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速通天下
不说他们两人交情如何, 只凭借着自身智商,这一篇文章摆出来,就足够让陆离了解郭嘉的意思了。
陆离作为文章的作者, 也是走在规劝他人不要傲慢第一线的劝谏者, 自然不会不明白贪功冒进的后果是什么。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这是贪功冒进吗,他这是想要帮助曹操速战速决!
这要是换个人来劝,陆离早就不耐烦了。
可来劝说的人是郭嘉,因为不能对本时代的人诉说未来的限制在, 他现在只想表示:奉孝你不必担心,我不是贪功冒进的人,我也不是在傲慢自负, 我心里都懂,相信我,我有我的节奏。
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 但郭嘉看陆离那个样子, 还能不明白对方压根半点没有被劝到吗。
郭嘉:“人都道年少轻狂,岁数渐长后会成熟稳重,却不想伯安竟是反着来的。”
对于这话,陆离全都不认同。
事实上按照他们东汉很多人的情况来看, 许多人都是年少轻狂,被社会教育之后沉稳些许, 位高权重后继续轻狂。
陆离认为自己并非如此,更不存在什么反着来的说法。
陆离:“奉孝莫非也被那些所谓的稳妥之人说服了吗,当年奉孝催我时可不是这般的。”
郭嘉却忍不住笑道:“伯安看来是半点不曾看进去。”
“若要说当年, 伯安当年何等谨慎,亦对傲慢之人的失败了然于胸, 规劝他人,如今怎么便非要固执己见,不听旁人言语呢?”
郭嘉道:“远一些说,何进、董卓之下场,近一些论,袁本初之情状,伯安皆是见识过的,如今莫非要带着明公一起重蹈覆辙?!”
陆离觉得郭嘉这番话,堪称自己这辈子被骂得最惨的一次了。
什么叫做他要带着曹操重蹈覆辙,这又怎么跟重蹈覆辙联系到一起去了。
陆离:“不说此一时、彼一时,明公又怎会是何进、董卓之流。”
“当年高祖陛下结束乱世,建立大汉,用了七年,光武陛下再复大汉,用了十二年。”
郭嘉没想到陆离会在这个时候用这俩个人的情况举例,虽然按照他们现在奉天子以讨不臣的情况来看,这般举例似乎也没有错处,可有些话说出来真的非常敏感。
郭嘉没有否认对方举得这两个例子:“此话倒是不假,可伯安自己也说了,此一时,彼一时。”
“可是嘉这一场病吓到了伯安,不然何至于这般心急?”
郭嘉当然清楚真实情况不是如此,他其实也能想明白为什么陆离现在就是这般一根筋的向前冲,人钻了牛角尖,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够拽出来的。
道讲不通,那就要讲情。
陆离其实也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当初他为侍中之时类似的手段也没少用过。
可这种事情要如何解释呢,这简直比自己跟张角之间的关系都难以解释。
至少张角是在这个时代真真切切活过的人,可是未来、穿越这种事情,不说他本就无法宣之于口,便是能说,又该怎么说,又有谁会相信呢。
陆离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奉孝可能疑惑,但其中些许缘由实在难以诉之于口,奉孝当知我,我绝未存害明公之心。”
郭嘉自然相信这个,可有些事情只是他相信是没有用的:“我自然相信你无此心,可若最后这般焦急之下事与愿违,又该如何?”
陆离:“若是怕输便不去做,这般与认输又有什么区别?”
他目光灼灼的望向友人:“何为一展抱负,择明主而仕,为民请命,还天下以太平。”
陆离个人看起来干劲十足的,好像是什么热血小青年一般,可实际上他真正热血小青年的年纪时,想的大多是:猥琐发育,别浪。
所以其实郭嘉评价他是“反着来的”,倒也没有说错。
只是有些事情该怎么说呢,有些话听着让人热血沸腾,本质上也没有任何错误,可出现在错误的时机,就只会让人感到无奈、别扭,甚至讨厌。
郭嘉倒不至于因为一句话讨厌陆离,但他真心感到劝不动,真的完全劝不动。
当年陆离能够跟袁绍玩到一起去,那真的不是毫无道的,也绝对不是仅靠着一张脸或者当时的简在帝心,他们俩也是有点臭味相投在身上的。
在这方面,曹操其实也是一样的。
固执己见、不愿听劝,算是他们三人的共同点了,只是如今还活着的两个人,相较于亡者,坚持的“己见”正确率要高上不少。
对陆离的劝说迎来了大失败,这对于郭嘉而言,算是意料之外,情之中的事情。
有些事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要看你怎么进行利用了。
带着从陆离这里得到的大失败,郭嘉找到了曹操。
其实这件事情最本质的劝说对象本就是曹操,只要曹操不同意,陆离便是固执己见也没有用。
而郭嘉从一开始最想要劝说的人实际上就是曹操。
之所以先去找陆离,那是因为如果对陆离劝说成功的话,对方可以陪着自己一起来劝说曹操,两人1+1之后效果肯定比一个人来更好。
而如果劝说陆离失败,那就拿着导致自己失败的陆离来作为例子劝说曹操。
明公不好啦,陆伯安他钻牛角尖了!
当然了,郭嘉劝说陆离的时候是用一篇文章作为开头,劝谏明公的时候,哪怕不是带着文章,却也不至于这般粗暴直接、简单明了。
郭嘉先是拱手对着曹操行礼,称了句:“明公。”
接着,自然就是有关今日前来的目的了。
郭嘉:“不瞒明公,嘉此次冒昧前来,与伯安有关。”
对于这个说法,曹操惊讶却又不惊讶,只是看着郭嘉这般郑重其事,心里忍不住浮现出些许担忧。
曹操急忙问道:“与伯安有关,可是伯安出了什么事情?”
郭嘉看到曹操都着急了,自然是要立刻解释的:“并非如此,明公勿要着急。”
这种事情哪里是说不着急就不着急的,不过考虑到说这话的人是郭嘉,想想他跟陆离的关系,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对方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
心稍稍放下了些许,曹操还是很想知道郭嘉口中跟伯安有关的事情。
郭嘉先去了陆离那里,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劝说是一门技术活,这要是上来就叭叭叭一顿你这么做是错的,别说劝谏的对象是明公,便是你的亲儿子都得不耐烦。
众所周知,当一个人激进的时候,你只需要找一个比他更激进的人,他相对而言便没有那么激进了不说,还可能意识到激进的错误到底有多么离谱。
如今,劝说无果的陆离自动便成为了那个最为固执的人。
做好被劝说准备的曹操,实际上却只等来了有关陆离激进的二三事。
当曹操从郭嘉口中得知,陆离都已经走火入魔到想着能不能派出更多的刺客去各州活动,说不定就能瞎猫碰上死耗子,遇到个如孙策一般的倒霉蛋呢。
这事情属实是将曹操都给不会了,虽然这个计划还没等成型,便已经胎死腹中了。
但能够产生这种想法的人本身,就已经足够看出他到底有多么激进了,也怪不得郭嘉还要专门来跑一趟,毕竟再不来的话,说不定陆离都已经付诸行动了。
实际上曹操也看出了陆离的着急,对待他们这些人,陆离压根没怎么认真遮掩过。
尤其是对着曹操,别说遮掩了,对方就差加大力度表演,好用自己的上进心感染到曹操,让对方愿意为了自己加快速度。
眼看着曹操陷入了沉思,郭嘉清楚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一半。
事实上曹操思考的不仅是陆离的激进,还有郭嘉今日的劝谏。
倒不是他将所有的劝说都听进去了,而是郭嘉来做这种事情,本身就已经是一个问题了,过去他可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下功夫。
是因为这次出事的人是陆离,还是因为这件事情跟自己密不可分呢。
如果曹操问郭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得到的可能是一个真话假话对半分的答案。
但是他对这俩人的关心与在意,那绝对是真实无伪的。
反正就是……先别管是因为谁了,总之现在你们俩人的问题都很大,你们快给我清醒过来!
当陆离被曹操找上门来时,他正在制作如何帮助曹操速通天下的攻略。
当年写下《项羽论》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奋笔疾书的,一切好似近在眼前,可仔细看一下时间线,那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听说曹操来了,陆离将已经写好的部分一反扣,活脱脱的一个做贼心虚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密谋如何让曹操失败呢。
事实上如果真的按照他的心意火急火燎的狂飙前进,这般形容似乎也可以与真相划等号。
曹操看到陆离藏东西的行动,还以为是什么自己不方便看到的东西,虽然要是真的有这种东西非常值得怀疑,但曹操表示伯安才不可能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呢,要尊重自家谋士的个人隐私。
曹操没有问陆离这是在写什么,好似已经认定了这是自己看不得的东西,陆离却清楚有些事情要是不当面解释清楚,以后再如何解释,人家也只会认为你是在欲盖弥彰的对之前的事情进行描补。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陆离:“原来是明公。”
说着,他一脸放心的将东西恢复原状。
第202章重复表演
在陆离遮遮掩掩的时候, 曹操不曾表露出任何怀疑,现在对方看到自己后坦然了,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放心的架势, 个人就是一副怎样都好, 我超级相信你呦。
可这份稳定的心情,在看到陆离递过来的东西后瞬间消失了大半。
毫不客气的说,曹操只看了一眼,就愣是被硬控了好几秒。
也许是因为这份攻略还处于一个草稿阶段,上面除了最开头看起来还算工, 写着写着就开始东一行、西一列,好像突然想到了就记上一笔,这个觉得不行了便划掉, 写着写着有了想补充的,再在已经写好的旁边小空白处勾勾画画……
哪怕是唯一看起来还算工的开头,行文格式也带着有别于所有人的与众不同。
其乱七八糟程度, 简直让曹操开了眼了。
因为陆离一直以来在曹操面前展现出来的, 大都是一个规的模样,哪怕是闲散的时候,也没有脱离精致美丽。
但是现在,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是热恋期的时候, 伴侣每天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出门前至少化妆半小时起步, 在你面前好似个人都在布灵布灵的发光。
但是等到结婚了,孩子生了,一切稳定了, 老夫老妻了,也不端着了, 直接懒散一趟、土话一讲,随便穿条大裤衩就四处晃。
所以这就是刚刚伯安你想要藏的原因吗,曹操表示自己现在真的发自内心的解。
忽略了格式上的乱七八糟,具体内容同样因为处于草稿阶段,这一句说军事、下一句说民生,有的地方只是几个词简单点一点不说,互相之间还不存在关联性,而有的地方又写又画,曹操都看不出那黑黝黝的一团到底是画了个什么。
曹操作为个人词条中不仅包含政治军事相关,还存在文学家、诗人、书法家头衔的存在,实在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浑身刺挠。
他以前以为那些纯吊书袋、废话连篇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看不下去的存在了,现在看来他还是见识少了。
曹操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强迫症倾向,但是现在他确实很想将陆离递过来的给对方再递回去,让陆离不用着急,好好写完再给自己看也中啊。
伯安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写,你说我来帮你写也好啊。
曹操非常认真负责的说,这要是自己儿子敢这么写东西,曹操高低得让他挨上几下手板,但考虑到这是伯安写的,他在被硬控几秒、心里刺挠的情况下,硬是硬着头皮看了下去。
这要是还回去,伯安以为自己嫌弃他了怎么办。
他对待我如此坦诚,我难道可以辜负他吗?
曹操在心里给辜负二字提笔涂黑,拿着草稿认真看了起来。
一开始因为格式与内容的潦草杂乱,那是真的硬着头皮看,但看着看着,曹操还真的看进去了。
陆离到底是在地方上实打实干过的,里面哪怕激进也没有少了关于底层正常逻辑与情况的顾虑。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些数据换算,粮食情况,各地产出,甚至还专门为可能到来的各种灾难留了一定的备份。
看起来好似没有什么问题的数据换算,里面真的全都是曹操这边的核心机密要点。
打仗打的是什么,不就是看你有多少可战之兵,配备的武器怎么样,以及后勤保障能够维持到一个怎样的地步。
有关这些,在这份草稿中都有数据估算与说明。
可以说这些内容但凡出现在非自己人的书桌上,甚至哪怕是自己人,但是没有那么心腹的存在算这些东西,他家人现在已经可以考虑要怎么处他的尸首了。
但因为这是陆离,他本来也拥有这些相关数据的知情权,所以曹操只是认真看着对方做数学题一般的计算军需与民需,还觉得对方算得挺好的。
不过有好的地方,自然也有不好的地方,毕竟这要是周全到完美无缺,也不会让郭嘉急匆匆跑到自己那里去说陆离现在状态不对。
陆离没有忘记为可能有的旱涝灾害做准备,这一点很好,但是缺少了对于行军过程的一些特殊损耗的预算,不说这一路上的正常损耗,你有没有考虑过贪腐问题呢?
虽然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不至于出现这般的情况,但这种情况曹操也不是没有抓到过。
当曹操将这个问题问出来,陆离凑近指了指边上画着的一把刀与一枚铜钱:“离想着,若是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可以抄了贪污者,说不定还能顺带捞上一笔呢。”
此话一出,曹操不由看向陆离,他都没有心思吐槽那所谓的刀与铜钱画的一点都不像了,他现在就是非常认可郭嘉的话,伯安看起来确实是急到有些出问题了***。
虽然之前陆离对待这种事情差不多也是这么一个态度,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只嘴上说说的人,他过去也是真的实践过的。
但实践归实践,哪怕以前陆离自己提刀子上,都会给自己披上一份大义名分,披上一份道在我,披上一份我对他错……
别的不说,至少陆离不会将态度表现得如此迫不及待,好似恨不得现在就蹦出几个人来赶紧搞贪腐,然后被他迅速抓到,为他的速通大汉攻略添砖加瓦。
有一说一,曹操如今是真的有点冷静下来了,有的时候有些东西可能真的是存在守恒定律的。
由于陆离表现的过于一往无前,以致于曹操都忍不住开始权衡利弊起来了。
如果陆离是在用这种办法进行反向劝谏,那他估计会很开心。
可他不是啊,他现在是非常真心的想要帮着曹操速通天下来着,你看看我的草稿,虽然潦草了一点,但是可行性还是很大的。
明公明公你别怂,咱们争取一年得荆州,二年灭孙刘,再剩下二年搞一搞西凉等地,东汉版本具有曹操阵营特色的五年计划这不就出来了吗。
而且真的等到那个时候,大势所趋之下自有人望风而降,还真的不一定非要全都硬是倚靠武力征服。
陆离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虽然具体演算过程还没有写全,但是关键点都已经摆出来了,现在就等着明公你一句话了。
面对陆离充满期待的注视,曹操既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有立刻摇头反驳,他开口问了句好似与这些皆无关系的话:“伯安明日休沐可有特殊安排?”
老板问你有没有空,别说本就有空,便是没有空也得挤出空来。
陆离:“并无。”
曹操道:“明日可愿与我一同前去探望本初?”
众所周知,袁本初已经死了,曹操这般说当然不是要拉着陆离去地底下见对方,而是问要不要一起去对方坟前打个卡。
虽然曹操已经当众祭拜过袁绍了,但大家都知道那其中政治表演与政治目的的含量远胜过私人情谊。
但是拉上陆离的话,比起政治,那就更加偏向于情谊了。
不过同样众所周知的是,陆离与袁绍早好多年前便闹翻了,所以曹操才会有次一问。
陆离虽然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曹操为什么突然这般说,但他思考片刻后点头。
第二天。
因为是要去见死者,曹操与陆离穿的都相对肃静,各自也带上了一些祭拜用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陆离总觉得他们如今这个状态莫名让人感到眼熟。
而这一切在明明说好要去祭拜已经亡故的旧友,结果出了城之后反而开始往周边村落查探情况,瞬间更加熟悉了有没有。
明公,你怎么穿我的衣裳(划掉)抢我的剧情?
这都是我以前干过的事情啊!
陆离隐约猜到了曹操的想法,只是有些地方还存在些许模糊,不过这不妨碍他沉默的跟着对方“重走当年路”。
与当年从洛阳往乐安郡走遇到的村落不同,这里的村落就在邺城周边,不说原本袁绍的经营,曹操来了之后也是立刻将这里当成重要的大本营进行经营的,自然不可能出现他们当年遇到的那般严峻的情况。
可好与坏是相对的,比起过去他们遇到的那种坏,如今看到的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好,可陆离见过更好的存在,与之相比,这里实在称不上好,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好了。
若曹操还要再要求什么,怕都要被说上句吹毛求疵、鸡蛋里面挑骨头。
他们并没有深入村子,但陆离知道那里面会有什么,那里面有被征兵征走的丈夫,有男人战死后被留下的孤儿寡母,或许还有生上一场病便要让多年努力尽数抛费也难救一二的苦难,些许坎坷便要家破人亡的不幸……
当然了,自然也会存在活得相对较好的人。
可那样的人是不需要被他们担心的,而他们的目光要投注向那些不幸的人。
在附近几个村子转了转,他们打马来到了袁绍的坟前。
曹操都亲自过来祭拜过了,哪怕这是进行政治表演呢,也足够让人不敢怠慢了。
袁绍的坟前很是规,甚至还摆放着看起来最多两日前摆上的贡品,他们两个从马上下来后,也各自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摆上。
当陆离看到曹操摆上的那两壶酒,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左右,嗯,是右眼在跳,封建迷信不可取,啥意义都不存在哒。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发生什么灾难,只是曹操今天好像专门要复制陆离曾经的戏份,好为过去被陆离的行为搞得不上不下的自己报仇。
反正到了最后,他们两个在袁绍坟前喝上了。
第203章二合一(含一章营养液加更)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模样的, 哪怕陆离作为当事人之一,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怎样,他都说不清楚了。
他就记得喝酒之前, 自己在袁绍坟墓边上挖了个坑, 将由对方长子送过来的玉佩埋了进去,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那玉佩还被曹操经过手呢,陆离连盒子都没有换一个,他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着对方半点不曾犹豫的就将玉佩还了回去,曹操都忍不住为袁绍感到心塞。
对于袁绍而言, 如果说自己好好藏着的玉佩被儿子送出来是一种扎心,那么陆离当着曹操的面物归原主怕是另一种了吧。
陆离:其实还有一种,比如说明公你拉着我在本初坟前喝酒。
这世上能够供人喝酒的地方多了去了, 怎么就偏偏要来人家坟墓前喝呢,虽然这种行为是陆离最先带着曹操做过的,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此刻不明白曹操到底在想什么。
毕竟他了解自己的亲爹, 对方是真的不会介意自己这种行为, 说不定还要欣慰自己的古板儿子终于变得开明了,那可是个死前能够说出自己死后让儿子随意鼓盆而歌的存在。
但袁绍就不一样了,对方的魂魄要是在此处,说不定正走地鸡一般的来回转悠, 顺便骂他们两个不当人。
说不定对方如今就在这么做呢,可惜生死实在是个大结界, 我在这边,你在那边。你或许看得见我,我却是看不见你的。
看了一眼被刻在墓碑上的故人名姓, 陆离将目光放在了曹操身上,他可不认为今天这一系列走下来, 对方是纯行为艺术没有后文。
虽然在等待后文,但陆离也没有做出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好似恨不得直接告诉对方,我已经看破你的套路了,快别装了,赶紧直奔主题吧。
人与人之间在某些时候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所以陆离几口酒下肚,做出了一副忆往昔、叹今吾的架势。
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不过这个年纪正是闯的时候呢,承平年岁,到了这个岁数,有家室、有条件却连九卿的边都还没有摸到的大有人在。
甚至还有不少人,这个年纪了才刚选择出仕呢。
他们东汉皇帝可能活不长久,但是很多大臣还是活的挺久的。
这年头也不讲究退休,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情况下,还真的没有特别容易往上爬。
很多人都觉得若是刘宏还活着,陆离如今怕是三公都当得,可实际上不会的,虽然待遇级别真的极有可能达到三公的层次,但按照刘宏那个态度,陆离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要在侍中这个位置上焊死了。
倒不是说侍中的位置不好,但天子近臣实在是个耗费心力的活。
心里虽然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但陆离半点没有展现在面上。
半晌过后,曹操开口道:“当年伯安山中言语,于操而言可谓是振聋发聩,经久难忘。”
陆离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说,反而调侃道:“明公当年可不是这般说的,你当初可是生怕我去陛下面前发疯。”
这是明晃晃的拒绝相关谈话的言辞,陆离清楚曹操想要说什么,但他这个时候不想要说这个。
他怕继续说下去,自己就要被对方给说服了。
虽然就算他没有被说服,好像也阻止不了曹操的决定,但他就是要站在反对保守党的立场上绝不动摇。
明公我跟你讲,哦,我没有办法跟你讲,但我心里老清楚了,那孙权与刘备未来可是大麻烦,一定要趁着他们还没有长起来斩草除根。
至于没有孙权刘备,会不会有王权、包备一类的存在,便是乱世出英豪,那英豪也不是地里的韭菜,割完一茬又一茬。
陆离不想谈,曹操却是真的想要谈:“当年伯安顶着触怒陛下的风险,也一定要为民请命,与我言乡间村中夫妻别,泪比洛阳殿上多。”
陆离也不准备否认自己说过的话:“旧日言语,不想明公竟然还记得,这些话便是放到今日,我仍不觉有错。”
曹操:“因为伯安这些言语,我曾经以为伯安会排斥兵事。”
陆离看着曹操:“明公以为的是对的,我曾经不喜兵事,此心至今未改。”
“正因如此,才要以兵事速结兵事,如此方可减少兵事,明公以为如何?”
曹操:“伯安可曾想过,频繁的兵事未必能够结束兵事,反而加重百姓苦难。”
陆离承认这种说法:“明公所言不无道。”
但是:“可若是姑息养奸、养虎为患,到时僵持不下,怕是要造就更为长久的苦难。”
在曹操开口之前,陆离抢先一步看着袁绍的坟墓感叹道:“今日与明公至此,见本初之墓,心中不免杂念丛生,若是当年本初于明公势弱之事便出手,或许也不会有今日。”
当着曹操的面说这种话——要是当年对方早对你动手,现在死的就是你了,谁听了不为陆离捏一把汗呢。
但是曹操知道对方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他在借着袁绍说曹操,袁绍没能在曹操势弱的时候出手,最后被对方打败 。
而此时如果曹操不趁着其他人势弱的时候出手解决,日后也走上了袁绍的老路该当如何呢。
这般说辞倒是可以对上陆离之前解释的心急原因,他说自己担忧迟则生变、凭添麻烦。
可曹操直觉陆离是有所隐瞒的,他着急的原因或许与此有关,但绝对不仅是如此。
其实就算陆离有着各种隐瞒,对于曹操而言关系也不大,毕竟他才是做决定的那个,可偏偏他现在倒反天罡般的作为上司劝起了谋士。
一方面是因为陆离是谋士,却又不单单只是谋士。
另一方面,他看起来好似是在劝说陆离,可又何尝不是在劝说自己呢。
陆离看到曹操的探究,也没想着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糊弄过去,好的谎言要以更多的真话打底,好掩盖那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虚假。
陆离也是借着酒说出了那些清醒时刻不能说的话:“看到本初的下场,我总是忍不住想到明公。我怕明公会输,也怕自己寿数不久,难以陪到最后,不能见到一切的结局到底是好是坏。”
这番话如今说,哪怕他们都清楚彼此没有喝醉,可到底有酒可做遮掩,但要是清醒的时候说,一个谈崩了,那真的是半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不论里面积分真假分家,这番话能够被陆离这般说出来,委实称得上是掏心掏肺,真情流露了。
曹操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哪怕他今日走的剧本抢走了当年陆离的诸多戏份,可是最后一切好像还是如当年那般——陆离直言无忌,自己作为听众心里惊涛骇浪。
回来了,回来了,当年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能说什么呢,说自己绝对不会输?
上一个有着这种想法的,如今只能在地底下看着他们两个在自己坟前饮酒。
至于寿数,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天子都不受上天眷顾,更不用说他们这般的人了,曹·这个时代的天命之子之一·操如此想到。
曹操:“伯安莫要说这般丧气之语,我不会叫你选错。”
更不会让你步袁术、袁绍昔日下属的后尘。
曹操清楚陆离选择自己之后背负了什么,昔日陆侍中之称是独一份的身份,是先帝偏爱的明证,是人尽皆知的天骄。
可是如今,有一部分人故意继续称呼他为“陆侍中”,完全就是在以此讽刺他背弃恩义、另投他人,可还记得当年为侍中之时,先帝给予的一切?
陆离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但曹操会帮对方记得。
曹操看着陆离:“穷我有生之年,必要给伯安一个结果的。”
陆离也没说不信,没有举例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他问:“明公如今还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答复呢。”
“若是觉得五年计划赶了些,八年如何?”
明明是要往多了说,可说着说着,陆离就差来上一句五年太长,一年可好,我们要只争朝夕。
好像被人追着跑的曹操:……
伯安,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着急。
曹操:“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如今荆州尚未得,若说更多实在虚浮。”
“今日一路而来,以伯安之见,比之当年从洛阳至乐安郡如何?”
陆离沉默一瞬,道:“胜之颇多。”
毕竟当年陛下带头搞钱,怎么还能指望底下人一个个尽忠职守呢。
但邺城这边别管是袁绍还是曹操,在治方面还是很认真的。
陆离:“我若说这里面至少有本初一半的功劳,明公可认可?”
曹操是真的没想到今天会听到这话,不过这是事实,他倒也不至于不认。
曹操点头,然后就听见陆离说:“明公你瞧,本初将此地经营的甚至胜过当年洛阳周边情况,不可谓不尽心尽力,但他输了,他死了,明公诚恳愿意实事求是,可世上显然并非人人皆为明公这般的英雄人物。”
陆离是在夸奖曹操吗?
是的。
可隐藏在这番夸奖下面的,是对于失败者下场的描述。
你看,袁绍失败了,所以哪怕他有功劳,除了如明公这般的人,其他人都是不认的,而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如明公这般呢?
袁绍作为领头之人都是如此,更不用说他手下的一众文武了。
虽然这话似乎带着几分偏激与悲观,可任谁都不能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曹操走到如今,尤其是在战胜袁绍之后,没少听相关的歌功颂德的话,到了邺城之后,更是切切实实的有人将袁绍治的成果归功于自己的到来。
可这番话解起来,似乎陆离是担心自己的名声可能会随着曹操的失败而受损,但他若当真是一个在意名声在意到会改变性子的人,当年压根就不会选择曹操。
曹操这次算是亲身体验过劝阻钻牛角尖的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了,当然了,这半点不会影响日后他在面对某些劝谏时的我行我素。
眼看着就连陆离最为在意的百姓都无法劝阻对方,甚至陆离有关这般做时为了百姓也有着一套自称逻辑的道在,曹操索性问起了对方的五年计划。
曹操:“伯安言一年得荆州,操却不知这一年到底如何得来的?”
这荆州自然不可能是凭空得来的,说实在话,陆离哪怕说他早早就已经在荆州内部安排好人了,曹操都一点都不会感到惊讶。
事实自从陆离以“有梦想谁都了不起”为由,暴露了自己在胡人那边的布置,曹操觉得现在陆离做出什么事情来,自己都不会惊讶了。
然而有些话可能真的不能说得太满,陆离给了个眼神,好似在说这不应该是明公你跟你的军师们要考虑的事情吗?
至于为什么我信誓旦旦的说一年,那当然是为了给自己定个世间催一催你们啊。
众所周知,高考倒计时还有三年与高考倒计时还有一百天,考生展现出来的态度绝对是不一样的。
当然了,陆离不可能真的半点计划都没有,就单纯给个时间让他们赶紧努力,这跟拿着鞭子鞭策老板干活有什么区别。
虽然以他们之间的关系,陆离对待曹操时不至于诚惶诚恐的,但也不能毫无边界感。
眼看着陆离好似早有准备的从方祭品的盒子底部拿出自己有关荆州的计划,曹操:……
尽管他们今天已经在袁绍坟前做了挺多事的了,但是这种事情要是也在袁绍坟前讨论,那未免就过于不礼貌了。
哪怕大家曾经是对手,但是也不好人家都死了,你打败人家还不算,还要跑到对方坟前来讨论接下来的扩张计划。
这种事情简直随便想想都觉得很炸裂,哪怕曹操并没有任何想要精选道德标兵的想法,可也做不成这么缺德的事情来。
曹操捡起了自己为数不多的道德,然后被陆离抢过来一把扔掉:“没事,本初兄素来宽宏,不会在意这些的,说不定还会为我们感到高兴呢。”
曹操:……
伯安,这话你自己信吗?
该说不说的,郭嘉真的不愧是陆离如今最好的朋友,他说陆离出现些许问题的时候,曹操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还最坏的打算好像也比不得如今对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完全没有感觉的陆离来得炸裂。
伯安,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还在为当年讨董联盟的事情记着仇呢。
若非如此,曹操实在是不明白陆离怎么能够这般坦然且不在意的说出这种话来的。
最后,到底还是曹操“心慈手软”了一把,没有对自己曾经的朋友做出这般杀人诛心的事情来。
当然了,曹操也不觉得陆离这般是有意要杀人诛心,他属于现在陷进牛角尖里面去了,本初对待陆离向来宽纵,想来不会跟对方计较这个的。
袁绍:……
等二人回到曹府时,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但漆黑的时间显然无法阻挡两人讨论的心情,陆离能够在攻略上写出一年得荆州,那自然是真的有想法的。
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首先对于自己这边的情况,陆离的计算题已经显示出来了,他们目前的粮草情况是可以支撑对荆州作战的。
而如何对付敌人,陆离写在最上面的是离间计,其中让曹操忍不住多看一眼的,是属于刘备的名字。
是的,刘备可以说是这场离间计的重要组成部分。
离间的便是他与刘表二人。
虽然目前对方在荆州的地位,好像并不值得专门搞出一场离间计进行针对。
但有些人是真的拔出萝卜带出泥的,陆离的计划看似好像是要离间刘备与刘表。
可实际上他真正想要离间的是蔡氏与刘备,又或者说蔡氏支持的刘琮,跟与刘备交好的刘琦。
是金子如何都会发光的,刘备在荆州名声可是相当不错,刘表对其是既喜欢又排斥的,这就为离间计提供了便利。
不说刘琮与刘琦真的斗起来了要怎样,只说刘表与刘备产生不睦,那关羽、张飞必然不可能继续为其所用,要知道他们如今在荆州北边的一个县城里面,专职防备着曹操这边的。
战前先办掉对方两员可用的大将,这不就是妥妥的增加己方优势了吗。
离间计能够经久不衰是有原因在的,不说他们两人之间本就存在缝隙,就说如今刘表二子之争那也是初现端倪,更不必说如今曹操明显要比刘表更加强劲。
对方满足于守成,手下却未必同样甘心,在别人都轰轰烈烈搞事业的时候,我陪着我家明公荆州蹲?
不说最早袁绍得到冀州的办法,就说因为袁绍那边的军事力量明显强过曹操,当初官渡之时多少人跟那边安通款曲啊。
现在他们跟刘表相比,明显就是势大且肉眼可见前途更加宽广的存在,这里面是有很大操作空间的。
这同样还只是一份草稿,但是比起之前的速通计划,这份草稿显然是要规不少的。
虽然很多计划只是一笔带过,但至少一二三都已经列出来了。
根据自己过往与陆离就这方面进行的交流,曹操毫不怀疑自己但凡选出一个来,他连派去离间的人第一个要见谁,见到时不同场景要有怎样不同的表情都能明明白白的写出来。
当然了,这种事情由于变数太多,很多时候还是要倚靠一个临场发挥的,所以要选谁去做呢?
意识到自己都在考虑可行性了,曹操也没有觉得有问题,他从一开始就时跟陆离站在一队的好不好,反对的不过是不能过于激进,但这并不代表他真的就要变成保守派。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类似的建议,但是将刘表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算计进去的,陆离倒是第一个。
毕竟袁绍那边子嗣相争造成的后果就在眼前摆着呢,就算要重蹈覆辙,也没有必要这么紧挨着吧,脑子就算不够用,吸取教训总是会的吧。
陆离坚定地认为真的会的,人学会的最大教训,就是他们永远学不会吸取教训。
就算有近在眼前的例子又如何,就好像人在面对花心的伴侣时,总会认为自己时最后一个,面对别人犯的错误,人也会自信的认为自己是不一样的,总结为我有我的节奏。
曹操无奈的看了一眼陆离,虽然例子举得好像很生动形象,但伯安你一把年纪别说娶妻,你连个妾室都没有,怎么这种感情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的。
陆离认为自己这是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是见多了猪跑自然会有所明了。
带着陆离有关荆州的计划,曹操扒拉了一下可以去荆州进行离间计的人选。
李伍?
可以,但是有点特征过于鲜明了。
因为对方之前的几次扬名,你派对方过去,还没有开始,就让对面有种曹操可能要搞离间计的猜测了。
计划的制定者陆离,曹操是半点没有想过的,倒不是不信任对方的能力,主要是谁家会将自己的大宝贝派出去办这种事情啊。
这要是在对方那里受委屈了,甚至出了事情,到时候便是报了仇又如何,苦到底也吃了,甚至人都可能已经没了。
说起吃苦的事情来,陆离之前说自己有北征封侯之心,跟着往北边跑了一趟,这是又当军师、又当军医的。
处完了军事方面的活,还留下干了治规的工作。
结果面对曹操的封侯,对方又是开口就是推辞。
哪怕曹操以不能让人觉得他赏罚不明为由,对方也只接受了一个关内侯。
正想着,曹操突然听到有人说:“离愿往荆州,为明公成一年之期。”
这里除了他和陆离,似乎没有别人了,更没有别的名离的人。
第204章二合一(含一章收藏加更)
曹操:“伯安何出此言?”
有一说一, 陆离也挺想要问这句话的。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那句话,难道有什么难以解的地方吗,他说这句话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至于按照他所说的这般做存在的危险, 这里面当然有危险, 陆离也很清楚这份危险。
可为什么身先士卒能够鼓舞士气呢,因为人本能的讨厌那些只说不做,又或者只张嘴说,实际上危险的事情全都让别人去做的人。
陆离哪怕着急,这份急也不会是只一味地拿着别人的命去填, 他愿意为自己这份着急去付出、去赌。
况且荆州令人在意的存在可不只是荆州本身,不只是刘表、刘备,哪怕已经过了几十年,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陆离可还没有忘记呢。
可惜曹操这边昔日就算得到了南阳,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部, 更没有包含隆中之地。
如果可以, 陆离真的挺想要撬墙角的。
秦末穿越,想要跟刘邦争,那视线大多要看向张良、韩信,倒不是萧何不吸引人, 主要是萧何跟刘邦太近了,难撬。
而汉末穿越, 但凡有机会,谁会不看向诸葛丞相呢。
不过这也同样不是个好撬的,都不说对方是自己心向汉室, 还是因为刘备心向汉室,曹操如今这般是不可能跑去三顾茅庐请一个小年轻的, 而且这也跟需求与地位有关。
当年陈宫就因为自己的需求与曹操给予并不相符,哪怕当时在已经投靠了曹操的情况下,都差点跟对方闹了个一拍两散。
人才是很好,但人才是需要尊重、需要待遇,需要地位的。
对于刘备而言,诸葛亮是独一无二,是他多年奔波、一事无成、走投无路下的救命稻草,那是如鱼得水的救命良才。
但是换成曹操,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撬不了墙角也没有关系,只要将拥有墙角的人干掉不就可以了吗,主打的就是一个咱们得不到的好东西,至少也不能让敌人得到。
不过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毕竟他都还没有得到前去荆州的认可呢。
陆离:“明公何出此言?”
生怕曹操解不了,陆离干脆说明白了点:“离言语之意莫非竟令人难懂,在下说愿意为明公去行离间之事,好助明公一年便得荆州之地,不知明公意下如何?”
曹操看着陆离那坚定地模样,他虽然不知道“坚定地好似要入党”这种形容,但也觉得对方这样好似真的愿意为了自己的目的赴汤蹈火一般。
但是伯安,一年得荆州不是我的目标,是你给我搞出来的规划啊。
时间真的没有必要卡的这么死,你也不用这般好似一年之内我得不到荆州,会被当场气死。
可不管他们私交如何好,曹操也不会说出那种没志气的我不着急、一年得不到也没有关系一类的话来。
他很在意陆离的安危,却也不至于因为做的事情可能存在危险,便一股脑的拒绝对方的请命。
你的谋士有为你赴汤蹈火托举着你继续前进的心,你自己同样也有这份心,这是一拍即合的同道中人,为什么要踩刹车、泼冷水?!
况且曹操其实很清楚,陆离他属于那种顺境平稳,逆境反而时常给人惊喜的存在。
一个人想要发光,你若是真的视他为友人,为什么非要用所谓的安全为由遮掩他的光芒。
陆离知道郭嘉的死劫,却也不会阻挡对方前进的脚步是如此,如今曹操面对陆离的请命点头同样如此。
陆离得到了前往荆州的通行证,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说定了立刻就要出发的,里面还有许多细节内容需要准备。
就比如说,要用什么由前去呢?
总不可能大咧咧的直接说:我就是来离间你们的。
而有关这一点,陆离早就准备好了。
还记得当初让刘备去收税,结果对方转悠了一圈,就只带着涨了见识的自己与其他人回来了,至于税收,一点都没有呢。
陆离此次便准备以税收为由,问问我大汉的荆州牧,这些年亏钱天子的税钱,准备什么时候交上来啊,这迟迟没有动静,是自身能力不足、德行有亏,以至于治之地灾害连年,交不出税。
还是有不臣之心,欲以汉税为己用?
曹操对于这个由不仅侧目,伯安咱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刚,虽然这好像挺符合你的性格的,但是吧,搞这么敏感的事情,到时候一个谈不拢,谁给你找台阶下啊。
虽然以此为由不免增加危险性,但也必须得承认,这是个好由。
由定下了,还有不少事情呢。
内部离间这种事情,有人在里面进行游说的时候,也不能少了外部施压,这其中的配合是很重要的。
你得让人见到你的力量,以力量进行震慑,才不会里面的人随意便对你派去的使者动手。
但是展示力量的时候,这份力量还得伴随着态度,而且这份态度也不能过于强硬,不然别人一看完啦,没活路啦,那我干脆先将你们的人送下去好了。
这种关乎自己性命的事情,打配合的人非常重要,陆离清楚这一点,曹操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他给了陆离提建议、甚至是做决定的机会:“伯安可有心仪的人选?”
这种话都已经问出来了,只要陆离提出来的人不要太离谱,一般就这样定下来了。
毕竟总不能都开口问了,陆离也答了,结果最后你还给否了,这不是纯纯耍人玩吗。
被问到人选问题,陆离的脑海中最先浮现出张辽的名字,他们是打过配合的,面对吕布的时候就“配合”得当,在幽州时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况且他们之间的配合刚刚结束没多久,还残留着熟悉与默契呢。
张辽与他曾经的上司吕布不同,吕布是要能力有能力,要人品还是有能力。但张辽属于要能力有能力,要人品还有人品。
多好的合作对象啊,将自己的性命一半交托到这般人手中,岂不令人放心。
心中想着张辽,可陆离开口说出的名字却是:“以离之见,吕奉先如何?”
曹操:?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曹操忍不住对自己的耳朵产生了些许怀疑。
哪怕如今他跟吕布已经是亲家了,而且还是那种已经有了孙子的亲家,属于非常成功的联姻,不能轻易便抛弃对方的那种。
可即便如此,要是换成曹操去做这种事情,你打死他,他也不会选择吕布来跟自己打配合。
没办法,对方实在是太不可控了。
别到时候没离间到别人,倒是被别人轻轻松松离间了自己这边的合作者,最后让自己送了命,那可就笑话大了。
这可不是凭空污蔑,吕布是有着前科与相关案底在的。
所以曹操是真的不明白:“伯安怎么会想选他?”
虽然曹操没有明说,但那份诧异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原因吗,陆离心想,或许是冥冥之中的那种感觉,又或许我实在是太急了,宁愿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这些因素都有,但也不仅仅之时如此,
陆离先来了一番官话,也可称之为客套的假话:“奉先能力出众,我与他曾经***有过配合的经历,相处颇为顺利。”
曹操:真的吗,我不信。
要说陆离想要跟谁打好关系,大多总是能够成功,如吕布也不例外,他是相信的,但你要是一切顺利,就不说吕布的情况如何,伯安你想想自己的脾气,这话怎么好说出来的。
曹操严肃着神情:“此关乎性命之事,伯安莫要戏言。”
在曹操将选择权交出去后,要是人选靠谱,那自然是立刻定下的,但吕布显然不属于曹操心中的靠谱人选。
陆离也跟着严肃了神情:“此番言语,非我戏言之。”
“明公问完,文远之名最先现于眼前。”
曹操闻言不由侧首,既然都想到这么靠谱的人了,怎么还能说出吕布的名字呢,伯安你刚刚莫不是说错了吗?
陆离:“可文远有文远的稳妥,奉先自也有奉先的妙处。”
曹操准备听一听,陆离所说的奉先的妙处到底是指什么,难道是指他不可控的特别妙吗?
陆离:“文远于白狼山之战,为离亲见,在幽州胡人之中可谓名震边陲,可荆州到底是中原之地,较之文远,奉先虎牢关之威,箭射徐州之势,显然更胜一筹。”
“奉先因旧日之事,不免名声有瑕,可到底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不同往日,在泰山郡,便与我有交托之谊,如今更与明公有儿女之亲,非等闲可变其心。”
这是他可以被拿来这件事情中使用的原因之一与信任情况,但陆离选择他可不仅只是如此:“况且宝剑藏于匣中,久不经用,不免添生锈渍。
来日,因锈而断,莫说伤敌,恐先伤己。”
好马你得牵出来溜溜,名将你得拿出来秀秀,将对方团吧团吧找个地方一塞,这可不是什么让对方人心归附的好办法。
陆离这么一说,曹操也不由想起了当年吕布在徐州射箭的风采。
想要继续向南,荆州之地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如今孙策已死,孙权还在跟江夏郡较劲,想要以此,既扩地势,又报父仇,立威立足。
吕布现在还在那里,确实也是一个闲置状态。
曹操思量着陆离这番话,以及用吕布的优劣,考虑到吕布身边可还跟着戏志才呢,吕奉先虽然不靠谱,但是自己的谋士很靠谱啊。
曹操道:“既如此,便依伯安之意。”
这边事情定下了,那边吕布很快也收到了任命。
陆离在这里为前往荆州做准备,其他人也在暗中准备着,虽然具体的计策不会宣扬到人尽皆知,但至少内部关键人员还是都心里有数的。
不然等到荆州那边乱起来了,自己这边都准备要攻打了,还有人在那里不明白我们什么计划的要打荆州,那可就笑话了。
在持节前往荆州之前,陆离先跟自己的合作对象见了一面。
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更好配合一点,啥也不说全都指望默契的话,有一说一,陆离真不觉得他跟吕布有这份默契。
事实上直到跟陆离见面,吕布还没想明白这件事怎么就轮到陆离头上来了呢。
按照曹操对陆离的态度,不至于将这种任务交给他啊,倒不是说陆离没有这份能力,而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种事情,你听听也就算了,实际上斩杀的可多了去了。
陆离解释道:“是我有意想要助明公速决之,莫非奉先无此心吗?”
吕布自然是否认的:“怎会如此。”
就他现在跟曹操的关系,对方要是真的出了事,吕布也捞不着好。
独女都嫁出去了,这可是真真切切的一根绳上的蚂蚱。
要是曹操真的能够几年得天下,吕布绝对比谁都高兴。
而陆离对吕布的要求其实也挺简单的,你要展现力量,你要威慑他们,最最重要的是:“切要约束兵卒,莫行滋扰百姓之事……”
吕布表示自己懂,甚至还结了陆离的话:“莫有匪徒之行。”
这番话,之前跟陆离待一起的时候,吕布没少听对方说起,哪怕已经分开了一段时间,开个头都能背下去。
被吕布这么一打断,陆离也不恼,甚至颇为欣慰道:“奉先还记得便好,离之性命便交托于奉先之手。”
吕布拍着胸膛保证道:“伯安尽可放心,若荆州有人对你不善,且报我吕奉先之名,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脑袋。”
当着戏志才的面说完了这些之后,对方没有跟戏志才一起离开,而是以故友重逢为由说要留下来说点家常话。
戏志才看着吕布这偷感十足的架势,不由与陆离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然后,那自然是顺着对方的意思,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来啊。
戏志才一走,吕布立刻坐到陆离旁边的席子上,他倒是没有立刻说什么,反而是先表演了一番欲言又止、组织词汇的纠结状态。
陆离看对方这架势,都要以为吕布是不是偷偷闯了什么祸,不然怎么是这幅模样呢?
结果却听见对方说:“我素知君之脾性,只是到时不止隔着城池,你我州内、州外,到底鞭长莫及……”
陆离隐约间好像猜到吕布想要说什么了,而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
吕布道:“若遇难忍之事,且记他名姓,待到平安离去,自有布为君报仇雪恨。”
陆离:了不得了,吕布都来劝我忍辱保命了。
陆离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脾气难道在外人看来就这般炸裂吗?
这不能吧,我虽然有意塑造自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可应该也没有坏到刀就摆在那里,我还要硬往上撞的地步吧。
虽然很感动于吕布对自己的关心,但是面对这番话,陆离只是笑而不语。
他是去挑拨离间的,不是去搞求生演练的,活着自然是非常重要的,可如果为了安全就不顾此行目的,那他不是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