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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当初陆离对于选择曹操,明显是还想要等一等的,是郭嘉帮着对方下定了决心,这帮人自然是要帮底的。

今天既然要当嘴巴了,郭嘉也不跟他们那些玄乎的,大家直接大俗即大雅好了。

郭嘉:“明公可还记得先前在兖州,下令让寡居妇人改嫁之事?”

虽然郭嘉这一杆子打的有点远,曹操却也没有跟不上趟:“自是记得,奉孝想说什么?”

郭嘉今天既然说了,自然是要说个明白的:“民间寡妇改嫁,阻力主要有三,一为夫家老人孩童担忧无人赡养,二为贪图淫色之人从中作梗,三便是乡间宗族势力图谋私产。”

“其中阻拦之策,亦是有软有硬,强硬不必多说,软刀子有如言及老幼可怜,亡夫爱重,甚至以此劝退欲娶者,说今日这妇人抛家,来日便会弃你……”

至于寡妇自己真的就是想要单身,不想要再嫁人的,不能说没有,但真的很少,除非家里有点条件,不然寡妇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的。

郭嘉说的面不改色,曹操却觉得对方不愧是能够跟陆离玩到一起去的,奉孝你是真的很会举例子啊,只是伯安知道你这么举例子吗?

虽然这例子举得……咳咳,但确实是生动形象,通俗易懂。

曹操:“奉孝的意思……我明白了。”

郭嘉觉得他有点不放心:“嘉斗胆一问,明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曹操不由怀疑了一秒自己在对方心里现在是个什么形象:“奉孝放心,用伯安的话来说,意识到问题后,自然是要解决问题。”

伯安话说的都很有道,就是不爱自己实践。

郭嘉今日虽然是操了一把老妈子心,但他到底不是什么老妈子,这俩人也都一大把年纪的成年人了,自己今天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两人要是还说不开,那就说不开吧。

没救了,等着分手吧。

陆离也没想到郭嘉效率这么高,离开后不过一个多时辰,曹操就来了。

想想自己成了尚书令后,被***双方拉扯了这么多天,对方都没来私底下看自己一眼。

陆离:你们俩人关系是真好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嫉妒谁了。

如今作为尚书令,继续称呼对方为“明公”就有点不好了,容易被人抓小辫子。

陆离:“大将军。”

一句招呼后,陆离像是将油箱里面仅剩下的那点油给熬靠干了,其余的话半个字也蹦不出来。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凉了,偏偏陆离还是一副“美丽冻人”的打扮,曹操不由念叨了句:“如今天气转凉,伯安当注意及时添衣。”

陆离:“多谢曹公挂念。”

他将一旁开着透气的窗户关上,身体力行的向曹操展示了自己的保暖实际行动。

转过身来看着曹操,陆离提了提精神:“今日奉孝来,与我好是交心了一番,倒是让离感慨良多,如今曹公又来,想来应当不是要与我相对沉默的吧。”

曹操提壶给两人倒上了水:“先前伯安言,为百姓奔我而来,可天下爱惜黎庶之人,何止操一人,我心有忐忑,辗转难眠。”

曹操还想要搞循序渐进,陆离今天却准备掀了桌子:“我知孟德兄在忐忑什么,儒道相比,我信儒,儒法相争,我笃法。”

“孟德兄尽可自信一些,自洛阳北都尉始,孟德兄便是我心之所向!”

陆离面上看起来还很淡定,但耳朵不由有些红了,这话放在古代,实在过于不含蓄了,有点多年真爱老粉自爆的感觉——自从我小时候看过的你演的黑猫警长之后,我就是你的忠实粉丝啦!

曹操是真的震惊,却也没有怀疑这话是假的,因为陆离之前与自己通信的时候,与自己正式见面后,投奔自己后,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事。

当年他还觉得这官有点小,没想到后福在这里等着呢。

但陆离今日的炸弹还没有扔完,这些其实都是表象的,真正的症结所在是先帝。

而曹操也不负所望的提到了先帝:“……先帝有……”

陆离:“那自是我与先帝的事情,待日后自有我与先帝分说,与他们何干,与陛下何干,又与孟德兄何干?”

“先帝自有交易的逻辑道在,自身所付之恩情,何由他人腆颜不劳而获。”

那些臣子有什么资格代替先帝索要恩情,便是陛下,自愿赠予的东西,陆离愿意回报是他有良心,不是他们有得寸进尺的资本。

这话听起来真离谱。但搭配上先帝一起食用的话,还真的莫名对味。

第116章主动出击

当人们看到曹操满面红光的从尚书台离开时, 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了。

尚书台作为皇帝的秘书机构,虽然在在一定程度上要受到大将军、三公录尚书事的制约, 但确实是履行着类似丞相的职权。

但这个职权的大小, 在某种程度上跟侍中一样,会受到来自皇帝权力大小、信任多少的制约。

现在皇帝拥有的权力如何,大家懂的都懂。

因为权力不是掌握在曹操手里,就是在三公及其他掌握军事力量的将军手里,陆离受到的拉扯也大致来自于这几方。

如今的三公, 杨彪为太尉,张喜为司空,赵温为司徒, 皆录尚书事。

张喜,一个没啥存在感的资历型大臣,挑拣一下对方干过的事情, 能够说得出来的不过是一个上奏陛下给陛下的生母上尊号。

你以为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不, 人家是真的没有存在感,成功凭借这一点熬过了几波要命权臣,再加上三公背锅制的特殊时代背景,然后三公就这样水灵灵的轮到了他身上。

有个兄弟叫张济, 跟张绣叔叔张济并非同一个人,只是单纯同名, 已噶。

赵温,也算是老熟人了,去年因为地震接替了杨彪的三公之位, 后面又因为地震失去了自己的三公之位,现在又再一次得到了三公之位。

不得不说, 他跟三公之位是有点缘分在身上的。

而这赵、张这俩人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曾想过要将自己得到的三公之位让给士孙瑞,这人正是陆离之前的正式尚书令,死在了护驾东归的路上。

就从他们俩想要让官的行为来看,就知道这次为难陆离的主力军绝对与这俩人无关,而排除掉了这俩人之后,三公里面的为难人,答案显然已经很明显了。

杨彪,陆离的好朋友杨琦的兄弟,也是三公之位上的老熟人了,士孙瑞在路上死了之后,尚书令就是由对方暂代的。

这是有为难权力也确实在进行为难的人,还有没有为难权力也要为难陆离的人,比如说董承。

正史上,曹操迎奉天子是被对方给叫过去的,纵然后面发生了衣带诏的事情,但最开始两人确实是政治同盟来着。

但是这一次不同,曹操这次是直接走的天子的路子,纵然省去了中间商赚差价环节,却也让双方从一开始就有点剑拔弩张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考虑到这年头有刀兵的是老大,对方那边损兵折将,曹操这边兵强马壮,也就只能在陆离这里找找存在感了。

陆离:软柿子竟是我自己?

因为最近最主要做的事情就是迁都,所以为难的事情大多也都是围绕着迁都来进行的。

什么宫殿简陋啊,规格不达标,就差要求将一切一比一复原成洛阳皇宫当年的模样了。

这种事情肯定是不可能的,真这样干了曹操这边的日子还过不过了,没听说过哪个有为明主乱世里面大兴土木修建宫殿的。

陆离自然是各方面堵他们的嘴,百姓苦难,时局艰辛,相信众位一定不是不顾百姓、不顾大局的人吧。

然后他们就开始拉着陆离回忆当年,回忆先帝还在的时候,什么洛阳城,什么西园,什么万金堂,虽然有些很荒唐,但是如今的陛下一个都没有,陛下真可怜啊。

主辱臣死,我们真是该死啊!

说着说着,就开始泪流满面,不滴眼药水,纯哭的那种哭,情真意切到让人想要拉着他去冲击奥斯卡。

大人,你别当官了,去演戏吧,你有这个天赋在的。

他们不仅有天赋,还够不要脸,在办公地点无视一群人明里暗里的注视就开始哭,搞得好像陆离做出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

而在这个过程中,陆离主打的就是一个讲道,讲不过道那就跟着一起哭,大家看看谁哭的过谁好了。

这种事情推拉来、推拉去的是一回事,还有就是各种跑来跟他检举城中的不法情况。

又或者各种杂事在这里跟他拖着、耗着,该交到尚书台这边的正事,却一概不交。陆离亲自去找他们询问正事,人家也一肚子道,别问,问就是我们体谅你那边忙,这点小事就不用你费心了。

哪怕陆离最后还是将事情搞过来了,但付出的力气简直比处事情需要花费的力气都大。

个过程你要说给陆离造成了什么刀枪方面的实质性伤害,那是没有的,就是一个心上的折磨,流程上的拖延与推诿,有意为难下的各种东扯西扯……

大明面上没有任何问题,细枝末节里面全是灾难。

那边是有意的给你找事挑刺,曹操这边主打一个无心下的暴击伤害。

要么就是自己一个不小心成为“违法乱纪”的小辫子被告到陆离这里来,要么就是自己这边跟对方交涉不清楚,直接一状告到陆离这个自己人这里来。

前不久就因为府邸的选择上闹了一场,这边说他那边规格违制了,那边说放……压根没有这回事,你那边才是违制了。

这边说你妻妾数量超标,那边说你可要点脸吧,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家丫鬟都是做什么的。

陆离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现在待的地方不该叫尚书台,该改名叫法院。

自己也别叫尚书令了,直接爆改法官吧。

天该尚书台干的主要事情没干多少,尚书台有权限可以挨边的事情全都找了过来,就在这里给他们断案了。

现在跟曹操说开了,陆离一改之前的被动防御,开始主动出击了。

才不要当法官呢,我要爆改检察官。

董承这个压根没有权力,却硬是要没事找事的刺头成为了陆离第一个开刀对象。

董承被找回来,就看到陆离坐在那里喝茶,见到他回来后还相当自然的冲着他打了个招呼:“董将军。”

董承有一瞬间都想要退出去看看,这确实是自家府邸没错吧。

董承:“尚书令光临寒舍,可是有事?”

陆离笑道:“将军谦虚了,若这般也是寒舍,陛下住的该要如何称呼才好呢?”

董承立刻意识到对方这是来者不善了,这难不成是要拿着府邸的建制说事,他可不怕这个,他这边的工匠都是跟了他好久的,可不会犯这种错误。

他立刻严肃了脸色:“尚书令此言何意,尚书台固然有检举不法之权,可并非有信口开河之权,尚书令可知无凭无据污蔑朝廷命官的罪过!”

陆离也不是被吓大的:“有不在声高,将军不必高声,我问将军,可知天子宫室规制?”

董承:“自是知晓,先前尚书令不已将文书送至各处了吗。”

大家都清楚,对方这么搞就是为了防止你闹出事来,还来什么不知者不罪那一套。

为了不让某些人看不到,对方还搞了个一式两份的画押通知法,指的是一共给你两张纸,上面写着一模一样的的内容,你留下一张,在另一张上签上自己确系收到并看到,并且还要写上会在三天之内告知下属官吏。

当初董承也是签了字的,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说自己不知道。

陆离:“我听闻将军府上有新工事。”

董承看向陆离的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嘲讽,说起话来又是歉意夹杂着其他:“无意冒犯,只是我与尚书令不同,家中人员颇多,故而在府内新规划了几处。”

被人嘲讽了一把孤儿情况,陆离也并不恼怒:“人丁兴旺乃是好是,何来冒犯一说。”

他通情达极了:“为了安置家眷,在府内动土自然没有什么不妥,就怕名上是为家眷动土,实则另有他心,此类之事,我也不是不曾见过的。”

“真是如此,那就不是单纯的冒犯可以解释的了,有些事情若是失了恭敬、违了礼制,便是僭越之罪!”

对方的言之凿凿,让董承想要干脆拽着对方去看看的烦躁逐渐朝着不确定转变。

倒不是他就是如此好骗,而是人的名,树的影,陆离不是那种会被人轻视的无名小卒。

哪怕在他成为尚书令之后一直在被动防守,可大家看到的不是他被几方拉扯着像个无能为力的工具人一般,而是他在几方出手的漩涡里面游刃有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总结起来就俩字——有能!

现在对方“登堂入室”还表现的如此淡定,董承心里忍不住想,难不成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真的让对方抓着把柄了?

毕竟建筑就摆在那里,这事是污蔑不了人的。

他这边心里正有点忐忑,就听见陆离道:“我知将军知晓如今宫中情况,想必也已经告知下属官吏。但不知道有没有告知匠人,若是不曾,他们按照洛阳宫殿的情况来不违制,这到底算是他们无知,还是……”

“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将军以为如何?”

董承闻言霍然起身,如今迁都后各方条件不允许,天子受限于情况也只能下旨说爱惜民力,所以相对的规格建制较之洛阳是低了不少的,他吩咐了工匠莫要不敬,对方也是用惯了的,可对方熟悉的尺度是昔日洛阳的,这……

董承脸色都微微有些变了:“后面杂物堆砌,怕是需要一番才能见人。”

陆离似笑非笑:“是吗?”

他似乎没有发现董承给自己身后的人使得眼色,听到对方后院起火,是真的物意义上的起火之后,还相当关切的问需不需要找人来帮忙灭火。

大火烧不了地基,却可以将其狡辩为杂物堆砌的高了些。

董承有礼的道谢,然后表示都是自己这边的下人笨手笨脚,何敢劳动官兵,尚书令你尽管放心,我这边肯定立刻解决好,绝对不会让火势蔓延给你添麻烦。

嘴上说着大家都明白的推脱之词,实际上董承也做好对方不管不顾硬要去看的准备,可谁知陆离今天来好像就只是点一点他,并没有准备真的抓着这件事情跟他掰扯到底。

虽然被对方用张让旧事刺了一把——当初张让将自己房子的地基,建的比天子的都要高,先帝没有跟他计较这事(实际上是被对方忽悠了),先帝去后,陆离却是借着这个让对方好生为国库贡献了一把。

董承前面嘲讽了一把陆离的孤儿情况,陆离这边就将对方跟曾经的奸宦类比。

可就算这样,看着陆离离去的背影,对于对方体面的没有将事情做绝,董承忍不住想:他人还怪好的嘞。

正这样想着,外面的护卫就进来说陆离有东西要给他,说着,将一把铜尺递上前来。

董承心里瞬间了悟了什么,也不管后面的火还没有灭干净,抓过尺子就往后面走。

可惜陆离不是顺风耳,不然定能听到一声怒极反笑的呼唤:“陆伯安!”

第117章抢夺权力

陆离反守为攻的情况, 董承作为第一位受害者明确感受到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有错过。

如今陛下在这里,百官在这里, 这里哪怕不是洛阳, 也不是长安,却也称得上是新的权力中心,要在权力中心混,如果这点敏感度都没有的话,背锅都轮不上你明白吗。

对于陆离几句话让董承将自己刚建起来, 其实压根没有违制的房子烧了的事情,大家惊讶了一下之后,不免要分析董承的失败原因。

怎么回事啊董将军, 你这未免也太容易破防了吧,文书中写的那么清楚,自家违没违制都不清楚的吗?

大家觉得这就是对方心素质不太够, 再加上陆离心素质实在过于出色, 语言能力也从来都超乎常人。

不过要让陆离说的话,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对方压根没有将工匠当人看,又或者说对方压根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 再加上对方不敢跟陆离赌,这才闹了个灰头土脸。

不过这种招数也就只能用一次, 其他人听说了董承这边的情况,肯定都去了解自家的情况了,唬不了其他人了。

而被陆离判定为唬不了的其他人, 一边翻看着董承的错题本借鉴学习,一边迅速给自己查漏补缺, 一边也没有忘记对陆离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人梦回当年的犀利战绩啧啧称奇。

没人觉得这是什么很不可能的事情,惊讶也就是惊讶一下,非要说的话也不过是新瓶装旧酒罢了。

尽管陆离一直自诩自己是个i人,但是在外界看来,对方实在是一个相当外向并且擅长运用语言的人。

当年人还在地方的时候,一篇《陈情表》让他作为感动东汉孝顺人物传遍大江南北,那个时候不少人还以为这就是巅峰,谁知道这才刚开始。

后面一篇《禁淫祀》虽然传播度没有上一篇那么广泛,但这篇属于下发地方官吏强制阅读的官方文书,文学成就或许不够强烈,但政治权力彰显度让不少四五十岁甚至五六十岁还在当县令的人,羡慕的都不知道羡慕俩字该怎么写了。

而且在很多人不知晓的角落里面,这篇文章还达成过“满朝文武秒变鹌鹑”的成就呢。

后来对方来到了洛阳,更是时不时就上演一些“几句话让陛下为我改变主意”、“几句话让陛下为我拉偏架”、“几句话让宦官集体破防”、“几句话让三公半夜奔忙”、“几句话掏了宦官的家底”等剧情。

这些听起来有些夸张的都是真切可查的,还有一些半真半假不确定的更加夸张,比如说“几句话让陛下改变储位人选”、“几句话拉起讨董联盟”、“几句话让李傕郭汜反目成仇”……

跟那些比起来,现在几句话让外戚烧了房子,这难道是什么很具有突破性的成就吗?

大家都觉得这属于陆离的常规操作,虽然突然转守为攻让大家有点惊讶,但仔细想想对方本也不是多么喜欢被动防御的人。

就连受害者董承,在破防之后也选择了原谅自己,不是我方太好骗,而是敌人拥有丰富经验。

这是当年先帝捧着当宝贝的人,人家是先帝小心翼翼擦拭呵护的明珠,而他们一群人被对方衬托的活似不值钱的瓦砾,就连用点跟对方相同的配饰,都要被说是东施效颦。

陆离之所以没有成为所有人的公敌,一来要感谢先帝凉得快,二来也是宦官将仇恨拉的紧,三来就是对方真的挺会做人的,他从来不刻意谄媚讨好,却又总能取得比这样做更好的效果。

曾经的陛下虽然已经变成先帝,但现在的曹操也没有让陆离掉到地上。

董承的事情之后,还专门给陆离增添了护卫人员,好像生怕董承一个输不起,去套陆离麻袋。

想想之前董卓追求对方的时候也挺情真意切的,听说对方还跟袁本初玩了场求而不得,来长安李傕郭汜也都捧着他……我的天,这样的事业运到底是谁在拥有,怎么什么好事都让陆伯安给遇上了?!

《周易》显然也没有学得多好的众人,对着眼中的“幸运儿”羡慕到颗心都酸了。

被视作陆离幸运组成部分的曹操,却因为陆离接下来的行为,对自己这位多年老友有了新的认知。

自从跟对方在有关追随原因、先帝恩情等事情上说开之后,曹操感觉自己好像终于跟对方进入了早该进入却拖延了好久的热恋期。

那种感觉该怎么说呢,不敬点说的话,这叫先帝的快乐我知道。

听说了董承的事情后,他立刻给陆离增派护卫,倒也不是觉得董承一定会做什么,而是你不能用美玉去赌瓦砾的脾气好坏不是,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让美玉磕碰了,事后再后悔也只能报仇。

保护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从来不是冷落,也不是放狠话说你要是敢伤害他我一定怎样怎样,而是要切切实实在伤害发生之前保护好,不要给任何人伤害的机会。

结果这一保护就保护出事情来了。

不是坏事,是重大利好消息。

如果说之前跟陆离谈好之后,对方是转守为攻。

这边保护的人一派去,对方瞬间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真的主动就朝着三公开撕了。

他撕也不是明目张胆、面目狰狞的那种撕,他就是那种很温柔美丽,却又有有据的在收割权力。

尚书台原本拥有的自然不用多少,擦边可以拥有的、这些天被人拿着为难人的,那自然是拿来吧你,还有很多曾经尚书台做过却没有被申斥的,那自然也被归为“这自古以来就是尚书台拥有的权力”范畴之中。

一层一层又一层的,三公九卿被薅的不由发出抗议的怒吼:这原本是我的权力啊,这是我的职责范围!

但陆离又有话要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怎么着,你们的事情陛下管不了了是不是,如果陛下能管,那么俺们尚书台作为陛下的秘书自然也是要帮着陛下管的。

原话虽然不是这样,但意思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曹操还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但陆离已经挟天子以架群臣了。

而当群臣去找刘协做主的时候,惊讶发现对方的事业运显然还没有结束,他们如今的陛下在对待陆离的事情上,是有点子承父业在里面的:“皇考在时,陆卿作为侍中如此无人言语,如今升作尚书令,同样的事情怎么就不行了呢?”

陛下,你可以不说话了,怎么好的不学学坏的,这些年跟着你在各路反贼手里讨生活的情谊,终究是错付了!

还怎么就不行了,这里面的道想不明白吗,他当时作为侍中,是从先帝手里得到的权力,现在作为尚书令,是从我们手里夺走的权力。

大家为此愤愤不平,刘协同样。

原先在皇考手中的权力,是如何到了你们手中,甚至成为了独家且不可让人触碰的了呢?

况且现在这种情况,你们不想着为君分忧,反而要让君主为你们冲锋?

双方对视一眼,都有点愤愤不平,也都有点直气壮。

不至于不欢而散,但也确实是没能达成共识。

大臣们认为自己失败的主要原因,一是陛下的态度,二来这事说白了就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对方过去身后有先帝,现在身后有曹操。

可实际上这事的原因还真的不只是这样。

刘协对陆离有偏心,却并不全是因为先帝或者怎样,还因为对方的孤儿状态,这在某种程度上简直比宦官还宦官。

比起身后家族势力盘根错节的,难道不是这样的用着更令人放心吗。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跟陆离谈崩了之后,对方有关他为什么不问百姓的质问,这些天他见到陆离总是免不了要问一问百姓的。

而要讲的话,细致了讲不好讲,粗略了讲也没意义,陆离每次都是选择比较具有代表性的进行讲述,比如说某位世家子弟的境况,某位豪强子弟的境况,某位寒门的境况,略有资产的百姓的境况,比较贫弱的百姓的境况,以及情况最为差劲的百姓的境况。

方方面面都有涉及,里面不可避免夹带私货,但也都是有据可查的确实情况,这就不免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刘协对于某些人的感官。

他没有因此怀疑陆离什么,毕竟当年他也是听过陆离如何跟自己父皇说类似情况的,当年要不是他父皇没有点头,陆离都想要去大杀特杀了。

而作为侍中的刘艾与其他士人不同,看他的姓氏就知道,他其实是宗室来着,自然不会偏向世家说话。

至于作为外戚的董承来找刘协告状,刘协虽然面上是站在董承这边安抚,心里却没有特别偏向他,还有百姓吃不上饭呢,你倒好,人员扩张到需要增建房屋了。

你可是朕的自己人,怎么不懂事呢。

陆离跟外戚的不对付也没跟他遮掩过,也不是特意针对他,当年对方跟何大将军也是不对付的,不对付到在先帝灵前的时候,俩人差点就随机送一位下去陪着先帝一起走了。

再者说,你这次不是自己先动手的吗。

在这样一个情况下,不少历经三朝(灵帝、少帝、如今的陛下)的老臣,都恍惚间有种一切都回来了的感觉。

权力触手逐渐笼罩各方的年轻臣子,纵容且拉偏架的陛下,虽然前者较之过去年长了几岁,陛下也换了一位,但一切好像又都没有变化。

可这种恍惚又会很快被现实拽回来,如今跟过去如何能够一样呢,过去的权力是真的覆盖大汉的,现在就单纯抢走他们手中的而已。

而且这权力抢的,到底是为了陛下、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曹孟德,真的不好说。

曹操对此是有答案的,而他的发现正是基于陆离这份对于权力的主动,以及主动出现的时机。

之前郭嘉跟他说过陆离的一些情况,曹操有些认同、有些却不怎么认同,可现在看来,对方好像确实比自己更懂一些。

他发现陆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跟吕布是非常相似的。

他们都是对于一些东西有着需求的人,只是不像吕布要的那么杂,将一切欲望表现的相对赤裸,一言不合就要一拍两散那么极端。

陆离的需求更倾向于情绪价值,这份需求相对隐晦且体面,你给不足对方也不会罢工,但给足了能够得到的绝对超乎想象。

这次明面上是陆离大胜特胜,实际上是曹操赚了个盆满钵满。

陆离抢走了那么多的权力,难道还能一个人将事情都做完吗,尚书台下面不少人都是曹操举荐的人。

许多人虽然名义上只是尚书台的六曹尚书,实际上做的却是从三公九卿那里抢来的事情。

地位是要依托于权力才能稳固的,当年陆离作为侍中都能在某种程度上令三公以礼相待,正是基于此。

没有权力的陛下好歹还有大汉四百年的威望托底,可没有权力的三公呢,有人当场就有点要生病,之后就是因病体面辞职的倾向。

但是一听说曹操要带兵出去打仗,原本已经躺在榻上,叫来了医工,白布沾水放在额头上的人,一骨碌又爬了起来。

战争这种事情的不确定性到底有多大,这些年大家算是见识了个明白。

前有皇甫将军对待几十万黄巾如砍瓜切菜,面对北宫伯玉却一败再败。

后有董卓被联军追的从洛阳迁到了长安,联军又因为内部矛盾自我攻克了。

打仗好啊,放心打吧,绝对不包赢的。

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初何大将军在追随者众多的情况下,让自己陷入宦官包围圈被噶带给大家的震撼,依旧是“动人心弦”。

第118章均匀此事

这次的事情与其说是带兵出去打仗, 倒不如说是扫清许昌更远周边的动乱势力。

其中相当醒目的一支,与朝中众人也算是老熟人,正是张济。

提起他可能后世人不太熟悉, 但说起他的侄子张绣, 哪怕不详细了解这段历史的,都会隐约记得某些“宛城快乐夜”、“一炮害三贤”的梗。

后世人不熟悉,却不妨碍如今朝中众人熟悉,一听说曹操要对付的人里面还包括了他,不少人都忍不住去看董承。

对方原本是一起护帝东归的小伙伴, 结果好不容逃出了李傕郭汜以及胡人的包围圈,董承这边就开始搞内斗了。

因为距离最近,张扬闻询前来护驾, 对方可是参加过讨董联盟的,见势不妙连忙放下东西、收下赏赐后回去“爱岗敬业”去了。

那个时候还有不少人觉得对方不留在这里抢功劳真不错,后面才知道对方为什么走的这么干净利落。

董承带着小心思排挤人, 张济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受气包, 此处不留爷是吧,行啊,大家干脆都不要好好过了!

对方本来就是当年跟李傕郭汜一起反攻长安的,现在一个不伺候直接就回到李傕郭汜那边去了, 不仅回去了,还直接带着对方攻破了他们这边。

前脚还在得意洋洋的董承, 后脚就不得不面临损兵折将的现状,接着又是胡人等势力来薅羊毛,又是蝗虫不放过, 这才让曹操成功捡漏。

之所以大家没人跟董承算这个账,一方面是对方损失惨重, 有那么点“我惨我有”的架势了,另一方面就在于当初大家虽然也有去劝说的,但其实心里都是有那么点支持在的。

主要还是张济成分不够好,虽然董承在这方面跟对方算是半斤八两,毕竟他们俩都在董卓女婿手底下做过事,但后者毕竟没有反攻长安不是。

再有就是张济其实也不全然无辜,对方走着走着非要搞什么交换人质,颇有点威胁的意味在。

现在曹操摆在明面上要对付对方的原因,一是要为陛下报仇雪恨,二则是对方在新郑盘桓不定,心迹难明。

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是曹操想要借机立威。

手里有兵有将,却也得让人们看到这些兵将的切实实力与战绩,这兵将才算是作数的。

想要立威,要么就是如董卓那边压着所有人不得不同意废立之事,又或者通过血腥残酷的手段处置那些想要与自己作对的人,这种手段如今还想要做好汉臣的曹操自然是不能效仿的,而且先帝也没有别的子嗣能够让他去效仿废立之事。

那么能做的,自然就是大胜之下的立威了。

尽管很多人还不愿意承认,但乱世预备备早就结束了,现在已经进入了乱世,乱世是要看刀兵的。

你打败的每一个敌人,都是你威望的组成部分。

在这个时候,正是朝廷与曹操争夺话语权的“第一印象”时刻,陆离仗着曹操的刀兵做底气,在文斗上漂亮的赢了一场,而曹操接下来的武斗,是可胜不可败的!

他如今可还不是打败了袁绍,统一了北方的霸主,没有多少输的余地。

尽管没有从曹操身上看出什么过度骄傲的模样来,但对方临出发前一天,陆离还是忍不住拽着对方好生唠叨了一番。

其中最需要强调的部分,自然是不能骄傲自满,不能粗心大意……

虽然曹操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但考虑到陆离可能是见过太多类似情况被坑怕了,甚至还专门为此写了一篇文章呢,他又非常解。

可是当陆离隐晦的提起私德问题时,曹操就有些不解了。

这难道也是亲密值刷够了会解锁的东西吗?

虽然他曹孟德从来不是什么道德完人,却也不至于在行军过程中做这种事情吧,他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

曹操不解,曹操不憋着:“伯安如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陆离自然不可能跟对方说,你好人妻的名声都流传到几千年后了,大家可能不清楚刘备携民渡江,但谁还不知道“曹贼精神”啊。

他给出的解释是:“我隐约听说明公因为寡妇改嫁之事遇阻,有以身作则之意。”

这事确实是真的听说过,但陆离惊讶的发现,在自己说完这话后,曹操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有些奇怪。

不会吧,被我说中了?!

曹操:伯安不会是听说了那天奉孝给我举得例子了吧?

带着这种不自在***,曹操也没有追问到底听谁说的,只是向陆离真切保证:“我知军事严肃,绝对不会有此事发生。”

虽然陆离心里还是有担心,但他表现出来的确实是相信对方的样子。

而曹操显然并未辜负这份信任,一切结束的很快,周边作乱的匪徒、前来刺探消息的胡人,皆被处的处,收编的收编。

张济在败了一仗并且被烧了粮草之后,带着兵马朝着荆州刘表处去了。

陆离收到消息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关心则乱了,这种立威的战争,虽然不会挑软柿子,却也绝对不会是不确定能不能对付的。

而现在的曹操,显然还没有到可以骄傲自满的地步。

等到曹操回来,张济那边的情况也了,对方跟刘表交涉无果,在为了粮草强行攻城的过程中,死在了流矢之下。

同样是攻打刘表,同样是死于流矢,对方跟孙坚的死亡查重率都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了。

正在看文书的陆离坐的更加板正了一些,所以说战场上的危险,实在是对自己这种运气差劲的人太不友好了。

张济死后,他的侄子张绣接手了他的兵马,而刘表在张济死后很是表演了一番对于自己没有接纳对方的后悔,然后就朝着对方的侄子进行了招纳。

对方如今驻扎在相当令人耳熟的宛城之内,而宛城与许昌之间的距离,显然不是可以轻易被忽视掉的。

不论是出于地盘扩张的目的,还是保护自我的扫清障碍,曹操有发兵之心,却无发兵之行。

快要过年了,今年又是蝗灾,又是迎奉天子,可是办了不少事情。

不管是出于实际情况的考量,还是人心方面的求稳,显然都不适合无休止的进行军事活动。

在一文一武两场下马威之后,曹操跟如今的中央君臣也算是进行好了初步的磨合,原本一些在鄄城的势力,就不免要开始往许昌迁移了。

而某些官员原本停住的“病情”,随着曹操的大胜而归得以继续,年前太尉杨彪与司空张喜因病罢免。

这些人员变动都是很要紧的事情,在权力中心,一个小官的升降,背后可能都有着几位大佬的权力争夺,更不用说两位三公的免职了。

不过对于陆离而言,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处。

——刘协与曹操都向你发来了过年邀请,请问你要选择谁?

陆离觉得吧,这个世界上最为难人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吧。

真想让那些说他好运气的人来看看,这到底算是什么好运气。

刘协曹操:选我还是选他?

陆离:我想选郭嘉。

虽然如今郭嘉的族人、妻妾都来到了他的身边,但对方显然并不准备因此就拒绝跟好友一起过年。

但前提是:“嘉应当不是伯安的挡箭牌吧?”

陆离不曾红脸,只说:“奉孝怎么会是挡箭牌呢,朋友之间的事情,能是挡箭牌吗?”

接着就是一些解释的话,什么“明公家中老父不喜欢我”,什么“陛下长大了,我跟他的外戚不对付”之类。

郭嘉眉眼带笑,有些时候朋友的某些窘态也当真让人看的充满快活的感觉。

郭嘉:“伯安与我分说的有有据,照样告知明公与陛下便是,何故如此苦恼?”

陆离觉得对方是e人不知i的难,这种话说给第三方听了还好,说给当事人,这难道不尴尬的吗?

跟曹操说你亲爹不喜欢我,我才不要去,然后跟陛下说,我不喜欢你如今的外戚,我才不要去。

天呐,他瞬间变成了一个又不讨人喜欢,又会深刻讨厌别人的可恶份子了。

而且这事他看起来是个过年邀请,实际上分明就是某种政治表态。

人家在跟你说正事,你跟人家谈论私人情绪,这事瞬间就不对了。

在郭嘉这里发表了“我真的好难”相关演讲之后,大门一出,脚步一迈,陆离身上那股仿佛由内而外散发的从容,找不到丝毫“困难”的痕迹。

你想跟我一起过年,你也想跟我一起过年,这事多简单啊,大家干脆都一起过年好了。

陆离直接找到了刘协:“昔日先帝邀我一同守岁,臣固然欣喜万分,感动不已,却也不免引得朝中众臣为之侧目,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陛下以为如何?”

刘协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又有点不确定:“尚书令是想要均匀此事?”

陆离清楚人的付出是需要得到回应的,最差劲的回应莫过于不仅不喜欢,还恶语相向。

其次的,表示指责胡乱花费,又或者转赠他人。

陆离道:“我知陛下偏爱之心,亦不免得意,然而如今朝中多于陛下于患难中互相扶持,何能因臣一人,而失众人之心。”

“臣委实不愿让陛下有此隐患,望陛下知之。”

总之,不要再争论到底我要跟谁过年这种事情啦,把你们对我的争抢,化作对众臣的爱护吧。

董承收到来自陛下的守岁邀请后,那叫一个志得意满,这可是妥妥的爱臣待遇。

但想到某个人,他又不免问了前来传递陛下意思的小黄门一句:“这邀请是单我一人有,还是某人也有?”

那个陆伯安有没有?

当得知不仅陆伯安有,所有人都有后。

董承:……

第119章远虑近忧

收到邀请后会问情况的显然并不只有董承一人, 同样的,得知具体情况后会因此破防的也不会只是董承一人。

当年先帝在臣子中只邀请陆离一人一起守岁,对他们而言是一种破防, 现在陛下邀请所有人都来参加守岁活动, 这又是一种破防。

而这种破防一旦再搭配上去年俩人的单独守岁,今年单独邀请陆离,后面才邀请了所有人的现状,成功达成了对其他人的进一步暴击。

众所周知,有些东西你只给一个人, 这叫做独一无二的偏爱,但你只给一个人却被对方推着进行了分享,这叫做“我们难道是你们play的一部分吗”, “被陛下邀请的陆离以及其他一干人等”。

是的,他们就是那“其他一干人等”。

如果他们活的时代再往后一些,这种情况会有更加贴切的形容——陆离是汉皇重色思倾城后汉皇那有名有姓的杨玉环, 而他们则是不配拥有姓名, 在对方的故事里面作为背景板、垫脚石被一笔带过的后宫佳丽三千人。

干什么呀,这是干什么呀,陛下你可以不爱,但能不能请你不要伤害, 我们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但凡没有陆离做对比,这本该是一件君臣同乐、拉近关系的好事情。

可偏偏就是有陆离杵在那里, 搞得好像大家捡了他不稀罕的东西。但凡流露出一丝欣喜,都让人不由贬低自己真是没出息。

大家心里愤愤不平的跟陛下一起度过了一个没有残忍权臣威胁性命安全,却也没有多么开心的除夕。

考虑到这种情况一旦发生过一次, 后面很有可能就要成为一种惯例延续下去,本就算不上多么好的心情瞬间更加差劲了。

后世要是对这种惯例追根溯源一下, 然后追溯到他们作为“开头”的实际情况,我的天呐,大家之前还在为因病去职的两位三公叹惋,现在总算是明白啥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心方面存在折磨,身体方面同样存在。

哪怕陛下这次搞得是守岁待遇大派送,但真正能够被邀请过来的,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中央官员,放在各自的家族中,不是家里令人尊重的大长辈,就是家里相当有出息的小宝贝。

这要是在家里守岁,那待遇不说众星捧月、稳坐C位,却绝对不会多么不舒服。

可现在跟陛下一起守岁,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多了,虽然先帝推行了小板凳、小马扎,但是在这种正式场合大家还是以跪坐为主的。你这要是坐的不够板正,被跟你不对付的人看到了,这妥妥一出御前失仪的罪过。

这要是独一无二的荣宠,哪怕身体受罪心里也是甜的,实不相瞒,大家当年都在心里暗自想过陆离有多爽。

对方得到这个的时候大家心里不舒坦归不舒坦,但谁还没有梦过一个同款待遇呢。

说什么集宠于一身就是集怨于一身,不招人妒是庸才!

他们不怕被集怨,只要把宠爱给到位了就行。

现在守岁待遇得到了,可差的也太大了吧,对方是限量款珠宝,他们是大众款配件。

都不是用来卖的,也不是买了珠宝当赠品送的,而是放在店门口,要是有人要是来看珠宝,拿给对方孩子哄着玩的,好像那饭店门前摆着的一碗薄荷糖一般。

虽然他们如今的时代没有这些,但意思就是那么一个意思。

陛下你清醒一点啊,我们才是一帮的,你忘记当年面对董卓、面对王允、面对李傕郭汜时,我们的……沉默陪伴了吗……

你要说满朝公卿皆哑巴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有的时候大浪淘沙虽然会留下金子,可金子会被人发现捡走,真正留下的反而是石头。

那些能说敢说,挺身而出的,嫉恶如仇的,舍生忘死的,不是被罢就是被杀,还有自己受不了忧愤而死的。

而且他们也不是真的全然沉默,当年废立之事不曾赞同的有他们,讨董联盟暗中传递消息的有他们,董卓死后帮忙稳定局势的有他们,护驾东归的过程中在李傕郭汜羌胡中辗转游说的也有他们。

其中董承本就很活跃,在女儿侍奉陛下之后,那就更加活跃了。

可别管是沉默还是活跃,有些事情可能真的自有命数在那里吧。

我们不是输给了狐狸精,我们只是输给了命运。

听说某些种族在快要灭绝的时候,气运会集中在剩余的存在身上,陆伯安可能就是这种情况吧。

臣子们有着自己的想法,刘协同样有着自己的观点,该说的话在守岁之前的宴会上已经说过了,这个时候总不能叫上人来表演歌舞,这也不合适。

可要说话的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或者说不知道该从谁开始说好。

大家就这样相对沉默的坐着,简直不要太尴尬好嘛。

刘协这个时候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以及前面的许多皇帝喜欢宦官了,有些角色或许是丑角,可架不住他们真的有用啊。

陆侍中还说什么朝中众臣都羡慕嫉妒,也想要同款待遇,可真的同款待遇给了,他们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喜欢啊。

刘协不是笨蛋,他当然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唉,陆侍中,你又一次没有选择我。

当年皇考多有乱来,世人却更恨宦官,不知今日,怨愤归谁?

曹操同样被邀请来参加守岁活动,虽然被陆离给拒绝了,还作为群臣之一被邀请,但他就不像其他人那样破防。

不仅不破防,陆离搞得这一出,给人一种神来一笔的惊喜感。

只是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怎么就没有在对方身上应验呢,陛下对陆离这般仿若言听计从的模样,曹操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们陛下如今年纪虽然也还算不上大,可到底是当年在有嫡长子的情况下,让陛下生出弃长立幼想法的存在。

当年董卓行废立之事固然有为自己立威的想法,但对于少帝的贬低与对如今陛下的夸赞,也并非全然虚言。

守岁过后,曹操就不由就这事提醒了陆离几句,总结为:牢记《项羽论》,千万别骄傲。

尽管他在这方面劝说对方,非常有班门弄斧的嫌疑,可陆离真的非常听劝,又或者说,他听得不是劝说,而是你关心在意的态度。

而且陆离其实还是挺清楚这里面的道道的,只不过该得罪的在撕扯权力的时候早就得罪过了。

这事他们就算心里不满,也不能拿出来说,非要说,他们还要谢谢他的无私分享呢。

陆离得承认,自己确实是有点小心眼在的。

曹操听到这些也不觉得不好,只觉得两人更加亲近了。

当你的付出得到了正面的反馈,就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再次付出、再次得到,从而形成一种积极地循环。

哪怕每次遇到陆离之前,好像总是不免要搭配上一点糟心事,但现在曹操又觉得自己行了。

陆离跟郭嘉说曹操他爹不喜欢自己,这事还真的一点都没冤枉了曹操亲爹曹嵩。

就拿这次大家集体守岁的事情来说,朝中许多大臣对此颇为破防,可他爹一个离休的前前前前不知道前了多少三公,竟然比他们破防的还要厉害。

曹操算是发现了,当年对方的三公之位被罢免这件事情,至今仍然没有在对方那里真的过去。

虽然东汉有三公背锅制,但三公明明有三位,出了事情后偏偏罢免了他。哪怕这事明面上是因为跟军事有关,所以才罢免太尉,但谁背地里不蛐蛐这是因为他的太尉之位是纯粹拿钱买来的才会如此。

但主要当时先帝就是那么一个风格,当时曹操的西园八校尉之一的职位,都很难说是因为他自身的能力不曾被人遗忘,还是因为我的太尉父亲以及我的太尉父亲给西园捐钱一亿万。

时至今日,曹操早就没有那么在乎这些了……好吧,其实还是有点在乎的,可他的在乎跟曹嵩的耿耿于怀相比,那就相当不算什么了。

有些事情也是很可笑,被曹操担忧可能因为先帝恩情左右为难的陆离,一旦说开就是近乎直接摆明车马。

反而是遭受过先帝狠狠背刺的亲爹,现在让曹操有点摸不清态度。

这事要让陆离知道,只能说亲爹死去有亲爹死去的痛苦,亲爹活着也不免面临活爹的为难。

这也就是陆乔死的早,不然当年刘宏时期,陆离都不敢想象自己将会遭到怎样的爹嘲——来自亲爹的嘲讽。

年后因为荀彧等人陆续到来,陆离终于再次过上了可以有时间歇一歇脑子的日子。

而且荀彧不仅自己过来,还一封信将在某处猫着的侄子荀公达也叫来了。

之前跟陆离共事过的,大多都发现了曹操与陆离之间实现了大跨步的关系进度,荀彧更是立刻就锁定了其中的关键人物:“奉孝当真是令人佩服。”

你要说这事没人在里面掺和,他们俩人指定不能这么快走出别扭的。

荀彧其实在身份上来说,比郭嘉更加合适,可惜他跟曹操的羁绊度足够了,跟陆离的亲密度却有缺。

这亲戚做的,也当真是没谁了。

他倒也不讨厌陆离,他就是单纯的对于对方没什么感觉,再加上长辈之间确实有点问题,他爹倒是很喜欢对方的爹,但他家里的叔父伯父也是真的不喜欢。

而好巧不巧的,陆离或许不知道其中的具体原因,荀彧却是知道他们不喜欢的实际原因。

不过这些事情倒不是目前最关键的,目前最关键的是筹备春耕的相关事宜,而且因为成功摆脱了李傕郭汜等人,再加上换了地方,朝中还有要不要改元换个年号的说法。

当然了,曹操也没有忘记自己迎奉天子的初心——奉天子以讨不臣。

不臣的要进行讨伐,忠诚的自然也不免要进行嘉奖。

说白了,就是要借着天子给大家先发一波福利,而这波福利你收下了,也算是认了天子如今的话语权。不收下,那就不免要讨论讨论你是否不臣了。

现在大汉放眼望去,真的随便选个人都能挑出点刺来。

随着袁绍年前几乎彻底击败了公孙瓒,两方的同盟不可避免的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边缘。

曹操借着生病的原因将杨彪从太尉一职上赶了下去,然后毫不吝啬的将其给予了袁绍。

袁绍显然并不满意,剑锋直指大将军一职。

北边的袁绍不满意,南边的袁术也不消停,对方倒也没有摆明车马要怎样,但那股蠢蠢欲动,哪怕隔着豫州都让人难以忽视。

南北的袁氏两兄弟,再加上西边曹操有意动兵的张绣,针对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与相关规划,大家一起开了一个会。

陆离知道哪怕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也不能只看远虑,不顾近忧。

可如果被陆离视作“远虑”的存在名为刘备呢,对方正带着自己的兄弟朝着许昌而来……

第120章法之根本

从未来成就来看, 刘备属于“远虑”,从目前距离来看,对方又算是“近忧”。

尽管因为曹操这次不曾屠城, 对方没有经历过徐州那一遭, 名声算不上特别大,但对方任平原相时爱民如子的名声还是有的,也算得上是知名贤才了。

这番袁绍大胜公孙瓒,他这个公孙瓒战队的人不免要被清算,辛辛苦苦好多年, 一夜再回很久前,刘备对此虽然称不上习惯,但总有种相似的情况还会重复好多次的预感。

此次前来许昌, 也是看到了曹操的招贤令,再加上天子如今落户在这里,遂来寻找机会施展抱负。

可惜别管陆离如何针对刘备进行头脑风暴, 如今大家主要讨论的还是袁绍、袁术, 以及张绣。

不论是跟袁绍合作还是自己单独行动,曹操其实已经击败过袁术好几次了。

可就算是如此,在排列强弱的时候,袁术依旧是稳稳当当排在张绣前面的, 至于袁绍,那自然是稳稳当当排在袁术前面, 甚至是排在曹操前面。

这个排序任谁都挑不出毛病,可惜战争胜败从来不会只单纯看数据,谁能想到历史上排名垫底的反而给了曹操重重一击呢。

又或者说, 是曹操的骄傲自满给了他自己重重一击。

三国是真的火啊,哪怕不详细了解, 都能从一个梗里面将大致情况推断个七七八八。

对于这三位的应对,或许细节上存在差别,但大体上是相似的,如无意外就是先张绣,再袁术,最后袁绍。

而如果有意外,比如说有某一方势力先对着他们动手了,那自然也不会刻板的非要按照这个顺序来。

不过一般来说是不会有意外的,张绣那边依托刘表,且还有杀叔之仇在那里,一共就一个宛城,底子是真的薄。

袁绍那边刚刚结束了跟公孙瓒几年的对峙,正在消化接收胜利成果的修养阶段。

至于袁术,对方好像在鬼鬼祟祟地搞一些比较见不得人的东西。

又或者可以将其称之为,称帝预备备。

在跟袁绍就对方不听昔日使臣调解,硬生生跟跟公孙瓒打了这么多年的问题上反复拉扯之后,属于曹操的大将军之位给了对方,曹操退了一步成为了司空。

要说不在意这些名份上的东西,那绝对是骗人的,不过在意也丝毫不影响曹操觉得应当先行征讨张绣。

之前对方只是去征讨张绣的叔父,陆离都忍不住想要叨叨几句,现在是要征讨张绣本人了,陆离实在很难不紧张。

贾诩之前帮着刘协跟胡人谈判,在对方东归路上好生刷了一波名望后,就借着母亲去世推辞了刘协的任命,成功跳出了中央这个不确定旋涡之中。

如今,正在张绣帐下效力。

贾文和,这人可一点都不人如其名。

议事时,陆离的一言不发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而他也没有一直将沉默保持到最后,对于先后顺序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袁绍是个好面子且有仪式感的人,换言之,他是可以用手段拖住的。

不过万事无绝对,他能够被拖住,他麾下的谋士却并不一定也是如此。

陆离在关于张绣的事情上提了一嘴贾诩的存在,而关乎袁绍,那可说的就多了:“袁本初帐下人多计杂,他又时常难有果断,上位犹疑,不免造就下位各有谋划,我上次去已见其中隐有不睦之态,利益争夺之下未必能合一心,可借此施之以策,应有效果。”

“谋臣之间如此,上下之间亦然。比如其帐下田元皓,于袁本初而言,其地位性格正合项羽范增之例。”

说白了,挑拨离间呗。

离间计,一款从出现开始就从未失宠过的热门计谋。

至于袁术,陆离犹豫一瞬,却还是道:“袁公路此人向来心高气傲,轻易难容人,我闻孙文台之子孙伯符归附于他,却遭其几番出尔反尔。可不久之前,对方却一改之前的态度,将昔日孙坚旧部尽数给予,还随之附赠了不少兵卒。”

吝啬鬼突然大方了,这里面必然是有原因的。

陆离微微一顿:“……当年便有传言,道孙文台于洛阳得传国玉玺。”

一旁的毛玠不由问道:“当年伯安与孙文台同到洛阳,他是否当真得知,伯安竟也不能确定吗?”

陆离:“我未曾亲见,但按照……他应当是当真得到了。”

陆离又说袁术心高气傲,又说传国玉玺,曹操道:“以伯安之见,袁公路欲效仿董卓行废立之事?”

陆离:“明公何妨大胆一些,我觉袁公路怕是想要行篡立之事。”

废立、篡立,看似一字之差,实际上差别可大了去了。

别看这年头不少反贼几千人揭竿而起就敢自称天子,但这群人都是士人眼中的泥腿子,啥也不懂自然不知者不畏。

可若是换成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弟,这事可就不能用没见识来解释了。

这事乍一想是真让人想不通,但是再想想袁术那个做派,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还真就是对方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放完大雷之后,陆离的初步发言就这样结束了。

大家现在是在集思广益,而不是玩过家家,有些事情各抒己见就够了,没有必要手把手去教育谁。

陆离的观点很明确,先对付张绣,但是要注意贾诩,袁术那边可以等等对方作大死,或者助力一把对方的作大死事业,至于袁绍,自然是在对方内部挑拨离间进行埋雷。

对于如何助力袁术,这事其实还挺简单的,谶文就足够了,不需要搞得特别明显好像专门点名他,但也不能搞得毫无关系。

要那种乍一听似乎没有关系,但如果真的有心细想,又能扯上关系的。

曹操很快定下了计策,先征讨张绣,吕布防备南边的袁术,夏侯兄弟防备北边的袁绍,还有一部分兵力是要驻守许昌的。

陆离担忧归担忧,但是也没有阻止被一炮害死的三贤此次的跟随,如果能救他当然想要救,但如果为了救他们,反而让曹操这次噶了,那就本末倒置了。

说白了,失败与否的关键从来不是曹操好不好色的问题,关键在于曹操会不会骄傲自满。

明明很多事情提前了,却好像还是阴差阳错出现了。

人是如此,对方刚被举孝廉的长子被带着去长见识了,事情也是如此,践踏麦田,割发代首这本该出现在建安三年的事情提前出现。

因为现在后者还不曾发生,陆离只针对目前的情况在发愁。

不过考虑到此次有郭嘉随军,就算有什么,想来对方应该也是可以劝住的……吧?

看到怎么都放心不下,还找到自己反复叮嘱的陆离,郭嘉不由失笑:“伯安,莫慌。”

陆离也没有说自己根本没有慌,他确实是心乱了:“前车之鉴实在太多,不得不为之慌乱。”

“奉孝此去,也当小心才是。”

郭嘉:“小心贾文和?”

陆离:“亦需小心明公生骄傲之心。”

从在乐安郡的时候,陆离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最大的敌人,往往以自己人的形式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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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曹操带兵离开后,陆离经常收到来自刘协的传唤,一些无关政事的传唤,你能想到吗,对方叫陆离来给自己讲学。

有一说一,这事并不属于尚书令的职责范畴,但东汉确实有召大儒学者讲学的先例,先帝就曾干过这种事情。

不是陆离自吹自擂,在这方面他也算是有点名声的,因为跟着郑玄学习了一把,还蹭上了一个师出名门的光环。

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东汉的学习大环境下,陆离他在学习方面走的完全就是野路子,哪怕后面有郑玄帮忙补课,但有些东西早就定型了,不是后天随便补一补就能补回来的。

陆离觉得真要让自己给刘协讲什么,那真的是有点误人子弟的可能的。

他可是非常有良心的不想糟蹋汉室的花骨朵,无奈这个花骨朵自己主动上赶着啊,陆离想了想,干脆直接给对方讲《论语》吧。

这个对方肯定早就听别人讲过了,至少不会被自己给轻易带到沟里去。

刘协发现好好的儒家言论,被陆离一讲,硬生生讲出了一种法家色彩。

儒家讲礼,他就用法来讲礼。

这并不令刘协感到意外,不管是之前在刘宏那里宣扬改革变法,还是在规则之内行事的同时又善于利用规则,陆离一直以来身上的法家色彩都挺鲜明的。

刘协:“尚书令以为,法之根本在于何?”

陆离:“法之根本在于威慑,在于执行。”

刘协说起了曹操此次行军途中出现的“割发代首”情况:“……司空此为,可合乎法?”

陆离避而不答,只言:“春秋大义,法不加于尊,司空割发代首,令上下为之一肃,军中无人不服。”

刘协:“太史公撰写私史商君列传中曾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法不加于尊,岂非有失公允。”

陆离看着刘协,眼神中不免带出了些许叹息:“刀锋所指,该向敌人,未曾闻持剑挥于己身。”

刘协:……

他很快便明白了陆离的意思,对方一来是说曹操是自己人,现在也是在为他征讨不臣之人,他这个做皇帝的不该去为难自己人。

二来,这世上最大的“尊”岂非刘协本人,这种驳斥“法不加于尊”的说法,简直就是在砍自己的凳子腿。

看出刘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陆离也没有追着不放。

只是今日刘协也不知是怎么了,让人听了讨厌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刘协:“我闻近日前来许昌的众贤才中,有一人当年曾参与讨董联盟,为官地方时爱民如子,且为汉室宗亲。”

这一个个条件摆出来的,你干脆直接报刘备的名字好了。

陆离:“确有一人符合陛下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