也该死,都死了算了。”

陆淑芬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白继业趁此机会一跃而起,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放狠话:“宋知南,你给我等着,没有谁能得罪了我白继业还能好好活着的。”

白继业走了,他的小弟们也挣脱了人们的钳制,跟着灰溜溜地离开了。

宋知南看着白继业的背影,想着这个人也该消失了。

她家不光警钟长鸣,丧钟也要偶尔鸣一下,要不然,宋钟这个名声岂不是名不副实?

第120章

白继业离开后, 大家伙纷纷上前安慰宋知南。

众人嘴里说着肯定没事的,但心里都有些担忧。这个白继业就是一条毒蛇, 是真的有毒,一般人不敢惹。

白薇看着宋知南,满脸愧疚:“宋同志,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要不是我妈去认你,你就不会引起白继业的注意,是我们家连累了你,你能去亲戚家躲一躲吗?或者你去京城我大姐家躲一躲也行,我会跟她打电话说明的。”

宋知南摇头:“我还要工作,不能躲。你带陆阿姨回去吧。”

白薇过去扶陆淑芬,陆淑芬突然抓着白薇的手说:“小薇, 你以后要照顾自己, 妈不连累你了。”

白薇连忙好声劝道:“妈, 你别说这些,咱们回去好不好?”

陆淑芬自顾自说道:“继业是我生的, 我要把他带走, 我把他带走了,他就不会再祸害人了。”

白薇苦笑道:“妈,别乱说,咱们回家。”

陆淑芬点头:“回家,先回家再说。”

陆淑芬和白薇离开后,围观群众也陆续离开。

李群英等人留了下来,大家伙进屋里商量此事。

牛春草先劝道:“小宋, 我知道你很勇敢,也不怕事, 但是你没必要跟一条疯狗较劲,我劝你最好先躲一躲。”

李群英说:“我明天上班找厂领导反应一下情况。”

第二天上班时,贺主任就过来告诉宋知南:“小宋,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我跟杨主席帮你打听了一下,那个白继业以前是‘赤红’战斗队的小队长,但那个战斗队已经七零八散,不成气候了。他这次找你茬,没有任何事实依据,也没有市革委会的批示,完全是自作主张。但是白继业是公认的疯狂和没人性,我和杨主席都建议你不要硬碰硬,要不给你放几天假,你到亲戚家躲几天?”

宋知南想了想说道,“贺主任,那我就请三天假吧。”

贺主任爽快答应,并叮嘱她一定要小心。

宋知南跟何黛和章无双打声招呼就回去了。

她一打开院门,就发现地上有一封信。她捡起来飞快地看了一遍,信是李书悦写的,提醒她要注意白继业。

白继业一回来就开始耍威风,让他们这些“牛鬼蛇神”去向他汇报思想工作,他们进去的时候,听到他们在讨论怎么对付宋知南。

宋知南收好信,黑米和小虎听到动静一齐迎了上来。

她各撸了猫狗一把,回屋开始做计划。

首先上结论:这个白继业留不得了。

她要尽量完美地让对方跟她毫无干系地消失。

宋知南用杠精值兑换了洗脑丸和化尸粉,先拿出来,说不定后面用得着。

随后,她又在商城买了开锁用的铁丝和□□。

接下来,她要深入全面地调查一下白继业的社会关系,重点放在他的仇敌和对手方面。

像他这种血债累累又疯狂嚣张的人不可能没有仇家。

宋知南刚写了几行计划,就听见有人敲门,“三姐,你在家吗?我进来了。”

宋知南走出书房,见是宋冬宝,就问道:“你也请假了?”

“我一上班就心神不宁,总是担心你,干脆就请假了。”

宋冬宝关上院门,悄声问:“姐,你有啥计划没?快告诉我,咱们一起弄死那个姓白的。”

宋知南:“别急,事情要慢慢来。冬宝,你可是姐的好帮手,咱们家不能没有你。”

宋冬宝骄傲地挺起胸脯。

“既然你请假了,我正好有个事交给你办。你去调查白继业的仇敌和对手,把名字和住址记下来。”

“哎哎。”

宋冬宝出去打听消息,宋知南给他拿了钱和票,让他顺便买了些菜和豆腐回来。

而她自己,则继续写计划和整理工具。

她在商城买了三把大小不一的铁锤,这玩意儿打人挺顺手。

板砖她散步时在路上捡了好几块,挑了几块最结实的放空间里,一块最轻的放书包里,书包里还装有自行车链子,不用的钢笔,木簪子,带皮套的小刀,两双白线手套,语录、像章、打火机和火柴等等。

2个小时后,宋冬宝提着豆腐和菜回来了。

他放下东西,休息一下就去准备做饭,一边做饭一边跟宋知南汇报情况:“那个白继业在附近太有名了,消息不难打听。他的仇敌挺多的,67年的时候,他们内部斗得挺狠的,动不动就械斗。有几个帮派的头头咬牙切齿地说要弄死姓白的,可惜的是有几个都下乡去了,现在留在城里的对手有一个叫林华,还有一个叫何卫国。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当初也没少害人。”

“白继业住在哪里知道吗?”

“知道,他现在就住在最北面的干部区里,好像是在11号院。”

干部区是附近的人们对最北面那一带家属院的戏称,那里面住的房子又大又好,多是领导干部。

“林华呢?”

“我也知道,住在咱们东边。”

宋知南接着发布命令:“吃完午饭,你继续去打探消息,看看最近白继业跟谁有冲突,记下名字,天黑以后咱们去白继业那儿散个步,顺便推他们一把。顺风点火,一点就着。”

宋冬宝下午继续去打探消息,宋知南抱着小虎美美地睡了个午觉,晚上得加班,可不得提前补觉,她现在还在长个,就得多睡觉。

天快黑时,宋冬宝回来了。

“姐,我打听清楚了。前天晚上那个林华跟白继业吵架了,两人还差点动起手来。”

宋知南点头:“行,咱们就从这儿突破。晚上,咱们替林华揍白继业一顿。”

为了补充体力,宋知南用杠精值兑换了四个肉包子,又做了一锅酸辣汤,拌了个凉菜。两人吃得喝足,先小睡一会儿养精蓄锐。

两人等到半夜,待周围的人差不多都睡熟了,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院门。

夜行20分钟,就到了白继业住的院子外。

宋知南往院子里扔了一块石子,没有狗叫声。

她试了试院墙的高度,不太高,挺好翻,双手手抠着砖头,很容易就翻了过去,宋冬宝跟着也翻了过来。

院子里一共有三个房间,据宋冬宝打听来的消息,白继业住在中间那屋。

宋知南掏出□□,试着转动几下,果然开了。

宋冬宝在旁边看得佩服不已,三姐真是什么都会啊。

两人轻手轻脚地进屋,迎面扑来一股混杂着馊饭、酒气和脚臭味的难闻气味,让人作呕。

两人悄摸摸来到床边,在黑暗中摸索到脑袋,宋冬宝用手紧紧捂着床上那人的嘴巴,宋知南举起板砖砸他的腿。

剧烈的疼痛让白继业悚然惊醒,他剧烈挣扎着:“呜呜,谁?”

宋冬宝死死地摁住他,宋知南高高举起板砖连砸数下,她嫌板砖不给力,又换上了铁锤,哐哐十几下砸下去,只听得几声清脆的断裂声,白继业的腿应该是断了。

宋知南拿起绳子开始捆人,宋冬宝也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抹布把白继业的嘴给堵上。

做完这些,两人准备离开,宋冬宝在临走时故意捏着嗓子问:“三哥,隔壁的人还弄吗?”

宋知南没出声,宋冬宝自问自答:“我知道了,不弄了,快走。”

两人悄摸摸回家,宋知南定了个闹钟,早上4点起床,把宋冬宝叫起来,两人赶场子又去把林华的小弟们给揍了一顿,并在他们门上泼了粪,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次日清晨,林华的小弟义愤填膺地跑过来向他汇报,有人来砸场子了,还往他们门上泼粪,这种阴损的做法,很像白继业的风格。

与此同时,白继业也被小弟们发现并松绑,他疼得直哼哼:“你们几个是死人吗?昨天晚上那么大动静都听不见!”

几个小弟嗫嚅道:“昨天喝多了,睡得太死。老大,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对你?”

白继业咬牙切齿:“我最近就得罪了宋知南和林华,你们俩去帮我查查这两人,看看是谁干的。”

“哎哎。”

白继业的小弟们刚出门不久,就发现他们被林华的人给围住了。对方废话不多说,上来就是一顿胖揍。敌众我寡,几人被打得嗷嗷惨叫。

他们一瘸一拐地回去,哭着跟床上的白继业告状:“老大,打你的人肯定就是林华,我们几个也被他们打了。”

白继业用力锤了一下床,恶狠狠地说:“姓林的,你给我等着。你们赶紧把我送到医院,再去通知其他弟兄们。”

宋知南原本打算等这两帮势力斗个你死我活时,她再趁虚而入,搞垮白继业。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三天之后,宋冬宝急急忙忙地跑到宋知南家:“姐,你听说了吗?白继业死了,是被他妈毒死的!”

宋知南愣了一下,反问道:“被他妈毒死的?那陆阿姨?——不好。我去她家看看,你留在家里。”

宋知南骑上自行车往白薇家赶去。

白家堂屋门前围了很多人,白薇头上缠着白布,脸色憔悴,眼睛红肿。

宋知南一进来就问:“白同志,陆阿姨她……”

白薇哭着说道:“我妈她、她走了。”

宋知南心里也有些难受,“白同志,你节哀。”

白薇擦擦眼泪,涩声说:“我母亲的死,我早有心理准备。她清醒时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她连累了我和姐姐。还说,她早就想随爸和大哥去了。恰巧,这一次那个白继业和他的小弟都被人打伤了,没人照顾他,也没人买吃的,我妈就过去给白继业送吃的,在里面下了毒,她和他一起吃的……”

白薇说着拿出遗书:“这里面也提到你,你看看吧。”

“……白继业是我生的,我不能再让他祸害你们和别人。我的首饰和东西你和你姐分了。我们家连累了宋知南,这个银手镯给她,算是我对她的补偿。我希望医院抱错了,但我知道不是,就当我认个干闺女吧。别为妈伤心,妈解脱了。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白薇拿出银手镯:“这个不值什么钱,是老人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宋知南接过银手镯戴在手上,对着陆淑芬的遗像鞠了三个躬,在收礼金的帐房先生那里随了20块钱。

白薇留她吃饭,宋知南说家里还有事,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路过人民广场时,宋知南看到李书悦在低着头扫地。她推着自行车走过去,说道:“李老师你知道吗?陆淑芬毒死白继业后自尽了,她本不该死的,该死的不是她。”

李书悦看着宋知南,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忽然间,她想起了不知在哪本书中看到的一句话:“小宋,我们是人,是人都会有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