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1章更新
第41章
乌锦从宅子那边回到铺子时,她小娘正好过来给她们送午膳,问她去哪里了,怎么不在铺子里,她说她过去王夫人府里,王夫人要她给她女儿绣一件旗装。
程氏让她先吃饭,打开食盒将午膳一一端出来,一碟青椒炒肉、一碟花菇鸭掌跟一碟四个如意卷,她看着她们吃完才提着食盒回去。
彩玉等程氏走后才问自家小姐有没有受伤,乌锦摇摇头说她没有,彩玉不放心,还挽起她的袖子查看,见到身上没有青紫的痕迹时才放心。
说来也巧,乌锦当天晚上月事就来了,夜里起来弄上月事带才安心躺下歇息。
京城回暖,春日来袭,万物复苏,胡同里的古树长出鲜绿的嫩叶,城里不少人去树林里踏春,欣赏春日的盎然。
乌锦却忙着穿针引线,无暇顾及春日的风景,一天要绣上五个时辰。
乌明这家伙这几天闹着不去上学,原因是他每天饿得发昏,学堂上不让吃东西,他一个喜欢吃又吃得多的人连着大半天只能靠一大早用过的那顿早膳撑过三四个时辰,他饿得受不了,于是不想去上学,只想待在家里吃好吃的。
家里人是哭笑不得,只是无论怎么劝乌明,他都不肯再去,隔壁三婶家的二儿子郑之麟跟乌明一块上学的,听说乌明不去上学,他也赖在家里不去官学那边上课。
五六岁的孩子本就好玩,他们这上学的新鲜劲过去了,让他们乖乖坐着听先生讲四书五经,他们坐不住,心生不情愿。
最后是小娘将乌明胖揍一顿,屁股都被打红了,他被打得哗哗掉眼泪,他才肯去上学,不过小娘怕乌明饿了,还是帮他准备不少方便入口的吃食给他,让他饿的时候拿出来吃。
乌明去上学了,郑之麟才跟着去。
在乌明闹腾的这几天,乌锦的月事也结束了,一共五天,第一天跟第二天出血比较多,后面的三天比较少,她自己记下自己来月事的日子,每次来的状况是如何都记在本子上。
钱大婶带着佳仪过来她家,带来她做好的春饼,乌锦在她房间里刺绣,佳仪进来跟她聊天。
十四岁的佳仪在她眼里还是小孩,不过佳仪的确长得好看,小脸白皙又精致,只是身子还没彻底长开,仍有几分稚嫩。
“桃子姐,你在做什么?”
“看,我要将花蝶绣上去。”乌锦将她绣到一半的旗装给佳仪看。
郑佳仪称赞道:“桃子姐,你的绣工真好,我额娘这阵子也让我学刺绣,她说宫里选秀是要选擅长针线活的女子,只是我小时候偷懒,没有好好学,这会怕是来不及了。”
郑佳仪说话温温柔柔的,有着女孩子温顺和善的一面,钱大婶是将佳仪往大家闺秀上面培养,她小时候也带着佳仪一块玩过,其实每个小孩子小时候都是调皮活泼的,长大后才变得举止温婉起来,说话轻声细语的。
“选秀应该不止是看针线活,又不是选绣娘,我听说大婶给你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教你规矩。”
郑佳仪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撅嘴抱怨道:“可不是嘛,规矩特多,我昨天还跪了一个时辰,嬷嬷说这宫里的人跪多久身子都不能晃动,我膝盖都跪淤青了,嬷嬷教我的规矩越多,我越不想进宫,我害怕进宫后万一说错话做错事,我会被杀头。”
乌锦宽慰她:“哪有动不动就杀头,别自己吓自己,宫中规矩多,但我想是人都会犯
错,一点小错不至于杀头,若是这样,这宫里天天死人那多不吉利啊。”
郑佳仪一听觉得也对,她笑道:“说得也对,桃子姐,你说我能入选吗?我额娘说她花了不少银子,要是我没有入选,她那些银子都白花了。”
“会的,我们佳仪长得好看,肯定能入选的。”
被夸的郑佳仪腼腆地笑了笑,害羞说她不奢求当别人的嫡福晋,给她指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宗室子弟就好,当妾也行。
“肯定能如愿的。”乌锦肯定道,在这个时候不适合给人泼冷水,她顺着佳仪的话说。
“桃子姐,你继续绣吧,我不能耽误你,我在一旁看着就好。”
乌锦点点头,继续刺绣。
等钱大婶跟她额娘她们闲聊完后,郑佳仪才跟着钱大婶回去。
过了半个月,听说今年八旗适龄女子的名单已经由各旗参领、佐领交上去给都统过目核对,而都统也已经将名单交到户部手里,户部逐一核对之后,最后定下的名单已经出来。
初选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定在五月初,留两个月给外地的秀女上京,这名单一确定下来,京中就有各种传闻,有人说太子妃已经定下了,选秀只是走个流程。
而传言多兰格格也参加这次选秀,圣上有意将她指给五皇子当嫡福晋,同时都统大人董鄂.朋春之女指给七皇子当福晋。
今年入选的秀女家世优越的不在少数,尚书之女、都统之女、一等公之女,宫中娘娘的妹妹等等。
在乌锦看来,内定的人肯定是有的,选秀更看重家世,家世一般的人顶多指给宗室子弟当妾。
许是换季的缘故,五岁的乌明夜里着凉,开始发烧咳嗽,于是他不用去上学,在家休养,过几日,乌锦也被传染,开始有点发烧,一家人病倒两个。
在她感染风寒发烧之际,她又被叫去宅子那边,她戴上面纱遮住口鼻,见到保泰时,她先把自己发烧的事实告知他。
“世子爷,你还是别靠近我,免得你也被传染上。”
胤禛盯着站在他几步之外的人,他冷声道:“你是不是不想侍寝才编出这个理由?”
“真的不是,我真是发烧了,世子爷千金之躯,要是被我传染而生病,那我岂不是犯下大罪,世子爷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摸我的额头看看。”
这人疑心太重,乌锦暗自在心里吐槽一句,她都跟他做过那么多次,至于编这种借口骗他嘛。
胤禛坐在铺炕上,示意她过来,他抬手摸她的额头,的确有点烫,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会让人觉得她有倾城之姿。
“奴婢没骗你,奴婢病了有三日了,这几日都在喝药,要不今天就算了,奴婢怕把病传给世子爷。”
“你别把面纱摘下。”
乌锦疑惑地挑眉,他身边应该不缺女人吧。
胤禛是觉得戴着面纱的乌锦别有一番风味,他都过来了,什么都不做有点可惜,他箍着她的腰,掀起她的下裙,撩起自己的袍角。
乌锦又不能拒绝,反正她病都病了,把病传给他也是好事,最后是他被她传染生重病,她上衣都没脱,就这样来了一次。
事后,两人衣衫较为整齐,简单擦拭过后就结束了。
许是生病的缘故,乌锦反而舒畅不少,剧烈“运动”过后的后遗症,她的面纱在做的过程还是被摘下了,他也亲她了。
“世子爷,你要是生病了,到时候别怪我,是你自己的错。”
胤禛觉得自己没那么容易生病,要是真的病了,他肯定会怪到她头上。
乌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又不走,两人共处总会有几分尴尬,本就不是真正亲密的两个人,做完这档子事后,能聊的东西不多,她又不能打听他的那些妻妾孩子,于是就诡异地彼此沉默。
乌锦默默喝茶,在他起身要离开时连忙说一句恭送世子爷。
胤禛从乌锦的语气中听出几分欢快,她巴不得他赶紧离开,下回他肯定跟她待上一个时辰,看她怎么应对。
胤禛也没想到乌锦的话一语成谶,他真的被她传染了,回去后的第三天,他就病了,跟她一样有些发烧,鼻子呼气都是热的,他在心里骂乌锦,也骂自己昏了头。
福晋乌喇那拉氏晓得四阿哥生病后,又是请太医又是让人去熬药,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四阿哥为何会突然生病,乾西三所这边这阵子明明没有人生病。
她心想应是换季的缘故,四阿哥生病这事很快就在宫里传遍了,不少人过来探望四阿哥,德妃娘娘派人过来慰问,送来一些补品。
胤禛身子底子好,病了十几天就痊愈了,一痊愈,他就让苏培盛出宫传话召乌锦,得到的消息是乌锦还病着,她怎么病得比他还久,他又让周太医给乌锦看病。
乌锦哪里想到周太医直接会上门到她家给她看病,把她吓到了,她知道肯定是保泰让他过来的,只是突然上门是很吓人的,她跟她额娘跟小娘说是她请来的大夫才这事圆过去。
乌锦也不是身子底子不好,她很少生病,但一病病上半个月一个月其实很正常,普通人家不像皇子有专门的太医医治,有上好的药吃,有专人伺候,他们吃的药可能见效没那么快,哪怕她生病了,她白天还是要刺绣赶工,不能躺着休养,所以比他晚一点痊愈不是稀奇事。
周太医给她写了药方后才离开,他是奉命行事,四阿哥的旨意,他不能不从,要是乌姑娘继续病着,四阿哥就会降罪于他。
乌锦让她小娘去抓药,之前抓的那些药的确见效不快,乌明也还病着,小孩子跟大人不同,不能久病,小病也会拖成大病,显然周太医开的药方上面的药要贵一些,不过也不是负担不起。
连着几天吃重新抓回来的药方熬煮出来的汤药,乌明跟她都有所好转,她额娘说周大夫医术比她家附近医馆的陈大夫要好一些。
能进太医院的太医医术肯定是佼佼者。
乌锦病好后才给谢嬷嬷传话说她病好了,刚传话过去,第二天就被叫去宅子那边,不过距离上一次见面也快过大半个月了。
反正他们除了做那档子事也别无其它,至少他们在床上是熟悉了,他今日心情不错,似是有意逗她,动作放慢许多,磨磨蹭蹭的,反而让她顶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世子爷,你……”
“什么?”
乌锦想让他快些,别磨蹭,只是意识到说出来像是自己在求.欢,于是又闭嘴。
胤禛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他,说道:“你可是害我病了十几日。”
乌锦瞪大眼睛:“这怎么能怪我,我明明跟世子爷说了我生病来着,已经提醒过世子爷了,是世子爷自己不听,你生病只能说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我。”
“谁把病传给我的?”
乌锦懒得跟他争辩,敷衍应道:“是是是,是我的错,我不该把病传给世子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下次我要是病了,我肯定打死也不见世子爷,免得又把病传给世子爷。”
胤禛哪里看不出她在敷衍,他捏了捏她的脸,见到她左脸的伤疤,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伤的?”
“烧伤,被鞭炮炸到。”
胤禛知道这种烧伤疤肯定是好不了的,他摸了摸她那块疤,有些凸起狰狞。
乌锦抓下他的手:“世子爷,别摸了,摸了它也不会好,我不需要怜悯同情。”
“怜悯?你不会得到我的怜悯的。”
“既然这样,世子爷快些做吧,别说一些有的没的,提起我的伤心事只会让我心情低落,无心伺候世子爷。”
胤禛轻笑出声:“你这是着急了?怕我不给你?”
“我这是怕天黑。”
“还黑不了,慢慢来。”
这是最久的一次,乌锦到最后都筋疲力尽,无力再迎合他,他反而还很精神的样子,精力旺盛得很,她挠他后背一下,轻踹他一脚。
“世子爷,下次
别玩那么久,我受不住。”
胤禛抓住她的脚腕,她四肢其实是纤细的,一只手就能圈住她的脚腕,他笑道:“我看你挺喜欢的,不像是受不住的样子。”
乌锦懒得跟他多说,唤来谢嬷嬷,她先过去净室沐浴净身。
等她走出宅子时已经是申时初,今日天色一直都很暗沉,看上去要下雨一般,果不其然,到半路时,外面就下雨了。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在车厢顶部,她让赵师傅慢一些,免得摔得人仰马翻。
原先她都会在铺子那条街道最前面下马车,因为下雨,今日她让赵师傅驶得近一些,她从马车上下来直奔铺子跑去,差点撞到铺子门口站着的一个人,她抬头一看是她小娘。
程连秀是站在门口等乌锦,彩玉说桃子又去王夫人府上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怎么会隔半个月又去一次,就算是要补绣,那也该带上绣品一起,但她看桃子从马车上下来两手空空。
“小娘……”
“那是哪家的马车?”
“王夫人看下雨了,让人送我回来,免得淋雨。”
程连秀继续问道:“王夫人可是工部侍郎的妻子王氏,先前你说过她性子大方,为人和善的那个?”
“是,小娘还记得。”
“当然记得,女儿说什么,我都会记得,快进来,别淋到雨,你这病才刚好全,可别再生病了。”程连秀拉着乌锦进铺子里面,替她拂去肩膀上的雨珠,视线落在乌锦的发簪上,这发簪好像今早是插在左边的,但此时却是在右边。
乌锦见小娘没有追着问,她在心里默默松口气,看来她有空得过去王夫人那跟她串好说辞,只是保泰找她越频繁,她去那边的次数越多越容易瞒不住。
当外室可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她怕家里人知道后会对她失望。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没什么行人,等雨势变小,她们关掉铺子回家。
傍晚,天色还是阴沉沉的,乌云笼罩,乾西三所,福晋乌喇那拉氏让膳房的人备膳,今晚四阿哥在她这里用膳。
四阿哥看到满满当当的一桌菜,不由地皱眉,每次过来乌喇那拉氏这用膳,她都兴师动众,恨不得将百八十道菜都摆上来。
他忍不住提醒一句:“下次不要这样,弄这么多,下次传到皇阿玛他们那边,皇阿玛会认为我们铺张浪费,三五道菜即可,超出份例后我们要贴银子的。”
乌喇那拉氏好意张罗,却惹来四阿哥不喜,她虽然失落,但还是应道:“爷,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两人用过膳后就准备洗漱歇息。
夜里,室内燃着烛灯,亮如白昼,乌喇那拉氏跟四阿哥行房的时候突然瞧见四阿哥背后的一道指甲刮痕,像是几个时辰前刚落下的,浅浅的一道红痕。
她心里一紧,四阿哥是回宫后便到她这边了,没有去别院,这道指甲刮痕显然不是别院那些女人留下的,四阿哥白天出宫了。
难不成四阿哥去花楼了?
她不是没听说过朝中一些大臣喜欢去花楼,宫中也传闻大阿哥常去花楼找勾栏女子,但四阿哥从来没有这种传闻,几个成年的阿哥就只有大阿哥有这种传闻。
她入四阿哥后院这六年,她觉得四阿哥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他身边的妾室少,除了她一个福晋,就只有一个宋格格、李格格与两个通房丫鬟,不比大阿哥妻妾成群。
乌喇那拉氏也不敢问那道红痕是怎么来的,若四阿哥真的去花楼,她也什么都做不了,男人的根子就是如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四阿哥也是男人,说不定他是跟大阿哥一起去的。
她当作不知,没有看到,只是四阿哥今日好像有些疲惫,没一会就结束了,她越发肯定四阿哥今日去了花楼,所以今晚才没有兴致。
她何时才能怀上小阿哥,乌喇那拉氏有些焦虑,歇下时想着她明日得起来喝些温补的汤药,她必须得尽快怀上皇嗣,不然等新人再进四阿哥的后院,她侍寝的机会就更少了。
四阿哥明明今晚说好要过来她这,偏偏他白天还去花楼,乌喇那拉氏有些委屈,偏偏她委屈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忍着,福晋不是那么好当的,多少委屈都往肚子里面吞,就算是四阿哥是她的丈夫,夫妻之间本该坦诚相待,只是四阿哥是尊贵的皇子,她身为福晋也只能捧着自己的丈夫。
在四阿哥面前,她其实跟普通宫女没什么区别,都是伺候人的,不过她是伺候四阿哥。
身旁的人没有动静,应是睡着了,乌喇那拉氏重新睁眼,眼角有一行热泪流出,她没有让自己继续哭下去,将眼泪擦掉后就硬逼自己入睡,不再想这事。
……
四月十日,简亲王府。
多兰今年参加选秀,阿玛跟额娘想让多兰嫁给五阿哥,五阿哥的福晋之位还是空着的。
五阿哥是由皇太后抚养长大,听闻五皇子性子温厚,这对多兰而言是非常好的归宿,只是多兰却不愿意,问她为何不愿,她却不开口。
雅尔江阿作为多兰的亲哥哥,私下问她才知道她喜欢的是四阿哥,只是四阿哥已经有嫡福晋,她若嫁过去只能为妾,皇子的妻与妾可是大有不同,五阿哥的福晋远比四阿哥的妾室要尊贵得多。
家里人知道多兰喜欢四阿哥,想嫁给四阿哥后,纷纷劝她,只是多兰一意孤行,非要入四阿哥的后院,甚至以死相逼。
雅尔江阿觉得他这个妹妹性子太过娇纵,不是会委曲求全、俯首帖耳之人,她若嫁给四阿哥,她上头有一个福晋压着,她自己能把日子过得顺心吗?
况且四阿哥不比五阿哥性子温厚纯良,他这个妹妹绝对降不住四阿哥,也抓不住四阿哥的心,她自己对四阿哥无意还好,偏偏她喜欢四阿哥,他与四阿哥从小一块长大,四阿哥表面温和,但骨子里是冷漠之人,他对娇纵的多兰一直都算不上喜欢,更何况四阿哥还养着一个外室。
多兰真嫁给四阿哥对她而言反而不是好事,也比不上当嫡福晋来得更显贵,她常居在闺房之中,不谙世事,目光短浅。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雅尔江阿不能看着多兰跳入火坑,他面上安抚多兰,私底下跟阿玛商量,还是想办法让多兰当五皇子的福晋,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不嫁也得嫁。
但这皇子福晋之位,也不是他们家的囊中之物,这里面不仅仅要看圣上的意思,还要看皇太后的意思,不少人都觊觎着皇子福晋之位。
多兰若是选秀过程中表现得好,既得圣上喜欢,又得皇太后喜欢,这事才会十拿九稳,不然一切都说不准。
他们家往宫里周旋,别人肯定也想办法周旋。
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们将多兰拘在家中,让她学规矩。
多兰以为家里人同意她嫁给四阿哥,哪怕让她学规矩,她也没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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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五月二日,初选日,各家将秀女送到神武门前,听闻神武门的骡车跟马车排得不见尾,乌锦的阿玛这次作为小佐领是领着镶蓝旗的秀女过去排队,从早到晚,快天黑才归家。
一家人用晚膳时,他就开始细说所见所闻,秀女进宫选秀,但他不可以跟着进宫,满蒙汉,汉军旗的秀女排在最后,说哭着出来的秀女是落选的,笑着出来的是入选的。
她阿玛说的时候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他这个小佐领当差当着很开心,乌锦看着他阿玛高兴说着见闻的样子,不由跟着染上几分笑意。
“对了,郑家的女儿入选了。”
完颜氏气得拍一下乌志善的手背:“那些不紧要的说了这么多,紧要的你不先说,佳仪真的入选了?”
乌志善说是真的。
完颜氏直接起身往外走,过去郑家一趟给他们道喜。
郑佳仪的确过了初选,复选是十日后,听闻复选是由皇太后与宫中几位娘娘一块挑选,初选结束后,郑家对郑佳仪更是看重,又请了一个宫里出来的老嬷嬷教郑佳仪规矩。
平日里钱大婶跟三婶她们闲着没事会过来找她额娘跟小娘聊天,这几日都没空过来。
秀女们哪怕是只过了初选,要是最后落选
,凭着过初选的名头也能比原来嫁得高一些。
乌锦这几日因为所有绣活都完成了,人也开始闲下来,爱新觉罗.保泰也有一个月没来找她,她日子过得轻松自在许多。
小舅家添新丁,乌锦跟她额娘过去小舅家帮忙,这是小舅家第二个孩子,小舅妈前年生了一个,只是不到半年就夭折了,小舅房中只有小舅妈一人,没有妾室。
普通人家无论娶妻纳妾都是要花银子的,小舅前几年才领了旗缺,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俸只够夫妇两人过日子,有了她小表妹后日子就过得更紧巴巴了,没有余钱纳妾养另外一个人,有时候小舅上头的几个姐姐,包括她额娘偶尔都会支助小舅一家。
乌锦抱着刚出生几天的小表弟,他眼睛还没有睁开,皱皱巴巴的,特别轻特别小的一个小人儿,他没哭都分不清他是在睡觉还是醒着的。
“你小舅说等孩子满月,要摆上一桌宴,当年云珠出生的时候都没摆上,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弄一次满月酒。”小舅妈侧躺着跟她说话,刚生完孩子的她还很虚弱。
乌锦知道当年小表妹出生时没摆酒是因为小表妹是女儿,小表妹刚出生时,小舅跟小舅妈都有点失望,本来他们期盼是儿子来着的,这回让他们如愿了。
“嗯,应该的,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小舅妈尽管说。”
乌锦话语刚落,小表弟就哭了,小舅妈说他应该是饿了,她抱过去让小舅妈给小表弟喂奶,她额娘进屋,端来一碗炖好的鸡汤。
小表弟这一哭,也把睡在榻上的小表妹吵醒,四岁的小表妹醒来后还懵懵的,乌锦给她剥一个橘子,她坐在榻上一瓣一瓣地吃着。
“云珠,你也喝一碗鸡汤好不好?”乌锦说道。
云珠摇头说:“鸡汤是额娘喝的,我不能喝。”
乌锦摸着小表妹的头,笑道:“没事,炖了一只鸡呢,额娘喝不完那么多,我给你盛一碗,在里面给你放一只鸡腿好不好?”
云珠很想吃,乖巧地点头。
乌锦盛一碗鸡汤给小表妹。
她跟她额娘就这样在小舅妈家待了三天,乌锦给了小舅妈五两银子,后面她的二姨过来照顾小舅妈,小表妹才四岁,小舅妈还在坐月子,身子虚弱,白天小舅在营里当差,只能是她们这些亲戚轮流过来照顾小舅妈跟两个孩子。
在她们轮流照顾她小舅妈这半个月,复选也结束了,郑佳仪进了复选,只要过了终选的秀女基本上会被赐婚,要么留在皇宫中当圣上的小主嫔妃,要么分给皇室王公或宗室子弟。
郑家这边突然间冒出不少亲戚来访,快要踏破门槛了,三婶过来她家跟她额娘抱怨说那些亲戚平日里都不见人影,这会才冒出来,不就是看佳仪要当上主子才过来巴结,赶都赶不走。
三婶说她是过来她家躲清闲的,那些亲戚让大婶去应付。
乌锦边听着三婶的抱怨边打络子,见到彩玉进来时,她才放下络子,跟彩玉出去。
彩玉小声跟她说谢嬷嬷来铺子找她,不过被她小娘瞧见,小娘把谢嬷嬷留下,问谢嬷嬷是哪家人。
“谢嬷嬷怎么说?”
“那谢嬷嬷说她是从外城过来的,是过来找小姐绣一件挂屏,她是小姐,我看那谢嬷嬷挺着急的,二太太在,我也没敢多跟她说话。”
“你们两干什么呢,彩玉,你怎么从铺子那边回来了?”完颜氏从屋内出来,见到两人在窃窃私语,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铺子那边有人找小姐。”彩玉心虚地解释一句。
乌锦跟她额娘说她过去铺子那边看看。
她额娘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过去,早点回来就是,并未起疑心,但乌锦知道她小娘绝对是起疑心了,小娘心思比她额娘更细腻,也意味着不好糊弄,她希望谢嬷嬷别说漏。
等乌锦跟彩玉到绣秀苑时,谢嬷嬷还在,她小娘跟谢嬷嬷正面对面坐着喝茶,见到她过来,谢嬷嬷站起来,对着她笑道:“乌姑娘过来了,我家夫人说乌姑娘的绣工精湛,乌姑娘绣的春衣很合身很好看,正想找乌姑娘绣一件挂屏,准备给家里的老人贺寿。”
乌锦顺着谢嬷嬷的话道:“挂屏?挂屏不好绣,恐怕需三五个月,来得及吗?”
“老人家的寿辰在十二月,不知乌姑娘现在有没有空,我家夫人想见乌姑娘,跟乌姑娘说说挂屏要绣什么图案。”
乌锦看向她小娘:“那我过去一趟。”
程连秀点点头。
乌锦这才跟着谢嬷嬷一块走出铺子,马车停在街道最前面,她们上了马车。
“方才多亏谢嬷嬷帮我圆谎。”
“这是我该做的,只是方才你额娘问我是哪家的下人,我没告诉她,她也没有追问。”
乌锦叹口气,反正小娘绝对是起疑心了,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跟小娘解释,她到那边后,进屋见到等得一脸不耐烦的保泰。
她屈膝行礼,先认错:“是奴婢来晚了,让世子爷久等了,奴婢知错。”
胤禛冷声道:“你别以为你先认错,我就会不会罚你。”
乌锦低头,暗暗撇嘴,他自己突发奇想过来找她,又没有提前告知她,她来迟了能怪她嘛,这是在京城外城,又不是内城,她又不是故意耽搁,他若是像之前那样提前一日,他也不需要等。
想归想,她还是继续认错:“是奴婢的不对,奴婢今日好好伺候世子爷来将功赎罪。”
她起身走近他,踮脚帮他解开上襟的扣子。
胤禛此时想的是他就该让她一直待在这间宅子里,哪也不许去,乖乖等着他过去,他一来,她就得伺候他,而不是他需要等她过来。
既然当了外室,她就该守在宅子里,他当初就不该让她自由进出,还可归家,住在家里,她这样子别人还以为她是没出阁的姑娘。
胤禛已经开始想着把她困在这间宅子里,脖子被勒了一下,他抬眸看她。
“世子爷,你专心点。”
胤禛这才收回思绪,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下去,拿她来降降燥火。
事后,乌锦看到身上一些红红跟青紫的痕迹,不由地皱眉,唤来谢嬷嬷给她拿药,故意当着他的面抹药膏。
“这些印记穿上衣服后就看不到了。”
乌锦难得瞪他,这人真是施虐狂,他刚才是直接将她拍红掐紫,不用看她屁股后面就是红了,被扇红的。
“世子爷,你若真的喜欢这样,下次换我扇你。”
胤禛就喜欢这种向他人施虐的快.感,尤其是她的皮肤薄,轻轻一碰就有痕迹,他觉得自己能完全掌控这个人,这个人的生死在他手里,他是喜欢这种感觉,是养了乌锦这个外室,他才发现自己有这个癖好。
“我给你抹吧。”
“世子爷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成这样还是拜世子爷所赐,世子爷,我也是俗人,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世子爷若是想施虐,我去给世子爷找一座铜像过来,世子爷想怎么打怎么扇都行,铜像不会痛,我会痛,不敢劳世子爷大驾,我自己来。”
乌锦不让他碰,自己给自己擦药。
胤禛这会心情好,听着她的抱怨指责也没有生气,见她擦药时手不敢长,伸不到后面去,样子有些笨拙,他还是拿过药膏,主动帮她擦药。
他还是头一次给人擦药,平日里都是别人伺候他,这女人命好,有这种待遇。
“你擦药就不能轻一点嘛,擦药还那么大力。”他心情好,乌锦心情不好,她还想着小娘疑心的事,这人又在她
身上留下痕迹,虽说没有露出来,但她怕小娘不小心瞥见,那她就更解释不清了,于是她对着他,忍不住指责,气得想狠踹他一脚。
胤禛还是放轻力道,将她全身都抹一遍,药膏的味道顿时变得刺鼻起来,他无所谓说道:“又没有破皮,顶多一两日就消退了。”
乌锦一听这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直接抬脚踹他。
被踹的胤禛眼底闪过一抹怒气,最后还是压下,他抓住她的脚腕,将她压在身下,压制住她不让她动弹,四目相接时,她偏过头,不跟他对视,他吻上去,吻得很凶,带有一股疯狂肆意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才放开她。
乌锦没有说话,静静躺在床上。
胤禛觉得胡闹够了,天也快黑了,他起身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三日后,你在这里等我。”
“听不见。”
胤禛知道她在气头上,她还跟他闹起脾气了,简直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他居高临下对着床上的人说:“三日后若是我不见你,你知道后果的。”
乌锦沉默。
胤禛晓得她肯定听到了,于是他抬脚离开。
乌锦重新梳洗一番后才离开,她回到铺子时,小娘已经先回去了,铺子里只有彩玉一个人在等她。
她问她跟谢嬷嬷走后,小娘有什么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
申时末,乌锦跟彩玉将铺子关了,慢慢走回家。
天刚刚黑,傍晚的风有些凉。
两人回到家后,晚膳已经做好了,乌明已经急得坐在膳桌前先吃了,乌安一向很规矩,还没有动筷。
乌锦跟彩玉洗洗手也坐下来,因为小舅妈在坐月子,她额娘买了十几只在院子里养着,今日的菜是炖鸡,一共两大盘,一整只鸡,里面还放了红枣香菇。
“都吃完,不用留到明天,桃子,明天你跟我再去你小舅家一趟照顾你小舅妈,等她出了月子就不用过去了。”完颜氏交代道。
乌锦嗯了一声,四只鸡腿,乌明吃了三只,剩下一只时,乌锦刚夹见到乌安也盯着这只鸡腿,她便把鸡腿放到乌安碗中。
乌安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手抓着鸡腿慢条斯理地吃,比起乌明的大快朵颐,他吃相斯文多了。
晚膳结束后,乌锦回到她的房间,过一会儿,她小娘就进来了。
“桃子,小娘跟你聊聊。”
小娘严肃的样子让乌锦忍不住点头,示意小娘进来,两人都坐在床上,乌锦的手被握住。
“今天那个谢嬷嬷是哪个府上的下人?”
“是外城一户商家府里的嬷嬷。”
“可是那辆马车我先前见过,上次下雨那天,也是那辆马车送你回铺子的,你说是王夫人让人送你回来的,什么时候王夫人变成一户商家了?”
乌锦知道瞒不过小娘,她很是犹豫,开口说让她小娘先别管这事,以后该说的时候她会说的。
程连秀就怕桃子在外面遇到麻烦,前几次她总是莫名其妙出现一些伤口,这属实不正常,这么大人了,哪那么容易磕磕碰碰,就怕是别人伤的,她急得眼泪快要出来了。
“桃子,有什么事你别一个人撑着,你告诉小娘,到底怎么了?为何你三番两次不在铺子里,你去哪里了?你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你别一个人傻乎乎扛着,你急匆匆跟张宗订婚,结果又退婚,你之前从来不会这样的,还有那些银子,小娘知道铺子的生意再好,也不会多出那么多银子,你告诉小娘,那些银子从哪来的?”
乌锦无法启齿,她眼泪也默默流下来。
“小娘,你别问了,反正我没事,乌家也没事,你就别问了,你当做不知道这些事,我不能说,我们家也解决不了。”
程连秀手握得更紧了,紧张道:“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们可以把家里所有银子都给他们。”
乌锦稍微冷静一下,还是交代一些事:“银子解决不了,那人不要银子,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是一个可以砍我们全家的脑袋却可以平安无事的人,小娘,你别问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还活着,我们乌家的人也都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程连秀脸色变白,她隐隐明白乌家现在之所以无事,那是桃子用她自己换来的。
“是简世子吗?”
“不是简世子,那人比简世子更尊贵,我如今是他的外室。”
程连秀大吃一惊,外室?
“那人逼迫你当他的外室?”
“张宗受重伤,险些丧命,阿玛先前下狱迟迟未归均是那人逼迫我的手段,但阿玛升为佐领还有乌明入官学的事是那人帮乌家,小娘,我想说的是不管我当初情不情愿,如今事成定局,我已是他的外室,这一点在他还没厌倦我之前是不会改变的,那人是我们得罪不起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要我们还活着,保住乌家,其它的都不重要。”
程连秀已经惊得没法说话,当初自家丈夫下狱后迟迟未归,他们家找遍关系都没有办法将人救出,原来是真的得罪人了。
外室是什么,那是见不得光的身份,是被人唾弃,被人看不起的,桃子绝不是主动当人外室的性子,定是那人逼迫,她是为了保全乌家才委身当他人外室,是他们拖了桃子后腿。
程连秀快泣不成声,眼泪簌簌而下:“我苦命的女儿,我们可以告到衙门那边,我不信这天底没有王法。”
“小娘,我们只能认了,况且其实我们还是得了一些好处,小娘,你就别管这事,当做不知,其它的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乌锦原本想说那人对她还行,但她说不出来这话。
“小娘,别哭了,别让额娘他们听到,这事我与你一人说,你放在心里,别跟阿玛额娘说,也许再过半年一年,那人厌倦了就会放过我,你说的银子也是那人给我的,你看其实也没那么糟。”
可是女孩子的清白没了,以后很难再嫁人,还有桃子身上的伤口肯定是她口中的那个人所伤,权贵又怎么会把人命看在眼里,万一他想杀了桃子怎么办。
他们的日子可以过得清贫一些,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自家丈夫也可以不升官,也比如履薄冰地做人外室,每日有性命之忧好。
程连秀担心自家女儿没命,没什么比命重要。
乌锦替小娘擦去眼泪,她扬出笑容安慰她:“是真的没事,小娘不用担心我,你看我如今都好好的,大不了以后不嫁人,伺候你们一辈子,希望小娘到时候别嫌弃我一个老姑娘这么大年纪还待在家里。”
“说什么呢,小娘怎么会嫌弃你,小娘是心疼你,你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程连秀也想明白了,桃子口中的那个人比简世子身份还要尊贵,恐怕是个王爷之类的人,他们家怎么跟皇家抵抗得过,王爷一张口就可以要了乌家所有人的性命,估计也是这一点让桃子委身于他,当了那个人的外室,桃子也借着那人的势让自家丈夫升官,乌明也顺利入了官学。
乌家是因此获益的,真正受苦的人只有桃子,这个女儿真的是为了这个家牺牲付出太多了,告衙门的确不管用,既然是王爷了,怎么会怕你告衙门,恐怕人刚到衙门,衙门的人就传话过去给王爷了。
程连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娘,别想太多,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跟往常一样,我们还是安心过日子,你当做不知此事,别对旁人说起就行。”
程连秀的确没有其它办法,她这个当娘的人没用,最后还是自家女儿宽慰起她,她红着一双眼睛走出房间,也好在自家丈夫今晚宿在完颜氏那里,她一晚上想着这事,越想越心惊,直接睁眼到天明。
清晨得起早给两个孩子弄早膳,程连秀没睡直接醒了,起来弄吃的,帮两个孩子装好今天要带去官学吃的零嘴。
“小娘,你眼睛怎么了?”乌安注意到自家额娘眼睛布满血丝,又红又肿,问了一句。
程连秀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突然严肃道:“乌安,你永远记得你姐姐对你的好,永远孝顺你姐姐,无论你将来有没有出息,成不成家,你姐姐都是
你的家人,你不可以嫌弃她,你一辈子都得养着你姐姐,知不知道?”
乌安虽说是小大人,平日里寡言成熟,但毕竟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孩,听到自家额娘突然说这番话,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只是顺着回道:“我没有嫌弃姐姐,我觉得姐姐对我很好,我只是昨天想吃鸡腿才吃的,不是故意跟姐姐抢。”
程连秀依旧严肃:“反正你一辈子都要对你姐姐好,不要忘恩负义!你要记住你姐姐是你的大恩人,没有她就没有你,你要上进,别像你阿玛那样一辈子庸庸碌碌,你要当大官,以后当你姐姐的靠山,别让你姐姐被人欺负去,知不知道?”
乌安只有乖乖点头,说他知道了。
程连秀看自己那个好吃的小儿子,这个时候也在吃,她就没有对乌明说这番话,估计他也听不懂,不中用的儿子,就知道吃,她气得敲一下乌明的脑袋。
送两个儿子去官学那边后,程连秀才返家,倒头睡过去,不再想着乌锦当外室的事。
此后一段日子里,程连秀听乌锦的话,当做不知道此事,不再问起此事,也没有再对谁说起此事,将其隐在心中,基本上一日三餐,她都会做乌锦爱吃的吃食。
第43章第43章更新
第43章
眨眼间到了六月初,三年一次的选秀已经结束,连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五阿哥的福晋之位落入正六品工部员外郎张保之女手中,七阿哥的福晋之位则落入正红旗汉军副都统法喀之女手中,最备受瞩目的还是太子妃之位,三等伯爵石文柄之女成为太子妃。
比起两位弟弟的福晋,太子的嫡妻太子妃的身份更尊贵一些,石文柄的父亲石华善为已逝豫亲王多铎的女婿,娶其第三女为妻,后被封为和硕额驸,石文柄本人则娶了郡君为妻,其为多罗贝勒常阿岱之女,而常阿岱为已逝礼亲王代善之孙,可以说石家跟皇家一直有渊源,跟皇家结亲,其祖上亦是正宗满人,石文柄本人驻守在福州,他在康熙二十八年任命为福州将军,如今时任福州将军已有七年。
今年不少秀女被分到宗室那边,同时也有七位秀女被选入皇宫当圣上的女人,郑佳仪则是其中之一,都统朋春的女儿董鄂.和卓也是其中之一。
郑家也没想到郑佳仪最后被选进宫当小主,圣旨下来时,他们皆是不可置信,随后大喜过望,当天就大放鞭炮,第二日请人过来敲锣打鼓奏乐,挂上喜庆的红灯笼。
六月十日,郑家摆席设宴,请了戏班子过来唱戏,乌锦一家自然也被请去吃席,由于人太多,宴席都摆到府外的巷子里。
附近的百姓听说郑家要出一位小主了,纷纷过来凑热闹,想看要进宫的小主长什么样。
这一天的郑家热闹非凡,门庭如市。
乌锦没能见到郑佳仪,佳仪一直待在闺房里,不曾迈出房门一步,但她看到大婶二婶三婶她们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发自内心地开心。
女儿进宫当小主对普通旗人家而言是莫大的荣耀,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女儿若是生下一儿半女,诞下皇嗣,他们就跟皇家沾上关系了,以后就是皇亲国戚,从此以后郑家能扶摇直上。
宴席从白天持续到傍晚,快天黑时才恢复平静,郑家门口有好几层放完鞭炮遗留下来的红色炮屑,一整天都在放鞭炮,附近的邻居哪怕之前不知道郑家今年出了秀女,经过这一日都知道了郑家出了一位小主,郑家这一日可是出尽风头。
没过多久,郑佳仪就进宫了,被赐婚的秀女也开始陆陆续续进那些阿哥跟王公宗室的后院,但传言太子妃的阿玛石文柄从福州进京谢恩时突生大病,在途中骤然离世。
圣上给石家下发丧银一千两,赐尔缎二十疋,马匹三只,让其子袭爵,谕令有关衙门办理其身后事,亲自撰写祭文,反正是给足石家体面。
乌锦的日子这阵子稍显平静,替小舅妈操办小表弟的满月宴,闲暇时过去小舅家帮着照顾小表弟跟小表妹,但简王府这边就不平静得多,本来他们想让多兰当皇子福晋,多兰也是今年的秀女,只是没能入选,甚至圣上没有将她赐给哪个王公贵族,基本上今年的宗女都没有入选。
圣上下旨说宗女可以自由婚配,无需像八旗女子一样参加选秀。
许是为了安抚,圣上封多兰等一些宗女为郡君。
要是说宗室不想往帝权靠拢,那是不可能的,如何往帝权靠拢,唯有姻亲这一条路,女儿生个皇子皇女,往后能维持几十年的荣耀,而不是渐渐远离皇权,远离帝权,只是如今这条路也被圣上堵上了,宗女已经不大可能入阿哥们的后院,自由婚配的结果可能是找一个身份地位上不如宗女的男子当额驸。
多兰知道自己嫁不了四阿哥后,正在家里胡闹,哭了好几天。
西林觉罗氏过去多兰房中,见自家女儿躺在床上,神色恹恹,这几日哭得眼睛一直肿着,见到她过来也没有起身。
她坐到床边,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脸,“又不吃东西,这是想把自己饿死不成。”
“饿死就饿死。”
西林觉罗氏难得对自己女儿露出严肃的样子:“说什么胡话,真饿死了是瘦骨嶙峋的样子,被四阿哥见到,你以为四阿哥会喜欢难看的你。”
“额娘,我是真的喜欢四阿哥,我真想想嫁给四阿哥,额娘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多兰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西林觉罗氏的手臂哀求。
西林觉罗氏叹口气,大多数宗女都是到年纪被封为郡君或是县君,挑个额驸嫁了,自家丈夫跟儿子非要让女儿选秀,如今选秀也落选,圣上的意思也很明显,如今的宗女基本上不可能嫁给阿哥,哪怕是当妾也不行,他们家自然也不能违抗圣令。
她宽慰自家女儿道:“你喜欢四阿哥只是因为你只认识四阿哥,你常年拘在闺房中,不知这京城里还有多少好男子,尤其你如今被封为郡君,你可以挑选的男子就更多了,你阿玛跟哥哥这几日为你也开始为你挑选京中未婚的男子,你多瞧一瞧,见到其他男子,跟他们结识相处就不会惦记四阿哥了,你以为当妾是好事嘛,你若是当四阿哥的妾,那便如同你的庶娘李氏,只有生了孩子,你才算站稳脚跟,你的性子不如李氏隐忍,也不如李氏会笼络男人的心,那你可能是你阿玛的女人高氏,一辈子只能是无宠的庶福晋,想开一些,过几日,你阿玛宴客,你出来见见人,也许能碰到心仪的男人。”
“不会的,我只喜欢四阿哥。”
西林觉罗氏看着自家女儿如此肯定的样子,不由地轻笑,女儿年纪还小,还不懂男女之事,男女之间的喜欢是持久不了的,不可能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她碰到别的男人,跟别的男人多相处,可能就会喜欢上别的男人,自家女儿身份尊贵,肯定有不少男子想娶她。
“吃点东西吧。”
多兰熬了几日,肚子早就饿了,她最后还是点点头。
西林觉罗氏立即叫人摆膳。
只过三日,王府也摆宴,不过这次请的都是京城中未婚的男子,大多数过来参宴的人都知道这是简亲王为自己的女儿择婿。
多兰觉得自己只喜欢四阿哥,不想参宴露面,只是阿玛跟哥哥逼她,她惧怕有威严的阿玛,她是逼不得已才从闺房出来,跟那些男子见面。
参宴的男子知道多兰的身份后,纷纷围绕在多兰面前大献殷勤,多兰先前哪被允许这样近距离接触外男,她见得最多的人就是四阿哥,她也不过是一十四岁,没经历过人事的女孩,被这么男子围绕,她脸红心跳,害羞不已。
那些人跟她说话,对她阿谀奉承,说尽好听话,称赞她多美,容貌多出色,她竟然真的把四阿哥忘在脑后。
西林觉罗氏看到自家女儿这样子,就知道
她不会再执着嫁给四阿哥,原先因为丈夫想让女儿当秀女,未出嫁女子的闺誉跟名声很重要,他们便管得很严,不让她接触外男,四阿哥跟自家儿子从小一块长大,往来居多,导致自家女儿接触最多的外男便是四阿哥,这才一门心思落在四阿哥身上。
如今她有机会接触更多外男,那些男子的家世大多不如他们家,自然得往上捧着自家女儿,不会像四阿哥那样对多兰冷淡。
“这是送给格格的,格格手腕纤细白皙,这玉镯子很衬格格。”
多兰手上直接被一男子戴上手镯,男子的手碰触到她的手腕,她耳朵顿时变红,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十五六岁的年纪,说话时语气温文尔雅,眉眼如画,微微一笑的样子很是俊逸斯文。
她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格格,我是典仪富察必新的儿子伯柱。”
多兰见对方的手拿开后,她自己反而怅然若失,她恼羞成怒道:“你怎么一上来就送镯子,你是觉得我没有镯子吗?你送的镯子看起来很一般,这玉都不通透。”
“是我的错,下次我见到格格会送格格更通透的镯子,这次是我不对,还请格格不要生气,要不我再送格格一块玉佩吧。”
伯柱将自己腰带上系的那块玉佩解下来递给多兰。
多兰拿着那块玉佩,脸色好看一些,不过还是微抬下巴倨傲地看着这个典仪之子,她不知典仪是几品官,应该不是什么大官就是,她依旧刁难道:“这玉佩也不怎么样,你送人东西就不能拿出一些昂贵的出来嘛,这样廉价粗陋的东西也敢拿出来送给我。”
“是我的不对,下次我会尽量让送格格喜欢之物给格格,这次是我准备不足,我的小小心意,希望格格不要嫌弃。”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伯柱摇摇头说不知道,他浅笑着问多兰她喜欢什么。
“我才不告诉你。”多兰拿着玉佩走开。
许是有人见到伯柱送多兰手镯,那些人在心里骂伯柱有心机,借着给格格戴手镯的机会跟格格肢体接触,他们送礼只是将礼送到格格身边的丫鬟手里,哪会直接上手。
很快有人继续献殷勤,跟多兰攀谈。
多兰已经对这个伯柱留下印象,他在这些人当中长相是出挑的,跟别的男人说话,她忍不住回头看伯柱,见伯柱一直在注视着她,她的心跳得更快,假装不经意扭过脑袋,不再看他。
半天下来,多兰见了不少男子,跟他们也说上几句话,对好几个都有印象,最有印象的自然是伯柱。
宴席结束后,额娘过来问她中意哪一个,她羞羞答答地怎么都不肯说。
西林觉罗氏也不着急,女儿才十四岁,不用急着嫁出去,慢慢挑上半年都行,再考察考察,反正她知道自家女儿已经不再惦记着四阿哥。
先前自家儿子也说要纳乌锦为妾,西林觉罗氏肯定不同意,她去李氏那直接跟李氏说让她别费心思,警告李氏别想让乌锦进府,李氏应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反正自家儿子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李氏是妾,对她这个嫡福晋,她明面上始终得敬着,当正妻比当妾要顺服得多,自家女儿会明白她的心思的,四阿哥虽然是皇子,但嫁入皇家对性子刁难任性的女儿而言其实不是好归宿。
……
乌锦不知道简王府里面发生的事,她又被叫去宅子那边,保泰今日兴致好,翻来覆去地弄她,弄得她都有点烦了,忍不住说道:“世子爷,今年选秀,难道你后院没进新人吗?”
胤禛哪里听不出来她言下之意,他往前挺了挺,不着急动,只是放在她体.内,声音有些沙哑:“我上个月没找你,隔了一个月才让你过来,才弄了一次,你就不耐烦了,这二十两银子是这么好拿的嘛,我这次又没有弄疼你,也没有在你身上留痕迹,你在不满什么,惯的你。”
胤禛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她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跟他说话时都没把他这个“世子”放在眼里,没有尊卑之分。
“世子爷一次也太久了,我不比世子爷体力好。”
乌锦有打听到这次选秀,他后院也进了好几位新人,听说至少有三位,三位新人都满足不了他,他还有心思过来折腾她,年轻就是好,他也不过十七八岁,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那是谁的错?”
乌锦无奈道:“好好好,是我的错,世子爷想怎么样都行。”
胤禛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前前后后弄了快一个时辰,一共三次,三次过后,他也累了,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手依旧把人搂着。
乌锦同样也不想动弹,她觉得自己像是被耕坏的田地,没有力气再说话。
“我过几日便要去行宫避暑,到时候有三个月不在京城。”
乌锦抬头看着他,这才是他今日使劲折腾的原因,想着三个月不会召她,今日一次性折腾个够,如今依旧是六月底,酷暑快来了,京城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炎热。
皇室中人去行宫避暑好像不是一件稀奇事,听说行宫清凉得多。
“想笑就笑出来,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乌锦赶忙否认,身子贴着他:“世子爷,我没有不想见你,我一直都很想见世子爷,巴不得世子爷天天找我,见不到世子爷,我可难过了。”
胤禛轻哼一声,嘴角划过一抹讽刺,他还不知道她,她心里估计还在恨着他,怨他逼迫她成为外室,他对她再好,她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好,我想我还是留在京城吧,我一个人留在京城,福晋她们过去避暑,我就可以天天过来找你。”
乌锦知道去行宫避暑的事肯定是提前一两个月就定好了,怎么可能说不去就不去,她故意顺着他说:“那真是太好了,能天天见到世子爷,我是上辈子积福了,世子爷留在京城陪我吧,不然我一个人太孤单寂寞了。”
胤禛捏着她的下巴:“伶牙俐齿,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了。”
乌锦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他,舌头直接伸进去,亲完后才说:“你才舍不得拔呢。”
胤禛觉得自己有病,别人恭维他,对他很恭敬,他有时候觉得烦,有时候反而喜欢乌锦这样的,她敢瞪他,敢对着他生气,敢骂他,不会毕恭毕敬地对他,如此鲜活,他反而觉得自在有趣,暂时还没对乌锦产生厌倦。
他知道自己要去三个月,便在离京前几天过来找她,她招他,只是刚才折腾太过,他无力再来第四次,只是警告性地拍了拍她屁股。
乌锦是知道他心情好,说话还没那么顾忌,他要是心情不好,她肯定会小心说话,她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别人在他面前可能都小心翼翼,他见得太多了,相反在他面前自在随意一些,反而能得他喜欢。
不管怎么样,在他还没厌倦她之前,她都不能让他真的厌恶她,还是得花心思讨他的喜欢,这样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想到三个月他不会来找她,她不用喝那么多苦兮兮的避子汤,乌锦心里就止不住高兴,面上不大敢表现出来。
因为折腾久,乌锦天黑前才回到铺子,再跟彩玉一起归家,到家时,小娘朝她递过来一个眼神,她只是点点头,额娘问她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她说她看账本看得太入神了,一时忘了时辰。
她额娘没有怀疑,只让她洗洗手准备吃饭。
……
七月初,京城从六月开始就没有下过雨,天气燥热得很,他们家领了一回冰,只是那些冰不到一日就用
完了,解暑作用微乎其微。
好在这么多年,他们也习惯七八月的炎热。
乌锦去采买纱线时,在路上碰到多兰格格,她听说多兰格格也参加今年的选秀,只是落选了,但被封为郡君,她本就是宗女,宗女被册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因为雅尔江阿要纳她为妾这事,乌锦已经有很少一段时间没去找过李夫人,没去过王府,只是偶尔过节,她托人送礼给李夫人,她自己没有亲自去送。
多兰格格身边不止有两个丫鬟,还有一个陌生男子,两人正在说话,那男子往多兰格格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乌锦没看清,只是觉得两人站得有点近,那男子还简单抚一下多兰的脸颊,她觉得男子的举止有些越矩,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男未婚女未嫁,男子的举止轻浮了一些。
很快两人就分开走了,乌锦也收回视线,往铺子的方向走。
那人出城避暑了,不在京城,乌锦的日子更加平静了,每天就是守着她的铺子,白天刺绣,偶尔作画。
因上次姑母给她说亲跟她们家闹得不愉快,姑母那边也再也没有过来给她说亲,倒是街坊邻居或是媒婆还是会过来给她说亲,她额娘也心急,怕再耽搁下去,她年纪大了更嫁不出去,一直想说服她去见见那些男子,只是被小娘制止,说那些人配不上她,加上阿玛也不着急,她自己也反对,说不想嫁人,她额娘一张嘴敌不过家里三个人,她的亲事暂时不了而了。
“桃子,三婶亲自做的豆腐,送几块给你们吃。”
乌锦在家时,隔壁三婶乌佳氏过来,拿盘子盛三块刚做好的豆腐给她,郑佳仪进宫当了小主,郑家属于水涨船高,郑大伯原先是一普通的佐领,没有品级,这会升为从八品镶蓝旗委署骁骑校,连三婶的丈夫三伯也从普通佐领升为蓝翎侍卫。
上个月,郑家的访客跟亲戚更是源源不断。
“谢谢三婶,这豆腐看起来就很嫩。”
“可不是嘛,用新鲜黄豆磨的,我看你额娘挺喜欢吃豆腐的,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在家,你额娘她们呢?”
“我额娘跟小娘都过去我小舅家了。”
乌佳氏拍拍脑袋:“我忘了,你小舅家听说添了一个儿子,你额娘跟我说过,我都忙忘了,你今日怎么不去铺子那边了?”
“有彩玉呢,天热,大家都不爱出门,铺子生意一般,不用两个人守着。”
乌佳氏点点头:“没事,生意不好,你也不用一直刺绣,歇歇也挺好的,不然这手上都是针眼,天热,这豆腐不宜放久,你们今天就得吃了。”
“好,我让我额娘跟猪骨一起炖着吃,三婶,你忙去吧。”
乌佳氏拿着空盘子离开。
乌锦送走三婶后关上门,一个人在家刺绣,直到额娘跟小娘她们回来,她们一回来说小表弟这会生病,看上去不大好,请了大夫也不管用,小舅妈他们急得不行了。
小孩子刚出生两个月,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哪怕是满月出生,一生病也容易夭折,尤其是古代的医疗条件,先前的小表弟就是生下来半年后夭折,这古代孩子的存活率真的不高,夭折的不少。
小娘叹气道:“你小舅妈这几天眼睛都哭肿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就怕……”
乌锦也开始担心起来:“真的那么严重?大夫呢,大夫也没有办法吗?”
小娘说两个月大的孩子太孱弱,开的药方药性都不能太烈,喝下去的药不能退烧,只是再烧下去就容易出事。
“这个大夫不行就请别的大夫,要是缺银子的话,我这里还有。”
小娘握了握她的手:“不是银子的事,也不是大夫的事,刚出生的孩子就是这样,大人生病发烧能熬过去,小孩子不行,我们明日再过去看看。”
乌锦跟着忧心起来,心想这小孩子真是不易养活。
翌日,她跟她额娘一起去小舅家看小表弟,生病的小表弟脸上烧得通红,不哭不闹,看上去蔫蔫的,小舅妈本来就刚坐完月子,见到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这样子,哭得眼睛肿成一条线,快看不见眼珠子。
乌锦觉得再去请好的大夫过来看看,这药方不管用就换别的,她听说附近的药馆回春堂有一个从太医院退下来的老太医坐镇,专治小儿科的,只是老太医出诊先要五两银子,她想着去请老太医过来看看。
小舅妈有些犹豫:“五两银子太多了,哪来那么多银子。”
“没事,我来出。”
乌锦还是过去回春馆请老太医,先付了五两银子,好在她今日带了十两银子出门,本来就是给小舅妈他们的,就是怕他们没钱,她跟着老太医一起回来。
老太医看诊完后先给小表弟针灸,后又写了一张药方让她们去抓药,后面又收了二两银子,而抓药又花了三两,一来一回十两银子就没了。
普通人家的确生不起大病,没钱的人家可能看不起病直接病死。
也好在老太医开的药方有用,过了两日,小表弟发烧的症状减轻了,哭闹厉害多了,不像之前那样连哭都不哭。
再过十几日,小表弟病愈,他们一家人才真正松一口气,小舅妈养小表弟就更加精细了,乌锦见小舅妈忙着照顾小表弟,干脆提议让小表妹先在他们家住一段时间,免得小表妹没人照顾,他们也不用频频两边跑。
小舅妈当然同意,小表妹云珠就住进乌家两个月,直到九月初才被送回家,回家时她还不想回去,哭着抱住乌锦的腿不肯松开。
乌锦明白小舅妈此时一门心思都在小表弟身上,对云珠的关注少了一些,在他们家,乌安跟乌明白天去上学,云珠在他们家更受宠更受关注一些,小孩子的心思很敏感,但没办法,总不能将一家人拆开,小表妹还是小舅妈的女儿。
眨眼间三个月过去了,九月二十日,乌锦在街上走时刚好碰到圣驾回京,他们一群人双膝跪地低头,等着圣驾过去。
她还是忍不住偷偷抬头看到浩浩汤汤的一群人,护驾的护军侍卫气势十足,盔甲佩剑齐全,她在里面没见到保泰,应该是跟圣驾分开走的,也有可能是人太多,她没看见。
过了好一会儿,圣驾的影子都见不到后,他们才可以起身。
“小姐,在马车里的是圣上吗?”彩玉问了一句。
马车遮得严严实实,而且每一辆过去的马车都奢华无比,她也不知道康熙在哪一辆马车上。
“应该是吧,没人敢冒充圣驾。”
“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见到圣上。”
乌锦看了看对圣上满眼好奇的彩玉,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好啦,看到又不能怎么样,圣上也是人,又没有三头六臂,说不定你看到都不知道那是圣上。”
“也是,小姐,我们快点走,万一五芳斋的点心买完了怎么办?”
彩玉拉着她快步走,乌锦也很快把保泰跟圣上抛之脑后。
第44章第44章更新
第44章
乌锦跟彩玉在申时两刻就从铺子那边回到家,买了五芳斋的点心,过一会儿,乌安跟乌明也从官学那边回来。
乌明一见到有点心,放笔墨纸砚的背包都没有拿下就朝着点心奔过来,手都没洗就拿一块玫瑰酥放进嘴里,有赘肉的下巴一上一下,没一会儿就吃完一块玫瑰酥,很快又左手拿一块桃酥,右手拿一块桂花酥。
乌安走过来,以兄长的神态教导弟弟:“你不可以全都吃了,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点心,不能贪心,姐姐跟额娘阿玛她们也要吃的。”
乌明眼睛眨巴一下,不甘心地把左手那块桃酥放回去。
彩玉捏了捏乌明的小肉脸,笑道:“让他吃吧,我跟小姐买了两盒,还有很多呢,乌安,你也快吃,这会肯定饿了。”
乌安先看了看她,眼神询问,在她点头后,乌安才从点心盒里面拿一块桃酥,问她为什么会想到买点心。
“好久没吃了,嘴
馋,也别吃太多,还可以放一天,吃撑了待会怎么吃饭。”乌锦还是提醒一句。
只有乌安点点头,乌明只顾着吃,几人在院子里坐着吃点心等乌志善回家,阿玛回来得晚,他被同僚拉去喝酒了,一身酒味,被额娘跟小娘念叨了好一会儿,晚饭没吃多少就要回床上躺着,很快睡着了。
乌锦吃完饭还跟乌安下一盘棋才去歇息。
对乌家而言是平静的一天,只是隔着几条胡同的张家就乱翻天了,这次张宗身为护军随圣驾去行宫避暑,然而今日圣驾回銮,他们本以为张宗也会回来,但张宗迟迟未归,张文渊去打听,才发现自家儿子是被押回京城的,说是犯了死罪。
张文渊天黑后还想四处打听,想去觐见王爷,却被王爷拒之门外,张家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张宗下狱了,如今被关在都统衙门的监狱里,他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如何是好,一晚上都不能安歇。
翌日一早,张家人便去各处打听,最后打听到的消息是张宗刺杀世子雅尔江阿,导致世子雅尔江阿身负重伤。
张文渊急了,觉得当中肯定有误会,自家儿子怎么会去刺杀世子,刺杀世子的确是死罪,此时的世子听说还有性命之忧。
王爷一向器重他,将他从普通佐领提拔上来,若真是自家儿子做出刺杀世子之举,那他真是对不起王爷的信任与器重。
张文渊去王府那边,跪在王府门口请罪,不过依旧被王爷拒见。
短短两日,张家笼罩在阴霾中,张宗的额娘秦氏这两日日夜不能眠,双眼哭肿,想到自己的儿子如今还在狱中,不知道要受怎样的折磨,更是哭到停不下来。
乌锦是隔了五天才知道张家出事了,周围的邻居都在说这事,说是张宗刺杀世子,她听完心里咯噔一下。
张宗跟雅尔江阿无冤无仇的,雅尔江阿又是世子,又是镶蓝旗未来的旗主,算是张宗的顶头上司,他怎么会去刺杀世子,犯下杀头之罪,前程都抛弃,不仅仅他自己会被杀头,说不定还会株连九族。
张宗不是脑子愚笨之人,也不像是会冲动行事之人,他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刺杀世子,乌锦想不明白。
夜里,她躺在床上睡不着,都在想这事,想了许久,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张宗会不会因为她才去刺杀世子,上一年她跟雅尔江阿传出有私情,私底下暗度陈仓,加上雅尔江阿不顾生命危险跳下池塘救她佐证,张宗会不会以为雅尔江阿是那个让她当外室的世子。
同为世子,她在上一年跟雅尔江阿接触得多,在外人眼里,她只见得到雅尔江阿,其它世子,她接触不到,于是张宗便会怀疑雅尔江阿是那个逼迫她当外室的世子。
张宗先前说过他是从小喜欢她,他对她的情意很深,原本他们都要成亲了,结果他受重伤,她又悔婚,这亲成不了,婚结不成,张宗肯定认为是世子雅尔江阿破坏了这门亲事,让她嫁不了他。
他对雅尔江阿产生恨意,于是便想着杀死雅尔江阿,这一切似乎说得通了。
乌锦整个人如坠冰窖,真是她害了张宗,若是当初她再思虑周全一些,不把张宗牵扯进来,张宗也不会做出这种不顾后果的事,怪不得她之前见到张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了,她简单吃点便跟彩玉出门,她让彩玉一个人过去铺子那边,她去买些纱线,跟彩玉分开后,她过去布料铺买几匹上等的料子,在街头雇一辆马车过去简亲王府。
到王府侧门后,她给看门的家丁一人一两银子,让他们给她传个话,她想见李夫人,那两个看门的家丁认识她,知道她是李夫人的亲戚,收下银子后其中一个很快进去帮她传话。
她是临时过来,没有提前给李夫人递帖子,雅尔江阿受伤是大事,张家那边慌神,王府这边肯定也不平静,她不知道李夫人会不会见她,尤其是她跟张宗还有一层前未婚夫跟前未婚妻的关系。
好在过了好一会儿,她见到李夫人的丫鬟冬雪姑娘跟着一起出来,她才松一口气,跟着冬雪进王府,来到李夫人的映月苑。
她见到李夫人正歪坐在铺炕上,上身穿了一件雪青色绣枝梅纹的旗装,看起来依旧富贵,她屈膝给李夫人行礼。
李氏本不想见乌锦的,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尤其是雅尔江阿受这么重的伤,还是被属下张宗所伤,张宗跟乌锦又差点成过亲,王爷都不愿意见张参领,她见乌锦怕招来闲话,只是她想到乌锦逢年过节给她送的那些礼,几乎每一次节日都没有忘记给她送礼,她这才愿意见她的,总不能礼收了,却把人拒之门外,这种事,她还做不来。
在乌锦没开口时,她先说道:“你若是为张宗的事过来,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这个我实在帮不了你,张宗犯下的可是死罪,圣上都知晓此事,命宗人府那边彻查严惩,我一个庶福晋恐怕也救不了张宗。”
乌锦还是跪下来,开口问道:“福晋,奴婢过来只是想问世子爷伤势如何?可有生命危险?”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在养伤。”
“张宗是如何伤世子爷的?”
李氏道:“这个我并没有去行宫避暑,只是耳闻,听说是狩猎时,张宗用弓箭射伤世子,那弓箭若是射中世子心口的位置,那世子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可以躲过一劫,还好他射偏了,当时世子爷跟四阿哥等人一起,是四阿哥的的随从见到弓箭从树林里射出来,立马追上去才将张宗逮到,抓个现行,要是四阿哥反应没那么快,可能就让张宗逃掉了。”
乌锦心里暗想,四阿哥跟世子都在,刺杀世子的罪名比刺杀皇子的罪名要轻一些,张宗也的确是奔着世子去的,可能张宗也没想到四阿哥也在,若是只有世子一人,他也不会被抓个现行。
“乌锦,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帮不了你,况且张宗与你不是已经没有关系了嘛,你为何还想救张宗?”
乌锦没有跟李夫人说她跟张宗的事,李夫人能告诉她这么多已是慷慨,她对着李夫人磕一个响头:“福晋愿意见奴婢,告诉奴婢这么多细节,奴婢已经感激不尽,不敢求福晋再帮奴婢,奴婢谢谢福晋。”
“快起来吧,我跟你说,张宗的事你最好别管了,省得牵连到乌家,这案子已经交到宗人府那边,由宗人府审理,你既然没和张宗成亲,这事你就别管了,小心被牵连。”
一般涉及到宗室皇家的案子都是交由宗人府审理,雅尔江阿是世子,姓爱新觉罗,宗人府接管此事也属正常。
乌锦点点头说她知道了,她从王府出来,又坐上刚才雇的马车让车夫驶去外城。
基本上乌锦不会主动过来宅子这边,都是被叫去,那人不召她,她不会过来,因此当她突然出现时,谢嬷嬷跟瓜嬷嬷都很诧异。
乌锦跟她们说她想见世子,让她们传个话,越快越好,最好是明日。
谢嬷嬷她们也不敢保证,只说一定会帮她传话,至于主子爷什么时候过来就不是她们能决定的。
乌锦又坐回车厢内时,人有些疲惫,她也不知道要去求谁,张家那边都救不了张宗的话,她一个人又怎么救得了张宗,她把希望寄托到保泰身上,但又知道保泰这人阴晴不定,未必肯帮她。
她十分焦虑,但又没有其它好办法,只等着保泰召见她。
只是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三日过去,保泰没有召见她,谢嬷嬷没有过来找她,她等得心焦,真的恨不得冲去裕亲王府找他,又怕让那人对她产生不满,让事情更糟糕。
她只能压制住这种冲动,好在到了第五日时,他终于肯见她了,他似乎不知张宗的事,一上来先跟她做了一次。
事后,他们都躺在床上时,乌锦忍不住开口道:“世子爷,我听说世子雅尔江阿去行宫避暑时受伤了。”
没得到回应,乌锦抬眸看他,他神色平静冷淡,看不出在想什么,她只好不兜圈子试探,直接道:“世子爷,奴婢求求你救救张宗。”
胤禛就知道这女人是为了张宗的事
才找他,躺在他的床上,却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开口求他,他压下怒火,抬起她的下巴,冷声道:“张宗?是那个要与你成亲的张宗吗?”
乌锦觉得他眼神幽暗,泛着危险的光芒,只是此时的她顾不上这些,依旧求他:“奴婢跟张宗已许久未见,当初退婚后,我们便没有往来,还请世子爷明鉴。”
“许久未见?我看你对他情深意重得很,这是舍不得你的情郎被砍头,特意过来求我?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是巴不得他死。”
乌锦脑子拼命转,她要是说张宗真正想杀的人是他,张宗只是错把雅尔江阿当成他,她是当了他的外室,而不是雅尔江阿,算是雅尔江阿替他担了罪名,只是这么说会不会火上浇油,张宗对他都起杀心了,那他就更容不下张宗了,日后张宗知道他他的身份也会对他下手,有这样一个想取他性命的人在身边,他肯定更想弄死张宗,以绝后患。
要是不说,他会以为她对张宗还有情意,面前这人属于占有欲强的人,他不喜欢她,但也见不得别的男人沾她觊觎她,更看不得她心里还有别的男人。
二选一,乌锦还是选择后者,让他继续误会她对张宗还有情意,她披上外衫下床跪在地上。
“世子爷,还请世子爷救救他,奴婢觉得张宗肯定不是有意要杀世子爷,他只是狩猎时错把人当猎物,他罪不至死。”
胤禛也从床上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气得胸膛起伏,好得很,真是好得很,敢为了别的男人惹他,她对张宗可真是情深意重啊,他气得抬脚狠踹她一脚。
乌锦被踹得整个人后退,这一脚踹中她胸口,可能用了他十成的力,疼死她了,她倒抽了一口气。
胤禛见到她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没觉得解气,反而更气了,她就是不怕死才敢为那个张宗求他,他不过是成全她而已。
“世子爷,只要你救张宗,你怎么踹奴婢都行。”
胤禛不欲看她,他把谢嬷嬷叫进来给他穿衣。
眼看着他要离开,乌锦直接抱住他的腿,继续求他:“世子爷,只要你救张宗,你想要奴婢做什么都行。”
“滚开!”胤禛喝道。
“世子爷,你救救张宗,他真是无意的,他没有要杀世子雅尔江阿,他一定是无心之失,还请世子爷救他。”
胤禛抬脚对着乌锦又是狠狠一踹,这次乌锦没有后退,依旧紧抱着他的腿。
谢嬷嬷被这一幕吓到了,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焦急地看着,眼神示意乌锦赶紧松开主子爷,这是不要命了。
“你松不松开?”
“只要世子爷答应奴婢救张宗一命,奴婢就松开世子爷,世子爷不答应,奴婢就永远不松开。”
胤禛气疯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反正对着乌锦连踹好几脚,那个女人就是没有松开手。
“来人啊,把她给我拉开。”
谢嬷嬷叫瓜嬷嬷进来,两人一起想把乌锦拉开,只是乌锦铁了心要保泰救张宗,怎么都不肯松开,力气之大,两个人竟然都拉不开。
“乌姑娘,有什么话你好好说,你这样子只会让主子爷更生气,快松开吧。”谢嬷嬷小声在乌锦耳边说一句,想让乌锦松手。
乌锦就是死死抱着保泰的腿,不肯让他离开,是她害了张宗,她不能眼看着张宗丧命,她只认识一个他,其他人,她不认识,所以只能求他。
苏培盛等人在外头也听到动静,连忙过来,见到屋内的画面,一时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苏培盛见到乌姑娘只着一件外衫,衣衫不整,他垂眸不敢多看,直到四阿哥指使他们把乌姑娘拉开,他们才敢上前。
只是乌姑娘太倔,两只手真是不肯松开一点,刚拉开一点,乌姑娘又扒着四阿哥的腿,好不容易四五个人一起将乌姑娘拉开了,眼看着四阿哥要走,乌姑娘又绕到四阿哥前面,挡住四阿哥的路。
“四……”苏培盛差点喊四阿哥。
“世子爷,你不答应我救张宗,今日你就踏着我的尸体出这间宅子。”
苏培盛一听这话,吓得脸色发白,这乌姑娘性子未免太烈了,竟然敢以死危险四阿哥,他一看乌姑娘的眼神,又知道乌姑娘不是在说笑,她可能是真的说到做到,他瞥一眼四阿哥,四阿哥的脸色黑成炭了,脸上青筋都暴起了。
这都是什么事?张宗不是乌姑娘的前未婚夫吗?两人不是退婚了嘛,乌姑娘这是还喜欢那个张宗,想想也是,要不是没有四阿哥,乌姑娘早就跟张宗结婚生子了,是四阿哥把他们拆散的。
苏培盛想让人把乌姑娘拉开,没等他们动作,四阿哥直接上去踹乌姑娘,他这个旁观者都感觉那一脚是踹到他身上,忍不住闭眼。
乌姑娘被踹得身形歪斜,直接吐出一口血,但她依旧挡着四阿哥,不肯让路。
苏培盛看着四阿哥又连连踹了好几脚,乌姑娘被踹得后退,又上前张开双臂挡住。
四阿哥都不想跟乌姑娘计较了,想绕过乌姑娘,只是乌姑娘就是不肯让四阿哥离开,到最后苏培盛都不知道乌姑娘被四阿哥踹了几脚,他总觉得乌姑娘都快要没命了,只是她还撑着一口气重复一句话,要四阿哥救张宗。
四阿哥可能是见乌姑娘是真的不会让他离开,除非她死,还是松口了,说他会救张宗,说完这句话后,乌姑娘整个人就瘫软下来,彻底昏了过去。
众人看向四阿哥,不知道要怎么办。
“去把周太医请过来。”
苏培盛连忙应是,虽说周太医是妇人科太医,不过应该也能替乌姑娘查看伤势,等周太医过来后,四阿哥没等周太医给乌姑娘查诊完就走了。
苏培盛连忙跟上,示意谢嬷嬷她们照顾好乌姑娘,在他看来,终究是四阿哥心软了,退让了,能让四阿哥心软的人肯定一时半会失宠不了。
……
乌锦再次醒来时已经天黑,屋内点着好几盏烛灯,她惊得一下子坐起来,坐起来时浑身抽疼,仿佛被重物碾压过,全身的骨头都断了。
“乌姑娘,你醒了,来,这是治内伤的汤药,你先喝了。”
乌锦见到谢嬷嬷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宅子这边,她挣扎着坐起来,把汤药喝了,她才问几时了。
“酉时末。”
乌锦一惊,那她家里人肯定急坏了,到处找她呢,她掀开被子想要离开。
谢嬷嬷急急道:“乌姑娘,你这是干什么,你伤成这样子要怎么走,你放心,我让赵师傅过去你铺子那边告诉那个彩玉姑娘,说你今晚不回家,你这样子回去更让家里人担心,周太医说你的肋骨断了一根,你不应该动的,快躺好。”
乌锦低头看自己,身上抱着厚厚一层纱布,纱布底下好像还有一块硬板,不知是不是帮着固定她断了的肋骨,低头一闻,身上有着浓浓的药味,不用看她现在肯定是有内伤,她都不知道自己承了那人几脚,她昏过去之前都觉得自己活不了。
她这样子回家才真的会让家里人担心,既然谢嬷嬷已经让人告诉彩玉,她先暂且在这里歇一晚再说,她又躺了下来。
“乌姑娘,你伤得重,不可再乱动了。”
乌锦只觉得自己胸膛处一直有剧烈的疼意传来,没有什么麻醉药帮她度过这个艰难时刻,她只能硬撑过去。
过一会儿,瓜嬷嬷也端来一碗汤药,说是补血的,她才想起来她好像还吐了血,只
是她刚刚喝了一碗,这一碗有点喝不下。
“乌姑娘喝一口吃一块蜜饯。”谢嬷嬷建议道。
乌锦最后还是一口气喝完才吃蜜饯,她疼得没有任何食欲,只是静静躺着,口中咬着一块布,想着明日回家要如何解释自己的伤跟彻夜未归的原因。
她希望保泰说到做到,真的能救下张宗,不然她就白挨踢了,保泰踢她的时候可没有节制力道,每一脚都踢得很用力,她能捡回来一条命是万幸。
她迷迷糊糊又睡过去才好一些,感知不到疼痛。
翌日天明,乌锦再次醒来,还是能感觉到疼,不过比昨晚醒来时好受一些,她又喝了两碗汤药,周太医一大早给她看伤,让谢嬷嬷换了在胸口的敷药,叮嘱她一个月内都不要干活,就躺着静养。
等周太医走后,她喝了一碗粥就要回家。
谢嬷嬷犹豫:“乌姑娘,你这样子怎么回家,路上颠簸,你得躺着静养。”
乌锦坚持要回家,再不回家,她都不知道她阿玛额娘他们要急成什么样。
谢嬷嬷拗不过,只好在马车帮她放了不少靠垫,还将一床被子放进去,好在马车够大够长,可以让她平躺下来。
谢嬷嬷跟瓜嬷嬷跟着坐在马车上照顾她,赵师傅驱车时走得很慢,速度跟骡车差不多,直接送到家门口,她家里人除了要去上学的乌安跟乌明,其他人都在等她,一夜没睡,连她阿玛今天也没去步军营。
见到她被搀着从马车上下来,他们赶紧上前。
乌锦示意谢嬷嬷他们可以走了,她被搀着回房间,她起初坐在床上,只是太疼,她才躺下来,她额娘直接解开她的外衣,看到里面缠着的厚重纱布,她一点点揭开纱布,看到身上那些淤青到渗血丝的伤口,眼泪直接流下来。
她额娘哽咽着说她小娘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们了。
“桃子,我们去报官,找你姑母姑父替你做主,实在不行我们去求王爷,我们是旗民,王爷总得为我们做主。”
乌锦缓缓开口道:“阿玛,额娘,别告诉别人,别去报官,这是丢人的事,若是闹到人尽皆知,那我们以后还怎么过日子,乌安跟乌明他们以后还怎么见人,姑母他们做不了主,王爷也做不了主,那人身份万分尊贵,是我们都得罪不起的,你们就当做不知道吧,我今日身上的伤……是我自找的,跟其他人无关。”
完颜氏握着自家女儿的手,眼泪蒙住眼睛:“怎么可能没人管得了?你让额娘如何当不知道,实在不行,我们搬去别的地方,远离京城。”
他们都是镶蓝旗旗民,八旗户每隔三年都要调查核对,所有旗民是登记在册的,旗内之人是不能远离所属的佐领,无户之人在哪都生存不易,出什么事,衙门不会管你的,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的。
“额娘,听我的,此事不要跟旁人说,谁都不要说,舅舅他们也不行,那人也不是每次都会如此,这次是意外,你们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事。”
任谁看她都不是没事的样子,乌志善问那个人是谁,乌锦摇摇头,让她阿玛别问了,那人不让她说,她只一遍遍地说让他们当做不知道,别再问了,也别想着报官,更别去告诉姑母他们。
“我怕我女儿没命了怎么办?桃子,你要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办?”完颜氏看着自家女儿这样子,心疼不已。
乌锦宽慰道:“不会的,我肯定能好好活着,那人其实对我很好,他每个月给我二十两银子,我真的没事,你们别担心了,也别说出去,别告诉乌安他们,跟往常一样,我们该过日子还是好好过日子,这外室其实跟庶福晋差不多,我还有两个嬷嬷伺候,他也不拘着我,让我可以住在家里,这次受伤跟他无关,是我自个伤到自个,民不与官斗,更何况那人比官还大,不然我们一家人都会没命,你们都听我的,当做不知道这事。”
这样子的宽慰在她这副虚弱受伤的样子面前显然起到的作用不大,但他们至少歇了报官的心思。
乌锦说她饿了,想喝点粥,她额娘这才去厨房那边做粥,她阿玛坐在床边,一向乐呵的他此时神情颓丧,跟她说是他没用。
“阿玛,跟你无关,你别自责。”
“告诉阿玛那人是谁?”
乌锦想到张宗,她若是告诉张宗那人是保泰,张宗可能会去杀保泰,那罪名更重了,她怕她阿玛也会冲动行事,于是她摇摇头没告诉她阿玛,让她阿玛别问了。
一天下来,乌家气氛沉重,直到乌安乌明他们回来,他们才收起情绪,没告诉两兄弟,乌锦说她是自己摔到了才受的伤。
乌明年纪小,没有怀疑,倒是乌安多问一句她昨晚为何没回来,乌锦说她摔倒后人晕过去了,一觉醒来就天亮了。
之后的几天,阿玛跟额娘都想从她口中得知那人是谁,乌锦都没松口,还不停地嘱咐他们别对外人说这事,包括姑母舅舅他们,她也让彩玉帮她留意一下张家那边的动静。
她在床上躺了十几日才觉得恢复一些,只是还是得躺着。
又是一日傍晚,夕阳西下,她额娘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这十几日,她额娘眼看着变瘦了,有些憔悴。
“这是你小娘炖的羊肉,炖得很软烂了,你先喝一碗羊汤再吃肉。”
她额娘一口一口喂她喝汤,絮叨道:“额娘知道你说得对,额娘不会跟别人提起这些事,你阿玛跟小娘也守口如瓶,你就放心吧,额娘知道你性子执拗,既然那人得罪不起,你也别跟他硬碰硬,该低头的时候低头,省得吃那么多苦头,你从小聪明,肯定晓得怎么做,额娘别的不求,只求你平平安安的。”
“我知道的,额娘放心吧,我既然当了外室,就不会还自恃清高,说不定我能母凭子贵,将来转正,从外室变成真正的主子,被接进府里当庶福晋,往后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看她额娘这十几日寝食难安,乌锦挑好听话哄她额娘。
“他……年纪多大?”
“比阿玛年纪小。”
“那……那就好。”
完颜氏松一口气,事实上自家女儿说得对,他们斗不过也惹不起,除了顺从别无他法,自家女儿说那是比简世子还要尊贵的人,官都拿那些王公贵族没办法,他们哪里抵抗得过,命都握在别人手里,只能委曲求全,自家女儿性子太硬,她只能劝她软一些,也许能有一番出路。
“张家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嗯。”
完颜氏叹口气,谁能想到张宗敢去刺杀世子,听说张家要败了,可能张家人的性命全都不保,女儿没嫁给张宗,也不知是不是好事,目前看来至少能躲过这一劫。
“也不知道张宗怎么想的,明明好好一个人,却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牵连全家跟着丧命,不知道他会不会悔。”
乌锦垂眸,脸上闪过一抹凝重,张宗显然还没被救出来,不知道那人能不能救出张宗,等到宗人府那边定罪后,恐怕人更难救出来了。
张文渊本来就是简王爷亲信的部下,张宗伤的又是简王爷的嫡长子,王爷肯定不想保张家,一个部下而已,再培养一个就是,所以张家这次是危在旦夕。
希望那人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乌锦在心中默念,她欠张宗的,她希望他们一家人的命能保住。
第45章第45章更新
第45章
乌锦已经可以下地走两步,那些淤青消散一些,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也没那么快能痊愈,偶尔还是觉得五脏六腑抽疼一下,平日要么坐着要么躺着。
晌午,外面的阳光从木窗那边透进来,屋内明亮,乌锦坐在床上绣荷包。
过一会儿她小娘进来说该吃点东西,她将炕桌摆在床上,将她的午膳摆上来,一碗猪骨汤加上一块大筒骨,一碟杏酪豆腐跟一碟油炒青菜。
天天各种骨头汤跟骨肉
,乌锦再喜欢吃肉也有点吃腻了,她说她不想吃那块筒骨。
“喝汤也行,把汤喝了,筒骨这会不想吃的话等到晚膳的时候再吃也行,明日小娘给你蒸几条鱼,明日吃鱼肉。”
“小娘真好,我想吃鱼肉。”
程氏说她明日去看看哪里有新鲜的鱼卖,她去卖两条回来,她知道乌锦惦记着张宗的事,她便说道:“听说刺杀世子的人不是张宗,另有其人,张宗昨日已经被放出来,张家那边已经没事了。”
乌锦瞪大眼睛:“小娘说的可是真的?”
程氏点头肯定道:“我还能骗你嘛,真的从狱中出来了,听说伤得不轻,估计是被严刑逼供了,不过能留住一条命总归是好事。”
乌锦松一口气,那人还是做到了。
“好啦,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张宗的事归张家管,不归我们管,你好好养伤,也别刺绣了,铺子不是还有其它绣娘,交给她们,你把伤养好才是正事。”
乌锦怕小娘唠叨,忙说她知道了,开始吃饭。
程氏最后也没再说什么,盯着她把饭吃完后才离开。
很快到了十一月初,乌锦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躺了快两个月,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在她额娘想去永宁寺上香时,她要跟着一起去。
因永宁寺离家不远,完颜氏这才同意她跟着一起。
天冷,乌锦穿了一件宝蓝色绣折枝菊花的短袄在外面,还戴了一顶毡帽,跟着她额娘出门,到了寺里,乌锦就不随着她额娘四处拜拜,自个在寺里随便走走,她没想到会碰到张宗的母亲秦氏,秦氏身边有两个伺候的嬷嬷。
她们三人朝她走过来,乌锦觉得秦氏脸色不大对劲。
秦氏眼神很是愤恨,她觉得都是乌锦害她儿子变成今日这样,自从退婚后,儿子一蹶不振,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她恨不得狠狠扇乌锦一巴掌。
“乌锦,你当初为何要招惹我儿子,要不是你,他不会变成这样,现在好了,你毁了他,毁了我们张家,你满意了。”
乌锦面对秦氏的指责,只能保持缄默。
“你真是害死我儿子了,我儿子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乌家。”
秦氏过来是给儿子祈福的,虽说儿子被放出来了,但伤得严重,而且往后的前程怕是也毁了,她对着乌锦说狠话泄愤,面目狰狞。
乌锦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是错的,回话只会让秦氏更加生气,她便什么都没有反驳,默默承受秦氏的辱骂。
秦氏骂够了也稍微冷静下来,盯着乌锦,出声道:“乌锦,你们家先要求的退婚,我们张家至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你,张宗他伤得厉害,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我求你一件事,你去看看张宗,他没有要活下去的念头,你帮帮他,跟他说几句话让他活下去,算我这个当长辈的求你了。”
乌锦点头:“好,我明日过去看看他。”
秦氏见乌锦这么快答应,神色才缓和一些,说她还要上香,于是带着嬷嬷离开。
过了一会,她额娘找到她,跟她说她见到秦氏的事,问秦氏有没有跟她说什么,乌锦摇摇头说她没碰到秦氏,她额娘才哦了一声。
完颜氏当然不希望自家女儿还跟张宗牵扯在一块,虽说张宗被放出来了,但张家后续会不会被牵连还不知道呢,远着点总没错。
翌日。
乌锦自己过去张家,没告诉家里人,张宗的确伤得严重,好在人是清醒的,秦氏将他房中的人清出去,只余下他们两人。
“张宗,其实你是真的想杀世子对不对?”
张宗没有否认,反而有些愤愤道:“可惜我的箭射偏了。”
“那人不是雅尔江阿,你杀错人了。”
躺在床上的张宗一怔,他本来伤重,脸色就发白,听到这话脸色就更白了,眼里尽是诧异:“不是他?怎么可能不是他?不是他还有谁?”
乌锦站着,视线往下,盯着张宗的眼睛,平静道:“不是他,我跟世子之间清清白白,张宗,你别再钻牛角尖了,我救得你一次,救不了你两次,我也不会救你第二次,我对你已仁至义尽,往后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你要做尽蠢事,害死家人才能罢休的话,那是你的事,你若不想活了,大可以找根绳子自己吊死在梁上,至少自尽不会牵连家人,你额娘生养你一场,你却为了一点小情小爱而伤透她的心,你其实就是一个自私凉薄之人,今日若不是你额娘求我,我都不会过来。”
“是你救的我?”
张宗还以为自己会死在狱中,但没想到最后世子改口了,说是找到真正的凶手,于是他才会被放出来,他还以为是他阿玛他们救了他,原来是乌锦救了他,若强迫乌锦当外室的人不是雅尔江阿的话,那就是另有其人,是乌锦求了那个人,他才会被放出来,也就意味着那人的身份比雅尔江阿还尊贵。
“张宗,这世间不止是情情爱爱,拘于情情爱爱的人是作茧自缚,你是男子,你远比我幸运,男子可建功立业,可大展宏图,你的抱负与理想可以实现,你若执着地将自己困在其中,到最后谁都会弃你厌你,连你自己也会看不起你自己,我始终觉得你该有锦绣前程,而不是一事无成地度过你的一生,言至于此,我以后不会再来见你劝你,你的生死都与我无关,你好自为之吧。”
乌锦说完后就离开了。
张宗一人怔怔地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
乌锦不再关注张宗跟张家那边的动静,她已经不欠张宗什么了,他若是执迷不悟,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她自己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哪有那么闲心管所有人。
她伤愈之后正好是年关,她两个月没来铺子,铺子里面的账等着她核对,接的绣活都交给铺子的绣娘来做。
谢嬷嬷来找她时,她正在清点铺子里剩下的丝线,她让谢嬷嬷等一会,清点结束后才吩咐彩玉一句,自个跟着谢嬷嬷走出去,很快上了马车。
“乌姑娘身子好些了吗?”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内里会抽疼。”
谢嬷嬷都被那日的场景吓到了,当时乌姑娘都吐血了,肯定伤着内里了,她生怕乌姑娘就这样没了,主子爷知道乌姑娘的伤情,隔了两个多月才来找乌姑娘,她瞧着乌姑娘的确清减不少,瘦了一些,乌姑娘在家养伤,她也不知道乌姑娘恢复如何。
“要不要让周太医过来给乌姑娘看看?”
乌锦摇摇头,笑道:“算了,周太医是妇人科太医,应该不擅长治内伤,我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并无大碍,嬷嬷不用担心。”
谢嬷嬷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算是看清楚了,乌姑娘的性子只是表面柔和,其实也犟得很,连主子爷都不怕的人,她说什么也恐怕也不能改变她的想法。
乌锦到了之后见到坐在铺炕上的人,还是先给他行礼。
“奴婢给世子爷请安,世子爷万福。”
没被叫起,乌锦依旧半蹲着,她继续道:“奴婢多谢世子爷救张宗一命,奴婢感激不尽。”
屋内安静,乌锦抬眸看他一眼,他依旧在翻书,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反正是存心折腾她,她只能继续半蹲着,半蹲着累,她干脆双膝跪地。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两个字——-起来,她才站了起来,他阴着脸,像是她欠他几万两一样,她犹豫着要不要靠近。
“伤好了吗?”
乌锦见他主动提及她的伤,她才走进去,主动坐到他腿上,攀着他脖子,柔声道:“不好,偶尔夜里还会疼,奴婢差点死了。”
“怪谁?不是你自己找死吗?”胤禛阴□□,看着乌锦这张脸就来气,她为了那个张宗都敢豁出去自己的生命来求他,要是死了,那就死了,他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怪我怪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蠢事做一次就够了,我记住教训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世子爷别提这些陈年旧事,忘了吧。”
“还知道自己蠢啊。”
乌锦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了,世子爷,我们去床上吧,我想世子爷了。”
胤禛冷睨着她,心里装着别的男人,嘴上却说想他,他信她才有鬼。
“是真的,没骗世子爷。”乌锦贴着他的薄唇,主动亲他,反正不想再说这事,尽快揭过去是最好的。
胤禛没动,任由着她主动。
乌锦从薄唇亲到脖子,又慢慢解开他衣襟,一路往下。
胤禛到最后受不了还一把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时没有太用力,之后全程都没压她,要么她在上面,要么她在侧面。
乌锦也意识到他今日格外温柔,没有太用力,也注意到他一直让她在上面,估计是怕压到她,她的伤势肯定有人会传给他,让他知晓,他应该是知道她断了一根肋骨,不好意思再让她再断一根。
她自然不会为这种表面的东西而感动,甚至还觉得有点讽刺,她说偶尔夜里还会疼是真的,总觉得内伤还没好全,他踹她的时候可没有省点力气,是用尽全力踹她。
这时候的一点温情算什么,她见识过这个男人翻脸无情的样子,哪会为他此时的温柔蛊惑住,她始终记得他踢她时的狠厉模样。
事后,两人躺在床上。
乌锦有点累,又觉得胸口有些泛疼,淤青虽然是褪去了,但里面还没好全,留下后遗症,她捂着自己的胸口。
“怎么了?”
“有点疼,歇会就好了。”
胤禛见她不似是说假,她喘气时都有点杂音,他把谢嬷嬷叫进来,让她去请周太医。
乌锦拉他的手,制止道:“周太医又治不了这个,我这是内伤,一时半会好不了,让我歇歇就好了,缓一会就没事了。”
胤禛本来觉得是她活该,只是不知为何见到她捂着胸口,咬着唇忍痛的样子,又生出一分恻隐之心,想着那日不该踹那么狠。
谢嬷嬷站在那不知该不该叫太医。
“嬷嬷,你出去吧,不用叫周太医。”乌锦见谢嬷嬷站在那显得无措,她挥挥手示意谢嬷嬷出去。
在主子爷点头后,谢嬷嬷才敢出去。
胤禛还是伸出手,轻抚她的胸膛。
乌锦不拒绝他的好意,说这样好多了,让他继续。
胤禛难得耐心,抚了好一会。
“还疼吗?”
“好像不怎么疼了,谢谢世子爷。”
胤禛见到她笑笑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抱歉的话说不出,只能闭嘴,心想着又不是他的错,是她自找的,他当时都让她松开了,他见时辰差不多了,起身穿衣。
乌锦没有起来伺候他,等他走后,她才起来,让谢嬷嬷把避子汤端给她,谢嬷嬷先拿给她一百两银子,说是主子爷给她的。
乌锦拿着这一百两银子,什么也没说,喝完避子汤后也离开了。
……
又是一年年关,今年年末铺子的生意不好不坏,乌锦正好闲下来,不用刺绣,就想着准备年货,还有想着送礼给哪些人。
因姑母上一次给她说亲,被她额娘半赶走后,姑母一家跟他们家明面上断了往来,只有二堂嫂过来找过她一次。
不好继续这么僵着,为了这点事不值得,乌锦就跟她额娘商量过几日去姑母府里一趟,提前送年礼过去,她额娘也同意了。
十二月六日,乌锦跟她额娘提着年货过去姑母那,好在姑母没有将她们拒之门外,也没有提起上回说亲的事,跟往常一样招待她们,留她们用膳。
大家坐在一块聊家中琐事,气氛相对和乐,其实就是递给台阶的事,她们送礼,姑母顺着台阶就下了。
倒是大堂嫂见到她没有好脸色,说她眼光高,注定嫁不出去了,只是大堂嫂一向如此,乌锦也习惯了,拿出她带来的两匹料子送给大堂嫂,大堂嫂脸色才缓和一些。
一群人闲聊时,乌锦才听说多兰格格订亲了,跟一七品典仪之子订亲,不知是不是她上次见到的那位男子,这门亲事算是低嫁了,不过想想皇子福晋的阿玛也只是六品官,宗女的额驸出身上三旗,阿玛七品官,其实算是可以了。
大多数宗女都是嫁上三旗的侍卫,那些娶宗女的男子凭着额驸的身份官途也会顺遂许多,订亲而已,真正成婚可能要过两三年。
午时过后,乌锦跟她额娘才离开。
十二月初八,腊八节,一大早,额娘跟小娘又去寺里上香,乌锦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先喝一碗熬好的腊八粥。
彩玉也进她房间,说今晚她想跟她一起睡,一个人睡太冷了。
“过几日我们都睡铺炕上。”
彩玉忙不迭点头。
其实睡在铺炕上唯一一点不好的是人多,没有隐私,乌锦还记得小时候一家人睡在铺炕,夜里,她阿玛跟额娘那边有异动,她当时是小孩子,但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所以当时她一动不动,就怕阿玛他们发现她还醒着。
只是这天越来越冷,盖几层被子都不管用,屋里燃炭的话要好几个房间都烧着,黑炭烟大又不耐燃,时不时得添炭,还不如烧一大铺炕来得实在。
乌锦跟彩玉去铺子那边开门比较迟,没想到有人已经在等她们。
“我还以为你们今日不开门做生意呢。”
乌锦诧异道:“月碧姑娘,竟然是你,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好得很。”
月碧是保泰府里庶福晋田氏的丫鬟,先前来过绣秀苑一次,乌锦还记得她们,开门后连忙请月碧进来,把暖手炉递给她。
“不好意思,让月碧姑娘久等了,月碧姑娘想绣什么?”
“我家福晋刚得了半张狐皮,想用这半张狐皮做一件狐皮端罩给我家世子爷。”
“若是只有半张狐皮的话,恐怕还不够做一件端罩,你家世子爷……”乌锦及时闭嘴,她突然想起自己应该是没见过保泰的,差点说漏嘴,她想说的是保泰身形高大,半张狐皮肯定不够,她假装不知:“我没见过世子爷,不知道世子爷多高,还得请月碧姑娘将世子爷的尺寸量好告诉我,还有那半张狐皮多大,也请月碧姑娘拿来给我瞧瞧。”
“你明日去王府,帮世子爷量身。”
乌锦心里咯噔一下,那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她对外人暴露他们之间的事,她主动上门替他量身,他肯定以为是她有意为之,意图“逼宫”,想要从外室变成真正的主子。
“月碧姑娘,我明日让铺子另外一位绣娘替世子爷量身,我绣工好,但不擅长裁衣量身,如若不是刺绣,而只是裁剪定制衣裳的话,我们铺子里的林绣娘做得更好。”
“若是这个林绣娘不如你,没让福晋满意,小心以后我们都不来你这。”
“放心吧,福晋不满意,我们可以不收银两,我明日让林绣娘过去。”
月碧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乌锦也松口气,送走月碧后,她让彩玉去林绣娘家,让林绣娘过来铺子一趟,等林绣娘过来,她细细叮嘱她,将该注意的事跟她说一遍。
等到第二天,林绣娘从王府那边回来,那半张狐皮也带回来,半张狐皮肯定做不成端罩,田福晋让她做一顶毡帽。
乌锦看着林绣娘记下来的尺寸,觉得不对劲,她见到的保泰身形高大,肩膀宽阔,只是这上面尺寸偏小不少。
“这是给世子爷量好的尺寸?”
“是,我亲自上手量的,不过因是世子爷,世子爷当时穿着厚褙子,我量身的时候没敢太耽搁,可能偏大一点。”
乌锦皱眉,这不应该啊,林绣娘肯定不会量错了,她都当了二十几年绣娘了,不大可能量错。
“你确定是给世子爷量的身?”
“应该是吧,我没敢多问,福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乌锦只好先将心中疑惑压下,跟林秀娘商量如何做这顶毡帽,她想着先画图,毡帽的样子跟形状给田福晋先
过目后再做也不迟。
林绣娘将画好的图给田福晋看过后,田福晋说就按照图上的做,林绣娘手里头还有别的绣活,最后还是乌锦做这顶毡帽,她花了十天,赶在年前将狐皮毡帽做好,是月碧过来铺子这边拿走的,她收了二两银子。
十二月底,年味越来越浓,各家已经开始挂上红灯笼,贴上门神。
离除夕还有两天,乌锦以为保泰不会在年前找她,结果他又召她过去时,她觉得有点意外。
事后,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世子爷,你这几日……不忙吗?”
胤禛是心情不好才过来找乌锦,让她伺候,不过顾及着她身子还没好全,他才没有太折腾她,他垂眸看她:“你是不是不想我过来找你?”
“没有,我只是觉得快过年了,世子爷应该很忙才是。”
胤禛冷哼一声,她就是不想他过来找她,恨不得半年不找她,说不定心里还想着为那个张宗守身呢,她这个外室当的实在是潇洒,半点外室的样子都没有。
乌锦见这人又沉脸了,心情一阵一阵的,也不知道谁惹他了,她不敢再说话,还是保持安静为好,省得他把气撒在她身上了,她默默往床边挪了挪身子,远离他。
还没挪到时,腰就被搂住,他低头吻下来,摁着她后脑勺不让她躲。
乌锦差点岔气,眼看着他又要来一次,她稍微推拒:“不行,我不行了,我这里开始疼了。”
胤禛把她放到他身上,她伏在他胸膛上,只听见他让她别动,他自己来就好。
乌锦还是被吃了第二回,她总是忍不住在想,他后院肯定有很多女人,他跟她做完后还有力气跟别人做嘛,他那些福晋难道不会怀疑,他留在这座宅子跟她厮混的时间越久,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在外面待了一两个时辰,甚至更久。
算了,这不是她该想的事,乌锦收回思绪。
第46章第46章更新
第46章
除夕,申时初。
乌家一家老小在大堂内吃锅子,牛羊肉切片放进热锅里汆烫,乌明都顾不上烫就把肉片放进嘴里,真被烫到了就可怜巴巴地吐舌头。
完颜氏忍不住说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乌明连着说好吃,那双杏核大的眼睛遇到吃的就迸着亮光,虽然比乌安年纪小,但胳膊肘已经比乌安粗,肉肉的像两节莲藕。
他们都被乌明逗笑,吃好后,晚辈给长辈跪着拜年,磕三个头,收获一个红色荷包,荷包里面塞着银子,乌锦拿了三份,来自阿玛、额娘跟小娘,约莫有六两银子,她的荷包是最厚重的,乌明只有几文钱。
过后,彩玉领着乌安跟乌明出去放鞭炮。
乌锦已经没什么童心了,窝在家里的铺炕看话本子,她额娘跟她闲聊,说是因郑佳仪入宫当小主,今年郑家得了宫里头的年例赏赐,郑家一家人不知道有多高兴。
“都赏了什么?”乌锦顺口问了一句。
“有江南那边的绸缎,还有一些瓷器,都是好东西,官家赏的,那肯定是价值连城。”
乌锦点点头表示赞同,其实心思依旧在她的话本子上。
完颜氏见自家女儿看得入迷,便没有继续打扰她,去隔壁找三婶她们聊天。
除夕就这样过去,跟上一年一样,大年初一去寺里上香,大年初二开始走亲戚,到处串门,乌锦的年过得平静,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平淡也是福。
大年初八,乌锦跟着她额娘又过去小舅家,一个时辰前,表妹云珠自己走过来她家,说是小舅跟小舅妈吵架了,吓得她额娘带上她跟表妹过去小舅家,打算劝架说和。
大过年的吵架不吉利,她额娘在路上就一直念叨,说两个人不懂事,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吵起来。
乌锦瞥到前面的人,目光一凌,那人戴的毡帽好像是她前不久给保泰做的狐皮毡帽,她亲手做的毡帽不大可能认错,只是那人瞧着不像保泰,但他身旁有好几个随从,穿了一件缂丝八团彩云蝠云纹冬袍,身份肯定是非富即贵,年纪跟保泰差不多,约莫十七八岁,那人的身形跟林绣娘量的尺寸合得上,不高肩窄,那人的脑袋大小倒是跟保泰的差不多,反正就是前半边剃光,后面留着一条金钱鼠尾辫。
那人看上去像是街上闲逛,看到什么喜欢的,随手一指,随从就帮他付了银两。
乌锦加快脚步走在前头,回头看清那人的真相,的确不是保泰,既然不是保泰,为何毡帽被他戴着,田福晋说是给保泰做的毡帽,难不成保泰将田福晋送给他的毡帽转赠给他人了?
这人不是保泰的话,那他是谁,哪家公子?
许是乌锦的目光太过灼热,对方看过来,看到她的脸时,那男子很明显露出一分嫌弃,神色不满地示意旁边的随从欲上前,她也不敢再看,连忙追上她额娘跟表妹。
到小舅家后,小舅并不在家,只有小舅妈一人在照顾不到一岁的表弟,一问才知道他们大过年吵架的原因是小舅要纳妾。
“三姐,你说家里穷成这样了,就凭他那点月俸养得起那么多人嘛,要不是靠着几位姐姐贴补,我们娘几个怕是连饭都吃不起,你看两个孩子都这么小,一生病就得花银子,他连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孩子真病了,连大夫都请不起,他倒好,一天天的就知道出去,孩子一天都没有照看过,不知道被外头哪个狐狸精给勾去了。”
小舅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手里还抱着表弟。
乌锦只能将表弟抱过来,递帕子给小舅妈擦眼泪,小舅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上面四个姐姐,他是独子,自然备受宠爱,虽说这大清的男子纳妾是常事,但小舅在小舅妈刚生完孩子还没到半年就想着纳妾,的确是没有责任心的男人。
她算是晚辈,也不好说什么,就交给她额娘,她抱着表弟,拉着表妹到院子那边的石椅上坐着。
“桃子姐姐,我饿了。”
乌锦看了看屋内,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做膳了,她说她带她出去买吃的,她想吃什么都可以买。
云珠说她想吃糖,乌锦说当然可以,于是三人出去买糖。
乌锦不仅买了小孩子吃的糖,还买了一些点心,云珠吃得很欢乐,不过表弟还不到一岁,这些东西都不能吃,他饿哭了,她只能将他抱回去让小舅妈喂奶。
小舅妈喂奶的时候也不忘控诉小舅,乌锦在一旁听了一嘴,她额娘劝小舅妈想开一些,男人想纳妾是很正常的事,家里真多一个人也能帮她照看孩子,给她搭把手,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