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锦听着额娘的意思像是赞同小舅纳妾,站在小舅那一边。
“这男人真想纳妾,拦也拦不住,不如就顺着他,家和万事兴,别伤了夫妻的情分,有我们在,也不会真让你们饿死。”
小舅妈听完她额娘的话也沉默了。
乌锦在心里叹口气,这个男人三妻四妾的时代,很多时候由不得女人,女人只能忍,她觉得有点悲哀。
过了半个时辰,劝也劝得差不多了,她额娘给她们做了午膳,在小舅回来时当着小舅妈的面训了小舅几句,离开前塞给小舅妈二两银子,也算是劝和了,这事就差不多结束。
她额娘回来的路上跟她说小舅妈的心太实,总想占着自家男人。
乌锦没有接话,她额娘没看出她的异样,继续说男人纳妾就纳妾,再怎么纳妾,还是自家的男人,把孩子照顾好是最重要的。
乌锦没想过去改变她额娘的想法,她们接受的观念都是如此,不可能因为她的一两句而改变,她还在想着那顶毡帽的事。
元宵一过,年就过得差不多了,乌锦已经开始刺绣,绣几个荷包放在铺子里展着卖,她的铺子年后也开门做生意了,开门第一天还放了鞭炮。
没想到今年铺子来的第一位客人是田福晋,乌锦见到田福晋后连忙迎上去,给她行礼。
“上回你做的毡帽,世子爷很喜欢。”
乌锦连忙说是福晋送过来的狐皮皮质好,丰厚又柔软,她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能得世子爷喜欢都是因为世子爷喜欢
福晋,晓得是福晋的心意,属于爱屋及乌。
田氏嘴角忍不住上扬,眼里有着明显的笑意,笑道:“你这张嘴啊,太会说话了。”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福晋,你快请坐,奴婢这铺子里面全是纱线布匹,不好燃炭,屋内冷,还请福晋见谅。”
“是挺冷的。”
田氏说了一句,坐下来后环扫一眼,看向乌锦说道:“过几个月是我婆母的寿辰,你先前不是给宫里的娘娘绣过一件夹马褂,我想让你再绣一件。”
乌锦说褂子想要合身,恐怕还得先量身。
“这个我让府里的绣娘将尺寸记下来,在这。”
一旁的月碧递上一张纸,乌锦细看后点头,又接着跟田福晋商量她想要什么料子,什么式样,圆领的高领的,对襟的右襟的,一一细问。
跟田福晋这么一聊就过去半个时辰,乌锦说等她三日后画好图后,她送去给福晋过目。
“我想要你亲自绣,别的绣娘,我信不过,你三日后到王府找我。”
乌锦点头答应下来,她心有疑虑,想去王府求证,送走田福晋等人,她便开始作画,先画再绣,将基本的样子画出来才好下手绣成图案。
三日后,她过去裕王府,裕王府离皇宫很近,就在京城内城,王府正门一般是不开的,她在侧门见到已经在等她的月碧,随着月碧进王府。
她没有四处张望,老实跟在月碧身后。
简王府已经很气派宽敞,裕王府有过之无不及,大门一座,正殿一座,还有东西配殿,看着还有后殿跟抱厦,大概一天都走不完。
乌锦跟着七拐八弯,已经记不清来时的路,待会可能还要月碧领她出府,到了田福晋的房间时,她先给福晋行礼,没有东瞟西瞟,等着福晋先说话。
田氏对乌锦小心谨慎的样子很满意,示意她把画好的画给她看。
乌锦拿出几张画呈给田福晋,给她细讲。
田氏是坐在窗前的湘妃榻上,身后靠着绣八宝花的靠垫,榻上铺着一层毛茸茸的羊毛毯,其实不用听乌锦讲,她画得足够清晰,已经能看出夹马褂的样子,乌锦不仅仅是绣工精湛,画工也灵巧。
既然宫中娘娘喜欢乌锦绣的褂子,没理由婆母会不喜欢,这一身看上去很雍容富贵,两次接触下来,田氏觉得乌锦是一个做事很周全的人,这种人口风紧,不会乱说话的。
“就照这样做吧,图案就照上面画的去绣,月碧,你给二两银子给乌姑娘,这是定金,做好之后再付剩下的五两银子。”田氏说道。
“谢福晋,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先退下了。”
“月碧,你送乌姑娘吧。”
乌锦又随着月碧出府,她本来抱着偶遇保泰的心过来裕王府,但没遇到保泰,她想着在王府附近蹲守,只是这裕王府太大,这附近只有他一户,无论是正门还是侧门都有看守的奴才家丁,她若是蹲守在附近,肯定会被人怀疑,于是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好巧不巧,只过一天,那人就找她了。
她怀疑他的身份,目光总是忍不住停留在他脸上,心想这人真的是爱新觉罗.保泰吗?当初他说他是保泰,雅尔江阿又对他很敬畏,他说他是爱新觉罗.保泰,她就信了,万一他不是保泰呢?
他如果不是保泰,那他会是谁?
许是她目光太灼热,又有些分神,他故意咬她的唇,她疼得轻哼一声。
“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世子爷长得好看。”
胤禛抬起她的下巴,沉声道:“说吧,你又有什么事要求我?说说看,说不定我会帮你。”
乌锦贴着他的胸膛,说:“我只是夸世子爷长得好看而已,世子爷为何总是认为我有事相求,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觉得你是口不对心,我这是在给你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胤禛觉得他偶尔也是可以给她一些好处的,不止是二十两银子,她若是开口说让她阿玛升官,他想想他也是可以办得到的。
“我这个人不贪心,容易知足。”
“随你。”胤禛暂时没空跟她闲聊,他抬起她的腿,从侧边进去,同时没忘堵住她的嘴。
事后,乌锦还窝在他怀里,她抬头看着他,柔声道:“我忘了跟世子爷说一件事,世子爷的庶福晋过来找我,想绣一件夹马褂,我跟世子爷的关系,我一个字都没有跟她说。”
乌锦紧盯着他的脸,果然见到他脸上一顿。
“庶福晋?哪个庶福晋?”
“就是田福晋,世子爷,你不至于连田福晋都忘了吧,我可是听说田福晋很得宠呢,伺候世子爷伺候好多年了。”
胤禛的确不记得什么田福晋,毕竟那不是他后院的女人,保泰身边的女人,除了一个孟佳氏,他不记得其它人,他平静道:“一个庶福晋而已,谈不上得宠。”
乌锦有心试探,继续说道:“我见到田福晋的时候还很紧张,田福晋还让我去王府,我怕碰到世子爷就拒绝,只是要是下次田福晋还让我去府里,我可能不敢拒绝了。”
“你紧张什么?”
“我是外室,见到有身份的主子当然紧张。”
“难不成你也想当有身份的主子?”
乌锦对上他偏冷的眼神,摇摇头:“我哪里配当有身份的主子,我身份卑贱,能当世子爷的外室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奢求太多。”
“我还以为你特意提起此事是想当真正的主子,你的确不配,所以收回你那些心思。”
乌锦没想到又拐到配不配的问题上,再说下去,他会以为她想转正,她只好说:“反正我若是碰到世子爷,一定会记得世子爷先前跟我说过的话,不会向旁人提及我跟世子爷的关系,我会守口如瓶。”
“知道就好,裕王府,你不配进去,往后拒绝她,别让我说第二次。”
乌锦疑心放得更大,面上还是乖乖地说好,她知道了。
胤禛这会其实不怕被她知道自己不是保泰,当初说他是保泰,是怕这个女人贪心,知道自己是皇子后,一门心思想要攀上他,但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心有所属,没有要攀上他的心思,那他也就不怕被她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那个张宗,你最好是给我忘掉!”他警告道。
“哪个张宗?哪个张,哪个宗?”
胤禛见她装傻扮愣,冷冷地看着她。
“我真的忘了,世子爷不提起的话,我都不会想起来。”
胤禛想到那日她豁出自己的命也要求他救下张宗,说明这个女人爱张宗爱到骨子里,一时半会肯定忘不掉,好在现在人是他的,谅她也不敢跟张宗暗度陈仓。
他捏着她下巴,轻声道:“放心吧,你以后应该也不会见到他了。”
乌锦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没问,省得惹他生气。
胤禛摸着她耳垂,她皮肤白,耳垂圆润,摸着很舒服,一些碧玉坠子或是红色珍珠很适合她。
“痒。”
胤禛抓住她的手,眼神变得幽暗,很快吻了下去,压着她来第二次。
……
又过几天,乌锦才明白他说的她见不到张宗是什么意思,张宗的阿玛张文渊从镶蓝旗参领升为江西总兵官,张宗也从骁骑校升为镶蓝旗汉军参领,驻守江西,等于是父子两均被派去江西,虽说是升官,但实际上是贬谪,远离权力中心。
乌锦听说张家人都会随父子两一起移迁江西。
二月初,乌锦收到一封信,张宗给她的,只有十二个字——-山水相逢,后会无期,各自珍重,至此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张宗。
她信他是真的喜欢她多年,少年的情感真诚热烈炽热,只是他们有缘无分,此生只能错过,他想开放下就好,她只能在心里祝他一路顺遂,一生平安如意。
乌锦的小舅还是纳妾了,一汉民女子,姓吴,名翠萍,才十六岁,纳妾不比娶妻,更何况是普通人家的纳妾,仪式很简单,两家人凑在一块吃一席宴,吴翠萍给小舅的几个
姐姐,也就是她的几个姨妈,还有小舅妈一一敬茶,就算是纳成了。
小舅妈不知道是自己想开了,接受了这事。
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十九日,午时。
乌锦坐在铺炕上等那人过来,他进来时,她就从铺炕上站起来。
“我听说张宗今日要离开京城,你不去送送你的前未婚夫?”
这绝对是阴阳怪气,他若是真想让她送的话,又何必叫她过来,她不知道张宗今天要离开京城,她收到张宗的信也没去找他,他们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有什么好送的,我更想陪世子爷。”
胤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知道今日张宗离开京城,本来还想看看乌锦会不会去送张宗的,又不想真的看到乌锦跟张宗依依惜别的画面,最后还是决定把她叫过来。
听到乌锦这句话,他轻笑出声,要不是说这女人擅长演戏呢,口是心非,这演技比戏班子那些人厉害多了。
“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难过吗?”
乌锦不明白他为何屡屡提起张宗,张宗他们被调去江西,恐怕是他的手笔,好在张宗他们都保住命,虽说调离京城,但好在官衔升了,她觉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世子爷,我一点都不难过,我是世子爷的人,不会为别的男人难过。”
“过来,帮我解衣。”胤禛见她识相,没有再为难她。
乌锦过去给他宽衣。
过一会儿,乌锦忍不住喊疼。
胤禛的力道这才放轻一些。
乌锦是真的疼,她低头一看,流血了,她忙推开他,“世子爷,我……月事好像来了。”
胤禛顺着一看,真的有血,床上也有斑驳血迹,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在做的时候,她来月事,他觉得晦气,冷声道:“你月事什么时候来,你难道不知道吗?真扫兴。”
乌锦真想扇他,她月信不准时还是因为喝避子汤的缘故,她原先是真的很准时的,最迟也不会超过三天,如今她的月信来得乱七八糟,没个规律,他还好意思责怪她,不过在他眼里,她就是供他泄.欲的,他哪管她死活,她死了,他也会迅速让人将她的尸体扔出去,不要脏了他的眼,他都不把她当人。
乌锦自己把谢嬷嬷跟瓜嬷嬷叫进来,在她们整理床铺时,她过去净室那边擦拭,缠上月事带,她换了一身衣服。
自从她家里人知道后,她就不用太忌讳,哪怕是换一身别的衣服回去,他们也不会多问什么,她当外室这事在乌家其实算是禁忌,谁都不好提起。
她回到房间内见到那人脸色还很阴郁,一副不痛快的样子,床上已经换了另一套干净的被褥。
“你站在那干什么?”
“世子爷想要我做什么?”
“给我穿衣。”
两位嬷嬷都在,他还使唤她,乌锦撇嘴,还是走过去给他穿上衣服。
“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给我跪一天。”
“这个我左右不了,就好像生病发烧一样由不得人的意志掌控,不是我想让它不来,它就不来,如果世子爷今日不找我过来,也许世子爷就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你在跟我顶嘴吗?”
“奴婢不敢。”
胤禛做到一半就被迫停下,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个女人还胆大跟他顶嘴,很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他眼里染上几分戾气。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会动你,该用什么语气跟我说话,你最好想清楚。”
晓得此人此时心情不好,乌锦怕他又突然发疯,只好挤出笑容,绕到他身后给他捏肩,讨好道:“奴婢错了,是奴婢不对,世子爷别生气,奴婢下次不会了,是奴婢让世子爷失望了,没能让世子爷尽兴,下次奴婢一定补上,奴婢不该顶嘴,奴婢罪该万死,奴婢掌嘴。”
乌锦轻扇自己的脸两下,又接着给他揉肩。
谢嬷嬷她们又悄悄地退出去。
“舒服吗?要重一些吗?”
“你属猫的啊,挠痒呢。”
乌锦加大力道,从揉变成捶。
“你应该揉的不是肩膀,而是别的位置。”
乌锦假装听不懂,继续给他捶肩。
“行了,我要走了。”
胤禛知道她这样子肯定也不能继续伺候,他没空跟她在这里耗,不想多看她一眼,起身离开。
第47章第47章更新
第47章
乌锦的月事断断续续来了五天,这次还算正常,没有持续十几天。
王夫人过来她的铺子时,满脸笑意,原来是她的女儿订亲了,王夫人的小女儿参加了上一年的选秀,不过落选了,他们只能为女儿重择夫家,最后跟佟国维第六子庆恒订下亲事。
“佟家?那不是国舅爷家吗?”
“可不就是国舅爷家嘛。”
王夫人脸上有着满满的喜悦跟开心之色,可见这门亲事多让她满意,能跟佟家结上姻亲的确是好事,又是佟国维的儿子,其儿子的官职一般是三等侍卫起步,的确是一门好亲事,乌锦顺道恭喜王夫人。
“不过明年才嫁呢,我想让你给我女儿做一件大婚的礼服,我信得过你的绣工。”
乌锦便跟王夫人坐下来商量这礼服该怎么做,这一聊就聊了一个时辰,王夫人离开时说不着急,成亲大婚的日子在明年呢。
虽说明年才成亲,不过这成套的礼服可不止一件,没有三五个月是绣不完的,乌锦想着等绣好田福晋送给她婆母的夹马褂,她就得开始着手绣礼服。
没过几天,田福晋又叫她过去王府,询问夹马褂完成的进度,显然对送给嫡福晋西鲁克氏的生辰礼很是上心。
乌锦跟她说了之后,她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听见田福晋说她这里缺一个绣娘,问她愿不愿意进王府当她的绣娘,吃住都会在王府,她每个月会给她五两银子。
这富贵人家一般家里都会有几个绣娘,专门给主子缝制裁绣衣物,平日住在府里,算是府里的奴才,田福晋愿意给她五两银子的月银也算是慷慨大方了,只不过她比较喜欢自由,又不喜当奴才,所以她从来不考虑进府当绣娘。
她看向田福晋,拒绝道:“福晋,怕是不成,奴婢开的铺子还需奴婢盯着,加上奴婢额娘身子不好,家中又有两个幼弟,奴婢是乌家长女,需要照顾家里,恐怕不能住在王府里,多谢福晋的一片好意,福晋宅心仁厚,奴婢记在心里。”
田氏也没有不高兴,乌锦给的理由说得过去,她说道:“那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田氏话语刚落,有人便从外面进来,田氏一进到来人,忙从铺炕上下来,迎了上去,声音都变得有些娇柔。
“世子爷,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
“当然不是,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世子爷过来。”
乌锦抬眸见到上次在街上见到的男人,他穿着圆领右襟的蓝色缎金线绣麒麟长袍,腰间束玉带,下着青色缎长靴,宽阔的额头,两道粗眉,看起来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长相偏普通,贵气纯靠衣裳衬托,不然他跟其它普通男子没什么区别。
田氏喊他世子爷,那不就意味着他是爱新觉罗.保泰,乌锦没法掩饰眼底的震惊,这个人才是爱新觉罗.保泰,那那个人是谁?
乌锦震惊到忘记行礼,还是一旁的月碧扯了扯她袖子,低声命
她行礼,她才晃过神跟月碧一样跪下行礼。
“她是谁?”
田氏忙解释说道:“她是我找的绣娘,想找她给我做几件衣裳,世子爷记不记得我送给世子爷那顶毡帽,那顶毡帽便是出于乌姑娘之手。”
爱新觉罗.保泰打量跪着的人,想起他在街上碰到过这个人,她好像两次见到他都很惊讶,他不由问道:“你为何见到我这么惊讶?”
乌锦低垂着脑袋,将自己所有情绪掩下去,声音努力平静回道:“奴婢是第一次见到世子爷,世子爷万分尊贵,奴婢是激动的。”
保泰对一个丑绣娘不感兴趣,他很快看向田氏,“我今日就在你这里用膳。”
田氏脸上立即出现喜意:“我这就让膳房的人将爷的膳摆到这,那个,月碧,你送送乌姑娘吧。”
乌锦跟着月碧出去,走了几步后,她忍不住再次确认:“月碧姑娘,那人真是世子爷,裕王世子保泰?”
月碧斥她:“你不要命了,世子爷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乌锦扇一下自己的脸:“是我错了,我一时忘了规矩,我是第一次见到世子爷,太激动了,嘴都变笨了。”
月碧有些不耐烦:“好啦,下次不要这么失态,那就是世子爷,不然你以为是谁,你这样子,难不成还想高攀世子爷不成?”
乌锦赶忙摆手摇头:“月碧姑娘,你别开我玩笑了,我从来没有这种心思,我真是第一次见到世子爷,是被世子爷的贵气震到了。”
“谅你也不敢,好啦,快走吧。”
乌锦走出王府还有点不可置信,这才是爱新觉罗.保泰,真正的爱新觉罗.保泰是长这样的,那那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何要骗她,她竟然被蒙在鼓里一年多,从来没想过那人不是爱新觉罗.保泰。
她恨不得立即冲去宅子那边问谢嬷嬷她们,那人究竟是谁,只是还是压制住了,她再细细回想,谢嬷嬷她们好像都是叫那个人主子爷,不叫世子爷。
连雅尔江阿这个世子对那个人那么敬重,但他又不是世子,难不成他是皇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乌锦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若是皇子,那一切似乎说得过去了,皇子比世子更尊贵,所以雅尔江阿才会如此敬他。
乌锦心中猜想没法去验证,当她回到铺子时,彩玉瞧出她神色不对,问发生什么事了,她摇摇头说没事。
当天夜里,乌锦躺在床上想康熙的那些儿子,她虽学过历史,但不代表她记得康熙儿子的出生年月,她只知道一个九子夺嫡,其它的都记得不是那么清晰。
五阿哥跟七阿哥上一年才被赐婚,那七阿哥之后的那些阿哥恐怕年纪还小,还没到成婚的年纪,而那人看起来有十七八岁,若真是皇子的话,那他可能是康熙前面四个儿子,大阿哥、太子、三阿哥跟四阿哥。
大阿哥是康熙的长子,听说有二十几岁了,那就排除了大阿哥,太子胤礽是哪一年出生的,她不清楚,太子跟大阿哥应该差不了几岁。
一一排除后,三阿哥跟四阿哥更符合,历史上的三阿哥潜心学术,半生都在编书,这样的人性情应该相对平和,而四阿哥胤禛性情阴晴不定是康熙亲口说的。
乌锦越想越不敢想,她强迫自己入睡,翻来覆去,她到后半夜才睡着。
……
三月一日,乌锦被李夫人叫去简王府,宜妃娘娘生辰在六月,李夫人依旧想让她绣一件褂子送给宜妃娘娘当生辰礼。
乌锦说她手头上已经有别的绣活,只能让铺子里的绣娘帮忙,她说别的绣娘绣工一样精湛,她会帮忙盯着。
“也好,这是送给宫里的娘娘的,你们千万不要轻视。”
乌锦肯定道:“不会的,我晓得轻重,我们肯定会认真绣好的,福晋交代我的事,我什么时候会怠慢。”
李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让冬雪送她出去,冬雪见她识路,送到一半就让她自己走了,没想到乌锦碰到多兰格格。
多兰格格穿了一身粉蓝色旗装,髻上戴了一支镶宝石碧玺花簪,耳朵上带着银丝葫芦式耳坠,其实多兰只有十五岁,看上去就是一温温柔柔,天真无邪的女孩,只是她带着她三个丫鬟朝她逼近时,她就心生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又过来我家,你存了什么心思,是不是在想这里撞见偶遇我哥。”多兰质问道。
乌锦说她是被李夫人叫过来的。
“哼,李夫人是不是想让你嫁进王府,就凭你这长相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告诉你,你永远也进不了王府,我哥也不会喜欢你。”
“是,格格说得对。”
“丑八怪,一天到晚想攀高枝,明知自己长得丑,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是不知廉耻,你是不是忘记向我行礼了,跪下!”
乌锦只好跪下。
多兰露出娇纵的笑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乌锦,想到这个人为攀上她哥哥就故意传出她哥哥下水救她的传闻,她气不打一处来,今日正好碰到她,她必须教训教训她,让她以后都不敢来王府,她看向乌锦的右脸,她右脸不像左脸有伤疤,光滑得很,她要是也把她的光滑无暇的右脸毁了,那她就成了真正的丑八怪,看她还敢不敢勾引她哥哥。
想到这,多兰就很兴奋,她抬手对着乌锦的右脸就是一巴掌。
被打的乌锦眼里闪过一道冷意,她就不明白,她跟多兰无冤无仇,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事冒犯过她,她为何屡屡跟她过不去,就因为她身份比她卑微,出身比她低,她就敢这样待她。
她抬头看着多兰,道:“格格,我是犯了什么错,你为何要打我?”
多兰觉得乌锦的眼神不怀好意,于是更加恼怒:“我想打你就打你,打你需要理由吗?你还敢顶嘴,信不信我扇死你。”
“格格,要是传出去格格刁蛮任性,蛮不讲理,格格未来的额驸会不会对格格不满?”
“他敢!我是郡君,谁敢对我不满,乌锦,你是不是想找死,敢这么跟我说话。”
多兰抬手想扇第二巴掌时,乌锦抓住她的手,她挣脱不得,立即命令她的丫鬟将她制住。
乌锦一个人跟四个人对打,显然敌不过四个人,很快她就被压在地上,三个丫鬟都坐在她身上压住她,不让她动弹。
多兰满意地笑了笑,半蹲下来,嘲讽道:“我看你还想往哪里逃,都是丑八怪了,我把另一张脸也刮花。”
多兰摘下她髻上的簪子,想刮花乌锦的脸,后头立即传来她哥哥的声音,多兰回头一看,自家哥哥跟四阿哥等人走了过来,她顿时有些害怕,将簪子隐在手中。
雅尔江阿见到被压在地上的人是乌锦时,吓得后背出冷汗,这可是四阿哥的人,哪怕是外室,也属于四阿哥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自家妹妹这么虐打乌锦,又恰巧被四阿哥见到,他心里直呼坏了,他连忙喊道:“快把人松开,格格不懂事,你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也不懂事嘛,就由着格格胡来,赶紧把人扶起来。”
乌锦得以脱身,她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裳。
多兰有些不满,她不觉得她打一个乌锦有什么错,她对着自家哥哥先倒打一耙,说道:“哥,是她不对,是她先对我不敬的。”
雅尔江阿哪里不知道自家妹妹的性子,乌锦这人做事周全,不可能先对多兰不敬,定是多兰招惹她在先,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妹妹:“多兰,你一个快要嫁出去的人,还天天这么任性妄为,你小心被伯柱嫌弃,你给乌姑娘道歉,肯定是你不对在先,快给乌姑娘道歉。”
多兰一听自己还要给乌锦这个丑八怪道歉,立即反驳道:“我才不要给她道歉,哥哥,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我打她怎么了,我凭什么不能打她。”
雅尔江阿瞥了瞥四阿哥的神色,生怕四阿哥生气,听到自家妹妹还不肯认错,他气得走过来先扇了多兰一巴掌。
“哥,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你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这一个月,你哪也不准去,就待在家里,我会请嬷嬷教你规矩。”
多兰气得直接转身想再打乌锦,雅尔江阿哪能看着自家妹妹犯傻,赶忙拦住,让人把多
兰带走,他给乌锦道歉。
“是舍妹不懂事,还请乌姑娘见谅。”
乌锦每次遇到多兰都没有好事,雅尔江阿一句道歉就想将事情抹过去,她不想原谅,又不得不原谅,反正在这些权贵眼里,她就是可以随意殴打的人。
“世子爷,我什么也没做。”
“我知道,是多兰有错在先,不怪你,都是她的错,我替她道歉,弄脏乌姑娘的衣裳是我们不对,到时候我赔乌姑娘一套新衣服。”
乌锦知道雅尔江阿之所以道歉也是因为那人在看着,他知道她跟那人的关系,他只是做给那个人看的,未必觉得抱歉,她说道:“不用了,我收下世子爷的歉意,衣服不用赔了,本来就不值什么钱。”
她抬眸看了一眼一直站着一言不发的人,她记得他说过的话,假装不认识,给雅尔江阿福福身说她还有事先走了便抬脚离开。
雅尔江阿又看看四阿哥,跟四阿哥道歉。
“你这个妹妹的确该管管了。”
雅尔江阿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代表四阿哥生气了,他连忙说他肯定会管的,他会请人专门管教多兰,让她多学规矩。
“四阿哥,我送你出去。”
胤禛冷着脸离开,走出简亲王府后,他交代苏培盛两句,苏培盛便去找乌锦。
乌锦本来就没走多远,很快一辆马车朝她靠近,那人身边的奴才示意她上马车,她犹豫一下还是上了马车。
“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万福。”
胤禛抬眸盯着她,脸上没有被拆穿身份后的慌乱,反而很镇定,漫不经心地问道:“何时发现我的身份的?”
乌锦其实就是试探,没想到他没有否认,他真是四阿哥胤禛,她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脑子里乱成一团。
“吓傻了?”
“世子爷……四阿哥,你为何要骗我?”
胤禛轻笑一声,不以为意道:“骗你怎么了。”
他一副骗你就骗你了,你能奈他何的样子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乌锦想说什么,又有点顾及到他是四阿哥胤禛的身份,只能把话吞回去。
他是爱新觉罗.保泰时,他就可以掌控他们一家人的命,是四阿哥胤禛时就更能掌控了,生死都在他手里,几十年后,他还会登基成帝,乌锦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一个多兰就可以任意欺辱她,更何况是皇子。
“怕了?”
“是,奴婢害怕。”
见她不假思索地承认,胤禛反而被逗笑,心情大好,知道害怕就好,他喜欢她此时露出畏惧的样子,他指腹摩挲她脸上的擦伤。
“刚刚你可以打回去的,我可以给你撑腰。”
乌锦在心里冷笑,他给她撑腰,伤她最重的人不是多兰,而是他,她在多兰顶多受点皮肉伤,在他那可是会死。
“四阿哥,你真是四阿哥吗?我是成了四阿哥的外室,四阿哥可以给我撑腰吗?以后我就是四阿哥的人,我可以在外面这样说吗?”
乌锦假装露出雀跃的样子,对着他说道。
“别痴心妄想了,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别妄想当上真正的主子。”
胤禛见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提醒她一句,外室而已,怎么可能让她在外面仗着他的名义行事,外室就是见不光的。
乌锦在心里再次冷笑,刚刚还说可以为她撑腰,下一句话就让她记住她的身份,这个男人就是动动嘴皮子,把你当猴耍,你若当真才是真的傻子。
她自始至终在他这里就是供他玩乐泄.欲的下等人,他想玩就玩,想杀就杀,哪有什么尊严可言,身为下等人就得捧着他,不捧着他,他还不高兴。
乌锦知道他是四阿哥胤禛后,对自己以后的处境更加担忧,她本来想着等他腻了,他可能会好心放过她,但他会吗?
她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主子,要么他厌倦她了,放过她,给她一条生路,要么他厌倦了,将她赐死,不管怎么样,她都得等他厌倦,如何让他厌倦,她得细想一番。
既然他总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若是她认不清呢,若是她在他面前露出想要当主子,想要从外室转为真正的主子的心,他会怎么样。
“怎么不说话了?”胤禛见她不说话,抬起她的下巴,“又在盘算什么?”
“四阿哥,你会放过我吗?”
胤禛一听,脸色一沉:“放过你?如何放过你?”
“四阿哥若是厌倦我了,会给我一条生路吗?会放过我的家人吗?”
乌锦盯着他的眼睛,在他沉默时,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不会放过她,他连一条生路都不肯留给她,他真厌倦了,他一定会杀了她还有她家人,斩草除根,让这个秘密尘封。
乌锦被吓到了,他就是一个心狠的封建当权者,几条人命对他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胤禛察觉到她的恐惧,他哄道:“不会的,我不会杀你,我会给你一条生路。”
乌锦忽然搂住他,将脸埋在他怀里,假装感激道:“四阿哥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看我伺候你一场的份上,一定不可以杀我,给我一条生路。”
“放心吧。”胤禛想着此时先哄着她,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安抚性地抚了抚她后背,过一会儿,他低头去攫住她的红唇。
乌锦也迎合他,昂着脖子,跟他唇舌相交。
胤禛也不觉得此时的乌锦脏,哪怕她被压在地上过,衣服都沾了一些泥土,脸上跟手上还有一些擦伤跟淤青,他在车厢内紧搂着她,将她的呼吸吞去。
马车朝着外城的宅子驱去。
他们在马车上不知道亲了多久,两个人的身子都变得有些燥热,胤禛看着眼前神色有些迷离的人,喉结滚了滚。
“或许我们可以在马车上做一次。”
“不要,再等等,我不想在马车上。”乌锦拒绝,她整个人已经歪在他身上,唇上还留着一点热吻过后的余热。
“怕什么?”
“外头都是人,我不好意思。”
胤禛摸着她的脸,没看出来她有不好意思,不过他只是逗逗她而已,并非真的想在马车上做这事。
“你上次说过要弥补我。”
乌锦娇嗔地拍了拍他的手:“四阿哥怎么还记得这事,上次是意外,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管怎么样,你这次不要喊疼,不要推拒,这是你欠我的。”
乌锦敷衍应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制止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怕四阿哥坚持不了多久。”
胤禛捏她的脸,让她说话小心点。
乌锦捂着嘴偷笑,她靠在四阿哥身上。
乍一看还以为两个人情真意切,两情缱绻,实际上两个人在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到宅子后,胤禛把人抱下来,朝里面走去。
事后,乌锦在他过去沐浴净身时,她面色平静,睁着眼看着床顶,他不会给她一条生路,她之前还抱着期冀,等他厌倦,他会放过她,没想到他从来没想过要给她一条生路,不仅是她,可能连她的家人都不放过。
乌锦第一次产生杀他之心,死的不是他,那就会是她。
第48章第48章更新
第48章
过了两日,雅尔江阿登门道歉,说是弄脏她衣裳,要赔她一百两银子,至于他的妹妹,他已经让她闭门思过。
雅尔江阿之所以跟她道歉,不过是因为她目前是四阿哥的人,打狗看主,他是忌惮四阿哥,乌锦收下这一百两。
雅尔江阿也没有在她铺子里逗留太久,很快离开,乌锦接着忙她
手上的绣活,没过几日,四阿哥又找她,又阴着脸,心情不好的样子,不知道谁又惹到他了。
他心情不好,在床上就会粗暴一些,不会顾及她的感受,乌锦只能默默承受,好在没有打人也没有咬人,就是只顾着发泄。
完事后,乌锦躺在床上时,他已经起身穿衣,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乌姑娘……”
乌锦接过谢嬷嬷端来的避子汤,一口气喝完,谢嬷嬷又递来一碟橘子蜜饯,她拿一颗含在口中才觉得苦涩味少了一些。
既然他是四阿哥,他还没被封为贝勒,应该还是住在宫里,宫中出入不便,他还这么频繁来找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嘛,不过哪怕别人知道后,死的也会是她一个人,他一个皇子顶多多一桩风流韵事。
乌锦想到这,心又往下沉了沉。
从宅子出来后,她坐在马车内一直在想着这事,她不能像张宗那样冲动行事,她得思虑得更周全一些,得保证万无一失,毫无破绽才行。
只是没隔几日,他又找她,跟上次一样,他看上去心情不好,一通狠狠发泄后,他不像上次那样离开,而是对着她说让她以后住在这座宅子里。
乌锦诧异,忍不住拒绝道:“四阿哥,奴婢还是想住在家里。”
胤禛心情不好,听到她拒绝,横了她一眼,冷声道:“这由不得你,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再说不,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语气阴森森的,这人显然处在要发疯的状态,乌锦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他,只能点点头说她知道了,给她两日收拾东西,她会搬过来住。
其实她知道他就是想让她当他的禁脔,把她拘在这座宅子里供他随时过来发泄,他从来不把她当成一个有尊严的人。
胤禛盯着她,抬起她的下巴又吻下来,吻得又急又凶,仿佛要把她吃进去。
两人又折腾半个时辰,过后他才离开。
谢嬷嬷给她药膏,乌锦擦了擦,走路才不那么疼,她回去先跟她额娘与小娘说要搬过去那边住的事,两人都沉默了。
乌锦只能宽慰她们:“其实这是好事,他说等我怀上孩子,他就抬我为庶福晋,我依旧可以回家,铺子那边也可以去,只不过夜里需要安置在那边。”
完颜氏哽咽问道:“他真的愿意抬你为庶福晋吗?万一你有了孩子,他还是不愿意接你进府怎么办?”
乌锦只能继续撒谎:“不会的,他已经答应我了,等我有了身孕,他便立即接我进府。”
程氏忍不住问道:“桃子,你跟小娘说,那人是谁?”
乌锦怕说出四阿哥皇子的身份会吓到她们,但不说出一个身份,她们没法安心,她便说是裕王世子保泰,他是裕王爷的儿子。
完颜氏跟程氏都大吃一惊,这的确是她们得罪不起的人,比简世子还要尊贵,裕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兄长。
圣上只有一个亲兄长跟胞弟,一个是裕亲王,一个是恭亲王,裕亲王比恭亲王更受圣上信任与器重。
“你们也可以去那边找我,不过要小心些,别被人发现,省得有闲言碎语,旁人若问起我为何不住在家里,就说我去别人府上当绣娘了,其实这是好事,世子爷身份尊贵,若是我能当上庶福晋,往后我们家就能飞黄腾达了。”
完颜氏跟程氏知道肯定不像乌锦说得那么轻松,但她们也无能为力,乌家怎么跟裕王府抗衡,皇权之下,她们哪有选择的权利。
乌锦也告诉她阿玛此事,阿玛平日里不抽水烟的人,别人送他一套铜烟壶,包括烟袋跟烟嘴,那烟丝他都放了好几年,他坐在屋子里难得抽了许久水烟,连说是他这个阿玛没用。
佝偻无奈的样子让乌锦看着也有些难过,这根本不能怪他们,始作俑者是四阿哥。
这事也由不得他们说不,乌锦知道她若是不搬过去,四阿哥肯定又会发疯。
乌锦没有告诉乌安跟乌明,几个大人都瞒着他们,只说是她去别人府上当绣娘,等过段时日才能返家。
乌锦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就是把她刺绣的那些东西跟日常要穿的衣服搬过去,她想那人不找她时,她还是可以回家的。
谢嬷嬷跟瓜嬷嬷也已经将她的房间归置好,该添的东西都添了,瞧着什么都不缺,乌锦就这样住下来。
头两日,他没过来,乌锦白天忙着刺绣,夜里虽说有些失眠,但她很快调适过来,她属于不怎么认床的人,累了在哪都能睡着,到半夜还是睡着了。
等到第三天时,他才过来。
胤禛扫了一眼屋内,见房间内多了一些女孩子用的东西,乌锦这会不是在看书,而是在刺绣,他眼里闪过一丝满意,她就该在这里乖乖等着他过来,外室就要有外室的样子。
“主子爷万福。”乌锦下炕福身行礼。
胤禛大跨步走过去坐在炕几另一边。
乌锦站在一边不说话,等着他先出声。
“傻站着干什么,过来。”
乌锦走过去,被他扯过手腕,她顺势坐在他腿上。
“可还适应?”
“挺好的,有嬷嬷她们照顾,奴婢很好。”乌锦说着违心话,今日的四阿哥显然心情比前两次过来时要好一些。
胤禛其实也不是特别在意她适不适应,反正她住在这,他过来时不用等她从哪个地方慢腾腾地过来,省去他等待的时间,他觉得就该如此。
他目光落在她红唇上,拇指指腹抚了抚,她没有抹口脂,这唇色都这么红,可见她在这边过得很好,没有萎靡不振,这个女人就是这种性子,她不哭不闹,能屈能伸,会随遇而安,更何况他又没有短她吃食,还有人伺候她,她有什么好不适应的,她该感谢他才是。
“替我更衣吧。”他淡淡道。
乌锦抬手替他更衣。
两人很快缠在一块。
胤禛舒爽过后把乌锦拉进怀里,说道:“你若是想要什么,可以跟谢嬷嬷说。”
“奴婢什么都不缺。”
胤禛喜欢她不贪心的样子,有些女人可能在这个时候会要金银珠宝,贪婪得很,她还算知道分寸。
“二十两银子还是会按时给你,你缺什么可以自己去买,我希望我过来时要见到人,而不是见不到人。”
“奴婢会好好待在屋子里,尽量不外出,奴婢等着主子爷过来。”
胤禛满意地笑了笑。
……
许是他这半个月过来频繁,后半个月,他又不见人影,乌锦也没有真的如她所说每天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晓得他可能不会过来时,还是会出门,偶尔回一趟家,或是去一趟铺子那边,谢嬷嬷跟瓜嬷嬷她们也不会拦她。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到了四月初,一场春雨过后,京城的春意更明显了,四处泛着绿意,鲜花绽放。
谢嬷嬷不知去哪采摘来的几束花,插进青花缠枝莲瓶里,将其摆放在屋内,笑着跟她说这花好看。
“乌姑娘住在这里后,我都觉得多了几分人气,不然平日里我跟云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无趣。”
乌锦看了一眼谢嬷嬷,又摸了摸谢嬷嬷摘来的花,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谢嬷嬷一起摆花。
这宅子里平日里只住着她、谢嬷嬷跟瓜嬷嬷,赵师傅是外男,他单独住在隔壁的一进宅子里,负责养马,跟马住在一块。
“乌姑娘今日想吃什么?”
乌锦想了想,她许久没吃羊肉了,便说了炖羊肉。
“好,我等会让月依去做。”
谢嬷嬷把花整理好后便出去吩咐瓜嬷嬷做炖羊肉,乌锦只是看一会那些花,让眼睛休息一会,过后又开始刺绣。
太阳落山,天快黑时,她才没有继续绣,傍晚,她一个人坐着用膳,谢嬷嬷她们说她是主子,她们不能跟她坐在一块用膳,她劝说无果就随她们去了。
翌日,乌锦早起让赵师傅送她绣秀苑。
彩玉跟小娘比她来得迟一些,乌锦过来查看上个月的账本
,今日她还要过去采买纱线,四月份的纱线又新颜色又多,她得囤一些供今年使用。
她看完账本跟小娘商量着买哪些颜色的纱线,一一记下来后便跟彩玉去纱线铺,她问彩玉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彩玉摇摇头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别担心。
“家里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彩玉笑着挽她的手臂:“小姐,我能瞒得过你嘛,我们真的都很好,小姐尽管放心。”
乌锦敲了敲彩玉的脑袋。
彩玉微微吐了吐舌头。
两人到纱线铺开始挑纱线,乌锦挑得认真,没注意到店家神色不对,当她跟店家说话时,店家神色又恢复正常。
两人花了半个时辰才从纱线铺出来。
乌锦回到绣秀苑后又在铺子里待了大半天过了未时才离开,依旧是赵师傅驱着马车。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吁的一声,马车突然停下,乌锦整个人倾斜,脑门撞到车厢内壁,她掀开车帘一看,发现有好几个人拦住他们的路,都蒙着脸。
“乌姑娘,这几个人好像跟了我们一路了。”赵师傅跟她低语几句。
乌锦看向那五个蒙着脸的人,不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半道劫财?
没等她想明白时,那几个人就冲上来,对方人多,赵师傅让她坐好,他猛地往棕马身上抽缰绳,啪啪好几下,整辆马车也冲向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也没想到他们会冲过来,眼里有些害怕,最后还是闪开了。
马匹一冲过去就往前奔走,将那些人甩在后面,他们也得以脱险。
“乌姑娘,你没事吧?”
乌锦说她没事,她本以为赵师傅只是普通的车夫,经过今日一事,她不这么想了,估计是四阿哥安置在她身边护卫之类的人。
那些人蒙着面,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回到宅子后,乌锦有些心有余悸,她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亦或是四阿哥那边有人发现他养外室了,有人对她这个外室下手,或是四阿哥得罪了什么人,牵连到她。
她知道这件事肯定有人会告诉四阿哥,无需她多说,四阿哥若是想查,应该查得到吧。
发生这件事后,乌锦连着好几日不出门,只窝在房间内刺绣,把田福晋要的夹马褂给她绣好。
四阿哥是在事情发生后第七天过来的。
乌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进来的人,她刚想起来行礼时,他就说不用了,他坐下来,乌锦给他倒一杯热茶。
“吓到了?”
乌锦顺着回道:“是,吓到了,要不是赵师傅聪明,恐怕我们得落入那些人手中,四阿哥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你觉得是何人所为?”
乌锦其实毫无头绪,她自认平时自己真的没得罪什么人,倒是他,身为皇子,他跟他那些兄弟应该有许多矛盾,她不知道这会四阿哥有没有产生争皇位的心思,但同为皇子,他们除了皇位,肯定也有其它要争的东西。
“我不知道,那几个人都蒙着脸,我没看到他们的面目,无法知晓他们是何人,主子爷,你快些告诉我吧。”
胤禛轻轻吐出两个字——-多兰。
乌锦诧异,眼睛不由睁大:“多兰格格?是多兰格格想要伤我?怎么会是她?”
“她被雅尔江阿禁足一个月,认为你是害的她,对你多有怨气,于是找来几个家丁想要将你抓住,她打你出出气。”
“她知道我跟主子爷的关系吗?”
“雅尔江阿没告诉她。”
乌锦知道四阿哥肯定将事情往轻了说,他肯定不想处置多兰,多兰毕竟是被封为郡君的宗女,多兰哪是只有想打她出气那么简单,她要是真被抓住,恐怕还有更恶劣的事情在后头等着她。
晓得四阿哥想将此事轻轻揭过时,乌锦其实也没有难过,他本来就不把她当人,自然也不会把她的生死放在眼里,多兰想要真害死她,他估计也不会追究多兰的过错,她在他心里压根没有份量。
“我从未得罪过多兰格格,从没做过对不起多兰格格的事,偏偏多兰格格屡屡跟我过不去,屡屡欺负我,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人人都可以欺负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乌锦说着说着就哭了。
胤禛也没想到乌锦会哭,这个女人一向冷心冷肺,属于心硬之人,除了在床上喊疼时会泛泪,平日里是不轻易落泪之人,她突然一下子哭了,眼泪像掉线的珍珠一样不受控制地滚落,看上去十分委屈,他莫名对她产生一分怜悯,他把她扯过来,温声道:“我已经让雅尔江阿告诫过多兰,再有下次,她这辈子都不能走出王府。”
所以多兰其实这次什么惩罚都没有,乌锦气得哭得更厉害了,变成嚎啕大哭,跟三岁小孩差不多,她直接抓过他衣袖,将眼泪抹在他袖子上。
胤禛其实是有点嫌弃的,不过见她哭得这么厉害,那点嫌弃也就压下去了,他想着到时候让多兰跪下跟她道歉好了,她那么喜欢银子,让雅尔江阿给她几百两银子。
“四阿哥还说跟着你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结果一个格格都可以随便欺负我,这样的荣华富贵有什么用,我真不如死了算了,到时候投个好胎,出身在富贵人家,才不会让人随便欺负去。”
“你舍得死吗?”胤禛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去自尽的,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知为何,见她哭得这般丑陋,他觉得很好笑,她很可笑。
别的女人在他面前落泪都要害羞带怯,梨花带雨,很少有人在他面前哭得这般“尽兴”,完全不顾形象。
胤禛不由地笑出声。
乌锦其实是压抑这么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而已,自从她遇到他后,她平静的日子被打破,开始过上担惊受怕的日子,她讨厌多兰格格,但更恨他,他还有脸笑,她气得直接咬他耳朵。
“松口。”
“不松。”
胤禛见她真的咬下去,用了力气,他去掰开她的嘴,结果又被她咬手,手上一时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津液。
“乌锦!你给我松口!”
乌锦咬够了才松开,他耳朵上跟右手都有很明显的咬痕,一圈牙印,她低头不看他。
“你是胆子大了,都不怕我了是不是?”
胤禛气得抬起她下巴,跟她对视,刚想再说什么,她就亲过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跟她亲下去的,明明她眼泪鼻涕一起流,脏得要命。
“呵呵呵……”
“笑什么?又哭又笑的,像个疯子,从我身上起开。”
乌锦笑着紧紧搂着他,眼泪还盈在眼眶里,“主子爷真的想我起来吗?我偏不起来,我不能就这样放过多兰格格,上次她扇我巴掌,总得让我扇回来,以一还十,我扇她十巴掌,这事就算过去了,你说可不可以?总得让她记住教训才行,万一她下次还敢呢,若是这次我没能逃脱,主子爷可能就见不到我了,也亲不到我了。”
“我会让雅尔江阿把人带过来给你。”
“不要带过来这边,带去绣秀苑。”
乌锦知道她是仗了他的势,但多兰格格不也是仗了家里的势,她不知道多兰是真的只是想打她一顿泄愤还是她想伤她杀她,反正多兰已经很恨她了,那就让她更恨吧。
“嗯。”
见他答应,乌锦又捧着他的脸亲了亲,“谢主子爷成全。”
胤禛是见她哭得太厉害才答应
她的,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多兰这性子是得收敛收敛,她目前是他的人,他暂时护她也是应该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多兰该长长教训。
“主子爷对我真好。”
胤禛轻笑,他若是不答应,她说不定就会骂他了,哪会说他好。
“去洗洗,脏死了。”
“一起吧,我看主子爷也脏了。”
最后两个人一块沐浴,出来后就缠在一块,酣畅淋漓地做了一次。
……
三日后,百花酒楼。
雅尔江阿将多兰带进包厢,这包厢有内外之分,他们在外间,雅尔江阿知道四阿哥等人在内间。
过了一会儿,乌锦从外面进来。
雅尔江阿示意自家妹妹上前给乌锦道歉,多兰不情不愿,但还是对着乌锦鞠一躬,跟她说对不住,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吓吓她。
乌锦瞥了一眼内间才看向多兰跟雅尔江阿两兄妹,开口道:“只是吓吓我?多兰格格,我自认我从未做过伤害你之事,你为何对我步步紧逼?”
多兰已经知道乌锦是四阿哥的人,她不肯过来道歉,她哥哥才跟她讲了实情,所以此时乌锦才敢这么嚣张地跟她说话,她怎么也没想到四阿哥会看上一个丑八怪,她自己之前那么喜欢四阿哥,都没有换来四阿哥的侧目,一个丑八怪竟然成了四阿哥的女人,让她怎么甘心。
她本来是来道歉,只是越想越不甘,眼神愤恨地盯着乌锦,刚想说什么时,自家哥哥就瞪她,示意她别乱说话,她才把到嘴边的话吞回去。
“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了,还请乌姐姐原谅我一回,我已经知错了。”
乌锦看多兰的样子就知道她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想必是雅尔江阿逼她过来的,她盯着多兰的眼睛,冷冷一笑。
多兰不知为何见到乌锦的冷笑时后背有些发凉,不敢跟乌锦对视,略显心虚,她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应该说乌锦的确从来没做过伤害她的事,是她一直在作弄她。
“你想干什么?”多兰不由地后退,拉开她跟乌锦的距离,开始害怕了。
雅尔江阿在一旁也不知道乌锦想干什么,他觉得此时的乌锦像换了一个人,以前的她卑微柔弱,但此刻的她眼神很是凌厉,不知是不是在四阿哥身边待得久,他觉得乌锦的眼神很像生气时的四阿哥,透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压迫感。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恐惧。
他晓得四阿哥在里面,自家妹妹这次又的确是做得过分,竟然想让人去绑乌锦,乌锦真出什么事,恐怕就不止过来道歉这么简单,所以他只能看着乌锦朝多兰逼近,不好制止。
第49章第49章更新
第49章
乌锦掏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匕刃泛着幽光。
多兰吓得惊叫起来,闪身躲到雅尔江阿身后。
雅尔江阿也没想到乌锦会掏出匕首,他是让自家妹妹过来道歉,不是让她过来送死,乌锦是四阿哥的人没错,但她终究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他以为乌锦不敢对多兰怎么样的。
“乌姑娘!”雅尔江阿沉下脸,挡住乌锦靠近多兰。
乌锦嘴角划过一抹嘲讽,冷声道:“世子爷,我也不过是吓吓她,怎么,她吓我就行,我吓她就不行了嘛,我还没怎么样呢。”
她绕到雅尔江阿身后,硬是把多兰格格抓出来,对着她说道:“多兰格格,你平日里总叫我丑八怪,你这张脸要是被这把匕首刮花了,你也会成为丑八怪。”
多兰刚被吓到,反应过来后想着她是被册封的郡君,乌锦不敢伤她,于是硬挺着腰,只是颤抖的声音透露出她的害怕:“乌锦,你……你敢!你要是敢伤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还会让你阿玛下狱。”
乌锦举起匕首,对着多兰的脸欲划下去。
多兰吓得抱头乱窜,惊叫连连。
雅尔江阿也抓住乌锦的手。
乌锦淡淡一笑:“世子爷,我真的只是吓吓她,我收下你们的道歉,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雅尔江阿觉得刚刚乌锦是真的想划伤多兰的脸,他看着乌锦离开,对乌锦这个人多了一分深究。
多兰在此之后见到乌锦也不会再故意刁难,她是真的怕乌锦划伤她的脸,加上被自家哥哥再三告诫不可以主动招惹乌锦,她反正再见到乌锦顶多翻个白眼,对着她没有好脸色,嘲讽几句,动手扇巴掌之类的是再也不敢了。
这事算是告一段落。
乌锦这边还是跟往常一样过她的日子,她忙着刺绣,有好几日没走出宅子,终于将夹马褂绣好后,她才出门一趟,拿去裕王府给田福晋。
从裕王府出来,她准备去一趟绣秀苑,只是还没走到绣秀苑时就听到有人提到她,她仔细一听,脸色微变。
“听说绣秀苑那个乌姑娘嫁不出去,去当外室了。”
“就是脸上有疤那个。”
“是不是一家人住在石桥胡同那边,姓乌的那户人家。”
“就是那户人家,听说有人看到乌姑娘跟一男人举止亲密,如今住在外城的一处宅子里,说是那个男人给她安置的宅子。”
“乌姑娘几岁了?”
“乌姑娘也有二十岁了吧,嫁不出去,听说跟她相好的那个男人有家有室,年纪很大了,都快可以当她爹了。”
“平日里看着乌姑娘还挺和善的,没想到是这么不检点的人。”
“不知廉耻,越是这样的女人越不要脸,谁会想到她竟然暗地给人当外室。”
一群说闲话的人越说越起劲,丝毫没察觉到乌锦就在他们身后,直到有一个人抬头看到她,吓得惊呼一声后,众人才看到她,脸上顿时僵住,出现尴尬之色,瞬间噤声。
乌锦也没说什么,就这样走开,她来到铺子前发现铺子没开,她直朝着家里走去,在胡同口碰到三婶,三婶把她拉过去。
“桃子,别听那些人乱说,三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那些人在瞎说,那些话别放到心里去,我知道你是去别人府上当绣娘了。”
乌锦看向三婶乌佳氏,只是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说她先回家看看。
“好,你回去吧,有什么事过来找三婶。”
乌锦笑着点头,她也注意到有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扫了一眼后便回家,家里的门也是紧闭的,她敲门后彩玉才出来给她开门。
“小姐,你……你怎么回来了?”
乌锦看到彩玉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也是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了,这里可是封建保守的大清,女子要三贞九烈,三从四德,而婚前失贞、不守妇道的女子在他们眼里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是可以被浸猪笼,动用私刑处死的。
乌锦一进屋就闻到药味,她看到她额娘躺在床上,有些病色。
“额娘……”
完颜氏听到自家女儿的声音,忙从床上坐起来,起来得太急,她又咳嗽两声。
乌锦忙过去帮她拍背。
“你怎么回来了?”
“这里是我家,我难道不能回来吗?”
完颜氏赶忙摇手:“我女儿当然可以回来,你知道额娘不是这个意思。”
乌锦摸一下她额娘的额头,有点烫,“请大夫来看过了吗?怎么会突然生病?”
完颜氏说道:“你额娘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夫已经来看过了,没有大碍,你不用担心,额娘没事。”
小娘将一碗汤药端进来,乌锦看着她额娘喝完。
几人忽然静默下来,气氛尴尬。
乌锦便主动开口道:“我已经知道外面的人在说什么了,你们不必瞒着我。”
完颜氏这才叹口气,握着自家女儿的手,“桃子,我们别在意别人说什么,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只希望我女儿平平安安的,其它的都不重要,我们也不跟那些人争辩。”
乌锦知道这事没法澄清,因为是事实,估计是有人在外城那边看到她了,她对那些闲言碎语并不是特别在意,也觉得伤害不到她,但她知道她额娘他们肯定在意,听到那些话肯定心里难受,所以才会病倒。
乌锦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连秀说道:“桃子,我们对外说你是去别人府上当绣娘,所以没有住在家里,偶尔才会回来一趟,不管怎么样,那些人说归说,由他们说去,我们还是照常过我们的日子,你也不用愧疚,等过一阵子就好了,你放心吧,我肯定会把茹姐照顾好的。”
彩玉也接话说她会照顾好大太太跟二太太的。
乌锦看向她们,担忧道:“我
是担心你们,我如今住在外城,这边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晓,你们也都瞒着我,让我怎么放心。”
“哪有什么大事,这些不过是小事,不用担心我们,我跟你额娘才是长辈,哪轮得到你一个晚辈担心我们,放心吧,我们这边一切都好,你把你自己顾好就行。”
虽然小娘这么说,乌锦哪会真的放心,她说她今晚在家里住一晚,小娘立即去厨房那边张罗晚膳。
乌锦在房间里陪着她额娘说会话,过一会儿才跟彩玉到她的房间问这几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逼着彩玉说实话。
彩玉这才说这几日其实有人故意上门说难听话,铺子那边也有人故意上门闹事,她们只能闭门不出。
乌锦就知道没那么平静。
未时三刻,她阿玛跟乌安他们回来,乌安脸上出现一些抓伤,一问才知道他在官学那边跟人打架了,细问才知道是因为她的事,有人说她的坏话,乌安便跟那个人打起来。
乌安抬头看着她:“姐姐,我知道他们肯定是乱说的,姐姐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乌锦摸了摸乌安的头,问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说姐姐在外面做不要脸的事,说姐姐偷人,当别人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室,姐姐,外室是什么?”
“乌安!你胡说什么,赶紧闭嘴!”
程连秀一把扯过乌安,神色严肃地教训道:“别什么话都往家里说,那些人在胡说,你别信他们的,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需要听外人说。”
“所以我才跟他们打起来,我知道姐姐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乌锦半蹲下来跟乌安说话:“乌安,姐姐知道你会护着姐姐,但是姐姐更不希望你受伤,下次他们说什么,你当没听到就好了,别跟他们打架。”
“可是我就是不想听他们胡说,他们凭什么胡说。”乌安感到委屈,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
乌锦抱了抱他。
乌安埋在她肩上哭了起来。
傍晚时分,一家人围坐在一块,但每个人神情都很沉重,除了乌明之外,乌明还是专心在吃食上,这顿饭吃得不是很轻松。
乌锦在乌家待一晚上,第二天才返回宅子那边,她让谢嬷嬷给四阿哥传话,她想见他。
隔了三日,他才过来。
乌锦在床上很尽力地讨好他,胤禛也感觉到了,事后,胤禛等着她开口。
“主子爷,奴婢有事相求。”
“说说看。”
乌锦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胤禛说有点难办。
乌锦主动亲他,从脸一路往下亲,眼看着要亲到那处时,胤禛把她拉起来,他搂着她,让她别闹他,他暂时还没有力气来第二次。
“主子爷,你就答应我吧,要不是因为主子爷,我们家也不会经历这些事。”
“知道了,我会吩咐下去的。”
乌锦见他答应,高兴地连亲他的脸颊十几下。
胤禛半搂着乌锦,不知为何,他在她这里总能轻松自在不少,她难得求他,所求之事也不是难事,帮帮她也无妨。
……
连着十几日,但凡说乌家的事,嚼舌根子说闲话的那些人被官兵听到后都被下狱,还有那些上门闹事的更是被关好几天,就这样一严惩下来,那些人再也不敢说乌家的事,不敢说乌锦当外室,不知廉耻的那些话,至少不敢放在明面上说,只敢在家里跟家里人说几句。
众人纷纷猜测跟乌锦苟合的男人是个大官,又联想到乌锦先前跟简亲王世子的“绯闻”,他们暗中断定乌锦的男人是世子雅尔江阿。
那些人认为是世子雅尔江阿跟乌锦在一块后,便再也不敢上门闹事或是嚼舌根子,甚至开始捧着乌家人,跟之前相比,简直跟换个人似的。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那是世子爷,姓爱新觉罗的,国姓爷,当世子爷的外室在普通百姓眼中其实也是一件光荣的事,于是他们又称赞起乌锦,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造化。
乌锦回家一趟,不少人过来跟她攀谈,她笑着敷衍过去。
她坐在家里的铺炕上,正剥着橘子吃。
程连秀一边剥花生一边说道:“桃子,你是不知道这几日有多少人过来我们家,你姑母昨日也来过,问你是不是真的跟世子在一块。”
乌锦看向她小娘:“那小娘是怎么回的?”
“我哪敢说实话,当然是否认,说你没和谁在一起,反正我看你姑母不怎么信,还好你让世子爷帮忙,不然我估计那些人不会消停。”
乌锦其实并不觉得光荣,反而觉得可悲,她被四阿哥用权势逼迫,她又反过来利用他的权势让别人闭嘴,压迫他人,权势可真是“好东西”。
“家里没事就好,我跟世子爷的事的确不适合对外宣扬,对别人敷衍过去就好,不必说真话。”
程连秀点头道:“小娘都晓得的,桃子,你……肚子还没有动静吗?”
乌锦一愣,随后笑着摇头说没有动静。
“要不要我去药铺给你抓些药?”
“小娘,不用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们家呢,别节外生枝,该有的会有的,不用着急。”
程连秀觉得也是,这事急不得,她想着等桃子有了身孕,她便能入王府当真正的主子,哪怕是庶福晋也是主子,那桃子也算是苦尽甘来。
……
另一边的简亲王府,福晋西林觉罗氏把自家儿子叫过来审问,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已经传到她耳中。
“你真的把那个女人养在外面了?”
雅尔江阿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他总不能说乌锦是四阿哥的外室吧,是四阿哥把乌锦养在外面吧。
“额娘,这个你就别管了。”
西林觉罗氏气得拍桌子,满脸怒气地看着自子的儿子,没想到她先前不应允他纳乌锦为妾,让乌锦进府,他反倒阳奉阴违,把人养在外面。
“你胆子大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那个乌锦究竟哪里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学会别人养外室了,你把你的名声置于何处,要是有人上奏折弹劾你怎么办?”
“额娘,你就别管了,我有分寸。”
西林觉罗氏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所谓的有分寸就是把人养在外面,还闹得满城皆知,丢进王府的脸。
“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女人,你就把她纳进府里,额娘这次答应你,你把人带进府里吧。”
雅尔江阿没想到自家额娘在这种情况同意他纳乌锦为妾,他哭笑不得,那已经是四阿哥的女人,他哪敢沾染,他知道外面在传乌锦跟他在一块的事,他得替四阿哥担了这个名声。
“额娘,先前额娘不让乌锦进府,我想了想还是让额娘开心点,她就留在外面吧,不用进府了。”
西林觉罗氏觉得自己的儿子在跟她唱反调,她气得一个茶杯直接扔过去,“把人带进来,你想让每个人都议论你的风流韵事嘛,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是不是?”
谁不想在朝中有个好名声,他这么一闹,别人只会以为他是为色所昏之人,要是传到圣上耳中,圣上以后还怎么器重他。
“你真是气死我了,我让你阿玛教训你。”
“额娘,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雅尔江阿不想跟他额娘多说,赶紧逃出去,回到自己的院子时,福晋瓜尔佳.芷安正带着德隆在院子里玩。
“爷,你今日要在家用午膳吗?”
雅尔江阿想了了想,摇头道:“算了,我要进宫一趟,我换身衣服就走。”
茶杯虽然没砸到他身上,但茶水溅到他衣服上了。
瓜尔佳.芷安看了看自家丈夫的背影,神情有些失落,外头那些传闻是真是假,世子也没有跟她解释,而是当做没这件事,她想开口问又不知从何问起,怕问得多了,世子厌她,男人都不想被管,养外室这种事其实也不稀奇,只是轮到自家丈夫也这样做时,她还是觉得诧异。
她以为自家丈夫已经放下那个乌锦了,没想到竟然偷偷将人养在外面,他是真的去宫里呢还是去找乌锦,他时常不在家,是不是常跟乌锦厮混在一块。
“乐蓉,你过来一下。”瓜尔佳.芷安凑在自家的贴身丫鬟耳边轻声交代两句。
丫鬟乐蓉点点头,随即走开。
“额娘,你看。”德隆抓着一把土给她看,瓜尔佳.芷安才收回思绪,教训自己的儿子,“这么脏,你把手弄脏了。”
她边说边用手帕擦德隆沾满泥土的手。
德隆一脸无辜地咧着嘴笑,自家儿子还小,还不懂大人的事,瓜尔佳.芷安想到乌锦,万一那个女人也怀孕了呢,世子爷打算怎么办。
额娘跟阿玛难不成就任由着世子爷这样胡来?
瓜尔佳.芷安擦着擦着就有些失神,结果被德隆用脏手碰到脸,自家儿子一副恶作剧成功的样子,她忍不住抱住他,还好她已经生下嫡子了,将来的世子位会是她儿子的。
这样一想,瓜尔佳.芷安才神情轻松一些。
过了一个时辰,德隆已经吃了一点东西歇下了,瓜尔佳.芷安坐在屋内摆弄花瓶里的花束,用剪子剪掉枯掉的枝叶。
“福晋,张炳说世子爷是真的去宫里了。”乐蓉在她耳边轻声道。
“他亲眼所见吗?”
“是,说是跟了一路,世子爷真的入宫了。”
“然后,世子爷出宫后都做了什么?”
“世子爷出宫后又去银楼那边。”
瓜尔佳.芷安疑惑,世子爷没去找乌锦?不是说世子爷为乌锦另外安置了一座宅子吗?
“乌锦的绣铺还开着吗?”
乐蓉摇摇头说她不知道。
瓜尔佳.芷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婆母那边没动静的话,难不成要她一个嫡福晋过去威胁警告乌锦嘛,她也还是要脸的,本来世子爷养外室就够让她这个嫡福晋没脸了,她再去找乌锦,只会让人觉得她这个嫡福晋连一个外室都比不过。
“算了,再看看。”
天黑前,世子爷还是回来了,也过来正院跟她一块用膳,晚上也准备在她这歇息,瓜尔佳.芷安默默松口气。
两人躺在床上时,她忍不住闻了闻世子爷身上有没有异味,比如其它香料的味道,但似乎没闻到其它味道,只有世子爷原有的松香味。
“爷,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她暗示道。
雅尔江阿自然听懂自家妻子的言下之意,他很快翻身压住她。
翌日一早,世子爷便被叫过去阿玛那,不知道父子两说了什么,世子爷回来时神色有些不对。
瓜尔佳.芷安问怎么了,阿玛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还是因为乌锦那事,雅尔江阿头一次觉得有苦说不出,哑巴吃黄连,他不能说乌锦是四阿哥的人,只能认下乌锦是她的人,结果被阿玛训斥一顿,让他要么赶紧把人纳进府里,要么就跟乌锦断了,别再往来。
他只好说他会跟乌锦断了。
“没什么,德隆呢?”
“一大早起来跑去他姑姑那了。”
雅尔江阿看向自己的妻子,说道:“多兰那边,你作为长嫂也得多管管她,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不然迟早闯出大祸。”
瓜尔佳.芷安只能点头应是,心里想的是自家小姑子那性子哪是她能管的,她是长嫂没错,只是连婆母都管不了小姑子,更何况是她这个长嫂,好在小姑子明年就要嫁人了,真闯出大祸,那也是她夫家的事,归夫家管。
自家丈夫这么说了,瓜尔佳.芷安还是在用过早膳后过去小姑子那,小姑子性子娇纵,好在跟她关系不错,对她这个长嫂还算敬重。
她似不经意提起乌锦,问她有没有见过乌锦。
“当然见过,她就是一个丑八怪,长得可丑了。”
瓜尔佳.芷安疑惑,她记得乌锦长相清秀,虽说不是容貌出色的女子,但跟丑八怪也沾不上关系吧。
“这话怎么说,她长得很丑吗?”
多兰语气带有浓浓的嫌弃,肯定道:“当然了,她脸上那块疤那么大,就是一个丑八怪,丑死了,我讨厌她,真不知道四阿哥为什么会看上她。”
瓜尔佳.芷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好像听到四阿哥三个字,她诧异问道:“多兰,你刚刚说什么?四阿哥?为何会说到四阿哥?”
多兰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时说漏了,她心虚道:“嫂子,你听错了,我没说四阿哥。”
瓜尔佳.芷安立即将房内的其他人屏退,她跟多兰面对面坐着,认真地看着多兰:“多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跟嫂子说,嫂子保证不告诉别人,保证守口如瓶,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有什么事,你别憋在心里,你还信不过嫂子吗?”
多兰想想也是,虽说自家哥哥不让她对外说这事,只是她真的很想找一个人倾述,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憋得太辛苦了,于是她说道:“嫂子,乌锦是四阿哥的人,是四阿哥养的外室,她根本不是我哥的外室,她不要脸,攀上四阿哥了,真不明白四阿哥看上她什么,明明她长得很丑。”
瓜尔佳.芷安瞪大眼睛,完全不可置信,乌锦竟然是四阿哥的外室,四阿哥身为皇子,竟然在外面养起外室,比起多兰说乌锦是丑八怪,还是四阿哥养外室这事更让她震惊。
“多兰,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哥哥亲口告诉我的,还有……”多兰原本想说她先前让人绑乌锦这事,但想到是自己的错,她还是忍住没说,“嫂子,千真万确,我虽然没亲眼见到四阿哥跟乌锦在一起,但乌锦真是四阿哥的人,哥哥不过是替四阿哥隐瞒而已。”
瓜尔佳.芷安迟迟无法收回震惊之色,原来是这样,不是世子爷在外面养外室,而是四阿哥,竟然是四阿哥。
“嫂子,你别跟哥哥说,哥哥不让我对别人说的,你得替我保密,不能让我哥哥知道我把这事告诉你了。”
瓜尔佳.芷安点点头,给予保证:“放心吧,我不会跟你哥哥说的,我谁也不会说,四阿哥怎么认识乌锦的?”
多兰哪里知道四阿哥怎么认识乌锦,她真不明白四阿哥为何会看上乌锦,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她说她不知道,一定是乌锦不要脸,主动勾引四阿哥。
瓜尔佳.芷安虽说也只是见过四阿哥几次,四阿哥跟世子爷交情深,但她身为内眷,跟四阿哥接触不多,仅有的几次接触,她感觉四阿哥不像是一个沉湎女色之人,相反,她觉得四阿哥这人是一个很镇静从容之人,有点喜怒不形于色。
更何况那可是四阿哥,身为皇子,他身边的女子众多,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多少女子想往四阿哥身上爬,若是主动勾引能勾到四阿哥的话,那四阿哥后院里不可能只有几位庶福晋。
见自家小姑子脸色忿愤,语气里充满着对乌锦的不喜跟讨厌,她还是把这话吞回去,既然乌锦长得丑,她如何能勾引四阿哥,四阿哥在皇子之中属于长相出色之人。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瓜尔佳.芷安问道。
“这我不知道,反正是哥哥告诉我的,哥哥肯定知道,只是哥哥不让我对别人说,嫂子,反正你知道乌锦不是我哥哥的外室就行,哥哥才不会养外室。”
瓜尔佳.芷安也不确定了,毕竟连四阿哥都养外室,更何况世子爷,被多兰这么说,她知道自己那日在绣秀苑见到的人恐怕不是乌锦,乌锦另有其人,她倒是想看看这个乌锦究竟长什么样,竟然能成为四阿哥的外室。
瓜尔佳.芷安离开多兰房间时,心没法
平静,这可是惊天秘密。
第50章第50章更新
第50章
瓜尔佳.芷安知道乌锦是四阿哥的外室后对乌锦的本能不喜减少几分,只要不是世子爷的外室,她自然就不用把乌锦当成仇敌。
她带着乐蓉出府,过去乌锦的绣铺,跟上次一样,她见到那个清秀的女孩,旁边还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她们问她需要什么时,芷安扫一眼绣铺,回道:“我想要绣几个荷包,要精致一点的,特别一点的荷包,我想让乌锦来绣,她在这里吗?”
“我家小姐今日不在铺子里,不过夫人可以先跟我们说,我们回去再告诉我家小姐,夫人,你先看看我们这里荷包的样子。”
芷安本来就是想过来看看乌锦的,结果她人不在,她只好随便挑了几个荷包的样子,付了订金后离开。
程连秀跟彩玉已经习惯进铺的客人找乌锦,一来乌锦绣工的确是最好的,二来那些人都想过来看乌锦长什么样,他们是不敢再闹事,只是好奇心少不了,她们已经能应对自如。
而乌锦这边日子就过得简单许多,基本上只待在宅子里,白天花两三个时辰刺绣,累了就歇一歇,四阿哥来得少,等于是她跟谢嬷嬷三人住在一块,谢嬷嬷她们负责操心这座宅子里的所有琐事,包括一日三餐,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眨眼间过了一个月,京城开始进入五月,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外面雨雾蒙蒙,潮湿阴凉。
由于外头还下着小雨,明明是白天,屋内也很暗,谢嬷嬷点了两盏烛台,屋内才亮堂一些。
乌锦坐在铺炕上,难得没有刺绣,而是捧着一本话本子在看。
谢嬷嬷进来时说让她歇歇,免得看坏眼睛,随后又说主子爷一个月没来了。
乌锦才抬头看一眼谢嬷嬷,其实四阿哥本来找她就不算太频繁,一个月没来找她也是常事,他有过两三个月不过来找她的先例,所以她反而习以为常,倒是谢嬷嬷跟瓜嬷嬷两人总是担心四阿哥忘了她,担心她失宠,前几日还问她要不要给四阿哥递话。
乌锦一般给他递话都是有事找他,而不是单纯地想让他过来,她一个外室,担心自己失宠属于是杞人忧天,她什么时候得宠过。
“四阿哥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他哪是我们这些人能左右得了的。”
乌锦话语刚落,就瞥到四阿哥进来,他不知是何时过来的,走路悄无声息的,真的挺吓人的,她掀开盖在腿上的小毛毯,下炕给他行礼,屈膝半蹲。
“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万福。”
谢嬷嬷回头见到四阿哥,也很明显吓一跳,赶忙蹲下行礼。
胤禛象征性地甩了甩手,示意她们起来。
乌锦看了一眼外面,暗忖这还下着雨,他怎么会过来,她起来后吩咐谢嬷嬷一句:“天凉,嬷嬷你去煮一碗姜汤过来。”
“我这就去。”谢嬷嬷很快退出去。
“爷有淋到雨吗?”乌锦问了一句,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刚刚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何必心虚,他绷着脸,也不知道心情好还是不好,明明才十九岁,沉着个脸像是三十岁的人。
“你在这里日子倒是过得舒坦。”
“托爷的福,奴婢有谢嬷嬷她们照顾,这边一切都好,主子爷……过得不好吗?”乌锦犹豫问道,看他的样子像是遇到什么烦心事,自己过得不好才会觉得别人过得好,才会言语挑刺。
胤禛不说话,只是冷冷地坐在铺炕上,他拿过她喝过的茶杯,喝一口茶后就嫌弃道:“冷的,给我泡一壶热茶。”
“放了有一个时辰了,奴婢给主子爷重新泡一壶。”
乌锦知道他此时心情肯定不好,老老实实去泡茶,泡好后一杯热茶送到他手中。
“爷,喝茶。”
他喝一口又说是烫的,问她是不是想烫死他,乌锦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她主动帮他吹了吹,试图把茶水吹凉。
“我想要喝一口茶得等到什么时候,你会不会伺候人?”
完全是挑刺加发脾气,乌锦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她先喝一口,然后直接对着他的嘴喂下去。
胤禛没想到她会有这种举动,她亲过来的时候,他本能地张开嘴,他已经跟乌锦吻过太多次,完全是处于本能的反应,那口茶水顺着进入他口中,他不得不咽下去,亲完后,他怒瞪着她,骂道:“你恶心不恶心,你这是把你喝过的吐到我口中。”
“有吗?反正我们都亲过那么多次了,我想你应该是不介意,况且这样不是不烫了嘛,你不是想喝茶水吗?我不过是帮你而已。”
胤禛见到她藏不住笑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他气得把她扯过来,直接咬她的唇。
“哈哈哈,好啦好啦,爷,我知道错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饶过我一回。”
胤禛不知为何从咬变成吻,堵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渐渐的,他把她拉到床上去,二话不说先发泄一回,痛快了,他才把人放开。
“爷心情好些了吗?”
“少问!”
“不问就不问。”乌锦撇撇嘴。
胤禛不会对着一个外室说宫里的事,他心情的确好一些,至少暂且把宫里的事忘掉,温香软玉会让人一时沉溺其中。
“你都做了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我一个小女子不像主子爷可以治国安邦,我只能刺刺绣。”
胤禛听到治国安邦四个字,狠狠皱眉,斥她一句:“别乱说话,什么治国安邦,口无遮拦,你小心你的脑袋。”
治国安邦那是皇阿玛的事,是当朝天子的责任,他又不是皇阿玛,怎么能说治国安邦,被有心人听到还以为他要夺位。
乌锦吐了吐舌头:“是我错了,是我口无遮拦,主子爷当没听到。”
“每日只看那些话本子,脑子都变笨了。”
乌锦窝在他怀里点点头:“主子爷说得对,我这脑子一向都不聪明,好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听到,我以后会注意的。”
胤禛垂眸看她,这个女人惯会弄巧呈乖,耍小聪明,故意撒娇眨眼的样子让他一时哽住,斥责的话也说不出,到底是小官之女,不懂这些曲曲绕绕也是正常。
“爷,你要在这里用膳吗?”
“不饿。”
“可是我饿了,我想起来吃点东西。”
胤禛拍一下她屁股:“你是越来越胆大了,躺着,哪也不许去。”
乌锦只好陪他躺着,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再起来时,四阿哥已经不见人影,谢嬷嬷说四阿哥已经走了,她让谢嬷嬷给她端避子汤,不该睡过去的,这避子汤喝晚了可能会出事,她可不想流产堕胎。
她喝完避子汤后才稍微安心一些。
……
胤禛回宫后已经快天黑了,他直接去福晋那,在福晋这里用晚膳。
乌喇那拉氏两个月前已经诊出有孕,自从有了身子之后,四阿哥反而常过来陪她用膳,问她有没有不适,很是看重她这一胎。
若是她的孩子能顺利降生,是个阿哥的话,那就会是四阿哥的嫡长子,四阿哥心里应该也是盼着长子从她肚子里出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旁边有布菜的宫女,乌喇那拉氏孕前期没什么食欲,孕吐比较厉害,她吃得不多。
“怎么不吃?你有身子的人,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得多吃。”
乌喇那拉氏见四阿哥温柔地叮嘱她,她哪怕吃不下也当着四阿哥的面多吃几口,她没有问四阿哥下午去了哪里,为何会冒着雨出宫。
她晓得四阿哥上午跟德妃娘娘发生了争执,德妃娘娘虽是四阿哥的生母,但四阿哥先前是被记在孝懿皇后名下,由孝懿皇后皇后抚养,孝懿皇后殁了之后,四阿哥基本上是由乳母等奴才养大,所以四阿哥其实跟德妃娘娘不怎么亲近,稍显陌生。
正是
因为不怎么亲近,母子两才多有争执。
四阿哥心情不好的时候有时候一个人闷在书房,有时候会出宫。
乌喇那拉氏以为晚膳过后,四阿哥不会在她这边歇下,没想到四阿哥没打算去别处,在四阿哥沐浴时,她主动给四阿哥宽衣。
她给四阿哥宽衣时有闻到一股别的味道,虽然淡,但怀孕后,她的嗅觉反而灵敏许多,像是行房过后留下来的味道。
想到四阿哥出宫了,乌喇那拉氏觉得他可能去花楼了,所以他才不去李氏或者宋氏那,正因为她怀孕了,他们不可能做那事,要是去李氏宋氏那里,就有可能要做那事,已经在外面餍足的四阿哥今晚显然不想再做那事。
两个月前,简世子雅尔江阿传出养外室的传闻,而雅尔江阿一向跟四阿哥走得近,四阿哥去那么多次花楼,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花楼毕竟是一个繁杂的地方,四阿哥怎么能瞒得那么严实。
乌喇那拉氏怀疑四阿哥跟雅尔江阿一样是养外室,而不是去花楼,养外室就隐蔽得多,反正她知道肯定有一个人在外面勾着四阿哥,她怀疑一直以来都是同一个人,而不是不同的人。
乌喇那拉氏成为福晋那一天起就不指望自己的丈夫会专宠她一个人,而不碰其他女人,尤其是自己的丈夫还是皇子。
她希望四阿哥雨露均沾,不会专宠一人,不会对某个人上心,不管怎么样,她永远是福晋,永远能压那些女人一头,但偏宠就不一样了,有四阿哥的偏宠,她身为福晋可能都要忌惮得宠的人,毕竟在后院,永远是以四阿哥为首。
乌喇那拉氏脑子里闪过许多想法,最后都压下,专心伺候四阿哥沐浴。
她如今有了身孕,嫡长子会从她肚子里出来,谁也不能越过她,这样一想,乌喇那拉氏的心就平和许多。
夜深了,四阿哥跟她同枕而眠。
……
康熙三十六年五月二十日,太子大婚。
乌喇那拉氏作为弟媳,自然要参加太子的喜宴,她跟大福晋、三福晋她们坐在一块。
太子比几个弟弟要晚几年大婚,上一年选秀,皇上将石文柄长女赐给太子,石文柄从福州前来京城谢恩时突发急病,骤然离世,不过这婚期没有延迟。
太子原先就晚婚了,为太皇太后守孝三年,若是石氏再守孝三年,那太子得等到什么时候才真正大婚。
乌喇那拉氏怀孕的消息已经传遍后宫,大福晋等人都是生养过孩子的人,纷纷问她最近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乌喇那拉氏说她有点孕吐,其它的还好。
大福晋等人跟她说吃什么能减少孕吐,乌喇那拉氏一一记下,过一会儿,三福晋说到简世子养外室的事。
大福晋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男人大多如此,不过是养一个外室而已,这外头的女人多的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些女人心思多的很,哪里管得过来。”
乌喇那拉氏听到大福晋这么说,以前可能还会在心里笑大福晋,毕竟大阿哥那些莺莺燕燕最多,风流的名声在外,几个成年的阿哥里就属大阿哥后院的女人最多,连太子都比不过,大福晋这么说更像是在找补,可如今她想到四阿哥在外面也有一个外室,她就有点笑不出来。
三福晋也附和道:“是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将那些女子往阿哥床上送,的确是管不过来,雅尔江阿的福晋不是已经生下阿哥了吗?小阿哥几岁了?”
乌喇那拉氏才开口说好像是四岁。
“那怕什么,外室而已,终究是上不了台面,难不成还能越过福晋,等过一段时日可能就腻了,这外室有本事让自己成为真正的主子再担心也来得及。”大福晋说起外室时,语气充满不屑。
大家都很赞同,她们同为福晋,对这些事比较感同身受,闲聊归闲聊,她们不会往外说这些闲话。
太子大婚的宴席持续了很久,阿哥们跟女眷病没有坐在一块,乌喇那拉氏在宴席结束后先行回到乾西三所。
四阿哥他们还没回来,她晓得四阿哥可能会喝酒,吩咐奴才们备好醒酒汤。
过了好一会儿,四阿哥才回来,是被苏培盛等人搀着回来的,果然喝酒了,而且喝多了,她让人把四阿哥放到她这边,她照顾四阿哥。
一帮人先喂四阿哥醒酒汤,后给四阿哥简单擦拭,换下不干净的衣服。
“爷,你还好吗?”乌喇那拉氏问了一句。
胤禛坐在床边,眼神有些迷离,看上去还有意识,他说他很好。
“今日喝得高兴,难得我们喝得这么高兴,二哥他喝多了,今晚恐怕洞不了房。”
乌喇那拉氏觉得四阿哥肯定喝多了,她让四阿哥躺下,躺下会舒服许多。
胤禛想了想,还是躺下来了。
乌喇那拉氏又让人用热毛巾给四阿哥擦一遍身,让四阿哥睡得更舒适一些,热毛巾拿来,她亲自给四阿哥擦拭。
擦着擦着,四阿哥突然抱住她。
“主子爷……”
乌喇那拉氏刚说话,四阿哥就突然亲她,她吓一跳,因为四阿哥很久没有这样亲她了,他们已经成婚七年了,已经算是老夫老妻了,这样亲昵的举动在前两年还有,到后面就越来越少,到今日,她都想不起来四阿哥上次这样亲她的唇是什么时候。
不知是四阿哥喝醉了,他亲的时候有些粗暴用力,没有章法,甚至四阿哥无意识想要压住她,乌喇那拉氏肚子里有孩子,她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不可能任由四阿哥胡来,她试图把人推来,只是她越推,四阿哥越用力。
以前四阿哥不会这么粗暴,乌喇那拉氏有点吓到,怕伤着孩子,她尝试叫醒四阿哥:“主子爷,你怎么了?”
“乌锦,你给我乖乖的!”
乌喇那拉氏没听清,觉得四阿哥好像说了一个人命,眼看着四阿哥的手已经往下,她赶忙叫人。
“快,把四阿哥拉开。”
奴才们把四阿哥拉开,在床上的四阿哥感觉到不对劲,微微睁开眼,意识好像回来一些,看了一眼乌喇那拉氏,什么也没说,又继续睡过去。
乌喇那拉氏觉得今晚的四阿哥不对劲,刚才那一眼,四阿哥好像醒了。
四阿哥之后就安安静静睡着了,没有其它动作。
乌喇那拉氏怕夜里四阿哥又闹腾,她没有跟四阿哥睡在同一张床,而是到外间的铺榻上歇下,让两个宫女在里面守着四阿哥。
她没能睡着,一直想着方才的事,四阿哥刚刚的确是叫了一个人名,她虽然没听清,但她很确定那是一个人名,不是李氏宋氏等人的名字。
而且刚刚四阿哥虽然在酒醉中,但他动作很用力又很娴熟,差点就把她压住了,是不是四阿哥对别人做过这样的事?
乌喇那拉氏不知为何,突然一下子很肯定四阿哥在外面真的有人了,他可能跟雅尔江阿一样养了外室,而且可能还不是一两个月,日子应该不短了,至少四阿哥对那个女人上心了。
乌喇那拉氏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管怎么样,她都得顺利平安诞下这个孩子,至于四阿哥养外室这事,她也得让人查一查,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翌日,四阿哥醒来时已经完全清醒,他没有提昨天的事,乌喇那拉氏也装作无事发生,跟四阿哥一块用早膳。
等四阿哥离开她这院后,乌喇那拉氏把丁公公叫过来,让丁公公给她娘家人传个信。
“奴才晓得了。”
“让他们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四阿哥察觉。”
……
乌喇那拉氏专心养胎,德妃也让人送来一些补品,不过如今怀着孕,她也不敢乱吃补品,孕吐得厉害时吃一些酸的能好受一些。
乌喇那拉氏等着家里人给她传信,只是过去十几日,还没有任何动静,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六月一日,乌喇那拉氏早上刚吐过一回,她让人请太医,太医给她把脉
后说她胎相虚弱,给她开了安胎药。
她喝过安胎药后一直躺在床上,外头传来动静,她见到四阿哥走进来,她想起身时,四阿哥说不用,她只是从床上坐起来。
“你让人跟踪我?”
四阿哥开门见山的一句话让乌喇那拉氏瞳孔一缩,她看向四阿哥,四阿哥一直以来都是面上温和的性子,但她跟四阿哥相处久了,知道四阿哥绝不是温和之人,温和只是他的表象。
就像此时的四阿哥神情冷沉,一双黑眸像是蕴着无尽的深渊一般,她亦不敢跟他对视,她假装镇定,实则心虚:“主子爷,你在说什么?我为何要让人跟踪你,爷,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当好你的福晋,我的事,你最好别管,再有下次,别怪我不留情面。”
四阿哥还是第一次这么跟她说话,平日里四阿哥交代她什么事语气也是尽量平和,很少这么冰冷凌厉地跟她说话,透着一股不容拒绝之势,乌喇那拉氏知道自己触及到四阿哥的底线了。
她只好道:“主子爷,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四阿哥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乌喇那拉氏觉得自己的肚子又是一疼,她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肚子。
“福晋……要不要叫太医?”
乌喇那拉氏制止崔嬷嬷,“先不用,我缓一会就好了。”
崔嬷嬷忍不住说道:“福晋,四阿哥他未免太狠心了,福晋又没做错什么,何必这么跟福晋说话。”
乌喇那拉氏等这阵疼过去后才开口:“嬷嬷,四阿哥他只是警告我而已,我的确不该手伸那么长,算了,我们别管四阿哥的事。”
“只是福晋不是说四阿哥在外面有人了嘛?四阿哥这是怕被人发现?”
不管是四阿哥怕被人发现还是他不想让人管他的事,四阿哥既然发现她的所作所为,她肯定不能轻举妄动了,省得真的惹怒四阿哥,虽说这七年,四阿哥没对她发过脾气,但她也不敢真的惹怒四阿哥。
乌喇那拉氏叹口气,她总觉得宫外那个女人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现在只是外室还好,若是她也进了四阿哥的后院,那她才真的是要开始担心了。
“嬷嬷,以后不要再说这件事,当做不知道吧,我想四阿哥肯定会有分寸的,我目前最要紧的是顾好我肚子里的孩子,其它的都不要紧。”
崔嬷嬷也肯定道:“福晋说得对,最重要的是小阿哥,福晋把小阿哥生下来,谁都不会越过福晋。”
乌喇那拉氏摸着自己的肚子,希望她的孩子能平安降生,一定要是个阿哥。
乌喇那拉氏是不敢再让人跟踪四阿哥,不过问四阿哥的事,开始专心安胎,甚至让李氏帮她分担后宅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