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老师,虽然弟子已经多达百千人,但郑玄的教育念从来不包括人多就摆烂,相反,他属于干这行、爱这行。
不仅不摆烂,还相当严格的要求自己。
他认为作为学生应该尊师重道,而作为老师,要以身作则、精通学业、积极施教且不断深造学习,以便更好的教育学生。
也正是因为如此,明明留下陆离可能被拖进政治漩涡之中,但是在对表现出一定的向学之心后,他还是没忍住稍稍松了下口。
现在发现对方是不知道被哪个庸师耽误了的好苗子,郑玄实在是痛心疾首,哪怕依旧不准备收徒,但真的很想要将对方引回正轨上来。
结合陆离如今的成就,郑玄忍不住想,到底是他这样的野路子正合了先帝的喜好,还是如果他走正路子,能够带给大汉更好的变化。
但不管怎么说,连蒙带猜的解方式是绝对不行的,对于经意的不深入学习更是不好。
郑玄准备从源头下手开始掰正,但陆离却对《周易》情有独钟。
这倒也不是不行,但郑玄忍不住有些担心,对方是不是被实际行动后的残酷结果打击到了,所以才开始寄托于一些不太实际的东西,比如说命运。
不过这也没什么,《周易》是五经之一,学它没什么毛病。
而且对方这个奇怪的天厌之情况,学起来说不定还别有一番效果呢。
对于陆离表示自己有基础,能够背诵。
一开始郑玄还觉得对方学的是真扎实,现在他只会清楚这代表着对方偏离的也很严重。
劣师误人,劣师误人啊!
他都忍不住要问上一句,你往日里跟别人谈经论文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被人看出不对来吗?
陆离一脸无辜:没有啊。
他们都说跟我聊的可来了,都夸我说的很好,简直与他们心有灵犀。
先帝在时随机出题,我可是从没被难倒过。
郑玄觉得这个答案简直荒唐,我大汉竟然有如此多学艺不精谄媚之人吗?
文风在哪里?正气在哪里?学术又在哪里?!
但郑玄看着陆离那张脸,想到对方写过的《陈情表》,再想想对方的仕途经历,甚至是对方一开始没有深入跟自己讨论时展现出来的学富五车。
陆离自己不觉得自己学的有问题,表现的足够自信,再加上他也确实肚子里有货,从来不存在半分心虚,看起来就很有样子。
郑玄想了想,自己一开始不都觉得对方来找自己学习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吗,这样一想,一切瞬间就合化了。
郑玄都能想象到,但凡自己没有跟对方深入讨论过,日后他知晓对方成为一代大家估计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仅是自己,恐怕后世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的天,这是什么险些发生的历史大骗局?!
无意识的“学术诈骗”竟在我身边?
虽然搞清楚了陆离的实际情况,郑玄倒也没有觉得对方之前的文章存在抄袭情况,毕竟阅读解做不好跟你写作文得满分之间有什么关系。
学问跟文采似乎是关系密切的,但有的时候也可以是两回事,就比如说陆离这样的。
郑玄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把这份学问给夯实了。
他给陆离开起了小灶。
不就是学《周易》吗,我就不信我还不能通过《周易》把你给教明白。
教了一段时间之后,郑玄:抱歉,我收回我之前的狂傲之语,是在下太过自信了。
他实在是不明白,陆离这好聪明的一个有为名士,在大汉乱七八糟的官场上都能混的风生水起,怎么学个习就这么难呢。
他尝试着教了教别的,不说一教就会,触类旁通,但在学习吸收情况中也属于天才一类了。
可一旦放到《周易》上,背诵好像就已经是陆离对《周易》学习的天花板了,往上突破不了一点点,没有任何可上升空间。
就好像上天在陆离身上开了九个窍,偏偏漏了关于《周易》解的这一个。
郑玄见过聪明的学生,也见过笨学生,同样见过在某些学科上聪明,但在某些学科上笨的学生。
但他见过的那种偏科学生,是满分100,语文考99,数学考59。
可陆离他是别的能够考100,《周易》直接0分结束。
郑玄一开始怀疑陆离学的不对,怀疑陆离没有认真学,但教着教着,他已经从怀疑对方发展为怀疑自己了,是不是自己教的不够好,又或者讲解的办法不够巧妙。
怀疑到最后,他甚至忍不住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命数将近,所以上天才派陆离来跟自己学《周易》。
我的天啊,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到了点会自己死的,没必要用这种办法加快进程吧。
陆离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三枚铜钱,虽然他学的不好,但是工具用的都是最好的。
这种学习不咋地,高价买纸笔的行为,陆离曾经从来不会做。
但现在就算用上了最好的道具,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他算出来的所有卦象大多都是屯卦、?坎卦、?蹇卦和?困卦,都属于凶卦类型,而且解读出来也都是乱七八糟的。
或许他对这些玄乎的东西就是没有天赋,你不能指望上天给黑户开通道不是。
陆离收拾了收拾自己差点给学破碎了的道心,转而跟着对方学习起了《周易》之外的其他学问。
好听点说,陆离是个举一反三拥有着自己独特思考能力的学生。
而说难听点,陆离对于某些自己认定的认知是几分倔强在身上的。
他可以跟人演戏,可以向人低头,但是对于内心坚定认知的东西,不会因为演戏与低头改变分毫。
郑玄看出了这份特质,他虽然一直都在拒绝仕途、拒绝官场,但这不代表他对官场一无所知。
按来说,陆离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是不好混的。***
可偏偏他自己给自己走出了一条道路,一条能够保他余生的道路。
对于对方特意来跟着自己的学习的目的,郑玄虽然没有猜出来,却也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单纯的学习。
他本该不喜欢这样的行为,可偏偏陆离的经历实在是让人难以不喜。
要是他这个想法被陆离知道了,绝对会更加坚定他关于大家都爱美强惨的认知。
而陆离现在虽然不知道,却也不妨碍他继续着自己外在的美强惨人设。
第67章学不进去
陆离离开联军来到郑玄这里后没多久, 随着利益争夺的越发明显与激烈,再加上董卓那边也没有闲着,联军就这样散了。
不仅是散了, 还一步到位的直接开始内部互相干起来了。
这场陆离一开始就知道难赢, 却也实实在在肩负着大汉许多人希望的战役,就这样虎头蛇尾的落幕了。
留下一座烈火焚烧后的洛阳城,留下乱世的正式开篇。
与陆离信誓旦旦的袁本初未曾践行誓言,与陆离同赴洛阳的孙坚,如今似乎深陷“传国玉玺绯闻”之中, 至于这绯闻是真的绯闻还是真相,陆离其实也没那么想要知道。
乱世正是贵贱、秩序重订之时,孙坚便是真的藏匿传国玉玺也没什么不能解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老刘家可以的, 没道别家不可以。
大汉忠臣, 陆离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没道要鄙夷别人同样做不到。
因为陆离没有特意遮掩自己的痕迹,甚至有意让别人知道,不少人都听说了他如今正在跟郑玄一起做学问。
对于这个, 大家的反应跟郑玄一开始是一样一样的。
做学问,谁?
陆侍中, 你这是在唱哪一出?
别人都是学而优则仕,你这是……
这就好像考公上岸,一路都做到中央高官的位置上了, 虽然后来起伏了一下,但依旧是选择多多。
结果人家倒是好, 人家不干了不说,还直接跑去考研了。
搞学问,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啊,我的天呐,你不会是被袁本初给气傻了吧?!
大家纷纷表示不解,家人们,这是我们能够看到的剧情吗,这脑回路领先大汉至少三千年,两千年后的人都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考虑到郑玄出了名的对于官场的几连拒绝,大家震惊之后不由联想了一下,陆离以后不会真的准备彻底拒绝官场了吧。
他去专门找郑玄,这是不是一种隐晦的政治表态呢?
不同人对此有着不同的反应,但反应过后也就那样了。
虽然陆离不能跟在他们身边不怎么好,但往好处想,对方也没有跟在别人身边不是。
再看看自己现在吃糠咽菜,颠沛流离(划掉)只有一郡的状态,不来就不来吧。
以后等大家事业有成了,瓜甜不甜的,自然有本事扭下来尝尝。
至于现在嘛,搞学问好啊,陆侍中你好好搞你的学问吧,千万别跟别人跑了,等兄弟我发达了绝对不会忘了你的。
从来没得到过的众人心态良好,美人嘛,就是要这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状态才对味,最重要的是自己同阶层的其他人得不到。
大家都得不到,我也得不到就很好了,不然被别人得到了,岂不是显得我很呆。
先帝能够得到,那是因为他是皇帝。
但君不见除了皇帝,任你是妄行废立之事的逆贼,还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孙,该得不到还是得不到。
啧啧啧,这才是真名士,真贤才啊,就是要这个不会被轻易收买的劲才对,当然了,要是对方一个慧眼识珠愿意来跟我挖野菜,那就更好了。
同是出身四世三公袁氏的袁术袁公路对此同样接受良好,对他而言,自己得不到不是最差的,但袁绍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当初陆侍中你被袁本初要立新帝的举动给气跑了,巧了不是,我也是这件事情坚定的反对党。
四舍五入一下,咱俩多有缘分啊,你咋就不看看我呢。
不过不看我也没事,陆侍中,只要你看不上袁本初,那你就是个非常有眼光的人!
大家都有着良好的心态,但是自认为曾经距离得到非常接近,结果最后却直接跟对方一拍两散的袁绍就很破防了。
他才懒得看别人的不成功,他现在就看到了自己的失败。
不是,凭什么啊!
看不上我,跑山里去搞学问?
就因为这次讨伐董卓不成,咱们这几年的交情就真的全完蛋了?!
能不能讲讲道,讨伐董卓失败那是我一个人的锅吗?
这所谓的联盟,我看似是盟主,实际上真要让那些人带着他们手底下的兵去跟董卓死战,有几个人真的能够听我的。
真的是我一个人不想动吗,分明是所有人都在观望着想要消耗别人的力量,保全自己的力量,没人愿意动啊。
至于另立,是我想要另立新帝吗,这不是旧的那个在董卓那里压根救不出来吗。
你也不是什么从未入过官场的小白,这里面那些弯弯道道应该都清楚才对,你跟那孙文台去洛阳结果是如何,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什么都知道,却不帮我也就算了,还偏偏要指责我,这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现在袁绍回想起当初那场争吵,都忍不住半夜起来怪自己没有发挥好。
虽然当时他们俩人的决裂没有别人在,可就看陆离头也不回的离开,谁还能猜不到呢。
袁绍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脸火辣辣的疼不说,心里也是又委屈又愤恨。
他就像是在追求女神的过程中送了一堆东西,只不过承诺送钻戒的时候,只送了一块玻璃,然后就这样被分手了,他不仅不反省自己,还要责怪对方不够懂事。
虽然我没有送你钻戒,可那是因为钻戒买不到,不是我不愿意买,而且我之前送你的那些东西不算东西吗。
结果呢,你就这样丢下我,让我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尽管压根没有人跑到他面前来笑话他,但有人专门写信来笑话他啊!
其内容可概括为:亲爱的绍,见字如面,这里是看你的热闹看的非常开心的术,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笑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等你麾下最能打的将军都被噶了,我看你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袁绍对自己那个活见鬼一般,天不是跟自己对着干,就是爱搞些嫡嫡道道的便宜弟弟深感糟心。
越想越气之下,他拿起陆离还回来的那块玉佩就要往地上摔。
但本该脱手扔出去的玉佩最后只是被越抓越紧,眼不见心不烦的放回了盒子里。
袁绍面带不善的看向冀州所在的方向,韩馥!
韩馥:?
好吧,其实没有什么可问号的,没错,就是他减扣军粮怎么了。
这不是袁绍他们自己不干正事吗,就天在那里吃吃喝喝的,他减扣军粮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者说,他后来不也跟对方一起拥立刘虞了吗,只是刘虞自己选择了拒绝而已。
虽然觉得袁绍挺那什么的,但韩馥也没准备对抗,对上四世三公的袁氏,很少有人能不心虚。
不然一群人聚盟,有刺史、有州牧,怎么偏偏让一个太守当了盟主。
被陆离这个小蝴蝶扇了一通翅膀后,只从时间上看,一切的发展就与原定轨迹截然不同,然而发展着发展着,又阴差阳错的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之中。
陆离眼睁睁看着历史改变进程任务完成度来到45%后又退回到38%,对于这个世界命运的顽固程度实在是叹为观止。
朋友,你是真的有重度强迫症是吧。
系统所说的能够借助天命之子的手改变,也不知道借着曹操的手之后能不能把晋朝扼杀在摇篮里。
虽然站在后面往前看,五胡乱华拿着显微镜找好处,好像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民族融合与南方开发,但这点好处跟铁锅里面炖人肉,一炖就是上千万比起来,还是不要为好。
他不知道没了晋朝会不会有个更差劲的,但就陆离的历史常识来说,在王朝之中他就没见过比晋朝更差劲的,最多加个宋朝跟他凑个卧龙凤雏。
不过这些事情还是太遥远了,他现在还是先将郑玄布置的作业写完再说吧。
学了两辈子的习,陆离第一次学习学到昏昏欲睡,学不下去一点点。
前世看到周围一些同学出现这种情况,他还不解,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真的太解这份感觉了。
那真的不是专心不专心的问题,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坐不住,一种仿佛对于知识存在的不耐受状态。
越想要改变越改变不了,越改变不了又越忍不住想要较劲,很容易就陷入恶性循环。
陆离选择放过自己,客观形容他现在情况产生的原因,通俗点说就是见识过广阔天地之后心野了。
很多人在社会摸爬滚打后,会忍不住怀念自己的学生年代。
但真要让他们回去,没几个人能够坐得住再来学习一波。
陆离现在就是这样,个人虽然说不上特别浮躁,但就是没有以前那么能够学进去了。
郑玄也看出了其中的症结所在:“不仅是你的心不在这里,你自己本身在不自觉的轻视它们。”
除了对自己从头到尾被亲爹、张角等一干人吊打的《周易》常怀谦卑,陆离现在对于其他四经就没有那么上心了。
郑玄其实能够解,毕竟就陆离之前那个学习情况,也一点没妨碍他一路高升,那么学与不学对他而言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这就好像现代很多人看到有些初中毕业也能当老板,大学生也得给他当打工人,就不由发展出一种学习无用的论调,更何况陆离这个情况可以约等于他就是“老板本人”。
至于《周易》,那属于学霸对于学不会的知识内容的一种执念,天厌之对天命的本能追逐。
郑玄本该最不喜欢这样的学习态度的,但看着哪怕真的学不进去,却还是认认真真按照自己的要求写作业,半分敷衍都不存在的陆离,他还能不高兴什么。
有的时候哪怕同样的态度,产生的看法也是要分人跟分情况的。
陆离如果是外面百千弟子中的一员,再认真郑玄也绝对会因为对方对待学问的轻慢心生不喜。
但对方都是先帝最信重的侍中,在个大汉刷了一波名望了,却还能耐下心来尊敬师长,努力学习,这还想要什么轿子。
在质疑完对方之后,郑玄非常熟练的进入了质疑自己的状态。
虽然陆离对知识有所轻慢,可退一万步来说,自己的教学方法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因为对方状态转换的太快,陆离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馈,就听见对方又说:“你且等着,我回去想想。”
陆离:?
不是在说我有问题吗,你这是要回去想什么。
不会是想怎么把我赶走吧?
你要真的这么想……
陆离从来不是特别死皮赖脸的人。
虽然之前死皮赖脸了一波,但一次就够了,再来第二次,是不是对老人家有点不友好。
陆离不知道该不该提前收拾一下包裹,万一对方根本没想出主意,又或者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自己这一收拾对方顺水推舟了怎么办。
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之后,陆离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坏了,我真成厚脸皮了。
他收拾了收拾,确保对方一旦表现出想让自己离开的意思,他绝对能立刻就走,不给对方添堵。
毕竟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他确实是学不进去了。
然而赶人的态度没有等到,寓教于乐的新型教育方式get到了。
我的天啊,你有没有一个会为了你特意改变教学方式,专门给你开小灶的老师啊?
你没有吧,真可怜,我就有呢。
陆离前世遇到的老师里面虽然没有什么人渣,却也不曾体会过对自己如父、如母的那种老师,主要是他是个挺让人省心的学生,而且他前世也不是能够惹人怜惜的那一挂。
虽然家庭比较那什么,可也不缺衣少食,况且那群人面对陆离怎样是一回事,在外面他们还是要脸的。
而且陆离上学的时候,大家对于家庭暴力的态度有些人比较倾向于这是家务事,而有些人就算关注,视线也都主要集中在拳脚相加的肉体伤害上,冷暴力反而不怎么被重视。
现在突然遇到一个如此充满人文关怀的名师,还点名般的偏爱自己,真的有被安慰到。
如果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时候不那么奇怪就更好了。
难道你们《周易》学得好的,真的能够看出什么来吗,那到底看出来的是什么呢?
什么都能看得出来吗?
第68章世事如棋
郑玄现在处于一个半隐居状态——虽然隐居却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 这一点从陆离的消息能够被传出去其实就能看出来。
这里面固然存在陆离的有意为之,对方的弟子们也是功不可没。
而这里的消息能够被传出去,外面的消息自然也能被传进来。
毕竟那百千弟子可不是摆着看的石头, 哪怕一人报一个物价, 都足够让陆离掌握高密这边的菜市场情况了。
对于郑玄来说,陆离是个不被他以学生称之,但确实让人头疼的学生。
但对于他的弟子们而言,陆离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人物,当初谁没抄录过对方的《陈情表》, 谁都得在那段时间当至少几个月的哑巴。
现在,传奇人物突然出现在现实之中,还就在自己身边肉眼可见的地方。
而好巧不巧的, 对方还是来跟郑玄探讨学问的。
身处其中的人只需要思考怎么与对方交流,外面听说这个消息的人需要考虑的就多了。
你要是慕名拜访,了不起就是见上一面, 但你要是顺势留下郑玄这里学习, 那岂不是既能拜得名师,又能跟对方相处时间多多。
属于保底一举两得。
所谓人脉,你首先得见到人。
而只要见到了,见面这就是三分情。
毫不夸张的说, 因为陆离的到来,郑玄本就数量庞大的弟子, 正在以一个迅猛的速度继续增加着。
但凡郑玄准备开学校,陆离这就是最好的招生老师。
对于一个头疼的学生给自己吸引来了一堆学生这种事情,有教无类的郑玄痛并快乐着。
至于两者哪一种更多一些, 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年头可是真的师者如父,尽管很多人游学时候会拜访诸多大儒跟随学习, 但老师的含金量不会因为你拥有的老师多就随之改变。
一字之师、启蒙之师,那都是师。
哪怕来拜师的原因里面存在一部分陆离的因素在,但这个老师大家也是正正经经拜的。
也可以说如果跟陆离讨论学问的不是郑玄这个经学大家,换成了无名小卒,就算想要结交陆离,大家也不会跑来拜师的。
所以面对郑玄的注视,陆离对此颇为无辜道:“他们分明是为先生学识所吸引,慕名前来学习,与离何干?”
郑玄也是无奈,却也不免带着几分意有所指:“伯安需知这世事虽如棋,可若真当成棋局来下,怕是要自困其中的。”
陆离沉默一瞬,转而笑道:“先生旁观者清,离却是当局者,既然入局,总免不了要随着世事而行。”
况且真到了乱世,这世上哪里还有真正的旁观者呢。
不过是主动入局,或被动卷入其中罢了。
陆离问:“先生精通《周易》,可否为离算上一卦?”
郑玄看着那张似仙如魔的脸:“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陆离不由一愣,这话张角也曾对他说过。可哪怕是同一句话,两个人说出来的语气与模样,显然并非同一个意思。
“那便承先生吉言了。”
————————————————————
随着天下的混乱,打不死的黄巾余孽再次开始冒头。
而曾经在第一次黄巾乱中被对方迅速攻占的青州,这一次也没有幸免于难。
打听到乐安郡那边情况还算好,陆离稍稍放心。
也可以说他其实没那么担心,毕竟他是留了个小彩蛋在府军之中的,也不知道曹田发现后会是什么反应。
事实上就算他不放心也没什么用,陆离难不成还能回去带着那些人反败为胜吗?
不是不能以少胜多,但以少胜多也是要讲究基本法的,他在老天这里也不会得到什么天降陨石的助力,真出现这样的情况,砸的也只可能是他自己的营盘。
原本正史上,同样发生了这些的事情,只是在一年之后。
现在因为陆离将一切搞了大提前,许多事情虽然照样发生,但也出现了一个大提前。
而有些事情虽然照样发生,但是发生的形式完全不同。
陆离看着自己的历史改变程度再次来到45%,不由冒出了来自半史盲的问号。
系统贴心的进行了科普:【原定历史中,郑玄因为青州有黄巾做乱,离开青州逃往徐州避难。】
而如今,虽然郑玄同样准备前往徐州,但就看那不急不缓的速度,知道的是逃难,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出门游学呢。
事实上这样说似乎也没毛病,毕竟你看看对方身后近两千的弟子,这事还不明白吗?
你猜当年孔子周游列国,靠的是以德服人,孔武有力,还是在拥有这两者的同时身后还跟着三千弟子?
毫不客气的说,郑玄现在拥有的人马简直令刘备望尘莫及。
细究其中的质量,那更是让对方拍马难及。
毕竟刘备手下的人马,不要求允文允武,就问你有几个识字的?
而郑玄这些弟子本事咋样不说,至少人人都识字。
陆离历史改变程度任务进度的增长就来自这里,不是郑玄前往徐州从逃难变为不急不缓,而是因为他的原因,更多的人来到郑玄这里接受教育。
这些人或许不会出现一个能够在史书中单独列传的存在,但量变也足够引起一定的质变。
因为弟子中有人跟徐州刺史陶谦有那么点七弯八拐的关系,还提前给对方去信一封。
陶谦看着送到自己面前来的这封信,颇有点喜忧参半的感觉。
知名经学大家要来,还带着不少弟子,这自然是好事。
其中还夹带着一位陆侍中,这滋味瞬间就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陶谦倒不至于自信的觉得对方这是准备投奔自己来了,可单纯就是对方随着别人顺路一起来,这事也很那什么啊。
上次有这个待遇的,还是袁绍呢。
然后俩人就轰轰烈烈的搞出了讨董联盟。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堪称惨谈,甚至那俩人都从相谈甚欢变为相看两厌,但这里面袁绍可没少得到好处。
远了不说,就看因为对方跑去郑玄那里,所少人闻名而至,这要是来到了自己的徐州……
都不说还能吸引来谁,就说如今正跟着郑玄学习的人,哪怕成材率只有百分之一,那也得是十几位人才呢。
这但凡大汉还好,自己这文治政绩那不是分分钟上涨。
可如果大汉还好,那陆侍中也不可能离开洛阳不是。
陶谦有一瞬间陷入了命运的奇妙莫测之中,但转瞬他就开始思考伴随着馅饼而来的隐藏代价。
不说别的,要如何对待这位陆侍中呢?
慢待那肯定是不行的,这传出去还怎么做人呢。
就算不说名声上的损失,他们之前又不存在什么过节,做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去为难人家。
而不慢待,厚待要如何厚待呢?
这种礼节上的东西,不计较什么都是无伤大雅,但凡计较一点,这事情分分钟就大条了。
作为一州刺史,本不该对一位白身如此礼重的,可凡事都有特殊情况在嘛。
现在虽然大汉朝廷看起来仍然在,在地方上已经开始呈现一种乱世割据之态了,但凡让人找到个什么大义借口,这斗争分分钟到来。
可以说但凡陆离在自己这里出了点什么事情,或者对方说点什么他陶谦有别样想法的话,才没有人在意这事是真是假,大家只会欣喜于遇到了可供自己扩充的地盘。
这样一想,陆离委实像颗炸弹。
但换言之,要是有人不讲规矩就是动手,而陆离愿意站出来说点对方的坏话,这意义瞬间就又变了。
可供大家扩充地盘的存在变成了敌人的,这岂不是美滋滋。
陶谦不是个喜欢异想天开的人,他也不求后者,只要不变成前者就足够了。
但不管以后会怎样,对方现在愿意来徐州,本身就是一种对他治一方的认可,他的徐州可是成功将黄巾拒之门外,哪里像那个青州。
青州啊青州,在有关黄巾的事情上,大家都不看好你,你也确实没出息。
陶谦不仅一封信回了过去,还专门派人前去接应。
至于他自己,他自己得在心里排练排练。
虽然之前联合讨伐董卓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但那种见面跟这种见面怎么可能一样。
这就好像你跟你们学校的校花,每周一升国旗都站在同一个操场上,班级挨得近还能看到对方,但这能跟对方专门来见你相比吗。
陶谦做足了见面的准备,然而在见到陆离之前,他先见到了一位带着来自长安的征辟文书而来的天使。
别误会,征辟的不是他,而是陆离。
至于为什么征辟对方的文书会发到他这里来,原因也很简单,一开始这文书是发往青州的,只是那里黄巾乱起不说,对方刚到那里就听说陆离跟着郑玄要一起来徐州。
为了防止路上错过,天使干脆一步到位直接来徐州了。
文书内容对方也不藏着掖着,天子夜梦先帝,甚为感怀,特复征陆伯安为侍中,一应待遇与对方离开之前是一样一样的。
虽然是用了天子的名义,可实际上到底是谁的主意,大家不至于看不出来。
天子要是能做主,大家也不用联合讨伐董卓了。
哪怕不清楚董卓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但用脚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陶谦这边在思考要不要伪装一下,就当对方压根没来,死了路上了。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遣人送信,告知陆离此事。
陆离收到消息后不由看向郑玄,毕竟在如何拒绝出仕方面对方可是老有经验了。
不过其实也不用对方帮忙,陆离已经有了主意。
陆离以再见黄巾乱起,念及旧故而病、难以起身为由,拒了这次的征召。
收到消息的天使半点不曾为难,甚至没有等着专门见一面,直接就带着这个结果回长安复命了。
不说这个结果本就在董卓的预料之内,就说陶谦那仿佛分分钟就要刀人的眼神,也让人如芒刺背啊。
陆离清楚对方为什么这么痛快,自己要是同意了,去往长安自然是任人拿捏。
而如果借着某种由拒绝了,也同样在某种程度下杜绝了自己搞事的可能。
毕竟你都说自己因为某种原因不能为天子效力了,再搞事情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其实如果是在之前,按照陆离的人设,哪怕知晓去了会死,为了陛下那也是一定要去的。
但他现在不是因为讨董失败、洛阳被焚烧心灰意冷着吗,所以拒绝了也是很合的,是可以被解的。
至于那些不解的,不解就不解吧,永远别想着自己可以说服所有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离想的足够透彻,陶谦虽然因为天使利落的离开不解了一瞬,却也很快明了。
这是明晃晃的阳谋,挟天子以令天下的阳谋。
这一插曲没有改变陆离的目的地,同样的,也不曾改变陶谦对于陆离的期待。
按照他谋士们的分析:“陆伯安到来,若明公当真以事相询,便是不说倾尽全力,也总是要帮扶一二的。”
而很多东西,不就是在这种拉拉扯扯之间慢慢定下来的吗。
哪怕对方来了什么都不做,他的到来本身也是对于徐州颜值上限的一种提高。
在这方面,大家还是很解先帝的。
不说这位美人本身还自带政之才与有趣的灵魂,就算只有美貌,摆在那里也赏心悦目不是。
而说到有趣的灵魂,就让人不由想到那篇《禁淫祀》,虽然传唱度没有《陈情表》那么广,但地方长官也都是拜读过的。
毕竟这种阻碍人口增长,影响正经妓院营生继而影响税收的事情,他们得解决啊。
想到陆离在地方时经常不按常出牌,自带热搜体质,陶谦心中隐隐有了些许奇怪的预感。
第69章二合一(含一章营养液加更)
没让陶谦等太久, 在天使离开10天左右后,郑玄一行人在陶谦派出去的人的接应下到达了徐州彭城。
陶谦半点没端着,直接自己亲自出城迎接, 态度亲和友好的不像话。
郑玄虽然是对方最先迎接的人, 却也清楚对方更想要见的人是谁,他本身就不喜欢打这种交道,简单完成礼节性的交流后,就给对方让出了位置。
陶谦看到陆离不由眼前一亮,顶尖的美人真的是常看常新, 相比起之前在联军里面见到的陆离,跟着郑玄学习了一段时间后,对方像是洗去铅华一般, 哪怕衣着较之以往少了华美,却更符合对方那副翩然若仙的外貌了。
而且也许是远离了功名场,对方个人看起来清澈了不少, 望之若清风拂面, 浮躁的心似乎都忍不住平静了片刻。
教书教得脑袋疼的郑玄要是知道陶谦的想法,绝对要劝一句:感觉的很好,下次别感觉了,看脸这种事情要不得的。
可惜郑玄不知道对方的想法, 而没有得到劝告的陶谦看着陆离:“自联军之中遥遥一见,如今已有数月, 侍中别来无恙?”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一州刺史都如此有礼,陆离一个白身哪里能够端架子, 他拱手:“如今离不过一乡野散人,何配侍中之称, 倒是刺史所治之处百姓安然,纷乱之中如月于星空,令人心驰神往,脚步难控……。”
花花轿子人抬人,大家又没有什么前仇旧怨,你有情我有意的,还都是体面人,自然不会搞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
而陆离这话其实也不是完全闭着眼睛就瞎夸,对方确实将徐州治的很不错,不然你以为避乱黄巾为什么要往徐州走。
昔日张角创立太平道,也有在徐州发展信徒,黄巾乱起徐州亦有响应,如今几年过去,张角已死,黄巾再起,青州几乎转瞬沦陷,徐州却因为中平五年陶谦来此镇压得当,如今亦是进退得宜,免于黄巾祸乱。
陶谦:“伯安谬赞。”
他抬手引路道:“先生、伯安,一众贤才,且先入城吧。”
将人迎入城中,带来的书籍等物被陶谦安排的人暂时帮忙看管,他们一众人跟在陶谦身后坐上对方早先安排好的马车。
因为早先知道人数较多,大家一路来到彭城每年夏历三月上旬的巳日举办流觞曲水之处,此时宴席早已设好,没有特别奢华,但也绝不会让人觉得怠慢。
而且因为地点的原因,这个坐席也相对自由化,就好像搞了一场野外聚餐聚会般。
虽然陶谦意在陆离,却也没有任何冷待郑玄的意思,不仅没有,这场宴会就是以宴请大儒为名而设的。
你要将其解为一场文会似乎也没毛病,陶谦还专门请来了不少徐州学士作陪。
郑玄本来应该挺喜欢这个的,但是他忍不住看了陆离一眼,脑中下意识都开始思考要怎么帮助对方打掩护了。
很多时候站得越高,距离身败名裂也越是容易。
毕竟低位者的话,大家连你叫什么都说不出来,名都没有,何来身败名裂。
但高位者就不同了,尤其是那些名满天下的,想想吧,要是让大家知道陆侍中……
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出现的“学术造假”想法,郑玄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让大家意识到名传天下的侍中在某些方面其实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这难道就不炸裂了吗?
郑玄在这里头脑风暴,左右为难,疯狂挣扎,再看看被他担心的当事人,人家面不改色、心正常的跳,活像是一代宗师在面对小辈们的问好。
言谈之间那也是镇定自若、有有据,不信你看听对方说话的那些人,一个个头点的像是在听什么至真言一般。
郑玄也跟着听了一耳朵,你别说,还真的听不出什么毛病来。
而跟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陆离相比,汗都要流下来的郑玄,看起来好像更像是学术造假的虚假大师。
郑玄:……
这事他合吗,他真的一点都不合你知道吗。
但看着跟其他人相谈甚欢的陆离,再想想他们交谈的内容,郑玄很快就将这事合化了。
大家是在谈经论文、互相交流,甚至是点评的同时发表看法,而不是师生教学,没人会跟你说什么:“我考考你,子曰:学而时习之,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只会说,当年某位大家说怎样怎样怎样,你对此怎么看呢?当年谁谁谁怎么做,如何如何?
甚至可能会关系在民生政治,对于一些弊端的抨击,对于更加先进未来的探讨……
能在先帝那里当侍中,还是最为信重的侍中,陆离绝对不缺少辩才。
当年通过先帝,啥政事都有过涉猎的陆离,也不缺少政治上的观点与看法。
跟在座许多没有任何实践经验只是有点想当然的空谈的人比起来,陆离说是一代大家似乎完全没什么毛病。
这样看的话,对方这么多年一点馅都没有漏,每个人都是有点责任在身上的。
唯一看透了真相的郑玄,一边心痛于好苗子被庸师耽误,一边又觉得对方让自己知晓是信任自己,哪里可能将这事给嚷嚷出去呢。
虽然知道陆离没问题,但郑玄还是***很快就帮着对方接过了话茬。
其余人也都看到了在一旁望眼欲穿的刺史,自然配合着换了交流对象,而郑玄的弟子们也围过去跟随学习。
陆离见状自然也不会不给面子,配合着换了个地方。
经历了城门口那一出,陶谦也没有继续称呼对方为侍中,这固然是一份辉煌的象征,却又何尝不是一场伤心事呢。
陶谦斟酌了一下,问道:“伯安如今拒了来自洛……长安的征辟,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陆离好像没有注意到对方称呼上的险些错误一般,又或者说不愿意注意到这个:“接下来……”
他看了一眼郑玄所在的方向:“说来惭愧,当年离初入仕途,不敢说顺风顺水、万事随意,可承蒙先帝恩遇、同僚帮扶、地方配合、下属得力,也可称作无有难过之坎坷。
如此之下,不觉心生傲慢,以致于不识天下之深浅,不见自身之浅薄。”
陶谦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番几乎是忏悔开头的话,要不是眼看着对方还没说完,他都要忍不住开口打断了。
只听陆离说:“可叹这份傲慢,竟要见血才能醒悟,遇火方知愧悔,实在害人害己。
有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第一步都还未曾做好,便跨步欲行后事,何其荒唐。”
他看着陶谦:“如今既已知晓……自然是要跟着康成先生好生学习的。”
陶谦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通过前面的话预料到了后面会是一番自省,却不曾想到是这样的自省。
而陆离在这番自省中表现出来的对仕途的心灰意冷,更是陶谦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似乎是一种懦弱,但能够拿得起放得下,又何尝不是一种洒脱。
别管人家这话是真心的,还是用来委婉拒绝你的说辞,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继续那就不礼貌了。
虽说陶谦的拉拢压根还没有正式开始,谈继续似乎有些奇怪,可两人都很清楚,这番话之后,有些话句注定不能说了。
因为提前做好了失败的准备,陶谦对于确实到来的失败倒是没有过于沮丧。
有些话虽然不能说了,但有些话还是可以说的:“伯安切莫如此自轻,此间之事若真要论错,天下众臣无不错之人。”
况且真要说的话,他们已经死去的先帝与宦官才是最错的那一波。
哪怕他们死了,先帝大家没法说,但宦官就算全都死了,在士人们这里也绝对不存在分毫的人死事消的情况。
这天下谁没被宦官害过,那都不算是大汉人。
哪怕没有被直接害过,那也至少被间接害过。
不说别的,当初南宫大火后对着先帝出的收税主意,直接祸害了大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黑山贼现在还没有被处好呢。
而远了不说,陶谦本人就是个曾经被宦官间接害过的。
当年他跟随皇甫嵩一起征讨北宫伯玉,结果因为张让等人的陷害,皇甫嵩被被贬官了,后来换了当时的司空张温顶上,两人起了冲突,陶谦差点被徙到边地去。
虽然后来两人关系很好,陶谦颇受对方倚重,但差点被徙到边地也是真的有的。
陶谦选择性无视了他俩起矛盾是自己先挑的事,反正自己没错,对自己颇为倚重的张温也没错,那是谁的错呢,自然是宦官的啊。
哪怕现在宦官们已经死了一年多了,但仇恨官宦在如今依旧是政治正确的一种。
对于这个政治正确非常清楚的陆离,听着对方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对宦官们的批判上,那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而另一边正在谈论哲学的一群人一听到这个,就好像沙僧听到了孙悟空说话,这怎么能不跟一句“大师兄说得对”呢。
可这真的全是对宦官的仇恨吗,或许只是对皇帝的仇恨没办法说,便尽数通过宦官进行发泄了。
也或许是因为陆离在这里,他们不好说,也许等他走了,他们会说个够呢。
就算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陆离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这不是政治正确,却是受害者对于加害人一种所应有的愤恨。
哪怕受害者们,至少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受害者,并非全然无辜。
都踏进官场里,哪里还有什么无辜的人呢?
没有那么多戮力同心,有的是你争我抢,三公就只有三个,九卿就只有九个,谁也不想当被挡在外面的第四个人、第十个人。
而如果不巧你就是第四个、第十个,难道要认命吗?
认命还混什么官场。
自然是要想办法将那三个、那九个,拉下来一个、两个,甚至是更多。
将上面占据了位置的人拉下来,将想要跟自己竞争的人踹出去,将下面蠢蠢欲动想要将自己拉下来的人牢牢挡住。
在对敌人毫不留情的同时,你也要交足够多的朋友,让更多的人加入你的利益,维护你的利益,成为你的利益。
刘宏在这方面做的其实就很好,区别不过是他是作为皇帝在做这种事情,还是一位实权皇帝,所以让人很难有还手之力。
如今恨他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对他某种成功的肯定呢。
可这份成功在他死后,带给了大汉什么呢……
宴会之后,谢绝了陶谦安排的好地方,郑玄带着一群人找了个适合隐居的地方作为居住点。
正史中,郑玄隐居在下邳南城之山栖迟岩下的一所石屋,如今换成彭城,还是石屋。
陆离看着那石屋,莫名有种越活越倒退的感觉。
隐居的茅草屋住过了,郡府住过了,洛阳的皇宫他也住过了,现在住住徐州的石屋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就当是体验古代住所的多样性了。
陆离不是一个不能吃苦的人,但他同样不是一个喜欢吃苦的人,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从来不会没苦硬吃。
虽然他现在好像没啥条件,但是他有生活经验啊。
时隔多年,因为出现过雌鸡化雄事件,导致陆离没能在洛阳侍中寺大展拳脚的养鸡事业,现在在徐州得以继续。
陆离先是带着一群人将“养鸡场”圈好,然后带着一群人找了好几处买够小鸡仔,陆氏养鸡场徐州分部就此成立。
如今已近秋日,你要种粮食是不合适了,但是把周围荒地提前收拾出来,房屋边上圈一块种点菜还是可以的。
陆离兴致勃勃,好像终于真的走出过往阴霾了,大家见此自然不会扫兴。
不就是圈鸡圈吗,圈!
不就是买鸡仔吗,买!
不就是开荒地吗,开!
不就是种种菜吗,种!
但事情办着办着,怎么就有些不太对劲了呢?
一开始大家看着陆离兴致勃勃的又是养鸡又是种地,还以为对方是向下的一种“附庸风雅”,又或者是精致生活过够了,想要体验一下民间风情。就好像大鱼大肉吃多了,不免想要吃吃清淡小菜一般。
谁知道真的干起活来,陆离那叫一个手脚麻利,锄头挥的比挥剑还要熟练,仿佛终于回到了自己最为熟悉的赛道之上。
大家:???
不少人拿出了自己曾经抄录过的《陈情表》,感情你写的跟你爹在山上的守孝岁月中的“躬耕”,不是耕个一天两天,不是挥两下锄头,而是真的实打实一直干啊?!
大名鼎鼎的陆侍中都穿上短打下地干活了,你好意思就这样在旁边看着吗?
那边的动静也没有瞒着,陶谦很快就听说了这边一群人养鸡种菜,还在开垦荒地,立刻送来了农具与牛,其中还包括陆离曾经搞出来的曲辕犁。
但他以为的农活是郑玄的弟子们在干,陆离与郑玄美美的在一旁围观。
这叫有事弟子服其劳。
可实际上不仅郑玄也下场干活了,这些事情本身还都是陆离带头搞出来的。
嘶——
你想想那张脸,再想想那些事,两者竟然是可以搭配起来的吗?
怀着些许不相信,陶谦还亲自来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过去,悬着的心彻底死掉了。
那个穿着短打,在地里干完活伸手随便摸了一把汗,离开田地随便就地一坐的,真的是陆离陆伯安吗?
先帝啊,你知道你最爱重的侍中是这样一位侍中吗?
陶谦觉得自从先帝死后,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奇幻了,让人真的完全看不懂。
别说郑玄那群弟子,他都忍不住拿出《陈情表》好好看了一下,忍不住想这里面到底还有多少写实部分。
当年因为先帝的推广,大家都当这是孝道方面政治正确的一种典型案例,大多人都属于信了里面有真的,但不信里面全是真的。
甚至还有人觉得全都是假的,这只是陆离用来搏声名、拒绝去洛阳的一种托词。
但现在在陶谦看来,《陈情表》简直跟他的作者一样,常看常新。
陆离的徐州生活就这样“平平无奇”的开始了。
每天学学习、种种田、再喂喂鸡,过的比曾经在亲爹身边都舒坦。
如果少一点慕名前来拜访的,那就更好不过了。
但凡当初他在青州乐安郡搞招聘的时候能来这么多人,他当初也不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一个人干多个人的活。
陆离的日子平平无奇,外面却有的是人过的惊心动魄。
通过荀谌等人的“好言相劝”,如今袁绍已得冀州,曹操助东郡击破黑山贼,被袁绍表为东郡太守。
听说陆离如今人在徐州,也不知道袁绍是怎么想的,还专门让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收到信件的陆离看都没看,直接就当着送信之人的面将信丢入火中,决绝之意断无转圜之可能。
来人早早就被袁绍交代过,可就算如此,见到陆离真的这般做也不免惊讶。
事实上要不是早早就被交代过,他这个时候可能不是拔剑相对,就是主辱臣死,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毫无多余的举动。
见到信如自家州牧所料那般被烧,送信之人问道:“州牧令我代为询问,可有话语相告?”
陆离看着在火中烧成灰烬的书信,他清楚袁绍这是得不到的在骚动,若当初他真的忍耐从之,如今怕就不是这个待遇了。
心心念念想要却得不到的,跟主动来投赶走赶不走的,怎么会一样呢。
所以面对询问,他只道:“该说之话早已说尽,我与袁州牧无话可说。”
在袁绍的信使离开后,陆离汇总了一下如今各方的形式,觉得现在还不是出仕时候,继续开展着自己的农畜大业。
养鸡他是专家,种地他也算行家,现在陆离开始发展新项目了,比如说养猪。
陶谦看着今天刚从那边送来的《母猪的产后护》,再看看一旁摆着的《如何更好的沤肥》、《宦官虽恶,宦猪却好》、《小鸡带你一起飞》……
骟猪在商代就已经出现了,如今陆离提供的是在一些细节方面的完善。
事实上如今士人是不怎么吃猪的,因为猪是吃排泄物的。
陆离倒是不在意这个,真要计较的话,庄稼也是施肥长出来的,没见到你不吃饭啊。
不过他也清楚讲究人们的毛病,这猪肉士人不吃,可以给百姓吃。
他给陶谦送过来的信件里面写的也是这个原因。
而陶谦看了以这一堆来自陆离的农畜业大作,只觉得陆伯安好像拒绝了为他出谋划策,却又好像一直没有停过帮他出谋划策,总结为如谋。
有些人越是相处,越是能够察觉到对方的“表里不一”。
你看陆离那张脸,多高高在上的一张脸啊,你再看看陆离做的这些事,简直不要太接地气。
不过也对,如果对方不是这样一个人,当初先帝在时,怎么会提出那么多切合实际的措施与建议呢。
陶谦忍不住想,如果先帝没死……此刻陆伯安怕是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的那些措施初初看起来对于一切都有所改善,但稍微再深入一点,那就是要碰根本了。
就他们陛下那个性子,当真会支持到底吗?
就算是支持,“其身正,不令则从,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他们陛下本人就不是一个持身正的人,想支持也支持不出一个结果来。
这样看来,先帝的死看起来似乎是将陆伯安的远大前程拦腰截断,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又何尝不是救了他一命。
是身死得以名传后世,还是好好活着,陆伯安会更向往哪一个呢?
第70章卧虎藏龙
虽然陆离与郑玄等人因为及时撤离, 再加上撤离的时候足够人多势众,没有因为不争气的被黄巾再次祸乱的青州受到太大的影响。
可他们的情况哪怕放在个青州,那也是极少数的个例, 毕竟覆巢之下, 安有完卵。
当曾经的乐安郡守在徐州平静生活时,“藏龙卧虎”的青州乐安郡如今如何了呢?
被陆离安排在山上的何太后母子俩,虽然锦衣玉食没可能,但是确保活着还是可以的。
就算黄巾乱起,青州沦陷, 因为山上有着天然的迷阵,再加上乐安郡这边的特殊情况,他们是没有受到黄巾骚扰的。
从太后、皇帝到王太后、王爷, 再到山上的农妇、农人,其中落差自然是大的。
但是从死人变成活人,落差同样不小。
当时陆离虽然让石锤去救人, 但这个救也不是一厢情愿的救, 他是有让石锤向他们说明离开洛阳后要过的生活的,如果他们宁愿死也要如一位太后、王爷那般死去,那陆离也是不会强求的,毕竟人各有志。
他甚至没有忘记让石锤就跟他们说明白, 这份拯救是仅仅只针对他二人的,并不包括刘辩的妻妾。
能成为皇帝妻妾的, 固然有出身贫寒的存在,但是刘辩的妻子显然不在此列,刘辩的妻子唐姬出身颍川唐氏, 陆离救人本身就是担着风险的,他不可能用自己甚至是一个世界, 去赌他们之间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爱情与忠贞。
况且从私人感情来说,他想要救的从来不是何太后、弘农王,他想要救的是刘宏的妻儿。
甚至与其说是救,不如说是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而如果他们不愿意,强求还不如不救。
而抛开私人感情不谈,陆离救她们其实也隐隐存在着些许算计,只是不知道这份算计日后用不用得上。
何太后虽然出身屠户,但是后来被选入宫中充入掖庭,之后得到陛下的喜欢,生皇子、封贵人、做皇后……
抛开掖庭的日子,她在得到刘宏的宠爱后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那点童年的东西早就忘了个差不多了。
而且虽然是屠户出身,但屠户跟屠户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是真的,但人的适应能力强也是真的。
这一波,可以总结为有能亲娘跟他那不靠谱但也有努力的儿子。
因为石锤置办的东西足够齐全,山上也存留着不少工具,虽然磕磕绊绊,山上的两人还是好好活下来了。
但山下就不一样了。
当初陆离当朝与董卓闹翻,摘下印绶辞官而去后,时任乐安郡守曹田被罢免了。
后来讨伐董卓的战争失败了个一地鸡毛后,曹田又再次被提溜回到了乐安郡守的位置上。
如今黄巾一起,刚回来还没多久的曹田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到府兵领头人直接一副我摊牌,不装了,明码表示自己也是黄巾一员,然后对着其他意图来占领乐安郡的黄巾表示:如今这边是我的地盘,你一边玩去。
曹田:?
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问号,毕竟要是随便就能招来一个没打过仗就拥有丰富军事经验的人,当初陆离也不至于自己亲自上阵了。
这位领头人是董卓派来的新郡守委任的,对方识人不清也就算了,可是其他陆离任职时期就被招募的府兵不少也揭开了自己的黄巾身份,这就很令人难言了。
更难言的是,不少农人头巾一戴,谁都不爱(划掉),表示我也是黄巾!
曹田:??
好吧,其实同样也没有那么多问号,他曾经当过乐安郡守,难道会不知道这里被当年的太平道教渗透的多严重吗。
乐安郡“被占领”后,曹田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是宁死不屈然后噶掉,还是宁死不屈的赶紧跑掉,然而事实是两种都不需要。
他依旧做着郡守应该做的活,那位不装了的府军首领虽然占了乐安郡,但干的依旧是府军首领的活。
曹田:???
这次是真的问号了。
既是对董卓之前派来的人的问号,也是对陆离的问号,还有对自己的问号。
反正他现在一时之间难以分清,这到底算是我从了贼,还是贼从了我,陆府君,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被他记挂着的陆府君可不知道曹田内心的惊疑不定,要是知道,估计也只能说句纯属巧合,至于是不是真的巧合,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反正谁都不会忘记,他是一个家里一大半子人都死在黄巾手里的可怜人,这样的他难道还会去勾结黄巾吗?
这事别管是真是假,没人会相信是真的。
非要分析乐安郡的特殊情况,那怎么就不能是忽略掉董卓派来的那个,前后两任郡守爱民如子,所以哪怕穷凶极恶如黄巾贼也深受感化呢。
小曹啊,做官要学会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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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前去传召征辟陆离回洛……来长安的天使无功而返,对于这个结果明白人其实都不意外,陆离真要是应诏而来,那才是让人想不明白呢。
——陆侍中,你瞧着也不是个傻子啊,怎么还能干出这样羊入虎口的事情呢?
现在事实证明,对方确实不是傻子,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面对这样一个结果,刘协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思,也没有人在意如今他的心思,哪怕他是天子。
虽然刘协很明白自己其实左右不了任何事情,他该为陆侍中未入虎口而庆幸的。
可心里有一个角落又忍不住问:若今日王座之上坐着的人,是父皇,哪怕是皇兄,对方还会选择拒绝吗?
父皇在的时候,对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陆侍中。
皇兄在的时候,哪怕传言对方手中有立储圣旨,也没人真的敢对他做什么。
可轮到自己在,有人当朝对他拔剑,所有人一齐默认他的离去,而他也确实选择了离去。
在天下人眼中,他是个被董卓以悖逆之行强推上位的傀儡。
可凭什么呢,明明父皇最开始选定的继任者,就是我啊。
曾经的刘协可以智看待这份失去,可如今却不可以了。
刘协心中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看着底下众臣,在如今已为司徒的王允身上停留了一秒。
这位王司徒,在自己与董卓皆在的时候,总是先看自己再看对方,论事之时哪怕清楚他这个皇帝没有任何权力,却还是会下意识的先看向他。
这可算得上是忠臣?
不管是不是,反正仅从外表看,对方绝对算不上是美人。
事实上但凡见过陆离之后,那审美绝对要被拔高不止一个等级的。
就外貌被陛下评价为不是美人的王司徒,如今正在为此事烦恼。
之前与曹操共同谋划刺杀董卓,失败了。
后面陆离与袁绍一起搞出了讨董联军,也失败了。
现在董卓是越来越嚣张了,无视天子,欺凌百官,当朝杀人……
最近更是有了再进一步的想法,要知道他如今已经是太师了,再进一步……
王允此刻眼中是爱国忠君之人对于乱臣贼子发自内心的痛恨,是遵规守则之人对于妄图挑战破坏规则异端的深刻排斥。
如今,家中歌伎见到自己有困苦竟发下毒誓愿意为自己排忧解难。
王允望着那张脸,陷入了思索之中。
作为曾经的九卿,如今的三公,王允府上养着的歌伎自然不会是无盐之辈。
而如今年方二八的貂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哪怕曾经经历过陆离的美貌洗礼,在王允看来,貂蝉依旧是堪称美貌的。
虽然拿一个男人跟女人比美似乎有些奇怪,但美丽到达一定程度后,就成为了一种超脱男女的存在。
可同是美人,两人却美的完全不同。
这种不同不仅是男女在外貌、身姿上存在的些许差异,也是美丽类型的不同。
陆离的美是冷清的、仙气的,在大多数人面前带着一种不同凡俗的距离感。
同时,却也是见血封喉,寸步不让,包裹着有礼的一种锋利。
而貂蝉的美丽是偏热烈的、娇美的,坚定中也不免带着些许柔顺。
一位面对自己的斥责毫不慌乱,愿意为自己分忧的存在,自然不可能真的柔顺,但因为身份的原因,对方看起来确实是如此的,一种对应身份的很好的保护色。
陆离的不同很大一部分与身份是有关系的,但又不是全然有关。
哪怕在未曾成为先帝爱臣之前,对方身上也是带着锋芒的。
之所以会拿两者进行比较,自然不只是因为两者都是美人,还因为陆离的出现,带动了一波洛阳高层的审美变动与女眷的变化。
虽然如今大家从洛阳来到了长安,但这些可没有因为地界的改变而再次变动。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先帝在时,从未遮掩过自己对陆离的喜爱,而陆离不论是外貌还是内在,也确实是出众。
男人们在经历了一波“东施效颦”的嘲讽之后,不再继续模仿对方的穿搭,但有关陆离的模仿秀却在女眷们之间蔓延起来。
还记得宦官们曾经寻找与陆离相似的美人的行动吗,有人心存走捷径之想,刻意培养,也有人哪怕没有存在这份心思,但是见识过陆侍中那份风华后,觉得自家女眷往那方面发展似乎也挺好的啊。
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男人们希望女人们学习陆侍中的学识,但女人们在学习学识的同时也自发学起了陆离的脾气。
又或者说,这并非是一种有意学习,而是学识丰富,见识广阔后自主衍生出来的一份自我,只是男人们将其定义为脾气。
汉朝对女子的禁锢不能说一点没有,但在官场之外确实不多。
妻者,齐也。
小妾侍女之流自然没法有什么脾气,但在不少人看来,家里的妻女确实是越来越有脾气了。
固然有人对此不喜,但也有不少人觉得这还……挺好的。
这年头大家娶妻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世家豪强出来的女子,就是脾气大也不会是那种蛮不讲胡搅蛮缠的类型。
那这叫什么脾气大呢,这是我妻立的起来,有气度。
就算不喜欢,你还能因此对自己的妻子怎么着吗,不知道婚姻结两姓之好吗。
总之,有的双方因为脾性相合得到了爱情,有的女性不再委屈自己得到了痛快,总结为大家都拥有美好的未来。
王允现在拿不准的是,在谋划过程中要如何定义貂蝉的身份,又是否要让对方适当的表现出一定的脾气呢?
他接下来的计策可称作连环计,是离间计,亦有美人计,
离间计最重要的,不是美人是否美丽,而是那董卓与吕布之间是否当真存在嫌隙。
可这不代表美人就一点都不重要,毕竟有嫌隙是一回事,要将这份嫌隙挑出来扩大成不死不休的对立,就免不了需要美人从中取变了。
一个美人送出去,要是人家看都不看的扔在一旁,这有什么用处。
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王允揣度着董卓与吕布可能有的想法,越发难以确定起来。
之前一次次的失败,实在是太过打击人的自信心。
貂蝉从王允的话中看出了对方顾忌与迟疑的原因,她虽然不曾见过那位陆侍中,却也是听说过对方的。
王允觉得男人最懂男人,但有的时候,女人比男人还要了解男人。
但她不会说大人你可别胡思乱想了,她只在对方陈述利弊后再次确认她的心意时说:“貂蝉若不报大德,愿死于万刃之下!”【1】
王允看着那双瞬间多出了锋芒的眼睛,随之拜下:“多谢你了。”
几日之后,吕布在完成任务回城途中,正好撞见了王允带着一群人外出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