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30(1 / 2)

第121章抢先一步

汉室宗亲, 听起来好像还挺高大上的,可其实放在现在还真的没有多么值钱,尤其是刘备这种一堂三千里, 追溯源头得追溯到西汉去的存在, 没看到刘协对他的三个形容里面,汉室宗亲放到了最后吗。

远了不说,刘协身边的汉室宗亲其实也不少,陆离的视线似有似无的扫过今日随侍左右的侍中刘艾,对方就是其中之一。

考虑到这个特殊身份, 也不知今日这事是刘协突发奇想、有所计划,还是对方说了什么。

人嘛,总是免不了会有种抱团心的。

面对刘协状似好奇的追问, 陆离也没有偷偷摸摸、藏着掖着:“如臣所料未错,符合陛下所言之人名备,字玄德, 自言为中山靖王之后。”

没有说姓, 因为汉室宗亲自然是姓刘,尽管避尊者讳一般不避姓氏,但也没有必要当着陛下的面一口一个“刘”的在这里说。

至于刘备到底是不是中山靖王之后,自然有宗正知道, 陆离又不管这个,才不会否认又或者帮着对方打包票。

他们老刘家自己的亲戚关系, 自己且去梳着吧。

刘协纵然早有准备,可听到陆离这般说也不由心中黯然。

说起刘备时,他将汉室宗亲放在了最后, 可是当陆离与自己说起对方时,却不提讨伐董卓的事情, 也不说对方任职地方的作为,只说对方作为汉室宗亲隶属于哪一脉。

他不信陆离不知道前两者,不说讨董联盟就是他跟袁绍搞出来的,就算没有,陆侍中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不做准备。

自从那日陆离来推辞侍中之位时对他一顿怼,刘协就再也没有跟对方说过刘宏,不仅是因为知道说了也没有用,也因为他意识到这种反复的提及只会对一些东西进行无意义的消耗。

刘协打起了精神:“以尚书令之见,此人与其名声可堪匹配?”

虽然因为位置选在了曹营,不免心里对刘备诸多想法,但陆离也不至于做背后诋毁污蔑别人的事情:“此人确系宽仁忠厚,爱民如子。”

或许还有点嫉恶如仇。

言语夸赞之后,闻弦知雅意者下一句应当是:“陛下可有意召见?”

毕竟刘协的意思其实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而陆离向来善察人意。

可偏偏他今日的解能力似乎只停留在了表层,对方不明确说,他就让自己看起来听不懂。

其实就算让刘备见到刘协也没什么,如今的关公哪怕武力高强却也还是脚踏实地的人,而不是被人摆上了供桌的神,没什么神仙本事。

而刘协今日如果直说,陆离其实是会让对方见到人的,可他不明说而让陆离解着去帮他办,那陆离就有些不愿意奉陪了。

真要让他这么做,这事对陆离而言可谓是非常别扭。

实话实说,他都有过进言让曹操解决刘备的想法,谁早知敌人是谁的情况下不想要早点解决呢。

而在这样一个前提下,让他给刘协跟刘备拉线,陆离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不恰当比喻一下,那甚至有点类似于你喜欢一个人,对方却不喜欢你而是喜欢另一个人,这本来也没什么,可如果这另一个人是通过你跟对方认识的,感觉瞬间就变成了能够将人气死的大怨种甚至是引狼入室。

陆离不接茬,刘协也没有干脆明示,只是在陆离离开后,看向自己身边那同为汉室宗亲的侍中刘艾:“既然尚书令也言此人名副其实,卿或可先行访之。”

刘艾拱手:“诺。”

刘协看着桌案上摆着的书籍,不由想到陆离之***前那番关于“法不加于尊”的说法,再想想陆离关于刘备话题的不接茬,他心中不免一沉。

其实他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也不准备做什么兔死狗烹的事情,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做这个事情的资本。

诚实地说,曹操不要说跟董卓、李傕等人相比,便是比之王允,亦是犹有胜之。

然而他再好,也不妨碍他走的是权臣的路子,他再好,刘协现在依旧只是在进行各种学习而非亲政。

他是加元服后的天子,他不再是孩子了。

之前那些被权臣摆弄的小皇帝的前车之鉴,之前在董卓、李傕等人那里无能反抗,只能拿着大义名头勉强压人的经历……

这一切足够让刘协意识到,帝位与权力之间的互相依存关系是何等的紧密。而一个没有权力的天子,又是何等的无奈、悲哀,以及危险。

自古以来,君臣之间的权力争夺难道少了吗,他不过是在做每一个不想要成为傀儡的天子所应当要做的事情,而陆离却也近乎所应当的没有站在自己这边。

是自己在对方看来毫无胜算,还是对方已经将筹码尽数压付他人?

“父皇,陆侍中是忠臣吗?”

“忠臣?他是美人。”

————————————————————

刘备等人如今正暂住驿站,在收到来自刘艾的拜帖之前,他们先收到了来自陆离的拜帖。

这拜帖递来的时间,尚在刘协对他说起刘备之前。

大家好歹也算是有着一起上过战场的交情,虽然当时刘备他们是真的上战场,而陆离主要是在后边当吉祥物,但当年那也是相谈甚欢过的,没道知道人来了他这边却一直避而不见。

因为刘艾没有打着天子的名号,所以不管从时间前后,还是熟识程度来看,陆离显然先他一步见到了刘关张三兄弟。

见面的先后顺序,其实都是有好有坏的。

先见面能够抢占先机,后见面若是前面刘艾说了什么,他也方便解释。

可陆离不想要做被人说了之后解释的那个,俗话说得好,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他为什么不做造……抢占先机的那个呢。

当年相见,四人都可称浅滩落魄之时,当时刘备他们三人寂寂无闻,在地位上于一众郡守、刺史中相形见绌,而陆离看起来备受推崇,实际上也是有名无实,可谓是驴屎蛋子面上光。

如今再见,他们三人不再是被人叫不出名姓的存在,陆离显然也再次有名有实,看起来好像比起当初更上一层。

虽然情况有所不同,可四人相见,一切仿佛还是当年的欣赏与友好。

哪怕心里对于刘备复杂难言,可见到对方后没多久,陆离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抛开立场不谈,对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人怎么可能抛得开立场呢。

陆离:“玄德兄,云长兄、翼德。”

刘备与关羽比陆离大一岁,张飞则是比陆离小几岁,可四个人坐一块,陆离看起来倒像是最小的那个。

陆离不由看了一眼三人中胡须最长的关羽,比起后世的雕像,对方如今的胡须还算不上长,按照现在的审美,对方这绝对可以称之为美髯公了。

但是,陆离看到那胡子后想到的全是打过程的困难。

云长兄,就冲着你能将胡须留得这么长,还打得这么好,你不成功谁成功。

陆离不羡慕也不嫉妒,就是多看了一眼,关羽对此也习以为常。

这种因为胡子被人多看一眼,对于他而言属于常有之事,在东汉的审美环境下,看到胡子留得特别好的人就跟看到美人一样,都是忍不住要多看一眼的。

大家坐下后,总免不了要说一说分别后各自的经历。

陆离的经历相对透明可查,无非是离开袁绍后去了郑玄那里,又因为躲避黄巾一起去了徐州陶谦那里,后来就是去了曹操那里。

非要说有什么可提的,陆离颇有兴致的跟刘备分享了自己当年在徐州关于民生方面的一些想法与建议,有些被陶谦采纳了,有些被对方置之不,但是在曹操打下徐州后又用上了。

跟陆离虽有波折,但外人看起来大体就是一帆风顺的情况相比,刘备三人的经历就有点一波不止三折了。

刘备先是在公孙瓒那里为别驾,后来试守平原县令,又升为平原国相,这一波看起来好像属于是步步高升了。

但问题在于平原国在冀州内,冀州是袁绍的地盘,刘备一个公孙瓒阵营里面的人,在袁绍的地盘上当国相,想想就知道有多令人难言。

在这样一个情况下,自然不免牵扯进袁绍与公孙瓒之间的交战中,期间北海孔融受到黄巾侵袭,他去救了次场,那个时候正值曹操进攻陶谦,对方还派人前来求助了。

只是不管是作为孔子后裔的孔融,还是作为汉室宗亲的刘备,在曹操压根没有屠城行为的情况下,显然都不可能出兵去救与反贼相互勾结的存在。

后来听说吕布一箭定彭城时,刘备被公孙瓒安排着换了地方屯兵,这些年在刘虞死之前,他在帮着公孙瓒对抗袁绍,而在刘虞死之后,他跟公孙瓒之间有点尴尬,但对方也没有薄待他,给他找了一郡让他去当郡守治民生。

这一波“四处流浪”的经历,虽然因为军事原因在有些地方待不长久,但惩治恶徒,安抚民生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落下过。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他还没有说出这句话,但陆离已经从对方的描述中看到他切实在践行着这句话。

刘备说的轻描淡写,可陆离也是曾为政一方的人,怎么会不清楚这里面的东西呢。

后世有些人称刘备是伪君子,陆离不去辨别真伪,他只知凡事论迹不论心,如果能够做一辈子君子的事情,那就是真君子。

哪怕立场不同,如今作为汉臣,对于刘备爱民如子、尽忠职守的优良作风,陆离那绝对是赞不绝口,而且这是真心实意的赞不绝口,比当年对刘宏还要真心的那种,毕竟刘备是真的好人,而刘宏……

客观公正的说,只能说好的时候还挺像个人的。

在夸人这方面,陆离不是自夸,他是真的有一手的。

本就有本事再加上真心实意,刘备个人都被陆离夸得不好意思了,面对陆离一连串的“我等楷模”、“应当号召学习”、“大汉骄傲”、“百姓所喜”……

刘备只能微红着脸连忙道“哪里”、“惭愧”、“不敢当”。

有的时候陆离这个穿越者会觉得古人其实没有那么含蓄,但此刻,作为土生土长的东汉人,刘备也觉得陆离挺不含蓄的。

一旁关羽的红皮更加红了一些,张飞都有点黑里透红了,他们俩人的状态是相对一致的:好听、爱听、多听,伯安你真的是一个很有品味的人。

第122章不得不防

陆离只口头上夸赞还不够, 还要举例证明自己所言无错。

面对刘备的谦虚,陆离只道:“玄德兄无需自谦,凡事有就是有, 没有就是没有, 确实好的凭什么不能接受夸赞呢,不仅是我觉得好,便是陛下都对玄德兄的作为有所耳闻,今日我入宫,陛下还与我提起玄德兄你呢。”

陆离道:“汉室宗亲、讨伐董卓、爱民如子, 还在此次前来的人之中,我一想便立刻知道陛下说的定是玄德兄你。”

陆离巧妙的将陛下的话换了个顺序,此时听起来自然没什么, 可听说刘侍中也递来了拜帖,到时候可能就有点什么了。

语言方面的陷阱想要破解其实很简单,无非当面对峙而已, 但他们永远不会为这种事情当面对峙的。

如果刘备压根不上套甚至看穿了也没有关系, 他难道会指望一句话就能调拨了汉室宗亲与天子之间的关系吗,无非就是让对方知晓情况而已。

在这个时候,立场与身份是一种非常微妙且醒目的存在,比如外戚, 比如宗亲。

陆离也没有打包票说什么陛下一定会见你,只是在恭喜对方被陛下记住的同时, 暗示如无意外陛下可能会提前召见,可以先做做准备。

说这些的时候,陆离相对就含蓄多了, 既表现出了对友人的关怀提醒,也不至于好似对上不恭敬在肆意泄露陛下的相关情况。

汉室宗亲可见不得这个, 大汉在他们才是汉室宗亲,大汉不在,他们又算是什么呢。

天子,多少人在依托着天子而活啊。

若非如此,刘协是凭什么一路好好活到现在的。

陆离看着送自己出来的三兄弟:“玄德兄不必再送了,左右如今你我皆在许昌,多得是相见之日,委实不必如此客气。”

陆离朝着他们一拱手,骑上自己来时所骑的马匹驱马离去。

在见过陆离后,第二天刘备见到了刘艾。

虽然对方如今是陪伴陛下最多的侍中,但还真的没有特别大的名声,不过倒也不至于查无此人。

三人与对方相互见礼,刘艾知道刘协心中的想法,自然是怎么亲和怎么来的。

刘艾:“陛下闻听玄德公的作为,不由心生欢喜,只道我大汉良臣不绝,实为国朝大幸。”

刘备之前听说了一通更直白的,倒不至于脸红,但因为这评价来自于陛下,也是不免激动的,他朝着天子宫室所在的方向一拱手:“能得陛下此语,备当真此生无憾。”

“然我人微力薄,作为有限,何敢与朝中栋梁相匹。”

刘艾知道刘协的意思,却也不会将事情说的直白,他只道:“玄德公过谦了,朝中众臣齐心,地方官吏尽心,方得本固邦宁,哪一处不值得称道呢。”

这话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刘备莫名有点不安。

将不安隐藏在感动的外表下,这份感动也好像突然就变了味道,这到底是这位刘侍中在对他示好,还是陛下有什么别的意思?

带着这种心思,听到对方说完了陛下的关怀与求贤如渴的相关话语后,对方以自己的身份跟他说:“陛下如今已加元服,亲政在即,正是渴慕贤才之时,我等为汉室宗亲,正当为国朝尽力,如此方得上对祖宗、陛下,下无愧于黎民苍生。”

这话也没有毛病,可以视作是他作为汉室宗亲,对于同为汉室宗亲的刘备的一种感叹。

但他在这里反复强调汉室宗亲的身份,再搭配上陆离前面说的陛下对他的印象,这是在任人唯亲,还是在织结党羽。

送走这位刘侍中,刘备不由思考起了陆离跟对方一前一后的来访,对着自己的两位兄弟叹了口气:“我等这次怕是被卷进曹司空与陛下之间的交锋中了。”

权臣与皇帝的交锋,底下人的拉拢站队,这在东汉算是保留节目了,

因为东汉皇帝寿命普遍偏低,导致不少小皇帝的出现,而在皇帝长大之前,那是太后有本事的就太后来,太后没本事的就让外戚来,而皇帝长大后为了夺回权利,自然免不了要争斗,宦官就这样开始做大做强。

虽然如今曹操算不得外戚,但这个流程是类似的。

只是让人想不明白的地方是,昔日的陆侍中,如今的尚书令,如今到底是哪一边的?

他之前前来,又到底是旧友重逢,还是另有所指呢。

刘备发现许昌的水有点深、有点浑,却也没有因此心生离意。

莫说此时,先帝时难道水不深、不浑吗,既有建功立业,济世安民之心,何能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遇事则退。

刘艾见完刘备,当刘协对他问及刘备之时,刘艾自然也没说什么不好,只是也补充说明了一下:“在臣之前,尚书令先与见之,不知与其所言为何。”

尚书令,刘协在心中默念,抬眼便看到刘艾望着自己欲言又止。

刘协不由道:“卿与我患难相扶,有何事不可直言?”

这些年,董卓、王允、李傕等人都在刘协身边安排过侍中,刘艾当年还在董卓相国府内当过长史,可那么多人里面,对方一路跟到了现在,如今依旧是刘协身边备受信重的侍中。

刘协自认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哪怕比不上当年的先帝与陆离,却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何以今日便不敢言语了呢。

刘艾拱手:“恕臣斗胆,陛下如今是否操之过急,曹司空所作所为,在外人看来皆井然有序、无有僭越,不可谓不忠心耿耿,陛下此行不免让人误会,有雷霆之嫌。”

别到时候曹操本来没准备做什么,被你逼得硬是做了什么,这错处又该算谁的呢。

大汉虽然自武帝陛下起开始尊儒,却也没有到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地步,现在很多士人抱着的还是一种君视臣如何,臣视君怎样的心态。

一个不对付、不开心,直接挂印而去的也不是没有。

我们大汉的臣子,那可有的是力气与手段,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帝弱臣强的时候。

不过在刘艾看来,曹操也真的是倒霉的没有赶上好时候,刘协如今已经经历过一(董卓)而再(王允),再(王允)而三(李傕郭汜),再加上他如今也是年岁渐长。

现在两人之间不可避免的要面对君主日益增强的亲政需求,与权臣对权力把握严密之间的矛盾。

刘协冷了脸色,眼间又似乎有水色闪过:“卿也认为是朕错了?”

刘艾好像没有听到那个“也”字,他只言语:“我知陛下因几番流离心有计较,可有些事情若不能一击即中,岂非打草惊蛇。”

这种劝他不要着急的话,刘协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一次两次三次,他到底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忍到哪里才算是完呢?

诚然他还年轻,可考虑到皇考的寿数,考虑到几代先帝的不长寿,这个年轻也显得没有那么年轻了。

如果一个人只能活到三十,十五岂非已过半程。

他之前总是在等,等到有新的臣子出现干掉原本的逆臣,然后再成为新的逆臣。

现在,刘艾还要让他等。

他真的能够等到那所谓的机会吗,还是等到这大好河山拱手让人,让列祖列宗在地下都难以瞑目。

刘协的拳头松开又握紧,他不想要等,却又不得不承认刘艾说的话是有道的。

良久之后,刘艾只听到似有一声轻叹传来:“侍中都不觉得朕能够成功,朕自认无项羽之能,何敢学其傲慢。

我知卿一心为我,必不会一意孤行。”

刘艾不愿意去想对方口中的“侍中”说的到底是谁,他只是在刘协松口后立刻送上了安慰。

陛下你也不用悲观,当年武帝陛下被景帝提前加冠,不也得在太皇太后那里老实了几年,远了不提说近一点的,先帝继位之初,不也是被强压了好几年,可后面不还都翻盘了。

刘艾举例的都是刘协耳熟能详的真人真事,自然是有着相当强大的说服力的,可刘协却也难以避免的想到那些失败的例子,那些被废的例子,甚至是那些被杀死的例子。

前些日子他去伏贵人宫中,对方身体不适,还有宫人言语可能有孕,请来医工却只道是先前奔波劳累致使身体有疾。

刘协不会忘记,当自己听到对方可能有孕时,那将为人父的喜悦与难以抑制的心乱。

比起一个已经长成,且在向着权力伸手的皇帝,一位刚出生的孩子岂非更好。

刘艾安慰他,还说他是万民之选,人心所向,可他分明是董卓之选,无人不知。

当年袁本初还在联合各方一起讨伐董卓,就以此为由,有过废立之心。

尽管当年被对方选择的刘虞如今早已死去,可当时得知了消息的刘协,心里的滋味实在是难以言喻。

看着刘艾担心的眼神,刘协微微扬起一抹笑容道:“也不知司空如今于宛城战况如何,待他凯旋,朕定要亲去相迎,方不负功臣良将。”

————————————————————

宛城。

此次的征讨比想象中来得顺利,有着先胜一场作为武力展示,又有天子在后成全大义名声,有能又有名的情况下,胜利来得近乎所当然。

可出乎郭嘉意料的是,只是一场并没有对于敌方产生毁灭性打击的胜利,随之而来的竟然是对方的投降。

当然了,人家说的不是投降曹操,而是投降天子。

张绣派来的使者是这样说的:“已故将军昔日于陛下处受小人排挤,愤而出走,死前悔恨不已,只道自己因己之情,任性妄为,不能为国尽忠,不能为君效力,何可称大丈夫。”

“如今张将军承叔父遗泽方有此势,盼望能够了却叔父遗恨,重归陛下身边,故而遣我来此,望司空知之。”

如果忽略事实真相,这番话听起来好像还挺感天动地的。

曹操等人虽然知道真相,却也不准备拆穿,人家给自己找好了台阶要对你投降,你非要拆穿跟人家兵戎相见,这到底图啥。

不过虽然没有拆穿,曹操却也没有直接代表天子打包票,他只道张氏两位将军忠君爱国之心当真感人,愿意带你们一起回许昌,在陛下面前替你陈情。

以全平阳侯(张济)之遗愿,成张将军之孝心。

这边曹操等人跟使者谈好了,对方回去后,张绣那边也很快就出来投降了。

郭嘉也见到了陆离特意强调过的贾文和,此人……确实值得强调。

见完对方回到营帐中,郭嘉上前对曹操道:“明公,我观其军中些许兵将并无投降之忐忑,恐有诈降之嫌,不得不防啊。”

第123章不甘心

曹营内两人在说张绣等人的情况, 张营内也有两人在说曹操等人。

张绣看着贾诩,脸上是有着不甘在的,又或者说, 是有很明显的不甘与不忿在的。这份情绪倒不是针对于面前的人, 而是针对投降这件事。

张绣:“文和先生,我们这般迅速降了,那曹孟德定然看轻,待到去了许昌,又该是如何光景!”

虽然投降的事情是他自己点了头的, 但总免不了要不安,不是谁都有吕布那个“大心脏”的。

说话间,他在营帐内来回踱步, 手始终放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之上,似乎但凡贾诩说上句“那我们就不降了”,他分分钟就能拔剑冲出去。

贾诩倒是没有张绣那么多外露的情绪:“我亦知将军不甘, 然而将军善兵, 曹孟德却犹有胜之,且军中兵将心有所向,形式如此,何能强逆之。”

是的, 这场投降的主要原因其实还是兵将心有所向。

这件事追溯一下源头,其实张济要负很大的责任。

事实上别说兵将, 当初张济自己都后悔了,他当时选择反复,是以交换人质为名求心安而不得, 觉得与其被董承这个外戚排挤,被朝中众臣揪着过去那点事情不放, 倒不如跟李傕郭汜合作将陛下带回长安,让一切回归原来的样子。

哪怕当时没能带回陛下,可如果对方那里错乱繁杂,自己这边逃出旋涡,那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对方那边随着曹操的到来,迅速恢复了秩序。

反观自己这边,陛下没得来不说,自己跟董承拼了半天,损兵折将,一无所获。最后一走了之,倒是让曹操捡了便宜。

有那么一瞬间,他对于曹操的厌恶甚至远远超过了对董承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是黄雀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是螳螂,我的天,这太恶心人了,至于蝉,抱歉,这种食物链最底层的存在没有发言权。

当初在许昌附近徘徊,也是想着看看有没有机会重新回到权力中心。

跟着天子的日子多好啊,官职是蹭蹭长的,封侯是分分钟有的,简直李广的梦想轻易实现。

就算回不去,至少对接一下,别以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头在外面晃啊。

可惜曹操显然并不准备在自己还没有彻底掌握一切的情况下,接纳这样一支军队的进入。

在攻打刘表中箭被抬回来后,临死前张济虽然明面上只说后事如何安排,但他心里一直都在念叨自己如何错过了一个亿。

事实上这种想法绝非只有张济一人拥有,当初他们名义上是天子的兵,名也有、利也有,面子也有,实际也有。

现在倒好,一群人窝在一个杀了他们将军的人施舍的城里面,还要面对别人“奉诏讨逆”。

抛开张济的死不谈,刘表虽然也姓刘,但能跟陛下相比吗,前途瞬间从个大汉缩水到一州,甚至一郡。

现在曹操再次率兵攻来,考虑到张济带兵的时候对方打败了他们一次,现在张绣带兵对方又打败了他们一次。有一说一,大家的对抗情绪都不强烈,反而想要通过投靠对方重新回到天子阵营的念头愈演愈烈。

毕竟向内打不过刘表,向外打不过曹操,继续下去还有什么可继续的。

只要曹司空不准备像当年的王允那般搞大清洗,大家对于投降还都挺接受良好的。

虽然这种情绪还没有化作语言表现在明面上,但贾诩可不是那种事情发展到最后了才后知后觉的迟钝症患者,他相当敏锐的洞察到了那份隐藏在沉默之下的暗流涌动,当机立断便找到了张绣。

有些事情你自己不主动,可能就是别人拿着你的命去主动了。

张将军,你也不想当丁原吧?

张绣虽然不甘心,好在还算是听劝。

可虽然听劝了,却不妨碍他依旧不甘心。

其实要让贾诩说的话,这事倒也并非全无转机,陆伯安的《项羽论》写的多好啊。

它可以是在说项羽,可以暗指何进、董卓、王允,又为何不能加上一个曹操呢?

贾诩只道:“将军也不必着急,曹司空会如何对待,不仅将军在意,军中上下无不关注。”

“我等并非败无可败遂无奈投降,而是为了却已故平阳侯遗愿,秉忠君爱国之大义,他若轻慢相待,岂非寒忠臣义士之心。”

况且他们跟损兵折将到所剩无几的董承不同,他们手里还是有兵将在的,这制衡之道如何容一人专美于前,到时到了许昌,说不定还能与曹操成昔日李郭之势。

不过这话贾诩并未说出口,毕竟这不符合谋己人士的一贯作风。

而且有一说一,虽然确实存在这种可能,但真的不是贾诩看轻张绣,而是对方在这方面未必能是曹操的对手。

张绣闻言心中稍定,虽然他们都知道所谓的忠臣义士不过是给他们自己披了一层遮羞布,但这个遮羞布遮的也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而是自己麾下所有人。

他其实不是不清楚形势比人强,当初两方相争,董承固然损失惨重,可他们难道就毫无损失吗,再加上自己刚刚全盘接手叔父的人马没多久,在打了败仗让人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大家想要投奔更好的前途不能说无可指摘,但确实是能够解。

更不用说那个前途中有天子坐镇,那就更名正言顺了,这都不能算是投降,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接受“诏安”。

而很滑稽的地方在于,他们原先明明就已经是天子麾下的兵卒,偏偏要出来绕上一个圈子,现在再次选择回去,回去后的具体待遇目前还是一个未知情况,你说这一遭到底算是什么呢。

张绣不再做走地鸡,与贾诩隔桌坐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再说自己,倒是说起了贾诩:“先前我劝先生陛下身边非久留之地,如今兜兜转转反而要再次回去,是我耽误先生了。”

对方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换个心眼小的,一听这话可能真的就要顺势将自己的不如意推到对方身上去。

贾诩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又不是张绣绑着他来的。

贾诩:“将军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昔日留与今日去,如何能够混为一谈。”

昔日便是贾诩,也没能想到陆离回兖州路上的神来一笔,竟然造就了后面如此多的阴差阳错,以致于现在一切变成了这般利好曹操的模样。

什么是福将啊,陆离对于曹操而言就是标准的福将。

当年那一场停留的含金量,至今仍在不停上升。

事实上当初那个被陆离派出去的伍长,现在都已经是千夫长了。

从管五人到管一千人,直接翻了两百倍。

这可能也算是起点低的好处,拥有更大的上升空间。

眼看着张绣还在那里为自己的未来动脑筋,贾诩都想要劝他别想了,傻孩子,你先将自己给明白吧。

至于他自己,拥有丰富跳槽经验的贾诩表示,这都不算事。

他的名声或许算不上好,但绝对与无能不搭边。

有能力的人在需要人才的阵营那里,还怕过不好日子吗。

而随着郭嘉的观察,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张绣营帐的实际情况。

好消息,诈降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坏消息,明公好像真的有点开始飘了。

他们这边都开始接受这次的投降,反倒是刘表那边听说这件事情后开始着急上火。

他看起来好像只是将宛城划给了张绣,可实际上宛城一给,连带着几大半个南阳郡也都给出去了。

现在张绣那边水灵灵的一投降,他荆州瞬间少了将近一郡之地。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能能说是对着曹操门户大开了。

别看他如今是荆州牧,但也没有将个荆州尽数掌握,本就不多的地盘再次减少,哪怕刘表只有守城自保之心,也不免有点受不住。

毕竟守城自保是说我不想向外扩展,但没有说我愿意接受你向着我来扩张啊。

看到这块地盘了吗,我就只想要这么一块地盘而已,你干嘛非要为难我啊!

刘表对外找到了自己“远交近不攻”计划中的“远交”对象袁绍,好生诉说了一番曹操的无礼举动。

本初兄啊,你之前的小弟欺负我,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在袁绍收到刘表的信之前,陆离这边先收到了曹操的情况。

因为张绣投降打着的是对天子投降的名头,虽然等回到许昌后,最后如何处置实际上是要听曹操的,但陆离还是拿着这份捷报前往了陛下处。

也不知道与刘备等人见面后,刘艾回去跟刘协说了什么,陆离所设想的见面并未发生,刘协好像再次变回了原本“听话乖巧”的模样。

陆离可不觉得对方这么容易就选择了放弃,怕不是意识到胜算不大后的隐忍吧。

这样其实也好,真撕破了脸,反而对谁都不好。

看起来好像全天下都想要迎奉天子一般,可实际上曹操就是刘协最好的那个选择。

重新回到李傕、郭汜手中?

刘协是万万不可能选择的。

北边的袁绍,不说人家压根没有迎奉天子的想法,就算有,要知道对方当时可是切切实实有过拥立刘虞的念头,且付诸实践了的,真要去了对方那里,这事在双方心里都无疑是一根刺。

南边的袁术,人家都称帝预备备了,谁会想要迎奉天子啊,迎奉过去搞禅让吗?

西边的刘表,汉室宗亲这个身份对于双方其实都不友好,对方有着废了皇帝自立的可能,而天子也有抢走对方权力的一种天然性压制。

这份压制不仅是君臣,还是同宗族之间大宗对小宗的压制。

当刘协得知曹操那边大胜将归的消息,面上表现出来的自然是喜悦,至于张绣等人是投降天子,刘协也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这些年来多少人打着天子的旗号做不臣的事情,他都快要习惯了。

要是人人嘴上说什么,实际上便是什么,他现在早就是名副其实、一言九鼎、万众归心的天子了。

刘协:“司空在外为朕征战着实辛苦,有良臣如此,何愁我大汉不盛。”

说着这些近乎走流程的夸赞之语,刘协注意到陆离听到这话时,情绪明显比上一次听到他提起刘备时上扬的多。

不讨喜的到底是刘备,还是提起刘备的他,刘协心中还是很有数的。

这边都在安排如何迎接军队凯旋了,可军队那边在回来的路上却出了岔子。

第124章忘恩负义

在确定了张绣营中的情况, 判断此次诈降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之后,曹操在跟对方打交道的过程中不免几番宴请,虽然不会明白的说什么待遇问题, 但这个态度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强有力的安抚了。

跟刚刚投降的人这么不设防, 看起来好像有点太心大了,但也确实是一种表现信任、拉近关系的常用手段。

当年光武帝刘秀就曾经在平定起义后,让投降将领依旧率领旧部,自己不加戒备的到各营地中视察。

但是这种事情最后如果是一个好结果,那自然是如光武帝那般推心置腹的美谈, 可万一对方真的就分分钟给你展现一个诈降表演,那现在的作为就是盲目自信后的活该栽跟头了。

郭嘉不会对着曹操说:“明公这般做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谨慎小心吧, 别做这种很有可能让自己丢命的事情。”

这都不是对方能不能听的问题,他当初不选择袁绍的原因中,就包括了对方“干大事而惜身”, 然后跑到曹操这边来却要开口劝对方这样干, 这难道不矛盾吗。

他只是就这件事情表达了自己的关心:“一切毕竟尚未尘埃落定,明公固然有求才之心,也当要以自身安全为重才是。”

毕竟谁都能看得出这里面存在危险,你劝都不劝一句, 咋地,就眼睁睁看着对方在危险里面游荡呗。

对着曹操是关心, 对着典韦就是叮嘱了,他不会越过曹操去命令对方,不说他没有这个权力, 对方也不一定会听他的,他只是让对方这些日子注意一些, 以防万一。

不料他叮嘱完之后,典韦***却道:“先生这般,倒是与尚书令颇为相似。”

郭嘉闻言一愣,旋即笑道:“如尚书令那般,难道不好吗?”

曹操走出来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不由道:“如伯安那般自无不好,只是莫要如对方那般唠叨才好,临行前他念叨的我委实头疼。”

虽然人长得是清冷如仙,本人还内心自诩为i人,但一点也不妨碍陆离拥有一张活泼的嘴。

听他怼人的时候是别有一番趣味,被他关心念叨的时候也时常又爱又恨,有的时候曹操都想要跟对方说:别念了,伯安你可别念了。

曹操也不知道对方是年岁渐长后才有的这个毛病,还是从一开始就有了,只是需要亲密度解锁到一定程度后才会展示,要是后者的话,先帝啊,臣第一次知道你竟然是一位对人如此有耐心的皇帝。

曹操虽然好似在说抱怨的话,但没有人会去附和这份抱怨。

有些抱怨看起来是抱怨,实际上分明是炫耀,对方这分明就是在说——你怎么知道伯安在我临行前关心我了。

同样在临行前被关心过的郭嘉只是保持微笑就够了,可没有被关心过却被多看了两眼的典韦,需要思考的东西就多了。

没有被任何人想起来的曹昂:……

被三人凑在一起念叨,留守许昌正在跟荀彧对接事务的陆离差点忍不住失态。

面对荀彧关心的注视,陆离摆手道:“没什么事,只是可能某人正念叨着我呢。”

荀彧笑道:“虽不知伯安口中的某人是谁,但彧府上确实有人念叨着伯安呢。”

将公事处好之后,荀彧带着陆离向外面走去,亭中正在烹茶的,不是荀公达又是谁呢。

面对这个荀氏中为数不多喜欢自己这个亲戚的存在,陆离自然是笑脸相迎、相谈甚欢。

而正在返回许昌路上的一干人等,在郭嘉叮嘱典韦后没多久,张绣帐下一人露夜而来,他不仅是自己来,还带着一名女子一同前来。

面对典韦的阻拦,他拱手自报家门道:“在下张将军帐下步兵校尉,闻听司空有怜惜寡居妇人之心,欲以之以家军中兵卒,特来禀报相关事宜。”

能够给自己的“送礼”行为找到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这人也真是个“人才”。

典韦让他在外面等着,进去将此事报予曹操。

曹操听完这话,却不由想到当初自己征讨张济时,陆离对自己进行的提醒,当时还道对方想多了,说自己不是这样的人,没成想这次就正好遇上了这种考验干部的事情。

不过这事其实也不令人意外,对方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在借着献美对曹操进行讨好而已。

本来这事要不要的都无伤大雅,接受了说不定还能让对方更加放心。

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如果对方不仅是带着自己未来前途前来讨好,还有着替张绣观察曹操反应的目的,那这人送来的女子似乎就更不应该拒绝了。

但考虑到自己当初可是对陆离保证过军中严肃,不会有此事的,曹操对典韦说了几句,让对方出去拒绝了就是:“就说如今正在行军途中,诸事繁琐,陛下还在许昌等着,这事待回到许昌再论也不迟。”

拒绝的同时也给对方留下了余地,让对方清楚前途并没有因为今日的作为被堵死。

曹操这番话没有任何毛病,不仅没有毛病,这事要是传出去了,那都是一段严于律己、以身作则的美谈。

可是当典韦跟对方说完,却发现对方流露出的情绪不似讨好不成,倒像是计谋卡在了第一步,难以抑制的流露出些许慌乱。

因为饮食原因,东汉时期不少人其实是有夜盲症的,但这里面绝对不会包括如典韦这般的猛将。

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却也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冲着身旁几个卫兵打了个手势:“为了防止敌人趁夜劫营,军中布控会随着时间产生相应变化,且让他们几个护送你们回去吧,以免冲撞。”

听到典韦这话,步兵校尉不由看向自己身侧的兵器。

今日被他带来的女人,在拥有美丽外表的同时,也拥有着相当“美丽”的身份。

邹氏作为张济遗孀,并非是什么无知妇人,听到这番对话,再看看步兵校尉这份作态,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今日这人来找自己,说是曹司空听说了她的存在,有接纳之心。

如今他们皆是降将,又已经离开了宛城,属于是已经将性命与前途半交给对方了。

再加上自己说这事的,也是带自己来此之人如今是张绣的步兵校尉,昔日是张济的亲兵,叔侄二人对其不可谓不信任,她也是见过对方好多次的,对于对方的这番话自然信了大半。

尽管对方体面的说什么张绣也是想要为她寻得良人,让她后半生不至于无靠。

可谁不知道这说辞只是拿出来让这件事情听起来好听的,实际上就是面对别人的索要,张绣没有选择拒绝,而是要拿自己出去讨好别人。

虽然也不是完全不能解,可邹氏在听到这个结果后还是忍不住说要见张绣,对方听到她的请求后虽未明言,却也暗示这事不体面,张绣也感到惭愧,无颜见她,还是不见为好。

她信了。

今日在营帐外对方说的那番主动献上的话,邹氏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他们总不能说曹司空你贪图美色强行索要的人,我们给你送来了。真这样说了,到底是妥协还是对抗呢。

所以要说的自然是我们主动将人送来,全是因为仰慕司空你啊。

可一切满含悲哀的信任都随着曹操的拒绝出现了裂缝,如今情况显然与对方所言相异,邹氏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这事在两不相知的情况下或许可以打一个信息差,甚至一切已成定局之后也就那样了,但如果未成,对方危不危险不说,自己绝对不会安全。

所以在被送走前,在对方动手之前,邹氏上前对典韦道:“妾夫婿为已故平阳侯,此来本欲与司空言说军中家眷情况,既然司空不便,将妾送回侄儿处便可。”

“劳烦这位将军了。”

典韦闻言让那几个卫兵去送人,自己则是一把抓住了那位步兵校尉的手腕:“校尉且先稍等,司空许还有话要与校尉言说。”

几下控制住对方之后,典韦立刻进入营帐将情况告知曹操。

这大营也不带什么隔音墙,外面的动静曹操也不是没有听到。

今日若是当真将人放进来,收了那女子且发生了什么,曹操未必会对张绣有什么愧疚又或者歉意。

可既然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也不会放过这个让人归心的机会,就算不归心,至少也不能在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情况下被泼脏水不是。

其实他已经拥有了最好的解释人——邹氏,但为了以防万一,曹操找来了当初那位随从陆离前往长安并立下奇功的伍长,现在对方是千夫长了。

他也不审问外面那人,只让对方将这让带去交给张绣,若是周围有人,可千万不能让其产生误会才是。

千夫长其实也很无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跟着当初的治中,如今的尚书令去了长安一趟,自身职位在疯长的同时,还在他人眼中有了能言善辩的技能。

虽然很无奈,却也没有妨碍他将每次有能言善辩需求的任务完成的很好。

此刻面对来自曹操的新任务,他只是应“诺”,然后带着几个人将这人押往张绣所在营帐。

在他们到来之前,先回来的邹氏已经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与张绣分说清楚了。

张绣一边让人赶紧去请贾诩过来,一边对着婶母叹气,他没有问为什么对方不相信自己,只对着对方拱手道:“皆是绣无能,令婶母今日受惊了。”

邹氏侧身避开了对方礼:“何能怨怪于你,也是我识人不清,不愿信你,竟以为你会……方有今日之事。”

“幸而司空严正,未让那贼子得逞,不然我何颜以对你与你叔父。”

张绣连忙道:“要说识人不清,绣何能脱责,婶母勿因贼子悲愤伤及,绣自不会放过那人!”

他这话说的杀气腾腾,便是曹操已经将那人给杀了,他也非要将对方的尸体大卸八块不可。

自己与叔父,皆待他不薄,若非如此,邹氏又岂会轻信于他。

两人话说的差不多了,贾诩也来了,邹氏见此也不停留,在张绣几位亲兵的护送下回去了。

几乎邹氏刚走,千夫长也押送着那位步兵校尉来了。

贾诩迅速了解了情况,还不待说什么,见到那人的张绣冲上去就重重踹了那位步兵校尉一脚。

张绣:“叔父与我何曾亏待过你,你如何能够这般忘恩负义!”

第125章心心念念

被张绣质问的男人死死地低着头, 至死都不曾对张绣的愤怒给出一个答案。

他本该垂死挣扎说这是曹操的自导自演,说他是为了将军好才不得已为之,他有无数谎言可说, 但到了这个时候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不是因为这些未必能够取信于人, 也不是因为其中的逻辑不通顺,而是因为张绣说的没有错,他们叔侄二人确实待他不薄。

哪怕今日他由此作为其实也跟已经死去的张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他的作为在这个时代的道德准则衡量下,确系是忘恩负义无疑。

有道德的人, 最是容易承受道德压力,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像吕布那般的人也可称作强大了。

有些事情做的时候忽略道德, 成功后可能也不会在乎,但是一旦失败,那些被丢掉的道德就瞬间开始翻涌了。

因为他的沉默, 被曹操派来的千夫长都没有什么发挥的机会, 就这样躺赢一般的再次完成了任务。

看着一声不吭直至死去的旧日心腹,张绣对着千夫长道:“此番乱事皆源于我对下管教不严,如今夜深不愿惊扰司空休息,待明日定亲去请罪。”

千夫长也没有说什么请不请罪的事情, 只说是:“将军不必自扰,司空如何会不知将军之心, 派我前来只是担忧将军这里可能还有别的困扰,如今将军既无恙,在下便告辞了。”

送走了曹操的人, 张绣让人处了尸体,他看向贾诩:“今日之事, 以先生之见,究竟是何人所为?”

真要归纳嫌疑人,张济的仇人,张绣的仇人,曹操的仇人,两只手再加上两只手都数不完。

但是能够有本事收买又或是策反他们张氏心腹的存在,却是屈指可数。

可那些人有能力归有能力,张绣还是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收买的对方。

这人都不是什么寒门出身,完完全全的农户之人,全靠他叔父赏识才有今日,这样的知遇之恩,比之先帝对陆伯安都不差分毫了。

毕竟先帝对陆伯安还能说句阶级之内的登高,他叔父与他对那人却完全是让对方实现了阶级跨越。

这放在这个时代,那是需要写到族谱上牢记的恩情。

可如这般的恩情,竟然也是能够被轻易收买的吗?!

贾诩看着对方在那里钻牛角尖,也是无奈,比起张绣的难以接受,贾诩却觉得这事其实挺正常的。

哪里有什么多坚定的绝不背叛,便是先帝与陆伯安,你看如今的陛下又得到了几分惠及。

恩情这种东西,施恩者说了不算,受恩者说了才算。

很多人被背叛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他们作为施恩者所应当的以为自己是说了算的那个。

不过对于对方为什么背叛,贾诩倒是有所猜测:“将军可是忘了,当初便是他射杀了董承副将,还在天子派人前来调和时,杀了一位天使。”

虽然这事是当初张济指使的,但动手的确实是那位步兵校尉,如今张济已死,他们又投降于朝廷,若是有人拿着此事来对他说什么……

贾诩这么一说,张绣也想起来了,当初在一众期盼投降的人之中,对方是持有反对意见的那个,只不过少数难敌众意。

或许他也没有想过要伤害张绣,只是希望这场投降能够失败,所以才被别人蛊惑了。

不,他用这样的方法来阻止投降,如何称不上背叛!

张绣不再去想对方为何背叛,左右人都已经死了,现在他想的是:“这到底是他一人所想,冲动之下如此行事,还是受人挑拨,又会是受谁的挑拨呢?”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前者的可能性都是远远低于后者的。

贾诩不觉得如今寻找挑拨之人是最主要的事情,就好像当初董卓与吕布,难道最重要的是抓住王允吗,没有王允也有李允、张允,最重要的分明是修复他们两人之间的裂痕。

就好像如今,投降固然是大势所趋,但在大势所趋之下张绣也会不甘,也会有如步兵校尉这般存在不甘愿甚至是强烈反抗情绪的人。

贾诩:“如此想法恐非仅一人所有,明日将军去见曹司空,当要想办法解决此事才是。”

不是将所有人都找出来解决掉,而是要到一个既往不咎的暗示甚至是保证来让他们安心。

张绣立刻明白了贾诩的意思:“先生放心,绣知晓了。”

事实上他现在就很想将所有人都召唤过来,但都不用贾诩阻止,他自己都清楚这个主意有多坏。

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如果没有那样的意思,是不应该做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事情的。

张绣送走了贾诩,自己却如何都睡不着,刚刚在闭上眼睛准备休息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令自己惊骇莫名的想法——如果今夜当真成了,或许这场投降就这样结束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张绣,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第二日去见曹操的时候,张绣个人眼下面是黑色的,半张脸是红肿的,这个状态真的是都不用刻意卖就已经很惨了。

见到曹操后,他直接一个大礼,先是就自己婶母的事情道谢,然后是对自己的治下不严请罪,最后是相对开诚布公的讲述了自己如今的困难。

张绣虽然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却也相当恳切的对曹操道:“盼司空相救。”

曹操当然是救了,陆离很高兴的看到对方没缺儿子没少典韦的回来了。

曹安民:所以我是不被期待的多余的那个对不对?

忽略了上蹿下跳但是没有什么用的的董承,对于降军的处还是挺宽仁的。

对已故张济,那是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念及以往的功劳,既往不咎,感叹知错就改、浪子回头。

对于张绣,那也是迷途知返的忠孝好臣子,奖励一个镇西将军之位。

不过这个将军位置是给了,底下的降军有一部分却是要打乱了分下去的。

张绣没有提出异议,而贾诩作为朝廷的老熟人,也被朝廷再次征辟了。

大胜归来的曹操,其好心情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哪怕陆离来跟他说刘备的相关事宜都没有打破。

站在未来看现在,刘备自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但是站在现在看,倒也不能说对方毫无光彩,但就看对方那倒霉的颠沛流离经历,这都不像是个有天命的人。

也幸好陆离不知道曹操的想法,不然高低得拍两下桌子说一句:我看你就是日子过的太好了!

不过曹操心里其实并没有真的因此轻视刘备,天命是个捉摸不透的存在,你又怎么知道这些磨砺是天命不在,还是天将降大任呢。

有了那么多倒霉经历却始终不放弃的坚持前行,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才能。

跌倒了站起来本已不易,更不必说反复跌倒、反复站起来。

不过此刻比起刘备,曹操更在意刘协,他对着陆离感叹道:“陛下确实是长大了。”

这份感叹中固然夹杂着些许的欣慰,更多的却是复杂,一种可能他自己都分析不出具体蕴含内容的复杂。

陆离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看法,只是无悲无喜、甚是平静的看了曹操一眼。

此次曹操得胜归来,刘协相当给面子的出城亲迎,曹操回来在感叹了一番后也选择了投桃报李,与对方一起接见了对方很感兴趣的刘备。

对方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大家虽然没有太多人将这个当回事,却也没有谁非要怀疑对方扯谎。

毕竟当初刘备刚出道的时候,刘宏还好好活着呢,大汉还好好活着呢,冒充宗室这可是被写进律法中的罪行。

哪怕中山靖王有着数不清的儿子,可普通乡间宗族都会有族谱在,更不用说刘氏这个汉朝第一大家族了。

九卿之一的宗正就是专门负责这方面工作的。

拿出对应记载确定了对方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如今的刘协也没有叫什么皇叔,他是皇帝,莫说是这种一堂三千里的宗室,便是他父皇的亲弟弟,那也是君臣有别。

若是对方是名传天下的刘使君,在曹操越发独断的情况下刘协未必不能如此,可如今前者不是刘使君,后者也还没有独断到一个跋扈的地步。

之前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现在真的见了之后,被刘艾劝住的刘协却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不过对于刘协而言,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好消息。

曹操是个大方的人,他的投桃报李显然不只是陪着皇帝见一个人。

刘协看着送到自己面前来的政务,哪怕这都是处好的,但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翻看着这些,有一部分刘协能够将其跟陆离对自己讲述民生时说过的几个典型案例对起来,其中部分属于陆离的字迹,刘协一眼就认出来了。

对方在书写这种公文的时候,每列的字与字之间都能有所相对,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板正舒服。

他之前在自己父皇那里见到过陆离私下里练的字,比之公文上的要飘逸潇洒许多。

但要论字如其人的话,刘协觉得陆离是不符合这个说法的。

在征讨完张绣之后,曹操也没有立刻按照之前的顺序安排跑去打袁术。

如今朝廷忙碌的事情与当初刘宏在时挺类似的,就是正经平稳的朝廷应该忙碌的事情,只是忙碌的人并非皇帝而已。

正儿八经的皇朝,是轻易不会在春夏农时动兵的。

之前去征讨张绣其实违背了这一点,但现在曹操显然不准备继续违背下去。

仗是需要打的,但地里的庄家也不能不管啊,一干人马带出去,需要的民夫,耗费的粮草可不是个小数目,去年刚刚经历过蝗灾,可没有随便你怎么打都行的家底子在。

毕竟现在的朝廷,其实缺失了一个很重要的权力——收税。

各地虽然不曾直接言明自己自立了,但是税收是一点都收不上来的,问就是我这里难啊,我这里闹灾乱,税收都拿去干这些事情了。

这也是刘协没有底气掀桌子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以说现在是曹操地盘上的产出,供应着这个名义上属于个大汉的朝廷,虽然曹操的地盘也属于大汉,但有些事情大家懂得都懂。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难得平稳的时刻,袁术那边按耐已久的预备备终于按耐不住直接开始了。

袁术,他称帝了!

正在许昌田间巡视的陆离听说这个消息,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他看了一眼正在茁壮成长的庄稼,心里叹息袁术这事做的不是时候。

你就光想着自己称帝痛快了,怎么不想想我们现在派兵讨逆多么耽误农活呢。

第126章二合一(含一章营养液加更)

收到消息的陆离也没有办法继续巡视了, 骑上马立刻赶回城中。

但是令陆离不曾想到的是,自己匆匆来到司空府上,其他人相当一致的看向自己, 眼神中流露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大家:快来看, 预言家在这里!

陆离:咋了,不是你们让人通知我,把我叫回来的吗?

不过好在大家看了他一眼之后,立刻就收回了眼神,在他来之前大家已经讨论过一波了, 没办法,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呢。

这件事情免不了要拿到朝堂上去说的,现在就是在入宫讨论之前, 先他们自己内部开个小会总结归纳一下,不至于让曹操到时候发言不周全。

在打与不打方面,大家的意见还是很一致的。

打, 这种事情怎么能够不打。

凡事有利有弊, 天子在侧,你能利用其大义名分,就必然要为维护这份大义名分而付出。

别的事情还能糊弄过去,像袁术这种明晃晃的造反篡立行为, 却是绝对不能忽视的。

但打归打,要怎么打才是当前最重要的问题, 要团结哪些人一起去打,要防备哪些人趁机作乱,最最重要的, 是要如何应对袁绍呢?

谋反,这在历朝历代都是要牵连九族的重罪。

哪怕袁绍与袁术之间的不睦闹到了一个天下皆知的地步, 却也无法否认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

趁机发难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论是曹操还是他麾下众人,没人自大的认为自家现在能够硬刚两袁。

事实是但凡这兄弟俩能够合作,说不定早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不能拿着此事对袁绍发难,可朝廷也不能对此毫无表示。

威信这东西得到不容易,失去却很简单,你但凡欺软怕硬一次,以后再想挺起脊梁来需要付出的绝对是十倍百倍的代价。

陆离觉得对袁绍:“朝廷该有的态度还是应该有的,考虑到如今天下不安,陛下素来宽仁,若是袁大将军愿大义灭亲,未必不能法外开恩。”

说白了,陆离认为这一波干袁术,是可以叫上袁绍一起的。

别的事情上不好说,但是在对付袁术方面,袁绍其实还挺积极的。

反正就算对方成为不了他们的助力,也绝对不会成为袁术的助力,只要前期工作做好了,大家甚至都不用担心他会在他们与袁术交战的过程中对他们动手。

毕竟前脚你兄弟称帝了,后脚你带兵进攻陛下所在的地盘,你袁本初这是想要干什么?

而荀彧就着陆离这话,也道:“便是袁大将军困于边境之患无法出兵相援,也可资以钱粮。”

大家都是想要去薅一波袁绍的,别管能不能成,至少试一试,万一成了呢。

荀彧说起钱粮,陆离脑中突然划过了一个想法,只是与这场战事无关,所以他只暗自记下,没有立刻宣之于口。

一直对刘备表现得非常在意的陆离,此次主动提起了对方:“先前讨伐董卓之事,刘玄德及其麾下两位将军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他们应求贤令前来许昌,此番岂非正是他们的用武之地。”

曹操有些惊讶的看了陆离一眼,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是清楚对方对于刘备的态度显然带着些许防备的。

怎么现在,竟然还主动给对方找起活干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过拒绝,事实上就算陆离不说,此次他也是要用他们的。

毕竟都带着对方去陛下面前转了一圈,不用的话,他的求贤之举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难道伯安正是因此,不欲让我为难,这才主动提出来吗。

其实陆离一点没有曹操想的那么贴心,他只是想到了曹操不可能对刘备弃之不用,与其看着对方在他不赞同的情况下做这事伤害两人之间的关系,倒不如自己主动一把免得狼狈。

况且刘备用在这种事情上其实也挺好的,曹操不会让对方去打那种决定胜败的关键战役的,这种在曹操率兵的情况下一般都是他自己或者他最为信任的将领来做。

而别的战斗,刘备要是败了,固然对曹操有影响,却不至于影响大局,但能让天下人看到他的无能。

至于胜了,那对曹操而言也是很好啊。

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做呢。

这边迅速商量完,陆离跟着曹操以及部分接受了朝廷任命的存在又在朝堂上商量了一番。

董承在之前几番蹦跶皆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不说,还被反将好几军之后,终于找回了属于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稳重。

但有些东西作为本质是绝对不会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曹操表现的比董卓等人要好,哪怕刀兵在手,都有人喜欢将他当成可以被欺之以方的君子。

可能曹孟德本人,都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被这样看待吧。

董承:“听闻司空旧日与袁本初相交,当初也是被袁本初表为东郡郡守,之前还将大将军之位拱手让与对方。”

说了一大堆曹操与袁绍确系存在的二三事,对方的刀子也终于露出来了:“如今那袁氏袁公路悖逆称帝,却不知司空要对大将军如何说?”

他似乎在问曹操要怎么对付袁绍,又好像将曹操放在下位,问他要如何对袁绍进行交代。

说完了曹操,对方也没有忘记陆离:“想当初在洛阳之时,尚书令便与那袁本初交好,后来你二人名曰联合讨董,以助天子离贼手,救万民于水火,谁料最后却变成了要另立新君。”

“今日再想,此番种种也是早有痕迹,那袁氏不臣之心,较之董贼已然无异,如今更是明传天下,不知尚书令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