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幸千,是他的归处
藕丝牵引着,似是要指引方向,却不知为成何环绕一圈后径直扎入了地里,她觉得奇怪,又将藕丝扯出,藕丝却消失在掌心。
她祭了天窟,藕丝便随着原来的身体消散,如今这藕丝是莫无单方向留下,如今消散应是因为留下的灵力只够指引方向一次。
可为何是在地里?
她看向门前站着的苏芮:“老板姐姐,这……”
苏芮面上的震惊已经被担忧替代,她看着幸千空荡荡的手,似是想说什么,幸千瞧了出来,立时问道:“姐姐是不是知道这藕丝牵引
的地方是哪里?”
“我以为,他不过是来问问。”
幸千品出了些不对,她立时上前:“问什么?”
跟前的人皱了眉,似是仍不知道如何说,她急了,就要再问,院子却来了新人:“不好说,是因为怕你真的去那地方去寻他。”
她转头看向声音来处,是熟悉又陌生的两幅面孔,熟悉是因为她曾“见”过,在幻境里,陌生是因为那终究只是幻境,并非真人。
苏芮叹了口气,没说别的,只去挽幸千的手:“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怕你冲动,当真就这样去了,那地方就是如今修为最高的如一宗宗主去了,也是极危险的,更何况是你?”
她与幸芽对视一眼,接着拉着人进屋:“而且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你有家人,有族人,不必自己去,可以让别人帮你把人带回来。”
幸芽当即应声:“是的千千,如今我们驺吾一族已经站稳脚跟了,并非只有你一人,不必你前去。”
她看向身侧男子,男子摸摸脑袋,在俊朗面容上抿出分外憨厚的笑:“芽儿的意思是让我去,我今年修为晋升元婴,如若有危险,也有保障。”
幸芽应和:“就是就是,青阳皮糙肉厚的,替你跑一趟正合适。”
几人你一应他一和的,似是已经替她做了决定,幸千抿着唇,视线扫过跟前几人,心里逐渐扬起分外陌生的情绪,是微热的,将她包裹时让她恍然明白,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了。
但。
她反手去拍苏芮手背:“不用,我真的不用。”
去找莫无,只是她的事。
她率先坐下,拿过茶水给几人倒茶:“不若你们先告诉我,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苏芮与幸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办,幸芽坐下,拿过茶一饮而尽,青阳顺势接过空了的茶杯,重新倒了新的,幸芽再次接过喝下,喝得太急还呛到了,青阳便抬手给幸芽顺气。
幸千看在眼里,她眯了眯眼,看向青阳:“其实这位公子我曾在秘境里见过。”
青阳愣了愣,只笑着:“真的吗,不曾想白姨留下幻境时还将我留了去,让王女见笑了。”
“诶呀现在重点是见没见过吗?”幸芽摆手,叮的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那可是冥界,千千,那可是只有魂体没有活人的地方。”
冥界二字一出,幸千面上神情逐渐凝重:“冥界?”
苏芮点头:“对,冥界,其实在佛子在跪了天梯后曾来过我这,那时我正为另一件事烦忧,我弟弟修习出了问题,患上一奇症,睡着后魂魄会不自觉离体,当时我们发觉时只剩肉身了,魂体不知所踪。
“发现时魂魄已离体许久,所以我们担心是不是已经被黑白无常带去了冥界,而我族中曾有古籍记载着一去冥界的办法,当时佛子在侧听了一耳朵,便问了此法,此法虽被记载在古籍,但从未有人证实过,性质几乎与传言一般,我没当回事便顺嘴说了。
“幸芽姑娘这些年一直在找他,我也没往那处想,直到方才瞧见藕丝直直指着地下我才记起这事。”
她抬眸,神色逐渐复杂:“我想,佛子可能是去冥界寻你魂魄的。”
幸千捏着茶杯的指尖一颤,茶杯晃悠一瞬,洒落了些茶水。
“嗯。”她垂眸,将茶杯放在嘴边,茶水入喉,些微苦涩。
“怎么只有嗯?”幸芽眉眼带着急切,“那可是冥界,我们有的只是一个莫须有的办法,你若是出了差错该怎么办?你才回来,七十六年,阿爹阿娘,我,所有族人,都在等你回来,如今你回来了,怎的又要去涉险?”
幸千没有抬头,她只看着跟前的茶水,茶水是褐色的,隐隐映出她的眼睛,分外执拗。
幸芽还在再说,她抬手将人压下,她笑着:“阿姐。”
她从未这样唤过别人,阿姐,是与她同父同母的亲人。
幸芽神色一怔,相似的眼眸里倏地沁出水汽。
幸千也红了眼眶,她仍笑着:“阿姐,我想如果我要去做什么,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支持我的人,对不对?
“我在幻境里瞧见了,我的名字是你取的,我的肉身也是你封印的,你是最好的阿姐,所以一定会支持我的,对吗?”
四周倏地一静,有风吹进了客栈里,带着恬静的海棠花香,却不知为何,拂过面颊时竟觉得眼眸酸涩。
幸芽别过脸,眼眶盛着水光,却执拗着不肯落下,她硬着声音:“你这样说也没用,我不会同意的。”
其实已经答应一半了。
幸千看向苏芮:“老板姐姐,告诉我去冥界的法子吧,我是一定要去的。”
苏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只汇聚成一句叹息。
情啊情啊,便是这样说不清,有人仅仅听了句莫须有的话,便独自去了未知的地方,多年不见踪影,也有人分明好不容易回来,还不曾过一过安生日子,便又要踏上旅程。
他们便是这样记挂着,惦念着,将一个毫无血缘的人,珍藏在心底。
——
冥界
冥主已没了办法,再次来到莫无跟前,她面上透着疲惫:“兄弟,你告诉我一句准话,你是不是自己出不去了?”
莫无撑开眼眸,却没应声。
冥主恍然明白了什么,她大惊:“不是吧?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出去?你能进来,你出不去??”
她就要没理智了:“那你是怎么进来的?总不可能想了下就进来了吧,不可能吧!”
莫无重新垂下眼眸,脑海中恍然记起来的那天。
幸千没了,他只觉得自己也空了,天梯之上,八千八百十八层阶梯之上,没有任何,便是连尊佛像也不曾有,所谓佛祖,不过是个笑话。
他默了许久,下天梯时却不知去往何处。
从前他问过幸千想去哪里,幸千说,世界之大,竟没一处她能去吗?
他当时不觉得如何,只因为幸千还在,幸千在的地方,便是他的归处,如今幸千不在了,他便无处可归。
想到幸千,他便随着心念去了他们初见之地,那座位于人妖边界的客栈。
院子里的海棠花还没开,他便坐下喝了盏茶,那时正听见了冥界,冥界,是所有死去之人,魂魄的归处。
所以,幸千的魂魄,会不会也在那里?
他不知晓,便决计去看一眼。
只冥界终究与人间泾渭分明,根据苏芮所说,若要去,需得找到一条死河,这条河位于世界最边缘,连接着人间与冥界,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河。
而若想踏入这条河,还需得吃下假死药,装作自己是个死人,如此才会被当做尸体一般能顺着河流来到冥界,只这条河还有另一名字,不归河,这亦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河。
他已没了归处,那有没有回头路,又有何妨?
冥主要抓狂了,她揪着头发:“不慌不慌,容我想想,你肯定有办法出去的,你现在不想想办法是因为你心死了。
“让我仔细想想,之前下面的人通报过,说你一进来就看了魂魄名录,看了名录之后才来找我说要赎罪。”
思及此,她倏地抬头,语气迟疑:“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莫无没有应声,冥主就当他默认了,她还是觉得奇怪:“不对啊,如果你在意的人已经死了,你干嘛还在这苦苦撑着活下去。”
多年观察,她已经看
出这人就像一个空壳,他在十八层炼狱受刑,就像是找到了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虽然已经是空壳,但仍在努力让自己活下去……
她灵光一闪,脑海里逐渐浮现一猜测,她试探着出声:“所以,你是在等一个已经离开,但可能会回来的人?”
莫无眼眸微抬。
见人有了反应,冥主愈发笃定,笃定之后又忍不住抓狂,她扼腕:“那你来错了啊!我这是冥界,是投胎的地方,能活过来的人,怎么可能在我这嘛,那投了抬,就完全是另一个人了呀。”
莫无再次垂头,是了,此事他来了冥界后便已想明白,也正是因为不曾瞧见在名录里瞧见幸千名字,他才能活到今天。
只是这虚度的时光,太过难熬了,他想赎罪,他也想让疼痛占据他的思绪,让他少想一些。
幸千,幸千,幸千。
他心里默念,眼前好似又浮现了她的模样,他缓缓闭眼,假的,不过是幻觉,距离幸千回来,还有很久,很久。
而另一边,有五人翻山越岭,踩过岩浆,趟过沙漠,穿过冰川,来到了大陆的最角落,一条没有尽头的河前。
河流几乎没有流动,透着死一样的寂静,幸千左看右看,看着身侧的人,幸芽硬要跟来,于是青阳便跟着来了,听了消息的海棠也要来,于是秦逸也跟着来了。
这一来二去,就变成五人一起来了。
她看着河,忍不住出声:“各位当真要跟我一起去?这万一回不来,可就折在冥界了。”
第62章 第62章终于,相见
幸芽从储物戒里拿出几枚丹药,她没应幸千的话,只将丹药放在几人手里:“假死药有风险,不若用这龟息丸,形似尸体,意识却清醒,若遇到危机,还能立时撤回。”
几人自然接过,海棠已经金丹,她引着灵力按在一旁的树上:“我已与这一片的树建立了联系,若我们回不来,树会将消息传给别的树灵,树灵会替我们报信。”
秦逸也在地上落下阵法:“来之前正巧研究了传送阵,虽不一定有用,但万一呢。”
阵线缔结成分外复杂的图案,接着落下灵石,将阵法维持。
一直没人理的幸千:……?
她忍不住再次出声:“大家有听见我说话吗?”
还是没人理,因为几人又忙忙碌碌去整竹筏了,因为这是条死河,竹筏落在上面可能会直接下沉,需要河边特殊的竹子当场制成。
“诶,你们……”她似要出声,幸芽又匆匆走回,在她手里塞了枚龟息丸。
“阿姐你……”却不等她说话人又走了,她捏着龟息丸分外迷茫。
青阳从她身后走过,他笑着:“王女不若放宽心,他们一起来,只是不想失去你。”
她听言抬眸,青阳正看着幸芽:“王女许是不知,在您离开的这些年里,大家都不曾放松过,芽儿忙着寻人,海棠姑娘闭关了七十年余年直到听到你回来的消息李,而秦公子在给各大宗修完大阵后也幽居多年不曾现身。
“如今您好好不容易回来,便又要去冥界,他们如何能放心?”
“青阳,你做什么呢!”那边幸芽正分外艰难削着竹子,“还不快来帮我!”
“来了。”青阳几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竹子,又拿出干净手帕递出,幸芽接过手帕擦脸,那方海棠拿过绳子过来,她便又去接绳子。
幸千看着几人,方才青阳说过的话仍盘桓在脑海,其实她回来后一直对时间没有实感,因为这七十六年,她一直在沉睡着。
她也因此忽略了,活着的人为了活着,总是会更艰难些。
她迈动步伐,接过海棠手里的绳子,兀自绑起来:“海棠也真是的,干活都不喊我,还是不是姐妹了?”
海棠动作一顿,接着眼眸一酸,她木着脸,跟着接过绳子:“还不是因为你要自己来,如果不是我知道了,你都不打算告诉我,先不做姐妹的是谁?”
“诶呀,”幸千连忙赔罪,“这不是危险嘛,我寻思我一个人就行了。”
海棠垂着头,手下动作没有停,声音也好似如常:“以前帮不了因为因为天窟只认你,可现下不同了,这又不是什么只能你去的地方,怎么能还让你一个人?”
空气静了静,其余几人默契没有出声。
幸千将最后一点绳子用力捆好:“好了,这次就依你们。”
她抬头:“那就麻烦大家了,等将人带回,你们再与我好好说说这缺失的七十六年,如何?”
幸芽硬了一路的脸终于笑开,她笑得爽朗明媚,比在幻境里的模样少了几分天真,多了几分沉淀,她扬声:“那就上路?”
“上路。”
几人躺在偌大的竹筏上,咽下龟息丸,落在最后的青阳引着灵力将竹筏用力一推,竹筏缓缓流入死河中。
吃了龟息丸后浑身逐渐僵硬,冰冷,也不能动弹,但意识却是清醒的,幸千能轻易感受到竹筏下原本寂静的河水开始缓慢流动,周围的气温逐渐降低。
耳边隐隐响起别的声音,似是吟唱,却又不成调,不断吸引着人的注意力,接着眼前浮现了别的光景,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上辈子。
无父无母,独自念书,贷款念大学,又做营销号攒生活费,然后突如其来的车祸将她带到这里,又遇到莫无。
她经历的事走马观灯一般闪过,一帧又一帧,耳边吟唱仍在,身体好像在变轻,变轻,再变轻……
直到——
“凝神!”
是秦逸的声音,他骤然起身,灵力坠在他身前,“莫要去听这声音,这声音会诱使魂魄离体!”
幸千恍然回神,而回神那一刻,不断变轻的感觉倏地消失,接着大脑一痛,思绪一下溃散,她似要动作,接着又听见:“我好像要沉底了,你们不要动,死河不渡生人,我恐不能继续——”
声音戛然而止。
死河不渡生人,他就要沉底了。
那沉底之后回去哪里?
没人能回答,她只依稀感受到秦逸的灵力环绕在四周,似是在竹筏上落下了阵法。
是传送阵吗?
却不等她想清楚,身上陡然压上了水,却又好像不是水,因为极重,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按进水里,接身体各处都传来疼痛,疼的她思绪再次溃散。
她努力稳住心神,却又忍不住去想,这是正常的吗,是经过这条河都要面对的吗,还是说他们已经遇到了危险?
她要不要起身?
不行,不能起身,如果动了就会想秦逸一样,沉底。
可水压在了身上,身体在不断下沉,难道不是沉底吗?
她到底暴露了没有?
耳边好似又传来声音,是刀刺入身体的声音,非常清晰,而身上随之而来的疼痛,让她觉得好像刀扎入的是她的血肉。
她愈加惶恐,心里念头不断交织着,一会想要不要动,一会又极力告诉自己不要,而疼痛愈加多,身上的水愈加重,直到——
“幸千!”
谁?谁在唤我?
她倏地睁眼,她们正在一一片漆黑的地方,眼前是几乎看不见顶的一道铜门,而她一半身体融进了铜门里,腰以下已没了知觉。
幸芽死死抓着她,属于她的灵力环绕在周围,是唯一光源,她神色焦急,眼眸透着急切:“幸千,你快用力,不要被融进门里了!”
她恍然回神,余光里正瞧见海棠极力从铜门里挣扎出来,下半身似是带出了些灰色气体,而稍远些的秦阳已经完全脱身,灰色气体更浓一些。
他们好像都不曾注意到这灰色气体。
青阳来到幸芽身后,灵力充盈着手臂,他是驺吾一族里少见专修体术的,又是元婴修为,这样抓着她,想必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她拉出。
眼看着手就要抓在她肩头,她连忙出声:“等等。”
青
阳的手依言停滞,幸芽看着几乎胸以下都要没入铜门的人,已经急得不能再急了:“等什么?还等什么!你这都要消失了!”
幸千只扯过青阳带过来的灰色气体:“你瞧,这是什么?”
幸芽不解:“这能是什么?”
幸千已经的手也几乎要没入铜门,她只将灰色气体按在幸芽手上:“这是像灵力,又不是灵力的东西,可能来自冥界。”
几人顿时愣住。
这一眨眼的时间,她就要彻底没入铜门,她匆匆留下最后一句:“死人是不会自行脱离铜门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几人却听懂了,海棠率先反应过来:“我们都出来了,只你一个人去了冥界,到时候又要如何回来!”
幸千已经听不见了,她眼前再次成了一望无际的黑。
而冥界,焦头烂额的冥主倏地抬头:“嗯?怎么又有活人进来了?我冥界是什么很随便的地方吗?”
——
幸千踩到了实地。
身上仍残留着针刺一样的疼痛,如何也不能缓解,她似要运转灵力,体内灵力却像死水一样不能动弹,她顿了顿,恍然明白过来灵力不能用。
她只好动动异常沉重的手脚,身侧好似经过了“人”。
不对,不是人。
因为是半透明的,足尖也离地,是魂体。
魂体一个接一个像排着队一样沿着某条轨迹往前走着,她跟在魂体左右,迈步往前,视线不断看向四周。
因为一些文学典籍,她一直以为冥界就是地府,会有许多的阴差,会有彼岸花,还有由木头匆匆搭建的奈何桥。
但全然不是。
没有彼岸花,只有按照某种轨迹行走的魂体,也没有阴差,只有一个桌案,桌案上一本名录,名录自动翻过。
甚至奈何桥也格外不同。
她看着跟前的桥,不知和材质落成的桥,一片漆黑,而桥的那边看不见尽头,像黑洞一样。
“别再往前了。”是一女声。
她回头看向声音来处,是一浑身漆黑的女子,带着半边面具,瞧不清模样,而她身后跟着一黑一白两人,同样面具遮面。
她好似苦恼极了:“你又是怎么进来的?你难道不知道我冥界是个只进不出的地方吗?”
幸千怔了怔:“你是?”
冥主扶额:“冥主冥主,我是冥主。”
幸千恍然,接着俯身行礼:“见过冥主,叨扰了,我其实是来寻人的。”
寻人二字一出,冥主眼眸倏地一亮,她分外激动:“一个男人对不对?你是来带他走的吗?你应该知道怎么出去吧?”
幸千一噎,识趣地避开后半句,只说:“对,一男子,我是来寻他的。”
冥主就要感谢上苍了,她手一个翻转,带着人消失在原地。
幸千眼前场景跟着变幻,身旁不断传来冥主的声音:“我可要事先声明,我没有折磨他,是他自己要来这里的。”
来……这里?
幸千环顾四周,是各式各样的刑具,还有烧的滚烫的油锅,却都没有血迹,因为这是用在魂体上,魂体无泪亦无血。
而随着深入,周遭的刑具愈加残忍,甚至还有魂体受刑,尖利尖叫坠在耳边,让人分外不安。
她的心也随着步伐一点点下沉,她恍然明白这是哪里,这是十八层地狱,可是莫无,你为何要来这里?
冥主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是来赎罪的,还自己上了这些刑具,我也是没办法。”
赎罪。
可是莫无,你何罪之有。
眼前逐渐浮现了一道身形,是熟悉的,七十六年不曾见过的人,是她心心念念,想了许久的人。
他惯常是笑着的,就是受了伤,衣服破损了,他的腰背也是挺直的,从不会让人觉得狼狈,可此刻她却觉得他狼狈极了,骨瘦如柴的身躯佝偻着,被挂在铁架上,身上还不断有刀片一样的利物刺入又抽出。
这应是极疼的,因为他的身体正隐隐抽搐着,可他像死了一样,没有动作,甚至眼眸都不曾抬起。
怎么就这样了?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眼眸微酸,克制不住上前,去触碰他的手,身体微微抽搐的人缓缓抬头,分外空洞地眼眸看了过来,他似要抬手,却最终没有抬起。
“又是幻觉吗?”
他嘴上说着幻觉,眼神却没挪开,只一寸一寸扫过她面颊,好像在说。
即便是幻觉,那我也该在幻觉消散前,再看一眼。
第63章 第63章带着眷恋的亲吻
不是幻觉,莫无,这不是幻觉。
幸千红了眼眶,指尖颤抖着,去触碰他凹陷下去的面颊:“莫无,我回来了,我是真的,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