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银行卡密码给我
郁九寒还是离开了。
她思绪太乱了,再这样呆下去脑袋会爆炸的。她现在没办法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遵循本能逃离这个让她混乱的地方。
平行时空?借尸还魂?记忆消失?谎言?真实?臆症?幻觉?
她不明白。谁能搞得明白?
郁九寒拖着行李箱往外走的时候,听到了白凛果歇斯底里地呐喊。
“不要离开我,二十五年来我们从没分开过,不要离开我,别走!”
她从来没听到过这么绝望的声音,以至于她甚至在门口停顿了一秒。
但她还是走了,砰一声将门关上,然后把自己吓了一跳。
当有一扇门隔绝在她和白凛果中间的时候,郁九寒终于能从那些杂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她惊魂未定地喘息着,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好。
刚才白凛果虽然凄厉地挽留她,但终究没有追出来。
郁九寒站了一会,平定下来后就离开了。她现在日子比原先过得舒服,不管是不是为了骗她,冯管家给她打了不少零花钱,她逃走后也没有追回。
这个时间估计也来不及联系房东找新房子了,郁九寒先在附近的民宿住下了。
和原来的地方相隔不远,户型很像不过是一居室的。看着统一配备的白色床上三件套,郁九寒怎么看怎么别扭。坐上去软趴趴的,好像要陷进去一样,很不舒服。
老板会不会把床单被套洗干净啊,郁九寒想闻一闻,又实在嫌弃。
她在床上铺了一层衣服才躺上去,早知道应该带一次性的床上用品出来的。
躺了一会翻来覆去睡不着,玩手机也玩不安生,底下垫的衣服都被搓跑了。但郁九寒懒得起身整理,就这样继续躺着。
一直没有开灯,等到天黑,等到外面的灯光晃在天花板上,郁九寒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睡得很不安生,有点害怕。她觉得自己已经从别墅的日子走出来了,白天想起时也会非常不屑地说没什么可怕的,但到了晚上自己睡的话,还是会怕,没有安全感。
如果从梦里惊醒时看不到任何人,她会恍惚地认为自己根本没有从那个封闭的地方逃出来。
偏偏搬出来的第一个晚上还下了雨,这个时节了一般不会下多大的雨,可今夜的雨来得就是这么猛烈。楼下不知道哪户人家在窗户上装了铁皮板,雨珠打在上面噼里啪啦地响。
郁九寒梦到了白凛果,却不是此前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场景。
她梦到了自己,比现二十岁的现在长得更成熟一点的自己。梦中她和白凛果相处得自然和谐,两人一起生活,慢慢变老。然后一个死了,紧接着另一个也死了。
不知道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还是胡思乱想拼接成的不讲逻辑的梦。
从梦中惊醒时,郁九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外面的雨还在下,势头很大。
身上黏糊糊的太不舒服,她下来冲了个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现在还不到三点。
坐在床边听了一会雨,她恍然发现自己没有开灯,突然又变得心慌起来。外面雨声很吵,突然有一种不和谐的声音参杂进来。
大车行驶的声音,因为夜里太安静,所以这与雨声不同频率的声音便透过夜幕传到她耳中了。
出于好奇郁九寒走到窗边去看,看到了一辆救护车。因为晚上路况顺利,没有鸣笛。
是哪一家半夜叫了急救吗?她想。在这样的雨天真是不走运。
郁九寒又想起了白凛果,自己走的时候她看起来很痛苦,不会把她气到医院去吧,应该还不至于。
她扯扯嘴角,笑了笑。
后来郁九寒又回到床上躺着,再醒来时虽然还挺早,但总算到可以起床的时间了。
再次把拿出来的衣服装进去,又遇到了麻烦,郁九寒不得不耐下心来把衣服一件件叠好。然后她发现白凛果帮她在行李箱里放好了一次性的床单被套。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雨已经停了,地面很湿,带来了很多不方便。郁九寒在这样的清晨出门,冻了个哆嗦。
房子是好找的,因为预算充足。郁九寒很快搬进了有着宽敞阳台的房子里。
白凛果没再给她发一条消息,此前明明经常聊些有的没有的的东西。郁九寒看着手机,最终没有把那个账号拉进黑名单。
所以真相是什么呢,她已经不想探究了。
房子是月租的,她想等她平复完心情,还要再搬回去的。
……或者等她查明真相,确定白凛果没有想害她之后。
猛地一搬出来,还真不适应一个人住。按理说自己住的生活质量应该比合租好,但白凛果把她照顾得太好了。
郁九寒叹了口气。
她想查明真相,却没有途径入手。白凛果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她目前只知道和郁家有牵连,那么同样和郁家牵连上的易书南,会不会知道什么。
但想到这个人就来气,郁九寒一点都不想找她,只想给她剁成臊子。
所以一天天拖延着,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郁九寒刷到向芷电影上映的时候才恍然已经这个时候了。
首映是昨天,居然已经错过了。
那么要去看吗,郁九寒已经快把剧情背下来了,而且作为第一次出演的电影向芷的戏份并没有那么多。
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会去看,还会拉着白凛果一起贡献票房,但她现在身心俱疲,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出门了。
还是去吧,就算在家里空想也什么都想不出来的。
郁九寒收拾了一番,洗漱过后终于决定出门时,她听到了敲门声。
是谁,她没有外卖和快递要上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下意识变得警觉,是白凛果吗,她找上来了?
在原地僵了一会,郁九寒通过猫眼往外看,然后就看到了一张最最可恶的脸。
易书南正站在门口,郁九寒猛地把门拉开就要骂:“你个变态跟踪狂,怎么我住在哪你都能摸过来……”
易书南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强硬地挤进屋子。郁九寒抄起桌子上的抽纸就要砸,想了想这东西不带劲,刚要换成杯子,易书南就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碰瓷啊!”
郁九寒踢了踢易书南的身体,软趴趴的,不像是装的。
她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易书南身上有股消毒水的味道。她想起刚才易书南冲进来时自己好像看到了她额角的擦伤,郁九寒还以为是自己之前揍出来的,不过都过去那么久了应该已经好了才对。
仔细一看易书南外套里面的不是医院的住院服吗,她怎么回事,出院不换衣服的吗。郁九寒又用脚尖戳错易书南,接着听到了对方无意识倒吸凉气的声音。
把那层保暖用的外套扒下来,她看到了住院服上印出来的血水。
郁九寒吓了一跳,这,这要打120的吧,要是死她家里就说不清了。
她拿起电话,却听到易书南气若游丝地声音:“不要报警,不要打给医院。”
“哈?”郁九寒看着她,“你想死可别赖上我。”
“死不了,伤口处理过了,我是从医院跑出来的。”易书南皱着眉头,神色痛苦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伤口没有好利索,“有人想要害我。”
兄长的死看起来就是意外,有了郁老太太参与,几乎和易书南撇清了关系。
但就算知道是易书南干的,易父也未必会多生气。
他又不止一个孩子,也不止带回家有名分的这几个孩子。闹呗,死几个就死几个,多了还闹心。
易秋良的确是让他忌惮的孩子,常年带在身边,本意是好好培养的。但随着年龄增大,易父觉得自己身体不如以前了,便开始害怕自己的孩子会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将权力架空。
易秋良无疑是最有威胁的那个,至于易书南,女娃娃而已,他从没在乎过。
所以这个威胁死了,他也没有那么在乎。
真正按耐不住的是易书南的弟弟易秋行,同父同母,从小一起生活的他最知道易书南的品行。他一边因为父亲对易书南的忽视瞧不起她,一边又十分想要解决她。
同时易书南也很清楚这个弟弟的本事,就是因为太知道他是个多么窝囊的废物了,易书南才对他放松了警惕。
因为易秋行在工作上没法对她造成威胁,也没那个人脉收买人心做点危险的事。
谁知道那个疯子会仗着自己年纪还小直接开车冲过来,撞完人才知道害怕,回家哭着找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
易书南知道易秋行会想要灭口,他们两个心里都明白,表面的和平被打破后,只剩下真正你死我活的关系。
郁九寒看着虚弱的易书南,只觉得很无语。
她什么麻烦都不想掺和进来,谁还记得她刚重生的时候是抱着跟学姐好好谈个恋爱的希望活动的。
背叛,阴谋,开什么玩笑,她上辈子都没经历这些,这辈子干嘛要为难她。
“你来找我干什么。”
易书南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否清醒。
她只是说:“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吗,做人做到这份上可真够失败的。”郁九寒蹲在易书南面前,她现在气可还没消呢,指望她看到易书南可怜的样子就原谅这人把她扔在郁家别墅关了那么久,做梦呢。
郁九寒露出一个笑容。
“银行卡密码发来,”她说,“还有支付密码。”
“总不能让我白忙活一顿吧?”
第52章 你在不满什么我又不是没帮
易书南自嘲地笑了笑,用这些回应来证明自己还保有意识。
“你也不要这么安逸了,”她艰难地说,“冯管家在找你,你知道吗?”
郁九寒听到这个就来气:“你还有脸和我说这个?不都是你害的!”
“呵呵。”
易书南强撑着站起来,从医院跑出来后她的神经一直高度紧张,进屋后突然松懈才终于撑不住倒下。可既然意识还是清醒的,她就不允许自己以这么狼狈的姿势跟郁九寒说话。
“冯管家的意思就是郁老太的意思,她们想要对你怎么样,你以为我不从中间搭桥就做不到?”
郁九寒气得咬牙切齿,她不懂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亲人,偏偏整得像大逃杀一样。
“说那么多干什么,银行卡密码快交出来。”她抓了抓头发,烦躁地说。
易书南的表情僵了僵。
她知道想要郁九寒帮忙,肯定要付出什么报酬。所以她说出了冯管家在找她这个消息,这年头情报就是金钱,能让郁九寒提前做好准备应对的情报的价值,难道还不够她出手相助吗。
但郁九寒根本没想到那一层。
身后伤口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她,易书南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她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没有力气再支撑着和郁九寒打嘴仗了。
她无力地撑在桌子上,说出了一段数字。
郁九寒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银行卡密码不是六位数吗,你怎么说了那么多。”
易书南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她听到郁九寒的话,更多的是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大风大浪挺过那么多,不能今天在阴沟里翻了船吧。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硬挤着说出一句话:“这是银行卡号……笨蛋,我真服了你了。”
郁九寒一愣,慌忙去摇易书南。可对方脸色苍白,显然已经没了意识。
“喂,你醒醒啊,说那么一长串数谁记得住啊!”
没有回应,郁九寒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气,活着呢。
又被开了空头支票,虽然易书南已经说了卡号但她没记住报酬还是拿不到手。吃一堑长一智郁九寒现在已经不敢相信易书南的任何承诺了,感觉说什么都像花言巧语在骗她。
可是如果冯管家在找她的话,一个人很难应对啊。
易书南都能一声不吭地知道她新家在哪,想必冯管家也不难知道这个消息吧,头疼。
为什么从郁家回来也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了,冯管家一直没什么动静,现在却突然要找她啊。不会又是易书南哄骗她的吧。
一看到易书南,果然还是很生气。
易书南的行为放在小说里,那可是需要长达几十万字的火葬场,最后才能靠一些卖惨赢得原谅。怎么现在她突然闯上门来,道歉也不说一句就这样顺理成章地需要她照顾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命这么好。
郁九寒看着昏迷不醒的她,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主角死了呢。
易书南是主角,可她现在躺在这没法反抗,如果主角死了会怎样呢?
世界会直接崩塌,还是会挑选新的主角?
又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出来阻止,导致主角开了挂一样就是死不了?
她没有真的去尝试,这或许就是主角光环的所在吧,现在易书南死了对她来说没有帮助,反而多出一个要处理的大麻烦,足足一百多斤呢。
但郁九寒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这么想。
她晃晃脑袋,想把易书南拖去床上。可郁九寒显然低估了一个昏迷着的成年女子的重量,高估了自己孱弱不堪的体力。
她把易书南摔地上了,不是故意的。易书南没有醒过来,但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呻吟。
郁九寒耸耸肩:“你活该的。”
于是她拖死狗一样把易书南拖进卧室,拽着腿拖上了床。
这么优质的服务,等易书南醒了不得给她个几百万。
忙活完一通都快出汗了,郁九寒也没心思去看向芷的电影了。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啊,她叹了口气。
现实中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追个星都这么不如意。
郁九寒开始算时间,算郁老太太什么时候死。
她现在对这个没怎么接触的祖母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就算她女儿跟她闹掰离家出走,她就不能明里暗里地支持一下吗。但凡她对女儿好点,郁九寒小时候就能过上好日子,小姨也不会人到中年就累出病来。
坐了一会,一身懒骨头的郁九寒又想躺下了。可一居室的房间只有一张床,给易书南睡了,她要想躺只能去沙发。
郁九寒开始懊恼刚才不该那么利索地把人搬到床上去。
她在费劲把易书南挪去沙发和委屈自己躺沙发的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前者。
她才不睡沙发呢。
然后再一次尝试搬动易书南的过程中,又把对方摔了。
这一次把易书南摔醒了,她痛苦地睁开眼,捂住自己伤口的位置。
“哎呀,渗血了。”郁九寒也看了一眼伤口,然后移开了视线:“真不吉利,我最讨厌看到血淋淋的场景了。”
易书南死死咬着嘴唇,疼痛使她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她不得不集中全身的力气来抵抗伤口带来的颤抖,恐怕一张口说话松懈下来就会感到加倍的痛感。
郁九寒见她不说话,又开始试图拖着她往沙发去。
“停,停下!”易书南受不住地喊道,“快去拿笔和纸把银行卡号记下来,你别折腾我了好吗!”
向来冷静的人情绪也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易书南几乎是喊着说完这句话的。
“呵呵。”郁九寒冷笑一声踩在她的腿上,“你觉得我是什么好人吗,你现在狼狈成这样还指望我拿钱就能好好办事?之前被你这幅可怜样子骗了的人是谁,懂不懂和我说话应该是什么态度。”
易书南连抬头看她的力气都没有,皱着眉头喘了半天,郁九寒终于听到了一句气若游丝的求饶。
“求你了帮帮我吧,我实在太疼了。”
“哼。”
郁九寒又笑了笑,大发慈悲地把一次性床单铺在垫子上做成了简单的地铺,让易书南不用再挪动那么大的位置。接着让她趴着要看看伤口,顺便说:“当然钱也是不能少的。”
她把易书南的衣服掀起来,看到了后腰上包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
伤口可能裂开了,有血水渗出来,和消毒水混在一起渗透了绷带。
“这可不是我的错,”郁九寒一边说一边把绷带解开,“你一路跑过来运动量那么大,伤口肯定早裂开了。”
绷带下面是染色*更深的纱布,郁九寒拽着纱布,那一瞬间易书南绷紧了身体,但没有痛哼出声,显然在忍着。
“哎呀,纱布粘在伤口上了。”郁九寒又扯了一下。
她看着易书南忍痛的样子,想了想,把对方的衣服往上掀得更多,现在不仅是后腰的伤口,连背上并不严重的刮擦也露出来了。
“你忍一忍,不把纱布拿下来怎么换药,疼是肯定的。”
这句话说得没错,所以易书南没有反驳,她紧闭着眼睛,等着接下来的痛苦。
但郁九寒迟迟没有将纱布扯下来,她摸着易书南后背的伤:“会留疤吧。”
说实话还挺好看的,无论有没有疤。果然后背这一块肌肉密集的地方,还是线条明显一点比较好看。不过郁九寒大概一辈子也没有那个耐性去健身就是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健身锻炼整得那么好看,线条都长后背了也不好欣赏到啊。还不如去看别人。
哦对,伤口。
郁九寒想起来后,拽着纱布的一角猛地一扯。
“嗯!”易书南再能忍还是发出了声音,她整个人都弓成了一只虾,肌肉颤抖了好半天,突然无力地松懈,瘫软在垫子上。
伤口是缝了针的,现在肿了起来,往外渗着并不浓稠的血水。
“出息呢。”郁九寒毫不客气地嘲笑她,用温水把伤口冲干净,正要上药换新纱布的时候,她顿住了。
“对哦,我刚搬家,还没准备医药箱呢。”
“什么?”
“你叫什么。”郁九寒顺手往易书南腿上拍了一巴掌,“大惊小怪干什么,叫个跑腿买过来不就好了。老娘虽然嘴上抱怨但还不是给你收拾了,我自己都嫌丢人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现在,把银行卡号给我。”郁九寒拿过易书南的手机,“还有你的支付密码,全都拿来。”
易书南没想着跟她再争,郁九寒要什么就说什么了。
怕自己又被骗,郁九寒拿到卡号第一时间登上银行的app查余额,然后她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那么有钱,你不是被赶出家门了吗,你哪来那么多钱。”
震惊之余她立马给自己转了一笔,没转太多。郁九寒不相信易书南会这么轻易地把有那么多存款的银行卡号给她,一定要给的话给个钱不多的不就好了,这其中是不是有有什么秘密。她担心自己稍微转多点钱出去就会因为限额还是什么原因把她的卡给冻结了。
“我之前不是说过想拉你入伙吗?”易书南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这是上个单子的分红。当然不能全都当作收入,是还要继续投入生产的流动资金。”
“郁九寒,你是想图快乐给自己转出一笔钱,然后花完就没有了呢。还是想用这笔钱继续投资,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
易书南继续说。
“跟我合作吧。”
第53章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句话,郁九寒心中警铃大作。
上一次易书南这么说的时候,她可是被坑惨了。
“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郁九寒啪一下用纱布又把易书南的伤口盖上了,“我不是金子做的也不是银子做的,而且本身也没什么经验。你非要拉我入伙目的是什么,我劝你别跟我撒谎,你现在可落在我手里了。”
易书南又是一声闷哼,疼得发抖。
“好吧。”她改口说,“我担心你把我的钱全转走,拉你入伙至少不会赔得血本无归,这个理由可以了吗?”
“哼。”郁九寒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这样的话才比较有可信度,易书南这个满脑子都是利益的家伙,怎么可能真的为了她着想。
虽然早就猜到了真实原因,但果然还是觉得好生气。
等外卖的消毒水和消炎软膏到了之后,郁九寒拿出刮腻子的架势狠狠抠出一坨按在易书南的伤口上。
不可谓不痛。
终于扛过了那种剧烈的疼痛,易书南擦去额头的冷汗,被重新处理过的伤口没再有撕裂般的感觉,让她能缓慢地挪动身体,慢慢翻了个身倚靠在背后的床头柜上。
“但你真的不觉得,比起将所有财产挥霍一空,让资金源源不断地生出新财来才是更好的选择吗?”
郁九寒回头看她,易书南稍微挺直了身体,显得两人是在同等的位置交谈:“虽然你没有什么可值得我拉拢的地方,同样也没什么值得我图谋的地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没有值得图谋的地方?呵,我都怕你再把我交给那老管家,再换来郁家保你平安。”
郁九寒冷笑一声,这些钱够她挥霍一辈子了,明明可以是白捡的富贵,干嘛还要努力工作。
但是呢,她又想起了上辈子那个易书南。
年纪轻轻就取得无比成功的、闪闪发光的易书南。不得不说当代社会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得承认有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白得一大笔钱,那只是命好。
当然命好也是许多人一辈子也追求不来的事,但郁九寒也渴望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她天性就是这样爱慕虚荣,就喜欢被捧在人群中间。没钱的时候想方设法搞点money,有钱了就想让人诚心敬佩她的品格。总之,如果她郁九寒不是世界上最值得称赞的人,那么这个世界也太过无趣。
然而很可惜,她没有从小学习这方面的知识,老老实实接受义务教育的她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做生意啊。
但易书南就知道,她就是那个一直那么优秀的人。
可是现在呢,她相当虚弱地坐在垫子上,只能借助外物支撑身体,甚至没办法自由活动。
郁九寒突然有些得意,她返回易书南身前,因为站着的缘故理所当然比对方高了一大截,那些身高带来的不平等感全部荡然无存。
“我说过我不想跟你合作,我只能想当你的老板。”
“现在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我随时能把你敲晕了丢在大街上,到时候你会有多惨不用我提醒你吧?”郁九寒弯下腰,“电脑密码也告诉我,我要看看你在干什么。还有合同,你不是最爱签这个了吗?”
易书南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这让郁九寒更高兴了。
“别整你那商业机密不机密的,你现在没有选择权。”
易书南往一旁歪着头:“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利益分割得这么清晰……”
“现在你知道跟我说这个了,我都想扇你。”郁九寒冷哼一声,“难道我之前没跟你谈感情吗,那么利索地背叛我的人是谁。”
易书南没有搭腔,她指了指一同带来的背包,告诉了郁九寒电脑的密码。
“对不起啊。”她说。
不痛不痒的道歉有什么意义,郁九寒当作没听见。她拿过了易书南的电脑,打开后看她的那些文件。
很好,看不懂。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看不懂,郁九寒都没感到失望。
于是她又去看易书南的聊天记录,这个倒是能看懂了。
但同样无趣,全部都是工作上的来往。郁九寒尝试去搜了冯管家或者郁老太,并没有这样的记录,看来易书南做事考虑得还挺周全的。
想了一下,又去搜向芷的名字,这次是有结果的。但她们很少聊天。
“我们不能在这停留太久,”易书南说,“冯管家也在找你。最好尽快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明天就走。”
“嗯嗯。”
郁九寒根本没再听,她扒翻着易书南的聊天记录,目的不是为了工作是为了八卦。她特地去看那些和易书南没有工作往来的人的对话框,想看看易书南到底是怎样的人,
但很可惜,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太表里如一了。
向芷是郁九寒唯一知道的和易书南关系比较好的人了,可她们的对话也相当无趣,易书南这个人,她连一个玩笑都不会开的。
真的假的,这不是太夸张了点吗。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她不禁问出了声。
“为什么这么问。”易书南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还要虚弱,“我没有隐瞒你什么。”
“不,我不是说这个。”郁九寒从床上坐起来,来到床边探出身子:“你私下里到底是个什么人,不会一直这样冷着脸正经吧?你不会开玩笑吗,你不会高兴吗,怎么和谁说话你都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人真的会无聊成这样吗?”她不解地问。
易书南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好像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郁九寒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她都这样活了二十年了,突然有人对这样的自己产生了疑问,这让易书南也很疑惑。
“我很无聊?”
“对啊。”郁九寒说,“不玩游戏不刷视频不开玩笑,好像也没有什么娱乐方式,你不工作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易书南低下头,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不知道。”
“哈?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郁九寒从床上翻下来,坐在垫子上,“你不可能除了睡觉就是工作吧,总要有空闲的时候吧,这个时候你会干什么?”
易书南看着她的眼睛,迟迟没有回应。
郁九寒有点不耐烦了。
“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怎么可能?”郁九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突然对这个问题格外纠缠起来,一定要得到确切的答案才肯罢休:“你总得干点什么吧?难道你是游戏玩家,一闲下来就登出游戏?”
“我好像……”
“你好像什么,你会做什么?”郁九寒像娱乐公司的记者那样急切地问着。
“我好像会想你。”
对话骤然停顿了。
郁九寒眨了眨眼,足足愣了好几秒,然后恼羞成怒地拽住易书南的领子:“你突然犯什么神经,展示你是个会开玩笑的一点都不无聊的人吗?”
拽住她的领子的时候,郁九寒也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
很热,这温度绝不正常。
易书南发烧了,大概是因为伤口发炎造成的。她可能一直处于低烧的状态,到了晚上体温又升高了一些。
“说真的郁九寒,你对我的态度让我有些难过。”易书南顺势把脑袋靠在她的手上,“我知道我之前对不住你,但我还是觉得挺伤心的。”
郁九寒感受到了她说话时喷吐出的灼热的气体,她想易书南应该烧得不轻。
但她还是开口讽刺道:“你知道什么是伤心吗?我以为你这种人只会在亏钱的时候伤心。”
“……我知道,母亲偏向弟弟的时候,我也会有这种感觉。”易书南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把你留在那里会造成那样的后果。不管怎么说你都姓郁,是老太太女儿养大的孩子,我以为她们会对你好些。”
郁九寒哼了一声把手甩开,易书南的脑袋失去支撑,往下沉了沉。然后她仰起头,好像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似的,把头靠在床头柜上,露出一截修长的颈子。
她解开了自己的一颗扣子,可能是因为热,接着又解开了一颗,露出了锁骨。
“明天……我们就离开吧,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去,我早有安排。然后,你想当老板也可以……你完全可以代替我现在的位置,我们白纸黑字地签合同,不会再糊弄你。”
易书南的身体很不舒服,没法流畅地把一个句子完整地讲完,只能不停地调整呼吸。
比起之前可能是装出来的局促,至少她现在的痛苦是真实的。那一道郁九寒亲眼看到的伤口不可能是假的,正在升高的体温也不会是装的。
为什么这时候来投靠她呢,易书南也该知道现在她对她怨念有多大吧。
交代完这些后,易书南似乎再没有了力气。她最后尽力地往后靠了靠,借助支撑将自己的后背挺起来,摆出相对正经的姿势,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闭上了眼睛。
郁九寒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易书南在祷告,之前她们在郁家的别墅走得很近,郁九寒经常看到她这么做。早上起来后,晚上睡觉前,还有吃饭的时候都要这样默念祷词,向上帝献上赞美。
没想到现在如此狼狈,都快要昏迷过去还是不忘这个步骤。
易书南显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趣的教徒,就像中世纪最压抑的那批神职人员,严格按照神的戒令生活,除此之外不该有多少喜怒哀乐。
可郁九寒还是想,人真的会这样吗。
第54章 我要休息了,易书南说。
易书南休息下了,第二天醒来,精神看起来好了一点。
她在郁九寒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
“走吧,”她说,“我已经让助理安排好了。”
可郁九寒还没有下定决心。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易书南。从别墅逃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想找她为什么不接着找,偏偏拖到这个时候找。就算是真的,跟着易书南就安全了吗。她已经把自己卖给过老管家一次了,怎么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但如果留在这的话,她又担心易书南说的是真的。
真是的,郁九寒抓了抓头发,这要让她怎么判断。
走一步说一步吧。她恶狠狠地对易书南说:“我再相信你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坑我……”
这话都还没说完,郁九寒自己都觉得心烦。这样的威胁有什么意义,没被骗还好,被骗了不显得自己很蠢吗,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骗过她的人。
可马后炮谁都能说,站在选择的节点上,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现在还怎么坑你。”易书南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似乎勾一勾唇角露出微笑都会牵扯到伤口。“但你真的不准备给我点东西吃吗,再这样下去我会先一步饿死的。”
郁九寒打量了她很久,终于确信现在的易书南没什么威胁性。
要是一辈子那么担惊受怕,怎么把对方踩到脚下。她才不怕易书南呢,生得好运气好的假把式而已。
“好,走吧。”
前来接应的是一辆最普通不过的轿车,停在楼下一时半会都找不到。司机姓刘,是易书南最信得过的助理。
易书南一路都需要扶着才能走,直到上了车才露出放松下来的表情,瘫软在座椅上。
“老板,”刘助理给她汇报着情况,“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是李女士帮你处理的事务。”
听了这句话,易书南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只是说:“不要叫我老板了,很奇怪。”
“好。”助理答应着,“那么,易总?”
易书南还没什么反应呢,郁九寒就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捂着嘴巴,像是听到多离谱的笑话似的,满脸都是嘲讽的表情。
很幼稚,和上课时老师说错一句话就要笑个不停的小鬼一样。
易书南捂着伤口,没有说话。
车厢内没人再说话,过了一会,车子开到了宽敞的地方平稳行驶,到了这时易书南才缓缓开口:“李明祥是个很有天赋的设计师,但她不是个好的管理者。你辛苦了。”
“没关系老板,这是我应该做的。”助理笑了笑,“我觉得还是叫您老板更合适些。”
“随你便好了。”
她们间的相处很轻松,没有严格上下级的关系。看来比起老板和助理,更像是创业初期的伙伴,只是负责着不同领域。
郁九寒更关心自己的安危,她问:“换个地方就真的安全了吗?”
“这里毕竟不是郁老太熟悉的地方,就算她知道我们在哪,也不好直接下手。”易书南回答,“至于易秋行,更不用担心了,他能有什么本事,只会躲在妈妈身后哭的废物。”
“瞧你那自满的德行。”郁九寒撇了撇嘴。
她不喜欢易书南得意的态度,仿佛什么事都掌握在手中一样。
总有些事不会顺着她的心意发展的,易书南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什么都看得那么准。
等她失败的那天,自己一定要在身旁狠狠嘲笑她。
不对,郁九寒突然意识到,她不用等易书南失败了。易书南已经退版本了,还谈什么成功失败,她现在才是老板。
于是她提高了音量说:“我才是老板,你现在最多算个易助理。”
刘助理通过后视镜奇怪地看了一眼后排。
她的老板现在虚弱得很,似乎真的没有力气继续坚持下去了一样,连这么不尊重的玩笑都没有制止,甚至没有露出不满的表情。
“好,以后你就代替我的职位吧。有什么不会的我可以帮你。”易书南不仅答应下来,甚至给了更多的保障,“我只是给你建议,决定权在你手里,好吗?”
“这还差不多。”郁九寒满意地拍拍易书南的大腿。
看不懂这是在干什么,刘助理收回了视线。
老板,大概是在哄人?或者是在哄骗。以她对易书南的了解来看,老板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也不可能开这样的玩笑。
并非像郁九寒预想的那样,要先躲避麻烦,得到麻烦永远找不到的偏僻地方。车子没开出太久就到了目的地,一座大厦底下,距离向芷出道作的片场不远的地方。
郁九寒知道这里,她在这个十字路口看到过易书南进入大厦找设计师商量事宜,没想到现在这已经成为了她的根基。
所以自己当时才有上前阻拦的冲动啊,这对易书南来说的确很重要。
易书南下了车,跟郁九寒讲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她最大的依仗也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就是设计师李明祥,但她们现在似乎出了些矛盾。李明祥虽然是设计师,但她也拿股份,是股东,自然有决策权。有矛盾显然不是一个好现象。
易书南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助理,将接下来的工作交接都告诉了郁九寒。
郁九寒听着听着,突然恍然大悟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之前在宠物公园见到过你。你私下里养宠物吗,你是不是喜欢狗?”
易书南的语气顿了顿,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
“不,我不喜欢狗。你听着,如果……”
“你终于死回来了。”正说着,突然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李明祥大踏着脚步走到两人跟前,用很不友善地语气说:“之前不吭不响地一走就是快一个月,现在又给我玩消失,你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迟早把股份卖给我,我可不想跟着你这甩手掌柜赔钱。”
看来矛盾确实不小,这位李明祥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物。
她留着一头火红的头发,穿着风格很符合郁九寒对搞艺术的人的刻板印象,前卫到让普通人难以理解。
总之无论从外貌还是语气,都是把不好惹写在脸上的人物。
还没等她继续分析下去,易书南就把她推了出去:“我是不想干了,不过我找来了新老板。以后有什么事都和她交接吧,我要休息了。”
突然被推出来的郁九寒愣了愣,愤怒地瞪着易书南。
易书南侧着身靠在沙发上,尽量避免压到自己的伤口,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但也是啊,从此易书南就要退出舞台了,自己总有一天要当家作主的,这第一步是不得不迈。好在郁九寒也有些大场面的社交经验,她伸出手不卑不亢地说:“你好,我是郁九寒。”
她对李明祥有些印象,郁九寒看过她和易书南的聊天记录,脾气很差的一个人。
不过李明祥倒没对郁九寒怎么样,她打量了一番郁九寒,反而露出笑容:“你看起来比那个死人脸可是好多了,怎么样,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吗?”
“去熟悉的地方,多带点人手,提前和老板打个招呼。”易书南没有任何意见,只是稍作提醒。
郁九寒反而警惕起来。
易书南这人,不会想借助她缓和跟李明祥之间的关系吧。毕竟上辈子一直到她死为止,这两人都还是亲密的合作伙伴。所以现在的矛盾肯定是要缓解的,易书南不想让步,就找了她来。
本质还是利用她。
再观望一下吧,易书南这个人怎么都没法完全信任,她的话只能听一半。
“老板,你这是要做什么?”
等郁九寒和李明祥商量着晚上去哪里详谈着离开后,刘助理弯下腰,不解地询问着易书南的意见:“如果想跟李女士缓和关系,也不用这样退步吧。这个人究竟是谁,值得你这样信任?”
“没什么,没有额外的目的。”
易书南也想起身,可不知哪个动作牵扯到了身后的伤,疼得她一下子皱紧眉头。
“我只是累了,想要休息。”
她又是缓了一阵才从这疼痛中脱离,易书南睁着一双疲惫的眼睛不知道看向何处:“以我的本事就算不这样辛苦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既然现在已经脱离了那个让我憎恶的地方,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从出生开始我就没有休息过,现在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这繁杂的事务已经与我无关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体温又有一点上升。她从医院出来得太匆忙,连药都没有拿。这样深的伤口不口服消炎药的话,低烧也是正常。
“老板,我去给你买点药吧?”刘助理很有眼力地问道。
易书南挥挥手拒绝了她:“我自己在手机上叫个跑腿就可以,干嘛麻烦你呢。”
她虚弱地起身,刘助理赶忙扶住了她。
“小玉,你说我私下里会是个什么人呢?”易书南突然问道,“不谈公事,也没有尔虞我诈,我最真实最简单的一面究竟是如何呢?”
刘助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私下里?她和易书南公事这么久,居然还真说不上来什么。
易书南接过准备好的拐杖,示意刘助理不用跟上来了,她自己就能回去。然后挪着步子,很不熟练地往前走。
她永远挺直的背塌了下去,伤口的疼痛让她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刘助理一时间觉得她很陌生,易书南消失的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那个不会暴露自己弱点的人仿佛消失了一般。
第55章 郁九寒把她的扣子全都解开
一开始郁九寒还有些紧张,毕竟在上辈子,李明祥可是名显国际的大家。即使现在,她也已经成为业界有名的设计师。她年纪比自己大得多,说不定还会有一些艺术家的怪癖。
但随着越聊越深入,郁九寒发现自己多虑了。
两人有着很值得谈论的共同话题,那就是易书南。显然她们都受不了易书南的性格,一起吐槽起来话密得都不带停的。
也许我们会相处得很好呢,郁九寒想。
“你的眼睛很漂亮,”李明祥说,“好特别的颜色。是有外国人的血统吗,抱歉,我很少在国内看到这样的眼睛。”
“哼哼,谢谢。”不止一个人问过郁九寒类似的问题,她享受她们的夸赞,郁九寒也觉得自己的眼睛很漂亮。
早晨起床洗漱,看到这张脸时不觉得一天的好心情都有了吗。
“不过我确实不是混血,祖上也没有外国人。”
“这样啊。”
李明祥染得火红的头发,即使在灯光昏暗的条件下也非常醒目。
“不管怎样,生得这样好看简直是造物主的偏爱。”她说。
这句话说到了郁九寒的心坎上,看吧,她想,她才是被偏爱的那个。如果在外貌上偏爱了,在运气上能不能也偏爱一下。所谓主角光环一类的东西,本来就该加持在她身上才对。
然而所有友好的洽谈都在聊正事的那一刻停滞了。
李明祥是设计师,她同意投钱跟易书南合作,就是为了在国外拓展自己的业务。她说易书南家里是搞原材料的,在国外时尚圈有些人脉。易书南虽然和家里关系恶劣,但从小就开始接触这个,总有些有闲钱的人会欣赏她,愿意搭她的线。
本来一个有人脉经验一个有技术资金,两人一拍即合应该合作得很好才是,实际上上个单子的确赚了不少钱和名声。
李明祥的想法是再接再厉继续深耕,她们俩才刚刚打开门路,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积累。
可易书南却想把一部分资金拿去投资,还是两人都不算熟悉的软件开发领域。
“她说她看中了这玩意的未来发展前景,可市面上社交软件一抓一大把,市场已经定型了干嘛还要掺和一脚。我们又不是风投公司!”李明祥很抓狂地说。
“社交软件,什么社交软件?”
易书南看中的团队开发的是个轻量级的社交软件,没有花里胡哨的功能,占内存很小。唯一有特点的就是阅后即焚的树洞功能。
听起来确实平平无奇,但这东西在几年后火得离谱。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年轻人就是很热衷于它那个树洞。
“她还想开发人工智能的语言模型,现在哪有成熟的人工智能让她搞啊,我们这点人这点钱够搞出什么来的。老老实实走熟悉的老路又不是不能赚钱,我就是个搞设计的,想风投拉我入伙做什么?”
郁九寒听得嘴角有些抽搐。
易书南真的不是重生来的吗,她眼光怎么能这么准,这都是几年后的热门话题。就算没那个本事自己研究,给几家小公司投资入股未来也能靠分红赚得盆满钵满。
凭什么啊,她怎么就知道以后什么能火呢。是不是也有个什么声音住在易书南脑袋里,整天帮她分析热点。
总不能是因为她自己聪明吧。
但是啊,现在这个机会可不是易书南的了。
郁九寒才是真正从未来回来的人,她知道以后什么会发展得很好,不用预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果趁着现在,以自己的名义将资金投入到未来有前途的行业上,这个名声岂不是就是她的了。郁九寒才不在乎什么作弊不作弊,到时候功成名就的人是自己不就够了。
“我也觉得这两个行业不错,趁早考虑一下吧。现在投资不需要花费太多钱就能分到更多红利。”
听了郁九寒的话,李明祥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她也是个说话很直,不怎么考虑别人心情的人,当即就翻了脸:“我就知道你也只是那妮子找来的幌子,还是来劝我同意的是吧。说,她给了你多少钱雇你来劝解我?”
郁九寒也不乐意了:“什么雇我来的,我就是她老板,我说的才算话。”
李明祥当着她的面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谁信啊,易书南会给自己找个老大来,哈哈哈。”
气得郁九寒冲上去与她理论。理论嘛,光用嘴理论多不痛快。
于是郁九寒扯住李明祥的头发,李明祥痛呼一声一巴掌招呼上来。
和谐地聊了大半个晚上的两人,因为一句话不对付扭打在一起。摔倒在地滚来滚去,多亏是吃的包间,不然能从大厅的一头滚到另一头,顺便把摆好的桌子撞翻个百八十张。
越打越上头,连牙齿都用上了,最后筋疲力尽才分开。
郁九寒躺在地上喘气,听到了李明祥放肆地笑声:“我还是喜欢跟你这样的人交流,有什么不爽的打一架就行了,哈哈哈。”
郁九寒可没有这么潇洒,她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口血沫:“神经病。”
不是被打出内伤吐了血,是一激动自己咬破了口腔内壁,疼得她直抽抽气。
怒气冲冲地回到刘助理帮她安排的住所,郁九寒一脚踹开了易书南的卧室,把她从床上扯了起来。
“那个李明祥是个什么神经,你特地派她来气我的吧?”
看着郁九寒乱糟糟的头发、脖子上的三道指甲印,以及被扯掉了一颗扣子的领子,易书南不解地眯起眼睛。
“喂,你不能把她开除吗?”
易书南在床上翻了个身:“她是股东,不好开除。当然你实在不喜欢她,踢了她也行。反正现在赚了钱,你有资金继续,也有能力赔偿。你想怎么做都可以,boss。”
“要怎么做?”郁九寒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最初出资的时候她给的钱比我还多。要不是她不通管理,可能现在她才是老板。”
郁九寒听了火大:“没用的东西。”
她在床边走来走去,不断抱怨着:“现在怎么会有人觉得我是老板,我一点威信都没有,她们都觉得我是你哄来玩的。”
“没关系的boss,只要我一直不插手你的指责,她们迟早会认识到谁才是发号施令的人。”
“我觉得你很奇怪。”郁九寒突然把矛头对准了易书南。
“你怎么蔫巴?”郁九寒说,“你不该是更趾高气昂一点的人吗?”
易书南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苦笑。
她说:“伤口那么疼,怎么还精神得起来。”
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易书南叹了口气:“好像又开始发烧了,一到晚上就要这样吗?”
她一副不准备继续交流下去的样子,郁九寒很不爽地按住了她的手。
易书南不反抗,她轻轻调整了姿势,郁九寒却能听到皮肤与衣服摩擦的声音。低沉而细碎的声音窸窸窣窣,容易让人联想到冬天的火炉里燃烧的声音。
因为易书南已经准备睡觉了,所以床头留的也是一盏只能散发昏暗光线的夜灯。
郁九寒这才注意到易书南胸前的扣子没有系到最上面一颗。
无论这个人再怎么讨厌,她都还有着一张说得过去的脸。本该穿着严整神情木然的人现在看起来很虚弱,脸色苍白,却因为体温的升高,脸颊带着一抹红晕。
“你真该死,易书南。”郁九寒说,“我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人还知道用美人计,真看不出来啊,你的神告诉你这是可以的吗?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短暂当一下邪恶女同也可以?”
“为什么这么说?”
易书南显然是不怎么高兴的,脾气再好的时候听到郁九寒用这样不尊重的语气议论上帝,也不得不摆出严肃的态度让对方知*道这是不应该的。
她慢慢把自己敞开的扣子系上:“你不要妄自揣测别人的目的。”
“你在别墅的时候不就是这么做的?”郁九寒冷笑着说,“装得一副可怜兮兮纠结个不停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心软留下来。”
“不,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