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看完之后细细将信收了起来。
“四哥这可真是仔细啊。”九阿哥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也是，毕竟是汗阿玛记着的四贝勒。”
四爷斜睨了他一眼，“九弟不用这么说，汗阿玛待我们这些兄弟们一视同仁，我们的喜好，汗阿玛可都知道的，九弟这么说，汗阿玛知道了肯定要伤心的。”
九阿哥一哽，确实是这样没错，汗阿玛对他们的情况一向格外了解，喜欢和身体情况一清二楚，哪怕出宫建府了也没落下。
这样的汗阿玛，他也不敢说汗阿玛不关心他们。
四爷起身朝着屋外走去，正好经过了九阿哥的位置，他停下脚步，道：“所以九弟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八贝勒站到九阿哥面前，“多谢四哥提醒，我会和九弟好好说的。”
四爷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好。”
八贝勒额角青筋一跳，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的漫不经心，毫不在意！
第116章 第116章目标
等康熙再次回紫禁城，时间也就到了年底，李知婉一直觉得，要不是因为除夕以及初一的祭拜，康熙估计都不会回宫。
李知婉倒也能理解康熙为什么总向外跑，紫禁城看着大，但住了几十年也腻了，再加上宫墙高大，光秃秃的，几十年都一个样子，自然没有广阔的草原以及南方美景令人喜欢。
“也不知道今年又会出来些什么事情。”李知婉默默地想着，“希望只有好事。”
这是李知婉对康熙三十五年的期望，但这期望在第一天就被打破了。
“趁着今天的好日子，朕也有一道旨意，为今天锦上添花。”
李知婉下意识地看向康熙的位置，但很快注意到了直郡王的不对劲。
李知婉的位置看不清直郡王的样貌，只能看到他的一些动作，他做出了一个明显捶桌子的动作，因为声音不算大，而大殿嘈杂，竟然也没什么人看见。
李知婉作为发现直郡王这一动作的人，很快意识到，这是一道和直郡王有关的旨意，甚至这道旨意很可能并没有让直郡王高兴。
那道旨意会是什么呢？
李知婉的疑惑很快被解开——直郡王大格格受封郡主，下嫁科尔沁台吉多尔济色棱。
这道旨意一下，也拉开了康熙孙女辈和亲蒙古的帷幕。
李知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尼楚格，伸手抓住她的小手，此时她才意识到，哪怕想的很美好，觉得尼楚格嫁到蒙古会不错，但心里还是在担心，也不想让她到那么远的位置去。
尼楚格快要满十岁了，自然知道这道圣旨的意思，也明白额娘突然抓住她手的意思。
“额娘，我没事。”她安抚道：“我的事情还没定，再说了，格伊古勒要是敢欺负我，我能欺负回去。”
李知婉：“”
李知婉一想也是，别看尼楚格是个小女孩，她一点都不怂格伊古勒，上次去庄子里，李知婉亲眼见到尼楚格甩了格伊古勒一鞭子，反倒是格伊古勒根本不敢动手。
李知婉从那个时候开始，担心的不再是尼楚格而是格伊古勒，这孩子不会被尼楚格给家暴吧？
最后李知婉选择相信尼楚格，这是她养大的孩子，品行绝对没问题，武力值高，但没有问题绝对不会滥用。
在回去的马车上，尼楚格说着自己没什么事，但心里还是有些沉闷，弘昐都待不住了，干脆出去和四爷一起骑马。
弘昀年龄小，李知婉不让他出去吹风，只能坐在一旁，一动不敢动，就怕惹怒了尼楚格，惹来一顿暴揍。
弘昀是个小胖墩，也因此不爱动，动起手来根本不是尼楚格的对手，每次都是被镇压的那个。
尼楚格见他那熊样，嗤笑一声，“就知道吃，吃那么多一点用都没有。”
弘昀撇撇嘴，“怎么没有用，养出了我这一身娇贵的肉。”
尼楚格：“”
她不想理自己的这个懒弟弟了，“还是核桃露好。”
说起核桃露，马上都要周岁了，还没有名字，尼楚格有些着急，“皇玛法不会都忘记咱们核桃露了吧？”
“还不如让咱们自己取名字算了。”
李知婉戳了戳尼楚格的额头，“不能这样说话，你皇玛法的孙子太多了，这取名字一个一个来多浪费时间，自然是攒到一起取名字。”
李知婉早就看淡了，“核桃露都叫习惯了，就这么叫着也不错。”
“可是核桃露现在还真以为自己叫核桃露，一口一个核桃露，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尼楚格担忧道：“万一以后有了名字，叫他却不应怎么办？”
这能算事情？
李知婉摸了摸尼楚格的脑袋，还是太年轻了，“你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还只认花生酥这个名字，你阿玛叫你尼楚格你都不应。”
尼楚格啊了一声，羞涩地起身，捂着脸，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吧？绝对不可能！”
难得的见到尼楚格不好意思的画面，弘昀瞪大了眼睛，在旁边仔
细听着，“噢噢噢，姐姐的小名叫花生酥！”
弘昀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只知道他们姐弟几个的小名是押韵的，他知道弘昐的小名叫芝麻糊，但一直都不知道尼楚格的，因为尼楚格瞒的紧，弘昐也帮着尼楚格。
现在弘昀知道了，也跟着闹腾起来了。
“花生酥姐姐！”弘昀开心地大笑着，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求生欲的，加了一个姐姐，期望他的姐姐不要将他无情镇压。
尼楚格呵呵一声，朝着弘昀举起拳头，弘昀顿时收住小声，乖巧地看着尼楚格，表示自己安静下来了。
尼楚格哼哼一声，转头看向李知婉，“额娘，这些事情就不用说了，可以说弘昐和弘昀小时候的，不用说我的。”
李知婉：“行行行，额娘说弘昐和弘昀。”
“他们两小时候不也是用小名自称嘛，长大之后就改了过来，现在不是很好吗？”李知婉解释道，露出了一脸慈爱的笑容，“而且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小孩子自称小名的模样，她经历了四次都不觉得腻，只可惜清朝没有录像机，不然她肯定要记下来，而不是像这样只能在回忆里回味。
尼楚格也跟着回忆起来，如果不说她的，只回忆几个弟弟的，那确实很可爱，于是也跟着点了点头。
已经有了羞耻心的弘昀：“”
当弟弟的就应该这么惨吗？
马车来到贝勒府侧门，几乎是马车停下的瞬间，李知婉赶紧带着准备好的尼楚格和弘昀下马车。
按照规矩，李知婉和尼楚格、弘昐以及弘昀都要在外面候着，等候福晋下马车。
自从福晋手里的权力被几个嬷嬷把持住后，李知婉很少见到她，她也一直称病，这次新年进宫，模样看着还真像生病了，面色苍白。
弘晖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年的他比以往更怕冷，包裹得厚厚的依旧忍不住发抖，不过好歹是养回来了些，脸颊上有了些肉，不再是凹陷进去的。
福晋带着弘晖走下马车，夜晚的冷风也让两人受不了，也没说话，带着人便进了府里。
正好李知婉也不想做那些无用的社交，也跟着带人进了府。
进了府也就不用跟着了，李知婉直接回了清风阁。
清风阁里已经准备好了，地暖烧好了，热的汤食也准备好了，李知婉他们直接坐下享用就行。
“阿玛真可怜。”尼楚格吃着吃着感叹了一声，“估计一个人在冷清的前院。”
弘昐摇摇头，“才不会，阿玛得到的照顾只会比我们还要周全。”
尼楚格皱了皱鼻子，“不不不，我说的是咱们亲人之间的热情，阿玛就一个人，只有孤独，咱们这里多热闹啊。”
“咱们这里确实热闹。”弘昐点头，“甚至有点吵闹。”
他话刚说完，仿佛是为了附和他一样，核桃露的哭声响了起来。
核桃露和弘昀一样只是个普通人，和正常小孩也就没了区别，尤其他还是个格外敏感的孩子，一点不如意便开始哭，再加上身体弱，哭都是细声细气的，格外让人心疼。
不过这心疼也就是前面几个月了，习惯之后，姐弟几个只觉得无奈以及吵闹。
李知婉让奶嬷嬷将核桃露抱了过来，核桃露明显是刚刚醒来，一边哭还一边打哈欠，见到李知婉才眼睛一亮，慢慢停下哭声，还伸出手要李知婉抱。
“额额！”
李知婉抱着他，让他正坐在她的腿上。
被额娘抱着，身边又是熟悉的哥哥姐姐，核桃露也就不哭了，兴奋劲就这么来了，摇晃着小手和小脚。
“啊啊啊——”
看着尼楚格在旁边吃面条，他也要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口水都流出来了。
李知婉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自己碗里的细面，塞进核桃露的嘴里，让他自己抿着吃。
得到满足的核桃露笑着品味嘴里的食物，一脸幸福。
“哈哈哈哈，核桃露不会是和弘昀一样的吃货吧。”尼楚格见他这么喜欢吃，心里升起了一个念头。
弘昀表示有被冒犯到，“喜欢吃这么了？那说明是我的亲弟弟。”
尼楚格还想和弘昀理论，李知婉表示，“你们都挺喜欢吃的。”
哪怕是身体弱的核桃露，胃口都比普通小孩子大一些，更不要说是前面三个正常出生的，那胃口也比同龄好了太多。
尼楚格靠在李知婉的身上，“说明额娘你会养孩子。”
李知婉摸了摸尼楚格的小脸，轻声道：“不想笑可以不笑。”
今天的尼楚格比往常活跃了一些，李知婉早就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只是没说而已，但也心疼她。
尼楚格撇撇嘴，“但我是姐姐，是最大的。”不能被弟弟看到狼狈的一面。
“但尼楚格是在额娘面前，在额娘面前，尼楚格想做什么都可以。”李知婉道。
尼楚格点点头，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她和直郡王的几个格格都不对盘，因着对方的身份，她也是能躲就躲，但看着她们此时就这么轻易被牺牲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尼楚格很清楚地知道她们和自己的不同，她喜欢自由，也向往大草原，所以对和亲的事情并不抗拒，甚至因为格伊古勒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也觉得是他也无所谓。
然而直郡王的大格格不一样，尼楚格见过她，知道她就是一个被困在院子里的女孩，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骑马都不会。
尼楚格很难想象她在蒙古生活的场景，此时的她真的对她那些姑姑们嫁到蒙古有了实感。
“那尼楚格，你还要去蒙古吗？”李知婉让弘昐和弘昀先下去休息，等尼楚格想了一会儿才出声。
尼楚格点头，眼睛里的光更盛了，“我要去。”
她拉着李知婉的袖子，“额娘，以前我觉得就是嫁到蒙古而已，不懂其中的意义，也不懂我能做些什么，甚至我想的只是去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在刚刚我知道我能做什么了。”
尼楚格认真地看着李知婉，一字一句地说：“额娘，我要去改善蒙古的生活。”
尼楚格有的是一个浅显的想法，但李知婉却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义，说不定她真的有实现这个想法的一天。
“那额娘等着你实现的那一天。”李知婉欣慰地摸了摸尼楚格的脑袋，“尼楚格长大了，也有了伟大的理想。”
尼楚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额娘说的那么好，我只是想着我肯定会去蒙古，那我能为那些同样嫁到蒙古的女孩子做些什么呢？”
“如果我能改善蒙古的生活，那之后被牺牲的那些女子也能过的好一些，别像那些一样早早地离开了。”
尼楚格有了抚蒙的意识之后便查看了很多以往抚蒙的公主信息，其中一部分客死异乡，年龄也格外年轻。
这样的档案看多了，遗憾渐升，在今天彻底在尼楚格的心里扎根，她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去改变。
“无所谓你的起点和过程，额娘只看到了你最终的目标。”李知婉鼓励道：“那既然尼楚格有了这个想法，那额娘希望你从今天开始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你要想清楚自己能提供哪些方面的帮助，又要从哪些方面去帮助他们。”
尼楚格坚定地看着李知婉，“我会做到的。”
尼楚格从来都不是只说不行动的人，等年节过了，她主动找上四爷，提出了相关要求。
四爷都没想到自己还有个有这么大志向的女儿，但同时也很欣慰，尼楚格是真的长大了。
尼楚格的路线明显和瑚图灵阿不一样，性格也更强势，他不用担心了。
不过在教尼楚格之前，四爷还是提醒了一句，“你的目标很远大，但实现的时间也很长，很可能在你有生之年都不会看到完成的一天，你可能只会成为一个基石，甚至是错误的基石。”
尼楚格不在意这些，“总要有人去做这些事情。”
她很敏锐地察觉出了四爷对她想法的欣慰，也能猜出一些四爷的想法，笑嘻嘻地说：“以后阿玛为大清的百姓生活奔波，而我为蒙古的百姓生活奔波，咱们父女两一起！”
四爷错愕地看着尼楚格，很显然没想到尼楚格会看出他的想法。
尼楚格朝着四爷眨了眨眼睛，蹦跳着离开了书房。
四爷无奈摇头，“说是长大了，其实还是像个小孩子。”
“但父女一起吗？”四爷想着那样的场景，心里竟然升起了向往，“或许加上弘晖、弘昐也不错”
年节过完了，时间正式进入康熙四十五年，这一年让尼楚格的目标更加坚定。
前脚直郡王的大格格出嫁，没过几个月，八公主受封和硕温恪公主，下嫁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翁牛特部杜棱郡王仓津。
八公主对尼楚格来说还更特殊一些，她是十三阿哥的妹妹，对尼楚格来说也就是亲近的叔叔的妹妹。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基本形影不离，和十四阿哥亲近的尼楚格自然也会时不时遇见十三阿哥，再加上十三阿哥脾气好，尼楚格和他的关系自然也越来越好。
也因此，尼楚格对这件事情的情绪波动更强。
十二月，宫中再次传来消息，六公主受封和硕纯悫公主，下嫁蒙古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台吉策棱。
接连一个姐姐和两个姑姑的抚蒙，尼楚格心中的信念在不断坚定。
“这些真的有用吗？”格伊古勒无聊地坐在尼楚格的身边，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一心只想着玩，怎么也没想到往日一起的尼楚格最近突然改为看书了。
格伊古勒会说汉话也会说满语，但也仅仅是会说，还看不懂文章，要是其他人，他肯定就直接走了，但尼楚格不一样，是他放在心里的女孩子，他也只能陪着了。
尼楚格抬头看了一眼格伊古勒，比了个小声的姿势。
格伊古勒乖乖闭上嘴巴，没再说话。
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格伊古勒她在干什么，甚至这算是好事，但尼楚格不想给格伊古勒她是为了他才有的想法，也不想让格伊古勒去评判她的想法，不说才是此时最好的处理办法。
等尼楚格看完书，这才带着格伊古勒出去，学习归学习，尼楚格也不会放弃骑射，这将会成为她在蒙古生活的基础。
少年和少女骑马并肩而立，少年的眼神不断瞟向少女，但少女目光看向前方，目光坚定-
尼楚格在为了她的目标而前进，李知婉这个额娘也没闲着，尼楚格的目标实现起来很困难，那她这个额娘的，有能力还是要帮一把。
李知婉别的不行，经商还算可以，她整合了一番手里的铺子，目前她手里的大钱有三个来源，调味块铺子的两成分红，玩具店以及绒花店。
调味块店铺是最赚钱的，哪怕只是分红也能占据三分之一，和玩具店以及绒花店持平。
玩具店开的时间更久，进账的钱本来是趋向于平稳的，但李知婉早前开始在其他位置开设分店，卖到了京城之外，吸金能力一点都没减弱，还有了上升的趋势。
绒花店开的时间最短，但因为好看价格又不算贵，反而卖的很好，薄利多销的政策格外成功。
李知婉想的花样多，一个月推出一套新款，吸引了不少京中的少女，这银子也没少挣。
不过这些银子加起来养他们母子母女五个是没问题的，但要是去支持尼楚格的梦想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李知婉算着账，只觉得应该再多来几个营生，多赚些钱，但她还能做什么呢？
京城中有很多好赚钱的营生，但有些营生不是李知婉能碰的，她只能看看。
其实最赚钱的还是海运，李知婉想到那些洋东西的利润就两眼放光，倒买倒卖一次，她能赚到的钱怕是养一个尼楚格绰绰有余。
可惜现在海运不通，康熙也不会让她一个贝勒的侧福晋来做这种事情，李知婉只能遗憾放弃。
不过等四爷登基之后是不是就可以了？
李知婉摸了摸下巴，好像四爷那时候也不怎么流行出海，但她要是求一求四爷呢？
也正好让四爷好好看看大清之外的国家，对那些国家有些防备心理，最好是能直接灭了，这样也不会有后世那些令人心痛的事情发生。
当然，后者只能想想，四爷并不是一个爱好打仗的皇帝，他只喜欢治理以及清除朝中的蛀虫。
李知婉觉得她能指望一下弘昐，想到这里，她看向前院的位置，虔诚地祈祷，“弘昐啊，你以后一定要有大出息啊。”
前院正在读书的弘昐鼻子一酸：“阿嚏——”
弘昀好奇地看着弘昐，“哥，你冷了？”
弘昐摇了摇头，又伸手揉着鼻子，“没有冷，我感觉是谁在念叨我？”
弘昀笑了一声，“难不成是额娘？额娘肯定想我们了。”
弘昐黑线，“你快点练大字，不写完不能睡觉。”
弘昀瘪着嘴，“哦。”
另一边的李知婉并不知道自己给弘昀带来的伤害，她还在畅享未来以及设计她的下一家店铺。
想来想去，李知婉还是决定做女人生意，虽然这么说不好，但女人冲动消费的时候是真的可怕，尤其是在爱美这一方面上。
绒花有了，李知婉准备再来做香水！
她从纯露上得到的灵感，新鲜蒸馏出来的纯露有着清新的花香，只是时间长了，这花香就消散了。
李知婉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这么将香味留存并且做出真正的香水。
不过在此之前，李知婉要找到一套能够蒸馏更多纯露的工具，李知婉之前研究护肤的时候蒸馏出来的纯露只有一点点，还是她找工匠研究了好久才做出来的。
但那个工具因为密闭性不行，蒸馏出来的纯露并不多，更多的都被浪费了。
想要做这个生意，这样的浪费率肯定不行，李知婉不仅要找工具，还要改进工具。
“要是能有蒸馏的玻璃容器就好了。”李知婉长叹一口气。
“蒸馏？”
第117章 第117章仪器
“蒸馏是什么？”四爷从门外走了进来，刚进来便听到了李知婉的这句话，他也不惊讶，李知婉经常会说一些他没听过的话。
李知婉站了起来，心里嘀咕一声，四爷这不喜欢通传的习惯还是没改。
四爷来她这里几乎没有通报，也幸好李知婉没做什么亏心事，不然迟早被吓死。
“一种仪器。”李知婉形容着自己脑海里的蒸馏仪器，“玻璃做的，一边可以加热，另一边可以接到一些水一样的东西。”
四爷越听越觉得熟悉，“府上好像有。”
李知婉：“？”
贝勒府还能有这个东西？
四爷叫来苏培盛，“你去库房找找，那个大的玻璃仪器。”
苏培盛显然记忆深刻，四爷说的不清晰，但他瞬间理解，
点头，“是，奴才这就去。”
李知婉走到四爷身边，满眼惊讶，“四爷，咱们府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四爷很淡定，“这东西那些洋人进贡了不少，当年我们每个小阿哥都有一套，不过我们这是缩小版的，汗阿玛的那个占据的位置比床还大。”
“那是才是真的稀少，听那洋人说，他们那里这么大的都很少。”
四爷说这话的时候格外得意，李知婉看得啧啧称奇，四爷现在可是越来越成熟了，一些表情都隐藏的很好，像今天这样外露的情绪已经很少见了，可见这件事情让四爷有多高兴。
李知婉稍微一想也理解了，自己和崇敬的汗阿玛有相同的东西，还是汗阿玛送的，心里多多少少都觉得格外有意义。
这么一想，李知婉都觉得康熙的这些儿子也挺可怜的，康熙太过厉害了，四爷他们这些做儿子的以他为目标，却终身都超越不了，到了中年还要被他们崇敬的阿玛打压。
太惨了。
“我有很多玩的，还有像你说的蒸馏仪器一样的洋玩意，都是汗阿玛送给我的。”四爷还在回忆小时候的场景，脸上的笑意根本遮掩不住。
李知婉安静地听着四爷和康熙之间的故事，那是一个她不了解的故事，甚至她也不知道这故事有没有四爷的加工，不过就从这些故事来说，康熙和四爷绝对是一对感情十分好的父子。
“主子爷，东西找来了。”
就在李知婉开始魂飞天外的时候，苏培盛来了，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大箱子，显然就是四爷让他们找的东西。
李知婉看着箱子，想着四爷说的康熙那里那个和床的大小能够相比的蒸馏仪器，嘴角一抽，这相差的有点远了。
四爷颇有兴致地上前，也没让小太监打开，他亲手打开的箱子。
箱子早已被擦干净，苏培盛也不担心会脏了四爷的手，很自然地站到了另一边，给四爷让位置。
箱子打开，先露出来的是放在最上方的红色绸布，颜色年岁依旧，红色绸布已经开始变得灰暗。
四爷拿起绸布，露出了里面被软布包裹起来的玻璃仪器，依旧透明。
四爷笑着转头，“来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李知婉也蹲下，凑到四爷身边，幸亏她在屋里习惯穿绣花鞋，要是穿个花盆底还不知道能不能蹲下去。
才一看到那玻璃仪器，李知婉已经确定了，就是她要的。
“就是它！”
四爷拉着李知婉站了起来，“既然是你要的，那就让人拿出来，咱们先试试。”
今天的四爷格外的主动，和弘昐遇到喜欢的东西时候差不多，李知婉笑了笑，难得四爷也有这么感兴趣的东西。
仪器拿出来直接放在了堂屋里的桌上，刚好可以放下，也是这时候李知婉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酒精灯，和李知婉在现代见到的玻璃的不一样，外面是一层金属，里面的酒精也已经挥发完了，只剩下一个空瓶子。
李知婉自己上手操作，让人拿了花瓣进来，在一边放进水和花瓣，再组装进仪器中。
没有酒精，李知婉让人拿了高度粮食酒，她不知道能不能行，反正现在就是莽。
好在酒精灯是点着了，李知婉将酒精灯放在那装着花瓣和水的容器下面，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这个管子有什么用？”四爷指着其中那根倾斜而下，有些长的管子问了一句。
李知婉：“用来冷凝的，这边加热之后产生的蒸汽遇冷之后再次变为液体，我们要用的就是这些液体。”
四爷没学过这些东西，但他理解的很快，“这些液体就是你每天擦的很香的那个？”
李知婉一愣，她每天会用纯露兑水洗脸，有的时候还会敷脸，味道她倒是没注意，没想到四爷注意到了。
“应该是的。”
四爷摸了摸下巴，突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摸着那装冷凝后液体的玻璃容器，“这东西应该只有宫里有才对。”
李知婉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今天看见熟悉的仪器让她也不自觉地兴奋起来，也忘记了她应该是不认识这东西的，甚至都不应该知道蒸馏这一个做法。
咽了咽口水，李知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四爷也看见了我做的纯露，我做那个的东西和这个是一个原理，甚至就是简化版，我当然会用了。”
“至于为什么会用这还是因为我阿玛。”
四爷挑眉，“他见过这个仪器？”
李知婉冷静地摇头，心里已经想好了退路，“阿玛没有见过，但他认识一个洋人，那洋人也来过我们家，我就是和他学的，没有蒸馏仪器，他便教了我简易的仪器做法。”
四爷点头，“倒是没想到你阿玛还认识很多人。”
“我阿玛喜欢做手工，也时不时出去和人交流经验，遇见的人多了，偶尔有几个交谈的不错的变回带回家里。”李知婉解释道，她也没骗人，李文壁还真认识这么一个人，不过这个人早在李知婉十岁的时候就回了他的国家，四爷根本找不到他。
李文壁才不会关注那洋人有没有教李知婉什么东西，所以四爷去找李文壁也问不出什么。
“嗯。”四爷轻声道。
李知婉松了口气，这次算是蒙混过关了。
但四爷的话还没说完，“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事情适合你阿玛来做。”
李知婉一惊，难不成要给他阿玛走后门？
“什么事？”李知婉有些怕拖了四爷后退，赶紧拒绝，“四爷不用管我阿玛的，他在家里也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每天钻研他的爱好就好了。”
四爷诧异地看向李知婉，“你不想你阿玛有个一官半职给你做靠山？”
李知婉摸了摸脸颊，“我不需要我在这贝勒府里也不需要靠山，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让四爷因为阿玛被诟病才是。”
四爷被李知婉的反应都逗笑了，“放心，我是看你阿玛的那些工具做的不错，想让他去工部做个工匠，只要他的手艺能服众，其他的不是问题。”
李知婉放心了，对李文壁的手艺，她绝对放心。
“那还是让我阿玛去试试吧。”李知婉道：“二哥和弟弟还年轻，靠自己也不错，阿玛这么大年龄了，去当个工匠也不错，正好是他喜欢的事情。”
四爷见李知婉这么容易满足，不免生了些逗弄的心思，“听说你二哥学武德，要不要进宫当个侍卫？”
李知婉想拒绝，但这差事还真是个好差事，她一时纠结住了。
想了好一会儿，李知婉还是拒绝了，“还是算了吧，这宫里的侍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李知婉拒绝了，四爷反而有了这个心思，越想越觉得适合，他见过李璟，是个学武的好苗子，容貌不错，身板结实，人品也好，当个侍卫绰绰有余。
“放心，不是什么御前侍卫，只是宫里的普通侍卫，他还是当的的。”四爷先一步定下来了。
都不给李知婉说话的机会，四爷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四爷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徒留李知婉在原地纠结，难不成还真给安排了？-
四爷离开清风阁，径直朝着正院走去，通过给李文壁以及李璟安排事情这件事情，四爷也有了些想法，他那些兄弟靠这一招塞了不少人进去，直郡王甚至在御前都有一两个人。
他也不贪心，就塞几个普通侍卫进去，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也能多一个消息来源，说不定某些时候还能有意外之喜。
不过只送李家的人去也不好，四爷又想到了乌拉那拉家的人，如果他没记错，舒善还有几个弟弟在家里，年岁也不小了，送进宫当侍卫也是不错的出路。
四爷来正院也
是想和舒善商量这件事情。
一进正院，一股苦味飘到四爷身边，药材的苦味像是要将这座院子都给浸透一样。
四爷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舒善的屋外。
“奴才见过主子爷，主子爷吉祥。”见到四爷，站在门口守着的几个宫女赶紧跪下行礼。
四爷看着门窗紧闭的屋子，皱了皱眉，“里面没有人？”
小宫女摇头，“福晋不让人伺候，采云姐姐去取药了。”
四爷一言不发地打开了门，屋内是比院子里更浓的药味，直让人觉得呛鼻，恨不得在进屋的一瞬间跑走。
四爷却像是什么都闻不到一样地走了进去，他的目标很明确，舒善所在的寝室。
舒善早就听到了门口的声音，睁着眼睛看着床帐，四爷来了也不起身，就这么躺着。
四爷也不和她计较，因为浪费时间。
“我来只有一件事情，五格今年也有十八了吧？”四爷问道。
听见弟弟的名字，舒善忍不住看向四爷，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四爷您什么意思？”
四爷看舒善的反应便知道她想了些什么，嗤笑一声，“我还没那么低劣。”
舒善不为所动，依旧看着四爷，执拗地等着四爷的答案。
四爷也没卖关子，“我准备将他安排进宫里，御前侍卫应该可以。”
舒善的阿玛费扬古军功不少，又有爵位，一个御前侍卫还是可以的。
舒善扯了扯嘴角，“四爷应当不是专门为了五格吧？”
她躺了下去，“让我想想，应该也有李家吧。”
“是，不过李家比不过乌拉那拉家，你放心。”四爷也直说了。
舒善闭上眼睛，“说吧，四爷想让我做些什么。”
她不相信四爷会这么帮乌拉那拉家。
四爷难得被噎住了，他还真没想从舒善这里得到什么，毕竟这件事情本就是对他有利的。
既然舒善提出来了，四爷也不辜负她的心思，“那就请福晋再病一年。”
“好。”-
“额娘！”弘时从门外跑进来，一眼便看见了他的额娘和那桌子上的东西。
他凑近桌子，惊叹道：“额娘，这是什么啊？”
弘时也就是核桃露，终于在他即将满三岁的时候有了大名弘时，而他也到了要去前院的时候。
不过弘时从小身体就不算好，和哥哥姐姐的同时段比起来都要小上一圈，长相也更加秀气，更加娇气。
这样的弘时，李知婉不放心让他住到前院去，哪怕有两个哥哥照顾也一样，硬是和四爷讲条件多留一年。
等明年三月，弘时就算是不想搬也要搬了。
不过现在的弘时还没到烦恼的时候，他每天的任务就是玩以及休息，偶尔会被哥哥姐姐教着读书，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在玩。
这不，今天的弘时刚玩完回来。
李知婉正在记录这套仪器的效率，比她之前的简易仪器好一些，但难就难在这仪器太小了，一次性能做的纯露太少，根本不够用。
这个时候的李知婉很想去宫里把康熙的那一套给偷出来，那一套肯定很好，出纯露的量也更多。
“额娘在想办法赚钱。”听到弘时的问题，李知婉随口说了一句，毕竟弘时年龄这么小，和他说也说不明白。
然而让李知婉没想到的是，弘时对这东西还挺感兴趣。
“想学？”李知婉惊讶地低头看向抱着她大腿的弘时，“你知道这是什么？”
弘时摇头，“不知道，但我喜欢！”
他喜欢的那就可以学，弘时脑子里的逻辑就是这样的。
李知婉突然冒出一个惊奇的想法，她是不是可以培养出一个大清科学家？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知婉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仔细给弘时介绍了一番，她只是单纯的解释，都没想过弘时会不会听懂。
谁知这时弘时突然冒出了一句，“额娘，那加什么东西可以让香味保存的更久一些吗？”
李知婉一愣，她刚刚只是提了一嘴纯露的香味持久不够，没想到弘时竟然能想到靠加东西来增加持久度。
难不成弘时的天赋在这？
李知婉有这个想法却没办法验证，她是个化学学渣，元素周期表都忘的差不多了，到现在，她能记得的的一点化学知识也就是最简单的名词解释以及这次的蒸馏相关的。
“要不问问四爷？”
抱着这个想法，李知婉先打发弘时回自己屋里玩，而她自己则先打好腹稿，四爷对孩子的期待一直都是学习满蒙汉三门语言，还有四书五经骑射等，绝对不包含那些西方知识。
万一四爷不愿意弘时学怎么办？
李知婉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让四爷同意这件事情。
再次让李知婉没想到的是，四爷还挺开明，原本见李知婉那么严肃，他还以为有什么坏事情发生了，没想到只是学习西方知识而已。
“只要弘时完成课上的功课，其他的自由时间他想学就学，要是没有人教他，我可以去找宫里的几位洋人大臣来教他。”四爷都没当回事，见李知婉纳闷的表情无奈摇头，“我是那种很古板的人吗？”
李知婉点头又摇头，四爷给他的印象就是这样的，但令人意外的是四爷并不是古板的人。
四爷解释道：“汗阿玛对我们的教导便有因材施教这一点，只要能够完成他布置的任务，其余时间我们想干什么，汗阿玛也不逼迫我们，甚至汗阿玛就很喜欢西学。”
“大哥喜欢骑射、三哥喜欢文学，我不喜欢骑射，九弟喜欢算学”四爷还拿自己的兄弟举例，“这些汗阿玛都知道，他甚至会鼓励我们去探索，去学习更多的东西。”
李知婉惊叹到没话说，难怪康熙能教出那么多出色的儿子，光这育儿经验都不知道超出了后世多少人，不过给的压力也更大。
“那弘时就劳烦四爷了。”李知婉呆呆地说，说完她自己都笑了，弘时的教育本就是交给四爷的。
四爷也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抓着一缕她披散在身后的头发，“那你是不是该给点好处？”
李知婉懂了四爷的意思，两人都这么熟了，羞涩什么的早就没了，她一把搂住四爷的脖子，主动凑了过去。
四爷也准备好了，直接压下。
——拉灯——
又过了一个和往年差不多的年节，累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能休息，李知婉又听到了康熙要南巡的消息。
李知婉：“”
这康熙还真就是不愿意在京城里待着。
从平定噶尔丹之乱之后到现在，康熙就没有哪一年是完完整整待在京城的，每年都在出巡，不是塞外就是南巡，再不就是外出避暑，反正就是不在紫禁城里。
康熙这一走，又带走了一大半的皇阿哥，可惜这次四爷依旧不在名单中，而且他还成了留在京城里最大的皇子。
四爷从前那些将事情丢给三贝勒和弟弟的做法是彻底行不通了，不管是递折子还是和康熙传信，他都是皇阿哥的代表。
四爷叹了口气，尤其是在看见了这次也留在京城的八贝勒的时候，他叹的那口气又延长了不少。
四爷是这个感受，八贝勒也不差，他一想到往后都要面对四爷，还要将差事汇报给四爷，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想出去玩吗？”四爷这天回来之后拉着李知婉问道。
李知婉不知道四爷是怎么了，她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想，想回李家。”
四爷最近几年都比较忙，几乎没有时间带着李知婉出府，她也就一直没能回李家，算算时间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李家其他人了。
“听说二哥要议亲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李璟比李知婉年龄还大些，李知婉都有四个孩子了，他还是个光棍。
李家对这些都不太在意，李文壁本身就是这个时代少见的晚婚，信的是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一套，李玏至今都没孩子，他也一句话没说。
富察氏几年前还会念叨几句，现在已经没那想法了，想孙子了就到贝勒府看看外孙，在她看来也差不多。
李璟到了这个年龄才有了成亲对象，李知婉都不敢想，她差点以为她的二哥要孤独终老了。
还有小弟李琚，也是二十多的人了，也没成亲，不过他一心想着科举，现在也是个秀才了，他准备考上举人再谈婚事。
李家也不着急，于是家里都是大龄单身汉。
李知婉对此也不怎么在意，但还是想家人的。
四爷点头，“行，那明天我们去李家。”
李知婉：“？”
她惊奇地看向四爷，“您不应该很忙吗？”
“确实很忙，但我也想找个理由休息一下。”四爷不得不接手，但也不想一直接手，有些事情他并不想办，那就只能找理由交给想办的弟弟了。
李知婉不知道缘由，反正四爷既然要休息那
就是真的休息了。
“那行，我明天安排。”李知婉道：“我再准备一些带回李家的东西。”
“对了，尼楚格他们去不去？”和李家的事情相关，李知婉的话不知不觉就多了些，考虑的也更多。
四爷点头，“让他们也去，去看看他们的郭罗玛法和郭罗玛麽。”
李知婉心里有了数，带着小小的试探说：“那是去一天还是”
“一天。”四爷眯着眼睛，声音悠长，“等晚上再回来。”
第118章 第118章李家日常
李知婉听了四爷的话，乖巧点头，“那我做些准备。”
四爷以为李知婉的准备就是准备一些给李家的东西，而等第二天四爷上马车的时候才直到此准备非他想的准备，因为马车里多了几个毛绒绒的团子。
团子一号大白，团子二号绵绵，团子三号四号软软和糖糖。
“它们也要带着？”四爷问道：“不怕它们受惊？”
李知婉摇头，“大白带娃有一手，这几只小的每天出去玩，根本不怕人。”
大白的孩子现在和它的大小都差不多了，不复从前的糯米团子小猫模样，再加上每天在整个贝勒府里乱窜，根本不怕人。
“大白年龄大了，也怕它在府里出什么事。”尼楚格也听见了两人的谈话，插进来一起解释，“弘昐和弘昀都不放心。”
弘昐、弘昀以及弘时都在马车外面骑马，不好带着大白一起，也就将大白放在了马车里。
尼楚格说的时候还有些羡慕，她平日里可以自由地骑马，但在大街上却是不行的，只能去平时四爷给她划定的位置。
四爷的考虑也很有道理，他不在意姑娘家是否抛头露面，但其他人会去攻击尼楚格。
自家姑娘自己心疼，四爷并不想尼楚格去面对这些，干脆让她去指定的位置骑马，一举两得。
四爷这时才发现弘时不在马车里，问道：“弘时和弘昐他们在一起？”
李知婉点头，“弘昐说带他骑马，都不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将他带上马了。”
弘时和弘昐这个哥哥比起来就是个小豆丁，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四爷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正在马上的弘昐和弘昀，弘时正坐在弘昐前面，被他禁锢在他自己和马之间，倒也还算安全。
“也该让弘时学骑射了。”四爷瞥了一眼李知婉，“正好提前一个月开始，刚开始这段时间身体会不舒服，他在清风阁里，你也好照顾。”
李知婉：“”
“不是说好了还有一个月吗？”
四爷轻咳一声，“但也要有适应的阶段，等到一个月后，弘时不就刚好进入正轨吗？”
这不就是衔接班的意思嘛，李知婉也知道，但还是舍不得。
李知婉以前总想着有了孩子绝对不惯着，要树立自己威严的形象，要好好管着孩子，但等真的有了孩子，她发现她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她不忍心。
孩子摔倒了，她都能被吓到，下意识地就跑了过去，等着孩子自己起来，李知婉根本做不到，她只能做一个慈母。
不过这不还是有四爷这个严父吗？李知婉想到这里也就没再纠结了，正好她来做好人。
眼下这一套在弘昀和弘时这里格外有效，这两对四爷的感觉只有严厉，看见他也有些怕，有的时候见到四爷恨不得绕道走，但到了李知婉这里就是黏黏糊糊的小宝宝。
然而相应的，这两孩子一点都不怕李知婉，李知婉难受并快乐着。
“要不还是看弘时的意愿吧。”李知婉现在的慈母情绪格外饱满，大概只有等弘时也到了弘昀这么大的时候才会消退。
四爷放下窗帘，“听我的。”
只有三个字，但格外的威严，李知婉决定还是屈服了，要是一年她还能争取一下，一个月的话，那不值得。
“好。”李知婉道：“等回去之后我就帮弘时收拾。”
一旁的尼楚格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又是一个即将进入水深火热状态中的弟弟。
李家在这些年里又搬了一次家，距离贝勒府近了一些，屋子也更大了，但那些痕迹依然保留着。
李知婉才进门就看到了一个，惊叹道：“你们又复刻过来了？”
李琚在旁边点头，“这次依旧是我。”
“小舅舅这些痕迹有什么用？”尼楚格凑到旁边问道，弘昐也跟着她，接着后面是一连串的小尾巴。
李琚笑着给外甥们讲解这些痕迹的故事，末尾还提议道：“你们也可以留下来。”
于是尼楚格几个排队在门口刻下了属于他们的身高印记。
尼楚格最先，刻完之后还回头看了一眼，道：“我们屋里也有，还有额娘和阿玛的！”
弘昐点头，说着他的雄心壮志，“是的，等再过几年，我就可以超过额娘了，接着是阿玛。”
正好四爷走了过来，听到他的豪言壮语也不生气，反而摸着他的脑袋鼓励道：“阿玛等着。”
弘昐笑着挠头，炫耀道：“我在骑射上很快就能超过阿玛了！”
四爷挑眉，“你听谁说的？”
他不擅长骑射也是在一众兄弟里对比出来的，只是按照骑射的能力来算，他也是其中的高手。
“额娘说的。”弘昐得意地昂着头，他叫了一声和富察氏说话的李知婉，“额娘，你是不是说了我的骑射快要超过阿玛了？”
四爷也看了过去。
正对上几双眼睛的李知婉：“？”
四爷的眼神实在是危险，李知婉觉得还是保住自己最重要，摇头否定，“谁说的，你阿玛比你厉害多了，你还需要个好几年才能达到你阿玛的水平。”
四爷满意了，眯着眼睛看向弘昐。
弘昐自然察觉到了他阿玛和额娘的情绪变化，撅着嘴巴，轻哼一声，“你们就骗我吧。”
弘昐拉着弘昀去找李璟，他才不要在这里待着，在这里就是别人来虐他。
四爷没了儿子可以逗，剩下女儿，他也不是逗女儿的人，于是进屋去找李文壁去了，他正好有事情和李文壁说。
尼楚格在旁边听着富察氏和李知婉聊天，听了一会儿也不想听了，起身去找几个弟弟。
李知婉抱着弘时坐在位置上，无奈地摇头，“尼楚格也知道是像了谁。”
她自己还算是个安静的性子，四爷也不是好动的人，偏偏尼楚格一天不动就不舒服。
富察氏笑眯眯地听李知婉吐槽，时不时喝一口茶水，还照顾着在李知婉怀里的弘时。
弘时很安静，就这么坐在李知婉的怀里，整个人放空，颇有点呆萌的意味。
富察氏估摸着弘时听不懂，也就直接问了，“四爷怎么会带着你回来？”
“以前不是也有过吗？”李知婉没当回事，四爷的心思不是那么好猜的，哪怕她能看见四爷的心情表也是一样的猜不透。
富察氏朝着李知婉翻了个白眼，“这次明显不一样，你看尼楚格着几个孩子也都来了，甚至猫都来了。”
提起猫，富察氏都觉得离谱，“你说你回来就回来，怎么还把猫也给带了回来？”
“一带还是四只。”富察氏就没见过回娘家这么大阵仗的。
李知婉抱紧怀里的弘时，“额娘不觉得我们都来了就留大白它们几只猫在家里很孤单吗？”
“整整齐齐的过来，大白和绵绵它们也不会孤单。”
富察氏：“这几只猫待在一起，怎么也不会觉得孤独的。”
“但我是大白的额娘，还是绵绵它们的玛麽，当然要带着他们。”李知婉拉着富察氏的袖子，笑嘻嘻地说：“这样算起来，您还是它们的老祖宗呢。”
富察氏：“”
“滚滚滚”
李知婉带着弘时滚出了屋子，也去找李璟，他二哥平时最会搞事了，说不定现在就在做什么好玩的事情，上次她回家的时候没能见到他，这次也好好看看。
李知婉来的刚好，李玏也回来了，大舅舅、二舅舅以及小舅舅带着三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烧烤。
李知婉刚走近，那股烧烤的霸道气息已经飘了过来。
这烧烤还是李知婉教给李璟的！
李知婉加快脚步，中途抱不动弘时了，只能和弘时商量放他下来自己走。
这次来李家只带了苏培盛以及几个小太监，弘时的奶嬷嬷没来，也只能李知婉带着他了。
弘时很懂事地点了点头，下地之后前者李知婉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李家的院子不算大，哪怕是弘时的小短腿也不用走很久，一大一小经过一个转弯便看见了正围成一个圈的几人。
“额娘！”
尼楚格最先看见李知婉，站起来朝着她挥手。
尼楚格一动作，正在烧烤的李家兄弟也站了起来，转头看向李知婉的方向。
和额娘和嫂子/媳妇相比，他们和李知婉见面的次数很少，几年才一次，李璟上次还错过了，这么一算，他十年多没见过李知婉了。
“大哥、二哥、小弟。”李知婉笑着走近，一边走一边叫他们。
几个大男人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回来就好。”
“三妹变漂亮了。”李璟夸道：“果然是贵人了。”
李知婉也夸了回去，“二哥还是那么帅气，听说要娶媳妇了？”
李璟摇头，“还没呢，等我建功立业之后再说。”
“那哥怕是要成老光棍了。”李琚在一旁吐槽道：“之前额娘给他介绍的，他都不满意，额娘说他想要天上的仙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滚一边去。”
李知婉哈哈笑了出来，这是富察氏的脾气。
“不是，我只是想先在做出些什么，最少也要有一个赚钱的渠道。”李璟赶紧介绍，同时捂住了李琚的嘴巴，再让李琚说下去，他的形象在妹妹和外甥面前都要塌了。
“我才不管你。”李知婉摇摇头，走到尼楚格身边，带着弘时一起坐下。“二哥的人生，二哥自己负责。”
李璟轻啧一声，“还是三妹理解我。”
他又坐回位置上，继续给妹妹还有几个外甥烧烤。
李琚和李玏也坐下，李琚看弘时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忍不住去逗弄，李知婉也不管，让他们舅甥两闹去。
李知婉看见了李玏，但看了半天没看到小富察氏，不由得问道：“大嫂呢？”
李玏指了指厨房的位置，“你们回来了，你大嫂要亲自下厨，我刚刚看见额娘也进去了，现在应该是她们两人在忙。”
李知婉起身也准备去看看，被李玏给拦住了，“姑奶奶，你都多长时间没进过厨房了，怕是有十年了吧，你现在进去不是帮忙而是捣乱。”
李知婉：“”
“我也是有研究的，这么多年我也研究了很多新菜的，四爷和尼楚格他们都爱吃。”
尼楚格听到这里很给力地点了点头，“额娘点的菜都好吃。”
李玏耸了耸肩，“看吧，你研究的多又怎么样，还不是只动嘴巴。”
李知婉摸了摸嘴巴，不说她动不动手，而是她这个身份根本去不了膳房，最多有个小炉子自己稍微动手而已。
“放心吧。”李玏见李知婉不放心，又道：“额娘说她在贝勒府也不是白待的，学了不少菜，保证做出一桌你和四爷都爱吃的菜。”
李知婉想了起来，她坐月子的后期富察氏经常不在，她以为富察氏在屋里休息，原来是去学菜去了。
那以富察氏的手艺，味道肯定不错吧？
李知婉咽了咽口水，“那我就等着吃了。”
在用膳时间到之前，他们的烧烤先好了，这些肉都是李家在知道几人要回来，提前串好的，现在烤起来也方便。
李知婉很久之前就吃过了，几个孩子却没吃过，好奇地拿着肉串看，还放到鼻尖嗅了嗅，纷纷眼前一亮，接着毫不犹豫地开始吃了起来。
“额娘为什么之前不给我们吃？”尼楚格一边吃一边抱怨，“这个适合我们在草原上吃。”
李知婉：“你当时吃烤全羊不是很欢快吗？”
在草原的时候，他们吃的都是烤的整只羊，烤好之后用刀切成小份吃，尼楚格当时可没有一点抱怨。
尼楚格继续吃羊肉串，不再开口。
虽然不是甜口，烧烤依旧征服了尼楚格以及她的几个弟弟，连四爷后来也跟着吃了好几串。
除了肉串，李璟还烤了一些蔬菜串，烤好之后先递给几个孩子，“这个也试试。”
“怎么还能烤菜？”尼楚格惊奇地说，然后果断拒绝，“我要吃肉。”
李璟又递给下一个人，也就是弘昀。
弘昀纠结了一下，还是拿了一小串，边拿还边念叨，“要是不好吃我就要吃肉串。”
“保准好吃！”李璟保证道：“你二舅舅我可是有二十多年经验的老师傅。”
李知婉点头，“那是，被我锻炼的。”
弘昀吃了一口，顿时眼睛就亮了，虽然是蔬菜，但吃起来味道一点都不比肉差，他这种不分食材的吃货表示格外喜欢。
弘时见哥哥也喜欢，也凑上去咬了一口，也跟着点头，朝着二舅舅细声细气地说：“舅舅，我也要。”
李璟又拿了一串烤好的递给他，“还有，慢慢吃。”
弘昐和尼楚格一样是喜欢吃肉，对蔬菜这种食材，只有在正餐时才会吃，平时能不吃就不吃，这会儿也不想吃，又拿了一串肉慢慢吃。
肉串和蔬菜串不算多，吃完了顶多算是开胃，紧接着富察氏和小富察氏亲手做的菜便好了。
李家也不讲究那些男女分开坐，直接一张大圆桌坐下所有人。
四爷一边是弘昐一边是李知婉，倒也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些新奇，原来普通家庭里是这样吃饭的，不仅仅是女人在，孩子也可以上桌。
一大桌子菜，大部分都是富察氏在贝勒府里学的，又加上她个人的改善，味道一点都不比贝勒府里差，一顿饭吃的宾主皆欢。
用完午膳，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回贝勒府，富察氏便安排李知婉带着四爷回房休息，而休息的屋子便是他们给李知婉留出来的屋子。
至于几个孩子，他们随意，想休息也有休息的位置，想玩也可以让几个舅舅带着玩。
这边李知婉带着四爷走进了她的屋子，一进去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哪怕李家搬了好几次家，家里都有属于她的屋子，而且这屋子的摆设都和她记忆中的屋子一样。
李知婉怀念地摸着她的小化妆台，这是李文壁亲手给她做的，上面还有她刻下的名字。
“没想到还留着。”
四爷也跟着摸了一下，感受着手指间的凹凸不平，四爷心里也有些感叹，平民之家尚且有这样的爱，他们皇家却
“这个竟然还在！”李知婉突然惊讶地喊了一声，她的手里拿的是一把木梳子，很朴素，没有任何花纹，却是她忘不掉的回忆。
“这也是阿玛给我做的，当时我就看着它在阿玛手里一点点成型，甚至自己还尝试着雕刻了一下。”李知婉指着梳子上的一抹痕迹道：“可惜我没多大力气，就留了这么一个小痕迹，后来阿玛说干脆就这样了，或者等我力气大了再自己刻上去。”
“等后来我也就没多大雕刻的兴趣了，于是这把梳子就一直这么朴素了。”李知婉道，她又指着梳子上中间的白色竖条，“我小时候和二哥打闹给摔断了，阿玛帮我粘了起来，这里也留了一道痕迹。”
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摆件，每一样东西，李知婉都能说出来历，也能说出相关的故事。
四爷静静地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容。
他小时候的记忆并不算好，但李知婉有，他听着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那名为幸福的感觉。
四爷最近比较累，午休时难得睡着了，李知婉也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见四爷
还在睡，她也没打扰，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额娘！”
李知婉刚走出几步，一道声音出现了，她回头一看，是弘昀。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李知婉问道。
弘昀走到李知婉身边，睡眼朦胧，显然也是刚刚醒的，他揉了揉眼睛，“我来找二哥。”
李知婉拉着他朝前走，“那跟着额娘吧。”
弘昀乖乖点头。
李知婉倒也不是一定要找弘昐，只是这刚出来，也没个目标，找弘昐也算是个不错的目标，于是她很快做出选择。
李知婉本以为找弘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当她把整个李府都逛了一圈还没发现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事情不简单了。
“你说你二哥去哪了？”李知婉戳了戳弘昀的小胖脸，软绵绵的，别说，手感很不错。
弘昀好脾气地笑了笑，“二哥这个时候可能去看他的马了。”
李知婉：“？”
李知婉揉了一把弘昀的脑袋，“看来你二哥也是个马痴。”
“额娘。”弘昀突然喊了一声。
李知婉看着弘昀，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弘昀撅着嘴巴，道：“额娘我长大了，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摸我的脑袋，你都不摸二哥，就逮着我和弘时摸。”
“我还摸你二姐呢。”李知婉叉腰看着面前的弘昀，这时她突然发现弘昀也长高了不少，有了小大人的模样了。
弘昀嘀咕一声，“二姐是女孩子，不要紧。”
李知婉轻啧一声，“看来我们弘昀长大了，都开始在意这些了。”
“那当然。”弘昀挺起胸膛，“我要向二哥看齐。”
李知婉看他这模样就想摸他脑袋，但想起弘昀那么正式地和她商量，只能放下手，“好吧，额娘答应你，以后没有弘昀的允许，额娘都不摸你的脑袋了。”
弘昀满意地点头，“就该这样。”
李知婉带着小大人弘昀走到马厩，李家的马厩甚至并不能称之为马厩，因为这里养的是一头骡子。
李家平时出行都是骡车，家里自然没有马，但弘昐和弘昀的马没地方放，这不就拉到了这里来了。
李知婉和弘昀才走进几步就看到了弘昐的身影，他的辫子绕在颈见，袍子也掖在了腰间，手里拿着刷子给马刷毛。
弘昐的马是一匹枣红色的公马，刚刚成年，气势极盛，看着也格外神气。
弘昀先李知婉跑了过去，跟在弘昐身边，看他给马刷毛。
李知婉也没打扰他们，就这么看着兄弟两一起给马刷毛，远处的阳光打在屋檐下，也从他们的身边擦过。
这样的兄弟亲昵时刻，李知婉希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哪怕是在需要争夺那最高处的位置时。
第119章 第119章十八阿哥
刚进康熙四十七年，李知婉嗅到了一股不安的味道。
四月，一则消息传遍京城，明崇祯帝的后裔，年已七旬的朱三太子及其子被捕获，即将斩首。
李知婉本以为自己的感觉和这件事情有关，还觉得奇怪，这朱三太子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这不安是为哪般。
谁知朱三太子及其子被斩首后，李知婉心中的不安没有一点消退，反而随着明珠的病逝再次增强。
这段时间的李知婉坐立不安，四爷也看在眼里，他也觉得奇怪，但没当回事，还安抚道：“下个月汗阿玛要道塞外去，这次不出意外我也要去，带你去好不好？”
“还有尼楚格，她肯定喜欢，弘晖弘昐也带着，咱们家的几个都去。”
李知婉露出了一个笑容，也觉得出去看看说不定会觉得轻松些，“好，那我去准备东西。”
或许转移注意是个好方法，李知婉开始收拾去塞外的行李之后，心中的不安暂时被压了下去。
五月十一，圣驾启程，李知婉的马车也在遥远的后面坠着，四爷难得没有在外面骑马，而是进了马车里坐着。
“四爷不用担心，十四爷肯定很快就能赶上来。”李知婉使了个眼色给尼楚格，让她解释。
这几年四爷和十四阿哥的关系比较僵硬，平常碰见连话都不怎么说，但李知婉知道，四爷还是在关心十四阿哥这个弟弟。
而通过尼楚格，李知婉也知道十四阿哥也不是不在乎四爷，只是他的心中，他的梦想和喜好更重要。
这次十四阿哥也在出巡塞外的名单上，可惜临出发前病了，只能留下养病，好在康熙下达了旨意，让十四阿哥病好了再赶上。
尼楚格接受到了李知婉的消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阿玛你就放心吧，十四叔那个身体倍儿棒，他就是前一天练武之后没仔细擦干汗水，这才着凉了，两三天就能好全。”
四爷瞪了尼楚格一眼，“就知道帮他解释。”
尼楚格嘿嘿一笑，“这也是十四叔想让我传达的意思嘛。”
四爷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也是真的不好管，“宫里的娘娘他是不小心了，还让宫里的娘娘跟着担心。”
李知婉听到这个称呼，扯了扯嘴角，这对母子的关系随着十四阿哥和四爷的生疏也生疏了不少，四爷私底下都不称额娘，而是直接称呼宫里的娘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只是亲戚关系，哪能想到这是母子。
“玛麽那里没事，等回来之后让弘昐去哄哄就好了。”尼楚格毫不在意地说：“反正玛麽最疼爱的就是弘昐了。”
弘昐从小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一直都是德妃最疼爱的那一个，哪怕不经常进宫，地位也没有被撼动。
尼楚格以前还觉得等十四阿哥的儿子出来，弘昐就要退位了，哪知十四阿哥也出宫了，这小孩子又不在德妃跟前，就算有心疼爱也没在弘昐身上投入的感情多。
四爷无言，只有李知婉懂四爷的意思，四爷提起德妃并不是真的知道德妃担心十四阿哥，是他自己在担心，只是拉不下面子去提，只能假借德妃的名义。
李知婉就这么看着四爷，在心里感慨，真是别扭的男人。
出巡塞外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但不错的是目的地而不是过程，过程中只有一片又一片扬起的灰尘，哪怕是在马车里也觉得自己灰头土脸的。
李知婉每天都能在马车迎回几个土娃，只有弘时不喜欢骑马，大部分时间待在马车里，这才幸免于难。
“快擦擦吧。”李知婉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打湿后递给刚刚进来的尼楚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尼楚格整个人都灰了，不是晒黑了，而是直接灰了。
尼楚格接过来直接擦脸，她脸上没有上妆，也不用担心花妆，就这么简单粗暴的解决，然后这手帕一拿下来，她自己先沉默了，一片黑黄色已经浸染了白色的手帕。
尼楚格也就呆愣了这么一会儿，她很快就不在意了，相比起这点脏，还是痛快骑马带来的开心更多。
“额娘帮我洗洗。”她熟练地和李知婉撒娇。
李知婉接过来，嘴角抽搐着在水里搓了一下，搓一下，搓两下，李知婉惊诧地低头，她又搓了一下，认命了，这手帕已经洗不干净了。
她也没和尼楚格说，从旁边又取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打湿后再交给尼楚格。
尼楚格没发现李知婉的小动作，接过来又擦了一次脸，这次干净多了，她满意地坐到李知婉身边，自己搓手帕。
将手帕挂在旁边的架子上，尼楚格脱掉外袍，舒服地在马车上躺下，感叹道：“还是躺着舒服。”
“那就不要出去骑马了。”李知婉见尼楚格消停了，拿出一个小碗，加入好几种粉末，再加水调成糊状抹在尼楚格的脸上，“正好保养一下你的皮肤，这才几天，你这脸上的皮肤都粗糙起来了。”
尼楚格躺着享受，“反正有额娘你这价值千金的面膜，我不怕。”
李知婉：“”
她的香水的产量没能提升起来，也不方便售卖，最终改成了美容店，提供到店服务以及售卖服务。
美容店里主要就是各类面膜，配方是李知婉从太医那里买来的，她自己的配方比较简单，效果没有太医的那些好。
寻常妇人以及待字闺中的女子没有请太医的资格，那么就只有在美容院里买一些，又或者在美容店里享受一次。
而那些有名望的家族中的，大多不屑于李知婉的美容店，但也有三三两两来享受一番的，在家中不好意思和好友一起护肤，美容店里就成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李知婉这生意，大部分经商的不感兴趣，又兼之李知婉的背景，于是她的店成了京城里的唯一一家，声望不错，最后赚的银子也很不错。
尼楚格没少听说，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她还觉得她额娘傻，去一次几十两银子的美容店，去的都是冤大头，没想到是她见识少了，还真有不少人去。
尼楚格也不怕打脸，反而经常拿这事来调侃李知婉。
李知婉从一开始的想打人，到现在已经觉得无所谓了，整个人平静无波。
“面膜只能修复五六成，你这还有三四成怎么办？”李知
婉劝道：“你要不以后带个帽子遮阳？最近都晒伤好几次了。”
尼楚格挥了挥手，“哪有骑马带帽子的？”
李知婉还想再劝说几句，马车的车帘被拉开，弘昐和弘昀的小脑袋伸了进来。
“二姐，格伊古勒来找你了。”
两人说完就溜了，而马车里的尼楚格已经坐了起来。
李知婉想拦住她，结果尼楚格就这么钻了出去。
也幸好尼楚格穿的是骑马的衣服，那外袍只是怕她冷加的，没穿也没事，不然尼楚格就要闹出一个衣衫不整了。
李知婉掀起窗帘看了一眼，尼楚格已经上马了，这倒无所谓，但她脸上还顶着那一脸的面膜。
“尼楚格，面膜！”李知婉喊了一声。
尼楚格早已骑着马远去了，根本没听见李知婉的声音，倒是四爷听见了，骑马靠近马车，问道：“怎么了？”
李知婉忍着笑，“我刚刚给尼楚格敷面膜呢，她就这么跑出去了，脸上的面膜都没洗，一脸大白，也不怕吓到别人。”
四爷也见过李知婉敷面膜的样子，第一次见的时候他都被吓了一跳，现在想想尼楚格顶着那张大白脸碰见的人，也忍不住笑了。
“等她见到人了就知道了。”四爷这个阿玛今天并不是很想帮尼楚格，决定就这么让尼楚格自己发现。
李知婉诧异地看了一眼四爷，“没想到四爷您还会坑尼楚格呢。”
这人平时就是个女儿奴，什么都想着女儿好，竟然有这一天会坑尼楚格，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四爷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看，她回来了。”
李知婉也看了过去，尼楚格捂着脸快马奔回，缩着肩膀，看着格外的窘迫。
见到李知婉和四爷，尼楚格下马，快速上了马车，抱怨道：“额娘你怎么也不叫我啊！”
李知婉耸了耸肩，“我叫了，我把你阿玛都叫过来了，就是没叫到你。”
尼楚格叹了口气，“我的形象，我在格伊古勒面前的形象是真的没了。”
李知婉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问他是个什么想法了没？”
“格伊古勒说我今天的妆容很有特点。”尼楚格幽怨地说：“我还寻思着我没上妆，上脸一摸，是面膜。”
李知婉都没想到格伊古勒这么有趣，还能说成是有特点的妆容。
“没事。”李知婉道：“多看几次他就习惯了，你就说最近京城里流行这个。”
尼楚格哼哼两声，缩在马车角落里失落她的形象。
尼楚格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弘昐又来叫人，她又出去了，不过这次还确认了一次自己脸上没有东西，这才钻出马车，不一会儿又骑马远去。
李知婉趴在车窗上，撑着手目送尼楚格远去，不知不觉看入迷了，满脸灰尘都没发现。
“进去吧。”四爷过来提醒道，还伸手抹了一下李知婉的脸，他看着收回的手，笑了一下，“都成小花猫了。”
李知婉瞪大了眼睛，赶忙伸手摸了摸脸，一手的灰尘。
她哀嚎一声，赶紧放下窗帘。
马车里传来一阵东西的碰撞声，四爷都能想到马车里慌乱的景象，嘴角笑意渐深-
走了七八天，一行人才到达热河，李知婉走下马车，顾忌着身份，只能稍微松快一下身体，她这边都是女眷的马车，还看见了其他几位福晋，最让她惊奇的还是跟在宜妃马车后面的马车。
“这是哪位娘娘不成？”李知婉见四爷过来，小声问道。
宜妃这次跟随康熙出巡，也是李知婉知道的这次唯一出巡的妃子，那着跟在宜妃马车后面的马车是？
四爷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是十八弟的马车。”
十八弟李知婉突然反应过来，那不就是十八阿哥吗？
十八阿哥是一废太子的导火索，而他就是死在了出巡的路上。
“嘶。”李知婉倒吸一口凉气，热河的风吹在她的身上，她只感觉到了一片冰冷，冷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不断逼自己回想那些关于清朝的历史，关于九龙夺嫡的记录，但那些记忆越想越模糊，她想要回忆起十八阿哥事件的起因，但什么都没有，她只记得十八阿哥因病去世。
李知婉站在马车边，目光里是十八阿哥的马车，快要七岁的小少年从马车里出来了，还在原地跳了两下，活泼可爱的模样让李知婉想起了弘昀，十八阿哥也就比弘昀小一两岁而已。
她要看着这个小少年在这么小的时候离世吗？
但她又不知道十八阿哥的病因，也不知道该怎么治十八阿哥。
李知婉咬住嘴唇，她想了半天，却发现她没办法救十八阿哥，深吸一口气，她冷静下来，还有时间，说不定有办法。
“怎么了？”注意到李知婉的异常，四爷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帐篷里。
李知婉摇头，“只是看着十八阿哥想到了弘昐他们，十八阿哥也就比弘昀小一点而已，不过这次来的小阿哥好像就他一个，我在想十八阿哥会不会很孤单？”
四爷拍了拍李知婉的肩膀，“孤单也没办法，我们不可能让弘昐他们去找他玩，他现在是汗阿玛最宠爱的儿子弘昐他们过去，汗阿玛可能会不高兴。”
当然这不高兴不是对着弘昐，而是对着四爷，康熙会怀疑四爷是不是有意利用孩子接近他喜欢的儿子，以达成什么目的。
“汗阿玛现在对我们”四爷喃喃道。
康熙现在更加宠爱幼子，不仅仅是他对幼子的喜爱，也是因为他可以毫无忌惮地表达对幼子的喜爱，而那些成年的儿子，他的疼爱就成了一种政治信息。
李知婉有一点想法，但四爷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不能实施，她要救十八阿哥，前提绝对不是四爷和孩子。
她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让李知婉没想到的是，她还在想办法多关注一些十八阿哥的事情，十八阿哥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李知婉看着面前站着一溜儿的几个儿子外加一个十八阿哥，揉了揉额角，“你们再说一遍是怎么来的？”
弘昐揽住十八阿哥，“我们把他偷了出来。”
十八阿哥朝着李知婉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李知婉：“”
弘昀这个没眼色的，叭叭的开始解释，“我和二哥本来准备去骑马的，路过他的帐篷，看他很好奇外面的模样，我们就把他给带了出来。”
“那照顾他的嬷嬷和宫女呢？”李知婉问道：“她们知不知道？”
弘昐摇头，“是弘昀去做的。”
李知婉看向弘昀。
弘昀形象地讲解了自己的动作，“我趁着宫女和奶嬷嬷换班的时候溜进去的，见没人，拉着他就跑，没人发现。”
弘昀还觉得自己特别神气，得意地昂起头。
李知婉：“”
这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不然弘昀根本带不走十八阿哥。
她看向十八阿哥，温和地笑了笑，道：“十八阿哥是想回去吗？”
“不想。”十八阿哥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李知婉，“小四嫂，我想和弘昐还有弘昀玩。”
李知婉能怎么办呢，她只能让身边的人去通知四爷还有宜妃，“小四嫂也不能决定这件事情，要先告诉你四哥还有宜妃娘娘，咱们等等，听听他们的说法可以吗？”
十八阿哥也意识到自己好像给人添了麻烦，有些惶恐，“我我只是想玩一玩。”
“你们玩。”李知婉道：“现在你们可以在一起玩，弘昐、弘昀还有弘时，你们把你们的玩具拿出来和你们十八叔一起玩。”
“不过等会儿要是有人来了，十八阿哥还是要回去。”
十八阿哥点点头，“好。”
一群小少年直接脱了鞋在地毯上玩，李知婉在旁边守着他们。
之前李知婉只能从远处看十八阿哥，现在才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十八阿哥，十八阿
哥明显更像他的额娘，五官秀气，皮肤很白，小小的一团像糯米团子一样，软软糯糯的。
这样的一个孩子在不远的未来就会长眠于黑暗的地下，李知婉一想到那个画面便不自觉地手抖。
“主子，主子爷回来了。”
还不等李知婉想更多，青莲进来禀报，这声音惊动了李知婉，也惊动了在地毯上玩的几个小少年。
李知婉让他们继续玩，自己出去了，她才走出去便见到了门口站着的四爷，很明显他是故意让青莲进去禀报的。
“四爷怎么不进去？”李知婉问道。
四爷摇了摇头，“他们会不自在。”
“宜妃娘娘那边怎么说？”李知婉神情复杂，“前几天还在说这件事情，没想到弘昐他们直接将他给带了回来。”
四爷：“没事，我已经禀报了汗阿玛，汗阿玛说小孩子之间玩耍而已，不用在意那么多。”
话是这么说，四爷也不敢让弘昐他们和十八阿哥接触太多。
“那就让他们再多玩一会儿吧，等十八阿哥回去想必再出来就难了。”那些守着十八阿哥的宫女太监肯定会被罚，罚过之后对十八阿哥肯定会更上心，换句话说，约束也就越大。
“嗯。”四爷点头，“我还有事，你在晚膳之后将十八阿哥送回去。”
“好。”
目送四爷离开，李知婉也没进帐篷，她溜达到了尼楚格的帐篷里，尼楚格并不在帐篷里，正好让李知婉待着，她准备在这里度过今天剩余的时间。
四爷在帐篷里，那群小少年不自在，她在的时候何尝不是，她给他们留一个自由的空间。
李知婉的晚膳也是在尼楚格的帐篷里用的，她有尼楚格陪着，倒也不觉得孤单。
尼楚格戳了戳自己面前的米饭，好奇地问道：“他们吃的是什么啊？”
“你十八叔第一次来我们这里玩，自然要吃些好的，我让余师傅做了些弘昐他们喜欢吃的。”李知婉吃到七成饱便放下了筷子，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慢慢地喝着。
尼楚格叹了口气，“我应该去和他们一起吃的。”
“你去吧。”李知婉挥了挥手，“反正我也吃完了，不需要你陪着了。”
尼楚格哀怨地看着李知婉，“额娘，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伤到了你的小棉袄。”
李知婉被尼楚格给油到了，“要去赶紧去，别在这里腻歪。”
尼楚格嘿嘿一笑，“那我过去了！”
尼楚格到的时候，弘昐几人已经吃完了，十八阿哥也被接走了，她也不在意，坐在位置上，让人去膳房又要了一份。
“你们真的就这么将十八叔给偷了回来？”尼楚格在等菜，无聊之余只能和几个弟弟说话。
弘时和弘昐都不想说话，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不对，只是觉得这么做了也没什么错，才由着弘昀去做了，但到了现在，弘昐意识到他们贸然接触十八阿哥弊大于利。
弘时不是自己想到的，他在白天的时候感觉到了李知婉的不太对劲，这才知道他们大概做错了，然而十八阿哥在，他也不好认错，再加上李知婉说他们可以一起玩，这才和十八阿哥玩了一个下午。
而弘昀，他到现在都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弘昐点了点头，“是，也是我欠考虑了，十八叔的身份比较敏感，当时没能阻止弘昀。”
弘昀一脸呆滞地看着弘昐，“我做错了吗？”
这时李知婉和四爷也走了进来，弘昐带着两个弟弟走到他们面前，强压着他们和自己一起认错。
“我们不应该偷偷去找十八叔，也不该趁着没人将他带出来。”
四爷摸了摸弘昐的脑袋，“你今天确实做的不对，你还有两错，知道是哪两个错误吗？”
第120章 第120章废太子
弘昐点头，“第一我没有阻止弘昀随意进出其他人的帐篷，并且将里面的人带出来。”
“第二，将人带出来后，明知道他的身份却没有告诉大人，反而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帐篷，给阿玛和额娘惹事了。”
四爷：“你要知道，在家里你是弘昐，但在外面，其他人看你只有一种身份，你代表咱们贝勒府。”
“阿玛，我知道了。”弘昐从小顺风顺水，天赋不错，又能讨人喜欢，像这样被批评还是第一次，这一次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四爷拍了拍弘昐的肩膀，“带着弟弟去休息吧，也好好和弘昀弘时说一说，你要有作为兄长的能力。”
弘昐：“是。”
送走几个孩子，李知婉在四爷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四爷您吧？”
四爷摇头，“只是一次偶然而已，汗阿玛当时便没说什么，之后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还是要小心一些，之后注意些。”
李知婉起身，站到四爷身后给他按摩肩颈，“我看弘昐那个样子是知道错了，估计之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四爷轻声嗯了一下，却没说他的想法。
李知婉猜不出四爷的想法，又约束了弘昐几个几天，见没什么别的事情发生，这才让他们出去玩。
但就是这一放手，又让弘昐几个和十八阿哥混到了一起。
当时是在一场宴席上，李知婉作为四贝勒府唯一来的女眷，自然要跟着四爷出席，几个孩子也在，只是他们的活动区域在另一边，弘昐也大了，平时也比较细心，李知婉也就放心让他们自己待着了，没想到宴席到了一半，几个太监跑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李知婉一看见这几个太监心里一个咯噔，直觉告诉她，和她有关。
“启禀皇上，十八阿哥、四贝勒家的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还有二格格和直郡王家的大阿哥还有几个蒙古亲王家的孩子打起来了。”
这一句话差不多牵涉到了整个宴席上的人，康熙哪还能当小孩子的玩闹，赶紧让人将几个小的带了过来。
十八阿哥缩着小身板躲在弘昐身后，弘昐也格外有‘大哥哥’的模样，听着胸膛站在十八阿哥前面，替他挡着周围的视线。
弘昀和弘时也在十八阿哥身边待着，尼楚格作为被带过来里的唯一女孩子，她一点都没怕，大大方方的回看周围的人。
一旁看着的李知婉默默地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这下惹大事了。
四爷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但他要考虑的更多，要做的也更多。
“谁能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康熙扫视一圈，看着这一个个鹌鹑一样的小少年，目光不禁看向了其中的弘昐和尼楚格，他嘴上在问，其实已经指定了人选。
尼楚格刚想开口，弘昐先一步走了出去，“孙儿见过皇玛法，这次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弘昱堂兄见到了十八叔手里的那把弓，他想要试一试，十八叔不愿意，他便抢了过去。”
这时十八阿哥也站了出来，怯生生地说：“儿臣不认识其他的人，只能找弘昐他们来帮我。”
这次出巡塞外，年长的几个阿哥只有直郡王、太子以及四爷来了，弘皙病了，没来，也因此只有直郡王和四爷带了几个孩子过来。
而在另一边的区域待着的小孩不止他们几个，还有蒙古亲王的孩子，他们的父王和直郡王走的近，孩子自然也是偏向弘昱的，于是最后演变成了两边对打。
儿子和孙子在康熙的心理的比重自然是不一样的，尤其那个儿子还是他最近最为宠爱的儿子，他的视线瞬间扫向了弘昱，“弘昱想要那把弓？”
弘昐余光扫向弘昱，他此时已经没了刚刚的神气，脸色煞白，听见康熙的问话，磕磕巴巴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孙儿阿玛喜欢骑射孙儿见那弓好想给阿玛看看。”
康熙看了一眼直郡王，直郡王立马起身赔罪，“这孩子有孝心，只是这举动有些偏差，没想到让十八弟伤到了，是儿臣没教育好。”
康熙没回答直郡王的话，又看向弘昐，“你的解决办法就是和他们打起来？”
弘昐摇头，“没有，孙儿想劝说弘昱堂兄，然而他不想听，先一步动手，站着挨打不是孙儿的守则，自然也就打了回去，弘昀和弘时还有二姐姐都是为了帮我。”
康熙饶有兴趣地看着十八阿哥身边的几个人，“你们都是老四家的？”
弘昐、弘昐、弘时以及尼楚格默默地转头，和四爷对上视线，接着点了点头，“是。”
四爷欲言又止。
没想到康熙非但没生气，还哈哈大笑起来，“不错，兄弟姐妹齐上阵，有我满族儿女的气势。”
四爷：“”
“不管怎么说，打架是不对的，还请汗阿玛责罚。”四爷起身请罪，“也让他们长长记性。”
康熙挥了挥手，“你这个阿玛可真是狠心。”
四爷差点就想翻白眼了，当初他们兄弟几个打架的时候，被罚的那叫一个狠，一起挨打，怎么现在就是他狠心了。
“朕命令你，不能罚他们，不仅不能罚，还要奖励他们。”康熙颇有些逗弄四爷的意味，“老四你这个阿玛要奖励，朕这个做皇玛法的也奖励。”
“谢皇玛法！”弘昐笑嘻嘻地拉着几个弟弟跪下谢恩。
尼楚格都以为自己要挨罚了，没想到还能得到奖励，嘴角勾起，朝着旁边的格伊古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格伊古勒无奈摇头。
得了孙子的谢，自然也要惩罚另一个，康熙的脸色很快冷了下来，“弘昱作为晚辈，不敬长辈，罚抄《孝经》五十遍。”
他看向直郡王，“老大啊，你在教孩子这方面让朕失望了。”
“朕本以为你们由朕教养长大，教孩子的方法也是一脉相承，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康熙看着在座的几个儿子，“弘昱以后送进宫读书。”
想了一会儿，康熙又道：“算了，此时以后再议，朕要好好想想。”
“是。”
一场宴席就这么散了场，十八阿哥本想继续跟着弘昐，康熙将他带走了，弘昐松了口气，带着弟弟和姐姐回到阿玛身边，那小眼神还在不断偷瞄四爷。
四爷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干脆回头，和他对视上，“想说什么？”
弘昐别扭地上前，“我前几天才说离十八叔远点，结果”
结果今天就闹出了这种事情，虽然被康熙表扬了，但他还是违背了他说的话。
“但十八叔那个样子，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弘昐解释道：“我想过了，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十八叔闹大了，到时候皇玛法也会责罚我们袖手旁观，如果我帮了十八叔，在皇玛法那边我们也是帮着长辈。”
四爷看向弘昐的视线变了，如果说他以前觉得弘昐还小，那么现在的弘昐在他眼中好似突然就长大了，又或者他早就长大了，只是他到现在才发现。
他已经学会权衡利弊了。
“做的很好。”四爷难得夸了一句，“以后做每件事情前也好好想想。”
四爷说完就走了，留下一脸懵的弘昐，他以为会得到一顿批评，但他听到的是一句夸奖。
弘昐的嘴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咧嘴笑了起来。
弘昐得到的夸奖并不少，从小到大，他听到过来自额娘的夸奖，来自弟弟的夸奖，甚至四爷的夸奖也没再少数，但这些夸奖都只是对他的某些自发的行为，而不是像今天，是对他思考后做的选择的夸奖。
这是对他的夸奖，也是对他的肯定。
弘昐一路带着笑回了帐篷，而先一步回去的弘昀和弘时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正对上他这表情，都被吓到了。
“哥，你没事吧？”
“二哥，你没事吧？”
弘昐：“我没事。”-
从那天开始，十八阿哥就喜欢上了弘昐几个的帐篷，天天往这边跑，一点都没有腻的迹象。
一开始弘昐还担心一下，后来十八阿哥都说了，是他的汗阿玛特许他过来玩的。
一听十八阿哥还得到了允许，弘昐特意去问了四爷，也得到了同样的回答，这才安心下来。
十八个虽然是长辈，但性格温和，一般都是跟着弘昐几个一起玩，玩什么也是他们决定，他尤其喜欢弘昐，一般弘昐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弘昐读书他就读书，弘昐学骑射，他也跟着学骑射。
康熙一段时间没见十八阿哥，再见到的时候差点不认识了，白白的糯米团子黑了一圈，但人也壮实了一圈，不过性格还是那么温和。
在得知十八阿哥最近都跟着弘昐读书以及学习骑射后，康熙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怕十八天天出去玩，没想到还能被带着读书。
“看来老四的这几个孩子是真的不错。”康熙出神地看着帐篷外，半晌，他动了动手里的扳指，“梁九功。”
“奴才在。”
“朕记得那天老四的二女儿尼楚格也在，就站在弘昐的身边，对吗？”康熙问道。
梁九功：“是。”
康熙的记忆力可比梁九功好多了，他问这一句并不是真的为了确定这件事，而是给另一件事情起头。
“她身边站的那个是格伊古勒吧？那个带回京城的孩子。”
“是。”梁九功道。
“看来两人玩的不错。”康熙笑道：“朕记得朕还
给他们口头约定过婚约。”
梁九功不敢说话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康熙的声音再度传来了，“算了，之前才嫁了老大的大格格，老四还只是个贝勒，这尼楚格的位置可不好安排，再等等吧。”-
已经入夏，但塞外的天气偏凉，是避暑的好地方，然而李知婉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每次看着十八阿哥到她面前喊小四嫂的时候，她也越来越难受。
时间越来越近了。
李知婉每次见到十八阿哥都会关心一会儿他的身体情况，他的身体情况很好，没有任何问题，李知婉想不通，到底是什么病，让一个健壮的小少年短时间内没了性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四爷被康熙打发回了京城，和京城里的几位阿哥换班。
四爷带着李知婉和几个孩子走不快，只能先行一步，李知婉和几个孩子坐马车慢慢赶路。
等李知婉前脚刚到京城，后脚便从四爷那里得知了十八阿哥病重的消息。
“这也太快了吧。”李知婉懵了，她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小少年在她眼前的景象，此刻那小少年已经在奄奄一息。
四爷叹了口气，他对十八阿哥的感情没那么多，但毕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心中还是感慨。
“我已让宫中御医快速前往，同时也将汗阿玛要求的人送了过去，几人乘坐好车良马，日夜兼程，定能以最快速度赶往，十八弟应当是没有大事的。”
李知婉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她知道，这些都是没有用的。
“十八阿哥得了是什么病？”她问了一句。
四爷摇头，“只知道高烧不退。”
李知婉叹了口气，看来是天意了，她连症状都不知道。
没过几天，四爷好心情地回来了，和李知婉分享道：“汗阿玛传来消息，十八弟的情况开始好转了。”
康熙那些夸自己照顾有心的话就不用说了。
李知婉有些疑惑，但心里还是高兴的，如果十八阿哥真的好了，那说明历史改变了。
但这份高兴没能维持多久，第二天十八阿哥病逝的消息传了回来。
李知婉呆呆地坐在位置上，那个鲜活的，像是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少年还是没了。
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弘昐几个看着李知婉的模样，也知道消息是真的了。
“十八叔真的”弘昀和弘时对生死还没有那么多的体会，陡然听见和他们玩的好的十八阿哥没了，还有些不敢相信。
两人拉着李知婉的衣服，“十八叔以后不会再和我们玩了吗？”
弘时大大的眼睛里盛着两汪泪水，“十八叔说回来要带我去宫里的藏书阁的。”
“他会回来的吧？”弘时问道。
李知婉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会回来的。”
十八阿哥的遗体会运送回京城，之后才会下葬。
弘昐很早就明白了生死，但还是第一见证身边人的死亡，他有些恍惚。
十八阿哥最喜欢黏在弘昐身边，弘昐也很喜欢这个叔叔，经常带着他玩，也指导他读书。
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弘昐抿着嘴角，他看向李知婉问了一句，“额娘，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人的生命就是这么的脆弱，随时的一场意外都可能会导致一个人的死亡。”李知婉道：“而且人都会死的。”
李知婉拉着弘昐的手，“额娘会死，阿玛会死，包括你们都会死，额娘希望你们能看明白这件事情。”
弘昐点了点头-
“五哥，你知道汗阿玛叫我们来有什么事情吗？”一大早，康熙将来了热河的所有大臣召集到行宫，所有的阿哥也是，十四阿哥这都打算好了要出去打猎的，也去不成了。
五贝勒摇摇头，“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十四阿哥，惊讶地问道：“怎么没看见十三弟？”
十四阿哥摇头，“我也不知道，本来还想找他一起来的，但没见到人。”
没过多久，八贝勒带着九阿哥和十阿哥来了，十四阿哥自然地走了过去，和他们几个说起话来。
五贝勒看着这场景直摇头，幸亏老四不在这里，要是在这里怕是得被十四给气死。
没等一会儿，来人叫他们进去，这一进去便看见了跪在中间的十三阿哥。
十四阿哥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十三怎么在这里跪着？
想着今天这严肃的氛围，十四阿哥心里一惊，不会是十三做了什么吧？
这时康熙走了出来，昨天看着还健壮的人，今天看着竟然有了几分苍老之色。
几位阿哥无不惊讶，心中更加好奇。
康熙看着到齐的人，大声道：“今观太子胤礽，下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意虐众，暴戾**，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1]
说完这番话，康熙见没人反应，又道：“胤礽荼毒在廷诸王大臣，专擅威权，鸠聚党与，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朕以命人将他拘禁，伺候交由直郡王胤禔看管，送京幽禁，等到了京城，废皇太子胤礽，颁示天下。而十三阿哥胤祥，为废太子行事，一并送往京城，到时另有处置。”[2]
废太子？！
所有人的都被康熙的这一段话给惊到了，一时间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醒过身来。
八贝勒不敢置信地和九阿哥还有十阿哥对视一眼，压在他们头顶这么多年的大山就这么倒了？
十四阿哥同样不敢置信，废太子他无所谓，但十三是怎么搅合进去的？
等康熙宣布退下的时候，十四阿哥都没想明白这件事情，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跪在中间的十三阿哥，他有心想上前问一问，但康熙的眼神实在令人畏惧，他只能跟着其他人离开。
一离开，十四阿哥赶紧找来人，写了封信交给他，“赶快回京，将信交给四贝勒。”
吩咐完，十四阿哥又跑出去打探十三阿哥的事情，奈何康熙对昨晚的事情下了封口令，一句都打听不出来。
十四阿哥颓唐地回了自己的住处，而接下来康熙的一道指令让他又恢复了一些身材。
康熙令十四阿哥运送十八阿哥的遗体回京，和直郡王他们一起。
既然是一次，那么他肯定有机会接触十三阿哥，问十三阿哥本人肯定能打听的更清楚。
路途中，十四阿哥还真见到了十三阿哥，此时的十三阿哥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他不是太子，没有人在意他的衣食住行，身上的衣服连穿好几天，都已经馊了，头顶的发茬也长出来不少。
十四阿哥见到这副模样的十三阿哥一惊，赶紧拿出准备好的东西给十三阿哥，“先吃点。”
十三阿哥没吃，而是拿着水壶喝水，他的嘴唇上都是干裂的干皮。
“谢了。”他轻声道。
十四阿哥趁着这点时间赶紧发问，“十三，你这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汗阿玛这么对你，你快说说，我给你想办法，我没办法，还有四哥呢。”
十三阿哥抬眼看着十四阿哥，摇头道：“不要问，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只要知道我对不起汗阿玛就行了。”
十四阿哥急死了，这算是什么话，“难不成你是谋不成，不然怎么可能对不起汗阿玛？”
这话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十四阿哥恨铁不成钢啊，他这是在救十三啊，怎么还有自己放弃的？
十三阿哥摇摇头，“你和四哥也说一声，不用管我。”
“不管你？”十四阿哥一把抢过十三阿哥拿着的水壶，“那你别想喝我的水。”
十三阿哥也没抢，就这么坐在马车里看他。
十四阿哥率先投降，“你不在意我和四哥，但你要在意你的福晋和那一府的人啊！”
十三阿哥有些意动，但他沉默一会儿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是为你好。”
十四阿哥：“”
要不是旁边还有侍卫守着，他肯定要冲进马车里和十三阿哥打一架。
这人怎么能这么固执呢？
算了算了，十四阿哥决定还是将他交给远在京城的四爷，四爷更有能耐，肯定能治十三。
于是一到京城，十四阿哥先派人去请四爷，完成他的任务后赶紧去和四爷会合，再去十三阿哥被关押的位置。
一路上十四阿哥的嘴巴就没停过，一直在和四爷告状，“四哥，你要好好说说十三，我们是要救他，又不是害他，他这种做法绝对是不配合的叭叭叭。”
四爷额角青筋抽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