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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表哥 苏幕幕 14782 字 2天前

她虽是女人,却是何庆的妹妹,又身怀武艺,明明不能小觑,却把她给忘了。

他说动了梁茂杀何庆,就在他与何金枝办婚礼这一日。

行动时正是拜完堂,众人酒酣之时,梁茂亲信突然发难,在喜宴上将何庆与其亲信杀死,而当时何金枝已去了洞房,由梁茂派人处置,他并未参与,之后他便放了孔明灯。

可现在却没见到何金枝的人,也没见到她的尸体。

他在山寨中找了一圈,没找到,又急着下山去,只能交待兵士注意此人,自己先行离去。

何金枝捡回一条命,腿受了伤,趁乱逃走,没想到却正好碰上上山的官兵。

敌众我寡,她只好哭诉自己是梁茂抢上山的良家女子,今晚趁山上办喜事逃走,官兵看她身上的伤将信将疑,最后让专人看管着,与山寨中其他女人一并带下山,押送至军营。

何金枝一路都在寻找逃跑的时机,偏偏官府士兵戒律森严,寻不到好的机会。

此时她才明白京城禁军远非下面那些厢军可比,就山寨中人,打厢军还好,打京城这些禁军便是痴人说梦。

可惜,他们上了梁茂的当,好好的山贼不做,竟真的与朝廷为敌。

不知哥哥怎么样了,又不知梁茂那厮死了没有。

正想着,她发现前面就是军营,里面重兵把守,若是进去,必然再难脱身。

她悄悄摸向胸口藏着的飞刀,觉得自己不能再等。

此时一名士兵大喝:“在拿什么?”

何金枝假意往后一缩,连忙道:“没拿什么……”

“少废话,快把东西交出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时士兵的刀已抵到了她脖子前。

她连忙道:“香囊,是我夫君的香囊——”

说着将手从飞刀上离开,拿出那只墨绿色竹纹香囊。

士兵将香囊接过,打开看了,没见着可疑之物,却也没还给她,而是吼道:“不要乱动,查明你们身份了要真是良家自会放你们回去!”

何金枝低头不语,不知是否要此时动手。

此时动手胜算不大,但进了军营也不知是什么情形。

“走!”士兵再次押着她们前行,不远处却一个声音传来:“等一等。”

竟是个女人的声音,何金枝抬头,见到个美貌异常的年轻妇人。

妇人正是程瑾知。

得知郭振齐大败黄龙寨,程瑾知很早就到了军营门口,看着一队一队回归的士兵,在里面找寻秦谏的身影。

没见到秦谏,却见到了一群被士兵押着的女人。

同为女子,又猜测她们是被山贼掳上山的良家女子,她心生怜悯,不免会多看几眼,于是就见到了刚才那一幕,也远远看到了那只香囊。

觉得眼熟,因此叫住了士兵。

她往前,士兵不认识她,疑惑地看着他,此时前面士兵催促,便先前何金枝等人带走。

程瑾知则道明自己是许知府的人,与郭振齐相识,觉得香囊可疑,要看看那只香囊。

士兵将香囊递给她。

一见香囊,程瑾知心中就一惊,果然自己没看错,这是自己做的香囊,送给秦谏的那只。

一定是秦谏带在身上,然后带上了山,但为什么会在这女子手上?

她再看向那已经走到前面去的女子,意外发现她脚上的鞋和别人不一样。

其他人都是普通半旧的布鞋,只有她是鲜亮的绣鞋,还是大红色,看着竟像是新娘子会穿的鞋子。

而且她头上的发髻……虽无珠钗,却也梳得繁复,明显不是自己能梳出来的,要么是有丫鬟,要么……

难不成这女子竟是昨日与秦谏成婚的女子,那个匪首的妹妹?

“她穿着红色绣鞋,身份可疑!”程瑾知立刻道。

何金枝本就时刻注意着后面的动静。

听到程瑾知这话,她便知道身份暴露,于是再不迟疑,拿了飞刀一刀割向士兵脖颈,同时抢下士兵佩刀。

后面的士兵立刻持刀追上去,却不敌何金枝,被何金枝砍倒在地。

程瑾知看着这一切,已然失去反应能力,呆呆站在原地,随即就迎来何金枝看向她的目光。

……

秦谏在程瑾知与士兵说话时就看到了她,心中大喜,立刻往这边急步而来,随即就看到她与士兵两人都看向前面的人,然后便发现失踪的何金枝,又见她动手。

右边一队士兵闻知动静,开始拔刀逼向何金枝,后方也有他们一群进军营的人,何金枝只会朝左边薄弱处逃走,偏偏她看程瑾知那一眼已露杀机。

何金枝在那一刻突然猜到了面前女子的身份,她身上那种出身优渥的从容气度,那没经过风吹日晒的白嫩肌肤,还有满身明显的书卷气,与秦谏如出一辙,以及……她认识那香囊。

于是在往左侧突围时,何金枝顺手拿起飞刀,朝程瑾知胸口飞出。

“小心!”秦谏急奔而来,一把抱住程瑾知,挡在她面前与她一同摔落在地。

后面传来士兵与何金枝的打斗声,久别重逢的两人隔着如此近的距离,一动不动看向对方。

直到秦谏嘴角溢出血来,程瑾知才大惊失色,扶着身上的他惊呼道:“表哥!”

说着侧身从地上坐下来,又去看他,才发现他身后便扎着那只飞刀,她手上全是血。

“表哥,表哥——”程瑾知急得连忙看向周围,秦平张勇也迅速赶来,程瑾知见他们眼熟,认出他们是侯府护卫,失声道:“快去找大夫!”

秦谏半躺在地上,无力起身,此时握住她的手,一开口,已是满口鲜血。

“对不起,我和别人拜了堂……”他缓声道。

程瑾知早已看到他身上的大红喜服,此时泪如泉涌,连忙摇头:“我知道你是被逼的……”

“你……你真的不怪我……”大概身受重伤,他说话已没力气,说完便大口大口喘气,程瑾知多日来的担心在这一刻仿佛化为现实,心中悲痛欲绝,一边摇头一边哭道:“我不怪你,不怪你……你不要这样,他们去叫大夫了,马上就来,你忍一忍……”

秦谏看着她,吃力道:“我不想做你的表哥,想……想做你的夫君……瑾知……可以吗?我真的……想娶的只有你……”

他说话越来越没有力气,程瑾知泪流满面又手足无措,完全无力思考,无法应对他的话,好一会儿才道:“你先别说话,我扶你去军营好不好……”说完又想起来,朝周围护卫道:“对,止血,你们谁会止血?或者要不要先将他弄去床上?”

她恨自己完全不知该怎么做。

秦谏拉住她,摇头道:“不要,不要动我……那样只会更快……”

他这样说,让她心中一紧,连忙否定:“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别胡说……”说着就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抱住他。

他在她耳边,气若游丝:“所以……你爱过我吗……还愿意……愿意嫁我吗?”

程瑾知连忙点头:“自然爱过,很爱很爱,我愿意嫁你,只要你好好的,你别再说话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他痛哭,此时却听一名护卫指着秦谏背后惊奇道:“飞刀掉了!”

程瑾知不明所以,见其他护卫看过去,自己也倾身往他背后看,一见果然看到扎在他背后那只飞刀掉落在地,只有刀尖不到一寸的地方有血。

也就是说,他的伤口还不到一寸深?

再看他,只见他脸上已没了刚才的虚弱无力,倒隐隐有些被拆穿的无奈失落。

“你……”她皱起眉头,明白过来他多半是装的。

秦谏也没再继续装了,朝旁边护卫道:“好了,你们先散开,我同夫人有话说。”

护卫彼此看看,反应快的已经拉着其余人远远退后。

程瑾知立刻松开他:“谁是你夫人,我不是你夫人!”

“好好好,表妹,表妹好了吧。”秦谏连忙道,一脸歉意。

程瑾知一边擦眼泪,一边冷面以对:“你这是做什么,演这个有意思吗!”

他马上解释:“我也不想,就是我穿着这衣服,又和人拜了堂,怕你不高兴,所以才……”

她不想理他,又见到他唇角的血觉得吓人,问他:“你这血是哪里来的?”

秦谏道:“我咬破了舌头。”

“你……”程瑾知既气又无奈:“你倒狠得下心!”

他无奈笑,开始装可怜:“也是很疼的,背后的伤也疼,虽然死不了,但血都是真的,而且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伤多重,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程瑾知想起他那飞刀是为自己而挡,在那一刻,的确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命。

于是又不忍责怪他骗她。

此时秦平终于请来大夫,军营伤兵也多,秦谏便让大夫去看别的重伤之人,去了留下个学徒到营帐替自己包扎背上的伤,程瑾知在一旁看着。

末了秦谏问:“我舌头上还有伤,是否有药可用?”

学徒将那伤看了看,问:“如何弄伤的?”

“摔地上不慎咬到了舌头。”秦谏淡然道。

学徒便说:“没有大碍,过两天就能自己好,只是这几天辛苦一些,有些疼,需吃得清淡。”

秦谏失落地应声。

程瑾知在一旁给他一记白眼。

等学徒离开,秦谏立刻就拉住她的手:“你来岳阳,是为我?”

程瑾知扭头不想回答,他继续道:“你别这样,不能我要死了,你才承认爱我,我活着你就不理我。”

程瑾知说:“刚才他们说那女子逃出了半里远,被追到,因拒不受捕,被杀了。”

“嗯,她是山贼何庆的妹妹,名何金枝,手上人命也不少,死不足惜。”秦谏说。

程瑾知看他:“你们拜了堂就是夫妻,你还有喜服在身,却这样无情么?”

秦谏马上解释:“什么夫妻,她不过看中我美色,意图凌辱而已,她的男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我不过是她看中的其中之一,她觉得新鲜没试过而已。好在……事情顺利,我虽穿了这衣服,还是完璧之身,还是你纯洁无暇的夫君。”

程瑾知连忙看向营帐外面,看见守在外面护卫的身影就红

了脸,也不知他们听见没,又嗔怒又不好意思道:“你在说些什么,谁要你纯洁无暇!”

“你呀。”他认真道:“我知道你所求,我若真和她有什么,你多半不会理我了,所以我不想再等,赶在拜堂这一日给山下发了信号。”

程瑾知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对。

过了好半天她才问:“你在山上还好么?没受什么苦?”

秦谏摇头:“祖父旧友府上便受了反贼屠戮,我与石青失散,也被反贼找到,正好带队的是何金枝,她放了我一命,下令将我带上山。”

所以还是他这张俊朗的容颜救了他,也算万幸。

程瑾知舒了一口气,沉默一会儿,突然抱住他,贴入他怀中:“我就是为你而来,听闻岳阳出事,你又来了岳阳,我吃不下睡不着,实在无法在江州待下去,只有来岳阳才好一点。”

第74章 第74章愿意

秦谏紧紧将她抱住:“我不敢告诉你,我其实身无一官半职,只是白身,本打算到岳阳办完事就再回去缠你,看你还愿不愿意给我点好脸色,结果却遇民变。

“我也想过是不是就会死在岳阳,心中也不甘,尚有壮志未酬,有祖父与父亲惦念,还有你……本以为还有时间挽回,却是苍天不等人……

“瑾知,和我在一起好吗?再试一试,也许会是好结果,好不好?”

程瑾知的确动心。

事实上,早在担心他安危赶赴岳阳时她就动心,她怕世事无常,怕时光不再,她想要自我与自由,可一个所爱的人、一个美满的姻缘也是她想要的。

两人正说着,一道声音响起:“郭将军。”

话音未落脚步声便已进来,程瑾知连忙从他怀中出来,却显然郭振齐已经看到了,轻咳一声,然后道:“秦公子,听闻你受伤,可有大碍?”

秦谏道:“只是小伤,无大碍,此番困于山寨,多谢郭将军相救。”

郭振齐连忙道:“是我要谢过秦公子,若非有秦公子的内应,此仗绝不会这么顺利,今日事毕我便会写奏书,将事情前因后果奏明圣上,绝不埋没秦公子之功劳。”

以郭振齐的人品和郭秦两家的关系,这点秦谏并不怀疑,他从榻上起身,朝郭振齐行礼道:“多谢将军。”

郭振齐朝他抱拳:“我来是看看秦公子的伤,还有让秦公子安心,外边还有事要忙,我先走了,秦公子与程夫人自便。”

说完便干脆果断离开,好像说“我再不打扰”的意思。

外面有些嘈杂,似乎又带了新人过来,隐隐听见有人求饶说自己是给山寨送货的,秦谏想了想,说道:“山寨成员复杂,难免还有何金枝的事发生,我对山寨熟悉,我出去看看。”

“好,你注意一些。”程瑾知和他道:“许大人初来乍到,他信不过这里的官员书吏,有时会让我帮他整理抄写一些文书,我回去看看,待会儿再回来。”

秦谏想起她还没给自己答复,但再想,也许她仍要考虑,便答应道:“我让秦平在你身边看护着。”

大战刚过,有许多溃兵散勇,确实比之前要乱,程瑾知点头,起身离开。

这一忙她就没顾得上过来,她在书院,秦谏在军营,直到第二日下午秦谏才到了岳阳书院,

岳阳书院如今是衙门重地,秦谏不能随意进入,程瑾知从书院出来,和他去城中走走。

岳阳城刚恢复秩序,却还有灾祸之后的痕迹,处处可见的烧毁的房屋、被打砸过的、帖着挽联的富家宅院,以及被大水淹过的河堤……

但大部分生意都已重新做起来,街上行人也不少。

秦谏一见她就想去拉她手,被她躲过了,他便冲着她笑,和她说昨夜太忙,就没过来。

程瑾知也说知府衙门这边也忙,闲下来已是深夜,她也没过去。

两人在河边走,秦谏问:“那,我昨日说的事,你答应么?”

程瑾知坦白了心里话:“想答应,但又害怕。在这世间,男人可以随意谈情说爱,可以成亲、和离、休妻、纳妾、再娶、再再娶……女人却不同,一步就是一辈子。”

“你怕什么,怕我对你不好?”

秦谏正欲再说,程瑾知回道:“我怕我一定要你对我好,可是一个人怎能将一辈子的希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呢?”

秦谏许久没说话,程瑾知看看他,说道:“我知道你不理解我说的,我说的这些,男人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懂。”

“我懂。”两人走到远离城中心的地方,秦谏牵起她的手。

“太子薨逝后,我越发能懂你的处境。瑾知,我自以为这辈子是人中龙凤,我有不凡的出身,也有些许才华,可圣上一句话,就能定我的生死……

“当初对我的处置,圣上过了两日才宣布,在这两日前,圣上已经下令斩了五名东宫护卫和两名官员。

“我那时也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心中悲痛,又有不服,当日坠马纯属意外,防无可防,太子生前圣上偏宠九皇子,任由王善这些人欺侮太子,完全不顾太子心中如何担心与忧虑。是我们陪在太子身边,助他除了王善,巩固储君之位,可是太子没了,圣上又突然觉悟了,重新燃起父子之情,对东宫官员大肆惩处。

“之后处置下来,我知道自己这辈子再怎么努力都没用了,只因圣上一句话。所以我明白你说的,我是你的天。我心中对圣上也有怨怼,有失落,有心寒,可又能怎么样,我只能感谢皇恩浩荡,饶我一命,他便是我的天。

“一个人,怎么能和自己的天谈情说爱呢?他主宰着你的生死啊……”

程瑾知看向他,站定,再不顾周围有没有人,靠入他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不知是为安慰他,还是激动于他确实懂了她的心思:一个人怎么能和自己的天谈情说爱。

他可以言语伤人,她不行;他可以摔门离去,她也不行;他还能眠花宿柳,她仍要贤惠大度,侍奉他双亲。许多时候不是他有意的,而是他就是那个天,天在摔门离去后还能回来,那是一种恩赐。

秦谏抱住她道:“瑾知,我知道在这世间夫比天高,这让你难受,不想和我一起,而我会尽量做那个遮风挡雨的天,不做风云莫测的天,我向你承诺,若有一天你仍对我失望,我会放你离开。”

沉默片刻,程瑾知从他怀中出来,说道:“那你先写份和离书给我放着。”

秦谏有些错愕,心说怎么就又提和离了,再一想,这不就是答应要嫁给他吗?若是不嫁,哪里需要和离书?

他一高兴,也不及细想了,立刻道:“好!”

说着就一把将她抱起,恨不能在地上转两圈,直到程瑾知立刻打他手,他才看见旁边有人往这边看来,便放下她。

“别出力,你身上还有伤呢!”她提醒,将他推开。

秦谏拉着她问:“那我们现在就回去?直接接你回京城,还是要再行大礼?”

程瑾知也不知道,虽说本朝准许和离,但和离的夫妻毕竟不多,她也没去注意人家是直接回去了,还是再行一回礼。

他问:“你想怎么样?要再办一次婚礼吗?”

程瑾知也说不好,办婚礼费时费力,也要花许多钱,但直接回去,又觉得……似乎仍是之前那段日子的延续。

她又想起一事,

说道:“我还不知我父亲愿不愿意,他如今看上同僚家的侄儿,那人新近鳏居,说是前途无量,一直要我回去相看。”

秦谏立刻问:“做什么的,怎么前途无量?我知道么?”

程瑾知回道:“说是姓梅,在大同做巡按御史,他还曾托人给我送来一封信,说有意相见,我到现在还放着,不知怎么回。”

她一说秦谏就想到是谁了,此人是早自己两科的进士,如今年龄大约是三十出头,颇得皇上器重,年纪轻轻已做到巡按御史,非同小可,这个位置,几乎就是铁板钉钉的未来的封疆大吏。

若在以前,自己官职虽不如他,但在太子身旁,又年轻许多,自然不比他差,但在现在便是云泥之别,人家是云,他是泥,唯一说得上来的,就是家中的侯爵和他嫡长孙的身份。

再一想,如瑾知这样的女子,多的是人求娶,若非她自己不愿意,说不定早就嫁到别处了,根本不会待在江州。

而岳父那里,以前岳父是十分满意这桩婚事的,现在他没了前程,继母又不在了,还曾有之前的不愉快,也许岳父根本就不乐意瑾知再回到秦家。

舅哥就更不用说了,他一直就没喜欢过他。

秦谏叹了声气,发现瑾知同意了,还并不是万事大吉。

他道:“我还是先去你们家提亲吧,向你父亲赔礼道歉,希望他能放弃那梅御史而选我。”

程瑾知说道:“这你放心,大不了我回去了给那梅大人回一封信,说我已决意回秦家,不会另嫁,他便不会求娶了。”

“那样你父亲会怪你。”秦谏道:“不必你和你父亲抗争,我去说动你父亲就好。”

程瑾知看着他,不知如他这样的人,自负惯了,是不是能受得了那低眉顺眼的气。

又一想,他曾经受人拥趸,到一趟江州就大小官员都争相宴请,等到第二次去便无人问津;再到岳阳,许琦与郭振齐对他都只有表面的客气,再无任何讨好意味,也许他早已接受这一切。

她算默认了,他马上道:“那我们即刻回去,我去你家提亲?”

程瑾知提醒道:“你果真是对母亲没半点情分,你忘了,你还在孝期。”

秦谏的确到现在才想起来,继母去年过世,孝期三年,到现在才一年半。

好在孝期的三年并非三年整,而是二十七个月,除去已经过去的十七个月,还有十个月。

这十个月他就用来说服岳父,将婚事定下来。

他回道:“是我不好,忘了这事,只是我并非对母亲没情分。

“母亲过世后我也反思许多,在她的位置并没有太多的选择,父亲为人过于温和,没谋算也没脾气,我亡母既是原配,又是天家公主,母亲好强,又是大龄高嫁,她若要在家中有地位,必须有雷霆手段,纵使会让我不高兴,她也顾忌不到了。”

叹了声气,他继续道:“家中接连出事,父亲似乎也没有再娶的意思,母亲若泉下有知,当有些许欣慰。”

程瑾知回道:“父亲如此决定吗?”

“以后不知,现在是的。”他说。

她和他道:“你也不要有失落,公主母亲过世时父亲尚年轻,自然会续娶,如今年纪大了,精力不比从前,又有禹弟的事、你的事,父亲没有那心思也是正常的。”

秦谏惊叹于,她能捕捉到如此细微之处,而来宽慰他:她担心他会计较父亲在他生母去世后不久就续娶,在继母去世后却没了这心思。

他道:“放心,我已没那么幼稚了,两位母亲都已亡故,何以要去计较这些?再说我自己还是一团乱呢,你没到我身边,我哪有心思去管别人?”

程瑾知笑。

两人继续往前走,他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回去,之后我再去拜访你父亲,求他答应将你嫁我。”

“嗯,好。”

他欢喜将她手攥紧,含笑往前走。

既有孝期,他又没了前程,舅兄、岳父,想必都不会有好脸色给他,但比起这些,至少她是愿意了,他觉得一切都能慢慢解决,早日将她领回家。

三日后,两人带着护卫离开岳阳,秦谏先送程瑾知去江州,再回京城。

小年时,秦谏终于抵达京城。

以前奔赴江州或是去岳阳,快马加鞭几日、上十日便到,这趟与程瑾知从江州回来却用了一个多月。

下午秦禹从院外进来,正好见到姚望男,姚望男见他面带喜色,顺口问:“大哥回来了?”

秦禹点头:“嗯,才回来。”

秦谏虽是年底才回,但月初已有信件送回,也早有朝廷奏报送至京城,家中人都知道秦谏安然无恙还立了功,便也没那么担心,是以姚望男听见消息,也没有太过意外,事实算下来他早该到了。

秦禹却又说道:“还有一件事。”

“嗯?”见他说得这么郑重,姚望男有些好奇。

秦禹道:“大哥说他要求娶表姐,表姐已经答应了回来,但舅舅可能不答应,他明日就去拜访舅舅说这事。”

姚望男又惊又喜:“真的?我就说他们得和好,虽然你大哥不怎么样,但我还是挺愿意瑾知回来的!”

秦禹轻咳一声,大哥一向是家中的骄傲,也是祖父唯一偏爱的子孙,但姚望男却从不掩饰对他的不喜。

“可惜,我好想见见她,却出不了门,更不可能跑江州去。”她叹息。

她在后院待不住,倒常往京城各处园子跑,或是跟着二婶去参加各处宴席,但毕竟只能在京城。

秦禹知晓她不愿嫁给自己,不愿待在秦家,一切都是被逼的,想了想,问她:“那你想回一趟洛阳吗?虽去不了江州,但年后可以去一趟洛阳。然后你给表姐写信,我让人替你送去江州。”

姚望男愣了,向他确认道:“回洛阳?”

“嗯。”

她问:“那你一起过去吗?”

秦禹脖颈上还能看见红色伤痕,不太想见岳家的人,以及他也不想遭她厌烦,便回道:“我不去,父亲让我年后重修族谱,核对许多错漏之处,我去不了。”

“哦,行,那年后我去洛阳。”姚望男欢喜地进了屋。

到晚上,她仔细想想,又开始犹豫起来。

因为母亲前两天才托人寄信,问她有没有身孕,要不要请洛阳的老大夫来看看。

她一回去,首先是一个人,没丈夫陪着便不好看,又没身孕,还往娘家跑,别人会有诸多猜测,母亲也会担心,说不定还要赶她回来。

再说还有公公这边呢……

算下来她进门都有一年半了,秦禹被公公赶进房来也有两三个月了,她不只没消息,还跑回娘家,公公一定不会高兴。

她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后来她就听见秦禹那边传来一声咳嗽。

原来他也还没睡着。

反正也是睡不着,她索性披了斗篷起身去,端上一只烛台跑到秦禹的东稍间。

床上的秦禹感觉到光亮,正奇怪,才要抬头,就听见姚望男的声音:“你睡了没?”

他一惊,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来,“你……”

姚望男坐到他床边道:“我有话和你说。”

“那……”秦禹有些无措,他被子里面只穿了件薄薄的丝质寝衣,此时局促地拿被子挡着,想穿上衣服,偏偏衣服不在旁边,姚望男还坐在床边盯着他看。

他只好道:“那我先穿上衣服。”

姚望男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他没穿衣服,心道原来男人也会不好意思呢。

“你衣服在哪儿,我给你拿?”她问。

秦禹连忙道:“不用,我自己拿。”

见她还盯着他,他只好道:“你稍待片刻,我马上起身穿上衣服。”

姚望男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先出去。

于是她只好先从床边起身出去,到了外间,背朝

里面等着。

里面窸窸窣窣一阵,没过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他的声音,“外间冷,你进来吧。”

姚望男进去,便见到他已经规矩地穿好了长袄,穿好了鞋,是那种梳个头就能出去见人的程度,不像自己,只披了个斗篷。

秦禹正经地在桌边坐下,问她:“什么事,你说。”

她只好也去桌边坐下,回道:“就是我想问,你父亲又和你说过什么没有?有没有问怀孕什么的?有没有说我坏话,对我不满?”

当初她的确不愿意嫁进来,但已经嫁进来了,真要闹得让公公厌恶,也不是什么好事。

秦禹连忙道:“没有,你不必多想,父亲一般不怎么过问后宅的事,而且近来大哥遇险,父亲心思都在岳阳,又是年关,迎来送往比以前繁忙很多,他从未提过你。”

“哦……”如此来看,似乎年后也顾不上自己?因为秦谏要娶瑾知嘛,这也是桩大事。

秦禹似乎猜到她顾虑,说道:“去洛阳的事你不必担心,我到时就说是我让你回去看看的,父亲绝不会说什么,就算有什么事要念叨,也不过是对我念叨几句,他不会亲自责怪你的,你放心,父亲比我母亲温和,一般不会动怒。”

这么久了,姚望男也对公公的性情有所了解,确实不怎么严厉,至于老侯爷那里嘛……

老侯爷是偏心长孙的,就算秦谏被革职,他也依然偏心,对于秦禹这个小孙子就从未关注过,随便他怎样,连对孙子都是如此,就不用说孙媳了,只要不是太过分,人家不在意。

这一刻,她觉得秦禹也和自己一样,一个是女儿,被取名“望男”,家里始终更在意弟弟;一个是样样被大哥盖过风头的小孙子,就算秉性善良,做事细致认真,也并不受器重。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一抬眼,看到他脖子上露出的红色伤痕,又想起刚才在床边看见他蔓延至脖子下的伤痕颜色依然清晰,便忍不住道:“可以让我看看你身上吗?”

说完又马上解释道:“看看你的伤。”

第75章 第75章未婚先孕

秦禹垂眸,第一次露出不高兴的神色,语气微冷道:“没什么好看的。”

这语气让姚望男有些不高兴,起身欲走,迈出两步,又回头道:“你会不会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和你母亲吵架,也不会出去。”

那时的事,秦禹并不想回忆起,也不想提起。

他遇到了后来的事,母亲身故,又搭进了不相干的姚望男,可是仔细想来,却不知能怪谁。

他说道:“我没有怪你,这和你没关系。”

随后又道:“我只怪我自己太温吞懦弱,若我是大哥,必然不会成婚,说算成了婚也会想办法和离,而不会像我。”

姚望男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回道:“没事,时间还长着呢,和离什么的我也不着急,说不定后面就有机会了。”

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卧房。

后半夜愣是躺了一个多时辰才睡着。

正月时,程瑾知收到了姚望男和秦谏的来信。

意外的是姚望男在信里对秦禹诸多不满,恶言相向,却又颠三倒四,一会儿说他和房中一个丫鬟天天眉来眼去,八成不干净;一会儿又说怀疑他的伤很重,很可能伤了根本却不敢透露,然后问她什么时候去京城,再不去她说不定就要和离回洛阳了。

秦谏则告诉她,自己刚回京城就去见过她父亲,节后又去洛阳拜访过程家,两次都没得到她父亲什么好脸色,她母亲倒还客气。

他听闻她父亲喜好砚台,准备托关系寻一方好砚了待元宵后再去拜访一次,看能否有转机,让她不要担心。

她收到信时,已知道了朝廷信报,郭振齐的确将平叛详情如实上报,并未隐瞒秦谏的功劳,但皇上只对秦谏判了个功过相抵,因平叛有功,便对投靠反贼之事、写檄文之事不予追究,仅此而已。

她本就替他不平,如今再看信,秦谏在信上只字未提失落难过之处,只说婚事,安慰她不着急,她一心疼,当即就给秦谏写回信,说实在不行,她可以先怀孕,这样她父亲绝不会有二话,马上就同意了。

这一刻,她倒真想陪在他身边。

至于姚望男,她想来想去都觉得姚望男是刚和秦禹吵架了,所以在这儿编排他。

但秦禹那样的性子,还会和人吵架吗?

她想不通,便给姚望男回信将她安慰一番,又给秦禹也写了封信问他是否有喜欢的丫鬟,告诉他一桩姻缘得来不易,他与姚望男成婚虽说不是他愿意的,却也是姑母自己做了恶人,最后替他做的事。

姚望男可以恨姑母,他却不能。不管怎样,姚望男已嫁给他,他便有守护她的责任,纳妾收房对男人来说是一时高兴,伤的却是夫妻情。

写完信,她专程给了家中小厮车马费,将三封信一道送出。

秦谏收到信,对信上程瑾知所书大吃一惊,要不是这字真是她的字,他还以为这是有人假冒她的信故意作弄他呢!

想当初从岳阳回江州,两人一路同行,难免有夜里投宿的时候,他是百般缠磨都没能成功,她愣是不让他碰,说于礼不合,现在可好,竟然如此大胆,说要未婚先孕来逼她父亲就范。

他一边哑然失笑,一边又惬意欢喜,感动于她有如此坚定的决心,为了嫁他,敢做这样叛逆的事。

放下信,他没马上写回信,而是收拾好行囊,直接动身去了江州。

到江州时元宵佳节已经过去,但年节热闹还在,本想着与她共度几日,谁知到了程家却不见程瑾知,只有程瑾序。

程瑾序告诉他,程瑾知在元宵后受静平县主之邀,前往江州邻近的宜阳去给其孙女做老师教习书法去了。

静平县主孙女开春后将进宫做公主伴读,而静平县主便是王贵妃姨母,早年对王贵妃有养育之恩,王贵妃得宠后替其请封县主,既有这层关系,这孙女进了宫便不会再回来,将来就算不做皇妃,也是郡王、王爷之妃,绝不会太差。

至于这一趟什么时候回来并不知晓,只知不是长期教学,县主只想在孙女进京之前突击练一练字,因看中程瑾知字迹端庄雅致便亲自写了帖子邀请,程瑾知接到帖子就去了,向书院告假十天,除去已经过去的三天,还有七天。

但也不确定她是不是会如期回来。

闻知这消息,秦谏先是失落,自己收到信,激动思念之下就过来了,没想到她会不在;又有些猜测,之前从未听说她去人府上教学生,这次却答应了,还是之前从无来往的王家亲眷,贵妃的姨母,他不知道她完全是为自己结识这县主,还是为了他,慢慢靠近王家。

太子薨逝后,皇上并没有马上册立新太子,但总会册立,依目前形势看,继任太子多半是九皇子。

有王善之仇,九皇子与王贵妃不会对他有好脸色,但如果有姨母家的教习之恩,或许还有一丝回还余地。

他没将这猜测说出来,只好厚着脸皮和程瑾序说先在程家住下,等七天,若程瑾知没回来,他便自行回去。

程瑾序不可能赶他走,便客气让他住下,两人也没太多话说,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待了好几天。

好在程瑾序还有公务要忙,可以早出晚归少见面。

直到七天后,却不见程瑾知回来。

秦谏又多捱了两天,到第九天,实在等不了了,一早收拾了东西与程瑾序道别,回京城去。

程瑾序也有些过意不去,京城到江州足足七百里路,却就这么白来一趟,便亲自相送到了屋外,看着秦谏策马离去。

他去了衙门,过一会儿,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趁着闲暇又往家跑了一趟,结果就发现程瑾知刚进院中。

见了他,程瑾知还疑惑:“哥,你不应该在衙门吗?怎么回来了?我给你带了些宜阳金片茶,你带点去衙门里喝吧。”

程瑾序怔了一会儿才立刻喊人,将家中小厮叫来,催促道:“快,赶紧往北门去追秦公子,告诉他小姐回来了,骑马,快!”

小厮赶紧去牵马,程瑾知还不明所已,眼见小厮骑马出门程瑾序心焦地看了一会儿,见他远去才回头道:“穆言来了江州,在这儿等

你九天,今早刚走。”

程瑾知连忙问:“他来了?怎么没让人给我带信?”

程瑾序道:“他说不必打搅你,就让你好好教习。”

程瑾知叹一声气,焦急地去门口望,不能能否追上他。

直到下午,出去的小厮回来了,坦言没追到人,他的马走到半路就开始拉肚子跑不动了,也许是生了病,又找路人打听,得知秦谏速度比他快得多,早早就出了城,他想着怎么也是追不上了,便回来了。

程瑾知不免失落,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秦谏的比他早走,马又比他快,很难被追上。

心中之难过溢于言表,她让小厮回去找人医马,自己垂头进屋去,到门口,哥哥程瑾序说道:“不要太难过,总会再见的。”

她说不出话,无声地点点头。

正要回屋,又听程瑾序道:“我觉得他是可托付之人,待会儿我给父亲写信,劝他同意你回秦家。”

程瑾知意外地回过头来,只见程瑾序轻轻一笑,和她一同到房中坐下,看了眼她书桌上躺着一沓信,足足七八封。

这正是秦谏留下的,她在等小厮音信时去东厢房就看见了,拿了过来,全是给她的信。

她一封一封看完了,有长有短,几乎每天一封,都是小事,说他又去横江坐了船,这次竟然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到一个时辰就下船了;又说赖在这里这么久,他犹豫要不要给点伙食费她哥哥,却怕哥哥觉得他小家子气;还说她长得美貌,怕那县主家有男人起些不好的心思,对她不敬,想叫她小心,又怕她分心……

当然,也有说让她别瞎出主意,虽然他很想和她水乳交融、生儿育女,但还是不要这样为好,于她名声不利,还能想别的办法,没到那种地步。

程瑾序道:“这次他来,我虽没同他多说话,却也更加了解他。他在这里,每日去外面走走,若不出去,就在家里看书,写些东西,我佩服他这般闲适与坚韧。

“原本我看中九陵,一心撮合你们,我也知道他对你是有意的,一直就有,可事实是他几乎从未做过什么,我也理解他,他没了功名,这辈子再也入不了仕途,他自觉配不上你,更比不上前程似锦的穆言,自然没有那份勇气。

“但在穆言身上,我却看到了另一种力量,他在最失意时不远千里寻来江州;在岳阳立功,明明是绝佳的起复时机,却仍受皇上冷遇,一次次证明他此生是真的无望了,但他仍然能一次二次向父亲求娶,能过来江州,赔着笑与我相对那么久,只为等你回来。

“他一直谈笑自如,只有偶尔才能从他身上看到几分失意,而且直到他离开都不曾抱怨过一句你怎么还不回。

“瑾知,我想他遭此难,是时运不济,但他这样一个人是难得的,连这样的难关都能渡过,以后你们在一起,只要两心相许,必定什么也不用怕。”

程瑾知脸上露出笑颜,带着几分骄傲与羞涩道:“他的确是很难得,谢谢哥哥能接受他。”

程瑾序扶住她的肩:“所以,不要难过,我好好说动父亲,他会答应的,到时你回京里,便日日能同他相见了。”

程瑾知笑着点头。

……

京城秦家,秦禹这几日看姚望男总是神色怪异,欲言又止,姚望男自己也感觉到了。

但她心里有气,不想理他,所以忍着没去主动问。

直到秦禹终于在一个上午找上她,问她在信上和程瑾知说了什么,为什么程瑾知要和他提起什么纳妾收房的事,劝他不要伤了夫妻情。

姚望男早知程瑾知给秦禹也写了信,却不知道写了什么,此时听到,撇撇嘴,理直气壮道:“也没说什么,就说你可能要把瑞儿收房。”

秦禹马上问:“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

“污蔑吗?我以为是的呢,就提了一嘴。”姚望男一脸诧异。

这让秦禹委屈,但姚望男的态度太过自然,让他觉得可能她真就是误会。

好久他才道:“完全没有的事,我不知道有哪些事让你这样以为。”

姚望男想了想,发现自己看到的证据都太小,比如有一天他对瑞儿笑了一下啊,比如瑞儿总是在他身旁侍候,帮他整理床铺,给他缝制贴身衣物,说话还带着那么一丝撩拨意味。

她非常确定瑞儿对他是有想法的,但他这边倒没那么明显。

这些事说起来都有些胡搅蛮缠,她自己也知道。

所以就回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秦禹几番想说话又咽回去,最后也没吐出一个字来,只好离去。

姚望男摆弄着手上的两个核桃,心中一阵气闷。