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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爱我 清酒加冰 27986 字 1天前

第121章 “顾婉君,你对陈卿玉这个人了解多少?”

晚饭过后,顾母拉着陈璐进了卧室。

顾婉君见状刚要跟进去,却被父亲轻轻拉住了手腕。

“让你妈单独跟她说会儿话。”顾父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眼里满是了然。

望着紧闭的卧室门,顾婉君抿了抿嘴唇,她大概猜到母亲要做什么。

当年姐姐结婚时,母亲也是这样把姐姐叫进房间的。

可或许是多年来的患得患失,顾婉君还是忍不住担心。

卧室里,顾母先是拉着陈璐在床边坐下,之后从红木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一个红绸布包成的小包裹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老人小心翼翼地把布包拿出来打开,一只做工精致的金镶玉镯子映入眼帘,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孩子,这个给你。”

顾母语气柔和,说着就要塞给陈璐,陈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瞳孔微微放大,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顾母没在意她的推辞,直接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

“傻孩子,这是婉君她奶奶传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传给你。”

老人动作迅速,不容拒绝,镯子轻轻滑过陈璐纤细的手腕,正好卡在纤瘦的腕骨处。

“啧,真好看,手好看的人戴什么都好看。”

“”

陈璐低头看着手腕上泛着莹润光泽的镯子,鼻尖突然有些泛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镯子对于陈璐来说不止是一份昂贵的礼物,它代表着完全接纳,代表着彻底认可,代表着她真的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陈璐眼眶微微发烫,烧得声音都有些哑:“谢谢阿姨。”

顾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闪烁着泪光:“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叫我一声妈吧。”

顾母听女儿说过陈璐的身世,她知道眼前这个孩子对家包括对妈妈这个称呼都很抵触,她不想勉强,只是想让对方知道她这个做妈的是真的接受了她这个孩子。

陈璐又怎么会不明白老人的意思。

对上顾母慈爱的目光,陈璐心头发酸,一股子从未有过的、令她感到眩晕般的幸福将她紧紧包裹。

“妈”

陈璐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欸,妈在呢。”顾母笑着抹了抹眼角,把陈璐的手握得紧紧的:“好孩子,婉君性子倔,有时候钻牛角尖,你多包容她。”

“我会的。”

陈璐郑重地点头,手腕上原本微凉的镯子摩挲着皮肤,渐渐有了温度。

两人从房间出来时,一直等在门口的顾婉君一眼就注意到了陈璐泛红的眼眶,她心里一揪,快步走到小姑娘身边,握住对方的手腕,拇指触到那枚温润的镯子时,顾婉君愣了一下,悬到嗓子眼儿的心稍稍放了一些。

还好。还好。她没有失去陈璐。

顾婉君松了口气,紧紧攥着陈璐的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妈把镯子给你了?”

陈璐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嗯。”

顾婉君一阵鼻酸,再也忍不住,当着父母的面将陈璐拥入怀中,贴着对方耳畔轻声道:“宝贝,别哭。”

话是这么说,可顾婉君自己脸上也湿了一片。

她们这一路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

看见两个孩子终成正果,老两口也在一旁悄悄抹眼泪,朵朵好奇地仰着小脸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有些心疼地拉了拉两人的衣角:

“妈妈,璐璐姐姐你们为什么哭呀?”

顾父用手背蹭了蹭眼睛,笑着把外孙女抱起来:“因为她们太高兴了。”

“是吗,高兴不应该笑吗?为什么会哭呀?”

“因为她们太高兴了。”

顾父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听得理解能力有限的小朵朵一脑门儿问号,可既然姥爷说妈妈和璐璐姐姐高兴,那她也高兴。

当晚,由于陈璐喝了不少酒,顾母坚持让她们留宿,老人把主卧让了出来,两人本想推辞,却被母亲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们好好休息。”

顾母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说完便牵着原本想跟两人睡的朵朵去了儿童房:

“朵朵今晚跟姥姥睡,好不好呀?”

“”

回到房间,陈璐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发呆,顾婉君轻轻关上门,走到她面前蹲下,轻轻捧起她的脸,语气温柔:“怎么啦,喝多啦?”

陈璐摇摇头,突然伸手将顾婉君拉进怀里,她把脸埋在顾婉君的颈窝,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蹭来蹭去。

“姐姐”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闷闷的声音里带着令人沉醉的酒气和说不出的依恋:

“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话音一落,顾婉君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了,又酸又软,她轻轻抚摸着怀里人的后脑勺,语气温柔: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如果没有你

顾婉君不敢说下去,她不敢想象没有陈璐的日子会是怎样。

这五年已经够难熬了,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陈璐,她要怎么熬过漫长的后半生。

拥抱有时比亲吻更让人心动。

这一晚,她们什么都没做,只是相拥而眠。

生怕这一切都是酒后美梦,陈璐紧紧环着顾婉君的腰,不肯放松一点,顾婉君把脸埋在陈璐的发间,呼吸着熟悉的洗发水香气,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安心。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陈璐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下床之前,她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顾婉君,不自觉翘了翘唇角,紧接着一个轻轻柔柔的吻落在对方眉心。

厨房里,陈璐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早餐,她先是熬了顾婉君最爱喝的小米粥,又煎了朵朵喜欢的心形荷包蛋,最后按照顾父顾母的口味做了几样小菜,当顾母和往常一样起床走进厨房准备开始做早饭时,锅里的粥已经煮得软糯香甜,满屋飘香。

“璐璐?”顾母有些惊讶:“你怎么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

陈璐回头笑了笑:“习惯早起了。”

嘴上回应着顾母的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陈璐熟练地翻动着锅里的煎蛋,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人。

“阿呃妈,您先去坐着吧,早餐马上就好了。”

顾母笑着点头,却没有离开,老人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陈璐忙碌的背影,她突然想起多年前,大女儿顾婉容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时,也是这样早早起床帮忙准备早餐。

想着想着,眼眶突然有点酸。

曾经她担心女儿的选择会让未来的人生变得艰难,但现在看来,陈璐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这个女儿。

作为母亲,还有什么比看到孩子幸福更重要的呢。

煎蛋出锅,转身拿盘子时,注意到顾母的异样,陈璐愣了一下,明显有点慌了:“妈?您没事吧?”

顾母摇摇头,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笑道:“没事,就是高兴,孩子啊,婉君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

“不。”陈璐摇头,眸色温柔:“遇见她是我的福气。”

早餐桌上,朵朵兴奋地指着自己盘子里的心形荷包蛋,笑得牙不见眼:

“姥姥你看!璐璐姐姐给我做的爱心蛋!比妈妈煎的还漂亮诶!”

看着女儿盘子里堪称完美的“爱心”,顾婉君在桌下悄悄握住了陈璐的手,心里比蜜还甜。

相视一笑,无需言语就已明白彼此的心意。

饭后,朵朵本来想跟着两人回家,但顾婉君却蹲下身,平视着女儿的眼睛,语气格外认真:

“朵朵,妈妈和璐璐姐姐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过两天再来接你好不好?”

朵朵撅起小嘴:“过两天是过几天呀?”

顾婉君笑着揉了揉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到时候妈妈忙完了就打电话告诉朵朵好不好?”

知道妈妈从来不骗自己,朵朵乖巧点头,伸出小拇指:“那拉钩,不许骗人。”

顾婉君和陈璐同时伸出小拇指,与小家伙的小手指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周日上午,秋高气爽,顾婉君开车带着陈璐来到了城郊的墓园。

秋风吹得枯叶哗哗作响,失去生机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最后轻轻落在石板路上,静静地等待下一次生命的轮回。

顾婉君捧着一束白色满天星,这是姐姐顾婉容生前最喜欢的花,她走在前面,陈璐默默跟在身后,两人穿过一排排墓碑,最后在一座黑色大理石墓碑前停下。

墓碑上的照片里,一个眉眼同顾婉君有九分相似的女人正温柔地笑着,顾婉君蹲下身,轻轻拂去墓碑上的落叶,将怀里的花束放在墓前。

“姐姐,我带我爱的人来看你了,你们之前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顾婉君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长眠的人,她努力勾了勾唇角,但挤出的笑意却掩盖不住眼眶的红:

“姐姐,你之前说过,希望我能一直做自己,勇敢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幸福,虽然璐璐年纪比我小,可她比任何人都要照顾我,关心我,时时刻刻真心心疼我,朵朵也特别喜欢她,我现在很幸福,你能看到吗?”

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又轻轻落下。

陈璐安静站在一旁,墓碑上笑颜如花的女人和记忆中那个总是温和地对她笑的温柔大姐姐重叠,陈璐走上前,将怀里的白色百合放在满天星旁边,然后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婉容姐姐,我是陈璐,我们之前见过面,你一定记得。”

陈璐声音很稳,但垂在身侧的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朵朵是个很乖很可爱的孩子,既聪明又孝顺,婉君把她教得很好,我很荣幸能有这样一个陪着她长大的机会。”

陈璐伸手握住身旁顾婉君冰凉的手,继续对墓碑说道:

“叔叔阿姨身体都很健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婉君身边,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和婉君会好好陪着朵朵长大,婉容姐姐,你可以放心了,照顾好自己。”

墓地里一片寂静,回应两人的只有拂身而过的阵阵秋风——

离开墓园后,下午,两人驱车回宁城,前往陈璐高中时住过的老房子。

五年过去了,老房子仍然保留着陈璐离开时的模样,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户照进来,温暖却不刺眼。

陈璐径直推开一间房间的门,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妇人正温和地微笑着。

顾婉君站在一旁,看着陈璐点燃三炷香,朦胧的青烟袅袅上升,模糊了照片,也模糊了照片前的人。

“姥姥,我回来了,我我带我爱的人来看您了,她叫顾婉君,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向来远超于同龄人的冷静成熟突然破了功,陈璐忍不住哽咽,一旁的顾婉君听得鼻酸,伸出手掌轻轻抚上小姑娘的后背,她抬头看向照片中的老人,那双与陈璐如出一辙的月牙眼正温和地注视着她们。

“姥姥,我是顾婉君。”顾婉君接过话,声音轻柔却坚定:“很抱歉没征得您的同意就这样叫您”

陈璐转过头来看她,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依然能看到顾婉君脸上那份罕见的认真与虔诚。

“不过请您放心。”顾婉君继续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会一辈子对陈璐好的,哪怕有一天要用我的命换她的命,我也——”

没说完的话被伸过来的微凉指尖堵在嘴里,陈璐红着眼睛摇头:“不要那么说,姥姥肯定希望我们俩都好好的。”

顾婉君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声音也有些哽咽:“璐璐,我比你大十岁,很可能会比你早离开这个世界,到时候——”

“没有那一天。”陈璐牵起她的手亲了亲指尖,语气坚定:“在这个世上,你是我唯一放不下的人,你要是离开,我也活不下去。”

“璐璐”

陈璐用拇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突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顾婉君,我爱你。”

不是“我喜欢你”,不是“我想你”,而是最直白、最赤裸的“我爱你”,是在清醒状态下的“我爱你”,是在这样一个平凡又郑重的时刻的“我爱你”。

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往下掉,顾婉君点头,语气哽咽着回应:“陈璐,我爱你。”

不是“我也爱你”,而是“我爱你”。

因为我本身就爱你——

离开老房子时,夕阳已经西沉,为这座小县城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两人情绪都平复了不少,夜幕降临时,两人来到了宁城夜市。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叫卖声和谈笑声此起彼伏,各种小吃的香气交织在空气中,让人闻了忍不住直吞口水。

两人正好没吃晚饭,陈璐在前面选,顾婉君跟在后头付账,买来的小吃陈璐大多都只尝了一口,最后都进了顾婉君的肚子。

咽下最后一口烤鱿鱼后,顾婉君轻轻捏了捏陈璐纤瘦的腰,表情有些幽怨:“你吃得太少了。”

合着到头来胖的都是她。

“咱妈昨晚还说你太瘦了,让我给你好好补补呢。”

“补补?”

陈璐挑了挑眉,目光一路向下,最后意味深长地停在了某人锁骨下方:“怎么补?”

“陈璐!”

两秒不到,我们顾老师就喜提了一张大红脸。

吃完小吃,两人牵着手压马路,不知不觉走到了宁城一中门口。

五年变化太大了,宁城一中附近出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新商铺,彼时正值晚自习放学,穿着校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校门里出来,青春洋溢的脸庞上有一天下来的疲惫,更多的却还是对未来的期待。

到底是年轻,十七八岁,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两人站在校门对面的街道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直往眼睛里撞,顾婉君轻叹一声,有些惋惜道:

“时间太晚了,高三都放学了,本来还想进去看看的。”

陈璐勾了勾她的掌心,笑得温柔:“没关系,想来的话我们下次再来。”

是啊,她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顾婉君转头看向陈璐,裹着月光的灯光下,爱人的眉眼线条柔和而坚定,她突然想起陈璐在姥姥像前说的话。

没有那一天。

她们约定好要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顾婉君眨眨眼睛,握紧陈璐的手:“回家吧。”

陈璐点点头,与她十指相扣:“好,回家。”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见家长这事算是彻底贯彻落实完了,毕竟顾婉君还要上班,两人当晚连夜开车赶回云江市。

一直到回到云江市,陈璐也没有跟顾婉君说起生母陈卿玉。

她们母女俩关系还是很僵吗。

毕竟是生母,她和陈璐的事真的不用告诉陈卿玉吗。

顾婉君心里打鼓,可怕戳到小姑娘的伤心事,陈璐不主动说,她索性也不去问。

两天后,朵朵被接回家,晚上睡觉时终于听上了妈妈和璐璐姐姐一起为她讲的睡前故事。

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温馨幸福。

除了最近偶尔担心陈卿玉的事,顾婉君总是觉得自己好像还忘了点什么。

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几天后的某个课间,回到办公室的顾婉君刚坐下,在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唐瑛】两个字时,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按下接通键之前,顾婉君还在犹豫要不要先为了这段时间只顾着忙自己的事以至于把好友的事忘了个干净而道歉,然而电话刚一接通,没等她说话,听筒那头的唐瑛已经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

“顾婉君,你对陈卿玉这个人了解多少?”

“”

陈卿玉?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直接给顾婉君问懵了,她把手机从耳边拿到面前看了看,确认现在和她通话的确实是唐瑛。

奇怪,这人不是去找傅一雯了吗,怎么——

等会

顾婉君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傅一雯的下落该不会和陈卿玉有关吧

第122章 天无绝唐瑛之路。

唐瑛为何要给顾婉君打这通电话,这话还要从她听到陈璐说傅一雯在美国那一刻说起。

那天视频电话一结束,唐瑛当机立断订了最近飞美国的飞机,临走之前,她还没忘了跟江蓁蓁打探一下傅一雯的喜好。

果然,和她先前知道的大差不差。

陈璐简简单单一句“傅一雯在美国”,注定了唐瑛找人的过程不会那么顺利。

美国那么大,谁知道傅一雯在哪。

靠运气吗。

唐瑛翻了个白眼。

她从小到大运气就没好过。

靠缘分吗。

唐瑛忍不住冷笑。

如果真有缘分,老天又怎么会把傅一雯从她身边带走。

彼时,飞机穿过云层,原本稠密的白四散开来,仿佛老天是老天不满这个答案,在替自己正名。

破坏这份缘分的人是你。

是你唐瑛自己没把握住。

舷窗外光景变幻,唐瑛皱了皱眉,有些厌烦自己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

有时间伤春悲秋,还不如靠她唯二能靠得住的钱和脑子。

将傅一雯的种种喜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唐瑛确定首次目的地为洛杉矶。

异国他乡,唐澜的权她是借用不了了,可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句亘古不变的真理,放在哪个国家都适用。

飞机落地洛杉矶机场,车还没开到酒店,唐瑛就已经开始雇佣了私人侦探找人。

不就是大海捞针吗。

就是把海水抽干,她也要把人捞出来。

虽说唐瑛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上天并不会因为她迟来的决心而留情,花重金雇佣的侦探全都撒出去了,可整整一周过去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唐瑛找的都是当地数一数二的有名侦探,一帮人找一个大活人,一周了愣是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傅一雯背后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人脉吗。

唐瑛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蠢人,她一边加钱让线人继续查,一边往国内夺命连环call。

一番彻查后,和几年前查到的结果一样,傅一雯就是普通家庭,往上查三代都是做小本生意的普通人,根本就没有能和唐瑛怀疑的那个所谓的人脉可以挂上钩的。

这人难不成还真能长翅膀飞了。

九月的夜晚,洛杉矶的市中心高楼林立,光怪陆离的霓虹与车流的流光反射在玻璃幕墙上,看起来有些扭曲,拂面而来的夜风裹挟着海盐咸涩的气息,闭上眼睛甚至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与引擎的嗡鸣。

在酒店落地阳台喝空了第四个酒瓶时,满脑子傅一雯的唐瑛眯了眯眼睛,被夜风吹得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了什么。

傅一雯背后没有人脉,不代表她周围的人没有。

又是一阵夺命连环call,江蓁蓁和陈璐的资料也都到手了。

唐瑛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阳台上,看得认真。

江蓁蓁,父母在政府机构工作,性质和唐澜差不多,条件不符合,更何况江蓁蓁压根都不知道傅一雯不见了。

pass一个。

那就只剩另一个了。

鼠标停留在标有【陈璐】名字的文档上,唐瑛翻了个白眼,她猛灌了一口酒,从烟盒里弹出一根烟含在嘴里,骂骂咧咧。

妈的,真是头疼,怎么还绕不开这个姓陈的小屁孩了。

烟抽了一半,唐瑛才没好气地点开文档。

与江蓁蓁密密麻麻的个人资料不同,陈璐的个人资料文档里的文字内容少得可怜,直系亲属一栏全是空白,其他亲属一栏只写着一个姥姥,后面括号里还标注了已过世。

后一半烟几乎都是风抽的,抽到最后差点烫到唐瑛的手,她阴着脸把烟蒂按灭,眼底浮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绝望。

难道是她思考的方向错了。

唐瑛抓了抓头发,把电脑扔到一边,没来由地开始埋怨起唐澜怎么不是什么美国的州长,这样她找傅一雯不就易如反掌了,还用得着这么——

等会,唐澜

唐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很久远的名字,她再次拿过刚刚被扔到一边的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陈璐的个人资料页面,直系亲属那栏和刚刚看到的一样,依旧空空如也。

这资料不对。

谁说陈璐没有直系亲属。

五年前高考的时候那人来找顾婉君,她还见过对方一次。

那人叫什么来着。

洛杉矶时间凌晨12:45,国内北京时间下午3:45。

唐瑛赤脚来到客厅的羊毛地毯上,指尖夹着的香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她先是给雇佣的线人们发了一条消息,通知对方转变调查对象,之后拨通了顾婉君的电话。

电话接通时,听筒里传来略显嘈杂的聊天声,估计是在办公室。

唐瑛没管那些,上来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句:

“顾婉君,你对陈卿玉这个人了解多少?”

“”

这个问题显然有些突然,不知道是在回忆陈卿玉这个名字还是在思索问题本身,问题问出去,电话那头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过了五秒,不,可能三秒都不到,唐瑛有点不耐烦了,她把烟灰弹进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里,刚要皱着眉头开口催促,电话那头就有了回音:

“你等我一下。”

听筒里,顾婉君声音明显压低了,背景杂音逐渐远去,她似乎离开了教师办公室,来到了一间空旷的教室,之后才试探着开口:

“怎么突然问起陈卿玉了,她和傅一雯的下落有关吗?”

唐瑛眯起眼睛看着窗外飘忽的灯火,指尖没什么节奏地敲着桌板:

“目前还只是猜测,但我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香烟又一次燃到尽头,灼热感刺痛指尖,唐瑛沉着脸掐灭烟头,*又迅速点燃一支,尼古丁的苦涩在口腔充斥蔓延,却依旧压不住她心头那股子烦躁与焦虑。

“唐瑛,我很想帮你,可是”

顾婉君顿了顿,声音带着真切的为难:

“我并不了解陈卿玉这个人。”

“陈璐没跟你提过?”

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唐瑛长吐了一口烟雾:

“算了,我忘了,你们还没和好,估计她不会跟你提这些。”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半天,顾婉君才语气迟疑地回应道:

“其实我们已经和好了”

唐瑛愣了一下,夹着香烟的手指僵在半空,烟灰簌簌落在羊毛地毯上:“什么时候?”

“上次你打视频的时候”

“那么早?”唐瑛猛地站起身,睡袍衣摆带翻了桌上的烟灰缸,语气冷飕飕:“结果你到现在才告诉我?”

“”

水晶烟灰缸滚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电话那头的顾婉君似乎被这动静吓到,声音多了几分愧疚:

“我本来想着要告诉你的,可是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见家长,所以——”

“停。”唐瑛抬手按住太阳穴,冷笑一声:“你俩连家长都见了?”

“”

听筒里只剩下电流的沙沙声。

顾婉君不敢再说了。

这怎么一句一个雷啊。

香烟在指间静静燃烧,烟灰缸倒扣在地毯上,洒落得到处都是的灰烬如同唐瑛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情。

人是多复杂的动物啊,唐瑛自诩不是一个见不得人好的人,听到顾婉君和陈璐重归于好的消息,她明明是替好友终于找到幸福而开心的,可或许是异国他乡形单影只,或许是人到半夜总是容易情绪失控,胸腔里翻涌的那股子酸涩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可悲又可笑。

一大口烟猛吸过肺,辛辣干涩的味道呛得她弯下腰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电话那头,听到动静的顾婉君语气有些着急:

“唐瑛?还在听吗?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

唐瑛一脸无所谓地抹去眼角的湿润,清了清嗓子:“烟抽猛了,呛嗓子了。”

顾婉君语气关切,夹杂着些许无奈:“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唐瑛盯着地毯上散落的烟灰,用最拿手的的嘲讽掩饰此刻的心酸:“你家又住海边了?”

顾婉君叹了口气,好半天才反问了一句:“你之前不是说傅一雯鼻炎闻不了烟味吗?”

“”

听到某个名字,唐瑛眼角没忍住抽动了一下,没抽完的大半截香烟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被默默掐灭在烟灰缸里。

后半程的通话里,纵然顾婉君是真的想帮唐瑛,可她确实不了解陈卿玉的情况。

当然,唐瑛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顾婉君努力回忆五年前和陈卿玉的那场对话,最后总结出来了个大概——

陈卿玉,算算年纪今年应该46岁,长相和陈璐九分像,声音很好听,从谈吐举止来看是个性子温温柔柔的人,但实际上很会洞察人心,善于谈判,不是简单角色。

只是母女俩关系貌似一直没有缓和,事关傅一雯的问题,陈璐大抵不会找陈卿玉帮忙。

问题到这,看似变得有些棘手,实则天无绝唐瑛之路。

调查对象从傅一雯变成了陈卿玉的第二天,局面出现了转机。

根据雇主的要求,线人们整合了陈卿玉的资料,拿到资料后,唐瑛将目光重点放在了陈卿玉在当地的产业上,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不少。

酒吧,酒店,酒庄,餐厅,电影院几乎各个领域都有陈卿玉的资产。

很符合唐瑛所想的人脉特点。

在摸不准陈卿玉对自己和傅一雯的事什么态度之前,唐瑛不想打草惊蛇,现如今有了抓手,她索性就让线人们去陈卿玉名下的各大公共场所蹲点,看看能不能蹲到傅一雯的下落。

不知是钱不到位还是别的什么,大部分侦探线人听说要去蹲点,纷纷结束了这次雇佣,唐瑛问其原因,他们也只说不想卷入麻烦当中。

卷入麻烦。

看来这个陈卿玉来头不小。

她还真是绕不过这帮姓陈的了。

虽然大多数线人不愿意卷入麻烦,但当唐瑛加钱加到五倍时,找到一些愿意富贵险中求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安排蹲点的第三个晚上,唐瑛接到了线人的电话,说是疑似在一家酒吧发现了调查对象,对方和唐瑛给他们的照片上的中国女孩长得非常像,但他们没法完全确认,等待唐瑛下一步指示。

指示,能有什么指示。

电话还没挂,唐瑛就坐上了前往目标酒吧的车。

霓虹灯管在夜幕中蜿蜒闪烁,光怪陆离的光晃闪着进进出出酒吧的客人,酒吧屋檐下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几个五大三粗的、穿着铆钉皮衣的男人靠在酒吧门口的铸铁栏杆上,貌似是负责检查每个顾客ID的门卫,他们脖子上统一的蛇形纹身随着嚼口香糖的动作显得格外诡异。

这是陈卿玉名下的酒吧之一。

到地方和线人碰面后,唐瑛冷着脸问对方怎么没跟进去,线人口音很重,听起来不是本土人,他用蹩脚的英语和唐瑛说一他们不能确定那人就是唐瑛要找的人,二他们想进去的时候被门卫拦住了,今晚酒吧貌似只对受邀请的内部人员开放。

内部人员。

唐瑛心里有种预感,傅一雯很有可能就在里面。

顾不上打草惊蛇了,唐瑛打发走线人,直奔酒吧门口,果不其然也被那几个壮汉门卫拦了下来,在对方开口之前,唐瑛挑了挑眉,直说我要找你们老板。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震耳欲聋的声浪混着甜腻的热气扑面而来,吧台后前的调酒师动作娴熟花哨,卖力摇酒的声音淹没在震荡全场的快节奏低音炮里,天花板LED灯带闪着眼花缭乱的光,晃得舞池里所有人貌似都是一个肤色,看得人头晕眼花。

经过卡座区时,几个乐队打扮的亚裔青年正在吞云吐雾,跟在门卫后面的唐瑛被呛得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她上次来这种酒吧还是十几年前来国外留学的时候。

傅一雯真的会喜欢来这种地方吗。

被门卫兜兜转转带到卡座角落,唐瑛见到一个女人,不是预想中的陈卿玉,却也是亚裔长相。

门卫简单和女人沟通了几句,态度十分恭敬,没一会,唐瑛就和女人扫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呢,妆很浓,单眼皮,丹凤眼,眼尾上挑得近乎锋利,暗红的唇色仿佛干涸的血色,一袭黑裙裹着曲线饱满的身段,领口别着一枚正在吐信子的银色蛇形胸针,开衩处隐约露出大腿上缠绕的蛇形刺青,鳞片在酒吧变幻的霓虹下泛着骇人的冷光。

女人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烟,没点燃,虎口位置纹着半朵玫瑰,再往上的小臂内侧盘踞着一把老式左轮手枪的刺青,枪口正对腕骨,仿佛随时随地就会走火要人性命。

对视了好几秒,唐瑛竟然看不出对方的年纪。

有这么多纹身刺青的人会是什么好人吗。

纵然唐瑛是个会玩的,可对上这样一个女人也不免先入为主,警铃大作。

毕竟那双狭长的眸子看起来太过危险。

第123章 再见。

酒吧灯光摇晃暧昧,震耳欲聋的快节奏音乐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蓝调,可就算是缓慢流淌的旋律也丝毫无法缓和唐瑛此刻紧绷的神经。

连续几天没正经合过眼的疲惫被肾上腺素冲散,唐瑛目光刮过眼前的女人,声音冷得像冰:

“你是老板?”

“中国人?”

女人不答反问,微哑的烟嗓与那张妩媚的脸形成极大的反差。

唐瑛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点头,又问了一遍:“你是老板?”

女人似笑非笑:“你找老板干什么?”

唐瑛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锐利:“你在这说了算吗?”

针锋相对,谁也不打算让着谁。

求人办事就这么个态度吗。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两人之间噼啪作响,女人突然笑了,眼角挤出几道细纹,却丝毫不减她的风情,她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唐瑛。

到底是别人的地盘,回想起刚刚门卫鞠躬哈腰的尊敬模样,眼前这个女人就算不是老板,应该也是这间酒吧举足轻重的人物,唐瑛决定赌一把。

“我想找一个人,她现在很有可能在这间酒吧里。”

唐瑛从手包里抽出一张黑卡,轻轻放在桌上:

“如果你是老板,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她,价钱随你开。”

似乎是来了兴趣,女人目光在卡上停留了一秒,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哦?价钱随我开?”

好大的口气。

女人眼神变了,仿佛将唐瑛当做某种猎物,微微收缩的瞳孔里漾着的轻蔑与不屑显而易见。

唐瑛被看得一阵无名火,她挑了挑眉,有些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条件:

“对,你没听错,只要你帮我找到人,价钱随你开。”

钱能解决一切吗。

那你还不够格。

女人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耳坠折射出的冷光刺痛了唐瑛的眼睛:“就这?没劲。”

唐瑛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怎么,难道你开酒吧不是为了赚钱?”

“啧,还真不是,哄人开心的把戏罢了。”

“”

这个答案出乎唐瑛的预料,可她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只要你愿意帮我找人,一切都好商量。”

“好像我没有跟你商量的必要吧。”

女人挑了挑眼睛,再次从上到下将唐瑛扫了个遍,语气戏谑:

“而且看样子除了钱,你也拿不出别的什么了。”

女人来者不善,唐瑛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强压着自己的火气:

“所以,你是不打算帮忙了。”

“我要说是,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得罪你了吗。”

“从你张嘴说话开始,一直都在得罪我。”

女人突然不笑了,眼神冰冷如刀,唐瑛脸色也没好到哪去,正面硬刚:

“所以,你认识陈卿玉,也知道我是谁,对吧。”

闻言,女人没否认,抱着胳膊往后一靠,再次露出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儿不欢迎你。”

她猜对了。傅一雯果然在这。

唐瑛感到一阵眩晕,连日来的奔波与焦虑终于冲垮了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我要见傅一雯。”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女人突然笑的花枝乱颤,眼角泛起泪光:

“你要见?你算老几啊?我就不让你见,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

活了三十九年,唐瑛哪受过这种气,脸色顿时变得比锅底灰还难看:

“你信不信我找人拆了你的酒吧!”

“信,当然信,你找啊,你倒是找啊,我好害怕啊。”

说着说着,女人突然止住笑,她起身走近,一股子混合着烟草与苦艾酒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四目相对,唐瑛从那双阴鸷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扭曲的倒影。

“你看好了,这不是云江市,不管唐家还是蒋家,手都伸不到我这儿来。”

女人一字一顿,字字诛心,说完,她后退一步,笑得诡异:

“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我劝你赶紧消失,别让我叫人抬你出去。”

“”

说完,没等唐瑛回应,只是一个响指,四个身材魁梧的保安立刻围了上来。

女人转身离开时,唐瑛才看清她肩胛骨上随着背肌起伏欲飞的满背凤凰刺青。

“韩姐说了,请您离开。”

为首的保安用蹩脚的中文说着,手已经按在了唐瑛的肩膀上。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不起眼的小插曲影响不了酒吧的狂欢,震耳欲聋的喧嚣像一层厚重的帷幕,将刚才那场不愉快的交锋隔绝在外。

韩楚惠踩着高跟鞋穿过灯光刺眼的走廊,推开一扇隔音门来到员工休息区,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烟雾缭绕中,手指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刚才来了。”

韩楚惠吐了一口烟圈,先前还咄咄逼人的声音不自觉软化了几分:

“嗯,一个狂妄自大又没礼貌的家伙,空有一张漂亮脸蛋,不过没你漂亮。”

电话那头传来轻柔的说话声,韩楚惠好心情地扬了扬嘴角,夹着烟的手指习惯性地在桌面上轻敲,节奏与心跳同步。

“用我找人解决她吗?你确定?好,知道了。”

“放心,你交代的人我肯定照顾好,人现在在包间呢。”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韩楚惠低低地笑了起来,眼尾的细纹舒展开来:

“一会早点回家,别让我等太久。”她有意停顿了一下,低哑的声音突然变得暧昧起来:“这事给你办得这么漂亮,不打算亲我一下吗?”

嘟嘟,嘟嘟——

回应她的只有电话挂断的忙音。

维持了整整一通电话的笑容登时凝固在脸上,眼中的缱绻瞬间结冰,韩楚惠盯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看了几秒,重重地将手机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操,翻脸不认人的死女人。”

女人低声咒骂,把手里的烟狠狠按灭在桌上。

几分钟后,韩楚惠整理好表情,推门而出时,她交待手底下的人就当刚才那段小插曲没发生过,谁都不许说漏嘴,之后径直朝VIP包房区走去。

推开隔音门,混杂着酒精与香水的热浪一齐涌了出来,包间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样式繁复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包间照得亮如白昼,晃得人看什么都是一片白花花,真皮沙发上东倒西歪地坐着十几号人,有金发碧眼的美女,也有肩宽腰窄鹰钩鼻的帅哥,最前面的台子上,一个黑人DJ正在打碟,震耳欲聋的音乐让整个房间都在微微晃动。

韩楚惠的目光探照灯似地在包间里扫了一大圈,最终才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傅一雯。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与周围纸醉金迷的氛围格格不入,她手里捧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果汁,正盯着毫无看头的墙纸发呆。

其余人打招呼的声音将傅一雯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思绪拉了回来,一看到韩楚惠,她立刻条件反射般站起来走到包厢门口,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楚惠阿姨”

虽然来美国也有几个月了,可她对眼前人还是怕怕的。

见到这人一副小鸡啄米状,韩楚惠觉得好笑,摆了摆手:“怎么样,好玩吗?”

“挺好玩的,谢谢您邀请我来。”

傅一雯挤出一个笑容,就差把手足无措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韩楚惠越看越觉得好笑。

现在的小孩连撒谎都不会吗。

她在心里嗤笑,却也没戳穿,眼神不住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孩。

清澈圆润的眼睛,未施粉黛格外英气的脸,还有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干净气质,有点像国内一个明星。

谁来着。

韩楚惠不记得名字,但她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人和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唐瑛绝对是两个世界的人。

忘记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时间和新欢,要么时间不够长,要么新欢不够好,反正总会有彻底忘记的那天。

再说了,她也没感觉刚才那个叫唐瑛的女人哪里好。

除了长得漂亮。

确实是漂亮。

韩楚惠爱说实话。

“你卿玉阿姨今天有事来不了。”韩楚惠伸手拍了拍傅一雯的胳膊:“她特意嘱咐我好好招待你,你好好玩,结束了之后我让人送你回酒店。”

“谢谢楚惠阿姨。”

“嗯,好好玩吧。”

目送着韩楚惠离开,傅一雯松了口气,在第九次婉拒了几个白人女生递过来的话筒后,她重新缩回角落,白花花的灯光晃在脸上,一切好像都是在做梦。

如果真是做梦就好了。

她是怎么到这来的呢。

说来话长。

和唐瑛提了分开那天,从医院出来,傅一雯感觉生活仿佛失去了意义。

虽然已经决定彻底放下,可说不痛苦是假的。

唐瑛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唐澜冷若冰霜的眼神,蒋英旭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几乎要把她逼疯。

不行,不能这样,她要逃,逃到一个没有唐瑛的地方。

当然,要不是陈卿玉的那通电话,傅一雯压根也没想过要逃到美国洛杉矶这么远的地方来。

在接到电话那一刻,她不知道好友的妈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的,十有八九是好友陈璐说的吧,可是璐璐和她妈妈关系现在有那么好吗。

彼时的傅一雯已经到了身心俱疲濒临崩溃的临界点,压根没有精力去想那些,电话里,陈卿玉开门见山地问她要不要来美国散散心玩一玩,秉持着离唐瑛越远越好的原则,傅一雯头脑一热,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结果没想到等待她的是一场说走就走的行程。

直到坐上来自洛杉矶的私人飞机那一刻,傅一雯才回过神来十几个小时前的自己做了一个怎样的选择。

陈卿玉也在那架飞机上,像是专门来接傅一雯的,和她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那女人虽然第一时间露出了微笑,可看人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子锐利,就像开了刃的尖刀映出来的那股子骇人的冷光,手腕连带着小臂上刺青更是看得傅一雯心脏直突突,心里萌生了一个“这人不会是**吧”的不祥念头。

不对不对,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哪来的**。

而且陈璐的妈妈看起来温柔善良,怎么会跟**混在一起。

傅一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可后来她才知道,不是所有地方都是法治社会。

私人飞机飞往洛杉矶的途中,傅一雯得知那个令她胆突的女人叫韩楚惠,是眼下她们坐的这架飞机的主人。

能买的起私人飞机的人,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吗。

随着飞机的几次颠簸,傅一雯的心也被折腾得七上八下,她觉得自己貌似上了贼船,好在陈卿玉在场,守着那张和她家璐璐九分相似的脸,她才不至于当场跳机。

闲聊时,傅一雯发现了一个堪称诡异的现象——那个看起来盛气凌人的、叫作韩楚惠的女人,对陈卿玉说的话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不说,眼神竟然也一直跟着陈卿玉走。

傅一雯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可那个过于炙热的眼神她再清楚不过。

难道陈璐的妈妈也喜欢女人吗?

这个问题在傅一雯舌尖转了几圈,最终被她咽了回去。

她还没神经大条到在正主面前找死。

聊到陈璐时,傅一雯放松了许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想到璐璐会把我的事告诉您,麻烦您了。”

听到这话,陈卿玉笑容似乎僵了一瞬,又好像只是傅一雯的错觉,这个话题就这样被一句话带过。

抵达洛杉矶后,陈卿玉安排傅一雯住在比弗利山庄一家五星级酒店,套房宽敞得能装下傅一雯在国内的整个餐厅,落地窗外,放眼望去,恨不得能装下整座城市的景象。

陈卿玉跟傅一雯说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用怕麻烦,温柔亲切的模样不禁让傅一雯联想到了她家璐璐。

不愧是母女。

躺在酒店的超大床上时,傅一雯拨通了陈璐的电话,也是因为这通电话,她才意外得知一个晴天霹雳——

原来她家璐璐压根就没跟陈卿玉联系过,更别提把她的事告诉给陈卿玉。

“什么!?你没跟你妈啊不是,你没跟卿玉阿姨说过我的事?那她怎么知道的!?”

傅一雯急得差点咬了舌头,看着视频里陈璐骤然冷下来的脸色,傅一雯后背一凉,顿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赶忙道歉:

“璐璐,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啧!我在这说什么呢,怎么这么绕嘴呢不是,璐璐,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马上退房买票回去,你千万别生气!”

“不用了。”陈璐叫住了她,叹了口气:“这是个好机会,你好好散心吧。”

“不是璐璐,你别这样,我害怕”

“我说真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陈卿玉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那你就好好放松,什么都别想。”

傅一雯愣了一下,还是有些忐忑:“可是你和她不是关系不好吗,我这样会不会让你很为难啊”

“不会,我和她怎么样是我们之间的事,无论如何都没有看到你开心重要,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你就好好放松吧,我等你回来请我吃饭。”

“璐璐”

傅一雯听得眼泪快掉下来了,好在她忍住了。

上帝给她关了一扇门,却给她留了一扇窗。

谁说好的友情比不上爱情。

“这事就先别告诉蓁蓁了吧,她本来就学业忙得睡不着觉。”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傅一雯。”

“咋了璐璐?”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以你自己的感受为主,爱人先爱己,趁着这样一个机会,好好找找你自己真的想要的是什么,不要再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

视频里,陈璐表情格外认真,傅一雯点点头,这次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她在心里感谢给她留了一扇窗的上帝。

这次视频通话过后,陈璐貌似联系了陈卿玉,第二天见面时,陈卿玉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她让傅一雯有什么要求和想法尽管提,她会想办法帮傅一雯实现。

是了,她家璐璐为了她,变相地接受了陈卿玉落空了多年的、小心翼翼的示好。

为了如此为自己付出的好友,更为了她自己,傅一雯真的把陈璐说的话听进去了,之后的日子里,她在洛杉矶四处走走转转,游玩打卡,空下来的时候认真思考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海水没过脚踝,她仰着头望着浩瀚星空,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限可能。

不考虑爱情,不考虑唐瑛,不考虑任何人,只考虑她自己,她傅一雯到底想过一个怎样的人生呢。

某天黄昏,洛杉矶市政厅前的广场上,望着天空飞翔而过的白鸽,傅一雯下意识掏出手机拍照记录,画面定格那一刻,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她想做记录自己生活的自媒体博主。

这个想法让傅一雯既兴奋又忐忑,当然,她清楚自媒体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文案脚本,拍摄剪辑,后期运营,哪一点都不是一个脑袋空空的人能做成的。

她要学习,她要提升,她要深造,她要变得更好。

这对按部就班过了二十五年的傅一雯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她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了陈璐,希望好友帮她分析分析,结果转头当天下午陈卿玉安排的专业人士就找上了门。

一番商讨后,傅一雯决定以非学位学生(Non-DegreeStudent)身份前往南加州大学(USC)学习一年。

为了达到申请标准,阔别多年的英语再次闯入傅一雯的生活。

雅思托福可比大学四六级难多了,大学六级堪堪擦线过还是托高中时期唐瑛揪她耳朵逼她学英语的福。

害,怎么又想起她了。

傅一雯拼命摇头,仿佛这样就能把某个名字彻底晃出脑海。

前期选课程和准备材料包括备考托福在内都由傅一雯本人完成,后续其他的事项陈卿玉请了专业人士负责对接处理。

备考英语对傅一雯来说太难了,陈卿玉帮她找了几个老师,还没开始上课傅一雯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压抑,陈卿玉今晚才会特意叫她来酒吧放松放松。

这不来还好,一来傅一雯更是觉得头大。

自己压根就不适合这种地方,还不如回酒店看喜羊羊来得自在。

越琢磨越待不下去,傅一雯感觉自己脑袋被吵得快爆炸了,她借口去洗手间,从酒吧里逃了出来。

终于能喘口气了,还是外面的空气好闻啊。

傅一雯皱了皱鼻子,猛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当然,如果有人提前告诉她逃出来喘口气儿的代价是碰见某人的话,她宁愿刚才在包间里憋死。

做人怎么可以倒霉成这样。

傅一雯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洛杉矶的酒吧门口看见唐瑛。

第124章 “别人辅导你我不放心。”

月光描摹着那人的轮廓,花色连衣裙勾勒出熟悉的曲线,指间猩红的火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缭绕的烟雾背后是那张若隐若现、漂亮得过分的脸,那张脸看起来比记忆中憔悴了许多,眼睛却亮得吓人。

看到唐瑛那一刻,傅一雯第一反应是跑。

见到唐瑛怎么能不跑。

可随之而来的下一秒却又觉得没必要。

唐瑛。一个过去式罢了。都已经决定不在意了,跑什么呢。

傅一雯眼里闪过一抹自嘲,两人就这么隔着街道对视。

烟灰迎风飘落在价值不菲的高跟鞋上却浑然不觉,对视了好几秒之后,唐瑛貌似才反应过来,她立马掐灭香烟,动作仓皇得差点烫到手指。

原来不是幻觉。

真的是傅一雯。

隔街相望,唐瑛所有动作都清清楚楚地落在傅一雯眼睛里,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只能强迫着自己站在原地,语气官方地说了一句好巧。

这样的重逢够体面吗。这样的再见足以说明她放下了吗。

傅一雯不知道。

她的脑子还在懊悔刚刚自己为什么不选择憋死在包厢里。

高跟鞋急促又匆忙地敲击着街道,直到两人面对面,傅一雯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样堪称十级异常的反应,唐瑛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不在意了吗。

小胖妞不在意她了吗。

时隔数月的再次见面,仿佛储存粮食过冬的松鼠一般有一堆话想说,甚至连刚才那段被人赶出来的、堪称丢人的小插曲都想跟这人告一告状。

可唐瑛一句都说不出来。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沉默半天,干涩的喉咙最终只挤出最现实的一句:“我离婚了。”

“嗯。”

傅一雯点头,原来真正放下一个人时,什么都懒得施舍,她耸了耸肩膀,反应相当平静地又补了一句: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唐瑛盯着她的眼睛,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离婚了。”

“我听见了。”傅一雯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为数不多地在唐瑛面前展露了尖刺:“你现在跟我说是什么意思?打算让我赔偿你的婚姻吗?”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唐瑛,为什么你一定要破坏这最后一丝体面呢。

夜风吹乱唐瑛精心打理的卷发,几缕发丝黏在她微微出汗的额前,她突然笑了,那种傅一雯最熟悉的、带着几分讥诮又势在必得的笑:

“傅一雯,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她们开始过吗?傅一雯觉得好笑:“你听不懂话吗,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了。”

“那不作数,我忘了。”

傅一雯动了动嘴唇,嗤笑一声:“唐瑛,你这样真挺没劲的。”

唐瑛装作没听见,伸手想去碰触那个曾经任由她予取予求的小胖妞,傅一雯却连着后退两大步,直到后背撞上酒吧外墙的消防栓,冷冰冰的话才飘了出来:

“你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你在这,我能去哪。”

唐瑛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傅一雯别过脸,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

“爱去哪去哪,总之放过我行吗。”

“不行。”

“唐瑛!”

“我想你了。”

“”

时隔数月,白月光一句横跨几万公里的“我想你了”对傅一雯的杀伤力有多大。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忍不住为这句话动容,却也仅仅停留在动容。

傅一雯抬眼看着她,语气同说分开那天一样决绝:

“你说你想我了,可你知道吗,我拼了命的想忘掉你。”

“”唐瑛愣了一下,努力扯了扯唇角,却掩盖不住眼底蒙了尘的自信与落寞:“可你忘不掉。”

“谁说我忘不掉!”傅一雯讨厌这人拿捏人心时的自信,她拔高音量,像是要说服自己般喊道:“你以为你是谁,你现在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唐瑛点头:“那正好,我们可以从头开始。”

“?”

“你刚刚才说过,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也就是说你完全不在意我,既然如此,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唐瑛整理了一下裙摆,上前半步:“你好,唐瑛。”

“”

唐瑛伸出手,做出初次见面的姿态,傅一雯瞪圆了眼睛,一脸无语,两人现在的身份好像倒了过来,纠缠不休的人变成了唐瑛。

不想跟这人胡搅蛮缠,傅一雯正要发作,唐瑛却先她一步开口,断了她的后路: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当你还放不下我。”

“”

真是无语她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傅一雯有点生气了:“唐瑛,你这样有意思吗?”

回答这句话的是一瞬的沉默,唐瑛垂下眸子,似乎在思考什么。

或许是爱唐瑛真的成为了傅一雯不自知的习惯,这短短的两秒,不,可能只有一秒,傅一雯却觉得格外煎熬,她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眼前人突然抬眼看着她,转移话题:

“你吃晚饭了吗?”

“?”

傅一雯一时语塞。

怎么就跳到这个话题了?

“你别在这儿扯别的话题,刚才那个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我还没吃。”唐瑛自顾自地说,眼睛却紧盯着傅一雯的表情变化。

“?说了别扯别的,回答我!”

傅一雯气得直跺脚,可某人却像是没看见,环抱双臂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裙*子布料,唐瑛继续自己的问题:“你住哪?”

“能别一直岔开话题吗?!”

“陪我吃个晚饭吧,我请。”

“唐瑛!”

傅一雯被气得抓狂,终于爆发:

“我真的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很忙!有一大堆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扰乱我的人生了!”

“很忙吗?”唐瑛煞有介事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一旁的建筑物,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忙着来酒吧吗?”

又来了。那种居高临下的阴阳怪气又来了。

先前那点噼里啪啦的小火星顿时被点燃,傅一雯气得声音都在抖:

“什么酒吧!我申请了南加州大学,忙着考托福,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等着我呢!你能不能不要再——”

话还没说完,傅一雯就后悔了,因为她清楚地看见唐瑛眼睛明显一亮,甚至还挑了一下眉。

靠,这烦人精套她的话!?

后知后觉自己貌似中了圈套的某人又生气又无语,脸色比被雷劈了还难看,转头就要走,结果却被人一把拉住:

“你要考托福?”

“没有。”

“我听见了。”

“你听错了!”

“小胖妞,眼睛太大的人不适合说谎。”

“”

此地无银三百两无效,傅一雯臭着一张脸甩开她的手:

“就算我要考托福,关你什么事?”

“我可以帮你。”

“谁要你帮”还没说出口,一个醉汉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这场拉锯。

身形摇摇晃晃的男人不怀好意地冲两人吹口哨,唐瑛脸色一下冷了下来,她刚要把身旁人护在身后,却被傅一雯先一步动作。

路灯将傅一雯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将唐瑛完全笼罩,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单薄背影,唐瑛微微愣了愣神。

眼前人和以前一样,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几个月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她总是保护她,照顾她,就像现在,明明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个。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念头仿佛一把密钥打开了唐瑛的记忆匣子,她不自觉回想起两人过往相处时的细枝末节。

散步时总会让她走内侧,过马路时总是牵着她的手,吃烧烤的时候递到她手里的烧烤签子都是擦干净的,逛街穿高跟鞋磨破脚时总会有时刻备好的创可贴和运动鞋,中午从来不用考虑点哪家外卖干净、哪家外卖吃腻了的问题,下班回到家就能吃到温热的饭菜,每次打开冰箱都能看见她喜欢的吃的喝的,不管吃什么她总是能吃到第一口

这些细节之前唐瑛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或许就算注意到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知道傅一雯对她好,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只要她想,身边压根不缺对她好的人。

唐瑛一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爱上比自己小十四岁的、同为女性的傅一雯,在刚刚傅一雯下意识挡在她身前的前一秒,如果有人问她具体原因,她甚至可能都说不出来。

她喜欢傅一雯什么呢。她真的喜欢傅一雯吗。

这种念头只在唐瑛脑海里短暂盘旋了几秒,就被某个横冲直撞的小胖妞一脚踢飞。

唐瑛看清了傅一雯是怎么对自己的。

是全心全意将她放在心上的珍视,是哪怕分开了、身体却先大脑一步将她护在身后,是唐瑛再也不可能从第二个人身上得到的爱。

这份爱习惯成自然,刻在骨子里,流在血液里,就算捂着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甚至连傅一雯本人都没察觉。

到底是在人来人往的酒吧门口,醉汉只是象征性地冲两人吹了几个口哨,之后就抱着酒瓶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直到看见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远,傅一雯才松了口气。

攥在手里的小型防狼喷雾快被捏碎了,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

心有余悸地一转头,发现唐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傅一雯突然感觉在外面也不是很好呼吸。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明明决定不在意了,明明上一秒还很烦很生气,可在对上视线时,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感慨唐瑛的眼睛真的好漂亮。

是的,她没法忽视她的美。

她没法忽视的东西有很多。

没人知道从碰面那一秒起,她有多努力逼着自己不去看唐瑛被高跟鞋磨破的脚踝。

火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傅一雯语气听起来相当不满:

“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字儿。”

“我雅思托福成绩都不错,可以辅导你。”

“”

得,又绕回来了。

傅一雯把防狼喷雾揣回口袋,眉眼恢复了冷冷淡淡的样子:“不需要。”

“过去五年你在我身上付出那么多,就不想讨回来点什么吗。”

唐瑛试图通过激起白羊座的胜负欲,可听了这话之后,傅一雯只是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不需要,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吗。

唐瑛上前半步,固执地握了握眼前那只总会甩开她的手:“这次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别人辅导你我不放心。”

不放心?好笑,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又有什么资格不放心?

傅一雯冷笑一声,甩开手拒绝:“我不接受。”

话音刚落,唐瑛突然将人拉进怀里,又在怀里人反应过来前迅速松开,一系列动作下来不过两秒,傅一雯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你!唐瑛!”

“看见了吗,你必须接受,否则之后你天天都会在南加州大学看到我。”

“”

第125章 “唐瑛赢不了的。”

韩楚惠发现人不在包厢的时候已经晚了。

监控屏幕上,酒吧门口霓虹闪烁的灯光下,两道身影几乎贴在一起。

好啊,这个姓唐的还真是阴魂不散。

韩楚惠眯了眯眼睛,手指在桌面上敲出危险的节奏,烟嗓里压着怒意,命令道:

“把三号机放大。”

手下的人不敢怠慢,屏幕上的画面立刻清晰起来。

画面里,唐瑛正微微倾身,不知道在跟傅一雯说些什么,后者脸上明显多了一丝为难动摇的表情,看得韩楚惠一股无名火。

还真让陈卿玉那个死女人说对了,这小屁孩根本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大漏勺。

韩楚惠怒气冲冲,猛地起身,黑色真皮座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们几个跟我走。”

一身令下,四个身着黑衣的保安立刻跟上她雷厉风行的步伐。

酒吧门口,夜风裹挟着唐瑛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儿,直往傅一雯鼻子里钻。

这人好像换香水了,名字是什么傅一雯不记得,她也从来不记这些,只知道貌似是她之前常用的那款。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唐瑛的声音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是让我给你辅导,还是想之后天天见我。”

“”

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抱得傅一雯站在半边身子还是麻的,如今对上那双目光灼灼的漂亮眼睛,傅一雯双腿就像生了根,压根没法转身就走。

她知道唐瑛说到做到,这人要是真的跟着她去了南加州大学

傅一雯摇了摇光是想想就已经开始头痛的脑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冷漠:

“卿玉阿姨给我找了很多很好的外教老师。”

“我说了,别人教你我不放心。”

“如果我让你辅导我,等我托福考完,你就会离开吗?”

望着那双干净的眼睛,唐瑛不答反问:“你希望我离开吗。”

傅一雯点头,语气无比决绝:“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上次在医院就是你我之间最后一次见面。”

虽然预想到是这个答案,可这种话真从傅一雯嘴里说出来时,唐瑛还是被刺得忍不住皱眉。

“好,如果你同意让我辅导,等你考过了,我会如你所愿。”

“骗人,你根本不会。”

四目相对,傅一雯斩钉截铁道,她清楚地看见了唐瑛眼睛里的闪躲和欺骗。

被戳穿的人明显愣了一下,也看出傅一雯眼里的执拗和坚决,沉默片刻,唐瑛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小胖妞,你就这么恨我吗,恨到再也不想见到我。”

“我不恨你,毕竟有爱才有恨,我不爱你了,又怎么会恨你,只是”

傅一雯顿了顿,沉默几秒后,一字一句扎进那双漂亮眼睛里:

“唐瑛,我们相识一场,你曾经教会我很多,我不想到头来回想起你这个人的时候只剩下厌烦。”

厌烦吗。

唐瑛瞳孔不可察觉地颤了一下,那种熟悉的钻心的痛感爬满心脏,她咬了咬后槽牙,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

“恨我也好,厌烦我也罢,现在当务之急是你考托福的事,其他的等你考过再说。”

“”

傅一雯从来不知道唐瑛胡搅蛮缠起来这么难对付。

明明以前这样无理取闹的是她。

唐瑛,你这又是何必呢。

正当傅一雯还想说点什么,不远处传来的压着怒气的烟嗓犹如刀斧般劈开夜色:

“你们在干什么?”

“”

傅一雯闻声回头,只见韩楚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身后还跟着四个气势汹汹的保安,霓虹闪烁的灯光下,她身上的刺青纹身若隐若现,看得人脊背生寒。

韩楚惠很快站到两人面前,四个保安将两人团团围住,目露凶光的眼睛死死盯着唐瑛。

剑拔弩张往往就在一秒,可唐瑛竟然一反常态地一句话都没反驳,反倒是不着痕迹地往傅一雯身后挪了半步,手指还轻轻扯了扯傅一雯的衣角,像个受惊的孩子。

目睹一切的韩楚惠:???Excuseme???这会子装上可怜了?刚才要拆了她酒吧的气势到哪去了??

韩楚惠气得想骂人,而傅一雯怎么可能不知道唐瑛是什么性子,但她还是挡在唐瑛面前,对韩楚惠开了口:

“楚惠阿姨,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

“不行。”韩楚惠抱臂,阴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傅一雯身后的唐瑛:“你们之间该说的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她怎么还死缠烂打?要不要脸?”

“”

这话就差指名道姓了。

唐瑛眼里闪过一抹骇人的冷光,没等她有所动作,傅一雯却先她一步开口,语气愤愤不平:“韩楚惠阿姨!”

她罕见地用了全称,声音里带着恳求:“我知道您关心我,但这次请让我自己处理。”

韩楚惠眯起眼睛:“傅一雯,你——”

“如果您担心卿玉阿姨那边不好交代,我可以自己打电话解释。”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韩楚惠气笑了,傅一雯几乎能看见她太阳穴跳动的青筋。

好吧,她现在不只是想骂人了,她还想打人!

几人僵持不下了十几秒,韩楚惠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很好。”

说完,一个眼色,气势汹汹摆开架势把人围住的保安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跟着满背凤凰气冲冲的背影离开。

脚步声渐远,唐瑛手指却仍攥着傅一雯的衣角没放,她在大脑里快速将刚刚的对话捋了一遍。

刚刚那个女人叫韩楚惠。

看样子和陈卿玉关系匪浅,大有来头。

《易经》有云,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

唐瑛忍住挑眉的冲动,语气里多了一股子委屈和落寞:

“刚刚就是她把我赶出来了,你和她关系很好?”

傅一雯转过身来看着她,一脸无奈:“人都走了,别装了。”

某位唐老师眨眨眼,将装傻贯彻到底:“装什么?”

“还装?”傅一雯单手叉腰,脸上的无奈变成了无语:“你就不是那受气的人。”

一听这话,唐瑛突然笑了,眼底那点儿装出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闪着锋芒的得意:

“知道我是装的你还护着我。”

傅一雯别过脸去:“你别想多了,我可不是为了帮你说话,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受伤。”

“怎么,我受伤你心疼啊?”

傅一雯果断摇头:“唐瑛,我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

眼底刚凝了的那点笑意瞬间消散,她之前怎么不知道傅一雯这么“会说话”。

唐瑛不想继续戳自己的心窝子,话锋一转:“所以我明天可以上岗了吗。”

“当然不行!”傅一雯斩钉截铁:“卿玉阿姨已经给我请好老师了。”

“那些老师都不行。”

“不行?”傅一雯让气笑了:“你知道卿玉阿姨给我请的都是什么人吗,都是专家!你凭什么说人家不行?”

“你不信,那就比比看,正好让我领教一下专家的水平。”

“”

傅一雯感觉自己貌似又掉坑里了。

她太了解唐瑛了,这个女人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可转念一想,如果想让唐瑛知难而退,彻底摆脱对方,这或许是最好机会。

“行啊,比就比。”傅一雯扬起下巴:“每位老师试讲一周,我评分,成绩最高的才能当我的长期托福老师。”

唐瑛挑眉:“你评分公正吗。”

傅一雯无语:“嫌不公正你可以不比。”

“”

这样貌似吃了火药的傅一雯让唐瑛有种两人回到高中时期初见时的错觉。

“我同意。”

“我还有个附加条件。”傅一雯直视唐瑛的眼睛:“你不能用任何手段干扰其他竞争者,否则直接出局。”

她可太了解唐瑛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凡没有附加条件,花重金收买其他人的事唐瑛也不是干不出来。

唐瑛盯着眼前人,似笑非笑:“你确定要这样?”

傅一雯没好气道:“你要是现在放弃就不用那么费劲了。”

唐瑛冷笑一声,忽然靠近,近到傅一雯能数清她的睫毛:“那我也有条件。”

“别说,我不同意。”

“别人给你上课的时候,我要求在场旁听。”

“?我不是说了我不同意你说吗!”

唐瑛环臂抱胸:“我不在,你怎么判断别人讲的有没有问题?”

傅一雯后退半步,觉得好笑:“你知道卿玉阿姨请的都是什么人吗?”

“你刚才说过了,专家。”唐瑛语气淡淡,不慌不忙:“既然是专家,更不怕人旁听了,说不定我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学习一下。”

“”

唐瑛的逻辑无懈可击,傅一雯被说得哑口无言。

人和人怎么差距这么大,这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想着反正附加条件摆在那儿,谅唐瑛也不能怎么样,傅一雯最终妥协,两人最终达成了一致。

“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

唐瑛点头,拿出手机:“给我你现在的联系方式。”

傅一雯一脸警惕:“干嘛?”

唐瑛盯着她看,语气听不真切:“我怕一觉醒来你又消失了。”

“”

傅一雯愣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报出了自己现在的手机号。

“你现在住哪。”

傅一雯不耐烦了:“你问的有点多了吧!”

唐瑛理直气壮,语气冷飕飕:“陈卿玉给你找的老师都是一对一,我不知道你住哪,怎么上门听课?”

“”

傅一雯一时语塞,心烦意乱地把地址告诉给了唐瑛。

比弗利山庄五星级酒店。

这个韩楚惠还真不是一般人。

酒吧门一开一合,唐瑛站在原地,看着傅一雯消失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暗芒。

还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傅一雯就让唐瑛摸底摸了个干干净净,陈璐要是知道,估计都得连夜杀到洛杉矶来。

同样恨铁不成钢的还有韩楚惠。

从监控室出来后,她倚在吧台前,傅一雯回来时,第三支烟正好被狠狠掐灭在烟灰缸里。

“回来了?”

韩楚惠的声音比冰镇威士忌还冷三分,她抬手又点上了一支烟,猩红的火光在昏暗里明灭,照亮她紧绷的下颌线。

看着她臭着一张脸,傅一雯自知理亏:“楚惠阿姨,我”

“监控我都看了。”

刚点燃没几秒的烟突然被摁灭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韩楚惠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傅一雯啊傅一雯,你为什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傅一雯苦笑,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楚惠阿姨,您不了解唐瑛,如果不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难而退,她会一直”

“我不需要了解她。”韩楚惠冷声打断她的话:“听着,只要你想,我随时有办法让她永远消失在你的视线里。”

“不行!”

傅一雯瞳孔骤缩,陡然拔高的声音在空旷的酒吧里产生回音,眼看着引得几个客人好奇地转头张望,她这才压低声音,却难掩语气里的急切:

“您绝对不能伤害她。”

韩楚惠眯起眼睛,气得想笑:“还护着她是吧?你还没放下她?”

“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

傅一雯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虽然我不爱她了,但她毕竟毕竟她曾经是我的老师,她教过我,对我有恩,我不想让她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

手指攥紧又松开,傅一雯顿了顿,抬头又补充了一句:

“再说了,卿玉阿姨给我找的不都是大神级别的老师吗,唐瑛赢不了的。”

“”

韩楚惠嗤笑一声,没说话。

在教学实力上,唐瑛能不能赢得了别的老师她不知道,但是看这个架势,赢这个小屁孩的心还不是易如反掌?

第126章 “是你自己非要来的。”

当晚,韩楚惠把傅一雯在酒吧门口碰见唐瑛的事告诉给了陈卿玉。

或许是一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陈卿玉并没有太大反应。

韩楚惠斜倚在真皮沙发上,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把玩着一把银制蝴蝶刀,刀刃在灯光下划出冰冷的弧线:

“真的不用我动手吗。”

酒柜前,威士忌倒了半杯,陈卿玉看了她一眼:“你很讨厌她?”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唐瑛。

“你是没看到她那个端着架子自大又绿茶的样子。”韩楚惠眯了眯眼睛,刀柄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圈,尖锐的刀尖倏地指向虚空:“怪不得能把傅一雯那个小屁孩耍得团团转呢。”

刀刃折射出的寒光在那张妩媚的脸上投下危险的暗影,韩楚惠没正面回答,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对唐瑛没什么好印象。

陈卿玉拿着酒杯走到沙发前坐下:“你不是答应了傅一雯不伤害唐瑛吗。”

“我答应的事多了。”

韩楚惠嗤笑一声,伸手拿过了陈卿玉刚喝了一口的酒,对着杯沿淡淡的口红印记喝了下去,陈卿玉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那如果我说别伤害唐瑛呢。”

威士忌只抿了一口,韩楚惠抬眼盯着陈卿玉看了好半天,似笑非笑:

“怎么,又联想到你女儿和那个姓顾的了?”

一天24小时,陈卿玉想陈璐恨不得想23个小时。

她永远也比不过她女儿。

韩楚惠一想到这点就会恨得牙痒痒。

陈卿玉看着她闷声喝酒,眼睫颤了颤,仿佛有一只蝴蝶落在上面:

“和其他人无关,我不愿意你再做这种事。”

“”

韩楚惠瞳孔微颤,眼里明显闪过一抹愕然。

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都比不上眼下这一瞬的波涛汹涌。

不管是初见时被救,还是成为金丝雀的这几年,陈卿玉骨子里总是清高倔强的,从来都没说过那些逢场作戏的好话来哄她这个所谓的金主开心,这人压根就不是那种会逢场作戏哄人的人。

唯有真心。

对视良久,甩得灵活的蝴蝶刀利落回鞘,扔在桌上,韩楚惠将酒杯递了回去,向来心狠手辣的声音里多了罕见的退让与柔软:

“你说了算。”

“”——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同一个夜晚,有人欢喜有人愁。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大理石地砖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傅一雯感觉自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洗漱间里,她站在镜前,一边刷牙,一边用指尖沾着冷水按压自己发红的眼眶。

在国内的时候过着美国作息,怎么到了国外之后还过上国内作息了呢。

见鬼。

都怪那个烦人精!

总统套房的浴室大得能听见回声,镀金水龙头流出的水柱砸在陶瓷面盆上,傅一雯恶狠狠地吐了一口泡沫,乳白色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炸开一朵愤怒的花,被水冲干净的同时,门铃响了。

说曹操曹操到。

透过猫眼,傅一雯看见唐瑛拎着三个橙红色爱马仕礼袋站在门外,这人今天穿了件香奈儿粗花呢套装,珍珠纽扣一直系到锁骨,脚下一双七厘米的JimmyChoo穿出两米二的气场,柔和的光打在她身上,哪里来的国际女明星。

这人怎么来得这么早!?

傅一雯不情不愿地开门,门板刚闪了个缝儿,晚香玉混着雪松的香水味就直往她鼻子里钻。

似笑非笑的目光从眼前人炸毛的头顶扫到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最后停在嘴角那点白色泡沫上,唐瑛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往门厅里进,傅一雯被吓了一跳,赶忙连连后退,结果左脚绊右脚一个踉跄,好在后腰撞上玄关柜才不至于摔个后仰!

不是,这不是她住的地方吗?她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傅一雯鼓了鼓腮帮子,刚要说话,几个爱马仕袋子顺势塞进她怀里,牛皮纸袋发出簌簌声响,烫金logo蹭得她耳尖唰一下红了。

“你,你这是干嘛?”

“楼下顺手买的,鳄鱼皮那款跟你去年丢在出租车上的那个很像,背背看。”

“”

袋子上隐隐的百合香确实是酒店一楼的香味。

唐瑛还记得她丢过什么包。

傅一雯有一丝晃神,反应过来后疯狂摇头!

不对,她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傅一雯把袋子往前一推,语气冷淡:“拿走,我不要。”

“拿不走,不喜欢的话就扔了吧,下次给你买新的。”

“”

傅一雯无语,可挥金如土的某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耳坠随着转身的动作晃出一道银光,这人竟然参观起房间来了。

这还哪有空管爱马仕了?!

傅一雯将手里的东西往柜上一堆,三步并两步地拦在唐瑛面前:

“哎!你干嘛?”

唐瑛正弯腰查看茶几上的托福教材,闻言直起身子:“随便看看。”

“谁同意你看了!”

唐瑛挑眉:“你房间里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吗?”

“有没有不能见人的也不能让你这样瞎转啊,懂不懂什么叫边界感啊!”

空气突然安静,唐瑛慢慢走近,好闻的香水尾调不知不觉钻进心脏里,傅一雯不得不一步一步后退:

“你,你干嘛!?”

“不让看房间,只能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