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该怎么罚你?别怎样?
再睡一觉?!她可不敢!
苏幼仪连忙挣扎着坐起来,却被江迟序再次揽着腰摁在床上,一时间整个床帐里都是她发间散出来的香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颈间一热,是他的唇齿贴了上来。
慌乱又着急,他她脱口而出:“兄长别。”
如愿以偿,上面那人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小小空间内忽然有些憋闷,她感觉自己被压得更严实,几乎要喘不过气了。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面色有些冷,盯着她的眼睛问:“昨夜不是已经答应我了么?”
声音冷淡,又回到了从前拒人千里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睛,愣愣的,一双美目清澈纯净,仍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害怕极了。
此时的江迟序和昨夜差的太大了,有些陌生。
“什么?”
见她懵懂,江迟序那一股没由来的气忽然消散了。
不急不急,慢慢来便是。他趁着她懵,啄了啄她的嘴角,道:“不是说以后不准叫兄长?”
紧接着,他问:“该叫什么来着?”
忽然明白过来是什么事,苏幼仪的脸红了红,实在是害怕他再生气,便顺着他小声道:“夫,夫君”
没想到,他仍不罢休,追问:“你刚才叫错了,我该怎么罚你才好?”
说着,雪水里磨出来般微凉的指尖从她洁白的脸颊轻轻划到脖子、锁骨,不断往下,隔着轻薄的薄纱衣料撩起簇簇火苗。
明明没用力,但是被他指尖划过得的肌肤还是泛红。
江迟序忽然想起昨日夜里月光下,她是怎样一副柔嫩姿态绽放,被他轻啄过的地方像春花开遍,特别是轻轻拍过的地方,浅红色的指痕随着前后轻颤,像满枝鲜花摇摆。
十分克制的深吸一口气,她发间颊边与雪白脖颈上的香气被他不慎吸入。
结果适得其反。
那团火仿佛被吸进肺腑,在胸腔里剧烈燃烧,马上就要把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你训斥我、罚我抄书都成!只是千万别”她求饶,留了水渍的唇嘟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越是这样天然去雕饰的模样越是惹得人心里痒,“别怎样?”
“别,别”她说不出口。
“你不说,那我只好一点点问了。”说着,他的脸埋住。
一股热气几乎要从皮外渗到胸腔里,手腕被捉住在头顶,苏幼仪只好狠狠抓着那只大手,微凉的玉镯硌在二人手腕间。
“别这样吗?”他咬开她的裙带。
她点头,发现他根本没看她,只好低声呜咽:“对”
他抬头看了看她飞红的双颊,用另一只手将红色裙摆掀起,将她纤细的脚踝抵在自己肩上。
“那这样是不是也不可以?”
她的绣鞋还没脱下,现在他的肩头轻晃,他今天穿了件红衣,不似往日白衣黑衣沉闷,发顶玉冠莹润,只衬得他面若秋月,笑与不笑间都带了些风流。
怎么可以这样?她没眼看,只喊着:“不行不行,放开我。”
还没等江迟序再问,只听见外间门声轻叩,“世子妃,您歇下了吗?郡王妃身边的彩菊来了,说来给您送嫁妆钥匙对牌。”
桃溪并不知道内间此刻多么水深火热,她只以为自家小姐要补眠,吩咐了几个年纪尚小的丫鬟打水挑衣裳,预备着进内间伺候。
这一问可真是把苏幼仪救了,她不知哪来的力气,趁着江迟序顿住,翻身下床,连忙系好裙带,又从床上摸来方才不小心掉落的发钗重新正了正头发往外间走,“叫她进来吧。”
一时间呼吸都未平稳。
当然,她自是不敢回头看江迟序。
接了对牌钥匙,苏幼仪看着经年账本一时间无从下手。她自幼没学过这些掌家理事的能耐,一时间接受这样数目庞大的嫁妆,有些应接不暇。
由桃溪陪着稍作打理,直到日上三竿,有鹤鸣堂的小丫头跑来通报说老夫人起身了,此刻正用午饭。
苏幼仪连忙叫了江迟序同往鹤鸣堂去。
新婚第一日,家里长辈都要见过的,今日晨间老夫人不露面,如今起身了吃午饭,她该去请安。
心里有些七上八下,所以走着她并不
说话。天气渐热,如今五月里石榴花开遍,绿草如波涛般涌在道路两侧。
“你有心事?”江迟序握了握她的手,发现她的掌心微微潮湿。
她先是摇头,像从前那样不想说这些,但又忽然想到,如今与她待在一处的是兄长,并不是江迟安。
若是有什么事,同江迟安说不过是倾诉一二不求解决之法,若是和江迟序说,或许能得到点拨。
“郡王妃给了我嫁妆,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打理,若是接管不力,叫这些家业白白荒废了,岂不是败家?也都怪我,从小只知道抚琴弄月,并未学到些真本事,如今露怯也是该的。”
这样下去,自己还怎么拿捏好嫁妆回姑苏去?
“你这些日子只管好好歇着。前一阵你虽养好了病,却还是虚,先养一阵,嫁妆的事情我来帮你想办法。”
虽然没说要怎么帮自己,但是兄长既然说了,便十分可靠,苏幼仪稍稍安定点了点头。
二人继续走着。
因为方才说了些心里话,此刻苏幼仪觉得江迟序更贴切了,便忍不住要再多说些。
她从小就是话多、跳脱的性子,只不过是在王府里憋惯了才少言寡语,闷葫芦一般。
“你怕吗?”她问。
“怕什么?”
“待会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你怕吗?”
“我不怕。”
江迟序看着身侧少女像蘑菇一样又不说话了,丰美乌黑的发盘起,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十分娇俏。
忍不住把手放上去,问:“你怕吗?”
她点点头,“我怕的。”
不再摸她脖颈,只牵着她的手,他道:“跟着我,便不怕了。”
他虽从小没在老夫人那里得过什么好脸色,但是他不在乎这些。
自然,他也知道,苏幼仪会在乎,她不像自己能够出入官场有一番事业可闯,她只能寄人篱下,在府里学着和这些陌生人相处。
没多久,二人来到老夫人院里,刘嬷嬷笑眯眯道:“世子来啦,快快,里面请。”
没了往日要去请示、要在院里等着的繁琐流程,苏幼仪跟着江迟序就这样踏进正堂,竟觉得十分奇妙。
老夫人才用了饭,祝惜芸亲自伺候着在漱口,刘嬷嬷端了杯茶奉上,又命底下小丫鬟一一奉茶,江迟序领着苏幼仪径直坐了。
祝惜芸在一旁站着,脸色瞬间不好。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从前她见过苏幼仪在老夫人面前唯唯诺诺的摸样,如今再看苏幼仪坦然坐下,心中更觉不爽快。
侍奉着漱了口又拿锦帕擦了嘴,最后将茶水从刘嬷嬷手中接过亲自捧给老夫人,祝惜芸才得闲,却也不坐,只站在老夫人身旁,倒是抢了刘嬷嬷的位置。
老夫人从前对自己这位大孙子是敬而远之,平日里也是以礼相待,虽不亲近却不怠慢。
可是如今他先是因为因为苏幼仪,来她面前顶撞数次,后是抢了婚事闹得江迟安失魂落魄,最后又见自己娘家人有难不相救。
如此种种,江迟序在她心中算得上是罪大恶极。
所以她像是没看见俩人来了一般,只喝着茶,然后对祝惜芸道:“亏有你伺候我这个老太太,若是没有你,这病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
“什么血亲什么亲眷,都得到大事上才见真章!”
“您吉人天相,身体坚朗,本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养两天的事,我又帮得上什么忙呢?左不过是做了些小辈该做的。”
祝惜芸听着夸还是很得意,瞟了一眼苏幼仪,继续道:“只是您千万别再和旁人置气了,就算旁人翻出天大的糟心事来,您也只管休养生息。”
“既是旁人,我理她作甚?我呀,只盼着府上安宁,少些小鬼作祟!”
俩人有来有回,意有所指说了一会,苏幼仪听得明白,换做平常,早已把头低下去默默认错,可是如今她扭头看看江迟序,只见他浅喝几口茶,像赏戏文一般玩味看着。
她忽然也有了些昂头端坐的勇气。
那边终于有来有回说完了,老夫人像才看到俩人一般,问道:“既是新婚——”
“看起来老夫人身子大好了,您祖孙二人还有很多话要说,我还有许多公务,便不多打搅了。”
说着,他放下茶盏站起身,拉着苏幼仪的手道:“幼仪,我们走吧。”
从未这样硬气过!她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跟着站起身,被他拢在手臂下,微凉的袖口擦着她的胳膊,就这样晕乎乎跟着往外走。
“你!”
老夫人还未说完,江迟序与苏幼仪也站住了脚。
只因门口卷进来一人,一身沉香色锦袍,墨发高束,唇红齿白,是江迟安。
他显然没料到江迟序与苏幼仪在这,所以一跑进门,三人几乎要撞在一起,看着被江迟序搂在身侧的苏幼仪,他只觉心中一刺,顿了顿脚步。
“迟安来啦?”老夫人的语气如沐春风,“大热天的这样跑,不嫌累得慌,快进来喝口茶歇歇。”
若说方才是寒冬腊月,那么现在就是阳春三月。
江迟安恍若未闻,盯着苏幼仪,过了半晌才道:“我不热。”
被他堵着门口,苏幼仪两人走不掉,感受着他直白的目光,她往江迟序身后躲了躲,眼见着江迟安的眉毛皱起。
“灵姨娘身子不舒坦,迟安,你这么快就安抚好了?”江迟序紧紧握着苏幼仪的手问道。
“身子不舒坦?”老夫人先是看了看祝惜芸,语气严肃问道:“怎么一回事?”
祝惜芸忙将今日晨间灵娘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又道:“灵娘身子娇弱,初来乍到难免有些不适应,我特将自己的丫头拨给了她一个使唤,只盼着她安心养胎呢。”
老夫人满意点点头,又看向门口站着的江迟安,“你去看过了?孩子无碍吧?”
这孩子是江迟安的骨肉,又是府中第一个孩子,她十分珍重。
说起灵娘,江迟安垂了眼睛,声音有些小:“她无碍。”
“合该仔细问问,究竟怎么回事,若是有什么用着不舒坦吃着不习惯的,好早些给换了重新置办。”
祝惜芸道:“我也寻摸着灵娘许是缺什么,不然怎么老是见她手底下心腹丫鬟成天从角门溜出去街上呢?”
“自有采买的嬷嬷,她何必差了丫鬟去买?”老夫人狐疑。
祝惜芸继续道:“我也疑心呢,生怕怠慢了灵姨娘,巴巴的亲自去与她说,谁承想她并不领我的情,直说这是她的私事,见她藏着掖着,我也不好多问。”
三言两语,把灵娘丫鬟采买这件事说得离奇,似乎有隐情却又不明说,苏幼仪暗道祝惜芸这些日子长进不少,并不像从前直来直去算计了。
高低是他们的事情,苏幼仪不再深想,管他闹得天翻地覆,自己只管趁早打理好嫁妆和离回姑苏去。
老夫人起了疑心,还要问,却被江迟安打断,他道:“灵娘大着肚子有些挑嘴,吃不惯府上厨房,派人常去街上买些东西,实属正常。”
“祝姑娘有家不回,一心在郡王府侍奉老夫人便罢了,江某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我你”祝惜芸闹了个脸红,亏的站在门口江迟序与苏幼仪二人一直没回头看,否则她更要难堪。
老夫人却没察觉出祝惜芸的情绪,一心在那个孩子身上,点头道:“既然这样,给她重新安排个厨子便是。”
老夫人接着问:“你急匆匆跑来,可还有别的事?”
犹豫片刻,又看了看苏幼仪,他才道:“灵娘爱热闹,如今院落太偏僻,想要搬近些住。”
室内沉默片刻,府中郡王姬妾不少,只是被郡王妃雷霆手段约束住了,平时住在王府边边角角处,很少出来惹眼。
如今灵娘仗着肚子里孩子,要这要那不说,还想搬
到近处住,实在没体统,只怕郡王妃会不喜。
老夫人沉吟片刻,祝惜芸在一旁眯了眯眼睛,转而笑着劝道:“表哥既然说了,可见灵娘确实这些日子孤独。姑奶奶,不如就把她挪到映水阁吧,临着碧水湖,夏日里不会热。离着鹤鸣堂还有表哥的观澜轩都近!”
这话顺耳,江迟安看了一眼祝惜芸,只见她冲自己笑笑,他面无表情别过眼去没再说话。
老夫人想了片刻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办。”
“迟安,你站在那做什么,快来我看看,好些日子没好好看看你了。”老夫人唤他。
江迟安挪动脚步,终于不堵在门口。
苏幼仪随着江迟序出门去,只听见门内祖孙欢声一片,亲昵非常,大不似方才冷冰冰模样。
她抬起头看看一直牵着自己手的江迟序,只见他面色如常,仿若无事发生,身后欢声更衬得他冰雪一般。
微风渐燥,雨后初霁,初五一大清早,苏幼仪便坐上出府的马车。
照理说,二人新婚几日,正是亲热的时候,奈何苏幼仪这几日实在是被江迟序累得腰腿酸痛,苦不堪言,心里念着陶知春那日与王从简不欢而散,如今不知在府中闹成什么样子,便递了拜帖乘车而去。
路上有些湿滑,马车走得慢,晃晃悠悠忽然停了,苏幼仪掀帘问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苦着脸答:“车轮坏了,恐怕要稍等片刻。”
别无他法,只好下马车寻了个茶摊坐着边喝边等。
“来壶桃花茶。”
清朗声线,带着微微勾人的尾巴,熟悉的声音,苏幼仪听了却只想立刻站起来跑。
不等她起身,江迟安已经坐在她身旁,“幼仪,你还记得吗?从前你我出来玩,最爱喝桃花茶,最爱吃东街上的蜂糖糕。”
第32章 荷花糕送给谁的呢?
他聊起往事,深沉落寞,以为她也会随着伤怀,像上次那样。
不曾想,苏幼仪如避蛇蝎,瞬间站起身要走,那些风花雪月的往事讲出来像是污了她的耳朵一般。
被他拽住手腕,冰凉的触感不似前几日夜里江迟序温热的掌心,江迟序攥着她,从来都是有力度却不失温柔,而眼前这人,从来是不顾她疼痛生生扯着她。
他手上力度大,声音却轻,“幼仪,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后悔,我悔没有约束好灵娘,叫你伤了心,也悔没有早些看清楚你在我心里的分量……”
“江迟序心机深沉,筹谋已久,你我都没逃过他的掌心,如今你同他既无情爱,又如何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呢?”
翻来倒去都是这些话,苏幼仪看向江迟安,只觉这人竟然如此偏执幼稚,这么多年来自己看走了眼。
“小公子,你总说兄长谋了婚事,逼着我成婚。可是,兄长此人清风霁月向来端正,京都王侯子孙里他属最优,论相貌,端的是谪仙之姿,论才学,都道是惊才绝艳。”
她站在晨光里,居高临下睨着坐在竹椅上的江迟安,笑着一字一句问道:“你又怎么确定,我不愿意嫁给他?”
言笑晏晏,一如从前模样,只是此时浅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那个中途突然冒出来,抢了婚事的江迟序。
她满意他,她就这样轻易喜欢上了江迟序?
江迟安只觉胸中一股闷气在无声吞噬他。从小到大,他待她不薄,从前她对自己事事包容,如今竟然就因为这样一件平常不过的小事过不去。
“公子,您的桃花茶。”小二将茶放下连忙走了,不敢多听多看,一男一女一坐一立,周遭冷冰冰的叫人害怕。
斟茶推杯,江迟安感受着手中人再次挣扎着挣脱的力度,问:“不喝一杯再走么?”
浅粉色的茶汤漾着流光,她冷笑道:“还有一事小公子不知,爱喝桃花茶的是你,不是我。”
而她爱喝什么,他从来不知道,也不曾关心过。
趁他怔愣瞬间,苏幼仪拧出手腕离开,恰好车夫修好了马车,她上车继续往陶府去。
在马车里思忖片刻,她掀开帘子冷声道:“方才马车真的坏了?”
车夫手下一顿,忙低头不敢回话,平日里府里这位苏姑娘是最温润柔和的,从不冷落下人一句,如今竟然一反常态。
“你自己思量好,究竟是小公子厉害些还是世子厉害!你欺上瞒下耽误了行程,等我回去禀了世子,把你赶出去,看你还怎么给小公子效忠!”
三番五次栽在江迟安手上,她实在忍无可忍,府中奴仆从不将她看在眼里,竟然敢私底下动手脚。
“小的不敢了!是小公子叫我半路上装作车坏了停一停,这才”
果然。
苏幼仪冷笑一声,“这次先饶你,只罚你一月银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日回去定要禀明江迟序,把这车夫赶到别的院子里。
车夫更是战战兢兢,小心着赔罪,一路无话往陶府去。
柳夫人早知道苏幼仪要来,今非昔比,如今苏幼仪身份贵重,自然是她亲自等在角门接应,揽了苏幼仪的手,二人一路往府里走去。
“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知春这孩子虽大你两岁,却不如你懂事!”柳夫人是个急性子,一股脑说着,“要我说,那王家并没什么不好,男人花天酒地自古常有,不然怎么说风流公子呢?”
“风流公子总是多情的。”苏幼仪点了点头,跟着她绕过垂花门。
“论家世地位,再论样貌,王从简皆算上品,嫁过去只等着享福。你是个懂事的,今日定要帮我劝劝知春。”柳夫人接着道,“两人一起过日子,怎么可能日日相对而不生厌呢?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如今王从简纳了美妾,我听说身份不堪,想来日后十分好拿捏,你说说,这孩子她怕什么!”
苏幼仪顿了顿脚步,她问道:“竟然纳了个美妾?”
柳夫人摇摇头笑道:“我知道你新婚,总觉得妾啊、红颜的都是了不得的事情,但是姨母这么多年看着你长大,这会也大着脸充作你长辈和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姨母您何必和我生分,这么多年来您待我好,我从来都是记在心里的。”苏幼仪十分诚恳。
“这夫妻啊,天长地久绑在一处,难道整日里情情爱爱?最重要的还是过日子。这日子怎么过才好?钱、权为首要。”柳夫人语重心长,“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点了点头,她若有所思,笑道:“姨母,幼仪都记在心里了。”
这话对于苏幼仪来说十分有道理,但是她并没打算拿这些劝说陶知春。
穿过回廊,来到门前,柳夫人上前敲门:“知春——”
“我要退婚!”
柳夫人尴尬看了看苏幼仪,后者礼貌一笑,道:“知春,是我。”
二人对坐一盏茶尽了,陶知春迫不及待开口:“王从简竟然纳了个娼妓为妾!”
“娼妓?”苏幼仪忽然脑海里闪过那日盈红楼上倚着门言语轻巧冷眼看热闹的那位女子。
“整日里狎妓买醉,不务正业,我定要退婚!”
苏幼仪低头思索片刻,“我听闻前些日子太常卿为他买了个官职。”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是什么正经官职!偏我母亲觉得有钱有官值得托付。”
苏幼仪道:“若论起来,王从简是家中排行最末,不论爵位还是家业,都轮不到他拿多少,若是他自己还不争气,做不好一官半职今后恐怕没落了。”
“幼仪,我打算好了,不给我退婚我便不吃饭!”
嗔着看了知春一眼,苏幼仪道:“你这是何苦?若是为了他坏了自己身子,那才不值当。”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你觉得
怎样?”
陶知春眼睛亮了亮,侧耳听了一会,拍手直道:“好!好!这是个釜底抽薪的法子,就这么办!”
二人又闲聊了些趣事,一同吃了饭,直到日头西斜二人才散去。
天渐黑了,街上喧闹声慢慢淡去,苏幼仪坐在马车里寻思了一路,再抬头掀开帘子看时,只见已经从东街行出,快要到郡王府了。
咬了咬唇,她吩咐道:“掉头!去东街。”
车夫白日里得了罚,不敢多问,老老实实依言往东街驶去。
郡王府角门旁,江迟序立在斜阳竹影下,身姿欣长,一语不发,与暖融融的阳光隔绝,似寒夜孤枭。
今日上午,幼仪先是与迟安匆匆见了一面才去陶府,现在天色渐黑,明明半个时辰前便出发了,算着时间早该到府中,却迟迟未归
同样未归的,还有江迟安。
他们二人,恐怕还有很多话要说吧。
江迟序看着竹影被不断拉长,街前有两小孩跑过,你追我赶,大人在后面喊着别乱跑当心黑天了找不到。
忽然记起他们二人九岁时,迟安带着幼仪偷偷跑出府玩,直到夜里还没回来,府中上下乱作一团,小厮丫鬟满街喊着找人,郡王妃甚至还下令开始在碧水湖里打捞。
他才从宫里回来听闻此事,骑马上街到处寻找,猜着几个迟安喜欢去的地方,终于在一处偏僻府宅后找到了二人。
二人神神秘秘聚在一处,幼仪看见他来了,咧着嘴笑:“兄长,你也来玩啦!”
还没等他冷着脸出声训斥,只见幼仪像捧着什么宝贝一般来到他跟前,小小的个子,他能看见她缠绕在发间的珍珠发带。
“兄长,你看!”
她小心翼翼张开双手,只见有两只萤虫缓缓飞起,从她小小的掌心飞到他的眼前,她抬头看着他,笑意盈盈天真烂漫,“是不是很好看呀!”
迟安看见萤虫飞了,不忿跑来气得嘟囔道:“你看看,好不容易捉到的又被你放飞了!他才不会喜欢这些东西呢,白白浪费了我的萤虫,你赔给我!”
幼仪忙去扯迟安的袖子,“对不起嘛迟安,别生气了好不好。兄长肯定喜欢这些萤虫的。”为了得到肯定,她期待着看着他。
在迟安不屑的眼神中,他再看了看那几只如星子飞舞的美丽萤虫,压下眼中情绪,挥了挥袖子将萤虫赶开,冷声道:“还不快回家去!”
回到府中,郡王妃揽着迟安又哭又笑,府中众人聚在迟安身旁,他看见幼仪本比萤虫还亮的眼眸暗了暗,独自落寞走回筑春阁。
那时他很想追上去告诉她,其实他也很喜欢萤虫,从前见父亲为了逗迟安玩而捉过,他远远看着十分新奇,却没走上前仔细看看。
今日他第一次看清楚了,却把萤虫挥开了。
话终究没说出口,而他也从未和他们二人玩到一起去,或许曾经天真美好的幼仪向他伸出无数次手,却都被他打掉了。
所以他与幼仪,终是没有儿时友情。而迟安与幼仪,向来是亲厚的。
一阵脚步声打乱他的思绪,苍许闪至身后,“世子,世子妃掉头往东街遥福糕点铺子去了。”
“还有谁?”
“没再有别人。世子妃买了一篮子糕点便上车往回走了。属下仔细瞧着,小公子没再出现过。”
“仔细护着。”说完,他转身离去。
专门掉头回去买了一篮子糕点,买给谁的?疑虑和希冀一同在心中升起,瞬间又被他压下。
苏幼仪到家时天都黑透了,急匆匆赶到墨回轩,见江迟序正等着她一起吃晚饭,静默吃完,她发觉江迟序今日兴致不高根本没吃两口,不似前两日。便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惹到他生气。
待他去书房处理公务,苏幼仪犹豫再三,终是不敢提着糕点去书房打搅,思来想去只好作罢。
今日她买了东街上的荷花糕,江迟序不爱甜腻的,这荷花糕淡而不俗,想来他会喜欢吃。
但是回到府中才意识到──都到晚饭的时候了,还吃什么糕呢?
且今日江迟序看起来很忙,无心与她多说话,晚饭后更是去了书房,她实在是怕被他冷眼拒绝。
不过是些便宜不入流的吃食,何必自讨没趣呢,她也没心情吃,只将那一篮子一时冲动而买的荷花糕闲放外间去了。
江迟序夜深才回主屋,沐浴后躺到床上只见苏幼仪已经浅浅睡着了,经他一搂,迷迷糊糊醒过来。
发丝缠绕在她的锁骨间,使得上方红痕若隐若现,修长的脖子柔弱无力,她缓缓睁开眼,乌黑的睫毛仍悬着睡意。
他在书房边忙边等直到半夜,并没见什么糕点,回到内间,也未曾见,想来那糕点已经被她送出去了。
不过是些糕点,实在没什么要在意的,只是见眼前人偏偏毫无心事这样睡着,他实在难做到不在意。
“嗯”她困极了,伸手推开他,柔若无骨。
却被他捉住手,然后只觉指间温热痒痒的痛,睁开眼睛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江迟序把她的手指放入口中舔|咬。
他不笑时眼睛里充满冷淡和疏离,一眼看过去,让人不寒而栗,此刻微垂双眼看她,像把她抛到冰水里。
而他却又咬着她的手,阵阵温热传到苏幼仪的心里。
冰水里浸过又从心里热起来,指腹被牙齿轻磨,又痛又痒的感觉似长了脚在她身上乱跑。
轻薄的寝衣前襟已经有些松散,他顺势埋在衣襟前,烟粉色的纱衣沾染了许多独属于苏幼仪的花香气,鼻尖轻蹭柔软,他隔着纱衣啃咬几下。
忍不住嘤咛几声,还不等她拒绝,就被翻转,脸埋在并蒂莲绣枕里,整个人被他压在床上,挣不脱逃不掉,像五指山一样牢固。
他不发一言,也不回应她,若是她挣脱,那便箍着拖回来,若是她抓打,那便任由她在他身上留下血痕。
苏幼仪渐渐不再反抗,心里只求着他赶紧消气。
紧接着是脖颈上略带痛感的啃咬,寝衣被剥至肩头,腰间裙带还未解开,他在她肩头用了些力气咬了一下,闹得她惊呼一声。
男人的呼吸更重,在她耳边如狂风刮过。
然后裙摆有什么摸索进来,竟然急得顾不上脱衣服,有些艰涩却也通畅,受不得一点痛的苏幼仪登时留下两行泪,滴落在她亲手绣的并蒂莲上,洇得桃粉色花瓣泛红。
“啊——”
纱帐翻飞,任凭贵重的黄花梨木大床稳如泰山,此时也吱呀晃动出声。
她捏紧了绣枕,今夜的江迟序怎么这么不克制力道
第33章 在想什么?你先出去!
江迟序这么多年来一心扑在政务上,不曾有过任何风流韵事,尽管到了二十五的年纪,也未曾有过通房丫鬟。
苏幼仪在府中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他是个清心寡欲,对男女俗事没有向往的人。
如今成婚几日,被他折腾得害怕,苏幼仪才知道,兄长这么些年是太忙了,没工夫理会这些,所以旁人才误会他清心寡欲。
实则不然,甚至说,他这方面有些纵着,有些不节制,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素着的日子一并补上。
思及此,苏幼仪更加害怕,她比他小许多,身子骨也弱,如此折腾简直是想要了她的命!
他忽然停了一会,见她忽的不喊叫了,乌黑长发披在她的肩头,堪堪掩住那些痕迹。纤细的脖子恐怕承受不住他一捏,他揽着肩膀捞起她,让她直了身子。
掰过她的脸,见她眼眸微垂,满脸泪水,鼻尖是润着水渍的浅红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江迟序心里那股无名之火烧得更甚,他压在她背上,结实有力的双臂撑在她身侧,咬着她的耳垂问:“想什么呢?”
江迟序猜她在想白天与江迟安会面的事情,不由得加重力道来了一下,语气瞬间冷下来,声音里仿佛簇着无数毒针,他再问:“在想什么?”
她被这一下弄得眼泪再次流出来,他的吐息在耳边灌入,像一只凶猛的野兽在试探猎物。隔着寝衣她能感受到他的大掌在收紧用力箍着她,掌心的温度灼烧着她。
她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一片,“我没”
但是他好像已经失去理智,加重力道重新问了几遍,“在想什么?”
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想听自己说什么,苏幼仪泪水涟涟,再次难以坚持,俯下身去,红枕上早已被她哭得一片濡湿,那一对并蒂莲花仿佛在水中盛开,摇曳生姿。
她咬咬牙,哭喊:“你不知节制、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这样,不可理喻!你出去!”
她真的生气了,轻颤着往前爬,要挣脱他的怀抱,但是腿实在是太软,爬了两下一下子跌到被褥中,握在她腰上的大掌更紧了。
没想到她如此委屈,愣住瞬间差点叫她跑了,他听见她哭得实在厉害,早把今天白日她私会江迟安,买糕点送江迟安的事情抛之脑后。
理智瞬间回笼,他略带歉意将她抱在怀里,二人四目相对,她红着眼瞪着他,娇俏可爱,像一只露出獠牙的小兽,目光恨恨。
“幼仪”他用鼻尖蹭她的泪水,心想就算是私会又怎样?她已经是他的妻,早先那么多年他们二人有情谊,他早知道的。
她心气倔强,如今要慢慢等她回心转意才行。
无论如何不能再折腾她了。
他道歉,“对不住。”
苏幼仪正是气头上,又想起先前被他啃着生疼的事情,见他喉结玉润滚动,想也没想一口咬了上去。
非叫他尝尝被啃得疼的滋味!
时间仿佛停止,她见他顿住,心里忽然害怕,此番动作无礼又弄疼了他,恐怕他会更加生气,自己会被训斥。
她连忙松开牙齿,接着微弱的光只见他喉结处一圈牙印,还有点血迹渗出来,恐怕很疼
心跳如擂鼓,她知道自己太过了,从前江迟序啃她从来没伤到她,可是自己却控制不好力度,将他伤着了。
讨好一般,她环住他的脖子,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被他的眼神绞杀,苏幼仪试探似的,轻轻舔了一下那个牙印伤口,想挽救一下自己。
柔嫩的舌尖轻轻略过,和那次宫宴他给她喂下那颗药的时候被她咬的感受不同,那次是带着些慌乱的攻击,而这次是充满温柔小意的讨好,连带着她温浅的呼吸如羽毛擦过喉间。
顿了片刻的男人忽然抱着她坐起,双掌拢在她蝴蝶骨上,琥珀色眸子里仿佛瞬间注入通红的铁水,光是这样看着她,苏幼仪都觉得被烫到,缩了缩脖子,她不敢再对视。
紧接着又被他轻松按在身前,她的耳朵紧紧贴在她身上,他抱住她的力气几乎要把她搅碎。
苏幼仪听着他狂跳的心脏,感受着炙热的温度,心中忐忑不安,怎么回事?
隐忍克制的沉闷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幼仪,你这样我改变主意了。”
无论如何今天得折腾几回。
夏夜闷得很,草木在白日里被阳光曝晒,如今蔫了大半,幸而夜间雷声阵阵,细密雨丝坠落,冲淡了燥热,草木葳蕤重新繁盛不衰。
直到深夜方休,苏幼仪为着自己一时冲动伤了他而心中有愧,虽体力不支四肢绵软,却仍撑着下床脚步一深一浅寻了伤药来。
掌灯再看,只见江迟序净白皮肤上猩红伤口触目惊心,围着喉结一圈。
她落泪悔恨,心想,再有几日,他的休沐就会结束,他难道要顶着这样的伤口去上朝,去面见下属?
任由苏幼仪上药,江迟序微仰着头,露出流畅的下颌,他摩挲着她的后颈,眼中尽是餍足,语气也懒懒的,“哭什么?”
她仍看着伤口哭,梨花带雨,可怜兮兮,“对不住。”
江迟序不以为意,握住她的手,把伤药拿走,“竟然是因为这个?别哭了,我又没怪你。”
他补充道:“你做得很好。”
她知道江迟序定是哄她,想叫她别再伤心而已。
苏幼仪抹了抹泪,又说起晚间的事:“那你今日究竟怎么不高兴?连饭都没吃两口。”
江迟序眼睛暗了暗,手中动作也停止。她不知道自己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若是被她知道了,那她以后会不会换别的更高明的法子去私会?
还是别叫她知道吧,离了他的视线,恐怕危险。
片刻等不到回话,她知道自己不敢打听兄长的事,便不再追问。
披了寝衣走出内间,然后拎了个篮子进来,苏幼仪抽抽搭搭自顾说着:“都凉了,不知道还好不好吃。”
江迟序向来淡淡的眼眸忽然溢满了光辉,心里难得微颤,他接过掀开——
整整齐齐十个荷花糕摆在里面,一个也不少。
“你”怎么没送给江迟安?
他及时止住后半句。
她把篮子拿回来,闷头说着,“我还是叫桃溪热了送来吧。”
他夺回去道:“夜深了,不必惊动她们,凉了也好吃。”
捻起一块放入口中,这荷花糕虽好吃,但是比苏幼仪亲手做的差远了。
婚前,她曾为自己做过一盒红豆糕,他慢吞吞吃了很久。
见他吃得开心,苏幼仪想起白日里答应陶知春的事儿,她仍带着哭腔,柔声道:“夫君,你可还记得那日在盈红楼举止轻浮的王从简?”
江迟序听见夫君二字眉头轻挑,勾唇点头。
她眼泪虽然止住了,说起话来却还是抽噎,此刻披着他的寝衣坐在床边,领口被她拢住,但还有一片春景泻出。
这寝衣对于她来说太大了,她把袖子使劲往上折都不行,一双嫩白的手只有手指露在外面如笋尖一般无力按着身前衣襟。
“他前一阵子被家里安排了个闲职,虽未分不高却也是正经的官儿。可是我听说他这几日竟然纳了个娼女为妾。”
她说着又脸热,这样依靠一处,面对着位高权重的江迟序,自己这样告状活像吹枕头风。
江迟序眼睫垂了垂,脸上笑意也减淡了,他慢条斯理吃完手中荷花糕,意味不明看着她道:“官员不可纳娼女为妾,王从简这一官半职,恐怕难做了。”
苏幼仪拢了拢手中衣襟,她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又连忙点头,几缕长发散着香气从肩后滑落到身前,若绸缎垂荡。
他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继续说:“既然我位居中丞,按理说也有监察百官之责。”
她的眼睛又亮了亮。
“过几日我便上奏。”他看见她笑意盈盈,放下手中才拿起的荷花糕。
本以为是她专门为自己买的,如今看来,原来是有事相求,为了求他办事,连平日里一口都叫不出的夫君二字,都叫的这样亲切。
苏幼仪见他答应,心中石头终于落下,她嫁妆中有一间成衣铺子,因着与江南联络密切,经常有京都里少见的新花样。
所以京中官员都爱点这件铺子的伙计量体裁衣。
她打定主意,吩咐掌柜待到去监察使刘大人家中时,八卦一嘴,好叫刘大人注意到王从简之事。
但是刘府何时裁衣不确定,而且刘大人究竟有没有胆量管这件事还未知。这件事悬而未定,她方才灵光一动,想着求一求江迟序,没想到这么简单他就答应了。
想来也是,江迟序高官重禄,皇亲国戚,又与圣上走得近,自然容不得这些蠹虫为所欲为,自己检举,他顺势稽查,都是情理之中。
正想着,只见江迟序起身下床,进了浴房,再未说一句话。
她再掀开篮子一看,他才吃了一个?
看来他不喜欢吃荷花糕,苏幼仪暗暗记下。
第34章 抱走纠缠长嫂
接下来三日,苏幼仪难得休息,每日睡得安稳,江迟序虽是休沐,却还有很多事要忙,白日里二人各忙各的,夜里相拥而眠老老实实。
虽然感觉到江迟序这几日兴致不高,但苏幼仪没心思去想那么多,因为她又尝试着理嫁妆账目,毫无头绪,越看越头痛。
府中郡王妃懂这些,但是想起那日敬茶的情形,恐怕自己去求了也不会见到一面,还是别自讨没趣才是。
老夫人那边更别想讨到什么甜头。
正值这日,两个小丫头在身后打扇,她伏在桌前看账目,桃溪匆忙跑来,语气有些欢快道“小姐,映水阁那边闹起来了,祝小姐逮住灵姨娘,非说她倒
卖王府财物,现在正拧作一团理论呢!”
苏幼仪无奈摇头,那日在老妇人那,祝惜芸提出来要把灵娘的住处搬近些的时候就已经很蹊跷,祝惜芸睚眦必报,心胸狭窄,怎么可能突然大度?
“别管他们,去把昨日新做的衣裳抬进来。”
不等桃溪吩咐小丫鬟们去抬,只听有看门的嬷嬷走到廊下道:“郡王妃特地遣了彩菊来请世子妃,说叫她去映水阁一趟呢。”
桃溪撇撇嘴回道:“世子吩咐了,那边的事,世子妃可以不理会,就说世子妃睡下了。”
苏幼仪打起绣帘走出来,“算了,我过去一趟便是。”
这府里还要待上许多时日,怎么有请了不动的道理?
天气炎热,桃溪撑了伞,二人穿花拂柳来到映水阁,还没踏进门就听见灵娘的哭声。
“冤枉啊——”
紧接着是祝惜芸的凌厉的骂声:“这簪子可是我手底下丫鬟亲自跟了去,看着你在当铺典卖,自己出了几百两银子才赎下来的!”
“从你刚入府中没几日,就日日派丫鬟出府去,府中被你拿去典当的首饰数不清多少!”
“这支簪子是你入府时王妃赠的,你竟也拿去典卖!”
灵娘不与她争,只朝郡王妃跪着辩解:“郡王妃,我冤枉!那簪子我当宝贝是的妥善收着,谁知这几日找不见了,想来是被不干净的小丫鬟偷了去,好拿来诬陷我!”
苏幼仪踏入院中,先向郡王妃行了礼,这才发现,原来江迟安也在这里。
他抱臂站在郡王妃身旁,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大着肚子的灵娘还有站在一旁横眉倒竖的祝惜芸,神情冷漠,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在看见苏幼仪的时候眼睛亮了亮,脚步动了动又收回去,欲言又止的模样。
郡王妃方才一直没说话,见苏幼仪来了,笑着道:“亏你来了,今日有桩奇案,非得有你才能断了。”
苏幼仪不理会江迟安的神色,特意离他远一些站在郡王妃另一侧,她道:“幼仪年纪小,哪里懂断奇案,郡王妃说笑了。”
灵娘俯跪在地上,一半身子在艳阳下,此刻她额角全是汗,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苏幼仪,见她一身清爽,站在廊下阴凉处,背后是花团锦簇,身边是郡王妃笑着说话,就连飘飞不定的裙角都透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她狠狠咬了咬牙。
祝惜芸因着与灵娘争执,也是满头大汗,听闻郡王妃说苏幼仪断案,心里有些发虚,止不住的去瞅苏幼仪,只见她巧笑倩兮,不卑不亢,与另一侧的江迟安远着看活像一对金童玉女。
郡王妃三言两语解释。
原来被祝惜芸逮住典当的这簪子正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那支,莲花金簪。
若是想看看是否是真的被典当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叫苏幼仪拿出自己的来比对一二。
那本是一对金簪,做工、用料,就连细节处也都是一模一样,若是有仿造,一比对便知。
苏幼仪早就因着这两支一模一样的簪子伤心过了,所以这次再提起,便没有起伏情绪了,她柔柔笑着应了一声,吩咐桃溪去墨回轩取来。
江迟安在一旁听了这番缘由,眉头皱起,质问郡王妃:“既是送给幼仪的,为何不送一对?既是不送一对,为何还要把另外一支给灵娘?”
说到这,郡王妃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她瞪了一眼江迟安。
江迟安却像没看到一般继续问:“灵娘是外室入府,您给她的簪子怎么能和幼仪的一样?!”
苏幼仪心知江迟安本就是随心所欲的性子,但是没想到他会计较这件事,十年来他从未在意过这些事情。
而现在,这番话就这样在院子里问出来,一众嬷嬷丫鬟都垂着头不敢说话。
谁不知道苏姑娘向来不受宠,就算是有些情谊,也都是为了小公子罢了,虽然这种事在别人看来是折辱,但是放在郡王府,本就是平常不过的事情。
郡王妃显然没料到江迟安会在乎这个,连苏幼仪都不在乎,他揪着不放做什么?!
“住嘴!”
灵娘那边听了这话十分别扭,仰起头看着江迟安哭诉:“小公子您何苦这样折辱我?我虽比不得世子妃身份贵重,但也是怀了您的孩子正经入府的。”
祝惜芸被灵娘的伶牙俐齿恨得牙痒痒,她本就心虚,此刻又前言不搭后语道:“就算你没典卖首饰,那你每日派丫鬟出去,谁知道在搞什么勾当!你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证明!”
江迟安全然没听进去这些话,只盯着郡王妃。
郡王妃本就被江迟安质问得心里窝着火,现在又听见这混账话,被祝惜芸气得不轻,什么意思?说自己儿子是乌龟王八不成!
亏得祝惜芸前一阵子还柔柔弱弱在她面前忙前忙后,还做主把灵娘接到映水阁,原来也是个蠢笨坯子!
“都给我住嘴!”
恰好桃溪跑来,端着锦盒呈给苏幼仪。
苏幼仪接了锦盒,又从祝惜芸手里拿过金簪,与自己的那一支仔细对比,又呈给郡王妃,指出几处,二人对着阳光看了看。
苏幼仪道:“祝小姐,这枚金簪是仿造的,断不值几百两,你恐怕是被骗了。”
没想到真的能看出来,祝惜芸的脸通红,她自然知道不值几百两,因为这簪子本就是她找人仿的,而真的那支,被自己调过去的丫鬟偷来,正在自己房里的箱子地下压着呢!
灵娘一听大声哭嚎跪地不起,“祝小姐,您见不得我与孩子好,直说便是!何苦折腾郡王妃大热天的上火?”
“小公子,我本不是贪图钱财偷享富贵的人,我以为你最懂我,可如今”
祝惜芸还要说,却被郡王妃打断。
郡王妃念着老夫人的面子,不好训斥祝惜芸,只浑水摸鱼说:“天气炎热,莫要大动肝火。彩菊,快去扶灵姨娘起来,当心伤了孩子。小苓,去库房拿些燕窝补品来映水阁。惜芸,今儿天气热,老夫人恐怕午睡也不安稳,你快去看看吧。”
“郡王妃,今日若是没有您,恐怕我与小公子的孩子都要被冤死了。”灵娘早看出来郡王妃不打算追究祝惜芸,所以也很柔顺的不追究,只念郡王妃的恩德。
一出闹剧,苏幼仪摇了摇头打算离开,却被江迟安拉住不准走。
江迟安也不管那边灵娘怎样哭,祝惜芸怎样抹了眼泪跺着脚往外跑,只一手拉着苏幼仪,一边看着郡王妃。
他神情阴郁,怒问:“母亲,究竟为何这样踩低幼仪?”
苏幼仪挣扎着收回手,拿了那盛了金簪的锦盒要走却走不掉,江迟安质问她:“那日灵娘戴着金簪去你面前晃,你就该知道这是折辱,现在为何还留着这玩意儿!”
苏幼仪不说话。
郡王妃呵斥:“迟安!你疯了!”
“母亲,我不是疯了,我是忽然看明白了,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的心意对待幼仪?”像忽然被破了盆冷水,此刻江迟安难得清醒,难怪她郁郁寡欢,难怪她时常落泪。
“江迟安,你放开我!”
“我不放!你是不是一直怪我?怪我从前不懂你,怪我只当你多愁善感?”
已经不敢多看郡王妃的脸色,苏幼仪只想迅速离开,她与郡王妃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表面功夫过来的,她在四月里想退婚的时候就已经看得明明白白。
日子就这样稀里糊涂过,等以后自己离开郡王府,谁还在意曾经如何呢?
何苦今日再翻出来说个明白?!
忽然手腕上一松,刚才紧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被打掉了,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掌护住,放在掌心轻轻揉搓。
因为拉扯而疼痛的手腕被揉的缓解许多。她抬起头庞然无错地看着身边人。
明明烈日,江迟序周身却像是在冰窟里,他睨着捂住胳膊痛得直皱眉的江迟安,道:“再敢纠缠长嫂,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把那锦盒从苏幼仪手中拿走递给郡王妃,“母亲,这簪子交还给您。”
然后,江迟序弯腰将苏幼仪抱起来,不似往日横抱,而是将手臂揽在她的腿弯,像抱小孩子那样抱着,大步离开。
桃溪唬了一跳,连忙撑着伞追在后面。
第35章 旖旎解释
“快放我下来!”若是往日横抱着,倒也算了,现在江迟序仗着他高出许多,身形又大,这样像抱孩子一样抱自己,算什么事!
偏偏紧紧环着自己腿弯的男人像没听到一般,大步走着,她与跟在身后打伞的桃溪四目相对,尴尬至极。
发钗被抖落一根,有一缕发丝垂落,散乱在他脸颊与身前。苏幼仪连忙捉那缕发丝,左摇右晃,十分不老实。
忽然有温热的大掌拧了她一下,然后听见江迟序低声道:“再不老实,小心打你。”
不敢再乱动。江迟序喜欢打她,有时候兴头上偏要打她几下,她虽感觉十分新奇,但是每次都很害羞。
想着,她便红了脸,千万不可以大庭广众之下打她啊!
终于回到墨回轩,一众嬷嬷丫鬟见了二人如此,都吓了一跳,低着头不敢乱看,江迟序抱着她走到内室小榻上坐好,却不松开她,还保持原来的姿势抱着。
苏幼仪只好被她箍着腰面对面坐在他的腿上,裙摆散乱,露出一截细长小腿在他的腿两边。
相对而坐,她的腿贴在凉丝丝的衣料上。他今日一身月白,刚才一路抱她过来,从头发丝到衣角都不曾乱一分。
清冷自持的模样,若是不笑,更加冷漠。分明长相隽逸,却是山巅雪,让人无法亲近。
苏幼仪连忙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挣扎着想下去又被按住。
“我没有和小公子纠缠!”她解释,“他手劲大,我挣不开。”
江迟序虽知道他俩恐怕有内情,但是这次她愿意解释。
她在怕自己生气,他很开心。
千错万错,都是江迟安的错。
苏幼仪被他一路上抱着,有些颠簸,此刻像走了许多路一样,有些喘。
随着山峦起伏,香气萦绕二人之间,江迟序的手从她腰身离开,缓缓向上移动。
“早知道今天会闹成那样,进算是神仙来请我,我也不会去!”
苏幼仪闷闷说道。然后抬起手,把另一边松垮的发簪也摘下来,两侧的头发终于对称了。
又是一股香气垂坠,她此刻确实急了,一双眼睛蓄了水汽,盯着他的时候有些可怜。
江迟序口干舌燥,她轻轻歪动身子,连带着柔嫩的腿揉过,更是撩起一阵燥热。
苏幼仪还要说,却被一只手掌压住后背,她重心不稳往前倾倒,正好亲在江迟序的唇上。
唇齿相碰,很痛。刚要离开,又被他摁着后脑,加深这个吻。
唇舌缠绵,他的手也不老实,从背后游走到身前,把玩许久才恋恋不舍挪开往下。
苏幼仪双颊红扑扑的,扭动着要离开,然而,他的另一只手摁着她的肩膀,她动弹不得。
他的腿微微分开,她就这样悬空着坐在他腿上。
轻纱做的裙摆,他的手虽然隔着一层,却感受十分真实。
她几乎恳求:“丫鬟们还在外头,别白日里别这样,求求你了。”
“幼仪别出声。”他用身边桌上的茶水洗了手。
苏幼仪正对着窗,用来挡阳光的香纱被微风阵阵吹起,她看见桃溪正在廊下支使几个小丫鬟喂垂花门下的画眉。
她祈祷着风小一点再小一点,好叫着薄薄的香纱遮住他俩的身影。
就这样心里紧绷着,冷不防江迟序低头在她锁骨下吮了一口,她几乎要跳起来,不敢出声只能下巴抵着江迟序的耳朵,咬着唇。
他坐直了与她对视,她红着眼角手臂搭上江迟序的脖子,然后裙摆被他随意撩起,她随着浮浮沉沉,悬着的眼泪像珍珠一颗颗坠落。
情不自禁时她也不敢出声,只攥紧了他背后的衣料,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咬住他的领口,殷红的口脂蹭了他脖子与衣领一团。
他的手不停,甚至更甚,哄着道:“让它出来。别憋着,乖,咬我。”
感觉有急切的变化迫在眉睫。苏幼仪呜咽几声,挣扎着离不开,只好咬住他的肩膀不松口。
这个捉弄她的人,活该被她咬一口!
片刻,浑身脱力,她几乎化作一张纱,顺在江迟序身前,江迟序微微勾唇,十分满足的拿起帕子为她擦拭,又擦手,然后抱着她去内室一同换衣服。
“我把你咬疼了吧?”虽然委屈着,但还是关心这个。
江迟序为她系裙带,勾唇道:“咬很舒服,不疼。”
苏幼仪别过脸去,呼吸仍不平稳,哼哼道:“十分放|浪。”
终于穿好衣服,他抱着她重新来到小榻,将她的头饰一并摘下,拂过乌黑柔顺的发丝,他道:“若是下次再遇到这种折辱的事,你可以不开心,也可以愤怒,但是不可以憋着。”
她知道他说的是簪子那事。
累极了,她斜斜躺在榻上,枕着江迟序的腿,任由他揉乱自己的头发。
“我何必去争呢?不如一言不发的走开,还省了许多事。”
“争一争不一定为了什么结果,而是叫别人知道你的态度。否则一来二去,都以为你是好欺负的。”
听了这话,苏幼仪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忽而想起那次老夫人叫江迟序徇私救助祝惜芸他爹,甚至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心里有些酸涩。
“你下次要是遇到偏心、不公的事,你也要愤怒、争辩。”
“哦?我何曾遇到过?”
“老夫人求你办事,却颐指气使,郡王妃一心扑在江迟安身上,从不关心你,难道不是偏心?”
江迟序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些,心中有暖意,他道:“我不在乎这些。”
其实他只在乎苏幼仪是否偏心。
苏幼仪听他这样说,只当嘴硬,撑着胳膊坐起来,泼墨长发逶迤在他腿上,她道:“你当然在乎的。”
她刚经历一番,现在神态慵懒,天然媚态,眼角浅红,乌发遮住一部分脸颊,就连说出的话也十分娇俏动人,像带着钩子一般,听得人心里痒。
江迟序承认,“对,我在乎。所以幼仪以后不要偏心。”
这话什么意思?她从未偏心过,苏幼仪听不懂,她重新躺下,前所未有的疲惫之感将她笼罩。
不知道何时睡着了,再睁开眼时,窗外一片金黄色,夕阳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院中。
她躺在小榻上,身上披着江迟序的外袍,枕着绣枕,松木香气仍在却早已没了江迟序的影子。
苏幼仪坐起身只见一旁小几上被江迟序用来洗手的那个建盏已经换了个新的来,当时溅在一旁的水渍也被擦干净,桃溪悄悄来打扫过了。
不由得脸热,再回想起二人对话,她捂着脸坐了许久。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不那么害怕江迟序了,从前他做兄长时的那些威严与冷漠在婚后全部被慢慢打破,她竟然有胆子说笑几句,还枕着他的腿睡觉
洗漱后拢好头发,桃溪点了三盏琉璃灯来,苏幼仪摊开账本,再次尝试看懂。
片刻后,她道:“实在是难看懂。”
桃溪道:“小姐,这些日子奴婢瞧着您和世子恩爱非常,要不然先别想着回姑苏的事了。”
恩爱非常?她想起柳夫人的话,苏幼仪摇摇头,“没什么是天长地久的,今日你也看到了,郡王妃早就厌恶了我,江迟安明知道我是他嫂子还纠缠不休,这一阵子老夫
人身体抱恙不曾出面,等她过今天好了,这府上还有灵娘与祝惜芸闹腾不停,三三两两折腾不休,我们哪里有安生日子过?”
江迟序婚后与她恩爱,给足了脸面与体贴,她该感念恩情,不该旖旎贪图。
且长公主虎视眈眈,宁和郡主更是势在必得,她又有什么胜算呢?
“不过是男欢女爱,若真因为这个迷了心智,耽误时机,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听她这样说,桃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若是能顺利回姑苏去,手里掌着些家业,最好是在招个上门夫婿,和和美美,不再有这些烂事缠身,的确是很好的。
遇到难懂的便记好跳过去,费了半个时辰,终于磕磕绊绊看了一些账目,揉一揉酸痛的眼睛,她起身打算出去走走。
夕阳刚落,夜色还未铺开,天气不似午间炎热,柳枝如丝雨,斜在碧水湖畔。
思绪渐远,忽听有人唤她。
“幼仪。”
她恍惚间回头,看见花树下走来一位少年,身姿矫健,高高束起的马尾微晃,天色昏沉,她睡意还未彻底消退,恍惚间几乎以为回到了三四年前。
然而江迟安走近后,她瞬间回神,警惕着往一旁去。
前几次,江迟安见了她总是不知轻重不知避嫌,不是拉着手就是扯着手腕,叫她十分尴尬。
偏二人待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像这次,谁曾想只是出来逛逛就又碰见了。
“幼仪,别躲我,我老老实实站在这,不扯你,同我说说话好吗?”
“小公子,你我没什么可说的。”
江迟安继续道:“今日我没控制力道,扯疼了你,你的手腕还好吗?给我看看。”
苏幼仪用袖子掩住,不给他看,又往一边走了两步道:“还请回吧。”
见她躲躲闪闪,江迟安更觉得自己伤了她,心中急切,往前连走两步挡住苏幼仪的去路,也终于看见她的正脸。
湖边飘着不知道哪个小丫鬟放的几盏荷花灯,身侧是连枝灯,她被笼罩在暖光下,映得她肌肤暖白。
然而那些暖白上若红梅盛放,嵌着点点红痕,在她锁骨上、脖颈侧还有身前衣襟下。
不需细想,他知道那是什么,更知道是怎么回事。
猛然间他感觉心头有巨石砸落,有一只手狠狠搅弄他的五脏六腑,一股陌生的情绪迅速代替理智占领他的脑海。
那些他不敢肖想的事情……他想把那些痕迹掩盖掉!他想让她重新属于自己!
第36章 解酒药吃了都能醉倒?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幼仪觉得江迟安好像变了,此刻他就站在离自己两步距离的地方,看着她又不说话,若是在往常,他早或开心或生气的拉拉扯扯了。
这样的改变让她松了口气,或许,江迟安早该稳重一些今早看清两人关系,他们二人虽然没有夫妻缘分,但是好歹从小一起长大,他帮过自己许多,她记得这份情谊的。
“夜深了,我该回去了,小公子自便。”苏幼仪仍不愿意多留。
湖边夜风吹得人心里发痛,江迟安问:“幼仪,如果当初我没有灵娘,现在与你成婚的,会不会就是我了?”
会。但是现在说这些没有意思,她顿了顿脚步,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江迟安仿佛真的一天之内长大了,他没有追来,也没有纠缠不放,像个稳重的男人。
默默看着苏幼仪离开,他捏了捏拳头,负手转过身,看湖面上几盏荷花灯飘飘荡荡。
幼仪小时候第一次放荷花灯是他陪着,那时候碧水湖中央的莲风坞刚建好,夏夜二人在里面乘凉,她见小丫鬟们在湖边放灯,眼馋着却害怕夜里湖边风大,是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做了花灯,紧紧拉着她慢慢把灯放下去。
“迟安哥哥,你要拉紧我,你要是松手,我就掉下去啦!”
“幼仪妹妹,我不会松开你的手的。”
……
转眼三日过去,江迟序休沐已过,一早便上朝去了,苏幼仪贪睡,多躺了一会才起身。
坐上出府的马车,苏幼仪往西街宝宾楼去,正是第一次与陶知春相约偷看王从简的那间。
宝宾楼十分清雅,点了两首曲子,二人在一个临街包厢落座,屏风后乐娘弹奏古琴。
各喝一盏茶,陶知春笑道:“第一次来这里时,你我还都小女儿心境,想着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可是如今,婚事马上就要退了。”
苏幼仪道:“怎么,如此感慨,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绝不可能反悔!”陶知春把椅子搬近了些,“说起来,还真得谢谢你,若是没有你,这婚事退不退的掉很难说。”
苏幼仪笑着用团扇推她肩膀,“与我客气什么。”
“说起来,这一阵子我只顾着自己的事,却忘了你的事。你与江迟序怎么样了?”
“能哪样?就那样呀。”说着,有些脸红。
“哦?我看大有文章。”陶知春拿着扇子贴在她耳朵边悄声问:“你们圆房了么?”
苏幼仪满脸通红,笑着推她,“要是再说,我可就回家去了!”
陶知春摇着扇子笑眯眯坐在一旁,“我早说过,江迟序比江迟安好上许多。”
“江迟安没有再烦你吧?”
“正要与你说这个!自从上个月宫宴后,江迟安纠缠不休,直到昨天才感觉收敛了些,因为这个,府里闹了不止一次。”她惆怅道,“你也知道,我是打算捏好嫁妆以后回姑苏的,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得不回去了。”
“为何?”
“被他胡搅蛮缠这一阵子,府上老夫人与郡王妃对我更加厌恶,横竖我是待不下去了,只盼着早点回姑苏清净。”
陶知春想了想,道:“这确实是个难处,若是世子有自己的府邸就好了,你便不需要烦恼这个。”
“怎么可能,且不说世子将来要承袭爵位,就说当今圣上崇尚孝道,定然不会叫郡王府早早分了家。”
“怎么不可能?分府又不算是分家,前朝也有先例,如今为何不可?”
“即便如此”
陶知春问她:“难道你舍得抛下江迟序?你若是回姑苏有要紧事,我不会劝你,可若是你只为了躲郡王妃与老夫人,那我觉得你要衡量一二。”
“什么舍不舍得?我们本是我暗地里使手段促成的,说不定没有我,他早就与金尊玉贵的郡主修成正果,细算起来,我本该主动和离,放他自由。”
闻言,陶知春用团扇敲了敲桌子睁大眼睛道:“说起你俩婚事那日你离席,我派灵水去骗江迟序,可是灵水回来后却说,江迟序本也要跟着出去的。”
“你说蹊跷不蹊跷?”
“啊?他出去做什么?灵水的话当真?”
“自然,灵水跟了我十几年。而且那日你装醉倒在他怀里,难道没听见他与帝后对话?听着那意思,好像根本没有厌恶这婚事啊。”
“那日我真的醉了,晕在他怀里,什么都没听见。”
陶知春纳罕,“你真的醉了?!怎么可能?这么紧张的事,你说醉倒酒醉倒了?再说了,那日的酒劲头不大,你就喝了一杯,怎么可能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